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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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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花笙絛 -【一世長寧 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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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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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4 00:13:4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扭頭,看到蕭衍台下,溫和地看著她,她嘟起了嘴,漫不經心地將最後一個餛飩咬了嘴裡。
  咯崩一聲,謝長寧心裡驚了一下,連忙將嘴裡的東西吐了出來,不由慶幸,剛剛幸好沒用太大力氣,不然牙指不定就要被咯掉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心裡多半是慶幸的。然後捏著那枚銅板向蕭衍的方向搖了搖。笑得瞇起了眼。
  蕭衍肯定地點了點頭,旁邊的主事眼尖,連忙將謝長寧請到了中間:「這位姑娘,請稍等。」
  這幾個姑娘裡,謝長寧吃的算是比較快的,她孤零零地站這裡,觀察著這個檯子。檯子上方掛了一圈燈籠,各式各樣,不知道是不是上元節辦活動時候剩下來的。這樣的亮堂,也難怪走來走去的行們先注意到這裡了。她還記得,上元節的時候,曾挑了一盞花燈著送到了端王府上。想到這裡,她去看蕭衍。蕭衍似乎和她想到了一處,也看著她。
  就兩默默相視的時候,其餘幾桌的優勝者也出來了,五名少女齊齊站了一排。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一應俱全,主事問過這幾位都會寫字,安排她們面前擺了一溜桌子。鋪好宣紙,放好了筆墨。謝長寧漫不經心地執起狼毫,硯台上點了一下又一下,將多餘的墨汁濾出。
  「各位姑娘,下要說題了,請聽好。」
  「什麼動物,早上是四條腿走路,中午是兩條腿走路,晚上是三條腿走路。」
  謝長寧驀然愣了一下,她是聽過這道謎題的,一本很偏門的書裡,寫的是另一個國度的文化,會印象深刻是因為大昭,應該很少有會這樣去思考問題。她不過猶豫了片刻,就宣紙上寫下了一個字,沒錯,正常情況下,誰會把也算作那種只會吃會睡任驅使的動物的一種。
  謝長寧是第一個寫完的,而時間到了,剩下的姑娘面前的宣紙上滴了一塊墨漬,還是沒能想出答案。結果,不言而喻。
  她興奮地向台下看去,忽然愣了。仔細搜尋了幾遍,還是沒有找到那個熟悉的,清冷的身影。
  「姑娘,能解釋一下,為什麼會是這個謎底麼?大家都很好奇呢。」
  耳邊的話恍若未聞,她孤零零地站原地,整個世界對她來說,就好像只剩下她一個,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聲。他怎麼……不見了?
  「看到了和一起來的那個公子了麼?」謝長寧忽然拽住了主事的衣袖。
  那主事顯然也是愣了,很快搖了搖頭:「姑娘,留一下姓名吧,隨時都可以去對面鋪子畫像,塑造瓷。」
  「謝長寧。」謝長寧急急地丟下了自己的名字,匆匆下了台,撥開群,反覆找著,快要急出了眼淚。
  「謝家大小姐?」那主事很快反應了過來,那和她一起的公子豈不就是端王,哎喲,辦個活動,這可算是撿了餡餅了,多大的一塊招牌。
  「淺碧,怎麼這裡?不是和凌雲一起麼?怎麼凌雲也不見了?」謝長寧忽然看到了站街邊迷茫無錯的淺碧,彷彿看到了一線希望。
  「小姐。」淺碧快要哭出來了,她看著自家小姐,「剛剛湧來了一群,把們衝散了,也許端王也被流擠過去了也不一定。」
  謝長寧卻未思及,她從未提到蕭衍,怎麼淺碧就知道她找蕭衍,一心一意只想著將他找到,拉著淺碧的手,順著們行走的方向,往那裡走去。不知道那邊是有什麼事情,們都朝那個方向前行。因為群擁擠,動起來實太慢,謝長寧急不可耐,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飛了過去。
  這樣的情況,一直到了一條河邊,流散開,才有所好轉。謝長寧忽然被眼前的情景震住,呆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這又是什麼活動?」
  她以往也參加過乞巧節,但是從未看到過有放河燈。河中央漂泊著一盞盞各式各樣的河燈,整條河都被這種溫馨的光芒照耀的美輪美奐,她幾乎就要忘了自己走到這裡是為了什麼。
  「這好像是南方流入的新習俗,姑娘河燈上寫下心願,放河中,她的心上就會將河燈撿起。聽說,東邊還新修了一座橋,叫七夕橋。」淺碧小聲說著,掏出了碎銀子,買下一盞蓮花燈,「要不,小姐您也放上一盞,也許就找到端王爺了呢。」
  謝長寧恍然醒過了神,她接過那盞蓮花燈,默然站了一會兒,卻沒看到淺碧眼中一閃而過的焦急。
  她向攤主借了筆,蠅頭小楷,一張小小的紙條上寫下與君安康,一世長寧,而後,將這一張小紙條捲了卷,放入蓮花燈之中。淺碧見狀,連忙取出火折子將蓮花燈的燈芯燃起。
  「小姐小心些,別燙著。」
  謝長寧雙手捧著蓮花燈,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河邊,緩緩蹲下,將蓮花燈輕輕送到了河中。如果真的有靈氣,就帶找到他吧。她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心中想著。
  緩緩睜開眼,她扶著淺碧站了起來,蓮花燈緩緩漂向河中央,又向下游漂去,淺碧輕微地呀了一聲,謝長寧正狐疑著這丫頭怎麼了。忽然之間,一根長竿出現了她的視線之中勾住了蓮花燈的邊緣,將蓮花燈向對岸勾去。她心裡一驚,驀然抬頭。只見對岸站了一,那一身青衣,負手而立,面容清俊無雙。看著謝長寧,唇角綻開一抹溫柔的笑意。就這麼一下的功夫,她覺得她呆了,大腦已經不能思考。為什麼這麼巧合,他就對面。天地之間,只能看到他一。
  凌雲費勁千辛萬苦,將那一盞蓮花燈勾到了岸邊,氣喘吁吁地將竿子扔到一邊。蕭衍緩緩蹲下身,單手將蓮花燈撿起,目光專注地看著那河燈。
  謝長寧咬了咬嘴唇,提起裙擺就向東面跑去,淺碧那個時候說,東側修了一座七夕橋。一邊跑,她還不忘了看著蕭衍,此時蕭衍也站了起來,合著她的節拍疾步向那個方向走去。
  「小姐,您慢著點,端王會跟不上您的。」淺碧身後柔聲道,她扶了扶額頭,這次助紂為虐,會不會挨罰?不過,小姐看起來,似乎沒有生氣……
  謝長寧果然緩下了步子,她與蕭衍隔著一條河互相望著。最後,一同踏上了七夕橋。
  橋中央,她猛然摟住了蕭衍的腰,委屈道:「以為……不要了……」一時之間,找到了安全感,深深吸了一口氣,鼻端全是他身上好聞的藥草香氣,這一時間,她不知道自己多麼的滿足。只要他還,這個世界就還。
  「傻丫頭。」蕭衍一聲低歎,騰出了一隻手揉了揉謝長寧的頭髮。
  凌雲站後面摀住了臉,這主意是他出的,不會被罰吧。
  忽然,河兩岸所有的燈火滅掉,僅僅剩下河中央還漂著一盞盞泛著暖黃色的河燈。謝長寧驚訝地抬起了頭。
  一朵紅色的煙花伴著砰一聲響,就她的視線上方綻開。好似接到了信號一樣,緊接著,東方黑暗的空中綻放起五顏六色的煙花,美不勝收。
  整條街都安靜了下來。
  謝長寧的心神都被天空中綻放的煙花吸引,遠遠看著,許久,她才顫聲開口:「這些……都是準備的?」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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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4 00:13: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蕭衍一個吻落了她的額頭:「喜歡麼?」溫言軟語,滿是濃濃情意。
  「很喜歡……」她輕聲應道,她應當感激,會有這樣一個,肯為她用心至此。
  八月初,天氣漸涼。
  清晨,霧氣剛剛消散。謝長寧拽著蕭衍的袖口等了城南門,她踮著腳尖。遠遠看著,期望那一輛馬車早早出現。他們這裡等,等的,正是傳說之中的那位老神醫。
  「怎麼還沒有來。」她恨不得踏上城樓遠眺,可惜城樓並不是她可以上去的,就算是蕭衍,也不能輕易上去。
