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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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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米恩-【藥娘一手好本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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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4 00:22:4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千里迢迢來尋夫】

    她要逃!趕緊逃!

    夏明珠髮絲淩亂,神情慌張,拎著一隻小包袱,趁著父母不注意,爬窗逃出那她待了十多年的家,她知道自家娘親勢利,卻沒想到娘居然為了救寶貝兒子,要把她給賣掉!

    王豐給的期限早就過了,錢虹捨不得賣屋賣田,卻也不能讓夏明珠被帶走,她打聽過了,王豐可是個逼良為娼的狠角色,女兒要是被帶走,那只有一條路,就是被賣進青樓。

    她雖偏心,卻不可能把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給推下火坑,再說了,夏傑那把面子看得比命還重要的個性,也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於是兩夫妻商量的結果,便是把夏明珠給嫁了。

    女子終究得嫁人,之前錢虹寵著女兒,也是希望女兒能嫁進大戶人家,過上少奶奶的生活,最重要的是能幫襯娘家和她那不成材的兒子。

    總歸一句話,她寵著夏明珠是有條件的,而現在便是夏明珠回饋的時候。

    家裡出了事急需用錢,既然不能讓夏明珠被賣到那骯髒地方去,那就只能“賣”到別的地方了。

    經過半個月的尋找,錢虹總算找到一戶人家,那是嚴城有名的大地主,姓田,叫田大富,是出了名的好女色,至自前為止,已有十八房小妾,而現在他正物色著第十九房。

    若是以往,錢虹絕不會讓夏明珠嫁到那樣的人家,就算是當妾,也得當個能出頭的妾,就田大富那一年三納的貪鮮色性子,夏明珠就是長得再美,一旦沒了新鮮感,也不過就是件擺飾罷了,別說是權,就是錢都可能撈不到,怎麼可能還有餘力幫襯娘家?

    可現在卻不同了,自家兒子還等著一百兩救命,她就是不情願,也只能把夏明珠給嫁了田大富給的聘金正好一百兩,她就靠這錢救兒子。

    這些全是夏明珠偷聽到的,一聽到娘居然要把她送給田大富當妾,她險些氣暈過去。

    田大富有錢沒錯,可他的年紀比她爹還要大,更別提那足有她三倍大的身形,豬頭豬腦的樣子光是看著就覺得噁心,娘居然要把她嫁給那樣的人,她就是死也不會嫁!於是她逃了,將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她那狠心娘的私房,一併帶了出來,壓根不在乎她這走,家裡會陷入什麼狀況,更不管夏升宏的死活,那些債本就是他尋花問柳欠下的,憑什麼要讓她來還?

    可在逃之前,她還有一件事要做。

    她要去找夏以煙,若不是那賤人,她豈會落得有家歸不得的處境?她過得不好,自然也不會讓夏以煙好過!

    除了她之外,有一票人也正朝夏以煙家的方向而去。

    “打聽清楚了,確定是他的妻子?”一個管家打扮的男子低聲問。

    他身旁的男子則是身隨從的模樣,點頭道:“方圓百里全打聽過了,這夏家的女婿就像憑空出現,沒人知道來歷,長得俊美非凡,不論是身形還是長相,都和慕千陽一致。”

    “那好,我們這就去。”管家下令,加快了腳程。

    若是仔細看去,會發現他們身後隱藏了數十道身影,那兩人說話時並非東耀國的口音,即便他們極力遮掩,有心人仍可聽出那是南疆國的口音。

    兩票人一前一後,都往夏家而去。

    此時的夏以煙已恢復了精神,對著前來探望她的古益一家說,“義父、義母,我會照顧好自己,你們別擔心。”

    “你可說到做到,別讓我爹娘為你操心。”古秀娥瞪著她說。

    “我會。”撫著小腹,夏以煙堅定的說。

    見她似乎真振作了不少,古益一家這才安心的離去。

    在回去的路上,古大娘忍不住問,“女兒呀,你對煙丫頭……”她想問,可女兒倔強的性子讓她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還是很討厭她!”古秀娥撇著嘴,又說,“只不過是看她可憐罷了。”

    古益夫妻倆聽了,沒再多問,而是樂呵呵的笑了。

    他們的女兒他們比誰都清楚。個性倔強、小心眼又任性,最重要的是那張嘴總說不出好話,可本性卻不壞,嘴硬心軟。

    一家人回到家沒多久,古大娘這才想起帶去的竹籃子忘了拿回來。

    “天色還沒暗,我去拿吧。”古秀娥雖然嘴巴壞,卻是個孝順的孩子。

    古大娘本想讓她明兒個再去,可想了想,還是點頭,“行,那你等會兒,我看煙丫頭吐成那樣,應該也沒力氣做晚膳,我簡單做幾樣菜,你帶去。”

    “嗯。”古秀娥應下。

    不過一刻鐘,飯菜便做了,她提著飯菜又出了門。

    “夏以煙!”

    夏以煙剛送走義父一家人,因方才孕吐的關係,整個人有些暈沉沉,正想回屋休息,便聽見有人喚她,回頭一看,居然是夏明珠。

    夏明珠雙眼通紅,一見到她就像見到仇人似的,在喊,“賤人!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有家歸不得!”

    夏以煙對夏明珠本來就沒好感,加上她一來就是一通胡言亂語,夏以煙根本就懶得理會,連話都沒跟她說一句,轉身便要關門。

    誰知夏明珠竟一下子沖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反將她給推出門外。

    夏以煙已有近半個月沒能好好休息,就是飯也沒什麼吃,加上方才孕吐,根本沒力氣抵抗,就這麼被她給推至屋外,好在她忙穩住身子,這才沒跌落在地。

    “夏明珠,你發什麼瘋!”捂著肚子,夏以煙嚇得直冒冷汗,她現在可不比尋常,摔不得。

    “我發瘋?哈哈哈一一”夏明珠的確覺得自己要瘋了,指著夏以煙的鼻頭便是一陣罵。

    “我若是瘋了,那也是你害的!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緣故,我哥哥被王豐那群人給抓走了,我娘為了救她的寶貝兒子,居然要把我賣給田大富當妾,還是第十九房的小妾!你可見過田大富?那就是一頭豬!我娘要把我嫁給一頭豬,你說我怎麼能不瘋?你說呀!”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夏以煙擰著眉頭,不著痕跡的往後退。

    “怎麼會沒關係?若是你肯乖乖聽話,把錢給我們,又怎麼會有這些破事?還有阿……阿燕呢?我不信他真娶了你這個賤人,我要找他,告訴他,我才是能當他妻子的人!”夏明珠已經歇斯底里了,這陣子的壓力逼得她夜不成眠,每天都害怕一睜眼便會被錢虹給送進國府,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逼得她精神錯亂,做的事、說的話自然也不正常。

    夏以煙見她要衝進家,忙大喊,“松兒、卉兒,把門鎖上!”

    夏以松同阿燕學了好一陣子的武功,不僅是體質,就是心態也成熟許多,更何況上回王豐那件事之後,夏以煙就曾說過,只要他保護好自己和妹妹,那就是幫忙,所以一見夏明珠沖來,他想也沒想,立馬將門給關上並落鎖。

    “開門!給我開門!”夏明珠不停的拍打著門。

    “夠了,你究竟要做什麼?”夏以煙瞪著眼前的瘋婆子。

    “我要做什麼?”她哈哈大笑,“錢!給我你所有的錢,還有阿燕,讓他出來,和我一起遠走高飛,否則……”她從懷中拿出了菜油和一個火摺子。

    她來這的目的就這麼簡單,她一個女人,就算有錢,又能跑多遠?所以除了錢之外,她還要人,要那只一眼便勾了她心魂的男人。

    聽見這話,夏以煙簡直無語,最後淡聲說:“要錢沒有,至於阿燕,他半個月前就失蹤了,你若能找到他,我反而還要感激你。”

    “騙人!”夏明珠惱怒的瞪了她一眼,將手中的菜油撒向屋子,大喊,“阿燕你出來,否則我就放火了!”

    “這裡可是夏家?”就在這緊張時刻,兩名陌生男子到來,眼神在夏以煙與夏明珠之間遊移著。

    看著眼前二人,夏以煙擰眉,沒有應聲。

    倒是夏明珠看見兩人雖穿著下人的服飾,那衣料卻不差,且長相端正,一副大戶人家僕人的模樣,稍微恢復了點神志,反問:“你們是誰?”

    管家打扮的男子對著夏明珠說:“我們是鎮國將軍派來的人,要接將軍夫人回府。”

    “將軍?”這話讓夏明珠愣了愣。

    夏以煙也是一臉懵,可很快的,她便串起一切,那蒼白的臉終於有了絲血色。

    她想起來了,東耀國就一個鎮國將軍,正是燕王世子慕千陽,據說他有好一陣子沒出現在人前,說是在府養病……

    這麼一細想,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撿到阿燕的時間,似乎和那鎮國將軍養病的時間有些接近,難道……再想想,她撿到阿燕時,他身上穿著的衣服繡著一隻燕子,燕子……燕王……

    阿燕就是鎮國將軍慕千陽?

    這猜測讓夏以煙心臟一陣狂跳,表面卻是不動聲色,大聲說:“你們找錯人了,我們這小村莊怎麼可能會有將軍,將軍那可是大官呢,怎麼會來我們這窮鄉僻壤。”

    管家聽見這話,這才轉過身看向一臉蒼白、仿佛風一吹便要倒的夏以煙,這一看,眼睛倏地一亮。

    眼前的女子雖然瘦得只剩一把骨頭,卻難掩那絕美姿容,至少與眼前的夏明珠相比,她更像是他們要找的人。

    “請回姑娘是否姓夏?”據他們搜集來的情報,慕千陽娶的正是一名姓夏的村姑,名喚夏以煙。

    “我是姓夏。”夏以煙大方的承認。

    兩人眼睛一亮,正要開口,就見夏明珠搶著說:“我也姓夏!”

    “這……”她這一喊,兩人遲疑了,於是又說:“我們要找一位夏以煙姑娘,她有一雙弟妹,前陣子剛成親,與她成親之人便是我們的將軍。”

    這話讓夏明珠倒抽了氣,原來夏以湮沒有騙她,阿燕真不在這兒了,且還成了將軍,將軍啊,那得是多大的官呀!而眼前兩人說是要來接將軍去……

    夏明珠一雙眼倏地發亮,忙說:“哎!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阿燕是我的夫君。”

    聽見這話,夏以湮沒有出聲,只是靜靜的看著那兩個男子。

    “您就是將軍夫人?”管家看著眼前髮絲淩亂的女子,有些不信。

    “就是我,趕緊帶我去找我夫君,你們瞧,我東西都收拾好了呢!”她捏著身後的包袱,朝他們走去。

    兩人對看一眼後,又看向夏以煙,問:“那這位……”

    在他們看來,這名女子比較像他們要找的人。

    “她只是附近的鄰居,咱們趕緊走吧。”夏明珠著急的打斷他們,邊用眼神惡狠狠的瞪向夏以煙,就怕她開口壞了自己的好事。

    誰知她白擔心了,夏以煙不僅沒開口,反而還說:“沒錯,我就住這附近。”

    真的?兩人明顯不一樣的氣質讓他們質疑,正猶豫著是不是該把兩人一塊綁走,這時又來了一個姑娘。

    “夏以煙,你站在這什麼?”來人正是古秀娥,她提著竹籃。困惑的看著眼前一票人。

    古秀娥的出現讓夏以煙臉色微變。

    忙轉頭對她笑道:“秀娥你也來找以煙呀?”她不斷朝古秀娥使眼色,不過以她和古秀娥的交情,實在不確定古秀娥會不會幫她……

    這話讓古秀娥有些莫名其妙,直到看見夏以煙不斷的朝她使眼色,才發覺不對。

    她可以不必幫夏以煙,畢竟她依然很討厭夏以煙,可……

    她越過夏以煙,朝站在大門內的夏明珠走去,“以煙,我娘讓我來給你送飯。”

    聽見這話。

    夏明珠一臉驚喜。

    雖不知道眼前的姑娘是誰,怎麼會將她錯認成夏以煙,但她正想著要當將軍夫人呢!於是忙說:“麻煩你跑這一趟,謝謝。”

    “不客氣,這兩個人……”古秀娥看向外頭兩名男子。

    “他們是我的客人。”接過她手上的竹籃,夏明珠便要打發她走。

    古秀娥也不停留,與眼前的夏明珠道別,臨走前看了夏以煙一眼,才帶著一絲困惑離去。

    這情況讓兩人不再猶疑,對著夏明珠說。“夫人,請你和我們一塊回府。”

    “好、好!”夏明珠喜不自勝,在經過夏以煙身旁時,得意的說:“放心,我以後會照拂你們的。”

    她不知道夏以煙為何會把這大好機會讓給她,她也沒空細想,她滿腦子都是自己當了將軍夫人後,那風光富貴的景象,壓根沒去思考這其中的怪異之處,拿著包袱跟著眼前兩人一塊走了。

    對此,夏以湮沒說話,直至看不見三人的身影,她才快步走向屋裡,叫出一雙弟妹。

    “松川、卉兒,快開門。”

    兩個小傢伙忙將門打開,低聲問:“阿姊,剛剛……”他們不懂為何阿姊不承認自己才是夏以煙。

    “他們不是好人。”夏以煙一時半刻也不知道怎麼和他們解釋,“先別多說,走,和阿姊去義父家。”

    若是阿燕真想接她回去,絕不會隨便派個人來接,而是會親自過來,更何況,那兩人的口音有些奇怪,讓她直覺他們另有所圖。

    見夏以煙臉色不對,他們也沒多問,跟著她往古益家而去,沒想到在半路上遇見了古秀娥。

    “剛剛是怎麼回事?”古秀娥一直沒走遠,待她看見那兩個男人帶走夏明珠後,便立馬折返,這才遇上要去她家的夏以煙。

    夏以煙搖頭,“不曉得,我只知道那絕不是阿燕派來的人,我怕他們察覺不對會回頭,所以想先將松兒和卉兒送去你那。”

    “好,我帶他們回去。”說完,古秀娥又問:“那你呢?”一開口她便後悔了,這一問,豈不是顯得她在擔心夏以煙?

    夏以煙也是一怔,隨即露出抹笑,柔聲道:“我回去收拾下東西就過去,還有,方才謝謝你。”

    她不曉得古秀娥怎麼突然轉變,但她看得出古秀娥是真心擔心她,還有,或非古秀娥方才的配合,只怕現在被帶走的人就是她了,于情於理她都該對這曾經與她針鋒相對的姑娘道聲謝。

    這一聲道謝讓古秀娥倏地漲紅了臉,啐聲說:“我、我可不是幫你,我只是擔心松兒和卉兒。”撂下話話,她便帶著兩個小傢伙快步朝家裡走去。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夏以煙笑了笑,轉身回家。

    為免再有人找來,她得趕收拾東西,這個家,暫時不能住了。

    他們的東西雖然都是最近添購的,卻不多,夏以煙只簡單的收拾幾套換洗衣物以及銀兩便要離開。

    “次貨,你收拾包袱做什麼?被人追殺要跑路?”就在她準備離開時,耳旁突然傳來燚衍的聲音。

    聞言,夏以煙額角一抽,這傢伙,那張嘴要不要這麼准?

    “你有事?”她瞪眼,沒好氣的看著懸在半空中的紅色蜘蛛。

    “找你還能有什麼事?三個月到了,你這次貨怎麼還不去萬獸無疆采藥,來供奉本大爺!”說得理所當也不知怎地,明明是只不到小指頭大的蜘蛛,偏偏夏以煙就是能看出他那器張的模樣。

    “我沒空。”說著便要繞過他。

    “你怎麼會沒空?”燚衍學她瞪眼,硬是不讓路,“你一個孕婦能忙個什麼勁?”

    這傢伙看得出她有孕?夏以煙挑眉,“你既然看出我有孕,那應該也看到了,孩子的爹下落不明,我得去皇都找他。”

    她想過了,後坑村是留不得了,既然有人找來,就代表阿燕一定沒事,且人一定回到了皇都,知道這兩點,她一顆心總算是安下,現在最重要的事便是去找阿燕。

    “你去不了的。”聽見這話,燚衍那小小的眼珠子閃了閃,反而不急了。

    那小子失蹤了,該不會是……

    想到當時動的手腳,再看看夏以煙那憔悴的臉色,他突然有些心虛。

    “什麼意思?”夏以煙擰起眉,這傲驕的傢伙不是氣衝衝的叫嚷著要她不許去,而是說她去不了,這話是什麼意思?

