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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東籬 - 《寵妻蜜史(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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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2 09:18:0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他立在門口,回頭看去,只見李慶進了牢房,羋容大喊:“我要見皇帝,是衛澹構陷我!”

    李慶端著盤子,看著盤子上擱著的酒杯,冷冰冰的說:“王爺請喝酒吧。”

    羋容頓時意識到那酒是什麼,想要去捉了酒扔在地上,李慶一個眼色,一旁的獄卒沖上去,按住了澄王,將酒灌進了他的嘴裡,不一會兒,澄王便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衛澹走了出去,這是皇帝賜死,李慶竟也不避著他。

    羋容死了,就這麼輕易的被賜死了,他可是皇帝的親叔叔。

    衛澹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冷笑,出了天牢,上了馬車。

    馬車輕輕的搖晃著,是他構陷了澄王,藉著皇帝的手殺了他,但是看到此情此景,他也著實心寒。自己的親叔叔就這麼輕易的灌了毒酒,對待他人,又當如何?

    跟著這樣的帝王,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所謂兔死狐悲,早晚,可能會是輪到他的一天。

    馬車出了京城,幸虧,他不用回到冷冰冰的侯府,此時此刻,還有一個人等著他。

    他掀開簾子,看向窗外,天空落下了雪花,他伸出手,雪花落在他的手心,很快就融化了。

    又下雪了,過了明天,新的一年即將來到了。

    如玉在田莊中養的極好,一些時日,仿佛覺得自己胖了一圈,走路都沒從前那麼靈活,她想著大約是喝雞湯喝的。

    “明日就除夕了。”如玉不滿的說。

    巧兒在一旁烤火,笑著看向她,“夫人著急什麼,侯爺說話素來算話的,說來一定來的。”

    “哼!”如玉將手上繡著的小衣服擱在一邊,“他這幾日連信都懶得送了,怕是瞧上了誰家的閨女了,將我都忘記了。”

    巧兒笑了,起身扶著她:“夫人定然是懷孕多思了,還是好些休息吧。奴婢瞧著侯爺斷然不是那樣的人。”

    “你果然變成他家的人了,主子都換了,淨替他說話。”如玉努著嘴說。

    這話,倒是叫巧兒無話可說了。

    這時,隱約聽到前院有人聲,這個時間已經是亥時,這個時候怎會有客人?

    如玉披著衣服起來,打開了窗子探看,只見一個婆子在她們的小院子外頭敲門,“夫人開開門,侯爺回來了!”

    侯爺?如玉聽著一喜,同巧兒兩個對看了一眼。如玉便要出去迎接,巧兒急忙攔住了她:“外頭路滑,阿喜在外間,奴才叫她開門。”

    如玉點頭,只見阿喜開了門,外頭立即進來一人,大髦上滿是雪花,倒像個雪人似的。

    “相公!”衛澹轉頭,已經看到那視窗的人兒朝著他露出溫暖的笑臉。

    衛澹快步進了屋子,脫下大髦,進了廂房,一股暖氣迎面撲來,隨著暖氣而來的,是一個溫暖的女子身體。

    他緊緊抱著她,撫著她的頭頂,喃喃道:“我回來了,回來了……”

    即便他的手中沾滿鮮血,只要回首時有她在這裡,便足夠了。

    今日是除夕,昨晚下了一夜的雪,今晨就連窗臺上都堆滿了軟軟的雪花。

    如玉坐在窗臺邊,手裡拿著剪刀,垂著臻首正仔細的剪著紅豔的窗花。

    外頭四處八方的村莊不住的傳來“辟裡啪啦”的鞭炮聲,鄭家的莊子裡雖然沒有打鞭炮,卻也聽得見外頭隱約傳來興致高昂的嘈雜人聲。

    鄭老自從隱居後便不大同人來往,今日來拜的不過是村子中其他的鄰居村民,或者送些年貨,或者送點野味的。不過今年顯見比往年熱鬧,只因為這莊中有貴客,自然是要好好的籌備一場年夜飯。

    因為衛候來了,衛府裡的朱翠也過來幫忙籌備年夜飯。雖然衛澹已經說了簡單即可,下人們依舊照例是要殺豬宰羊,裡裡外外忙碌個不停。

    “做什麼?”低醇的男音在耳後響起,如玉手中的剪刀停了停,回頭看到是他,笑道,“你看我在做什麼,我就在做什麼。”

    衛澹落在她拿著的剪刀尖上,便伸手要拿走她的剪刀,“這個太鋒利,不適合你用。”

    “誒誒誒……”如玉急了,急忙攔住了他,道:“我馬上剪完了,你這人真是的……”

    衛澹擔心她搶奪受傷,便停了手,無奈的任她繼續剪窗花。

    他看她剪的認真,乾脆坐在一旁看她剪。如玉對於剪窗花並不熟練,因為從前她沒剪過。最近才從莊裡的大嬸那裡學的。

    好容易剪完了,她小心翼翼的張開了紅色的窗花,展現在衛澹的眼前,興奮的問:“瞧著,像個什麼?”

    衛澹微微蹙眉,仔細看她的窗戶,問:“是個喜?”

    如玉氣呼呼的鼓起腮幫子,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怎麼會是喜字,相公,莫非你年紀輕輕就開始老眼昏花了?”

    衛澹睨了她一眼,揪了揪她的臉,道:“是個小人。”

    如玉松了一口氣:“看來還未老嘛。”

    衛澹戲謔的揚眉,“不過是個歪歪扭扭的小人。”

    如玉擱下窗紙,氣呼呼的叉著腰,道:“你故意氣我是不是?”男人一笑,將她伸手抱在懷中。

    如玉認真的說:“這是一個童子,瞧見沒,這是他的小辮子,這是他的衣裳,這是他的兩條腿。我剪的是一個童子。”

    衛澹低頭看那桌上的窗花,還童子呢?這歪歪扭扭的,能認得出來是個人就不錯了。

    “剪童子做什麼?”他外頭看她,見她臉上紅紅的,忍不住又揪了揪她的臉。

    如玉抓住他使壞的手,笑著靠到他的懷中道:“我想生一個兒子呀,剪了這個童子貼在窗戶上,算是個兆頭吧。”

    衛澹勾唇,雙手將她輕輕的扣在懷中,低聲道:“兒子女兒都不重要,只要你能平安將他生出來我就心滿意足了。”

    如玉輕輕的點頭。

    這時,聽到外頭巧兒高興的叫道:“鄭老爺買了許多五顏六色的燈籠,說掛在樹枝上,今晚除夕可以賞花燈了。”

    如玉一聽大喜,立即起來拉著衛澹的手:“走,看看去!”

    衛澹搖搖頭,這都是要做娘的人了,越來越像個孩子,真是活轉去了。

    他被如玉拉著去看花燈,只見下人們搬菜的搬菜,端肉的端肉,做丸子的做丸子,還有吊臘肉,瞧著這是要做一個大宴一般。

    燈籠已經掛在莊園前院的各個樹枝上,因為晚宴在前廳舉行,這花燈自然都掛在前廳前面的院子裡。

    鄭老親自指揮著下人們掛彩燈。

    如玉看到鄭老,總是衝口而出便要叫“外祖父”,不過這三個字自然是不能出口的。

    她在這裡的這段日子,鄭老對她極好,就像親外孫女一樣,她仿佛回到了從前在外祖家住著的日子。

    鄭老回頭,看到衛澹和如玉都出來了,忙道:“丫頭,你在屋裡呆著可不暖和,出來做什麼?”

    如玉裹著狐裘並不冷,笑道:“我出來看熱鬧呀,鎮日坐著也不好,走一走才舒坦。”

    鄭老笑著捋了捋鬍鬚,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是。”他看向衛澹,問:“侯爺難得能留在這莊子裡頭,往年過年我這莊子裡冷清,今年可得熱熱鬧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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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2 09:18:1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衛澹笑道:“是我叨擾老師清淨了。”

    鄭老搖頭:“哪裡的話,若是往日,你一直都在邊關,我請你也請不到呢。再說了,我這裡整日裡冷清也不好,總得熱鬧幾日才有人氣。”

    衛澹心頭一動,想起了一件事,懇切的看著鄭老:“老師,學生有一件事相求,不知道老師可否答應。”

    鄭老一愣,衛澹身為侯爺,還有什麼不能做的,竟然還有要求他的事情,著實叫他詫異了一回。

    “又不是外人,你有話儘管說。”

    衛澹看了如玉一眼:“老師可否收內子如玉做孫女?”

    如玉和鄭老都是一愣,如玉看看衛澹,不知道他為何說這樣的話。

    鄭老也是疑慮,想了想,“這是為何?”他十分不解,衛澹如今跟如玉成親都這麼久了,難道還會在乎她的出身?現在讓如玉認在他的門下,有什麼意義呢?

    如玉扯了扯衛澹的袖子;“你這是做什麼?”她很是不解。

    衛澹對她點點頭,“這件事我心裡有數。”他又向鄭老懇請,鄭老點頭道:“我對如玉這丫頭很是喜歡,認她做孫女兒沒什麼不可以,既然你堅持,那也行得。”

    “鄭重起見,可否入族譜?”衛澹又問。

    如玉驚詫的看著他,還要入族譜?

