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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零七
玉玲和紫雲同時轉眼向劍英望去,只見他目不斜視,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裡,規矩極了。
梅香星目一眨一眨,滾下兩眶淚水。說道:“我要把晉元山莊的賊人,完全殺光,才能消盡我心頭的怨氣。”
賈宜娟並不吃驚,嬌笑一聲,道:“連姊姊也要殺嗎?”
梅香點點頭,道:“你是呂晉元的妻子,助紂為虐,為害人類,當然要替江湖除害……”
賈宜娟不等她說完,長長地嘆息—聲,道:“要殺我的人,何止你一個,呂晉元害人無數,但我卻很冤枉,落到一個助紂為虐的罪名,跳到長江也難洗清,可是我的遭遇,卻沒有一個人能清楚。”
紫雲微微一轉臉,只見她面色突變,立時罩上一層悲苦的愁容,情不自禁地問道:“賈姊姊,難道你也有不幸的遭遇嗎?”
賈宜娟道:“妹妹,你們都是天空中的小鳥,能自由飛翔,姊姊卻不幸得很,竟是一隻籠中的鳥,有翅難展。”
紫雲道:“我們這次來,是為了幫助陳妹妹報殺父之仇,但湊巧得很,七魔也投奔這裡而來,武林俠義道高手,都已趕來,這晉元山莊雖是鋼牆鐵壁,也難固守得住,眼看瓦解在即,難道姊姊不可遠走高飛嗎?”
賈宜娟嘆息一聲,道:“我是一個助紂為虐的罪人,無論逃到哪裡,也不能把罪名洗清,逃出去受人的輕視,倒不如死了快樂。”
紫雲道:“俠義道中人,恩怨善惡是分得很清的,而且對除強扶弱,更是不遺餘力,若姊姊真是無辜,武林中人,一定能原諒。”
賈宜娟道:“我今天能遇到四位弟妹,死而無怨了,四位弟妹當然也都想知道我的身世,我若再堅持保留不說,以後卻沒有說的機會了。”
梅香突然止住悲哀,轉臉向她一望,道:“姊姊,你把身世說出來,確有不得已隱衷,我一定放過你。”
賈宜娟嬌笑一聲,道:“我知道你們都是俠義道高手的徒弟,一身熱骨俠腸,當然會原諒我。”
玉玲道:“姊姊就先說出聽聽吧,免得大家被蒙在鼓裡,鑄成大錯。”
賈宜娟道:“我本籍是河南許昌,先父是兩榜進士,但他不願仕途,一生喜歡研究奇門易數之事。”
紫雲點點頭,道:“原來姊姊也是書香名門之後,怪不得有這等驚人的才智。”
賈宜娟接著說道:“我十四歲那年,家中赤地千里,民不聊生,那時家母憂慮成疾,一病不起,母親去世之後,家中更無法度日,先父就帶我投奔了廣西,找我伯父,但我們父女到了廣西田東,伯父早已調到四川去了。”
梅香道:“老爺之身,千金之體,間關萬里,真夠苦的啊。”
賈宜娟繼續說道:“這時,命運之神,已降臨我的身上,我們帶的盤川,到了田東,已分文無存。先父年事已高,心中一急,又追隨我母親的後塵而去世。”
紫雲道:“你怎麼到晉元山莊來的呢?”
賈宜娟道:“遠離他鄉,無親無故,哪來的銀錢辦理父親喪事,但又不能看著父親的屍骨暴露荒郊,總得設法成殮。”
四人聽到這裡,都不禁同聲一嘆,都感覺她的遭遇太苦。
賈宜娟接著說道:“我跟隨先父唸過好幾年的書,對於賣身葬父的故事我看過很多,這時正好由我來重演這故事了。”
梅香問道:“是呂晉元把姊姊買來的嗎?”