    燚衍嘖了聲,才說,“你這幾日究竟是怎麼過日子的?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若不是你已修出了靈念,你這個孩子早就保不住了。不過,能撐到現在也差不多了,就你現在的身體,還想去皇都?我看不必半路,只要再幾天,估計這孩子就要掉了。”

    聞言,夏以煙臉色一變,伸手捂著自己的小腹,呸了聲,“胡說八道!”

    “我可沒胡說,你若不信,那就走著瞧。”怎麼走著瞧?自然就是等到落了胎,答案便揭曉。

    夏以煙不想信他,卻也不敢拿自己腹中的孩子開玩笑,若燚衍說的是真的,那她不是不能去皇都了?

    燚衍見她臉色不好,深怕她一激動,真落了胎,這才大發慈悲的說:“次貨,你也別太擔心,只要你休息幾個月好好養胎,再到萬獸無疆采些滋補身子的藥草,增長體內靈念,到時不僅僅是虧損的身子能補回,就是腹中的孩子也會沒事,還能保他一出生便比尋常嬰孩要強健百倍,最重要的是,你只要能修到金鳳印,這天上飛的、地上爬的,通通得聽你號令,到時別說是找個人,就是你想一統這片大陸,都不是問題。”

    開玩笑!他萬獸一族的傳人,自然得是至高無上的存在,這才能彰顯出他這守護獸的能力與高貴。

    聽完他的話,夏以煙不語,沉默許久才說:“你說的都是真的?”她不想統一大陸,她只要孩子平平安安,那就夠了。

    “本大爺從不騙人。”燚衍哼一聲。

    夏以煙這次沉默更久,才說:“有人在找我,這裡不能再住了,短時間可能也無法回來,而進萬獸無疆的時間有限,很可能只能去這麼一次。”

    只去這次?那怎麼行!

    “你這次貨!身為我萬獸一族的傳人,居然連這點事都解訣不了?明明已是赤印,卻不懂得號召蟲獸,凶獸你命令不來,可一些溫和的動物卻不難,只要稍微吩咐一下,壓根沒人抓得走你,可你居然在收拾細軟,準備跑路?你、你一一怎麼就這麼笨!”燚衍恨鐵不成鋼,這就像一個身懷絕世武功的高手卻不知道怎麼運用,空有一身能力,還眼睜睜受人威脅,憋屈呀!

    既然走不了,夏以煙不再糾結,聽見這話,反白了他一眼,“我就是笨,況且你剛不是說了,我現在的情況很不好,隨時可能落胎,若是我再動用靈念,當不是找死?總之一句話,想我三個月去來一次藥,你就想法子護好我和我的一雙弟妹,否視我就離開。”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搬,方才那番話讓她知道,眼前這傢伙肯定有辦法幫她,想想也是,燚衍連瀕死的阿燕都能救活,相信他想護住幾個人,應該不是件難事。

    這麼一想,她徹底放鬆下來了,拿著剛收拾好的包袱,訕訕然的走進屋內。

    “你你你一一我怎麼就攤上了你這麼個次貨!”燚衍悲憤交加。

    他是萬獸一族的守護獸,至高無上的存在,是這次貨的老祖宗,可她方才叫他幹麼了?她居然叫他當保鏢,這是污辱,赤裸裸的污辱!

    走遠的夏以煙壓根不理會他的憤怒,看著眼前仍貼著喜字的新房,她輕柔的撫著肚腹,低聲說:“阿燕,你等我,不管你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去找你的……”

    兩年後 ——

    “阿姊,我看見皇都了!”夏以卉看著外頭巍峨的城池,興奮的低喊著。

    剛滿十歲的夏以卉已是個嬌俏的小姑娘,圓圓的臉蛋成了鵝蛋臉,一雙圓亮的眸子稍稍細長了些,整個人就像朵清新的小白花,可愛又俏麗。

    “卉兒,不是和你說了,不要揪簾子。”同樣滿十歲的夏以松忙將車簾放下來輕斥,“淩兒還小,吹不得風,你已經是當姨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細心?”

    夏以卉吐了吐粉色小舌,看向夏以煙懷中的繈褓,裡面窩著個小小的人兒,圓圓的大眼正好奇的看著她,並朝她露出一抹可愛的笑。

    他這一笑,瞬間融化了夏以卉的心,“小淩兒,是姨不對,你有沒有冷著?”

    “呀……呀……”小人兒伊伊呀呀的發出不明的叫聲,像是回應她的話。

    “不冷?不冷就好,姨下回會注意,你別怪姨。”她伸手撓了撓那軟軟的頰,惹得小傢伙咯咯亂笑。

    看著一大一小玩得不亦樂乎,夏以煙目光一柔,看著車簾外那高聳的城牆,腦中全是這兩年來的點點滴滴。

    這兩年發生了很多事,其中最大的事,便是南疆對東耀發動了大規模的戰爭。

    南疆的野心昭然若揭,這麼多年來一直想侵佔東耀,若不是東耀出個了鎮國將軍,震懾了南疆,東耀早在幾年前便會易主。

    然而兩年前,南疆不知從哪大聽到一直對外宣稱在養傷的慕千陽其實是失蹤,從那時起,南疆便一直虎視眈眈,籌備著侵略東耀的計畫,也正是兩年前,南疆打探到失蹤的慕千陽出現在嚴城外的一個小村落,不僅在那生活了近一年,還與村裡一個村姑成了親,而那名村姑已被他們請到了南疆去“做客”。

    這消息一傳出,引起了東耀人民一陣譁然。

    慕千陽失蹤已夠震撼,更震撼的是,東耀國最炙手可熱的夫婿人選居然在這期間還成了親,而他們那連面都沒見過的將軍夫人,竟然一聲不響的被南疆國給擄去……一連竄的消息震得東耀國人民一臉懵,引起眾人一陣惶然。

    將軍夫人被擄,這仗還怎麼打?南疆這步棋走得可真是狠!

    然而就在眾人擔憂的時候,失蹤的慕千陽現身了,在南疆發動第二波戰爭時,領著燕家軍突然出現在戰場上,打得南疆軍措手不及,節節敗退。

    慕千陽的出現讓南疆震驚不已,對上號稱東耀戰神的慕千陽,南疆壓根沒有反擊的能力,大戰不過才開始便經歷了第一場戰敗,徹底打擊了軍心,這仗根本沒法子打,於是他們便出條手銅,將他們請來做客的將軍夫人給帶到了戰場上。

    誰知,慕千陽看著眼前的“妻子”,只冷冷的吐了句一一

    “我沒有成親自然也沒有妻子。”

    說完這句話,他也不管那名女子的死活,便一聲令下,將原本以為人質在手,勝券在握的南疆給打了個落花流水……

    這一戰,南疆大敗,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止住慕千陽的進攻,狼狽的逃回南疆,除了奉上金銀珠寶、美女城池之外,並承諾百年內不再侵略東耀。

    這消息一傳出,東耀國人民大聲歡呼,慕千陽的聲望也達到一個極致,若非他不願,一個異姓王的封號是絕對跑不掉。

    東耀安全了,可夏以煙的心卻怎麼也靜不下來。

    她早猜到當年找到她家的兩名陌生男子不是好人,卻沒料到他們竟是南派來的探子,這麼說來,夏明珠就是那被帶到戰場的“將軍夫人”了。

    怪不得她膽戰心驚了許久,也不見再有人來後坑村找她,原來是夏明珠當了替死鬼……

    想到阿燕在戰場上說的那句“我沒有成親,自然也沒有妻子”,她的心便一陣冰涼。

    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她的阿燕把她給忘了,忘了他們在後坑村的生活、忘了深愛著他的她……

    她知道在醫堂臨床上,的確有失憶的病人在恢復過往記憶時,忘了失憶期間發生的所有事的案例,只是她沒想到這樣的特例居然真發生在阿燕身上。

    得知這事時,她才剛生下淩兒不久,而那時阿燕正在戰場上,就算她趕去也見不到人,更何況,她心底雖已認定慕千陽就是她的阿燕,可在還未見到人前,一切都是未知數,所以她忍了下來。

    這一忍便又是一年,這段期間,除了養育淩兒外,她從沒停止找尋阿燕,而她動用的力量,正是萬獸一族的能力。

    為了找尋心愛之人,她聽燚衍的話,認真的修練靈念,終於修練成金鳳印,成了萬獸一族能號召萬獸的聖女。

    能力的增長讓她不再只能聽到蟲獸的聲音,還能夠輕易的號令蟲獸替她辦事,她下達的第一個命令便是尋阿燕。

    不得不說,這些蟲獸雖小,可勝在數目繁多,收集消息的能力也是一絕,甚至連誰家的母豬下了幾隻小豬仔、誰又偷看了繼母洗澡、誰誰誰夜戰了五女……這等破事,都一個不漏的傳到她耳中。

    夏以煙甚至在想,她若想設立一個情報網,那絕對無人能敵,連皇帝今夜寵倖哪個妃子、要幾次水,都能打探得一清二楚。

    她花了兩年的時間,才確定了阿燕的確在皇都。

    蟲獸的消息雖然靈通,卻差在不會形容人的長相,而阿燕失去了與她之間的記憶,所以能搜集到的情報是少之又少,唯一能確定的便是兩人之間的共通點不少。

    正因如此,她才會在淩兒滿一歲、經得起奔波時,動身來皇都。

    “我說次貨,你這樣千里迢迢來尋去,就不怕他早把你給忘了?”

    馬車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涼涼問話,讓夏以煙白眼一翻,“這事就不勞煩你老擔心了,怎麼,閑晃夠了,還是沒人給你拋媚眼,這才想到多管閒事?”

    燚衍一把揪開車簾,露出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俊美臉龐,怒氣衝衝的喊著,“什麼老?你仔細看看!跟你說幾次了,本大爺玉樹臨風、風姿迷人,這一路走來多少閨女巴著我不讓走,就你這個不識貨的,眼裡心裡只有你那失蹤的相公。”

    夏以煙只是淡定的掃了他一眼,道,“都活幾萬年了,還化形成十七、八歲的少年,你不害臊,我都替你臊得慌。”

    眼前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燚衍。

    自從她修成了金鳳印後,提供他的靈念大幅增加,在半年前,這傢伙總算能化人形。

    雖說燚衍這傢伙個性不怎麼樣,可化形的模樣倒真是世間少有的美男子,一頭長髮披散在身後,如絲絨一般光亮,烏黑中閃著微微的紅光,臉上時時刻刻帶著有些邪氣的壞笑,長眉若柳、身如玉樹,白皙的皮膚襯托著桃紅色的嘴唇,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臉型,特別是左耳閃著炫目光亮的鑽石耳釘,為那身俊美邪氣中加入了一絲不羈。

    一個男子能長成這樣,也是天下少有,就是可惜了,這麼絕世美男卻是只老蜘蛛,且還十分的自戀,自從化形後,銅鏡不離手,成天對著鏡子搔首弄姿,不停的誇著自己怎麼會生得如此俊美,這也就罷了,偏偏他自誇還不夠,還非要逼著別人誇,她懶得理他,他便向外發展,天天像只孔雀似的展現美色,上嚴城去調戲姑娘……

    他還是只蜘蛛時,夏以煙只覺得他嘴巴賤了點,可等他化形之後,她才發現,這傢伙不只嘴賤,還騷包得很,簡直是令人無語到了極點。

    “臊你個頭!”燚衍氣衝衝的一甩手,縱馬前去。

    城裡多的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他才懶得理這不識貨的女人。

    “阿姊,衍哥哥上哪去了?”夏以松看了眼燚衍離去的背影,低聲問。

    對於這在半年前突然出現在他們家中的哥哥,兩兄妹倒是挺喜歡的,燚衍嘴巴雖毒,個性卻不差,有時像孩子一樣長不大,這點倒是和夏以松他們挺合得來的,畢竟都是孩子嘛,一塊玩當然不會有差距。

    “還能去哪?自然是找姑娘去了,別理他。”那傢伙想回來就會回來,丟不掉的。

    望著近在眼前的城門,夏以煙抱著懷中的孩子,隨著排隊的人潮緩緩進了城。

    東耀國的皇都或許不比其他三國大,卻氣勢雄偉、神秘而悠遠,高聳的城牆,寬廣悠長的護城河,比起窮鄉僻壤的嚴城,眼前的皇都可是大上了數倍,城內古色古香,建築高大堅固,裡頭的人潮更是絡繹不絕。

    “嘖嘖!這些小姑娘是不是知道我大爺要來,特地在這恭候大駕?”燚衍看著眼前一堆大扮得嬌俏可人的小姑娘們,臉上的笑容更加耀眼。

    還別說,他一入城,倒真迷得一票小姑娘七葷八素,完全忘了自個兒來到城門前的目的,個個目光發直的盯著他。

    “這是哪家的公子?怎生得如此俊美……”一個圓瞼姑娘意亂情迷的看著燚衍。

    “可不是,就不知是咱們的將軍好看,還是眼前的公子好看……”另一名麻臉姑娘也是一臉的著迷。

    “等會兒將軍就要回來了,到時候就知道了。”圓臉姑娘連眼都捨不得眨,卻也在期待要迎接的人歸來。

    今兒個城門會圍著這麼多人,是因為今日是燕家軍班師回朝的大日子。

    而這些姑娘們等的不是別人,正是前陣子逼得南疆退兵,割城池求和的鎮國將軍一一慕千陽。

    她們這番話被耳尖的燚衍聽了正著,頓時氣,呼呼地道,“這還需要看嗎?本大爺堪稱是絕世極品,這般出塵絕倫、氣質翩翩的氣派,俊美無雙、高雅貴氣的容顏,可是只有天上有,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怎可能比得上!本大爺今兒個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們,這世上再沒人能帥過本大爺,絕對沒有!聽清楚了不?”一番話震得眾人目瞪口呆,見過自戀的,還沒見過這麼自戀的,這樣誇自己,不但臉不紅氣不喘,還這般理所當然,簡直是神人呀!

    這話震得眾人啞口無言,剛進城門的夏以煙則是聽得直翻白眼。

    她實在不想承認自己認識他,於是她讓馬夫直奔她與藍焄俊約好的酒樓而去,連招呼都不同他打一聲。

    一行人很快來到離城門不遠的聞香樓,夏以煙帶著一雙弟妹,抱著孩子走進了酒樓,告知掌櫃她要尋的人。

    “藍公子人在二樓,我這就讓人帶夫人過去。”掌櫃早得了藍焄俊的吩咐,招來小二。

    “多謝。”夏以煙道了謝,跟著小二上了樓。

    今日是慕千陽回皇都的日子,附近的酒樓人滿為患,擠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潮,獨獨這聞香樓早早就被藍焄俊給包下,裡頭一個人也沒有。

    夏以煙一上樓,便看見坐在窗前的藍焄俊,輕聲喚了聲,“藍公子。”

    “夏……姑娘?”藍焄俊有些怔然的看著眼前的夏以煙。

    陳掌櫃已同他說過夏以煙之前同他交涉時都喬裝過。

    她的真容比喬裝時美上數倍。

    可他沒想到眼前的夏以煙居然會這麼美,更令他震驚的是她懷中抱著孩子,還挽著婦人髮髻,他忍不住詫異的問道,“你成親了?”

    “是,成親兩年了。”夏以煙笑著說道,爾後慎重的向他道謝,“房子的事,勞煩藍公子了,多謝。”

    兩年前她便托陳掌櫃向藍焄俊帶話,請他幫忙替她在皇都置辦一處宅子,那宅子雖不大,地點卻是極好,可以說是有錢也不見得能買著,若不是藍焄俊幫忙,她可買不了。

    “你這就客氣了。” 藍焄俊是真心想結交眼前這名女子,撇開她那製藥的能力以及不知從何得來的珍貴藥材,這女子的爽朗與乾脆是讓人欣賞的。

    兩人聊了一會兒,藍焄俊才看向她懷中那甫睡醒的小娃娃,那娃兒正睜著一雙惺忪的大眼,眨巴眨巴的望著他,眼裡沒有害怕,只有好奇。

    那眼神讓藍焄俊露出抹笑,“你這孩子倒是不怕生,是男孩?”這小娃兒長得挺英氣的,且那張漂亮的小臉讓他覺得挺眼熟的,只是一時間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是男孩。”望著懷中的淩兒,夏以煙目光一柔,輕聲問:“淩兒可要下來走走?”