    鄭老看了衛澹一眼,見他神色認真,不像是開玩笑,入族譜不難,只要他認了,自然可以寫入族譜的。

    “你真要如此?”他再次問他。

    衛澹點頭。

    “好吧!”鄭老終於點頭,衛澹的眼裡浮出一絲歡喜。

    這一次認祖父,是鄭重其事的。如玉一頭霧水,就被衛澹押著去鄭家祠堂拜了祖先,又拜了鄭老,然後被記入了鄭氏的族譜。

    鄭氏乃是官宦世家,雖然現在不顯赫了,但是出身卻是極好的。何況鄭老大儒的名聲顯揚京城,若是成了鄭老的孫女,哪個不羡慕?

    如玉前世是鄭老的外孫女,這輩子倒是成了他的孫女了。如玉想想都覺得挺有趣的。

    她被安排認了祖父,鬧騰了大半天才回到自己屋裡。

    雖然認鄭老她沒有意見,但是無緣無故被這麼安排,她還是有些不高興的。

    “你是不是嫌棄我的出身了?”如玉嘟起嘴,看著外頭皚皚白雪,不高興的斜睨了衛澹一眼,“瞅著你老師家世好,便非得讓我認一門親。”

    衛澹笑了笑,到了她跟前,半蹲在她的身前,撫著她的雙手說:“我是為你好,真的。”

    “哼!”如玉對他皺鼻子。

    衛澹一笑,手裡晃過一樣東西,“想不想吃好吃的?”

    如玉看他虛晃了一下,不知道他手裡拿著的是什麼,頓時好奇起來。

    “你拿的什麼?”

    衛澹的手負在身後,“不告訴你。”

    她懷孕以後越發的嘴饞,見他不給,硬是去扯他的手,好容易把他的手扯過來,他張開了手,只見手心裡握著一盒什麼東西。

    “是什麼呀?”如玉取了盒子,打開一看,登時雙眼都亮了,“是糯米桂花糖蓮藕啊!”

    她真是驚喜極了,“哪裡來的?”

    “昨兒帶過來的,忘了給你了,還是在京城最貴的天香樓買的。”

    如玉迫不及待的拈了一塊塞到嘴裡,味道果然一級棒。

    衛澹看她吃得歡,不由得不滿的問:“怎的也不謝謝送禮的人?”

    如玉可沒空,她嘴裡也沒閑著,耐不住他的目光,只得囫圇說了一句:“謝謝……”

    “沒聽清楚……”男人坐在她身畔,故意說。

    如玉白了他一眼,等吞下了口裡的美味,才說:“謝謝!”這次她說的清楚又清脆,他總該聽清楚了吧。

    男人看著她紅潤亮澤的唇,不由得舔了舔唇。

    “你要吃?”如玉看他這樣以為他想吃,有些猶豫的說,“明明是送人家的,自己也想吃,還真是……”

    “不行嗎?”衛澹靠近她,“小氣鬼……”

    “好啦,給你吃一塊,只能一塊。”如玉拈了一塊蓮藕送到他的嘴邊,男人卻搖搖頭。

    “你喂我。”他沒臉沒皮的說。

    如玉皺了皺眉,看手裡的蓮藕,“我在喂你呀。”不然她在幹嗎?

    “用這裡喂。”衛澹指了指她的嘴。

    如玉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瞪著他不說話。

    他箍著她的腰身,一張俊臉就在她眼前,雙眸深深的望著她,她扭捏了一下,男人摟的更緊,仿佛為了這個執念不肯甘休。

    “知道啦。”她低低的說,紅著臉拈了一塊蓮藕含在唇間,湊到了他的嘴前,本來指望著他叼了去,不想那人卻不但含住了蓮藕還含住了她的雙唇。

    這一次,他不但品嘗了蓮藕的美味,還品嘗了女子如蜜一般的甜美。

    如玉被他吻得氣喘吁吁,這才被放開,靠在他懷中喘著氣。

    “亂來。”她不滿的低低呢喃,臉上卻是既喜又嗔的表情。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才撫了撫她的烏髮道:“若是我真的亂來,就不是這樣了。”

    為了他的女人和孩子,他還得忍耐好一段時間。

    隱隱的,外頭傳來誘人的飯菜和肉湯的香氣,惹得如玉肚子裡的饞蟲又起。

    巧兒和阿喜兩個一起面帶笑容的過來稟告:“夫人,侯爺!年夜飯要開席啦!”

    如玉大喜,舔了舔嘴唇。

    衛澹搖搖頭,這懷孕之後,真變成了個小饞貓!

    這個除夕,鄭老準備的年夜飯異常的豐盛,雞鴨魚肉都端上了桌,又有彭城的土產山野中的菜蔬等等。

    菜式豐盛,味道鮮美,如玉吃的心滿意足。年飯之後,大家都在前院看花燈,只見五顏六色的花燈掛在樹枝上,隨風輕輕搖擺,周遭不知道是哪裡又響起了煙花炮竹的聲音,一片過節的熱鬧氣氛。

    院子裡幾個童子放起煙花來,五光十色的,很有過節的氛圍,如玉看著十分高興。從前在家中過年節時,也沒有這樣的熱鬧。

    “喜歡看嗎?”衛澹看向她,如玉高興的點點頭。

    衛澹微微一笑,高聲道:“衛七,將煙花都擺起來!”

    如玉不知道他要幹嘛,只見衛澹對她笑了笑,神秘兮兮的樣子。

    只見衛七去拿了煙花,在院中空地上擺了整整一長排。

    衛澹拿著點燃的香支,回頭看了她一眼:“你喜歡看,我放給你看!”

    如玉想不到衛澹竟然會親自為她點放煙花,不由得高興的跳了起來。巧兒和阿喜一看她跳起來,趕緊過來扶住了她。

    “侯爺親自放煙火啊!真是少見!”巧兒開心的讚歎道。

    衛八在一旁道:“那自然是少見的,屬下跟著侯爺,第一次看到侯爺玩煙火呢。”

    衛澹令衛七站在煙火的另外一頭,他拿著香從這頭燃起,而衛七從那頭燃起。當他們走過之處,頓時“嗤”一聲,火樹銀花從地面上一直躥到半空中起,如同天女散花般散發開來,令人眼花繚亂,美的不可勝收。

    衛澹同衛七兩個,一路往中間走,走火一處,便燃起一陣絢麗的煙火,簡直就如同變戲法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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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2 09:18: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煙火一陣接一陣,直到最後,漫天煙火絢花了人眼,當如玉眨眼時,男人已經到了她的跟前,低頭深深看著她,將她緊緊的擁入了懷中。

    煙火絢爛,眾人都看的高興極了,沒有人注意到這個情景。

    鄭老抬頭看著天空的絢麗色彩,轉頭看了衛澹一眼,不由得“呵呵”的笑了,到底是年輕人,來了這裡就是熱鬧,這莊子許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衛澹抱了她一會便放開了,問:“好不好看?”

    如玉彎著唇,點了點頭。

    絢爛的燈火在他身後“砰砰”爆開,漫天流火,她定定的看著他,拉著他的手,覺得,這輩子只要他在身邊就足夠了。

    只可惜,年節一過,衛澹呆了兩天便要回京城了。

    如玉很是不舍,咬著唇問:“你何時再回來?”

    衛澹摸了摸她的頭頂,道:“大約要到元宵節了。”

    如玉不高興了,低下了頭。那麼久呢。

    “元宵節那天,我來接你去看朱雀大街的燈火,如何?”

    如玉一聽可以看到整個大楚朝最繁華的燈火,又高興起來,她伸手同他拉鉤:“這可是你說的哦。不許說話不算話。”

    “好,是我的說的。”他低低說了一聲,俯身在她臉頰上親了親,“你也答應我,乖乖的呆在莊子裡,好好的養著身體。”

    如玉輕輕的點了點頭。

    她目送著男人騎馬而去,漸漸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她知道他此去一定是有大事要辦,只可惜她也幫不了他什麼。如今,她只有養好身子,同孩子一起乖乖的等他回來。

    衛澹回到京城之後,便得到消息,陛下恢復了他在朝中的職務。雖則這些職務不過是訓練一些軍將、領一些軍中事務,並沒有實際的兵權,但是職務的恢復,也代表皇帝還未將他視為棄子,還打算再次啟用他。

    他領了命令,波瀾不驚的向皇帝謝了恩,仿佛從前沒有發生過那樣的齷蹉。

    羋泓仔細的觀察他,看他並沒有不滿或者反抗,漸漸的放寬心下來,將原先澄王羋容管理的一些軍部的事情也都交給了衛澹打理。

    年後,皇帝因為受了風寒大病了一場,病好後明顯覺得身體沒有之前好。他本就篤信道教的三清四聖元始天尊,病一好,聽了身邊太監的話,便令人選址興建皇家道觀。

    中常侍李洪是這件事情的慫恿者,皇帝便將這件大事全權交給李洪處置。

    李洪在宮外的西山附近選了兩處位置,設計了宏大的道觀圖紙,然後廣征民夫,又著人向京城內外的民眾收取人頭稅作為興建道觀的資本,一時間引得民怨沸騰。

    這時,正值這年冬天寒冷而漫長,一個冬天凍死不少人,不少窮人湧入京城尋求生路,可是這些人到了京城還未喝上一口熱粥就被抓去建道觀。天氣寒冷,物資缺乏,被抓的民工因為挨餓受凍竟死了不少,一時之間引得京中人心浮動,怨憤叢生。

    朝廷中,有正直的官員摺子如雪花般的往上送,但是皇帝以養病為由,統統都打了回來,後來再上的摺子都落入了中常侍李洪的手中,上摺子的官員不是被罷免,就是被投入了監牢。

    夜色漸深,一人趁著暮色騎馬到了謝家後門,他下了馬,便有人開了角門,接了他的馬匹將他接入了門內。

    謝家的書房裡,點著淡黃的燈火。

    衛澹到了書房外,看到窗戶上映出黑色的影子,那人端坐在書桌前,不知道坐了多久。

    他推門進去,低沉的聲音道:“你來了,坐。”

    謝檀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青年,道:“老夫等你許久了。”

    他握拳在唇前,輕輕咳嗽一聲。

    “國公注意身體才好。”衛澹有些擔心。

    謝檀搖了搖頭,“無妨,此時老夫冒險找你過來,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衛澹目光灼灼的望著他。

    “你將要重掌軍權了。”

    衛澹一愣,“國公爺是什麼意思?”