  心灰意冷地歎了一口氣,她來回渡了兩步,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這樣的心急,不由彎彎唇角笑了一下。
  蕭衍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亂動:「別著急,柳風絮昨日傳信回來說今日會到,那一定會到。」他側頭,隱去了雙眸之中的一點憂慮,有些事情,一旦被診治了,她就該知道了。不曉得,她會不會責怪自己。
  謝長寧沉住氣,乖巧地站到蕭衍的身邊,過了一會兒,又打了個哈欠。自從昨日聽說今天神醫會到,她就沒有睡好覺,今天更是起了個大早,把蕭衍堵端王府門口,執意要和他一起接神醫。對她這一番幼稚的舉動,眾都是哭笑不得。
  慢慢的,隱隱有馬蹄聲伴著車輪聲行近。謝長寧努力睜大眼睛看著,想要看清楚。
  前後共兩輛馬車,行駛緩慢。前面還有兩個騎馬並行,其中一便是柳風絮。而另外一,皮膚黝黑,一副英武之狀,但是看面相,十分憨厚,傻傻地笑著,讓好感倍增,想來一定是一個老好。
  柳風絮率先從馬上躍下,那黝黑的漢子也下了馬。
  「端王,這就是的師兄王武。師兄,這是端王。」
  謝長寧不由睜大了眼睛,這個黝黑的漢子竟然是個會醫術的,她本以為應當是個莽漢,果然,不可貌相。
  「草民見過端王。」王武雙手抱拳,爽快行禮。
  「王武兄弟無須多禮。」蕭衍虛浮了一下。
  「這位是王妃?」王武看著謝長寧有些疑惑地撓了撓後腦勺,師弟沒告訴他端王娶妻了啊。
  柳風絮輕咳了一下,面無表情道:「這是謝府的大小姐。」
  「王謝世家的謝府?」王武驚訝道,見謝長寧輕輕一笑點了頭,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謝大小姐可真好看。」
  謝長寧被這麼直接的誇讚,不由愣了愣,隨而道了謝:「不知神醫何處?」她看著前後兩輛馬車,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是說安陽長公主和李正清都沒有回來嘛,就老神醫一,怎麼兩輛馬車。
  「師父這輛馬車。」王武指了指後面的馬車,然後跑到了馬車前,「師父,盛京到了,端王爺親自迎出來了。」
  然而,馬車紋絲不動,車中也沒有絲毫聲音。
  原本以為老神醫有些怪癖,不肯輕易露面,哪知王武忽然跑回來,撓了撓頭:「師父應當是睡著了,等他醒了大家再見面吧。」
  蕭衍與謝長寧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而後,蕭衍疑惑道:「那這位是?」他看向第一輛馬車,到底是什麼物,讓神醫都要把這輛舒適安穩的馬車讓出來。他剛一開口,謝長寧也好奇地探過頭去。
  「這個啊,」王武黝黑的臉上忽然泛起了可疑的紅光,似乎有些尷尬的模樣,而柳風絮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面色慘白,他還向後退了兩步,王武走到馬車旁,「這裡面是阿花。」
  謝長寧心頭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果然,王武猛然掀開簾子,映入眼簾的先是一張血盆大口,尖利的長牙讓心底發寒。馬車中赫然盤著一條大腿粗的花斑蟒蛇,最恐怖的是,它沒有被圈起來。
  蕭衍不做聲地將謝長寧掩護身後,擋住了她的視線,而後冷清道:「這是神醫的愛寵?」
  「對啊。」王武顯然對自家師父的愛好也有些難以接受,他放下車簾壓低聲音,「阿花看上了這輛馬車,師父就擠不下了,所以只能坐到後面,把馬車讓給阿花。」
  高果然都有那麼點特殊癖好。謝長寧揉了揉太陽穴,這樣粗的一條蟒蛇,讓她看了就覺得遍體生寒。神醫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啊。
  「們回王府吧。」謝長寧拽了拽蕭衍的袖子,她半刻都不想城門口多待了,萬一那條蟒蛇鑽了出來,嚇到別怎麼辦,到了王府得想辦法給它找個地方玩,還得考慮會不會嚇到下們,得安排不怕蛇的下去伺候。不對,這條蟒蛇應該不會吃吧?她打了一個寒顫。
  蕭衍默然點了點頭。
  神醫其實就是一個怪老頭,他長得不高,有些佝僂。鬍子長長的,都已經能觸到地。一雙眼睛倒是泛著精光,步伐也格外穩健。身上的粗布衣裳雖然簡陋了些,但是非常乾淨清爽,甚至灰色的布料已經洗的發白了。他手拄著枴杖,輕輕敲了下蟒蛇的頭。蟒蛇乖乖地找了一個無的牆角趴著去了。
  「神醫貴姓?」蕭衍恭敬問道。
  「老夫無名無姓。」神醫敲著枴杖,瞅了一起跟進屋子的謝長寧一眼,「們到底是誰要治病?」
  「當然是他。」謝長寧想也不想,就指向了蕭衍。
  「那出去。」神醫不假辭色,對謝長寧絲毫不客氣。
  謝長寧咬了咬嘴唇,最後看了一眼蕭衍,點了點頭,隨著凌雲一起出了房間。
  「這神醫真怪,給王爺看病都不讓跟著。」凌雲嘴中嘀咕著,看著謝長寧,便覺得她實有些可憐,不過,好像自己更可憐吧,謝家大小姐有王爺哄著,自己可是要上趕著伺候這兩位。
  「神醫總歸是要有點將就的。」謝長寧勾了勾唇角,滿眼期待地看著房門。
  柳風絮就站門口,抿著唇角不發一言。王武看看這裡,看看那裡。
  謝長寧長舒了一口氣,準備找點話題說,但是她看著這兩位,實不知道該說什麼,完全搭不上話。
  「聽聞失蹤那次格外驚險,沒什麼事吧?」她首先看向柳風絮,這位好歹也有過交流了。
  「看這樣像有事?」
  一句話就把謝長寧噎了原地,還是王武嘿嘿一笑:「柳師弟的輕功可好了,師妹都追不上他。」
  柳風絮忽然不自起來,冷冷看了一眼。
  謝長寧忽然感興趣起來:「師妹?」她心知,王武口中的師妹必然不是他新拜的神醫師父門下弟子,那定然是他與柳風絮共同的師妹了,說不準還是從小到大都一起。
  「對啊……柳師弟能練出這身輕功,還有師妹的功勞,師妹天天陪著柳師弟練輕功。」王武絲毫不意柳風絮的目光,憨厚地答著謝長寧的話。
  謝長寧笑了笑,看著柳風絮擰起眉頭,想來,這個師妹一定十分難纏了,天天追著柳風絮四處跑,才讓柳風絮練出了這一身輕功,還聽到她的名字就皺眉頭。
  她搖了搖頭,又開口問道:「原本想著們半個多月就回來了,怎麼生生拖了一個月。」當著神醫的面,這些話並不好說出口,如今既然神醫不場,她也沒有什麼不能問的,權當消遣,消除一下心中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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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4 00:14: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師父看柳師弟資質不錯,也想收為弟子,只不過師弟不想拜第二個師父,兩個就耗著啊,然後柳師弟答應幫師父找個徒弟,這才動身。」柳風絮眉頭剛剛皺了下,王武就立刻脫口而出。
  謝長寧啞然失笑,這神醫莫不是有收徒弟的癮,搶了家一個徒弟,還想搶第二個,難道王武還不能讓他滿意不成。
  「都怪太笨了,讓師父失望。」王武忽然歎了一口氣,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師父常說,最後悔的就是答應收下。」
  「也不見得,」謝長寧出聲安慰道,「神醫若是真嫌棄,就不會隨時把帶身邊了。」
  「哼,小女娃說話還算中聽。」老態龍鍾的一聲,謝長寧抬頭看去,卻發現神醫臉色不好地走了出來,淡淡瞥了一眼王武,又看向柳風絮,頗有幾分嚴肅。
  「神醫,他怎麼樣?」謝長寧趕忙迎了上去,餘光一掃,看到蕭衍苦笑著跟了出來。
  神醫卻不正面回答問題,眼睛一直盯著柳風絮:「他的病,一直是跟?」
  「是。」柳風絮淡漠應道,顯然,神醫已經看出了什麼,而他,也沒有準備掩飾。
  「那問,他原本有徹底根治的好時機,為何給耽誤了?」他原本想著,這是個資質上佳的後生,沒想到,竟然做出了這種事情。
  「神醫不要誤會,當時是……」蕭衍連忙站出來解釋。
  「不用替他說話,身為醫者,就算是病患強烈要求,也不能輕易放棄任何一點希望。就那一年,足足耽誤了一年,才使如今藥石無醫!」
  他們說的,謝長寧都聽不懂,她只聽到了四個字,藥石無醫。緩慢的,她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神醫:「您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她的聲音有些澀然。
  「曾經不願治,如今治不好。若他一直堅持用藥,必不會如今日這般,大約四五年前,他應當是停了一年的藥。」
  謝長寧緩緩向後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著蕭衍,她一直以為他是堅持、充滿希望的,可是,為什麼曾經會忽然放棄。