    這小鬼靈精,早在十個月時就能扶著牆面行走,一歲已能走得穩穩當當,偏偏是個小黏包,走到哪兒都要巴著她抱。

    果然,就見那小小的臉蛋皺成小包子,奶聲奶氣的說:“娘……抱……”

    一旁的夏以卉看不過去,伸出了手,“讓姨抱好不?阿姊和人說事呢。”

    淩兒可是沉得很,阿姊抱一天了,肯定很累。

    誰知小傢伙沒得商量,頭一偏,埋在娘親懷中,理也不理。

    夏以松見狀也走了過來,沉聲喚,“淩兒。”

    懷中的娃娃聽見舅舅的叫喚,小小的身子扭了扭,這才不情願的抬起腦袋,扁著小嘴朝夏以卉伸出手。

    夏以卉抱過他,在他小巧的鼻頭上一刮,“壞蛋,就只聽你小舅的話。”

    藍焄俊見狀失笑,“這小娃兒精得很!”

    “可不是。”夏以煙很是無奈,也不知道這小傢伙究竟是像到誰。

    夏以松和夏以卉望著小淩兒,巴在窗旁看著下頭滿滿的人潮,藍焄俊吩咐人照應後,才轉身問夏以煙,“這次來可是要在皇都定居?”

    他吩咐店家上菜,示意她落坐。

    夏以煙選了個位子,那位置正巧能讓她看見大街。“應該是。”

    “應該?”藍焄俊挑眉。

    “我這次來皇都是為了找人,等找到人了再做打算。”夏以煙也不隱瞞,事實上她打算請藍焄俊幫忙,人家畢竟是地頭蛇,與她這初來乍到毫無背景的女子相比,能得知的消息肯定多得多。

    “找人?”他看了眼一旁笑得咯咯響的淩兒,低聲問:“可是找孩子的父親?”

    夏以煙獨身人帶著一雙弟妹和一個孩子,卻不見孩子的爹,才讓他有此猜測。

    “對,這也是我今日想請你幫忙的事。”

    “沒問題。”畢竟是她的家事,藍焄俊也不多問,僅道:“你把他的家世背景給我,我派人替你找。”

    見他一口允諾,夏以煙心中一暖,將阿燕的容貌形容了一遍。

    可惜她美術不好,要不直接畫張畫像,簡單又省事。

    聽完她的描述,原本一口應允的藍焄俊卻犯難了,眉頭微擰,“你給的訊息太少,要找人可能會有些難度。”

    不知是何方人氏,家庭背影與年齡也沒有,只有大致的容貌,而且就是一句話,長得非常帥……這比大海撈針還要難。

    “無妨,或許我今日就能找到人,若是依舊找不到,到時再麻煩你。”她特地選在燕家軍回城的日子進皇都,正是為了此事。

    聞香樓地點極好,她對大街上的情景一覽無遺,只要慕千陽進城,她就能確認他是不是阿燕。

    “今日?”藍焄俊不解。

    夏以湮沒解釋,而是反問:“今日怎麼不見寒公子?我這次進城帶了不少他需要的藥材,我想他應該會有興趣。”

    這兩年,她與藍焄俊依舊有藥材上的交易,與回到西楚國的寒辰燁也有,藍焄俊收購的大多是她炮製好的藥材,而寒辰燁需要的則是她從萬獸無疆帶出來的天材地寶。

    當然,她不可能動不動就拿出千年年分的靈藥,所以她給的大多是百年藥材,即便是這樣,也很驚人了,好在寒辰燁從不問她藥材的來源,付錢也付得十分乾脆,兩年下來,兩人也慢慢熟稔了起來。

    “他去接個朋友,剛好你今日進城,就當做一塊為你們接風,你不會介意吧?”藍焄俊道。

    “不介意,你們別嫌我帶著孩子就好。”有人請客,她怎麼會介意。

    “怎麼會,他們都挺聽話的。”藍焄俊看著不吵不鬧的三個孩子,溫聲說。

    兩人說話的同時,寒辰燁正巧上樓,見夏以煙已到,沉聲打了個招呼,“夏姑娘。”

    “寒公子一一”夏以煙起身見禮,卻在見到他身後的男子時,美眸倏地瞠大。

    她還未喚出聲,一旁的夏以松和夏以卉反應比她還要大,一看見那人,頓時跳了起來,朝著寒辰燁身後之人跑了過去,興奮的大喊,“姊夫!”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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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4 00:23:1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缺失的記憶】

    姊夫?

    這兩個字眼讓在場的男子全都僵住了。

    藍焄俊瞪大眼,看向夏以煙,又看向寒辰燁身後的慕千陽,突然覺得有些荒謬。

    他方才還想著,要替夏以煙找相公,比大海撈針還困難,沒想到下一刻這人就自個兒出現了,且還是他的至交好友,……會不會太湊巧了?

    “姊夫,這兩年你跑哪去了?怎麼這麼久都不回家?阿姊找你都快找瘋了……”兩人不知眾人的淩亂心思,依舊吱吱喳喳的說個不停。

    寒辰燁也是一臉的錯愕,轉身看向身後之人。

    而最錯愕的莫過於慕千陽,他擰著一雙劍眉,看向身前那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以及他們抱著的那名眨著大眼直瞧著他的小娃娃,莫名地他感到心頭一軟,平時冷硬的嗓音下意識放軟了些,“你們認錯人了。”

    他沒成親,怎麼可能會是他們的姊夫,除了認錯人,他沒有別的想法。

    “認錯?可……”夏以松一臉無措的看向阿姊。

    看著眼前的男人,夏以煙眼眶泛紅,她很想沖進他懷中,感受那讓她朝思暮想的體溫,嗅著那讓她安心的氣味,可他眼中的陌生與冷漠讓她止了步。

    她深吸口氣,待緩下心頭的激動後,才問藍焄俊,“藍公子,這位就是你的朋友?”

    “是。”藍焄俊看著頗為淡定的夏以煙,遲疑的說難不成真是認錯?

    夏以煙又問,“能不能請問你這位朋友的姓名?”

    她這話問得有些莫名其妙,可藍焄俊還是照實答道。“這位是東耀的鎮國將軍,也是燕王世子慕千陽。”

    慕千陽不耐煩面對眾人,讓副將頂替他接受全城人民的讚頌,自個兒則偷偷從北門進城,讓他們接風。

    果然!得到答案,夏以煙心頭五味雜陳,沒再繼續詢問為何該在城接受眾人迎接的大將軍會出現在此地,而是深吸了口氣,走到慕千陽面前,將淩兒抱起,又對著藍焄俊說:“能不能讓我和慕將軍單獨說幾句話?”

    “這……”他有些遲疑的看向慕千陽,發現他正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夏以煙,眼底的情緒讓人有些看不明。

    “走。”寒辰燁看出兩人之間似乎有故事,二話不說,拉過藍焄俊往樓下而去。

    夏以松知道阿姊有話要和姊夫說,於是也帶著妹妹乖巧的跟著下樓。

    一群人走得乾乾淨淨,頓時間,就剩慕千陽和夏以煙大眼瞪小眼,哦,還有她懷中那睜著一雙大眼的小娃娃。

    夏以湮沒說話,只是靜靜的凝視著他,看著那兩年不見,卻依舊英挺俊美的臉,那張臉少了溫柔,少了時不時就對她展現的笑容,也少了那總是著安寵溺的眼神,眼前的慕千陽就是個大冰塊,比起寒辰燁的清冷,他更像一塊生人勿近的寒冰。

    他臉上籠置著冷漠,渾身上下散發出讓人難以親近的氣息,甚至有著一股煞氣。

    她知道,眼前的人是阿燕沒錯,卻不再是她的阿燕。

    忍著心裡的酸楚,她緩緩開口了,“阿燕,你把我忘了,對吧?”

    在眼前女子看著他的同時,慕千陽也望著她。

    眼前的女子很美,雖然已作婦人裝扮,卻依舊帶著少女的清新,甚至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靈動,仿佛不該生活在這凡塵之地,最重要的是,他明明不認得眼前的女子,可在看見她眼底那淡的哀傷與難過時,他的胸口就像被揍了一拳似的,很難受,讓他幾乎要忍不在上前將她擁入懷中。

    他知道這想法很荒謬,偏偏一向自製力極好的他,似乎怎麼也壓抑不住這突如其來的衝動,直到她開了了口。

    “我們認識?”他問,聲音中藏著說不出的情緒,雙拳握得死緊,仿佛只有這樣,他才不會做出逾越的舉動。

    夏以煙點頭,腦中浮現兩人初識時的回憶,“你是我撿回來的,就在後坑村外的東玥山……我把你救回來,誰知你配來後卻失去了記憶,不得已,我只能收留你……”她將兩人之間相處的一點一滴告訴他,那段日子雖不精彩,卻有著平凡的幸福,她不信他會全數忘記。

    慕千陽聽著。

    很認真的聽著。

    他被藍焄俊救回後得知自己曾失蹤一段日子,且時間還不短,可任憑他怎麼想就是想不起來,那一年的空白讓他隱約覺得自己似乎似將什麼重要的事給遺忘,他欲追查,卻遇上南疆國進犯,不得已,只能先將此重接下,前進戰場。

    在戰場上,他看見了那被南疆國擄去的女子,她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他的妻,妻子兩個字如當頭棒喝,讓他腦中極快的閃過一抹倩影,他想看清卻只能看見一道模糊的身影,可他能肯定,眼前那口口聲聲喊著她是他的妻的女子,根本不可能會是他的妻子。

    即便失去那段記憶,他也能篤定。

    可如今,面對眼前的夏以煙,他心裡卻是一陣後怕。

    他無法想像,若當初南疆軍擄去的人是她,他是否還能如此冷靜的下令進攻?

    答案是不可能!光是想像她被擄,他便覺得胸口一陣窒息,那感覺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夏以煙花了一刻鐘,將兩人相識至成親,到後來他的失蹤,一一道出。

    當慕千陽聽到她一個人挺著肚子,還得帶著一雙弟妹生活時,他的心更痛了。

    他沒有與夏以煙有關的記憶,可他對她的情感似乎還在,他可以想像,在他未回皇都前,兩人是何等的相愛,所以他一點也不懷疑她的話。

    他相信她就是他的妻子,然而……

    “抱歉,我一點印象也沒有。”他藏起眼中的思緒,平淡的說著。

    他的冷漠讓夏以煙心頭一縮,他真的將她遺忘得如此徹底嗎?

    “阿燕……”她試圖多說一些,想喚起他的記憶,可慕千陽卻不願再聽。

    “我不叫阿燕。”他淡然的打斷她,一雙手卻握得死緊,啞聲又道,“很抱歉,你說的一切我完全記不得,再說了,我是東耀的鎮國將軍,我的妻子必定是名門之後,斷不可能會是一個村姑。”

    聞言,夏以煙俏臉一白,整個人搖搖欲墜,仿佛下一刻便會暈過去。

    慕千陽也不好受,可想到他那個陰謀重重的家……他……只能選擇將她推得遠遠的,他不想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若是無事,我走了。”離去前,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將眼前之人的模樣給印在腦中。

    就在他轉頭離去時,夏以煙突然出聲喚住了他,“等等!”

    慕千陽止住了腳步,還未轉身,夏以煙已來到他面前,將懷中的孩子往他身上一塞,說:“淩兒,叫爹!”

    淩兒看著慕千陽,眨了眨大眼睛,甜甜的喊了聲,“爹……”

    才滿一歲的淩兒,發音還不是很標準,偏偏這一聲軟糯得很,直喊進慕千陽的心坎裡,讓他險些狠不下心。

    可也只是險些,他別開頭,不去看懷中那軟軟的小人兒,咬牙說:“我不是你——”

    誰知他話還未說完,一股清新宜人的氣息已近身,那未能說出口的話,被夏以煙的唇給壓了回去。

    她咬他!

    慕千陽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擊給咬得吃痛,懷中還抱著個孩子,讓他推也不是,退也不是,最重要的是,他似乎沒想過要推……

    在她的唇觸碰到他的唇時,他的腦袋一片空白,唯一的感覺便是,她的唇好軟、好甜,甜到讓他捨不得推開。

    即便和眼前的男人滾過不少的床單,且孩子都生了,卻還是止不住羞澀的情感湧上,在懲罰性的咬完他後,她微顫著探出小舌,舔著他用弧度優美的唇瓣,一點一點的探索著,想找回兩人久違的親密。

    她的慢慢探索讓慕千陽難受不已,早在她吻上他的那一刻,他腦中似乎有道鎖驀地被打了開,浮現了很多畫面,而這些畫面,全都是她。

    他知道,他的記憶在蘇醒,因她這一吻,一點一點的找回。

    他腦海中浮現出兩人之間的點點滴滴,而讓他印象最深刻的句話便是一一

    “要是你敢忘了我,我便咬醒你!”

    “好!你若咬我,我便吻你,吻到記起你為止。”

    這段記憶,讓他再也忍不住,反被動為主動,纏住了她的唇舌,開始激烈而熱情的吻著她,若不是兩人中間還卡著淩兒,他會狠狠的將她給擁入懷中,感受她身上的溫暖,那讓他迷戀不已的氣息……

    “好!你若咬我,我便吻你,吻到記起你為止。這段記憶,讓他再也忍不住,反被動為主動,纏住了她的唇舌,開始激烈而熱情的吻著她,若不是兩人中間還卡著淩兒,他會狠狠的將她給擁入懷中,感受她身上的溫暖,那讓他迷戀不已的氣息……”

    “哥哥,姊夫又咬阿姊……”躲在外頭偷看的夏以卉擔憂的說。

    阿姊剛成親那時,原本粉嫩小巧的菱唇時常腫得老高,她曾問過阿姊,阿姊只是紅著臉不停的咳嗽,害她以為阿姊病了,直到她看見姊夫“咬”阿姊,才知道阿姊那紅腫的唇是拜姊夫所賜。

    夏以松也擰起眉,低聲說:“阿姊的嘴又要腫了。”

    聽見這話,跟著偷看的藍焄俊險些忍不住輕咳出聲,見他們一臉擔憂,笑哭不得,一手一個,拉著兩個可傢伙,果斷退到樓下。

    那畫面,孩童不宜。

    見三人回來,寒辰燁淡淡的瞥了他們一眼,沉聲問:“進展?”

    他雖不屑去當偷窺之人,卻不代表他不好奇。

    藍焄俊想到方才看到的畫面,低咳了聲,才道,“他們……挺好的。”都吻在一塊了,能不好?

    寒辰燁顯然對這答案不甚滿意,看向夏以松與夏以卉。

    夏以卉接收到眼神,天真的照實答道,“姊夫在咬阿姊,就和之前在家裡一樣,每次阿姊生氣,姊夫就咬她,奇怪的是,每次阿姊被咬完兩人就沒事……”

    聽見這話,正拿著茶杯輕啜的寒辰燁一頓,俊顏有些尷尬。

    藍焄俊見他那表情,忍不住笑出聲,“放心吧!你又不是不知,千陽有個怪癖,只要是女人,都不得接近身旁三尺,可現在他卻和夏姑娘吻得……嗯……一定是記起他失去的那段記憶了。”

    他可真沒想到,這個曾說過終生不娶的好友,居然成了三人之中第一個成親的人,且連孩子都有了,就是不知道成親這件事,對他來說是好還是壞。

    聞言,寒辰燁這才繼續喝他的茶,而藍焄俊則拉著夏以松和夏以卉,問著慕千陽流落在後坑村時的往事。

    幾人熱絡聊著,突然聽到一道聲音——

    “寒哥哥!”

    寒辰燁連頭都沒回,一雙俊眉已深深擰了起來。

    慕盼芹欣喜的喊著,一看見心儀之人,便拋下與她一同前來的同伴,快步來到他身旁,嬌滴滴的說:“寒哥哥,你怎麼在這裡?”

    寒辰燁沒說話,看向藍焄俊。

    打一個月前確定慕千陽凱旋歸來的日子時,藍焄俊便讓人包下聞香樓,慕盼芹這女人能來,肯定是讓人帶來的。

    藍焄俊眸一揚,看向她身後的罪魁禍首。

    被他這一瞪,鄭傲塵摸了摸鼻子,真心覺得自己無辜得很。

    他堂堂東耀國的太子,出門和好友聚會都能攤上事,他很想說人不是他帶來的,是那兩個膽大的小姑娘跟蹤他,一路跟到了門口,他才下馬車,那兩人已早先他一步進了門。

    偏偏這話他說不得,因為其中一個小姑娘是他的妹妹福誠公主,他只能啞巴吃黃連。“那個……我想著人多熱鬧,福誠前陣子不是病了嗎?在宮裡悶得慌,才帶她出來走走……”

    鄭傲塵生硬的找著理由。

    藍焄俊沒說話,而是望了眼二樓,突然有種不安的預感,果然,這念頭才閃過,就見嬌俏可人的福誠問起——

    “怎麼沒看見陽哥哥?”