    謝檀微微揚唇,手指微微敲打在書桌面上,緩緩道:“北方的胡虜最近異動頻繁,若是皇帝還想安坐龍椅,這一次非得向你交出兵權不可。”

    衛澹詫異極了,北方胡虜出現異動,才前兩天他在北方的眼線便已經來報了,他沒想到謝國公的耳目也這麼靈敏。

    衛澹點點頭:“國公說的不錯。”

    謝檀看他似乎並不驚訝,轉而明白了是什麼原因,歎息道:“你果然也很靈敏。這樣機密的事情,竟被你知道了。據我所知,皇帝在定州派人取代了你的副將,但實際上,只要你一聲命令,定州將士怕是只聽你的號令吧?”

    衛澹唇角微揚,不置可否。

    謝檀眯了眯眼,定定看著他良久,輕歎:“果然,咱們的時機看來是到了。上次澄王之事,月奴這顆棋子用的很好。這次,咱們的另外一顆棋子也該出動了。”

    衛澹點頭。只是此刻他心中亦是想著,謝檀此人,著實可怕,步步謀劃從不落空,雖然他是此人的外甥,可是讓人感覺到,仿佛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任憑他的擺佈。這種感覺,於他而言,很不好。

    此刻,他選擇跟他合作,一則是有共同的利益,二則他是他的親舅舅,但是將來會有怎樣的變數,實在未可知,他不得不每走一步多想一些。

    隔了兩日,便有人向中常侍李洪引薦了一名得道的方士章華道長,據說可以了煉金丹使人得長生。

    李洪特地著人去打聽了章華在民間的聲譽,果然是一位受人尊崇的得道高人。

    章華立即被引薦到了皇帝跟前,皇帝同他談話之後十分歡喜,立即著人替他備了宮室,讓他立即開始煉丹。

    聽聞皇帝喜歡丹藥尊崇方士,便有各地的方士從全國各地湧入了京城,李洪知道皇帝喜歡,便一一跟皇帝引薦。皇帝自打收了這一籮筐子的方士之後,日日沉溺修仙吃藥,於國事方面更加懶散。

    北邊軍情來報,說胡虜侵犯邊境,皇帝聽到這軍情才開始著急了。大楚的都城靠近北疆,一旦那胡虜突破了北邊的嘉林關,便可以橫沖直入直逼大楚都城。

    皇帝立即召見了衛澹,他曾經幫他平胡虜,在軍中亦是最有威望,唯有他,才可以確信守得住北疆的嘉林關。

    當衛澹拿到那枚久違的兵符時,唇角微微揚起,他果然拿到了兵權了,這可是調動十萬精兵的兵符。

    他抬頭看向金座上的皇帝,那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此時此刻,看著因為吃丹藥而眼底青黑的這位兄長,他的心情同以往相比,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從前,他是忠君愛國的將軍,因為皇帝的賞識重用而戰戰兢兢感激涕零,而現在,他才明白從前自己的那片忠心在他這位皇兄的眼裡不過是一個笑話罷了。

    他的好皇兄其實只是怕死,而在皇兄的眼裡,他這位忠君愛國的將軍是多麼的愚蠢可笑。

    “微臣請求明日出發前往北疆。”

    羋泓微微詫異,有些不滿:“軍情火急,素來你都是即刻出發,為何這次要拖到明日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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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衛澹冷冷一笑,隨即收斂了笑容,道:“陛下怕是忘了,今夜乃是元宵夜,微臣還要陪著家人一起過節。”

    羋泓臉色微微一沉,擺了擺手道:“罷了,既如此,你明日一早就出發前去北疆,倘若北疆發生什麼事情,你提頭來見!”

    “是。”他叩首,唇角揚起一絲譏諷的笑意。

    是夜,夜黑如墨,如玉呼了一口氣,天都黑了,他還沒來,還說要陪她看花燈呢,這個人真是說話不算話!可惡!

    如玉已經看了幾回了,巧兒勸說道:“也許侯爺忙碌呢,一時間趕不過來也是有的。”

    如玉有些不悅,但是也無可奈何。她望著漆黑的窗外,此時此刻,若是在京城的朱雀大街上,該是多麼的熱鬧繁華。她真的好想去看一看。

    隱約的,她似乎聽到馬蹄聲,正準備進房休息的她突然定住了腳步。

    “他來了。”如玉歡喜的說。這馬蹄聲這麼熟悉,她敢篤定,一定是他來了。

    她應該信他的,他從未對自己食言,這一次也一定不會的。

    巧兒覺得奇怪,怎麼就來了,她什麼都沒聽到呀。

    院子外頭敲門聲響起,巧兒也歡喜起來:“莫非真的來了?”

    院子門開了,婆子歡喜道:“侯爺接夫人去看花燈了!”

    如玉喜不自禁,巧兒趕緊拿了裘衣替如玉裹好,又拿了手爐,馬車這時已經在門外等著了,如玉扶著巧兒到了馬車邊,馬車簾子掀開,一隻有力的手伸了出來,將她拉上了馬車。

    從除夕那日分開,到現在元宵之時,隔了這些時間,如玉又聞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不由得懶懶的靠在他的懷中不想分開。

    她在他懷中找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雙手環抱著他的腰身,即便是不說什麼,也是無比安心。

    這半個月他又做什麼去了,其實如玉一直都是擔心的。但是她也相信,她的男人,那次劫數沒死,便一定不會輕易的死去。

    馬車開始行駛,因為要從彭城駛去京城,馬車走的非常快,但是也很穩,何況如玉被男人緊緊的摟著,更是半點顛簸也沒有試出來。

    馬車裡光線很昏暗,這樣的昏暗之中,她靠在他的懷中,他只是低低的叫了一聲:“如玉……”便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這樣的時刻,話語是多餘的,只有兩人相擁在一起,聽著彼此的呼吸,汲取著彼此的體溫,便足夠了。

    他們將彼此的思念融入了一個緊緊的擁抱之中,即便是不說話,他們也知道彼此心中所想。

    良久,如玉才抬起頭,額頭觸到了他的下巴,感覺到他下巴上似乎長起了胡茬,挺紮人的。

    她摸了摸他的下巴,果然有胡茬,笑道:“我不在,怎的越發的邋遢了?若是等我回去的時候,是不是你已經變成一個老頭了?”

    男人輕笑,胸膛微微起伏,卻依舊將她攬在懷中。他有些話想告訴她,但是覺得現在說出來不是時候。

    “我帶你去看花燈。”他說,“反正天黑,邋遢一點也無妨。”

    如玉笑了笑,手捶在他的胸前。

    “你摸摸。”他帶著他的大手摸到了自己的腹部,那裡微微鼓起。感覺到那裡的弧度,衛澹的手微微顫了顫,心跳立即變快了。

    “他在長大。”他的聲音微顫,顯然有些激動。

    如玉點頭,“那當然,以後一定長得白白胖胖。”

    “嗯。”他應聲的時候,鼻音有些重。大約是他身為天煞孤星的命格太久,有時候竟連他自己都信了,如今他的孩子在母親的肚子裡成長,一種仿佛奇跡一般的感覺讓他分外的激動。

    一個半時辰之後,馬車進了京城。衛澹有權杖,城門進出自由。入了城門之後,只見街面上燈火通明,遊人摩肩接踵,絡繹不絕。

    如玉興奮的掀開了車簾子,她從未見過夜晚這麼熱鬧的京城。

    “看,花燈!”馬車向著最熱鬧的朱雀大街行駛而去,越往那邊,燈火越多,人也越多,十分的熱鬧。

    不但有各色花燈、花樹,更有火樹銀花、漫天煙火,儼然一片太平盛世。

    經過護國侯府時,早有衛七等在門口,他牽著衛澹的寶馬,衛澹扶著如玉下了馬車,道:“我騎馬帶你逛街,那才有趣。”

    衛七牽了馬過來,衛澹先抱著如玉上了馬,然後自己翻身而上,牽著馬繩,緩緩的策著馬向著繁華的街面走去。

    衛七看著兩人的背影發愣,衛八在一旁道:“羡慕不?”

    衛七瞪了他一眼:“侯爺和夫人珠聯璧合,自然羡慕。你光揶揄我,難道你不羡慕?”

    衛八嘿嘿一笑:“是羡慕,不過羡慕不來,還不快跟上!”

    兩人立即騎馬紛紛跟了上去。

    如玉被裹在衛澹的銀貂裘中,只冒出一個腦袋,粉紅的一張小臉,她坐在男人身前,被他擁在懷中,舒舒服服的靠著他,緩緩行在人群當中。

    滿目繁華看不盡,只見“嗖”的一聲,仿佛竄天猴一般一道銀火鑽入天空,瞬間在天空爆出漫天彩花,如玉仰頭,看的如癡如醉。

    “可有除夕那日我放的煙火好看?”身後男人問。

    如玉一笑,“自然是沒有。”

    “嘴滑。”衛澹低笑道,“哄我開心罷了。”

    如玉唇角微揚,“信不信由你!”