  驀然,她跪了下來:「神醫,您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她聲音發顫,不願相信這個事實,明明寄希望於請到神醫,蕭衍的病就會好,可是,現,她的希望卻被殘忍的打破。
  神醫捋著長長的鬍子,看著跪地上的謝長寧,久久,才道了一聲:「雖說藥石無醫,但是,也確實還有最後一個辦法。」
  神醫所說的辦法,實是個旁門左道。不用藥,不施針,用的是南蜀盛行的蠱。而且是同命蠱。
  身體內種上同命蠱,不管有多大的損傷,都會恢復如初,健健康康。但是,同命蠱如其名一樣,需要有同命。即將母蠱寄主的壽命分給子蠱寄主,兩同命同生。等到母蠱寄主死亡之時,亦是子蠱寄主離去之日。
  「來。」謝長寧不假思索開口,她看著蕭衍,目光堅定。
  神醫卻捋著鬍子笑了:「小姑娘,可要想清楚。看身體健康,想來還有六七十年好活,真分給他一半,也許四十餘歲就要命隕了。」
  蕭衍呼吸一滯:「寧兒……」
  「想清楚了,絕不後悔。」事實上,除了心甘情願將壽命分給蕭衍一半,她還有私心,原本應承了祖父若有一日蕭衍不,自己便要改嫁,可如果她與蕭衍一起死了,這種事情就再也不會發生了。如此,她的信念更加堅定。
  「寧兒,」蕭衍低低一歎,「若正當風華正茂之時,卻……不值得。」
  「值不值得,只有自己說了算。」謝長寧又轉頭看向神醫,「同命蠱是否真的就會讓他如同正常一般,無半點不妥。」
  「全無不妥。」神醫捋著鬍子,點頭應道,「曾有心脈受損,所餘時日不多之種上同命蠱,心脈奇跡般的修復,全然如正常一般。」同命蠱珍貴,能用上之也是不同凡響,可惜,那將自己壽命分了一半,卻還是未能得到那女子回顧。
  「哪怕他是寒毒入骨,也會好?」謝長寧抑制住心中的激動,迫切問道。
  「會好。」神醫格外耐心的回答。
  「如此,便請神醫施蠱。」謝長寧喜道,蕭衍輕輕別過了頭,他的固執與自棄,終究是牽連到了她。此情難負。
  「不急,」神醫執起謝長寧的手腕把脈,隨後道,「同命蠱子母蠱都需要體內滋養七七四十九日,四十九日之後,再將子蠱引到他的體內。而且,這四十九日,需要日日放血做藥引,需要配一副藥給他吃,引蠱之時,子蠱才不會排斥他。」
  「這……」蕭衍忽然開口,「寧兒,還是算了吧。」這樣一番折騰,她不知道要受多少的苦楚,他怎麼忍心。
  「如果能治好他的病,放血又算得了什麼。」謝長寧直接無視了蕭衍。
  淺碧後面輕輕摀住了嘴,小姐這是……下定決心了。可是,她要不要匯報給夫。
  謝長寧似有所感,忽然握住了她的手:「不要讓祖母和母親知道,別讓她們擔心。」
  「小姑娘,子母蠱體內的這段時間,每到子時,可是很疼的。」神醫捋著鬍子,他不過是隨口一提,若她對端王真心,自然也不會當一回事。
  謝長寧卻笑了:「如今有了刻骨銘心之痛,才會記得清楚,日後倍加珍惜,不敢忘懷。」
  如今使她有刻骨銘心之痛,日後他必會萬般小心,再也不敢讓她有半分不妥。蕭衍雙拳緊握,暗地裡將此事銘記心。
  種蠱之事,做起來也算是簡單,不過手腕上割了一個口子,兩隻蠱蟲順著傷口,爭先恐後地鑽了進去,場景看起來十分可怖,蠱蟲還血管裡鑽,隱隱有小包鼓起。然而,這個過程中,謝長寧並未感覺到疼痛,只是有些癢癢的。
  為謝長寧止了血,神醫拿出一個小瓷瓶,放到她的手裡:「若夜間實疼得受不了了,這種藥可以麻痺痛感,但是,並不宜多用。」
  「神醫,的祖母如今癱瘓床,是頭部血液外溢,不知您是否有辦法。」謝長寧將袖子擼下,遮住受傷的手腕,將鎮痛的藥交給了淺碧保管。
  「需要看上一眼。」
  謝長寧驀然鬆了一口氣:「那明日,派來接神醫。」神醫這意思,竟是答應了。
  神醫抬眼看了一下:「今日隨走一趟也是無妨。」
  她聞言一喜:「神醫,請。」
  還好,那條花斑蟒蛇並沒有跟隨。到了謝府,謝長寧著通稟了祖父,便帶著神醫前去祖母的清微居。此時,謝長安正帶著蕭齊陪伴祖母的身邊。謝長生學著平日裡謝長寧的樣子喂祖母藥,幾見這陣仗,不由怔愣。
  「這位是神醫,今日來為祖母瞧病。」
  幾聽聞,連忙起身向神醫行禮。
  神醫卻僅僅瞟了蕭齊一眼,走到了林氏的床前掀開她的眼皮仔細端詳,而後又把脈。久久,才放下了手。
  「她能醒來已是奇跡,如今,若要治也不是不行,卻要開顱,她一把年紀了,怕是挨不過去。現兩種選擇,要麼能讓她開口說話,要麼能讓她行動自如,只能選擇一樣。」不等謝長寧發問,他先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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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謝長寧頓時啞然,只能選擇一種麼。她無力地看向祖母,不知道祖母會做何選擇。
  林氏眼神黯淡了片刻,而後看向神醫:「啊……」
  謝長寧立刻會意:「祖母想說話。」可是,如果是她的話,寧願祖母會動,這樣,她就能陪著祖母多出去看看,祖母的心裡或許會更舒坦一點。但是祖母的選擇,竟是能與他們這些小輩,多說說話麼。
  神醫聽聞,從匣子中拿出了一排金針,示意林氏閉上眼睛。而後挑了幾個穴位,仔細紮好。
  「開一服藥,們去熬上。」謝長寧聽聞,連忙送上了筆墨。
  神醫的字跡並不算潦草,幾都能辨的清楚,上面的幾味藥材謝府也有備著。如此,謝長寧便要安排去將藥煎上。
  「慢著,讓這個小童去。」神醫忽然停頓,指了指蕭齊。
  謝長寧神情錯愕,但也坦然應下。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蕭齊將藥煎好端來。神醫首先接過,放到鼻端嗅了嗅,然後遞給謝長寧,又走到林氏的床邊,將金針拔下。示意謝長寧可以餵藥了。
  謝長寧先是舀了一小勺,試了試溫度,吹了吹。然後慢慢地送入了林氏的口中。
  神醫點了點頭:「這段時間,會天天來施針,不出七日,她便能開口說話。」
  「謝謝神醫,報酬……」謝長寧將藥碗放到了謝長生的手中,扭頭看向神醫,有些糾結,神醫所意之物,必然不會尋常。
  「只要這個小童,離開盛京之日,需要將他帶走。」他忽然指了指蕭齊。
  謝長寧詫異:「這個……」蕭齊的身份畢竟不一般,神醫忽然提出了這樣一個要求,竟是讓她難以招架。
  「先考慮著,若實不妥,再向索要其他。」神醫收拾了自己的傢伙,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謝姐姐,願意。」蕭齊忽然出聲,「謝姐姐,讓跟著神醫吧,想……想學點東西。」他拽住了謝長寧的衣袖,可憐巴巴的。
  謝長寧怔了怔,如果是他自己的意願的話:「可是明塵大師那裡……」她神色有些糾結。
  「師父他一定會體諒的。」
  「好吧……」謝長寧看向已經停下來的神醫,「這個孩子,就有勞您了。」說起來,她還需要告知蕭衍,但願,這並不妨礙什麼。畢竟他曾經說過蕭齊會是下一任鳳字屬玄衣衛的接手。
  「謝小姐,……」老神醫忽然轉身,深深看了謝長寧一眼,「若當真能熬過,實大才。必然再無不能忍之事。」而後,悠哉悠哉離開了。
  到了夜晚,謝長寧終於知道神醫所指究竟為何。她是被疼醒的。
  原本洗漱之後,她早早就睡下了,然而,等到了子時,她忽然感到萬蟻鑽心之痛,整個身子都蜷縮了起來。
  淺碧原本就床邊守著,怕謝長寧晚上真的會疼得厲害。猛然見到小姐蜷縮了身體,臉色蒼白,不由害怕起來,眼眶都紅了。
  「小姐……」她緊張地看著謝長寧,卻不知道該做什麼好。
  謝長寧猛然拉住了淺碧的手:「嗯……」難以抑制地一聲痛苦低吟。死死咬著嘴唇,淺碧見狀,連忙拿出了一方乾淨的帕子,這樣咬著唇怎麼是好,讓謝長寧張開了嘴,將帕子塞入她的嘴中。
  謝長寧捂著胸口,那是難以言語的疼痛,說是刻骨折磨當真一點也不為過,就好像體內的血肉被吸取啃噬,不多時,就出了一身冷汗。
  「嗯……」好痛……她雙目瞪圓,眼中佈滿血絲,這一刻,她甚至想,若是能一了百了就好了。若是……不行,她一定要熬過去。不過四十九天……
  「小姐……」淺碧哭泣著趴了謝長寧的床邊,而後,忽然想起來神醫給的那一小瓶藥,「小姐,要不您還是喝藥吧。」
  謝長寧逐漸聽力模糊,可還是隱隱分辨出來淺碧的意思,她艱難地搖搖頭。那種麻痺痛感的藥物很難說會有什麼樣子的副作用。如果能不用,她定然要拒絕。
  只要……堅持過去就好了……視線逐漸被汗水模糊。她眨了眨眼睛。約莫過了一刻鐘,不知是痛感真的減小了,還是她已經麻痺了。竟然再也感覺不到什麼。滿身疲憊,終究如同爛泥一般癱軟。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才是第一日。後面仍有四十八日。神醫卻沒有告訴她,疼痛的時間會一日比一日長,痛感也會一日比一日更為強烈。
  謝長寧並不知道自己這四十九天是怎麼熬過去的,日日放血,她臉又白了一層,手臂上交錯著許多的傷痕。猙獰,讓不敢直視。淺碧看眼裡,滿是心疼。她的小姐,就這樣付出,原本光潔如玉的手臂,如今,又成了什麼樣子呢?