    藍焄俊不能騙她說人還沒到,只好硬著頭皮說:“他在二樓。”

    福誠一聽,雙眸亮了亮,拉起裙擺便要上樓,卻被藍焄俊給擋下,“公主,千陽有客人,你不方便上去。”

    “是什麼客人?”福誠好奇的問。

    慕千陽從小就離開皇都學藝,幾年前才回來,壓根沒什麼至交好友,除了眼前的藍焄俊與寒辰燁外,她還沒見過他和誰有來往。

    “呃……”藍焄俊被她給問倒了,難不成要坦白說上頭那人根本不是客人,而是慕千陽剛認回來的妻子?

    福誠見他表情古怪,心頭頓時有些不安,正想越過他上樓,就聽見慕盼芹喊著一一

    “這兩個孩子哪來的?”聞香樓不是已經被藍焄俊給包下了,怎麼還會有外人?她嫌惡的看著不知從哪來的孩子,她最討厭的就是小孩,那會讓她想起那個霸佔著嫡長女位置的傻子。

    夏以松和夏以卉在正吃著飯,聽見有人點名,放下碗筷,禮貌的說:“我叫夏以松,這是我妹妹夏以卉,我們和阿姊一塊來的。”

    “阿姊?”這兩個字讓福誠心一跳,忙問:“你們阿姊呢?”

    “在樓上,”夏以卉天真地指了指二樓,又補了句:“和姊夫一塊。”

    “姊夫?”福誠一愣,那股不安感愈來愈重。

    南疆擄了名女子上戰場,宣稱是慕千陽妻子的事,她是知道的,當她得知此事時,整個人都傻了,好在後來證實只是烏龍一場,可現在……

    不成,她得上去看看。

    打定主意,她越過藍焄俊。

    “公主……”以藍焄俊的武功,攔下她不過是件小事,偏偏她是公主,碰不得,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上樓。

    福誠動作很快,三步並兩步的上了樓、可看見眼前的景象時,她後悔了方才的舉動。

    她睜大雙眼,一臉茫然的看著眼前相擁的兩人,啞聲喚著,“陽哥哥……”

    陽哥哥怎麼會抱著一個女子?是她眼花了?肯定是這樣,陽哥哥對任何女人都是拒之千里之外,就連她也不例外,怎麼可能會抱著一名女子?

    然而下一刻,她便知道她不是眼花。

    慕千陽剛找回記憶,正和夏以煙濃情蜜意,卻被人打擾,心情之惡劣可想而之,連看都沒看來人一眼,便冷聲道:“滾!”

    福誠被他喝斥得俏臉慘白,嬌小的身子一晃,若非跟上樓查看的藍焄俊及時扶了她一把,恐怕這金枝玉葉真會摔倒。

    夏以煙見有別人,而自己還坐在慕千陽腿上,俏臉倏地漲紅,掙扎著要站起。

    “別動。”慕千陽卻不肯,開玩笑,若沒有她那一咬,他差點就要錯失她,怎麼可能讓她離開?

    “有人在……”他不要臉,她還要呢。

    慕千陽擰眉,看向那些“不識相”的人。

    藍焄俊被瞪得好無辜,他也想當個識相的人,偏偏有人不讓,他只好上前挽救,誰知反被誤解,這年頭好人真難當呀!

    相較于藍焄俊的哀怨,福誠卻絲毫接收不到慕千陽的警告,見他總算肯給她一個眼神,忙說:“陽哥哥,是我,我是福誠……”

    慕千陽是燕王的長子,在先燕王妃還在世的時候,慕千陽時常跟著進宮,那時的他不似現在這般冷漠,臉上時常掛著笑,也很疼愛她,那時她還曾對他說長大後要嫁給他這句話,她一直記到現在,可如今……

    “陽哥哥,這姑娘……是誰?”福誠有些艱澀的問。

    他懷中坐著一名女子,那女人生得很美,一身氣質無人能比,和慕千陽在一塊,男的俊、女的俏,再加上慕千陽手上還抱著一個五官精緻的小娃娃,那畫面如諧得就像一幅畫。

    一幅溫馨的家庭畫。

    慕千陽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他當然記得福誠,當今皇后生養一子一女,她是太子的親妹妹,閨名鄭宣蓓,才滿月就受封為福誠公主,兒時最愛跟在他身後跑,左一句陽哥哥、右一句陽哥哥,算是皇宮裡少數幾個讓他看得上眼的人。

    對於這像妹妹樣的姑娘,慕千陽多了點耐心,稍微收斂了身上的煞氣,沉聲說:“這是我娘子,夏以煙。”

    儘管心裡已有猜想,福誠聽見他親口說出時,仍是慘白了臉,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像斷了線的珍珠,落了下來。

    “福誠?”跟上樓的鄭傲塵見妹妹哭得傷心,又看見慕千陽懷中的女子,心中一歎。

    福誠一直心儀著慕千陽,心心念念等著他學成歸來,沒想到他回到東耀沒幾天就領兵打仗去了,兩人連面都沒見上,他又失蹤了近一年,好不容易找回來,又上前線去打戰,這前前後後,福誠等了將近八、九年,總算是見一面,卻沒想到……

    夏以煙看著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子,柳眉微挑,纖手悄悄的繞到慕千陽後腰,用力一,咬著牙在他耳邊低語,“不告而別兩年多,居然招惹了個公主,阿燕,你可真能呀!”

    慕千陽被她這一擰給擰懵了,不是疼的,而是嚇的,“煙兒,我沒有,你別亂想,福誠就像我妹妹一樣……”他著急的解釋著,就怕引起夏以煙不悅。

    記起之前記憶的慕千陽,沒了鎮國將軍的冷酷與淡漠,面對親親娘子的質疑時,慌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殊不知,這畫面險些驚掉一干人的下顎。

    這是他們所認識的慕千陽?

    那個殺人不眨眼,即便是女人,也能毫不憐香惜玉一掌打飛的慕千陽?

    這畫面太驚悚,讓大夥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妹妹?”夏以煙又是一擰,輕聲說:“人家姑娘可不想當你妹妹。”

    這可惡的傢伙,她為了他,受了兩年的苦,連生孩子都沒男人守,他倒好,居然還有紅粉知已對他這般傾心,她要是不好好教訓教訓他,她就不姓夏!

    她又重重的擰了下那結實的腰。

    “痛!娘子,我錯了,我不該忘了你,你別氣了。”她那點力道就像替他撓癢癢,可夏以煙心軟,所以慕千陽絲毫不顧形象的裝可憐。

    果然,他一喊痛,明知道他是裝的,夏以煙還是忿然的收回了手,“方才不是還想趕我走?該不是就是因為——”

    “絕對不是!”他只差沒舉手對天發誓,“煙兒,你信我,這輩子我就你一個女人,以前不曾有,以後更不會有,我慕千陽這輩子唯一的妻子就是你,夏以煙。”他那時還來恢復記憶,以為她不過是個手羌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而他,表面上是風光羌限的鎮國將軍,但想要他命的人可不只南疆國,還有他那繼母和同父異母的弟弟,那個家對他而言就是龍潭虎穴,他怎麼可能把她給帶回去?若是她因此受到傷害,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所以才會狠下心趕她走。

    然而在這場合他無法解釋太多,只能儘量平息她的怒火。

    慕千陽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這串肉麻的話,讓眾人驚掉的下顎又落了一層。

    只有福誠,在聽見這話之後,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腳步踉蹌的轉身離去。

    “福誠!”鄭傲塵見妹妹傷心離去,忙追了出去。

    一直躲在一旁偷看的慕盼芹,見福誠哭著離開,眼珠子轉了轉,這才跳出來,喊著,“大哥,你瘋了不成!你何時娶的妻?而且還是個來路不明的女人,這事父親和母親可不知道,這婚事不能算數!”

    她知道福誠公主一直心儀著大哥,母親也希望大哥能夠娶公主,只要他成了駙馬,兵權肯定會被收回,世子之位也會易位落在她親哥哥身上,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慫恿單純的福誠公主跟蹤太子,當然,另方面也是為了讓她能見到心儀的寒辰燁。

    她卻沒想到慕千陽居然當眾說自己已成親,他怎麼能這麼不把父親和母親看在眼裡?

    夏以煙眉毛又挑起,看向身旁的男人,這傢伙竟有幾個“妹妹”?

    看見還知從哪冒出來的慕盼芹,慕千陽俊眉一擰,沉聲說:“我的婚事我作主,你有什麼資格同我說這些話?”

    對於這個繼母生的妹妹,慕千陽一直沒有好感,或許他曾經把她當成妹妹疼過,可隨著她長大,一言行都隨了她那自私自利的母親,根本沒把他當哥哥看待,他對她自然也沒了親情,尤其是她那親哥哥、他的“弟弟”,對他做出那樣的事之後,他對他們兩兄妹再無一點親情可言。

    “你!”慕盼芹氣紅了臉,咬牙說:“好,我沒資格,父親和母親總有資格管吧?我這就回去告訴他們!”撂下話,她忿然離去。

    直到雜人等走得一乾二淨,藍焄俊這才舒了口氣,笑著說:“咱們吃飯吧!”

    回燕王府的路上,慕千陽已將自家那點破事全盤說給夏以煙聽,自然也說了他為何不願她留下的原因。

    “我不去將軍府!”一聽慕千陽要把他們送到將軍府,夏以煙立馬拒絕,“你休想再把我丟下,一句話,你住哪我便住哪,沒得商量。”

    今兒個去燕王府可不簡單,而燚衍又不知溜到了何處,用靈念喚他也不回,夏以煙無奈之下,只得將一雙弟妹托給藍焄俊,請他照看,待他們安頓好後,再將弟妹給接回來。

    “煙兒……”慕千陽也很無奈。

    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回去那所謂的“家”,早在他受封鎮國將軍那年,皇上便賜了他一座將軍府,可他卻沒搬去,他若是搬了,那千語該怎麼辦?

    他們的娘身子骨弱,在他剛滿五發那年便撒手人寰,那時千語才兩歲,兩個還不懂事的小娃娃失去母親的庇護,而他們那不著調的爹,居然在娘離世不到一年便迎娶滕麗伶為王妃,且迎進門時滕麗伶已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那時他不過五歲,卻已知繼母是何意,而滕麗伶也不掩飾對他們的厭惡,甚至毫不避諱的對慕千語下毒。

    那年他六歲,而千語不過才三歲,原本聰明伶俐的妹妹,在一場高燒後,心智再也沒有成長過。

    在那之前,她曾喝下繼母給的一碗甜湯。

    粗糙且毫不掩飾的手段,欺他們年幼不知反抗,若不是他身旁還有娘親留下的忠僕護著,恐怕他的下場也和千語一樣。

    滕麗伶固然可惡,可成日只知風花雪月、對他們不聞不問的父親更加可惡,若非他的縱容,千語何至於落到這樣的下場?

    想到天真可愛的妹妹,慕千陽目光一黯,他不能再經歷同樣的事,他賭不起。

    夏以煙自然知道他的擔憂,伸手撫著他擰起的眉心,柔聲說:“傻瓜,我不是年幼的孩童,也不是不經事的小姑娘,你都特地同我說了這麼多,我還能讓那女人設計去,那我乾脆拿塊豆腐自殺算了!再說,兩年沒見,你還不曉得你娘子我今非昔比,想害我?那也得看她近不近得了我的身。”

    慕千陽雖然只是輕描淡寫的提了下他們兩兄妹兒時的遭遇,可她聽得出來,那時的他肯定很苦,親爹不管事,就算有忠僕護著又如何?那些畢竟只是下人,如何和王府的女主人鬥?

    能護著他們兩兄妹的性命已是不易,至些皮肉之痛,肯定是少不了的。

    思及此,她的心再次抽痛,探手環住他的腰,說:“阿燕,只要你在,那裡就是我們的家,你放心,我能保護好自己,保護好淩兒和松兒、卉兒,還有千語,我也會保護著,你不要擔心,好嗎?”

    她知道他得上朝,沒辦法時時刻刻護著他們,才會希望她帶著孩子去將軍府,可他們是夫妻呀,為何要分兩個府第居住?

    即便是為了她和孩子好,她也不肯。

    慕千陽不語,顯然還是有些不放心。

    夏以煙知道一論及她的安危,這男人就不會輕易妥協,於是說:“這樣吧,我們先回去看看千語,再作打算如何?”

    就這樣,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回到了燕王府,卻在大門前被人攔了下來。

    “大少爺,您能進去,可您帶回來的人卻不行。”攔人的滕麗伶的心腹,王府的大管事,他早在半個時辰前便等在這。

    夏以煙的事,滕麗伶已從女兒口中得知,眼下這一幕自然是個小小的下馬威。

    “滾!”對於繼母的走狗,慕千陽一向十分不客氣。

    大管事沒讓開,眼底有著懼意卻還是硬著頭皮說:“大少爺,這是王妃的吩啦,說、說王府不是閒雜人說進便能進的地方……”

    讓他一個管事來攔這個光是名字便能震懾南疆的大將軍,還讓他說出這樣的話……攔不攔得住人他不曉得,他只想知道傳完話後,他這條命還能不能保住……

    果然,慕千陽聽見這話,雙眸一厲,仿佛利刃一般直掃大管事,看得他老臉一白,雙腿險些跪下。

    “阿燕,別為難下人。”

    好在,就在慕千陽打算出手教訓這條走狗時,一道如清泉般的清澈嗓音從馬車內傳出,不過一句話,便讓滿身煞氣的慕千陽瞬間收斂起氣息。

    見他怒火難消,夏以煙笑盈盈的又說:“她不讓進,我就不進了?”這話讓慕千陽挑起眉,她說過,這兩年為了找他,已修練至金鳳印,不僅能和萬獸溝通,甚至能號召他們,現在看來,他的娘子是要向他展現她修練的能力,他才剛想著,就見那緊閉的大門驀無預警的敞開,而門後一個人也沒有。

    “這……這……”大管事瞪大眼,看著原本上了閂的門,忙跑至門後查看,驚愕的發現,門後一個人也沒有,可門卻開了。

    若是大管事仔細看,便能發現門後有著各式各樣的蟲子,包含螞蟻、鐵形蟲、毛蟲……正是它們將那近重的大門給推開。

    見狀,慕千陽挑起眉,伸手扶著從馬車上來的娘子,在她耳旁輕聲道:“厲害呀。”

    得到稱讚,夏以煙得意的翹起唇角,“那當然。”

    兩人就這麼大搖大擺的進了王府,留下大管事一人一頭霧水。

    燕王府的花園中有一座三層樓高的假山,山上有涼亭,從山腳可以拾階而上,到山頂涼亭裡享受高處清涼,望盡滿園美景。

    滿園花木鬱鬱蔥熱,尤以東邊牆角處一片海棠花開得最豔。

    那一片海棠花後是一座院,名為“海棠院”,此處便是慕千語居住的院落。

    慕千陽一手抱著熟睡的淩兒,一手牽著夏以煙,緩步來到海棠院,遠遠的,他便聽見妹妹的笑聲,清脆純真、單純得猶如孩童一般的笑聲。

    “再高點!再高一點!”

    秋千上,一個絕美的女子長髮飄揚,一襲月白色的長裙著秋千擺蕩,劃出一道美麗的風景。

    女子年約十七、八歲,精緻的五官完美無瑕,肌膚瑩白如雪,她目中清明,整個人超凡脫俗,仿佛從仙境而來,不帶著絲毫人間煙火氣息。

    她身旁無人,僅自己一人歡快的蕩著秋千,那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整個海棠院中。

    “語兒。”慕千陽看著獨自玩樂的妹妹,黑眸流露出一抹疼惜,柔聲喚著。

    聽見叫喚,慕千語看向來人,見是哥哥,一雙清澈的大眼瞬間綻放出驚喜,想也未想便從秋千上跳了下來,大喊著,“哥哥!”

    “小心。”夏以煙見她竟從至高點一躍而下,嚇得大喊,誰知下一刻,她被眼前一幕給看傻。

    就見慕千語像能飛天的仙子一般,輕飄飄的從秋千上“飄”下地,繡鞋甚至連塵都未沾,便直接飛撲至慕千陽懷中。

    夏以煙傻眼,敢情阿燕的妹妹也是武功高手?