    整個朱雀大街,除去賣花燈的,所有商鋪幾乎全都出動,統統都開業了,趁著這個熱鬧的當兒,正好多做些買賣。

    如玉眼睛掃過兩旁的攤子,經過一處攤子時,驀地叫道:“誒?那又石頭賣。”

    衛澹停了馬,就停在那賣石頭的攤子旁邊,他低頭看,只見攤子上賣著各色彩石,竟然都是一對一對的。

    那攤主看到這一對璧人停在攤子前,連忙笑道:“大爺請看,這彩石正適合你們這樣的伉儷。這每對彩石都是一對的,你們看,當將它們拉開,可以自動吸在一起的。”

    說罷,攤主便演示給他們看。

    如玉瞧著有趣,對衛澹點點頭,他便丟了一粒碎銀子,道:“拿來一對給我。”

    攤主歡喜,急忙尋了一對十分精緻的彩石送上。

    如玉拿在手裡,瞧著兩塊彩石拉開的時候又合攏的樣子,禁不住笑了起來:“真是有趣!”

    衛澹策馬繼續前行,有些瞧不上這石頭,道:“不過是磁石罷了,因為有磁,所以相吸。”

    如玉卻不以為然,她看著手心的彩石,道:“相公你看,這兩塊石頭像不像兩顆心,這兩顆心因為心心相映,才會相互吸引,最後在一起。照我說,這叫做緣分。”她看向了衛澹,就像她和他的緣分。

    衛澹笑著搖頭,沒話反駁她的歪理,只是說:“好,是緣分。”

    逛完了朱雀大街,該湊的熱鬧也湊了,該觀賞的景色也賞了,衛澹明早就要出發,現在要連夜將她送回鄭家莊。

    換了馬車,如玉坐在車裡有些困了。馬車走了一程,衛澹低頭,輕聲問:“睡著沒?”

    如玉輕輕搖頭,抱著他的腰說:“你在這裡,我怎麼捨得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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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衛澹心有所動,歎了一聲,道:“我還有件事沒告訴你。”

    如玉警醒似的,驀地抬頭,昏暗的光線中定定的看著他的眼睛:“是什麼?”仿佛是什麼不好的事情,她早已有了預感一樣。

    “明日一早我要去北疆平亂。”他沉沉道。

    果然,是不好的事情。

    如玉心中一跳,儘管不情願他去戰場,但是這是他身為軍人的天職,她不可能攔著他。

    “哦。”她嘟著嘴應。

    “哦?”他有些不滿,“就這一個字?”

    “不然你還要我說什麼,拉著你攔著你不讓你去嗎?”她賭氣的說。

    衛澹撫了撫她的頭,“沒事的,待我平了胡虜回來,第一時間便過來找你。可好?”

    如玉點了點頭。

    馬車很快到了鄭家莊子,衛澹的馬車入了莊子,一直將她送到了小院的門口。

    要下馬車時,如玉驀地想起什麼,從袖中掏出了兩顆石子遞給他:“我都沒買過什麼東西給你,這兩顆石頭送給你。你看到這顆石頭,就像看到我的心一樣,不管什麼時候,我的心都是向著你的。”

    他握著兩顆石頭,開始以為是笑談,如今看著,卻真的仿佛握著她的心一般。

    “你要好好的。”她抱著他喉嚨哽咽。

    “傻瓜,”他親了親她的額頭,“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我回來的時候,爭取長胖一點。”

    她本想哭的,可是聽到他這句話忍不住噗嗤笑出來:“成小豬了。”

    “小豬也沒關係。”他低頭吻了吻她的唇,道:“去吧。”

    巧兒和阿喜已經在馬車下接著,如玉下了馬車,回頭看他。一想到他這就要奔赴戰場去了,想再回頭看看,那簾子已經落下,馬車已經轉頭。

    她的眼底氤氳著淚意,此時,她唯有不斷的告訴自己,他一定能凱旋歸來。

    這一年春天,北方發了旱災,南方發了水災,這樣的災害難得一見,不少災民湧入了京城,但是京城守城官兵不允許難民湧入,難民只有在城外駐紮營帳,過著慘不忍睹的日子。

    就在災民怨聲載道之時,突然城外多了許多施粥的粥棚,又有在贈送衣裳的衣棚。

    謝玉坐著馬車到城外來看時,立即有許多難民圍了上來,若不是官兵驅趕,那些難民說不定扒上了馬車。

    謝玉看到那些粥棚,覺得很是奇怪。她令人拉了一個難民來問,“那施粥的粥棚是什麼人設的?”

    難民答道:“粥棚和衣棚都是護國侯府的夫人所設,聽聞護國侯夫人以侯府的家財購買衣物和米粥,施捨給眾位災民。真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呀!”

    謝玉愣了一下,仔細看那粥棚,似乎的確有似曾相識的面孔在其中,那應該是護國侯府的下人了。

    她有些吃驚,此次出城,是她聽了父親的指示查看災民情況,父親的意思是想以國公府或者護國侯府的名義出面賑災,收攏人心。

    謝國公是一個政客,他無論做什麼都有目的的。所謂賑災也不是單純的善心,純粹是為了收買人心。

    只是謝玉沒有想到,護國侯府竟然先走了一步棋。

    她抬頭望去,只見一輛馬車緩緩駛入城門,跟著馬車的似乎是衛澹的親隨衛八。

    難道是她?她急忙叫從人驅車跟了上去。

    青紗馬車緩緩駛進了城門,這時,就連守衛城門的士卒看到那輛馬車也禁不住多了幾分敬意,自從難民開始湧入,這位夫人便開始在城外設置粥棚,到了今日,整有月餘,這份慷慨和慈悲著實讓人心生敬意。

    如玉掀開車簾往外望去,只見京城內一片繁華,而城外卻是一片淒慘,如此鮮明的對比,真是諷刺。

    她接到衛澹的信之時,正是國中天災開始之際,那時衛澹便授意她對難民進行周濟。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雖然比單純住在莊子裡辛苦些,但是當看到那些可憐的人們有粥吃有衣穿能活下命來,她亦是覺得非常欣慰。

    只是她有些奇怪,衛澹人在北方,又如何能知道國內的情形呢?

    她正想著,卻看到一人騎馬過來,沖著她說道:“我家王妃想請夫人說句話。”

    如玉探頭向後看去,認得是敬王妃的車駕,點了點頭,道:“前頭有一雅致茶座——雅韻軒,還請王妃在那裡相見。”

    來人點頭,立即回去稟告了。

    到了雅韻軒,敬王妃的車駕果然停了下來,從馬車上下來一位華貴的夫人,扶著丫鬟的手走進了雅韻軒。

    茶樓的掌櫃一看是兩位貴夫人,趕緊的在樓上收拾了雅致的包間,請兩位夫人進了裡頭坐了。

    這是時隔數月,自打上次在皇宮中救出如玉之後,謝玉第二次見到如玉。

    如玉已經先行就坐,對謝玉道:“王妃請坐。”

    謝玉微微揚唇,坐在了幾邊,她打量著如玉,見她臉頰豐滿,下巴也圓了,比起從前,更加能感覺到她腹部微微鼓起,笑了笑,問:“幾個月了?”

    如玉笑著回道:“三個多月了。”

    謝玉有些感慨,“說起來還真是時光如梭,再過半年,你的孩子就能出生了。”說著這話時,她眼底有些落寞。

    如玉打量著王妃,是她相邀,不知道有什麼事要說,便等著她說話。可是見她問了剛才那話,卻在發怔,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

    “王妃找我是有何事?”

    謝玉回過神來,恍然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看到你在城外救濟災民,想問一句,可是衛侯讓你這麼做的?”

    如玉一愣,搖了搖頭,道:“並非,只是上次我出城路過,覺得異常淒慘,所以自作主張施粥開棚。相公遠在北疆,又怎會知道我在做什麼呢。”

    謝玉一愣,疑惑的看了如玉一眼,原來竟不是衛澹讓她這麼做的嗎?難道單純是這女子的善心?

    她見如玉一臉坦然,也沒有懷疑,反正這件事無論是誰要做的,結果都是一樣,都是收買人心的伎倆罷了。

    如玉眼眸微轉,她撒了謊,但是還要表現的坦然。這件事衛澹不讓她告訴任何人,她自然不能說出來,即便是對敬王妃也一樣。

    “王妃就是為了問此事?”如玉笑問。

    謝玉微微一笑,搖搖頭,“其實,我還想告訴你一件事,衛候在北疆節節勝利,恐怕歸期不遠了。”

    如玉心中一跳,高興極了:“真的?”

    謝玉點頭:“這是最新朝中的快報,應該沒錯。班師回朝就在這一個月內便是了。”

    如玉喜形於色,謝玉看在眼裡卻有些嫉妒。他是她的夫君,得知他歸來她可以喜形於色,而自己呢?卻什麼都不能做,就是高興也不能表現的太明顯。

    “話既然傳到,我便先走了。”說罷,謝玉拂袖離開。

    如玉看著她的背影,端莊而高貴,這樣的女子,真不愧是王妃之尊。但是她總有種奇怪的感覺,這位敬王妃對於自己的夫君未免關心有些過了。

    但是轉念一想,也可能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貴為王妃之尊,又怎會對一位侯爺有別的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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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謝玉坐上馬車,臉上的神色也漸漸沉了下來,她的腦海中,仿佛還浮現著如玉歡喜極了的笑臉,她緊緊攥著雙手,直到覺得摳的手心都疼了。

    回到敬王府,她抬頭看那金光燦燦的門楣,可是這個地方於她而言,卻如同牢籠一般,在這個牢籠裡,她要跟一個廢物鎖一輩子?