  呼吸滯了滯,淺碧為謝長寧換上了一身黑色的漢服,這樣,莊重大氣。
  「好了,看這模樣,就好似被欺負了一樣。」謝長寧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剛剛往外走了兩步,卻是一陣暈眩。
  「小姐……」淺碧連忙扶住謝長寧,「要不,坐著軟轎到門口吧。」
  「不用,」謝長寧伸手推開了淺碧,「哪裡就那麼虛弱了,讓祖母和母親知道一定會多想的。」她扯了扯嘴角,祖母神醫的治療下已經能說話。神醫還贈了一副方子,讓祖母好生調養。
  謝長寧努力穩住步伐,款款走到門口,上了馬車。
  「今日,就是最後一日了,從此以後也不用放血。他也可以好起來了。」她靠著後面,淡淡開口。
  淺碧為謝長寧調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等這幾日結束,一定要給您好好補一補才是。」因為持續放血入藥,一干藥材謝長寧並不敢多用,甚至一些食物也忌了口。
  「如果不好吃,而是要罰的。」謝長寧笑了笑,眼簾垂下。
  一日又一日,她等待這一日不知道該有多心急。所幸,竟沒有波瀾再起,說來也可以是安心了。
  「跟來吧。」神醫淡淡看了一眼謝長寧與蕭衍,帶著他們二去了一間偏僻的屋子。不知他是如何從端王府內找到這種地方的。屋子內僅有兩張石床,中間僅有一空隙。
  阿花盤旋牆角,是不是吐著信子,想要嚇到新進來的謝長寧和蕭衍,奈何這兩個都不願意搭理它。它有些蔫了,又換了個角落待著。
  屋子有些陰涼,剛進來的時候,謝長寧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疾病纏身已久,想來將子蠱引入體內的時候,會萬分疼痛,切記千萬不要抗拒。」神醫轉頭看向蕭衍。
  蕭衍格外心平氣和,拉了拉謝長寧的手:「她該不會有什麼事情吧?」唯一擔心的,便是她承受了四十九日之痛後,還要再忍受疼痛。
  「不會,就如同一開始將母子蠱種入她體內之時一樣,不會有別的感覺。
  蕭衍長舒了一口氣,與謝長寧分別躺到了一張石床之上。
  神醫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匣子打開,從裡面取出來了一系列的傢伙。他將蕭衍的手拉來,然後割破了他的手腕,留下一道淺淺的傷口,又拿出一個小瓶子,不知道他傷口周圍塗抹了一些什麼,一時間異香充盈了滿屋。謝長寧忽覺自己體內的蠱蟲有些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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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神醫又割破了謝長寧的手腕,一枚金針紮了她小臂上一處穴位,接連又是幾針,連續向上扎去。而後將謝長寧手腕上的傷口貼住蕭衍手上的傷口。
  謝長寧扭頭看著,蠱蟲似乎果真從皮膚下面緩緩移動,慢慢到了傷口的地方。她忽然想起來了神醫的話,不由扭頭去看蕭衍,不知道會不會很疼。蠱蟲順著兩傷口接的地方,進入了蕭衍的身體。蕭衍呼吸逐漸放緩,卻不見他皺一下眉頭。
  神醫將二的手臂放回原位。最後捋了捋鬍子,男女之間最為不可思議。竟讓真能堅持至此,只是不知道,他們二是否會走到最後了。
  他祖父年輕之時,亦曾為一對看起來甚為和諧的男女種過同命蠱,可惜,最後真相大白,那男子對女子欺騙太多。女子最後終於看明自己的心意,再也不肯回到那男子身邊。
  謝長寧長呼了一口氣,卻忽然看到神醫手上動作迅速,將她身上的金針取下之後,一根一根扎到了蕭衍的幾處穴位,而蕭衍,竟是閉上眼睛,似乎沉沉睡了過去。
  「神醫,這是……」謝長寧坐了起來,滿面不解。
  「之後蠱蟲需要他週身遊走,其中疼痛大約是四十九日之痛相加一般,若不讓他昏睡過去,恐怕難忍。」
  謝長寧慢慢看著蕭衍,深吸了一口氣,如此也好。等他睡醒,一切都好了。他今後,便能如同正常一般,再也不懼寒,也不會每逢冬日就腿腳隱隱作痛。
  「會開下一副藥,之後再好好調養一番,他就如正常一般。只是,要格外留心的性命,一旦有所受傷,他必然有同感。身上有鑽心之痛,他亦會有。」
  謝長寧摸了摸鼻尖,為了他,應當好好珍惜自己。她戀戀不捨看了蕭衍一眼。
  神醫離開盛京之日,當真帶走了蕭齊。蕭齊戀戀不捨地拉著蕭衍和謝長寧的衣袖,有些糾結:「謝姐姐,和蕭叔叔一定要好好的,等過兩年,會回來看們。」
  謝長寧摸了摸蕭齊的頭,不想去糾正他的稱呼。反而是謝長安,擺出了一副快哭了的樣子:「可一定要回來啊,盛京等著。」
  蕭衍勾了勾唇角:「好好跟神醫學,不用掛念們,待真正長大成,送一份禮物給。」
  「神醫,多謝您了,千里迢迢趕來……」謝長寧竟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感激。
  老神醫擺了擺手,哈哈笑道:「老夫一生就好收徒,如今來盛京一趟撿了個好苗子,也不算白來。這個孩子,老夫定會好好教導。不出五年,他便會超過柳風絮那小子。」而後,慢悠悠轉身,身手敏捷地跳上了馬車。
  五年,那時候蕭齊應當也不過十三歲,神醫這番話說得,便是有些重了。
  「神醫,一路保重。」蕭衍緩慢開口。
  王武跳上馬車,拿起馬鞭,準備趕車。
  「唯一慶幸的是,阿花終於要走了。」謝長寧輕輕笑了,彷彿真是長舒了一口氣一般。然而,一顆碩大的蛇頭從車簾內鑽了出來,沖謝長寧嘶嘶吐著蛇信子。
  「呀,它還不服氣。」謝長寧拉了拉蕭衍的衣袖,一臉驚奇。
  「好了,和它計較什麼。」蕭衍拍了拍謝長寧的頭。
  馬車漸行漸遠,逐漸消失不見。
  謝長寧忽然圍著蕭衍蹦躂了起來:「謹之,謹之,好高興,好了,是真的好了!」她滿面紅光,神情愉悅,再多的詞彙都不能訴說她此時激動的心情。那些爾虞詐都不算什麼,關鍵於,她意的,是真的好起來了。
  「知道開心,慢著點。」蕭衍嘴角泛著笑容,看著她天真無邪蹦來蹦去。
  「哇哈哈!從此以後,再也不用擔心了。」謝長寧一頭扎進了蕭衍的懷中,抱住他的腰。她眼中泛著淚光,她要嫁給他,那這一生一世便只屬於他。什麼改嫁,她才不管。什麼陰謀詭計,與她何干?到時候,他們兩個一起死。
  「謹之,雖未同生。可若干年後,謝長寧與君共死!」
  「身子還虛,乖……」看謝長寧這麼激動,蕭衍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能小心哄著。
  久久,他才再次開了口:「寧兒,何其有幸……」
  蕭衍久病得愈,迅速傳遍了全朝。但是,卻無知道這病能好究竟是付出了怎樣的代價。他們只知道,原本因為病患纏身的閒王蕭衍,從此便能擔任一些要職了。然而,崇德帝究竟是什麼意思還不甚清楚。
  「九弟。」崇德帝站御書房內,背對著蕭衍,他眉頭緊皺,不知道到底思索些什麼。
  「皇兄。」蕭衍雲淡風輕,因為寒氣驅除,面色終於紅潤起來,也不似往日單薄蒼白。
  「可決定了,真的不踏入朝堂。」崇德帝還是不敢相信,這麼好的機會,九弟竟然就真的放棄了。他轉著玉扳指,這之後,莫非有些別的什麼。
  不怪他疑慮。他原本對蕭衍格外愧疚,甘願養著這樣半殘廢的蕭衍一輩子,然而他突然好了。原本想著他會朝自己要上個一官半職才對,哪知竟然全然不管,還要做一個閒散王爺。
  「皇兄不必多慮。從未奢想過那些,更何況,這麼多年都不做實事,若要做起來恐怕也是亂七八糟。皇兄多年拂照,臣弟更不該讓皇帝操心。」他意有所指。
  崇德帝自然是聽出來了,久久,他方歎了一口氣,緩慢轉身:「如今身體好了,可還要娶謝家那丫頭。」
  蕭衍手指微動,忽然想起來了謝長寧與他說過的那些話,如今皇兄這般問,可見是當真曉得謝家有所圖了。他擔心娶了謝長寧後最終會牽連到自己。可是,哪怕是牽連,他也心甘情願。
  「從始至終,心從未變過。」蕭衍坦然一笑。無論疾病纏身還是健康無虞,無論她是世家嫡女還是有性命之危,他心意不會變化。
  「如此,便自求多福吧。」
  蕭衍頓了頓,他還是沒有問出口。為什麼,皇兄到現還不會動謝家和戚氏。他既然有所肯定,那必然有證據。偏偏……他早便懷疑戚氏有所倚仗,然而,他亦是皇室中,竟然猜不透。
  戚氏……他咀嚼著這個姓氏。曾經最輝煌的年代,除了西涼,大陸統一。然而,等到了蕭氏,卻讓南蜀分裂了出去。難道,此今的大昭,真的到了讓戚氏不肯袖手旁觀,決心復辟的地步了。
  謝長寧的生辰是三月裡。春季風光正好,她迎來自己第十四個生辰的同時,南蜀的使臣忽然遞了國書,上京拜訪。
  南蜀於百年前獨立出去,甚少與大昭交流。然而,此次上京,卻是為了聯盟。西涼入侵南蜀,如若不請求大昭的支援,他們將是孤立無援,終將被吞併。