    慕千陽懷中還抱著淩兒,只能空出一手阻止飛撲而來的妹妹,“千語,哥哥懷中還有你的小侄兒,你慢點兒。”

    “小侄兒?”慕千語眨著大眼,好奇的看著他懷中的小娃娃,忍不住伸出紅長的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粉嫩的臉頰,“他好小。”

    熟睡中的淩兒被這麼一戳,頓時一驚,一覺醒來隻看見陌生的環境和剛認沒多久的爹,卻沒看到自家娘親,小嘴一扁,開始豪啕大哭,“娘……娘……”

    慕千語被嚇到了,頓時手足無措的看向哥哥,“語、語兒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小侄兒,對不起!”

    聽見淩兒的哭喊,夏以煙這才回過神,忙上前抱過他,“娘在這,別哭了。”

    淩兒很好哄,一窩進娘親的懷抱,哭聲戛然而止,只剩兩行淚水掛在臉上。

    這情況讓慕千陽挑起眉,望著往夏以煙懷中鑽的小傢伙,突然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沉聲問:“淩兒平時就這麼黏你?”

    他莫名有種娘子被搶走的感覺,即便那傢伙是他的親生兒子,可那感覺……說不出的不爽。

    “嗯。”夏以煙輕哄著懷中的兒子,柔聲說:“這小傢伙黏我黏得很,離一步都不成。”

    若非如此,她早把淩兒也一塊扔給藍焄俊。

    聞言,慕千陽心裡那股不爽的感覺更甚,正要開口叨念不過一歲的兒子,就見慕千語鑽到他面前,看著夏以煙和她懷中的淩兒,好奇的問道:“你是誰呀?”

    “我是你的嫂嫂。”看著眼前明明美若天仙,卻和孩子一般的慕千語,夏以煙心生憐惜,輕聲說。

    “什麼是嫂嫂?”慕千語問。

    “嫂嫂……就是你哥哥的妻子。”

    “那妻子又是什麼?”慕千語歪著頭又問。

    “呃……”夏以煙正想著要怎麼向一個心智如同孩子的慕千語解釋這事,一旁的慕千陽已早一步開口。

    “就是能照顧哥哥一輩子的人,也會一心一意對語兒好的人。”在慕千語的世界裡,就只有對她好與不好的人,這樣的解釋最簡單明瞭。

    果然,一聽見這話,慕千語露出一抹燦笑,甜甜的喚了聲,“我是語兒,嫂嫂你好。”

    這一聲喊得夏以煙心都要化了,心裡對滕麗伶的所作所為更加厭惡,怎麼也想不透,對著一個這麼純真美好的人兒,怎麼會有人心思下毒手呢?

    一番接觸後,夏以煙更加認識到慕千語的美好,她就像一朵與世隔絕的清蓮,單純且天真,無怪乎慕千陽會放心不下。

    夏以煙陪著慕千語玩了一下午,玩得哈欠連連,慕千陽才招來安排在妹妹身旁的女暗衛,讓女暗衛帶慕千語下去梳洗歇息,接著帶夏以煙離開海棠院。

    直到回到他所居住的東烈院,夏以煙才輕聲問:“阿燕,語兒會武功?”

    “不會。”慕千陽搖頭。

    得到答案,夏以煙的表情有些怪,抿了唇,才有些遲疑的又問:“你有沒有發現,語兒在玩秋千時,身後沒人?”

    “是沒人。”慕千陽著妻子的手,點頭。

    見他這麼淡定,她又說:“那秋千,蕩得挺高的。”

    她說得婉轉,事實上她很想問——

    你妹妹動也沒動,那秋千究竟是怎麼蕩得這麼高?就像是有人在推著秋千,既規律又平穩,偏偏她的身旁什麼都沒有,別說人了,就是連陣風都沒有。

    還有,慕千語明明不會武功,可從秋千上跳來時,卻像有輕功似的如履平地,那模樣就像……就像有人托著她或是抱著她落地似的……

    “語兒有些奇特。”慕千陽從未想過要瞞著夏以煙,才會帶著她去探望慕千語,“她從小就能和常人看不見的東西溝通,且能和它們接觸。”

    他知道夏以煙對“某些東西”挺害怕的,可既然已是家人,有些事他還是得趁早坦白。

    “看……不見的東西?”果然,怕鬼的某人瞬間僵直了,卻還是樂觀的扯起笑,又問,“難不成和我一樣……能和小昆蟲談天說地?”

    這話連她自個兒都不信,小昆蟲能托著一個小姑娘輕鬆落地?且身為萬獸一族的聖女,她相信沒有一隻蟲能從她眼皮子下溜走。

    “我也不知,我只知,不論她能看見什麼、聽見什麼,她都是我慕千陽的妹妹。”慕千陽搖頭,他不是千語,並不曉得她的視野中,能看見什麼以及及聽見什麼。

    慕千語的變化正是因為滕麗伶那碗毒甜湯而起,高燒後的她不僅心智停留在三歲,也是從那時開始,她常常對著無人之處說話、嘻笑,這樣的怪異讓府中無人敢接近她,所有人都說她瘋了、傻了,只有他知道,他的妹妹不傻,她只是看見了他們看不見的東西,而在得知夏以煙能和蟲獸溝通後,他更加確信此事。

    世上無奇不有,他與夏以煙能有奇遇,慕千語若是有著他們所不知的奇遇也不足為奇。

    原本怕得直發抖的夏以煙聽見這話,頓時緩了下來,用力的點著頭,“你說的沒錯,語兒是我們的妹妹我該疼愛她,而不是和外人一樣害怕她。”

    她總算明白慕千語身為王爺之女,為何身旁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那些人怕慕千語,她卻不能,因為她是千語的嫂嫂,再害怕她都得忍。

    慕千陽溫柔的凝著她,啞聲說:“我不想強迫你,只是希望你別用異樣眼光看待語兒,這就夠了。”

    他知道夏以煙打從心裡抗拒鬼魂之類的東西,自然不會強迫她,只是希望她知道此事之後,對慕千語多一份包容心罷了。

    誰知,夏以煙卻瞪了他一眼,“你在說什麼!我們是夫妻,你待松兒和卉兒如親弟妹一樣,我待語兒自然也是如此,我害怕沒錯,可我相信有千語在,那些東西不會嚇我,所以我不怕!”

    “煙兒……”慕千陽沒想到她能忍著懼怕說出這番話,心裡頓時感動不已,忍不住在她頰上落下一吻。

    這一吻讓夏以煙小臉通紅,左右看了下,才嬌嗔道:“小心讓人給看見了。”她可不想讓人看見他們夫妻間的小情趣。

    “放心,沒人。”他笑著低下頭,想吻住那嫣紅的小嘴兒,誰知兩人之間突然蹦出一句奶聲奶氣的話語。

    “娘……娘……親親,淩兒也要!”

    兩人同時低頭,就見淩兒睜著大眼看著自家娘親,嘟著小嘴不停的往夏以煙嘴上蹭去。

    這畫面看得夏以煙心軟,彎身便要親親那可愛的小嘴,可這一幕卻讓慕千陽黑了臉,動作更快的將懷中的小娃兒高舉起來,肅著臉說:“你是男孩,不能總黏著你母親。”

    看著自家爹爹拉下的黑臉,淩兒眨了眨眼,像變戲法一樣,豆大的淚珠眨眼間便落了下來,“哇!娘……淩兒要娘……”

    他這一哭,讓慕千陽俊臉更黑。

    夏以煙卻是噗嗤一笑,伸手接過淩兒,“好了,淩兒今兒個才知道你是他爹,說白一點,你對他而言還是個陌生人,想教訓他就得先培養好你們的親子親系。”

    說完,她哄著懷中的兒子緩步向前走去,留下一臉黑的慕千陽。

    看著原本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遞的兒子,窩在夏以煙懷中後意笑著,眼底還有一絲賊兮兮的幽光,慕千陽覺得整不人都不好了。

    果然,他今日那種娘子被搶走的感覺不是錯覺,他的娘子真被人給搶了,而物件就是他的親生兒子。

    這頓悟讓慕千陽頓時咬牙切齒,更多的卻是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他有預感,他要奪回妻子的注意力,似乎是個極大的挑戰。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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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4 00:23: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人人心藏算計】

    打從慕千陽帶著夏以煙回府,滕麗伶便一直等著,然而別說是請安了,東梨院就像與世隔絕似的,壓根是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完全不理會她這端著架子等人來請安的繼母。

    若是慕千陽不在,她多的是手段讓那村姑就範,偏偏慕千陽和那村姑寸步不離,就是想下手,她也要忌憚幾分。

    嘩啦啦的巨響響起,一套價格不菲的古董茶具被掃落在地,滕麗伶在聽完下人的彙報後,氣得全身發抖,“一個村姑,竟膽敢如此囂張!”

    她跟前的一子一女,臉色也不好看。

    “娘,不能再等下去了,再不想辦法,這王府就要落到那賤種手裡了。”慕平藍臉色陰沉的說道。

    比起娘親在意一個村姑來不來請安這等小事,世子之位在慕平藍眼中才是大事。

    慕千陽打了勝仗回來,聲望達到空前絕後的地步,此時別說是殺他了,就是他少根寒毛都算得上是天大的事,在這樣的情況下,如何才能把世子之位給弄到手?

    滕麗伶自然知道,只是那口氣壓不下去,兒子這一提,她只能強忍著怒氣,咬牙說:“我能有什麼辦法?若不是你搞砸了,事情何至於落到如此麻煩的地步?”

    她好不容易買通服侍慕千陽近十年的小廝,讓小廝在慕千陽的晚膳中下迷藥,想營造他被南疆人暗殺的局,誰知他們竟錯估了慕千陽的武功,讓他給逃了出去,還讓藍焄俊捷足先登,將人給救走。不僅如此,平藍派出去的人下落不明,不知是辦不妥事而逃跑,還是被藍焄俊的人給擄了去,這未知的因素讓他們一直處於被動的狀態下,加之慕千陽一直未與他們撕破臉,更是讓他們忐忑不安,不知下一步該如何走才好。

    提起自己手下那群飯桶,慕平藍的臉色更加陰沉,卻只能說:“娘,現在不是追究這些事的時候,你趕緊想想辦法才是!”

    “就是呀,哥哥若是沒辦法繼承王府,我要怎麼嫁給寒哥哥?”慕盼芹在一旁幫腔。

    她心儀寒辰燁,知道寒辰燁些此番前來除了與慕千陽相聚外,另一個目的就是接回東耀國為他選定的太子妃。

    天曆大陸能夠和平百年,便是因為四國的先祖有著一個約定——聯姻。

    四國太子所娶之人必定是其他三國之女,此女身世雖沒有明文規定,可大多是皇室公主或是親王之女身份必定顯貴,因為如此,四國才得以和平數百年,唯一的異數便是南疆國,嫁南疆國的聯姻之女幾乎從未產下皇子,也不知是南國刻意為之或者是巧合,南國的君主一直都是血統純正的南疆人,才會一直野心勃勃想染指比其富裕的東耀國,這一輪到西楚與東耀兩國聯姻,然而東耀皇帝就福誠公主一個女兒,自然捨不得讓她遠嫁,於是出嫁西楚的人選只能是親王之女,而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燕王府。

    慕千陽之母早年曾至西楚遊歷,與現任的西楚皇后結為金蘭,當時兩人口頭約定要為之後誕下的子女訂下娃娃親,可當時千陽之母尚未嫁人,而西楚皇后也未有子女,這約定自然只是戲言,不過隨著四國太子成年,這戲言再次被翻了出來。

    這事,讓慕盼芹有了期盼。

    慕千語是個傻子,傻子如何能當西楚的太子妃?雖然慕盼芹不是先燕王婦之女,卻也是燕王的女兒,她相信只要親哥哥能成為燕王世子,她就能取代慕千語的地位,嫁給寒辰燁,成為他的太子妃。

    “我能有什麼辦法?”被子女這麼逼著,滕麗伶一愁莫展,咬牙說:“本想從那村姑身上下手,逼她離開,再想辦法讓你爹去求皇上,讓那賤種尚公主,這麼一來,世子之位不費吹灰之力便會落在你身上,誰知都過三天了,連那村姑的面都沒見到,我能有什麼辦法?”

    “靠爹?”慕平藍嗤了聲,指望那只會吟詩作對、風花雪月,一年見不到三次面的爹,他不如自己想辦法。

    提起自家相公,滕麗伶也是無奈,好在她很清楚自己愛的並非燕王,而是他給予的身份與地位,對於叫也叫不回的燕主,她早已心死。

    就在兩母子想破頭時,一旁的慕盼芹歎了口氣,“可惜福誠公主病了,要不然讓她去求求皇上,讓皇上賜婚不就得了。”

    聽見這話,滕麗伶雙眸一亮,“病了?賜婚?”

    慕盼芹刻意與福誠交好,雖說福誠對她一直不冷不熱,可看在她是慕千陽庶妹的分上,還是會招呼她。

    慕盼芹一心想嫁給寒辰燁,故對福誠這個皇室公主很是慇勤,得知她在聞香樓傷透了心,次日便遞牌子想進皇宮探望,沒想到以往總會接見她的福誠卻病了,婉拒了她。

    慕盼芹以為福誠在惱她,也不死心,一連三日天天前往,可在看見福誠的宮女個個憂心忡忡,她才知福誠並非惱她才不見她,一而是真的病了。

    “你說福誠公主是讓那賤種給氣病的?”滕麗伶鳳眸一閃,問女兒。

    慕盼芹點頭,“肯定是了,慕千陽當眾說只將她當成妹妹,還對另一個女人承諾這輩子唯一的妻是她,而且那態度……說出來你們都不信,就像變了個人,完完全全以那女人為主,就怕說錯一句話會惹惱了那女人似的,和我們認識的慕千陽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若我是福誠,也會被氣病。”

    聽完她的話,滕麗伶陷入沉思,慕平藍卻依舊急得繞圈子,“福誠公主病了與這事有何關係?你們還是趕緊想想法子。”

    在他看來,這些八卦之事壓根幫助不了他。

    “我想到辦法了。”滕麗伶驀地勾起笑,對著一雙兒女說道。

    慕平藍第一個沖到她跟前,“娘,你想到什麼好法子?”

    滕麗伶眸光一閃,招來兩人,在他們耳邊低語。

    兩人聽完是雙眼一亮,可慕平藍卻有些猶豫,“若是福誠公主病好了呢?”

    有過一次失敗,他不得不謹慎。

    滕麗伶笑了,輕聲說:“放心吧,只要福誠公主想嫁給那個賤種,她的“病”就不會好,這事要快,趕緊去辦吧!”

    兩人稍一思考便明白了母親的意思,松下眉頭,轉身離去。

    “哼!以為不來見我,我就治不了你們?”滕麗伶那張風韻猶存的臉上閃過一抹笑,“我治不了,大有人能治,我就等著看你這賤種許下的承諾,如何成為一個笑話!”

    一輩子唯一的妻?這是多少女人作夢都夢不到的事,一個村姑也配?

    沒過幾日,皇都內便有了一個傳言,說福誠公主生了重病,御醫看不了,外頭的神醫也看不了,最後請來雲安寺的得道高僧,高僧斷言,公主這病不了,唯一的辦法便是沖喜。

    而這喜不是隨便誰都能沖的,需為甲子年九月九日生時,命重六兩五,具有大將軍命格之人方得以解之。

    依照得到高僧的指示,皇帝當即命人搜尋東耀國此命格之人,說也巧了,這樣的命格整個東耀國就一人,正是鎮國將軍慕千陽。

    這消息一出,整個東耀國傳得沸沸揚揚,人們大多贊成這樁婚事,畢竟將軍配公主不僅門當戶對,還能救公主的性命,怎麼樣也稱得上是件喜事。

    當然,這是因為慕千陽已成婚之事並無人知曉。

    藍焄俊一得知此事便急忙來到燕王府,沒想到卻看見慕千陽夫妻倆正濃情蜜意的品茶說笑,一副壓根不曉得外頭傳言的模樣。

    “你們還有閒情逸致喝茶?”藍焄俊突然覺得自己一個外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實在有些好笑。

    “要不要來一杯?”夏以煙見他額角還滲著汗,貼心的替他倒了一杯。

    藍焄俊的確需要一杯茶,也不客氣,一灌下後,才對著正和兒子大眼瞪小眼的慕千陽道:“出大事了!”