    可笑!她微微揚起唇角,露出譏諷的笑意,真是可笑!想她謝玉,曾經名滿京城的第一才女,卻過著形同廢物的日子,她怎能甘心?

    “這一次……”她咬著牙,“這一次,我一定要為自己謀劃一個好日子!”

    一個月後,正是草長鶯飛、春暖花開的三月。

    京城外頭,驀地聽到有人高聲喊道:“大軍勝利歸來啦!衛候回城了!”

    城外軍民一聽,都是激動,跟著高呼:“衛候歸來啦!衛候歸來啦!”

    一時之間,無論是城內還是城外,無數民眾向著城外驛道奔去,遠遠看著身著銀盔騎著汗血寶馬的大將,民眾們群情激動,如同潮水一般湧了過去,將軍馬簇擁在驛道上。

    “衛候歸來啦!”

    “衛候請受我們一拜!”

    “衛候乃真戰神也!”

    “衛候保家衛國,請受我們民眾一拜!”

    衛澹策馬躑躅不能前,可是看到這一眾跪地的民眾,又心中十分感動。

    衛澹十萬精兵平了胡虜二十萬大軍的圍攻,此時此刻,本該是皇帝親自來犒軍,可是他們卻只等來了一道聖旨。

    “護國侯接旨!所有軍士都屯兵玉橋以外,護國侯只許帶數名軍士隨同回京中覆命!”太監高聲宣旨,軍士群情激憤。

    “陛下怎可如此?”

    “我們拚死為國效命,怎可又將我們驅逐於玉橋之外?”

    “陛下不但沒有親來犒軍,就拿這個招呼我們嗎?”

    聽到將士們激憤的言語,衛澹回頭高聲道:“各位先回玉橋屯兵,想必陛下的犒賞很快就會到,我去向陛下覆命,必定向陛下提起諸軍將犒賞之事!”

    聽到衛澹的話,眾位軍將才甘休。

    衛澹帶著衛七以及數名家將一起隨著太監進城覆命。儘管沒有皇帝的犒賞,但是當衛澹進入京城之時,城中百姓已經滿滿的站滿了兩邊街道,一見他進來,滿城歡呼,少女少婦們扔來無數鮮花帕子。

    從城門口一直往皇宮的路上,可謂是夾道歡迎,歡呼聲蓋過了一切。

    衛澹看向人群之中,看到了敬王妃謝玉,再看,卻沒有看到他想看的那張臉。

    他微微一笑,想必那丫頭還在睡懶覺,不知道他已經回來了。

    金鑾殿上,衛澹叩拜在皇帝羋泓的跟前,當他抬頭看時,只見這位皇帝的臉色面帶青黑,眼窩越發的深陷。

    他知道羋泓這是吃金丹所致,雖然那方士章華是謝國公培養的棋子,但是此時此刻,看到羋泓這副樣子,他都有些不忍了。

    “陛下還是少吃些金丹為好,金丹便是可以延壽,可是對身體恐怕傷害太大。”

    “閉嘴!”羋泓喝道,揮舞著手臂,“你懂什麼?朕近來修仙頗有收穫,正是緊要時刻,怎能甘休?”

    衛澹蹙眉,道:“陛下,在你的眼裡,究竟是修仙要緊,還是天下臣民要緊?倘若陛下真的修仙而去,又將天下百姓置於何地?”

    “大膽!”羋泓驀地喝道,“衛澹,你好大的膽子,倘若不是因為你剛剛立下了戰功,朕定然殺了你!”

    衛澹垂眸,只覺得皇帝的脾氣比起從前越發的喜怒無常難以捉摸。

    片刻之後,羋泓看他不再頂撞,吩咐道:“拿酒來,朕親自賞酒護國侯!”

    衛澹轉眸,賞酒?

    中常侍李洪端來了一杯酒,送到了衛澹的跟前,笑眯眯的道:“衛候,請喝酒吧,這可是陛下的賞賜。”

    衛澹看著盤中的青瓷酒杯,驀地想起澄王羋容臨死之前,皇帝也是賞賜了這麼一杯酒。

    他抬頭看了皇帝一眼,見皇帝定定的望著自己,嘴角揚起一絲微笑。

    他端起了酒杯,那酒氣香醇,不像是有毒。現在他剛剛還朝,若是毒死了他叫天下人怎麼說?他料想皇帝不會愚蠢至此。

    衛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羋泓哈哈大笑,拍手笑道:“好氣概!果然不愧是朕的愛將!”

    羋泓笑著說:“衛澹,你既然酒也喝了,仗也打了,朕怕你累著,那軍符就該交給朕了吧?”

    他笑眯眯的循循善誘,衛澹明白了他的意思,這一招叫做“杯酒釋兵權”,他得勝歸來,還未得一刻喘息,這兵符便叫皇帝給要去了。

    衛澹從懷中取出一個盒子,交給了中常侍李洪,道:“這是陛下要的虎符。”

    中常侍笑眯眯的呈給皇帝,皇帝頓時大喜,打開盒子一看,一枚金色的虎符乖乖的躺在裡頭呢,他終於松了一口氣,頓時覺得聽話的衛澹還是有幾分可愛的。

    “哈哈……”羋泓仰天大笑,“衛澹,你果然是朕的忠心臣子!朕已經著人賞賜千金並美女十名送入你護國府內,你這就回去好好的享受吧!”

    衛澹一愣,千金也就罷了,美女?這若是讓如玉知道豈不是要氣死?

    “陛下,美女就不必了,臣沒有這個愛好。”

    羋泓搖搖頭,不以為然:“從前沒有,以後可以有了。你若是拒絕,朕再加十名,可好?”

    衛澹眼皮一跳,忙道:“夠了夠了,真的不必再加了。”

    皇帝難得看衛澹窘迫一回,不由得笑道:“看來衛候還是懼內呀。”不過想起上次他對衛候夫人做的事,便咂了咂嘴,不再提了。他擺擺手:“朕乏了,你下去吧!”

    衛澹退了出來,想到這皇帝見了自己,不但奪走了兵符,半句犒賞三軍的話都沒提,這讓手下的將士如何能服氣?

    出了皇宮,衛澹對衛七道:“去,將護國侯府中陛下上次的千金全部都賞給玉橋外的將士們。”

    衛七一愣:“侯爺果真要如此?若是叫陛下知道了,如何是好?”

    衛澹冷冷一笑:“他既賞了我,便是我的,我賞下去,他又能說什麼。將士們拼了生死才回到京城,如今半分半毫的賞賜都沒有,你叫他們如何想?我只是不想寒了將士們的心!”

    衛七明白,立即道:“屬下這就去辦!”

    衛澹才轉身,便看到一人轉過牆角,他急忙上前,那人戴著墨色的斗篷,但是衛澹認得他的背影。

    “國公爺,你怎來了?”

    此來的,正是謝國公謝檀,他抬眼,看向衛澹,微微一笑,問:“你拿陛下賞你的千金犒賞軍士,是否讓他們知道?”

    衛澹搖頭,“我不想他們因為皇帝而心寒。並不打算讓他們知道。“

    謝檀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看來你還有那股子愚忠的想法。此次,正是激發眾怒的時機,你莫要忘了。雖然你不打算讓人知道,我自會派人去軍中散佈消息,讓眾人知道這賞賜是你一人所為,讓軍士們對皇帝憤怒痛恨。”

    衛澹不置可否。

    “另外,”他道:“你的軍符上繳了?”

    衛澹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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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謝檀道:“無妨,我已著巧匠仿製了一枚,可謂是一模一樣絕無瑕疵。何況,以我的估計,在軍將心中,即便是無軍符,你衛澹一樣能統領眾軍將,這軍符不過是備用而已。”

    衛澹看向他,只見他眼眸幽深,那底下,究竟有多少算計多少城府,竟是難以讓人看透。

    “接下來的戲,又要開始了嗎?”衛澹問他。

    謝檀點頭:“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衛澹明白,他所謂的東風,指的就是天時——後日的天狗食日!

    簡短的交流之後,謝檀消失在僻巷之中。衛澹回到護國侯府之中,頭腦中依舊回想著謝檀所說的話。

    他才進大門,突然好幾個身披輕紗的女子迎了上來,脂粉之氣立即充滿鼻腔。

    “侯爺,妾身們等的你好苦啊!”

    “侯爺,來進屋,喝杯茶!”

    “侯爺,別去她那裡,來我這邊……”

    一時之間,鶯鶯燕燕的聲音不絕於耳,仿佛他這侯府被這些女子佔領了一般。

    “哼!”只聽得冷哼一聲,他驀地轉頭,只見大門口,一個女子剛剛跨過門檻,看到此情此景,一雙眼瞪得溜圓,氣呼呼的看著他。

    “如玉……”衛澹正要過去,卻又被兩個女子給拉住了。

    如玉提著裙子氣鼓鼓的徑直飛快的往內宅走去,後面巧兒和阿喜跟著跑都跑不贏,連聲叫道:“夫人小心,夫人小心……”

    她也聽說他回來的消息,本打算去迎接他,誰想到去的百姓太多,她生生的被擠在了人群之外,她身懷有孕,也不敢同那些人去爭搶,結果隔著重重人群,明知道他回來了,竟連看都沒看上一眼。

    她好容易從擁擠的街道上回來,這一來便看到他被鶯鶯燕燕環繞,他似乎還很享受的樣子,氣的她肺都要炸了。

    衛澹被圍在當中,不由得十分氣惱,一聲喝道:“衛七!”