  她是謝府嫡長女,身份貴重。謝長寧及笄之日,舉辦的十分隆重,亦是十分順利,惹得無數少女傾羨。
  不過就是一個儀式,謝長寧自己卻不是很意,儀式之後,少女們兀自玩耍,她被秦霜叫到了一邊。
  「謝長寧。」秦霜如今的臉色看起來倒是好了很多,她身穿一身水紅色的曲裾,面前看著玄色衣衫的少女,神色莫辨。到底是多久,她都沒有再和謝長寧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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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嗯?」謝長寧難得願意與秦霜多耗些時間。
  「明日……」秦霜有些遲疑,「明日南蜀使團就要到了。」
  「知道,怎麼?」對於秦霜忽然提到南蜀使團之事,謝長寧自己倍感奇怪。
  秦霜猛然吸了一口氣,緩緩道:「謝長寧,秦家是太子外家,卻從未做過無惡不赦之事。如若有一日,不了,秦家若是有難,請不要落井下石。」她不奢求謝長寧肯救助秦家,可是……
  「為何?這要求提的好沒道理。」謝長寧嗤笑,秦家雖然未曾妨礙謝家什麼,可是秦家若是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謝家也沒有道理放縱,更何況……
  「說有一日不了,是怎麼回事?」謝長寧猛然一頓。
  秦霜猛然拉住了謝長寧的手腕,將她的衣袖擼起,猙獰的傷疤露了出來:「謝長寧,甘願為了蕭衍做這許多,為了要蕭正琦死,還有什麼做不到的。」秦霜笑出了眼淚,模樣癲狂。
  謝長寧默默抽回手,如果最終江陽王登上寶座,那太子也落不到什麼好。
  「謝長寧,告訴……」秦霜咬了咬牙,「司馬穎就此次的使團之中,她一定會報復謝家的,告訴這一點,當欠了個情,日後不要為難秦家,好不好?」
  謝長寧睜大了眼睛,這才一年的時間,司馬穎竟然已經準備好捲土重來了。她沉沉看了秦霜一眼:「再議。」而後轉身離開。
  對於謝長寧來說,司馬穎並不算可怕,只是卻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因為秦霜的一句提示,謝長寧開始留意使團之中到底都有什麼。甚至悄悄躲了使團必經之路的一間酒樓裡,仔細審度都沒有看到疑似司馬穎的。
  「到底找什麼?」還有半月即將成婚,他的小姑娘不家裡準備,卻跑來看南蜀使團,蕭衍很是不解。
  謝長寧隨口應道:「司馬穎。秦霜告訴司馬穎會跟隨這次使團回到盛京。」
  「如若真有這個可能的話,倒是聽說,南蜀的公主此次也來了。」
  「南蜀公主?」謝長寧轉頭疑惑地看著蕭衍,「司馬穎應該不會那麼明目張膽吧,按理說,她如果真出現了,聖上應該很有警惕心啊。」沒道理會放任司馬穎回來。
  「等到晚上宴請使團,不就知道了?」蕭衍摸了摸她的頭髮,什麼使團,什麼司馬穎,他一點都不意,小姑娘即將嫁給他才是真的需要意的。
  謝長寧拽了拽蕭衍的手,表示明白了。往窗外一望,卻看到了一抹杏黃色的身影,安靜地立街道旁邊,遠遠看著使團的隊伍。其實秦霜也挺可憐,謝長寧忽然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她瞇了瞇眼睛,剛想轉移視線。卻看到一個穿著寶藍色衣衫的接近了秦霜。
  身後跟著幾個五大三粗的隨從,一臉陰險狡詐的模樣,不是三皇子蕭正琦又是哪個。之間兩還沒有說幾句話,秦霜就扭過了頭去,蕭正琦勃然大怒,揚手就抽了一巴掌。
  「蕭正琦單子也真大,這樣對待秦霜,就不怕秦家找他麻煩。」謝長寧冷眼看著。
  「秦霜除了蕭正琦,卻不能嫁給別了。」
  眼見秦霜似乎反駁了幾句什麼。蕭正琦忽然往後退了一步,他身後的隨從迅速上前,扯住了秦霜的頭髮,就要把她往一邊的小巷拉去。
  謝長寧心裡揪了一下:「他要幹什麼?」那可是他未來的妻子。
  「不知道,們不要多管閒事。」蕭衍拉住了謝長寧的手,現謝家立場特殊,任何輕舉妄動都有可能出現差錯。
  謝長寧微微閉了下眼睛,秦霜只能自求多福了。再次睜開眼睛時,她忽然看到了路邊縮著的乞丐,忽然心生一計。叫來了酒樓的小二。
  「去把這錠銀子給那個乞丐,交代他去做這件事,做完了,就趕快離開盛京。」謝長寧將一錠足夠大的銀子放到了小二的手中,這足夠一家吃喝上一年,指使一個小乞丐足夠了。
  小二聽清了謝長寧的吩咐,拿著銀子去找了乞丐。
  蕭衍與謝長寧樓上看著,見到那乞丐進了巷子。
  「們走吧。」蕭衍拉住了謝長寧的手。
  謝長寧點點頭,抬腳就和蕭衍一起下了樓。剛剛走出酒樓的時候,就看到那名乞丐驚慌地從巷子裡跑出來。
  「哎喲,大家快跑啊,出命了,有殺啊!快去找京兆尹大啊!」乞丐邊跑邊喊。
  緊跟著出來了一個蕭正琦的隨從:「個臭乞丐,亂喊什麼呢,給站住!」哪知,那乞丐跑得賊快,一溜煙愣是沒影了。
  謝長寧暗地裡笑了笑。秦霜,能幫的,也就只能到這裡了。剩下的,自己保重吧。
  「咳咳。這年頭,心不古啊。」一個老太太路過,嘴裡嘀嘀咕咕,「都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是老婆子就沒看出來。」
  謝長寧與蕭衍對視一眼,眼裡是深深的無奈。
  「別管了,今天就當好好出來散心。」蕭衍歎了一口氣,伸出手輕彈了一下謝長寧的腦門,他的小姑娘怎麼這麼愛操心呢。
  「好。」謝長寧忽然眉開眼笑。
  蕭衍帶著謝長寧到了一家玉飾店:「一直以來,都沒能送些什麼東西,今日卻想送給一根簪子。」
  謝長寧心微微一動,髮簪,為卿綰髮娶做妻。她抬眼看著蕭衍的神情,只覺得他認真的眉眼那樣好看。忽然就想起來去年七夕之時,他給了她一個驚喜,抱著她,說他絕對不會離開。
  忽然間,便是滿心歡喜,不能自已。
  蕭衍牽著她的手,專注地審視著店內擺出來的這些髮簪。忽的,他取下一根梅花簪子,羊脂玉溫潤的顏色,梅花中心一點卻是殷紅。他拿著簪子謝長寧的發間比劃了下,溫柔道:「喜歡麼?」
  「不喜歡梅花。」謝長寧無比堅定地說道。
  蕭衍卻輕輕笑了:「也對。」他將簪子放回了原處,他的小姑娘是花中之王,是牡丹,哪裡是一株梅花能配得上的。
  他又取來一根青玉簪子,上面倒是簡單的流雲形狀,通透翠綠,比劃謝長寧的青絲間倒是格外好看:「這根呢?」
  「挺好啊……」只要是蕭衍送的,她都很喜歡來著。
  蕭衍卻皺了皺眉:「太素了。」
  「這位公子,您剛剛看的這兩根簪子已經是本店最好的了,這您都看不上……」旁邊的掌櫃一直瞅著,這兩位一看就是有錢的,然而卻一根都沒看上,這讓他有些苦惱。
  「真的沒有別的了?」蕭衍將簪子放下,他倒是曉得,這種店舖總要有一兩件鎮店之寶的,掌櫃說沒了,他卻不怎麼信。
  「有倒是有……」掌櫃的思忖了一下,決定交代家底了,「兩位隨小的來吧。」
  那掌櫃將蕭衍與謝長寧帶到了二層。二層宛如一間招待貴客的小包間。掌櫃從一處架子上,小心捧下了一個匣子。
  他將匣子放到了兩的面前:「這根簪子小店也有些年頭了,奈何因為價格,所以一直賣不出去,很少有願意買這樣一根簪子送給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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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如此一說,蕭衍和謝長寧倒是有些期待了。掌櫃緩緩打開了匣子,黑色的襯布上面安安穩穩地躺著一根紫色的簪子。不如其他紫翡那樣流光溢彩,反而有些古樸。簪子上的雕花是一朵薔薇,含苞待放。
  謝長寧卻被這隱隱的神秘感攝住心神,她緩緩將手伸向了那根簪子,陡然一驚:「暖玉?」她原本以為是翡翠,然而竟然是一根紫玉簪子,也難怪會這樣古樸,不若翡翠通透。
  「是了,正是紫色暖玉。曾經北燕棲霞山特產的煙霞玉,如今應當更加稀少了。」那掌櫃感慨了一聲,「老掌櫃千辛萬苦才找到了那麼一小塊,也只夠做一枚簪子的。」
  「多少錢?」都說黃金有價玉無價,更何況是煙霞紫玉,蕭衍直接開了口。
  謝長寧卻拽了拽蕭衍的袖子:「要不……」
  蕭衍默然搖頭,與他而言,多貴的簪子都配不上他的小姑娘,不過就是煙霞紫玉。
  「白銀一千兩。」這果真是一個大額度了,十兩便夠一家生活一年,而一千兩則是百戶一年的口糧。很少有會用這一千兩去買一根只是用來裝飾的簪子。
  而蕭衍,卻將一千兩銀票直接拍到了桌子上,為謝長寧戴上了簪子。
  「今晚宴請使臣,便帶著它吧。」
  「要一直帶著,想要回去都休想!」謝長寧正了正簪子,巧言笑道。