賈宜娟點點頭,道:“是紅旗壇主假善人董中連以五十兩銀子,把先父安葬,我就算賣給了他。”
梅香道:“我聽袁氏兄弟說,姊姊是呂晉元的愛妾,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賈宜娟道:“我從小體弱多病,左腿到了冬天就感覺麻木,每年都要發作一次,但我來到這裡以後,董中連就傳授我武功,他說練武功能治麻木症,我便跟他學藝,雖然好了一些,可是不能斷根,每年仍然要發作一次,但發作的時間,卻縮短了,要到深冬才發作,而且一經服藥,即可見效。有一次心血來潮,我和他們賭技,我用青竹布了一個陣勢,但他們沒有一個人能闖入陣勢,從此之後,晉元山莊的人,不管上上下下,都對我另眼看待。”
說此,微微一停,又道:“這時,我已經二十歲了,呂晉元卻異想天開,想要我給他做妾,董中連當然想逢迎,他是無話可說,我雖遭遇不幸,但是書香門第,家世清白的女子,豈肯給一個山大王做妾,縱然一死,我也不從。可是呂晉元也不敢逼我太急,要和我做個名譽夫妻,保持我一身清白,當時我便答應,但他還有附帶的條件,要我把晉元山莊佈置起來,那時我並沒考慮到,他仗恃我佈置的陣勢機關來害人,若事先知道如此,我寧可一死,也不願為他設計。現在事情已經做錯了,後悔也就晚啦。”
紫雲道:“賈姊姊,不必難過,人非聖賢,誰能無過,何況姊姊是被逼出此下策的,這次我們有了姊姊從中幫助,一定能把晉元山莊蕩平,姊姊當可恢復自由之身,並且能贖回一點罪過。”
賈宜娟道:“我不能幫你們什麼忙,只能把各方來的高手引進晉元山莊來。把逃走的地道毀了,僅可做到這兩件事。”
梅香道:“能做到這兩件,就足夠了。”
賈宜娟道:“現在還早,不宜行動,我先帶你們參觀一下這幢房屋的建築吧,如果你們不是遇到我,真是千軍萬馬,也不容易把這晉元山莊蕩平。”
說著,纖手一按輪椅的坐墊,輪椅便急速滾動起來,直向壁上衝去。
輪椅剛靠壁邊,賈宜娟右腕一揚,一顆鐵蓮子,正好擊在牆壁紅印中心。
但聞一陣軋軋之聲,牆壁便分裂開來,輪椅剛過去,裂開之門,重又自動合在一起,回頭一望,只見合得天衣無縫。
這一間房子,看來並無奇異之處,輪椅滾到中間,突然自動停止,隱隱聽到噓噓之聲,這聲音很難分辨得出,是什麼聲音。
賈宜娟忽然伸手一拉輪椅垂在頭上的一根短繩,輪椅突然罩下來一層薄娟,飄出陣陣香氣。
她微微一笑,道:“有什麼變動,坐著不要動,也不要驚奇,只注意看就是了。”
話聲甫落,驀然地下裂開兩道縫來,陣陣濃厚白霧,由裂開的縫隙中冒了上來。
要那間,房屋內儘是白霧,伸手不見五指,這時,薄娟上飄出來的香氣,漸漸稀薄,一股濁氣,隨著進入薄霧,心中只覺作嘔起來。
劍英突然伸手抓住賈宜娟的左腕脈門,大聲喝道:“你想用計來害我們,我先要你命。”
賈宜娟並沒有作反抗,只微微一笑,道:“弟弟,別衝動,姊姊豈肯忍心害你們。”
劍英扣住她的左腕,但覺軟綿綿的,柔若無骨,哪還忍心使勁,只輕輕地握著不動。
賈宜娟趕忙分給各人一顆藥丸,要他們即時放入口中含著,不必驚慌。
藥丸一入口中,只覺一股清香透體,肚中的一股怪味,立時止住。
賈宜娟按動輪椅,又向前滾動,車輛只滾了兩轉,突聞一陣勁風襲來,白霧立時散去,房內又恢復先時的原狀。
這時,劍英扣住她的手,仍然沒有收回。紫雲一看,嗔道:“英弟弟,你敢向宜姊姊無禮。”
俞劍英俊臉一紅,即忙把手收回,微微一笑,道:“賈姊姊,對不起,小弟失禮了。”
賈宜娟嬌笑一聲,道:“這不能算是弟弟失禮,在此性命交關之際,彼此又是敵對地位,你扣住我的脈門,是在防衛上必然的舉動,豈足說無禮啊。”
輪椅越過一個門,便是一條青石砌成的甬道,微微向左彎曲過去,沒有光線透入。
他們剛走到甬道中端,忽聞嘩啦一聲,兩邊牆壁,好似掀起一道絨幕,甬道立時通明,珠光閃閃,耀眼刺目,回頭一望,甬道口已堵塞起來。
驀聞一陣湍急的流水聲,滾滾向前面流來,賈宜娟仍然按動輪椅向前疾馳。
剎那之間,甬道的積水,已有一尺多深,只見輪椅在水中急速滾動,水花濺起很高,但輪椅設計很好,水漬卻濺不到他們的身上。
約莫走了七八丈遠,已到甬道盡頭,但見兩個石獅子的大口中,湧出來兩股急流,水勢很是浩大驚人。
那石獅子四隻眼睛射出來閃閃華光,只見賈宜娟手腕一揚,四顆鐵蓮子,疾猛飛出。
四顆鐵蓮子成一字形,直向石獅子眼中奔去,勁道甚猛,手法也準極。
但聞“砰”的一聲,石獅子眼中射出來的光華,即時斂去,口中流水也同時止住,而且甬道的幟水,也向石獅了的腳下倒流出去。
片刻之間,甬道內的積水,已完全退干,同時甬道盡頭,大門也自動分裂開來。
走出甬道,眼前突然大亮,一片珠光,閃耀如白晝,那間橫直兩丈寬的大廳,中間擺著一張大圓桌,周圍擺了一圈圓形靠椅。
桌上鋪著雪白的桌布,中間擺著一隻古鼎花瓶,瓶中插著很新鮮的時花,嬌豔極了。
四壁光滑如鏡,一片潔白,東面牆壁上繪裝的是晉元山莊形勢圖,西壁是百花嶺的大概形勢,沿途的道路和秘徑伏樁暗卡都標有簡明的標幟,一目瞭然。
南首的牆壁上,列著各旗壇正副壇主的姓名,壇下兄弟的人數,負責防守的方位地點,以及聯絡的信號。
北面牆上掛著呂晉元的畫像,梅香一看那個畫像,很是憎惡,問道:“賈大姊姊,那個畫像好難看啊,是何人的畫像,掛在這牆壁上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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