    衛七急了,趕緊招呼了下人們,將這些女子全部制住,這時衛澹才得了空檔,大步的向著後宅趕去。

    “如玉……”

    如玉聽到後頭的聲音,腳步更快,進了屋便反手將門扇關上,可是那門扇卻被人用腳卡住了,她的力氣不如那人,只得甩開手,進了屋子背著身坐在榻上不理他。

    “如玉……”他的聲音漸漸和軟,到了她的身後,伸手便從後面將她環在懷中。

    當他的臉貼著自己的臉時,如玉便覺得心也軟了。

    他輕輕的摩挲著她的臉,低聲問:“呆在彭城鄭莊不是好好的?怎的又回到京城了?”

    如玉低聲道:“只因上次照你的意思去賑災,便在京中逗留了些時日。如今聽聞你要回京,我等不及,便過來等你,可是你……”

    一想到他被美人環繞的情景,她就來氣:“你都有那麼多美人了,還理我做什麼?”

    衛澹就知道她會吃醋,笑著捧著她的臉,看她臉兒圓圓,不由得笑道:“原來你也是美人兒,如今……”

    如玉一聽他這話,真是要氣壞了,瞪圓了眼睛看他:“你再說,你再說,我打你……”

    衛澹瞧著她可愛的樣子,不由得抓住了她的小拳頭哈哈大笑:“原來你是美人兒,如今是天底下最美的美人兒……滿意嗎?”

    如玉一怔,他以為他要說她長胖了就不美了,不過既然他這麼會說話的話,就暫且饒過他一次。

    女子唇角微揚,衛澹忍不住,低頭便親她嘴兒,女子臉上浮起紅色,抬頭眉目含情的看著他,道:“鬍子都長長了。”

    她伸手輕輕撫著他的下頜,一陣心疼,“若是你再不回來,真變老頭了。”說著,眼中的淚珠“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

    衛澹看著心疼,“怎麼說著說著又哭了?”

    他將女子按在懷中,低聲道:“我說過要回來,便不會辜負你。你瞧,你的心,我的心,都好好的在這裡……”

    他從懷中掏出兩顆彩石,正是上次臨行前如玉送給他的“兩顆心”。

    他低聲道:“我將這兩顆心擱在胸前,每次上戰場之前,我便想,我的女人將心送給我,我便不能辜負她,我要平平安安的回去,將全世界最好的東西奉送給她。”

    如玉聽了,在他懷中哭的更厲害,打濕了他胸前的衣襟。他緊緊抱著她,輕聲道:“別哭,別哭……”

    如玉終於止住了淚水,問:“那些女子呢,哪裡來的?怎麼處置?”

    “皇上賞賜的。”衛澹頭疼的說,“這樣吧,我讓手下軍將各自選擇了,帶回去做妻子吧。”

    如玉聽他這麼說,這才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你別不捨得才好。”

    衛澹捧著她的臉,認真的說:“我最不捨得,是你流眼淚。”

    如玉抹了眼淚,羞的滿臉通紅。

    他扶著女子的肩膀,溫聲道:“接下來,京城依舊是多事之秋,你不能在這裡久留,我送你回彭城。”

    如玉自然也瞭解京城不安全,便點了點頭。

    當日,衛澹親自送了如玉回鄭家莊,又在莊子中陪了她兩日,這才回到京城。

    這日,皇帝在太廟舉行祭祀,突然一陣狂風起,吹斷了黃幡旗,天色漸漸灰暗,剛才還豔陽高照,突然間一片漆黑,太陽仿佛被什麼吞下一樣。

    “天狗食日!是天狗食日!”有大臣叫道。

    天狗食日自古就是不祥之兆,在這樣的日子祭天更是大大的不祥,這樣的大事,沒想到欽天監都沒有預測出來。

    皇帝登時大怒,但是天地間一片漆黑也無可奈何,只有等待天地重新明亮起來。

    當黑暗漸漸消失,光明逐漸重新出現之時,驀地太廟前的石碑上竟出現了一行黑色的大字。

    “天生藍瞳,天命所至。”八個大字,豁然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那字會動,那字會動!”突然有太監嚷出來,眾人仔細看,果然字在緩緩的移動。

    方才出現八個大字眾人皆見,等片刻之後,那些黑字開始蠕動,終於消失在漢白玉的石碑上,消失在眾人的眼底。

    衛澹也在現場,幾乎所有的人都將驚詫的目光投向他。

    天生藍瞳,天命所至,這乃是聖祖們的示訓呀,難道說衛澹同皇家竟有聯繫?

    羋泓既驚又怒,咬著牙道:“胡說八道!這白玉碑上都是胡說八道!什麼天命,什麼藍瞳,哪來的這回事!”他驀地回頭恨恨的瞪了衛澹一眼,拂袖道:“回宮!”

    這天狗食日之時祭天之事迅速傳遍了朝野,並且傳到了民間。滿京城都在討論這件異常稀奇的事情。

    這時,民間又出現了一個傳言,酒肆茶樓裡皆是將其作為談資。

    “你聽說沒,護國侯衛澹其實是皇子呀。”

    “真的假的?衛侯天生藍瞳,怎會是皇子?”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當初先帝后宮之中有一位藍瞳的娘娘,叫做妙夫人的,那位夫人還是謝國公府的女兒呢。”

    “這麼說,那太廟玉碑上的事兒是真的咯?”

    “那還用說!”

    衛澹身為皇子的事情立即就傳開了,更有謝國公聽聞此事,卻認了外甥,又說經過滴血認親,的確是至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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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謝國公府已經傳出了,之前的確有一位姑娘是天生藍瞳,在皇室後宮做過妙夫人。

    一時之間,朝野喧嘩,繼而,又先後有舊宮人出來作證,都紛紛說的確有這麼一位皇子出生,只是出生之時便失蹤了,又有說看到先衛侯夫人在皇子出生之時也在宮內的事情。

    一來二去,便更加確定衛澹的出身乃是正宗的皇子。朝中便有大臣紛紛上書,請皇帝羋泓恢復衛澹皇子的身份。

    禦書房中,羋泓看著那堆起的摺子,恨得咬牙切齒。

    他驀地揮手,將所有的摺子全都推到了地上,怒道:“造反,這些人都是造反了!什麼天命,什麼藍瞳,都是狗屁!”

    中常侍李洪在一旁陪著,低聲道:“陛下,現在如何是好?如今滿朝,甚至百姓都認為衛澹是先皇之子,謠言漸盛,總得有個處置。”

    羋泓冷眸一眯,道:“殺了衛澹,我看不得此人!容不下此人!倘若他是天命,那朕是什麼?朕成了什麼?”

    李洪湊過去低聲道:“現在民間還流傳著一個民謠呢,陛下想不想聽?”

    羋泓瞪著眼看他,“說!”

    “街巷小兒在唱,‘雁南飛,皇子歸;有藍瞳,天下百姓樂融融!”

    “胡說!謠言,全是謠言!”羋泓大怒,嘶聲叫道,他面目猙獰而扭曲,滿眼充滿恨意,他只知道,那個人沖著的是他的皇位,想讓他回復皇子身份的人,一個個不是謀反是什麼?

    “砰!”一隻金杯驀地被狠狠擲下,皇帝轉過身,惡狠狠對李洪吐出幾個字:“朕要他死!”

    李洪眼眸一轉,微微笑了笑,低聲道:“陛下儘管將此事交給小的。”

    衛澹坐在侯府之中,面色冷峻。如玉已經被他送走了,如今事情傳的沸沸揚揚,無論是朝野還是民間,他成了輿論議論的焦點。

    當童謠傳出時,皇帝必然坐不住了。

    “聖諭到——”太監尖細的聲音傳進侯府,這時天色已經傍晚時分,卻傳來了聖諭,說不蹊蹺,那是騙人的。

    太監李慶到了侯府,瞧見衛澹臉色和悅的說:“咱家是奉了陛下的旨意,過來請侯爺進宮敘話的。近日朝中多有大臣上奏恢復侯爺原本的身份,如今瞧著,怕是陛下就要恩准了,屆時,侯爺真是大喜了。”

    衛澹微微揚唇笑道:“多謝大監吉言。”

    李慶笑道:“那侯爺就收拾收拾,跟咱家一起入宮去吧。”

    衛澹點頭。

    他抬頭看看天空,天邊還殘餘一縷血色的殘陽,看著分外的淒美。此時此刻,如玉是否也跟他一樣,立在莊中看著天邊的落日?