  宴請使團定了傍晚,謝長寧作為謝家嫡長女,端王的准王妃,盛裝出席。她頭上的一根紫玉簪吸引了眾貴女的注意,作為盛京第一貴的簪子,不少貴女都是見過的。猛然一見,眼裡滿是艷羨。除了端王會有這麼大手筆,願意花大價錢去討佳歡心,誰還會去花這筆閒錢。想到這裡,貴女們不由哀歎了一聲。
  謝長寧的注意力卻放了那位臨川公主身上。她仔細打量著,不肯放過一絲一毫。
  臨川公主與使臣同坐。一直面無表情,滿是冰冷。一張臉蛋,卻很是艷麗。活脫脫的一枚冷美,看來看去,都不似司馬穎那張天真無邪的臉蛋。
  許是感覺到了謝長寧的視線,她猛然轉頭,便看到謝長寧正端詳她。忽的,就挑了一個笑容,眼中滿是諷刺與挑釁。
  就這一瞬,謝長寧幾乎頃刻斷定,這的確是司馬穎,只是竟然不知司馬穎用了什麼樣的辦法,才使得自己的模樣大變,令絕對看不出來半分。
  看到這裡,她不由好笑。司馬穎,以南蜀公主的身份出現,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大昭皇帝陛下。國願以第一美臨川公主換得大昭相助,一萬精兵即可。」使臣終於按捺不住。
  「以臨川公主想換?」崇德帝挑了挑眉頭,不由好奇道。
  司馬穎扮作的臨川公主忽然開口:「聽聞大昭優秀兒郎甚多,臨川甘心嫁到大昭。」
  「只是不知,臨川公主究竟看上了何?」一名大臣眉頭微皺,這些皇子們,與臨川公主適齡的,要麼已經成婚,要麼就是已經定下,馬上成婚。如此,倒是不知道什麼樣的兒郎與身份才能娶得臨川公主了。
  那臨川公主殿內掃視了一圈,視線掠過謝長寧之時,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謝長寧心頭一跳,下意識咬了咬嘴唇。
  「這位玉樹臨風,翩翩若謫仙,倒是不知是何等物?」她說話並未有語調的起伏,偏偏讓他聽來竟有幾分欣賞的意思。
  謝長寧呼吸一滯,司馬穎視線停頓的地方,恰巧是蕭衍所。
  崇德帝抿了一口酒:「那是朕的九皇弟,端王。」開口間,竟沒有解釋蕭衍已經訂親的意思。蕭衍眉頭微皺,皇兄這是還沒有死心。
  司馬穎頓了頓,緩緩開口:「臨川,心許的,便是這般男兒。」
  眾臣愕然,這位這是要和謝家的大小姐搶啊。
  謝長寧瞇了瞇眼睛,正待開口,蕭衍卻忽然出聲:「臨川公主厚愛,將成婚,臨川公主還是另選佳婿吧。」
  「將成婚,那還不是還沒有成婚的意思,把婚退了,娶,也一樣的。」司馬穎冷眼看著蕭衍,語氣竟有些許不屑一顧。
  「的妻子比臨川公主好上百倍不止,為何要退婚。」
  「端王太過分了!」隨行使臣愣了愣,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要說過分,臨川公主好像更過分一些。」謝長寧驀然開口,兩配合,頗有咄咄逼的意思。
  「哦?」臨川公主挑眉冷笑,「就是端王的未婚妻。」滿是肯定的意味。
  謝長寧唇角微勾:「臨川公主眼神還算好使。」
  「寧丫頭。」謝熙年忽然冷了臉,斥道,「誰教這般沒大沒小。」
  謝長寧低下頭,不再出聲,司馬穎,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崇德帝卻是忽然笑了,扭頭衝著蕭衍點頭道:「臨川公主好性格,九皇弟不考慮一下?」
  「臣弟無須考慮,今生今世僅娶一妻,非謝長寧不可。」語氣堅定,全無考慮之意。蕭衍會這麼說,謝長寧沒有半分意外,倘若他真的遲疑,那便不是她看上的了。
  「端王情深意重還真是令欽佩,只是,端王還需好好考慮一番。」臨川公主冷然坐下。不再多發一言。
  宴會中間雖然發生了這樣一件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到底還是安然結束。
  宴會結束之後,謝長寧有些疲憊地往外走著。
  「謝長寧。」忽然,有叫住了她,她堪堪扭頭,便看到司馬穎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借一步說話。」
  謝長寧點了點頭,兩一起走了從御花園出來的小路上,都沒有帶半個隨從。
  「臨川公主,若是有事,還是要快些說才好,再過一會兒,宮門落栓,就出不去了。」謝長寧垂下眼簾,只是輕輕道了這樣一句。
  「明知道是誰,又何必裝蒜。」司馬穎冷笑道。
  謝長寧默然,不肯搭話。
  「謝長寧,可真是羨慕。」司馬穎忽然開口,仰頭看天,星子璀璨,可她心中卻再也起不了半分波瀾。
  「有什麼好羨慕的?」謝長寧唇角勾了勾。
  「出身謝家,令羨慕。」司馬穎如此一句。
  「曾經是司馬家嫡女,可親手毀了它,現,是臨川公主。」謝長寧不慌不忙回道。
  「受家族看待,一句命格的批示,便成了謝家的福星。」司馬穎不服,辯駁道。
  「據所知,司馬言更是格外寵愛看重與,不然也不會任為非作歹,拖累了家族。甚至到了最後,還為了保下……坦然犧牲自己。」謝長寧黯然歎道。
  「有疼愛的母親。」
  「雖然司馬伕早逝,可是司馬言對如父如母地照顧。」司馬穎說一句,謝長寧便應上一句。
  司馬穎默然,是她……是她自己,親手害死了自己的父親。不,她此次回來,就是為了父親復仇而來。
  「還有蕭衍,他對很好。」
  「所以就要搶走?」謝長寧反問道。
  司馬穎咬了咬牙:「謝長寧,做一個交易如何?」
  「什麼?」謝長寧挑眉問道。
  「蕭衍和謝家,只能選擇一個。要麼放開蕭衍,要麼,就看著謝家永世不得翻身!」那說話的語調,帶著一股不可違逆的狠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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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謝長寧卻笑了:「就算嫁給蕭衍,謝家也不會被拖垮。司馬穎,司馬言曾經只要犧牲了就可以保得司馬家安穩。可是他沒有這樣做。對於謝家,也是如此,謝家不會犧牲一個,選擇苟且。」雖然,謝家確實做事不大地道,讓她失望,可是外面前,謝家的面子還是要保住。
  司馬穎忽然停住了腳步,眼中閃著淚光,她看著謝長寧,忽然哭出了聲:「都是對不起爹,以為一切都會好,所以不乎他。以為和蕭正琦是一樣的,必會彼此相惜,可是他不但不管司馬家,還親手將司馬家送入了地獄。好恨……要他生死不能!要他為司馬家償命!」
  謝長寧輕輕閉了下眼睛:「司馬穎,司馬言一定不會希望滿心仇恨活下去,這樣,就對得起他?」她能明白司馬穎的感受,可是明白不代表就要支持。還是犧牲別的基礎上。
  「謝長寧,一直活幸福之中,到底明白什麼!」
  「難道的幸福不是親手毀掉的?有什麼資格這裡自怨自艾!能有今日,都是自己爭取來的。司馬穎,看得太淺薄!」謝長寧後退了一步,冷冷看著司馬穎。
  「對,沒有錯,都是自找的。」司馬穎咬著嘴唇,「想復仇有錯麼,就是想看不痛快!」
  「是讓淪落到如今地步的麼?」謝長寧淡漠問道。
  「司馬穎,睜大眼睛看一看,還有多少會看的笑話。以臨川公主的身份回到大昭,南蜀難道就會任為所欲為?他們捨不得真正的臨川公主,卻一定會捨得!」謝長寧以為,司馬穎應當是被當做替代品送來的。
  「錯了,」司馬穎卻是驀然冷靜下來,「就是臨川公主,臨川公主就是,他們誰都不知道是個冒牌貨,除了私奔的臨川公主本,可是她不會說。」
  「他們是想用一個公主換取大昭的支持,攻打西涼,而是想回來報復,還真是……」互相利用,狼狽為奸,謝長寧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說剩下的話。
  「不會要求做什麼,謝家,暫時也不會動手,做了的事情就是做了,被揭穿了是活該。若真該死,是第一個要死的。可是蕭正琦,他必須死。」司馬穎咬牙切齒道。
  「那可想好,到底要嫁給誰?」
  「當然,」司馬穎唇角微勾,「戚洵,妹妹曾經的未婚夫。年少有為,青年才俊。如何?」
  謝長寧心頭一跳,眉頭挑了一下,若司馬穎真能嫁給戚洵,那……可真是有意思極了。她緩緩開口:「那好自為之。」
  而後,轉身先行離開。司馬穎要嫁給誰,她一點也不意,只要別把主意打到蕭衍頭上。那她便不會揭穿,反而看個熱鬧。倘若司馬穎真的嫁給了戚洵,反而就成了與謝家拴一根繩上的螞蚱。由她出手將蕭正琦拉下馬,最合適不過。
  宮門口,一道白色身影佇立。她原本有些混亂的思緒,驀然平靜安穩。心情也好了起來,她提起裙擺,喘著氣,跑到了他的身邊,一頭扎進了他的懷裡。
  「謹之……」
  「嗯……」
  「謹之……」
  「嗯……」
  「謹之謹之……」
  「。」
  「真好,。」
  謝長寧對著銅鏡,一臉沒有睡醒的樣子。