    “什麼事讓你急成這樣?”慕千陽將淩兒從石桌上抱下,回頭看他。

    這幾日他請了假,關起門來專心和兒子搶娘子……咳,是“培養感情”,卻不代表他不知外頭之事,據他所知,朝中這陣子並無大事。

    “我不急,該急的是你!”藍焄俊也不賣關子,將這陣子處頭的傳言一口氣說了出來。

    誰知他話說完了,眼前夫妻倆卻一臉淡然,一個依喝著她的茶,另一個則專心逗兒子,這情景讓他突然靜了下來,“你們早知道了?”若非早知道,怎可能會這般淡定。

    “嗯,不過還是多謝你的好意。”夏以煙笑著說。

    開玩笑,她若是設立情報網,這天曆大陸沒有一件事能逃過她的眼睛,更別提這小小的燕王府了,早在她踏入的那一刻,府中所有蟲獸便成了她的眼線,別說是滕麗伶和她那對兒女的談話,就是她現在想知道滕麗伶正在做些什麼,也不過是一刻鐘的事。

    “既然知道了,你們怎麼還這麼淡定?皇上可是打算賜婚了。”藍焄俊不解。

    “他不會。”慕千陽肯定的說。

    “為何不會?”他更好奇了。

    “因為我不會娶。”慕千陽說得理所當然。

    這話說得霸氣,整個東耀國也就這一位有抗旨的勇氣。

    “就這樣?”藍焄俊瞪眼,他還以為千陽有什麼妙計,誰知道竟就一句話。

    “不然你還想怎樣?”夏以煙反問他。

    對於自家男人,她有一定的信心,只要他說不會娶,她就信,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

    “……”他無言,因為他真不知道能怎樣。

    果然,皇帝就像慕千陽所說,不敢直接賜婚,而是將他宣進宮,打算詢問他的意見。

    在召見他的同時,卻下了一道聖旨,賜婚燕王嫡長女慕千語於一個月後遠嫁西楚,成為西楚太子寒辰燁的太子妃。

    這聖旨一下,又是一陣軒然大波,尤其是慕盼芹,在得知此事後直接昏死過去。

    滕麗伶見女兒昏倒,急得請來御醫,一番救治後,慕盼芹才幽幽轉醒,醒來便是一陣哭鬧。

    “娘,我不要活了!我努力了這麼久,眼看就要成功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皇上會下旨讓寒哥哥娶那個傻女?西楚的太子妃明明是我的!只有我才是真心愛著寒哥哥,那個傻女憑什麼?她究竟憑什麼……”慕盼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早在十歲那年第一次看見寒辰燁,她便芳心暗許,發誓這輩子非他不嫁,為此她一直努力著琴棋書畫、婦德女紅,她通通咬著牙學習,為的就是能配上他的身份嫁給他,成為他的太子妃,可現在……

    一切都毀了,她的美夢、一直以來的期許,通通都毀了。

    看著哭得肝腸寸斷的女兒,滕麗伶心痛不已,“芹兒,你別這樣,我們再想想辦法,御醫說了,你憂傷過度,再這麼下去會壞了身子,快別哭了……”

    她知道女兒對寒辰燁有多癡心,正因為太過癡心,才會在這樣的打擊下重病不起。

    “能有什麼辦法?”慕盼芹雙眼通紅、髮絲淩亂,哽咽的喊著,“聖旨都下了,能有什麼辦法?除非那傻女死了,否則能有什麼!”

    說到這,她突然頓住,哭紅的雙眼迸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緊緊的抓著滕麗伶,嘶喊著,“娘,殺了她!只要殺了那個傻女,這婚事就能落在我頭上,只要那傻女死了,我就是燕王的嫡長女,就能成為寒哥哥的太子妃!娘……我要那個傻女去死,我要她死——”

    為愛癡狂,此時的慕盼芹,已幾近瘋顛,抓著滕麗伶的雙手深深陷入她的肉中,讓她刺痛不已,忙說:“芹兒,你冷靜點,這事不好辦……”

    在聖旨未下之前,要殺千語雖難,卻也不無可能。

    慕千語身上很是古怪,讓人無法近身,就連慕千陽安插在她身旁的女暗衛也無法,靠近她的人都會莫名其妙的昏迷過去,唯獨慕千陽例外,現在似乎還多了個夏以煙,這也是為何慕千陽會放心將千語放在燕王府的原因。

    要殺人不見得非要近身,之前是她不想節外生枝才沒下手,現在卻錯失了下手的時機。

    聖旨已頒,慕千語便算是半個西楚人,若此時出事,燕王府脫不了關係。

    “我不管!”慕盼芹急拉著母親,就怕她不幫忙。“娘,我非寒哥哥不嫁,若是不嫁他,我寧可去死!”

    慕盼芹眼底的瘋狂嚇到了滕麗伶,讓她不得不重視,半晌,她才咬著牙,凝重的說:“娘知道了,這事我會處理。”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女兒去死,那麼,死的就只能是慕千語。

    “真的?”得到娘親的保證,慕盼芹死掐著她的手才緩緩鬆開。

    “娘何時騙過你?”滕麗伶有些吃痛的揉了揉連看都不用看就知道烏青一片的手腕,柔聲說:“你趕緊歇息,要不等娘除去那傻女,你該如何當新嫁娘?”

    這話對瘋狂的慕盼芹極為有用,她不再反抗,乖乖的服了藥,躺下休息。

    看著陷入熟睡的女兒,滕麗伶的雙眼覆上一層陰霾。

    這麼多年來,她不是沒想過要除掉慕千語,即便慕千陽再怎麼防備,只要慕千語住在燕王府,她便有機會能下手。

    可那傻女很是古怪,除了三歲那年喝下的那碗毒甜湯,之後不管送去多少吃食,她總能分辨出何種有毒,何種無毒,那些毒藥的吃食皆會原封不動的被撤下。

    加之慕千陽日漸成長,對她的防備愈來愈緊密,而慕千語也的確被她給毒傻了,屢次毒殺不成後,她才會漸漸放棄除去那傻女的念頭。

    而如今那傻女奪了她女兒的幸福,那麼,就是該去死的時候了!

    慕千陽是在進宮的路上得知妹妹被賜婚的消息,得知之事後,他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寒辰燁是他的同門師兄弟、至交好友,不論是人品、個性還是樣貌,樣樣頂尖,除了性情冷淡了些以外,可以說是絕佳的夫婿人選,然而在慕千陽眼底,這位集結種種優勢手一身的生死之交唯一的缺點,便是他的家世。

    西楚國的太子,有著人人稱羨的權勢、高貴尊榮的地位,是下一任西楚國的國主,能嫁予他成為太子妃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來的事,可千語並不在其中。

    他知道母親和西楚皇后的約定,可母親已逝,這約定說起來也不過是當時兩人的戲言,若妹妹是個正常的女子,他或許不會反對,然而……

    儘管慕千陽不願承認,但他的妹妹心智的確不比常人,她善良純真、容貌傾城,她的外在條件的確能與寒辰燁相配,可要當寒辰燁的太子妃,卻是遠遠不行。

    寒辰燁是西楚國的太子,兩人結交多年,西楚皇室的情勢他很清楚,西楚王共有十三子,成年的皇子更有六名之多,即便寒辰燁,這太子之位是一落地便已定下,可有野心之人不少,也因此西楚皇室表面風平浪靜,事實上卻是波濤洶湧,光是寒辰燁來到東耀國這段時間,刺客已不知來了幾波,想要他性命之人多不勝數。

    這樣的人即便是良人,他也無法將妹妹托予他,更別提慕千語的心智,根本無法在那爾虞我詐的深宮裡生存。

    夏以煙望著他冷然卻深藏怒火的臉孔,輕輕的環住他的腰,低聲說:“阿燕,你說,皇帝為何會這麼做?”真是因為逝去的燕王妃與西楚皇后的約定嗎?

    今晨宮裡來人,宣阿燕與她入宮,並且宣了慕千語的賜婚聖旨,若非她死死抓住阿燕,恐怕他當場便要抗旨。

    傳旨的太監本來笑呵呵的等著領賞,卻在看見慕千陽驀地爆起的殺氣時,頓時嚇得聖旨一扔,飛也似的跑了。她知阿燕心急,於是讓幾日前隨著藍焄俊而來的夏以松和夏以卉顧好淩兒,並用靈念讓那自進皇都便不見人影的燚衍回燕王府當奶爸後,便急忙跟著阿燕入宮。

    一路上,阿燕不發一語,但她能看出他此時的憤怒,若非顧及她,現怕早已展開輕功直奔皇宮了。

    感受到腰上的溫暖,慕千陽壓下小頭的怒火,啞聲說:“若我沒猜錯,應與近日流傳的謠言有關。”

    兩件事接踵而至,很難讓人不作聯想。

    這同時也是夏以煙心裡所想,接下來的路程,兩人不再開口說話,直到來到皇宮前。

    “慕將軍。”宮門外的禁衛軍恭敬的朝來人行禮。

    慕千陽一到,便看見皇帝的大太監潘荃已在門前等候,於是牽著夏以煙便要一同前去。

    “將軍請留步。”潘荃瞥了眼兩人相握的手,目光微閃,細聲說:“皇上只宣將一人覲見。”看來皇上這次的如意算盤,恐怕是算錯了。

    這話讓慕千陽擰起俊眉,冷聲說:“何人宣我妻子入宮?”

    潘荃笑了笑,說:“回將軍,是皇后娘娘要見夏姑娘。”

    皇后?夫妻倆對視一眼,眼底了然,這是想個別擊破?

    話才剛落下,就見皇后身旁的宮女玉梅姍姍來遲,在看見夏以煙時,眼底過一抹輕蔑,不過那抹輕蔑在慕千陽淩厲的目光下頓時消散。

    她忙垂下首,恭敬的朝他行禮,“雙婢玉梅見過慕將軍。”行完禮後,她才轉向夏以煙,低聲說:“夏氏,請隨我來,莫讓皇后娘娘久等。”

    慕千陽是一品大官,她得自稱奴婢,但對夏以煙這沒品階也沒權勢的民婦,她自然不必自降身份,畢竟她可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女官,真要論,夏以煙還得向她行禮才是,更別提,夏以煙還是皇后的眼中釘、肉中刺。

    對於玉梅的態度,慕千陽很不悅,但他知道,夏以煙的身份並未公佈,就算公佈,他也尚未替她請封誥命,這宮女的禮數不算矩。

    “小心點,我會儘快趕過去。”慕千陽緊握著她的手,低聲說。

    “放心,我能保護好自己。”夏以煙柔聲說。

    不是她說大話,區區一個皇宮,想困住她還真有難度。

    慕千陽自然知道她的本事,又低聲跟她說了幾句該注意的禮儀,這才跟著潘荃離去。

    “走吧!”見慕千陽走遠,玉梅那恭敬的神色立馬被輕蔑取代,扔了一句,便自顧自的往坤甯宮的方向走去。

    夏以煙也不計較,跟在她後頭垂眸走著。

    東耀國的皇宮頗大,夏以煙跟著跟前的宮女繞過一個又一個的回廊,一路上她看到不少宮殿,有的華美壯麗、有的精巧細緻,這些大大小小的宮殿,門窗一律用寬闊潔白的漢白玉組成,看上去整齊規矩。

    宮殿屋頂層層飛翹的屋簷和屋角、朱紅的木制廊柱,裝飾著鳥獸,給這莊嚴的宮殿置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繞過一條條悠長的回廊後,夏以煙明眸驀地一亮,眼前是一片花園,園子裡滿是奇花異草,芳香怡人,蝴蝶紛飛,優美至極,看來此處便是御花園。

    御花園中有一座湖,湖水波光瀲灩、景色宜人,定晴一瞧,還能看見湖中的並蒂蓮,而湖旁遍佈著鵝卵石,瑩白潔淨,那些鵝卵石旁有幾艘小船,似乎是用來劃向坐落在湖中央的墨冷亭而用。

    此時有一行人在湖旁觀望,看似打算劃小舟至亭台賞景。

    見到那些人,原本像只孔雀般高傲的玉梅臉色一變,忙垂首走至湖旁,朝被簇擁著的冷豔女子行禮,“奴婢見過華妃娘娘。”

    正打算搭上小舟的華妃鳳眸一掃,看也沒看玉梅一眼,而是瞥向跟著行禮卻未出聲的夏以煙,慵懶的開口道:“這一位面生得緊,是哪家的夫人?”

    “稟娘娘,這位是夏氏,是慕將軍府上的貴客,此番進宮,是因皇后娘娘召見。”玉梅忙說。

    華妃性情喜怒無常,在後宮的地位僅次於皇后,更重要的是,她有個兒子,與鄭傲塵僅差半歲。

    雖說華妃表面上與皇后交好,平時也沒表現出任何野心,可在這深宮裡,沒有人是朋友,更別提這些看似尊貴榮耀的女人們,她們的恩皆來自一個男人,為了爭寵,為了成為這深宮最尊貴的女人,她們只可能是敵人。

    玉梅雖只是個宮女,看的卻透澈得很,甚至比一直將華妃當成好姊妹的皇后還要透澈。

    “夏氏?”華妃拂了指上華麗的玉戒指,輕聲說:“起身吧。”

    慕千陽曾失蹤一事,如今已不是秘密,即便他與夏以煙未公佈成親一事,可皇都的有心人不少,打從夏以煙踏進燕王府那一刻,她的一生便已被人打探得一清二楚,自然,她與失憶的慕千陽成親一事知曉的人也不少,華妃便是其中之一。

    她知道福誠心儀慕千陽,就等著及笄後讓皇帝賜婚,可笑的是慕千陽早已成親,偏偏此時又傳出福誠病重事,這其中的奧妙,已有不少人看出門道。

    對於皇后召夏以煙進宮所為何事,華妃自然知道,可慕千陽的面子還是得賣,也沒多為難夏以煙,甚至走到她身旁,輕笑道:“是個嬌俏的妙人,咱們慕將軍倒是豔福不淺呀。”說著,隨手拔下手腕上一隻通體碧綠的手鐲,賞給了她。

    在看見那只手鐲時,玉梅雙眸微瞠,有了嫉妒。

    那可是淩霄鐲,據說是華妃娘娘出閣時,當時的皇后、如今的太后所賞賜的,平時華妃娘娘是愛不釋手不離身,如今卻賞了一個村姑。

    “臣婦謝過華妃娘娘。”夏以煙不知這手鐲的來頭,倒是在接過手鐲時,那明燦的雙眸微微閃了閃。

    這華妃……有點意思。感覺到身上多了一股若有似無的味道,夏以煙唇角微勾。

    華妃給了賞賜後,在宮女的扶持下上了小船,幽幽的往墨冷亭而去。

    玉梅惡狠狠的瞪了夏以煙一眼,“哇!真不知是走了什麼好運……”

    沒錯,這個看似平易近人的華妃,賞給她的可不是什麼好物,而是毒物。

    只不過這毒挺奇妙的,是一種叫“籬莿”的花製成,籬莿花說是毒,卻也是藥,此藥能治潰瘍,且有個奇效,長期塗抹在肌膚上,能讓肌膚潔白如玉,膚若凝脂,但它的花香濃郁,若是聞入過量,會造成心悸,嚴重則會陷入昏迷,甚至死亡。

    這種花生長在西楚與北寒的交界處,東耀極少有人知曉,即便夏以煙出生蟲藥世家,對這藥也是極為陌生,畢竟在後代,這花並未流傳,由此看來,籬莿是獨屬於這個朝代的植物,如同萬獸無疆內那許多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異藥草。

    華妃對她下毒,她雖錯愕,卻不難猜想其用意,她是慕千陽的妻,此番進宮是受了皇后召見,若是在皇后那出了什麼事,皇后難逃責任,甚至她相信,只要她一出事,必定會傳出皇后為了其女,毒害臣子之妻的流言。