    李慶騎馬打頭,衛澹騎著汗血寶馬跟在後頭,身後跟著衛七和衛八,在後頭是幾個隨從。

    李慶看了一眼後頭,只見衛澹緊緊跟隨,眼底不由得閃過一絲晦暗的光芒,衛澹啊衛澹,你命該如此,不要怪我才好。

    到了皇宮門口,士兵道:“還請侯爺放下兵器,隻身入內。”

    衛澹頓了頓,解了隨身佩劍給了士兵,身後衛七和衛八也都解了佩劍,跟隨衛澹一起入了宮內。

    李慶瞧著很是滿意,如此只要將衛澹引入長巷即可。

    “侯爺,皇帝在清心殿,請跟咱家往這邊走。”他引導的正是往長巷去的方向。

    長巷乃是一條几裡長的巷子,巷子兩邊是高高的城牆,倘若在長巷,兩邊一堵,身在長巷中的人如同甕中捉鼈一般。

    當衛澹走進這個又狹又長的巷子口,抬頭時,仿佛看到巷子兩邊高牆之上影影綽綽。

    “侯爺……”衛七走在他的身後,“小心。”

    衛澹點頭。

    “侯爺,請。”李慶伸出手做一個“請”的姿勢。

    衛澹微微揚唇,道:“大監先請。”

    李慶頓時臉色微變,看他堅持,又沒有理由拒絕,便只得一甩拂塵,先一步走進了長巷之中。

    當衛澹步入長巷之後,驀地聽到“轟隆”兩聲,長巷兩頭都被高高的木車堵住,木車上立著手持滿弓利箭的黑衣人,這時,方才牆頭影影綽綽的人影也現出了身形。

    衛澹抬頭,牆頭滿是弓箭手,而長巷兩頭也被木車擋住,木車上亦是弓箭手,這長巷之中可謂是一個鐵打的牢籠,想要逃出生天,真是比登天還難。

    衛澹看了衛七一眼,點了點頭,只聽到衛七放出一個信號彈,只聽的一聲哨響,一顆彈火飛到天空,在半空中爆炸開來。

    “衛澹,到了此時此刻,你還想做什麼!”一聲厲喝傳來,衛澹轉頭,只見木車之上,立著一個身著朱色錦袍的中常侍李洪,他得意洋洋的居高臨下看著他:“今日你既入了這長巷,便是只有死路一條。你以為放了信號便有人能救你嗎?”

    衛澹看著李洪,眼眸如冰:“是陛下的命令?”

    李洪得意道:“呵呵呵!你說呢?不過衛候好歹也是替大楚立下汗馬功勞。此時此刻,你若有什麼遺言大可交代有聲,倘若能替衛候實現的,李洪必定盡力!”

    衛澹冷冷一笑:“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一個閹人罷了,倘若不是你,皇帝還不至於昏聵至此!”

    李洪氣的臉色都紅了,怒道:“衛澹,這是你找死!射死他!都給我射死他!”他驀地揮手。

    衛澹驀地喝道:“擋住!”只見三人立即背靠背緊緊相貼,萬箭齊發之時,三人肩頭的披風被飛快的取下,揚起披風,只見那看似普通的披風卻如同盾牌一般牢牢擋住了從四面八方而來的長箭。

    原來這披風卻是用西域特製的金剛絲製作而成,能擋刀劍之利,這弓箭自然不在話下。

    李慶還在巷道之中,手舞足蹈大叫:“別射我!別射我!”他向著李洪奔跑而去,可惜,這萬箭齊發之時,哪裡顧得上他,他身著數箭倒地而亡。

    李洪哪裡料到衛澹幾人竟能抵擋箭矢,他氣急敗壞的怒喝道:“射!再射!”

    就在此時,李洪身後一人高聲道:“中常侍大人,你在這裡忙什麼?可有我一份呢?”

    李洪驀地回頭,竟看到羽林衛領著一隊人馬手持長劍虎視眈眈的圍著身後。

    李洪看到形勢不對,立即怒道:“這裡沒你們什麼事!還不快給我退下!”刺殺衛澹乃是皇帝下的密令不欲讓人知曉,更加不會有羽林衛的參與,羽林衛出現在這裡十分蹊蹺。

    羽林衛首領吳丹看到李洪在木車之中,眼神驀地一變,喝道:“投火把!”

    羽林衛手中擎著的火把統統都朝著李洪所在的木車投去,李洪大聲驚叫起來。如今天乾物燥,那木車見火即燃,迅速燃燒起來。

    “你們反了!”李洪大聲尖叫。

    “推開木車!”吳丹一聲令下,羽林衛立即湧了上去,推開了木車。

    此時,衛澹三人已經藉著披風的遮擋退到了巷子口,吳丹立即遞上兵器,道:“侯爺,屬下救駕來遲!”

    衛澹接過長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此時此刻,我們沒有退路!將李洪抓來,問問皇帝在哪裡!”

    吳丹令人抓了李洪,一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皇帝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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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2 09:19: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李洪嚇得渾身哆嗦:“你們……你們真的謀反……謀反啊……”

    吳丹喝道:“如此皇帝,留著作甚!我吳丹乃是衛候一手教習出來,如今皇帝要殺衛候,我第一個不能忍!說,皇帝在哪裡!”

    李洪看到他們如此架勢,終於明白大勢已去,指了指西邊,顫聲道:“陛下……陛下在皇后的鳳翔宮中……”

    此時此刻,宮門之外的軍士只聽得馬蹄聲聲,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已經聽到無數的軍將騎馬向著皇宮的方向賓士而來。

    仿佛千軍萬馬的奔騰呐喊一般,無數人喊著:“誅閹黨!行天命!”那呐喊聲可謂是震耳欲聾驚天動地。

    這一夜,對於京城的百姓來說,必定是個不眠之夜,誰也不曾想到,為何半夜之時皇城之中萬馬奔騰。

    他們閉門在家中,仿佛聽到了刀槍聲、呐喊聲,又仿似聽到了廝殺叫喊聲,嚇得躲在家中瑟瑟發抖。

    這個時候的敬王府,敬王正從宿醉中努力清醒,下人來報:“王爺,皇宮出事啦!”

    敬王努力坐起來,迷糊的揉著雙眼:“出了什麼事了?”

    下人慌亂的道:“聽說衛澹反了……”

    敬王一愣,“什麼,誰反了?”

    “皇帝要殺衛澹,衛澹反了!玉橋外屯兵的兵馬全都進皇城了!”

    敬王慌了,“皇兄,皇兄……”

    這世界上,皇兄算是對他最好的人了,此時此刻,皇兄生死未卜,不行,他必須去看看。

    他趔趄著腳步要站起來,可是卻雙腿發軟怎麼都不利索。

    這時,一個華貴典雅的女子出現在門口,對下人擺擺手,下人急忙識趣的退下。

    “玉兒,皇兄出事了,說衛澹反了……”敬王驚慌失措的過來抓她的手,“我們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

    謝玉彎唇一笑,“王爺,你怕什麼?”

    敬王驚訝的望著她:“你為什麼要笑?我的皇兄生死未卜,你為何會笑?”

    她的笑意更深,坐在了桌邊,看著桌上搖曳的燈火,輕聲道:“皇帝死了,衛澹即位,不是很好嗎?這是一個十分值得慶倖的夜晚,你不覺得嗎?”

    敬王震驚的望著她:“玉兒,你……你到底在說什麼?”

    謝玉輕笑著看他:“我在想,我原來也有一天可以脫離這牢籠,這枷鎖。”

    “我不明白。”敬王搖頭,“什麼牢籠,什麼枷鎖,玉兒,難道我對你不好嗎?”說著,他開始咳嗽。

    謝玉冷眼看著他咳嗽,不斷的咳嗽,咳嗽的越來越嚴重,最後幾近咳嗽的直不起腰來。

    “噗”的一聲,只覺得口中一陣鹹腥,他低頭看袖子,只見袖子上一片暗紅,他怔忪了,震驚的看著那袖子上的暗紅。

    “血……血……”敬王雙腿發軟坐在了地上,靠著床邊不住的喘氣,“我病了……我病了,快叫太醫……”

    謝玉慢慢站起來,到了他的跟前,看著他發烏的雙眼,淺淺的笑道:“衛澹要做皇帝了,你的皇兄死了,你覺得你還有活著的必要嗎?”

    敬王瞪大眼睛震驚的望著眼前的女子,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而不是一直在身邊端莊典雅,從來不會犯錯不會說錯話的賢慧妻子。

    “你……”他恍然悟到了什麼,伸出手指指著謝玉,“你和他……”

    謝玉輕笑:“我和他,我和他,……呵呵……”她半蹲在敬王的跟前輕聲道,“我和他真的沒什麼。只不過是,他是我少年時就認識的人罷了,很早的時候我就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是姑姑的兒子,知道他是我的表兄,知道他的出身,知道他的不幸,知道他不是天煞孤星。我眼看著他一步一步走來,那麼艱難,那麼可憐,卻又那麼英勇。在我的眼裡,他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男人。”

    她輕蔑的瞅了眼前男人一眼,笑道:“而你,即便是貴為王爺,依舊如同蛆蟲一般。”她的眼神驟然變的冷冽,“我時常想,像我謝玉,怎會嫁給一個蛆蟲,此生,怎會如此可笑?”

    敬王聽到這話臉色蒼白,白的如同紙一般,他渾身顫抖,暗紅色的血不斷的從嘴邊溢出,“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恨我至此。可是我們是夫妻,我們是五年的夫妻呀……”

    謝玉仰頭大笑,“哈哈……夫妻……什麼夫妻?這裡於我而言是枷鎖牢籠,我只是你的囚徒罷了!如今,也該是我快活的時候了!”

    敬王口中的暗紅色的血不斷的湧出來,他蒼涼的望著她,這一刻心如刀絞,“所以,你給我下毒?”

    謝玉止住了笑意,定定的看著他,似帶著一絲悲涼,“羋舒,有時候,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你可憐,還是我可憐。既然大家都活得這麼可憐,不如……我讓你痛快一些,可好?”

    她伸手扶著敬王的肩膀,循循善誘道:“死了,便一了百了了,那才是最大的解脫,最大的快活,你說是不是呢?你這一輩子不都在追求快活嗎?這樣的大快活,你怎能錯過?”