  「小姐,快醒醒啦,難道一會兒上花轎,就這麼出現。」絳朱謝長寧的耳邊聒噪地很。
  謝長寧兀自打了一個哈欠,就著淺碧的手喝了一口水,醒了醒神,而後看向絳朱,笑道:「倒是比還著急。」而後眼神錯開,落了銅鏡上,眉眼彎彎。今日之後,就要嫁給她心上之。脫落了少女的模樣,挽起婦的髮髻。
  「奴婢倒是不急,只怕端王心裡現是急得很。」絳朱沒大沒小地調笑著,勻了些許的胭脂塗抹謝長寧的臉上。幾有一個共同點,倒是都帶著喜氣。
  謝長寧垂下眉眼,掩下眸中憂色。
  就前一日,祖父將她叫到了書房之中,她終於明白,為何江陽王可以有恃無恐。
  「一度疑惑,江陽王為何要奪這蕭氏江山?」謝熙年的聲音更顯蒼老。
  「是。」
  「當年蕭氏換姓,並不是那麼簡單。」他低歎了一聲,而後緩緩開口,「戚氏太子放手江山,留下了妻兒自己去肆意逍遙,幼子被過繼到江陽王府,成為了世子。蕭氏皇子得了皇位,執意不肯改姓,年邁之後卻日日活惶恐之中,唯恐祖宗會怪罪。而自己的兒子們,一個個心懷叵測,恐會如他一樣,不肯改姓。於是大行之前留下遺詔,願禪位於江陽王世子。」
  「所以,如今的江陽王一脈,應是戚氏太子的後?」謝長寧垂下眼簾。
  「是,」謝熙年點頭應道,「應當曉得,這禪位於外,必會引起不滿,所以,幾位皇子聯合矯詔,推選了當時的嫡出皇子即位,說白了,這之後的蕭氏,是篡位而來。」
  緩了口氣,他又繼續道:「原本江陽王不欲爭奪這些,畢竟是一脈之後。可是當年,卻意外發生了一件事。」謝熙年眼神暗了暗。
  「邊疆?」
  「對,那年西北與西涼酣戰,太子卻為了一己之私,剋扣了餉糧。應當知道,那個時候的太子,還是個十餘歲的孩子,竟然就有那樣的心思。而四皇子的手腕又素來軟弱,全靠幕僚支持。近年戰爭頻繁,有這樣的太子皇子即位,大昭將絕。」謝熙年感慨了一聲,「謝家自詡純臣,純的是大昭,亦是血脈中含有正氣的戚氏一族。」
  謝長寧卻笑了笑:「都說,世上沒有皇帝不知曉的事情,更何況江陽王竟然抱有了這樣的心思,那皇帝為何不動他呢。」
  「聖上必然知曉,不然也不會偏寵太子的情況下,還為三皇子與四皇子保存實力。太子若即位,憑他一之力定然敵不過江陽王,可若是兄弟齊心,卻不見得了。」謝熙年轉身,背對著謝長寧,「至於……可知道。江陽王一脈最早與開國皇帝及元皇后是自幼一起長大,之後又有元後義妹嫁與江陽王。對江陽王倚重甚佳。」
  「是。」
  「所以,歷代皇帝所傳密詔鐵律。皇家死訓,對於江陽王一脈當世代傳承,不可奪爵,不可滅門,若江陽王府子嗣絕當以皇家子過繼。如有違背,死不入皇陵,為後世子孫所唾。」一句一頓,語氣極為凝重,帶著不可逆改的氣勢。
  謝長寧被震得向後退了一步:「那是江陽王,不是謝家。為何就要謝家冒這個險。萬一……」
  「謝府與江陽王府生死與共,江陽王府還,謝府就還。憑借謝家數百年來根深蒂固,也不會一朝絕嗣。」
  的確,不會一朝絕嗣,最後還剩下了個嬰兒謝長平!謝長寧向呼喊出心中所想,最終勉強壓下,她死死咬著牙齒。哪怕太子難堪大任,其餘皇子更是軟弱無能,想拯救大昭,可卻不能拿謝家去添這無底洞。為何,偏偏就要做這種選擇。帝王之心莫測,謝家眾竟是就這樣死了戰場上!讓她如何甘心。
  「若後悔,現還來得及啊。」謝熙年沉沉道了一句。
  謝長寧又後退一步,聲調顫抖道:「,絕對不會後悔,祖父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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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最後江陽王也會死,成就霸業的就剩了一個戚洵。戚洵,她咀嚼著這個名字,多自私的。
  「小姐,小姐,又走什麼神啊?」絳朱的聲音耳邊響起。
  謝長寧緩緩回過神來,扭頭看了絳朱一眼,淺薄地笑了一下:「想一些事情。」哪怕今日踏出了謝家的門,卻還是要盡力為謝家奉獻自己,這到底是一件多麼可悲的事情。
  「小姐,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淺碧執起謝長寧的一縷頭髮,想了想,最終放下,「夫就要過來了,您可千萬不要再走神了。」
  例行的規矩,要由娘親為女兒梳發。
  王氏手中握著一把象牙梳子,怔怔地站女兒身後,似乎是感慨。她將手搭謝長寧的肩膀上,緩緩開口:「若是妹妹還,今日也應當是她的好日子。」原本與江陽王府訂親,便有選擇這一日的意思。她握住如瀑青絲,眸中的光一點點柔和下來,看著鏡子中的女兒,心中滋味莫辨。
  「若是……可要好好的。」她低頭,俯女兒的耳邊,「這謝家,女兒算是脫離苦海了。」
  謝長寧心中卻是一凜,母親為何總是與她說這些:「娘,您到底是知道些什麼?」謝家到底還做了什麼讓娘諱莫如深的事情。
  「好孩子,娘什麼都不知道。」王氏為謝長寧綰好發,「謝家是大族,他們的眼中定有比的幸福更重要的事情。而對於娘來說,卻沒有比的幸福更重要的事情了。」她端來鳳冠,為女兒戴上,又取來一方金絲紅色面紗,蒙住了女兒姣好的面容。
  謝長寧透過紅色的面紗,看到母親眸中有眼淚打著轉兒,心下不由難過。她離開了謝家,母親便一個苦苦支撐了。大哥與長安到底是男兒。
  「娘,端王已經到了,不若叫妹妹上轎吧。」王□微微摀住小腹,一臉笑意看著母女二。
  謝長寧扶住王氏的手,緩緩起身,慢慢向外面走著,到了王□身邊時,衝她微微點了一下頭:「嫂嫂多保重身體。」此次,她那個矯情的庶妹並沒有跟來,卻不知會不會有其他的煩心事,只盼這個孩子能保住。
  謝長君已經等了庭院之中,他看著妹妹。轉眼,那個小姑娘就要嫁了。他緩慢蹲下身:「上來吧。」家有兄長,便需要將新娘子背出去。謝長寧乖巧地趴到了兄長的背上。
  「大哥。」謝長寧緩緩叫了一聲。
  「嗯?」謝長君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
  「們都要好好的,千萬別……」千萬別一著不慎丟了性命才是。面紗背後表情並不甚清楚,她卻是極為擔憂的。
  謝長君穩了穩步伐,柔和了嗓音,恰如春風:「妹妹知道關心哥哥了,哥哥便高興的。今後好好與端王過日子,謝府的事情,不用操心。謝家還不用一個出嫁的女兒幫襯著。」祖父的心思,才叫莫測,他不能忤逆,卻也要極力護好自己的妹妹,不能讓她輕易出了差錯。心中歎息一聲,終是默然無語。
  蕭衍一身喜慶的紅袍,站門口望眼欲穿。直到謝長君將謝長寧背了出來,他連忙迎了上去。謝長君卻直接繞過他,將謝長寧送上了花轎。謝長君轉身,正對著蕭衍,面上帶著笑意,開口卻是:「一定要好好待她,不然,即便是脫離謝家,也一定會把她從端王府接出來。」
  「蕭衍此時定不負長寧。」蕭衍低聲應道,極為鄭重。
  謝長君終於讓開,蕭衍衝著他點了下頭,翻身上馬。喜樂不止中,浩大的隊伍開始前行。
  這一場婚儀畢竟比不上太子大婚之時,但亦是十里紅妝,連綿不斷。艷羨了數家女兒,驚艷滿盛京。
  謝長寧坐轎子裡,入目皆是大紅,如此濃烈鮮艷的顏色,她的指尖卻有著微微的涼意。她有些緊張,今日之後,過著的就是另外一種生活,與以往謝府接觸到的一切幾乎完全不同。她成為了蕭衍名正言順的妻子,與他朝朝暮暮。窗外聲音躁動,她知道,那是喝彩與議論聲。大戶家娶妻總會有這些許的圍觀。直到這一刻,她才恍然有了嫁作他婦的感覺。
  不知隊伍行進了多久,最終緩緩停下。一隻手伸進了轎子,她認得出來,那是蕭衍的手。她小心地將手搭了上去,慢吞吞鑽出了轎子,還不等看清眼前的景色,霎時間天旋地轉,耳邊唏噓聲漸起。蕭衍將她抱了懷裡,穩健地邁進了端王府的大門。
  兩各執紅綢一端,若不是謝長寧面上蒙著面紗,恐怕此時面紅耳赤之態已被他看去。一直走到了細心佈置的正堂,蕭衍才將謝長寧放下。看到正中端坐的,謝長寧心中一凜,竟是太后。她慌忙低下了頭,不再直視。
  直到主婚開了口。
  「一拜天地。」願天地相佑,與君永好。
  「二拜高堂。」願高堂明鑒,與君不離。
  「夫妻對拜。」願安樂,相扶相依。
  「禮成!」一聲唱和。
  君心若磐石,妾心如蒲葦。蒲葦不斷,磐石不轉。
  「前面還有很多應酬,你若是餓了,就先吃點東西。我從茶館要了點心送來,就在那邊的桌子上。」蕭衍體貼地一一交代給謝長寧。
  謝長寧端坐在床邊,使勁點了點頭,等到蕭衍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視線裡,她終於鬆了一口氣。怔了怔,她抬頭看向淺碧:「我能不能把鳳冠取下了。」這麼沉,實在有些受不了。
  淺碧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端王爺的意思,似乎是可以的。」