    這般重創皇后,太子之位自然岌岌可危,最重要的是,慕千陽手握兵權,她若死在皇后手中,慕千陽與太子之間必生嫌隙,這對太子絕對是大大的不利,華妃這心機實在狠毒。

    再說了,這毒花是藥,自然驗不出毒素,東耀人對此花又陌生,更別提是憑花香下毒,也因此,華妃賜予她的淩霄鐲著不出任何端倪。

    不過這鐲子上的花香雖濃,卻會隨著時揮發,藥效頂多造成她心悸昏迷,卻遠遠達不到將她毒殺的地步,華妃這步甚讓她有些不解……

    想不透,夏以煙索性不去猜想,在燚衍的強迫下,她吃下不少天材地寶,經過兩年的“進補”,她的體貢早已是百毒不侵,華妃算計到她身上,可以說是打水漂。

    夏以煙不一會兒便將華妃一事拋諸腦後,專心想著等等該如何應對,畢竟比起華妃的阻謀,在後宮擁有最大權勢的皇后所使的陰謀,才是她該費心應對之事,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她自以為猜中華妃的計謀,實陸上猜中的只有一半。

    “父皇,若是、若是……”福誠原本嬌俏的小臉瘦了一大圈,有些猶豫的開口問著坐在龍椅上的皇帝。

    皇帝察覺到女兒的不安,沉聲安撫著,“福誠,你放心,父皇定會讓你嫁入將軍府,你別擔心。”他子女眾多,可其中他最疼愛的便是福誠這個女兒,不單單因為她是皇后所出,更多的原因是因為福誠的長相似他。

    且福誠自小善良,與其他公主相比,既不驕縱,也不任性,十分乖巧貼心,這個乖女兒打小就不曾求過他什麼,唯一的心願便是嫁給慕千陽為妻。

    身為父皇,這麼一點小心願,他豈能不允?當然,滿足女兒的心願只不過是一小部分,最重要的是……

    慕千陽身為東耀國的鎮國將軍,守護東耀,狠狠的震懾南疆,讓其允諾百年之內不再進犯,這等大功就是當個異姓王都不為過,然而在解決外患松了口氣的同時,皇帝的猜疑之心卻開始作。

    慕千陽班師回朝的那日,百姓的歡呼聲幾乎要掀了皇宮的屋頂,讓他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緩緩的覆上一層陰影。

    功高震主這句話就像根刺,深深的紮在皇帝的心頭,讓他寢食難安。

    然而,東耀不能沒有慕千陽,至少在下一個鎮國將軍出現前,不能沒有他。

    既然不能除去,那麼就只能籠絡了,至於怎麼籠絡,他早已有了計畫,便是將福誠嫁給慕千陽,只要娶了公主,這兵權他便能名正言順的收回,而身為他的女婿,在南疆國進犯時自然得出戰。

    這一切本算計得極好,只要等福誠及笄便能解決,卻因為慕千陽然失蹤而亂了套。

    不過無妨,錯誤改了便是,坊間的傳言,他雖不知是從哪傳出,卻正好給了他一個改正的機會。

    “若是她不肯,該怎麼辦?”福誠將那壓在她心底的話給問了出來。

    父皇答應她,會讓慕千陽答應娶她,至於他帶回來的女子,父皇讓她大度一些,將人留下,隨便給個名分,以免慕千陽對她不滿。

    然而看過慕千陽對那名女子的寵溺及親密,她隱隱覺得父皇這麼做有些不妥。

    她深愛慕千陽沒錯,也一心想嫁給他,所以在得知他已娶妻並且還有了孩子時,她一時之間打擊太大接受不了,回到皇宮沒多久便病了,這一病就是好幾日,待她休養好,一切都變了,當她聽見外頭的傳言時,簡直傻了。

    父皇的確請來高僧為她著病,然而她根本沒有病重,為何外頭流言滿天飛,仿佛她不嫁慕千陽便是死路一條?

    這流言來得莫名其妙,分明是有人故意傳播,可父皇卻不追究,甚至讓她繼續“病”著,並向她承諾,定會讓慕千陽娶她。

    這承諾對她的誘惑太大,即便她知道這樣不對,卻忍不住心裡的渴望,或許……就像母后說的也不一定,陽哥哥對那女子只因救命之恩,對她卻一定有著感情,不會眼睜睜著著她“病死”。

    因為這份期盼,她即便知道這是欺騙、即便心有不安,卻還是沉默著配合,只因她極想知道,慕千陽對她是否有感情,所以她求父皇讓她在此躲藏,她要親耳聽見他的答案。

    “皇上,慕將軍到了。”一名太監急忙通報。

    皇帝一振,忙說:“福誠,趕緊躲好。”

    福誠心一緊,急忙躲到簾子後頭,屏息等待,透著那朦朧的紗簾,看著那由外頭緩步走來的高大身影。

    “臣慕千陽拜見皇上。”慕千陽面色冰冷,拱手一拜,並未跪下。

    他有大功,皇帝早已免去他的跪禮,只不過他依舊守著禮數,遵守著一個臣民對帝王的恭敬,然而今日卻是不同,眼前這位他曾經尊重的君王觸碰了他的底線,因此他不願再跪。

    此舉皇帝自然看在眼底,瞳孔一縮,臉上笑意微微收攏,“愛卿來了。”

    眼前的慕千陽給他一股息感這感覺讓他有些不悅。

    慕千陽沒有說話,只是垂著眸,靜靜的站著。

    皇帝見他一句話也不說,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半晌才輕咳了聲,道:“你可知朕宣你入宮所為何事?”

    “臣不知。”他答道,語氣極為冷。

    對於他的態度,皇帝有了一絲的怒氣,不再迂回,直接道:“外頭的傳言,想必你也有耳聞,福誠病重需要甲子年九月九日午時出生之人沖喜。”

    慕千陽依舊沒有抬眸,而是淡聲道:“此事與臣何干?”

    皇帝氣笑了,“愛卿便是那甲子年九月九日生時出生之人,自然有關。”他已經把話說得夠明白了,慕千陽就是想裝傻也難。

    慕千陽也沒打算裝傻,抬眸直直視著皇帝,極為緩慢的說:“臣已娶妻。”

    那冷如寒冰一般的黑眸裡似乎醞釀著風暴,仿佛只要他一說錯話,便會造成無法彌補的後果,讓皇帝心一顫,同時感覺受到了挑釁。

    他可是皇帝,是這東耀國的天,而眼前的人是他的臣子,所擁有的榮躍、尊榮,一切皆是他所給予,然慕千陽是如何回報他的?

    皇帝雖對慕千陽有所忌憚,卻被他那大逆不道的眼神給激怒了,龍顏有了怒氣,冷聲道:“不過是個普通的良婦,准你留下。”

    慕千陽的眼神更冷,“臣一生只有一妻,那就是我的妻子,她自然得留下。”

    “你——”皇帝大怒,指著他的鼻頭大罵,“慕千陽,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別以為朕真不敢動你!福誠,你不娶也得娶!”他已給足了面了,沒有直接賜婚,甚至還給了慕千陽那傻妹妹一樁好婚事,雖說這婚事的確有威脅之意,卻也不可否認,慕千語若是留在東耀,壓根不會有人求娶,他這般用心,卻換來慕千陽的拒婚,他怎麼能不怒?

    慕千陽直接將懷中一物拿出,扔給了立在一旁的潘荃,道:“若一切皆起因於我這鎮國將軍的位置,那我辭官,還有,請皇上收回對舍妹的賜婚。”

    潘荃一直眼觀皇、鼻觀心,沒料到慕千陽會突然向他扔出一物,有些手忙腳亂的接過,定睛一看,雙腿險些發軟,顫聲喊著:“皇、皇上,這、這是兵符!”

    此話讓皇帝瞳孔一縮,憤怒過後卻是濃濃的無力感,對他的請求聽而不見,而是啞聲說:“慕千陽,你居然為了一個女人辭官?”

    這是他的鎮國將軍?恍惚間,他憶起數年前,那時的他正因為南疆的進犯而束手無策,在霧城即將淪陷的消息傳來時,他已是絕望,甚至想著與其讓南疆人攻下霧城再一路攻向皇都,不如自己將霧城拱手相讓,只有這樣,他的臣民才能免去戰爭之苦,然而就在那時,太子帶來了一個少年,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少年。

    那時他並不知道這少年是出門學藝的燕王之子,只覺得那少年有著一雙黑得發亮的眸子,站在他面前,既不畏懼也不驚惶,就和此時一樣,靜靜的凝視著他,淡聲同他說——“只要給我三個月的時間以及三千兵力,我保證會讓南疆軍退兵。”

    這話聽在當時的他的耳裡,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他東耀並非無武將,比這少年強壯的有,比他兇猛的也有,可從沒有一個能大言不慚的說出這樣的話,更別說眼前的少年只有十六歲,且長相俊美、身形瘦弱,一看之下,僅比書生健壯了一些。

    可即便是笑話,當下他卻笑不出來,在太子期盼的注視下、在那少年堅毅平靜的目光,他鬼使神差的點了頭,給了眼前少年出征的機會。

    那種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他至今仍記得,當他得知少年真用了三個月的時間,不僅守住了霧城,還一路將南疆軍打得落荒而逃時,他傻了,徹底的傻了,他永遠忘不了當時落下的淚,甚至在心裡暗自承諾,只要那少年不叛國,他將給他最尊貴的榮耀,於是他賜予他鎮國將軍的封號,並在他表明身份後,替他立下了遲遲未立的世子之位。

    如今那少年已長至二十,他的眼神依舊堅毅平靜,卻對著他說……要辭官!

    這是皇帝萬萬沒想到的後果,他想過慕千陽會不悅、會妥協、會憤怒,卻怎麼也沒想到他竟會如此平靜的說出他要辭官,只因他不願辜負他的妻子、不願娶福誠,為了一個女人,他居然說捨棄就捨棄,不要這尊貴的地位,不要這保家衛國的機會,他、他怎麼能如此!

    “她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她是我慕千陽的妻,一輩子的妻。”在想起夏以煙時,慕千陽始終平靜的眸子閃過一抹柔情,讓躲在紗簾後的福誠一陣心痛。

    皇帝胸口劇烈的起伏,指著他,許久才迸出一句話,“慕千陽,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然而慕千陽依舊平靜,唯一的反應便是斂下眼眸,靜靜的站著。

    他那模樣讓皇帝腦子一熱,怒聲吼著,“來人!”

    數十名禁衛軍倏地從外沖進,拔起劍對著慕千陽。

    慕千陽依舊未動,倒是躲在紗簾後的福誠再也忍不住,沖了出來,淚流滿面的說:“父皇,不要!”

    早在禁衛軍沖進來時,皇帝便已後悔。

    他是怒極沒錯,可慕千陽畢竟剛立下大功,且還是燕王之子,他當真殺不得。

    燕王的身份極為特殊,他非皇室血脈,而是一名武將之子,卻是東耀國唯一個受封的異姓王。

    那時皇祖父一直沒有孩子,即便嬪妃眾多,卻是一個孩子也沒有,為此,皇祖父求遍名醫,每個人都說皇祖父身體健壯並無不妥,偏偏就是生不出孩子,在皇室,子嗣可是大事,若是遲遲生不出皇子,皇祖父這皇位岌岌可危。

    直到後來,皇祖父請來了雲寶寺的高僧,高僧斷言,皇祖父子女緣薄,需要一名身懷福相的童子長住皇宮才能破解,那名童子便是燕王。

    說也奇怪,自從燕王入住皇宮之後,皇祖父的孩子當真是一個接一個出生,也因此燕王雖不是皇室子弟,地位卻依舊尊貴,皇祖父甚至認為只要有燕王在,東耀皇室便能子嗣不斷,為此不僅封了王爺給他,甚至允許他不必去封地,就住在皇都,讓人重點保護著。

    正因為燕王這特殊的命格,所以燕王不僅不能動,就連他的兒子,只要不是犯了大逆不道之罪,也是動不得,這是皇祖父交傳下的聖旨,歷代皇帝都得遵守。

    所以皇帝在喊來禁衛軍時便已後悔,好在福誠及時出聲阻止,給了他臺階下。

    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兒,皇帝怒其不爭的斥道:“你這丫頭,知他寧死也不肯娶你,你還這般維護他!”

    皇帝雖心疼女兒,可更擔心的是該如何阻止慕千陽辭官一事,讓他拉下臉求和,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可是皇帝,但若是不拉下臉,慕千陽真辭了官,讓南疆國知曉,反悔之前的口頭之約,再次進攻該怎麼辦?這盟約可還未簽下。

    正發愁著,外頭突然傳來一陣急報。

    “皇上,皇后……皇后昏迷了!”一名太監急得臉色發白,顧不得禦房內劍拔弩張的情勢,大聲喊著。

    聞言,皇帝臉色倏變,忙問:“怎麼回事?皇后怎麼會昏迷?”

    “母后……”福誠俏臉一白,想也未想便直奔坤甯宮。

    太監抹了抹滴落的冷汗,看了眼被十幾把劍尖指著的慕千陽,顫抖的說:“好、好像和、和夏氏有關——”

    他未說完,就見一直面無表情的慕千陽臉色一變,身子一晃,刹那間消失在眾人眼中。

    能在數十名禁衛軍的眼皮子下來去自如,皇帝此時才知慕千陽的武功之高超乎他的想像,也是這時才知道,為何他開口要殺他時,他無動於衷,因為他壓根殺不了他。

    然而此時不是追究這些問題的時候,皇后中了毒,生死未知,他的手微微顫抖,大喊,“擺駕坤甯宮!”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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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4 00:24:4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危機終接觸】

    看著眼前昏迷在地的皇后,夏以煙的心一陣發兩,她把這深宮想得太簡單了。

    此時的坤甯宮因皇后突然昏迷亂成一團,而她正被楚衛軍團團包圍著,動彈不得。

    “這、這是怎麼回事?”看著眼前的情景,華妃捂著心口驚呼著。

    夏以煙冷冷的看著眼前的女人,她的眼中滿是驚惶及擔憂,正指揮宮女將昏迷的皇后給攙扶進寢殿。

    御醫在這時趕來,忙跟上前救治。

    皇后為何昏迷,沒人知道,夏以煙卻是最明白的那個人。

    皇后是中了毒,至於為何中毒……

    她一進坤甯宮便覺得有股香味,那香味很淡,淡得幾乎讓人聞不出,然而她還未深思,皇后便開了口。

    皇后長得不似華妃那般美豔,卻有股端莊嫻雅的氣質,目光帶著審視,宣見她,並不像她所想的直截了當,而是問了她一些瑣事,諸如她是哪裡人、家中有誰、平時靠什麼維生,以及些她采藥草的事……若非她心裡明白皇后此行徵召見她的目的,恐怕真會以為眼前這東耀最尊貴的女人宣她進宮,只不過是想同她聊聊天。

    她不曉得皇后的打算,也不急,皇后問什麼她就答什麼,直到一名宮女匆匆進來,在皇后耳旁說了幾句話,這一直和顏悅色的女人才變了臉色,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絲犀利,沉默許久後,總算切入主題道,“我要你離開慕千陽。”

    這話讓她笑了,回得十分乾脆,“皇后娘娘,臣婦恕難從命。”

    皇后聽了,臉色更沉,又說:“你要什麼條件才肯離開?”

    “任何條件都沒用,就是死,我也不會離開。”夏以煙凝視著她,堅定的說。

    她語氣中的堅決讓皇后端莊的臉色再也維持不住,伸手捂著胸口,沉聲說:“你可知,慕千陽為了你,寧可辭官,也不願娶福誠?”

    想到女兒傷心哭泣的臉,她便覺得心痛。

    聞言,夏以煙眸子閃了閃,心裡笑著,表面卻是平淡的說:“辭官?這也是應該的。”

    若是阿燕為了那官位、為了娶公主而拋棄她,那麼這男人不用人說,她也會離開。

    “你一一”皇后胸口劇烈起伏,捂著胸口的手按得更緊,身旁的宮女見狀,連忙端起案幾上的茶盅遞給皇后。

    見狀,夏以煙心中隱隱有種不安感,而那股不安感在宮女打開茶盅,那淡淡的香氣傳來時,達到了頂點,讓她下意識大喊,“不要喝!”

    然而宮女置若罔聞,依舊服侍著皇后,就在皇后將要喝下的刹那,夏以煙驀地出現在她跟前,一把奪下那茶盅。

    “你……大膽!”宮女沒料到夏以煙會如此作為,膽敢搶皇后的藥。

    皇后因這變故一愣,胸口的心悸被怒氣給取代,沉聲大喊,“來人!將人給我拿下!”