    羋舒只覺得身體漸漸變得寒冷,他靠在床畔,已經無法直起身子了,他看著自己胸前的血色,又抬頭看著她,眼裡滴下兩顆淚:“玉兒,我從不知道,你這麼痛苦,你總是那麼賢慧,那麼替我著想,那麼聰明,我從不知道,你心裡這麼難過……如果,你可以早些告訴我……如果……”

    他再次咳出一口暗紅的血,儘管雙手如同千斤重,他還是伸出了手,輕輕拂過她的臉,難過的說:“其實……也許我們本不該如此……不該……”

    他的目光始終看著她,但是身體卻一寸寸的軟下去,他躺下時,背心觸及冰涼的地面,但是手卻伸向她,喃喃道:“玉兒……我第一次見你……是在……那棵茶花樹下……我記得……清楚……你好美……你記得……嗎……”

    謝玉看著他吐出了最後一個字,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如同一具屍體一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記得,那是一個明媚的春日,她穿著最喜歡的粉紅色輕紗襦裙,立在山茶花下,看著朱雀大街上那個策馬奔騰的少年,他戴著面具,他叫衛澹。她看著他,嘴角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只是她並不知道,原來有另一個人正看著自己。她的目光落在他清俊蒼白的臉上。她一直希望他死,可是此時此刻,看著他死了,她心中卻莫名的疼痛。

    他的雙眼還望著她,她別過臉,伸了手拂過他的眼皮……

    “我會為你開設法壇,羋舒,就算這一世我對不起你,希望你死後登升極樂,繼續過你快活的日子……”

    這一夜,羋泓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被衛澹的大軍圍困。不,那不是衛澹的大軍,那是他的大軍。只是他至今不明白,他明明收回了衛澹的兵符,為什麼他還能指揮那些大軍。

    羋泓沒弄明白,那是因為他沒有跟將士們同甘共苦,同生共死,衛澹帶兵這些年已經有了“戰神”之名,他身先士卒保家衛國,跟戰士們同甘共苦,早已威名遠播,在軍將之中乃是神一般的存在。即便沒有虎符,一樣是振臂一呼應者雲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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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2 09:19:5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衛澹在調集軍隊的時候,甚至不需要用到兵符,只要說是衛候召喚,士兵們早已等不及了,在他們的眼裡,那個吝嗇而無情的皇帝早已不算是什麼,只要是衛候要他們做的,他們萬死不辭。

    金色的帳簾微微擺動,帳子後面蜷縮著兩個黑乎乎的人影。宮人在外頭守著,那是那幾個人哪裡禁得住鐵甲鋼刀。由不得他們反抗,就被鋼刀架著脖子給軍士們提了出去。

    如今這屋裡,也就剩下這麼兩個人。

    羋泓瑟瑟發抖的躲在皇后的床帳後,皇后蜷縮在他的身邊,兩人戰戰兢兢看著滿宮苑的全副武裝的軍甲兵士。

    腳步聲一步步走近,羋泓不敢抬頭,渾身顫慄著。

    “陛下!” 低沉的男聲在他耳畔響起。

    羋泓戰戰兢兢抬起了頭,當他看到那個身著天青色錦衣的面具男子站在他跟前之時,羋泓再也忍不住了,憤怒的叫道:“衛澹!你到底想幹什麼?你想反嗎?這可是謀逆大罪!你現在叫這些人下去,朕就放過你!”

    這一刻,他也怕了,他害怕眼前這男子臉上青銅色的面具,害怕他天之驕子的位置再也坐不住,害怕失去他一直苦苦守護的一切!

    衛澹立在門口,手扶著寶劍,以一種譏諷的眼神看著躲在床帳後面的皇帝,他向前邁一步,皇帝就往後縮一步。他緊緊盯著衛澹的寶劍,叫道:“朕命令你,不許再過來了!”

    衛澹立在了原處,微微揚唇:“皇兄,或許我該這樣稱呼你。”

    皇帝一怔,“你……你真是妙夫人和父皇的兒子?”

    衛澹點頭:“倘若你知道這個真相,你可會留我?”

    皇帝一怔,眼中閃過一道冷光,他當然不會留,但是此時此刻他不能這麼說,他慌亂道:“你……你讓這些人都回去,都出宮,朕就饒了你,恢復你的皇子之尊,可好?!”

    衛澹突然想笑,他也這樣做了。他仰頭大笑,半晌才停下來。

    原先高高在上的皇帝,他跪拜了那麼多年,仰視了這麼多年,原來也不過如此!

    衛七過來,問:“侯爺,如何處置他們?”他所指的“他們”說的就是皇帝和皇后。

    對於皇帝的處置,衛澹也遲疑了,這時一人撥開人群到了他的身邊,衛澹轉頭,只見此人身著黑色錦衣披著一件玄色的斗篷,依然遮著半邊的臉。

    來人正是謝檀。

    皇帝驀地認出了他,叫道:“愛卿救我!叫衛賊退下!”

    謝檀淡淡看了皇帝一眼,對衛澹說:“侯爺,你還猶豫什麼?倘若留了他,咱們這次可謂是名不正言不順,如何服眾?如何震懾百官?”

    衛澹仰頭,合了合眼,喉頭上下滑動著,謝檀說的沒錯,只要皇帝在,萬事皆難。只要他沒了,萬事皆易了。可是畢竟,這是他尊崇了這麼多年的陛下。

    他歎了一聲,沉沉看了皇帝一眼:“陛下,倘若不是你逼我太甚,我們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只想問一句,當初你賜死我的父親之時,便已經篤定要我衛澹做你的一把刀是嗎?”

    羋泓震驚的望著他:“朕……朕……朕是為你好,不想你有所牽掛……”

    衛澹譏諷的笑了:“是,陛下不想讓我有所牽掛,便殺盡我身邊的人,陛下真的是為衛澹著想的很周到,呵呵,呵呵……”他驀然大笑著走出了宮殿。

    羋泓看他走,急忙叫:“衛澹,衛澹……衛澹……”

    宮殿門口,衛澹看了看天邊,那裡漸漸發白。謝檀站在他身旁,看著他,只見他目光決絕而蒼涼,緩緩的舉起了右臂……

    片刻之後,大火燃起,仿佛荼蘼盛開,染紅了半天天空,這一燒,便是半宿……

    此時此刻,如玉在鄭家莊,她這夜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眼皮一直跳,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事。京城已經翻天覆地,而彭城一如往常一般寧靜。

    如玉起了身,乾脆點了燈起來,打開了窗戶,坐在窗前呆呆看著外頭。

    春風溫暖,帶著花香陣陣拂了進來。

    她看天邊,隱隱發白,他這個時候在幹什麼呢?她想著。

    當天亮之時,大楚朝已經改朝換代。

    第二天,百姓們便知道了,中常侍李洪禍亂朝綱,衛澹奉命鋤奸,混戰之中鳳翔宮失火,皇帝不幸身亡。

    而一早,從敬王府也傳出消息,敬王聽聞皇兄身亡,也服用毒酒追隨而去了。

    一夜之間,翻天覆地。在謝國公的主持下,衛澹已經拜了太廟,改了姓氏,名曰羋澹,為當朝妙夫人之子,排行第三的三皇子。

    大楚朝皇位繼承人只剩下這麼一位繼承人,即便是大臣中對於他頗有微詞的,此時也不得不承認,這世上,恐怕只有他最有資格繼承皇位。何況羋泓在位時無論是朝臣還是百姓都十分怨憤,如今換了一個戰功累累的皇子,反倒沒多少人替原先的羋泓說話。

    國不可一日無君,朝臣商議之後,便決定擁立三皇子羋澹為帝。

    彭城的消息傳的沒有那麼快,何況如玉是身在遠離繁華的田莊裡。

    她並不知道京城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安心在莊子裡養胎。她養的兩隻兔子今春又生了一窩小兔子。

    鄭老的書僮青兒過來討要小兔子,如玉一看他滿眼的饞意,便知道他可能對兔子圖謀不軌,立即一口拒絕了。

    青兒不樂意的撅著嘴,都能掛油壺了。

    如玉正坐在矮凳子上喂兔子吃青菜,身後聽到腳步聲,她回頭看時,只見鄭老立在她的身後,神色凝重。

    “祖父,怎麼了?”她如今已經改口直接叫鄭老做祖父,兩人關係親密,一如祖父同孫女一般。

    鄭老搖搖頭:“我希望是我看錯,不然這天地……”

    如玉笑道:“祖父看什麼?”

    鄭老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緩緩道:“星相。昨夜我夜觀星相,發現紫薇移位,正是在京城方向。若是我猜的沒錯,京城應當是出大事了。”

    如玉一怔:“相公也在京城呢。”

    鄭老沉沉看了她一眼,擔憂的說:“我怕此時同衛澹也脫不了干係!”

    兩人正說著,卻聽到外頭的婆子怪叫著跑進來叫道:“老太爺,老太爺……”

    “何事?”鄭老叫住她,“不慌,慢慢說。”

    婆子這才定了神,高聲道:“外頭都說京城變天啦!”

    鄭老一驚:“什麼變天?”

    婆子一拍手,叫道:“就是換皇帝啦!如今變成了衛候啦!就是前些時常來咱們這兒的衛候呀!”

    鄭老登時驚得目瞪口呆,如玉也是驚訝極了。她知道衛澹一直在謀劃,但是實際上在謀劃什麼,她也不大清楚。

    “他……他……”鄭老說了兩個字,後面的話便再也無法出口了,他篡位了,沒錯,他的學生衛澹篡位了,這是他再也想不到的事情。

    這時,聽到外頭車馬聲響起,鄭老恍然驚醒,他知道一定是接如玉的人來了。

    如玉被巧兒扶著起來,同鄭老一起到門口去看。

    只見一輛極為華麗的四乘馬車停在院子門口,趕馬車的人正是衛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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