  謝長寧終於徹底放鬆下來,示意淺碧為她將鳳冠取下,又將紅色面紗揭開放到了一邊。穿著繁重的大紅色禮服,她來回走了幾步,最終決定將衣服也換掉。穿上了最為舒適的羅裙,捧了一小碟點心,倚在床邊。
  「小姐,您還真是不講究。」絳朱端來了一杯茶。
  「反正也不會有人來,講究不講究的,都這樣了。」謝長寧全不在意,既然蕭衍都無所謂,她更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蕭衍回來的時候,謝長寧靠在床邊已經快睡著了,他輕聲地走到她的身邊,摸了摸她散下的長髮,動作小心地想讓她躺平在床上。謝長寧猛然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看著蕭衍。
  「你回來了啊。」她拽住了蕭衍的衣袖,嘟著嘴,模樣可愛。
  「好好睡吧。」蕭衍像照顧一個孩子一樣,將她的鞋脫下,為她蓋好被子。
  謝長寧卻拉著蕭衍不放手:「不行,一起睡。」
  蕭衍的面上浮起了可疑的紅色,他輕咳了一聲。謝長寧手上猛一用力,將蕭衍拽倒在床,她一個翻身壓了上去,兩人四目相對,謝長寧眼中儘是清明。
  「夫君……」她伏在他的耳邊,熱氣呼在他的臉上,更是燥熱萬分。
  第二日清晨,謝長寧率先睜開了眼睛,帶著些許的疲憊,她扭了下頭,蕭衍在身邊熟睡,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屏住呼吸,嘴角也帶著笑意,臉慢慢湊近,一個輕描淡寫的吻落在了他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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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剛要離開,她的頭被猛然捧住,蕭衍笑盈盈地睜開了眼睛,吻住她的嘴唇,舌尖勾勒著她唇的形狀,吮吸著甜軟的口舌:「該起床了。」許久,他才將她放開,她卻一頭紮在了被子裡。他瘖啞著聲音開了口。
  謝長寧只聽到耳邊一陣窸窣聲,蕭衍似乎是下了床。她送了一口氣,微微露出了眼睛,想要看看情況怎麼樣,哪知,一下就看到他光潔的後背上幾道抓痕,想起來昨夜的種種,臉頓時又紅了。蕭衍輕輕笑著,故作不知,自顧自地穿好了衣服。
  他轉身看到謝長寧露出了一雙眼睛,才湊過了臉,緩緩開口道:「夫人,可是要為夫為夫人更衣?」說著,就要去掀被子。
  謝長寧連忙抓緊了被子,臉紅道:「你……你出去。」
  「夫人不用害羞,昨晚都看過了。」蕭衍再接再厲。
  謝長寧頓時瞠目結舌,這個蕭衍,真是……她別過了頭,氣呼呼地看著一邊。
  「今天還要進宮,你這麼磨蹭可不行,我去叫淺碧她們進來。」蕭衍終於收起了逗弄謝長寧的心思。大步邁出了屋子。
  淺碧和絳朱捂著嘴進來,謝長寧長舒一口氣,終於從床上摸了下來。身上還有幾處吻痕,在她的肌膚上格外顯眼,更是惹人遐思。淺碧輕咳了一聲,連忙服侍著謝長寧穿上衣服,以免凍到。
  因為還要進宮,謝長寧穿了一件紅黑相間的曲裾,端莊大方,又不失喜氣。絳朱執了梳子,為她攏發,梳起了婦人的髮髻,最後將暖玉薔薇簪別到了發間。
  謝長寧觀察了一下,確定並無不妥。蕭衍已經進了屋,從背後握住謝長寧的肩膀。
  「餓不餓?」她昨晚吃的也不多,晚上又進行了一番運動,恐怕此時消耗也是極大的。
  謝長寧摸了摸肚子,吸了吸鼻子,似乎聞到了早飯的味道,才開口道:「還真是餓了。」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繞過蕭衍,果然看到桌子上已經擺好了早點。
  小巧誘人的水晶包,甜糯的棗糕,一小碟醬菜,還有皮蛋瘦肉粥,雖然不算豐富,但是作為早點卻是極為誘人。讓謝長寧看了一眼,便覺腹中空空,食慾更甚。
  她坐到桌邊,也顧不得斯文,先夾了一個水晶包,剛入嘴就被燙到,不由嘶嘶呼痛。蕭衍見狀,趕忙倒了一杯涼茶,喂到謝長寧的嘴邊。
  「慢點吃,不急不急。」
  謝長寧捧著茶杯,帶著幾分淚眼汪汪。她看著蕭衍,吸了吸鼻子,舌尖的痛勁兒終於下去了。才猶豫了一下,挑了塊棗糕吃。這次她漲了記性,慢條斯理的,也省得再出什麼別的意外。
  謝長寧最終吃好喝好,才可憐巴巴地看著蕭衍。
  蕭衍笑著拍了拍她的頭:「走吧,凌雲把馬車都備好了。」
  她慢吞吞地拽著蕭衍的衣袖,感覺自己此時此刻就像個小孩子一樣,明明平時不是這個樣子的,可是感覺到他的身邊之後就變得格外嬌氣,這個認知,讓她忍不住吐了吐舌頭。真是小孩子作風。
  坐在馬車裡,謝長寧冷靜了一下,才又開口道:「成婚的前一日,祖父同我說了些事情。」而後,她將謝熙年說與她聽的那些事情盡數告知了蕭衍。
  蕭衍略微一思忖才道:「皇家死訓,我略有耳聞,確實先祖留有一道有關江陽王的遺訓,可是究竟是什麼內容,幾位皇子誰都不曾知曉,或許,只有繼位者才能知道。只是……謝太傅又是如何知道的。」他帶著些許的遲疑。
  「或許是江陽王說的?」既然是有關江陽王的,那應當不僅僅是皇家世代傳承,江陽王府應當也有消息。
  「也許是吧……」謝長寧也並不是很肯定,「我更加奇怪的是四皇子,作為一個唯一有力與太子競爭的皇子,他所做也確實有仁厚之心,只不過,他本人,似乎並沒有多大爭位的意思?一直是他底下的幕僚在做主張,他為了不讓幕僚白費心思,才……」一個皇子,還是現任皇后嫡子,怎麼也不可能心思簡單,這裡面究竟出了什麼岔子了?謝長寧有些費解。
  蕭衍驀然開口:「也許……他也有不得已也不一定。」當初王祥問他,想不想取而代之,他堅決拒絕,之後卻一直強迫他治病,只有治好了病才……還是他自己斷了藥,才斷了王祥的心思。說來,王祥是真心為他好,因為王祥真心對待先帝。只是他無法領情。
  若是皇后堅決讓四皇子競爭,四皇子那個人,也未必就肯反駁真心待自己好的人吧。
  謝長寧咀嚼著這件事,總覺得有些蹊蹺。卻又談不上究竟是哪裡不對勁。
  這樣想著就又到了皇宮。
  謝長寧前世曾在這寧安宮待了六個月,最終命隕此地,如今,看著熟悉的一切,竟也有恍若隔世之感。她看著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最終也僅僅化為了歎息。
  蕭衍帶著謝長寧進去的時候,崇德帝並沒有在,太后看到了兩人進來,便是滿心歡喜。
  偶遇
  江陽王走了半月有餘,盛京因為西北突如其來的一場暴動而喧囂了很久,盛京的每一處都是議論紛紛。
  「江陽王手中握有軍權,在西北就是一方霸主,你說,他還會回來麼?」醉仙樓之中,有人喝得醉醺醺的,口齒不清,顯然已經分不清什麼該說,而什麼不該說。
  另外一人應當也是迷糊了,含糊著聲音道:「王妃與世子都還在盛京,就是人質,江陽王敢不回來?」他嘿嘿一笑,說得倒是很肯定。
  謝長寧站在二層回字形走廊上,很是厭煩。自從江陽王離開,這大街小巷一輪的話題無非就是這幾種,江陽王還回不回來,西北會怎麼樣,暴民會不會平息等等。哪怕酒樓之內貼了勿議國事,也不能壓下這股熱潮,茶餘飯後的談資,當然要數這些最為上口。
  她隨口叫來了掌櫃:「這些時日,全是這些?」
  「是,女客還好些,所說的無非是江陽王府中的一些瑣事,到了男客嘴中,從邊疆到盛京,果真是無一不談。」那掌櫃八字鬍撇了一撇,見到自家的大小姐,如今的端王妃,還是誠惶誠恐。
  謝長寧沉吟了片刻,緩緩開口問道:「江陽王府的瑣事?」自從嫁到端王府,她很是清閒了一段時間,之前的嫡女貴婦還一概都沒有見過,是以,別的府中有什麼瑣事,還真是沒有聽聞。
  「江陽王走之前並未顧忌江陽王妃,反而要帶走一名妾室,結果那妾室卻診出了有孕,此時這才擱下。而世子那裡,三皇子送了舞姬到江陽王府,那舞姬想爬上世子的床,被世子妃好好治了一頓。世子與世子妃相看兩厭好幾日了。」
  謝長寧怔了怔,忽然就笑了,還真是司馬穎的作風,只是,三皇子送給戚洵舞姬?她手指不自覺得敲了敲欄杆,這玩意兒究竟是想做什麼。
  「我再去別家轉轉,醉仙樓你好好照料著,若是再有此等口出妄言的,就請出去吧,我沒有那個底氣擺平醉仙樓的麻煩。」所謂酒家,人多嘴雜,可是一些小麻煩卻還是能夠擺平,畢竟能在盛京之中做下生意的人,都極有背景,可若真是涉及到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就是蕭衍出馬,都不見得能過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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