    她是一國之後,可個性溫和,即便是這一路在後宮爭鬥中成長,也難以讓她性子裡的那抹善良磨滅,福誠的長相當像皇帝,性情卻像她。

    此行喚來夏以煙,她也曾掙扎過,她不願當那棒打鴛鴦之人,也知夏以煙與慕千陽已有孩子,可福誠心儀慕千陽多年,打從芳心暗許那日起,便總在她耳邊提起那讓自己心儀不已的少年。

    在她眼底,女兒是這世上最美好的女子,她相信只要慕千陽肯與女兒相處,必然會看見女兒的好。

    為了女兒,她昧著良心聽從皇帝的話召見夏以煙,若皇帝能說動慕千陽,自然不必她當那惡人,若是不能,那麼這惡人,她也只能當了。

    所以當她聽見慕千陽的拒絕時,她歎了口氣,還是說出了那讓她掙扎許久的話,她想過夏以煙會拒絕,只是沒想到她會拒絕得如此乾脆。

    她本就有心疾,雖說不嚴重,可這幾日因為福誠的病,她心力交瘁,想到女兒被拒時那悲傷的模樣以及夏以煙那堅定的拒絕,才會一時犯病,好在只是小小的心悸,只要喝下平時飲裡的藥茶便可壓下,沒想到夏以煙竟如此大膽,奪了她的藥茶。

    這大逆不道的舉動,即便她個性再溫和,也不可能忍下,更何況她還是一國之後,鳳顏被冒犯,她若不處置,天家的威嚴何在?

    一聲令下,禁衛軍沖了進來,將夏以煙層層包圍,至於她手中的藥茶,也被奪了回去。

    拿過茶盅,皇后覺得胸口再次這發悶,張口便要喝下。

    “不能喝!”夏以煙還想阻止,可此時的她也不知道為何要阻止,那藥茶沒毒,只是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皇后若是喝下,會發生大事。

    可惜皇后壓根不理會,一口將藥茶喝下。

    之後皇后便陷入了昏迷,而她因為在皇后喝下藥茶前曾觸碰過茶盅,於是被當成下毒者,控制了行動。

    坤甯宮因此事亂成一團,正巧要返回寢宮的華妃經過,得知此變故,忙前來察看。

    在聽完宮女的描述後,她大喊,“來人,把這毒害皇后的賤婦打入天牢!”

    她的話落下沒多久,突然一陣勁風掃過,夏以煙那發涼的身子頓時落入熟悉的溫暖懷抱中。

    “誰敢!”慕千陽環抱著夏以煙,那如獵鷹一般銳利的黑眸直掃向華妃。

    “阿燕……”望著眼前護著她的男人,夏以煙胸口一暖,輕聲喚道。

    慕千陽緊抱著她,沉聲說:“有我在,別怕。”

    這話讓夏以煙綻開了笑,“我不怕。”

    她是真不怕,只是被這變故給嚇到了,且腦中有個迷團一直解不開,直到……她看見了華妃,迷霧這才緩緩的散開。

    “慕將軍,你這是何意?”華妃擰起眉,看著猶如殺神一般護在夏以煙身前的慕千陽。

    “華妃娘娘又是何意?只憑宮女的片面之詞,便要將臣的妻子打入天牢?臣不知,這後宮何時輪到華妃娘娘作主了。”慕千陽冷冷的說道。

    這話讓華妃臉色難看,後宮她的確作不了主,這是她心中的刺,如今被慕千陽這般赤裸裸的打臉,她卻不能發怒,因為他說的沒錯。

    深吸一口氣,她沉聲道,“慕將軍,若是平時,本宮的確作不了主,可皇后娘娘昏迷不醒,皇上未到,夏氏也的確碰了皇后娘娘的茶盅,本宮才會這般處置,若慕將軍覺得不妥,那麼就等皇上駕到再斷。”

    她不願得罪慕千陽,他的支持對她和皇兒十分重要,而且她似乎低估了夏以煙對他的重要性,這讓她隱隱有些不安。

    就在她話落之時,外頭總算傳來了聲響。

    “皇上駕到!”

    皇上心系皇后安危,一進坤甯宮,便直奔皇后寢宮。

    他與皇后是少年夫妻,皇后性情溫婉、嫻雅大度,如同他的解語花,在他心裡,皇后的地位誰也動搖不了。

    他知道皇后有心疾,一直需要調養,而這心疾似乎有愈來愈嚴重的趨勢,卻沒想到皇后這次犯病居然會這麼嚴重。

    皇帝心裡焦急,臉色凝重,在聽完御醫的稟告後,臉色更是難看。

    “皇后氣急攻心,犯了心疾,內腑衰竭,生機流逝,若是三日內不醒,便……便……”即便御醫未將話語說盡,皇帝仍聽出他的話中之意。

    他的皇后……會死?

    這念頭光是閃過便讓皇帝心痛如絞,更別提看著床榻上那臉色蒼白、嬌弱不堪的皇后。

    福誠與皇帝幾乎是前後腳到來,聽見這話,身子頓時一軟,痛哭失聲。

    皇帝此時己無法冷靜,尤其是聽完宮女顫抖著述說事情經過,他怒氣衝衝,來到慕千陽與夏以煙面前,怒道:“慕千陽,你可知你身後的女人害得朕的皇后心疾發作!”

    慕千陽耳力極好。常人聽不見,他卻是將御醫與皇帝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此時一雙眉擰得死緊,“皇上,臣的妻子只是拒絕了皇后的請求,直始至終都未做出危害皇后之事,此事如何能怪罪於她?”

    皇后發病,一個個矛頭都指向夏以煙,可她可錯之有?她只是拒絕皇后的要求,只是扞衛著她的家庭、堅持著他們的婚姻,如此罷了,若是因為如此便要說是她害皇后發病,陷人生死之關,他絕不苟同。

    “未做出危害之事?”皇帝此時根本難以冷靜,若不是還有理智,顧及慕千陽,他早已將夏以煙給殺了,“她奪去皇后的藥盅導致皇后未能及時服藥壓制心疾發病,這叫未做出危害皇后之事?”若非御醫說藥茶、茶盅皆未驗出毒素,他早已認定是夏以煙毒害了皇后。

    “煙兒會奪去皇后的藥盅,定有她的理由在。”慕千陽雖不解夏以煙為何會做出那樣的行為,但他相信她並非魯莽之人,絕對是事出有因。

    夏以煙一直未說話,看著這不論發生何事,都護在她身前維護著她的男人,她再一次慶倖自己的好運。

    這真是這修了八輩子才能換來的絕世好男人,好在她不放棄,尋到了皇都,要是錯過了他,她後悔一輩子都不夠。

    這話聽在皇帝耳中都是藉口,想到皇后三日後若是無法蘇醒的後果,雙眼微微發紅,“能有什麼理由?不管有何理由,她害了皇后是事實,來人一一”

    就在慕千陽身子一緊,打算在禁衛軍拿人之前帶著她離開之際,一直未替自己辯解的夏以煙終幹開了口。

    “民女的確不會無緣無故搶奪皇后娘娘的藥盅,民女會這麼做,是因為那藥茶才是引起皇后娘娘犯病的原因。”

    皇帝斥道:“胡說八道,那藥茶乃雲安寺的檠凡大師所開,皇后飲用數年之久,從未出事,你膽敢胡言?”

    “臣婦不敢胡言。”夏以煙靜靜的看著皇帝,“敢問皇上,皇后娘娘第一次犯病,可是在十年前?”

    聞言,皇帝的怒氣驀地一頓,皇后這心疾的確不是打娘胎帶來,而是十年前的某日,突如其來一陣心絞痛,才被御醫診出患了心疾之症。

    這事極為隱密,平時服藥也是制成藥茶飲之,除了貼身宮女外極少人知道,可眼前這女子是從何得之?

    皇帝的腦中閃過數十種猜測,最後他選擇給眼前這冷靜的女子一次機會,當然,這是因為她是慕千陽妻子的緣故。

    若是夏以湮沒辦法給他一個好理由,就算她是慕千陽的妻,依舊要為皇后償命!

    “你們都退下。”皇帝一聲令下,原本將慕千陽與夏以煙層層包圍的禁衛軍以極快的速度退去,就連太監與宮女也全數退下。

    一直立在一旁的華妃雙眸一閃,柔聲開口,“皇上,臣妾告退。”說著也要離去。

    然而這時,夏以煙開了口,“皇上,華妃娘娘還不能走。”

    華妃的身子一頓,卻沒有停下,在她看來,夏以煙不過是一個民婦,根本沒有資格讓她留下。

    然而——

    “華妃,你為何會在此?”皇帝即便認定夏以煙是謀後皇后之人,可帝王多疑,華妃的出現如此巧合,讓他不得不多心。

    華妃停下腳步,轉身斂眉道,“臣妾本打算至墨冷亭賞景,途中巧遇夏氏,她頗有臣妾眼緣,於是賜了個手鐲,臣妾便要去賞景。誰知舟行駛到一半,竟飄起了綿綿細雨,臣妾無奈,只好折返,在回宮路上,見一名太監神色慌亂,攔下一問,才知皇后娘娘這出了事,臣妾心裡擔憂,這才會趕來坤甯宮一看。”

    這番說詞並無不妥,甚至她連路中巧遇夏以煙都事先道出,那坦蕩蕩的言詞與態度,讓人看不出端倪。

    皇帝聽後,眼底的猜疑散了去,外頭的確下了雨,且華妃幾日前是曾說過想至墨冷亭賞景,於是他目光一轉,看向夏以煙,“為何華妃不能走?”

    夏以湮沒有回答,而是說:“皇上,皇后娘娘的心疾我能治。”

    話讓皇帝胸口一跳,不過他沒有相信,而是嗤之以鼻,“你說你能治?夏以煙,你可知懂藥草不代表會治病。”

    在得知慕千陽帶了一個女子回燕王府時,皇帝便讓人將夏以煙的一生調查得清清楚楚自然也知她和藍焄俊、寒辰燁有藥材上的交易,只不過他們交易些什麼藥材,他並不知曉,在他看來,那不值得他去探查。

    “民女的確不懂得治病。”夏以煙露出一抹笑,“可民女卻懂得解毒。”

    夏以煙的第一句話讓華妃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可下一句話,卻讓她勾起的笑微微一僵。

    “毒?”這句話總算讓皇帝正視眼前的女子,“皇后所碰之物,御醫皆已查過,並無毒物。”若非如此,他也不會給她解釋的機會。

    “皇后所碰之物的確無毒,因為這毒物是民女……應該說,是華妃娘娘借由民女之手帶進來的。”

    “你胡說八道!”華妃斂下的眸驀地瞠大,瞪向夏以煙,“本宮與你不過是巧遇,見你乖巧,頗有本宮眼緣,這才會給你賞賜,沒料到你竟為了脫罪,想誣陷本宮!”

    皇帝也擰起眉,顯然不信她的說詞,不過卻沒出聲。

    “是不是誣陷,待我救醒皇后便能知曉。”說完,夏以煙直視著皇帝,等著他的回復。

    皇帝很明顯是不信夏以煙,看向慕千陽,道:“朕可以給她機會,但皇后若是不醒,朕要她償命!”

    他是在告訴慕千陽,若夏以煙救不回他的皇后,那麼就別再阻擋他殺了夏以煙。

    慕千陽自始至終都握著夏以煙的手,感覺到她小手的緊握後,他瞬間明白她的意思,於是點頭,“臣遵命。”

    得到這保證,皇帝這才冷哼一聲,讓夏以煙進入皇后的寢殿。

    看著夏以煙前行的背影,華妃心頭那股不安愈來愈明顯,就在這時,她感到手指一陣刺痛,低頭一看,發現她指上不知何時爬滿了一排螞蟻,那刺痛便是螞蟻的啃咬。

    她倒抽了口氣,不停的拍打,可那些螞蟻卻極快的鑽進她的護甲套中,不停的咬著她的指頭,讓她嚇得臉色蒼白,忙將護甲套拔下扔棄。

    就在這時,夏以煙突然說:“皇上,麻煩讓華妃娘娘也進來。”

    華妃正掏出絲絹拾起護甲套,卻聽見皇帝的叫喚。

    “華妃,你也跟來。”

    這命令,讓華妃一咬牙,看了那護甲套一眼,才跟了進去。

    床榻上,皇后蒼白著臉,一旁的福誠默默陪伴著,嬌美的臉龐滿是淚痕。

    她後悔了,後悔自己的執念,若非她抱著一絲期望,想知曉慕千陽是否對她有情,母后也不會成了現在這模樣,若是母后能夠醒來,她可以什麼都不要,她只要母后安好……

    “福誠,你先退下。”皇帝看著默默流淚的女兒,歎了一口氣。

    此時的他也有了後悔,若他不執意如此,是否皇后便能無事?他不曉得,他只知道,不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要他的皇后醒來。

    “父皇……”福誠抬起哭紅的雙眸,嘶啞的說:“母后她……會醒嗎?”

    皇帝撫了撫她的頭,那威嚴的臉龐仿佛瞬間老了十歲,“會的,父皇就算耗盡所有,也會讓你母后醒來。”

    若夏以煙無法救回皇后,那他便是找遍名醫,也要將皇后給救醒。

    福誠聞言,垂下淚眸。

    在離開前,她站在夏以煙面前,輕聲說,“我相信陽哥哥喜歡的人不會是心腸歹毒之人,我信你沒有害我母后,若你真的能救我母后,福誠就是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的恩情。父皇會如此逼陽哥哥,也是為了我,我已知陽哥哥對你的感情,我為此事向你道歉……也……會就此放棄,請你原諒。”她真心誠意的朝夏以煙行了禮。

    夏以煙凝視眼前的福誠,說她不氣,那是不可能的,沒有一個女人能忍受自己的丈夫被人覬覦,她也是個普通的女人,沒有辦法這般大度,所以對福誠,她的確是惱,可如今看著福誠滿臉淚痕及後悔,那模樣似是真心懺悔,她輕歎了口氣,“我不用你做牛做馬,我只求一件事,便是請皇上收回對慕千語的賜婚。”這才是他們進宮最大的目的。

    皇帝聞言,斂下了眸,眸光微閃,沉聲說:“你還沒資格跟朕談條件,別忘了,皇后未醒,你仍未擺脫嫌疑。”

    夏以煙自然知道此時不是談條件的時機;只是趁著福誠道歉,稍微提提此事罷了。

    福誠聞言,也知自己左右不了父皇的想法,歉然的看了夏以煙一眼,才默默的退去。

    福誠退下後,皇帝見夏以煙依然沒有動作,擰眉問:“你還在等什麼?你既說皇后是中了毒,那還不快替皇后解毒!”

    夏以煙卻不動,只道:“再等等。”

    “你還要等什麼?”皇帝沉下臉,他心急,怕皇后再昏迷下去,會真的再也醒不來。

    “等解藥。”夏以煙神秘的說著,就在此時,她耳邊傳來一陣細語,讓她展開了笑。

    皇帝被她這話弄得迷糊,正要開口,就見她忽地蹲下身子,從地上拾起一物,對他說:“解藥來了。”

    在看見她手上拿著的東西時,皇帝擰起了眉,而華妃卻是身子一震,瞠大美眸,死死的盯著那物,不解東西怎麼會在這裡。

    “你這是在耍朕?”皇帝的臉色很難看,他不管怎麼看,都覺得夏以煙手上那東西很像華妃手上的護甲套,和解藥這兩個字壓根扯不上關係。

    夏以湮沒有回答,而是將護甲套反過來,這一倒,裡頭滾出一顆通體雪白的藥丸。

    這一幕讓皇帝瞳仁一縮,他怎麼也沒料到裡頭居然真有藥物,視線一轉,在看向華妃那少了一隻護甲套的手時,目光有了深意。

    華妃在皇帝的目光掃來時,下意識想把手給藏起,卻死死的忍了住。

    夏以煙拿著解藥,摘下華妃賜給她的棱霄鐲。

    她的腳竟不知何時來了一隻白貓,正偎在她腳旁喵喵叫著著。

    聽著小貓的叫聲,夏以煙蹲下身,將淩霄鐲放在小貓身旁,溫柔的撫著它毛茸茸的頭,小聲說:“等等麻煩你了,放心,不會有事的。”

    “喵喵!”小貓撒嬌的叫了聲,便乖順的趴在她腳邊,那行為及眼神仿佛聽得懂人話似的,讓皇帝看向夏以煙的眼神變得有些不同。

    “麻煩將皇后娘娘平時喝的藥茶再泡壺一過來。”

    皇帝頷首,御醫忙領命去準備。

    看著夏以煙一連串的動作,華妃臉色慘白,強自鎮靜的看著她手中的藥丸子。

    她不可能會發現這秘密,不可能……

    然而當御醫端來藥茶,小貓喝下沒多久便昏迷倒在地後,華妃身子顫抖了起來,不可置信的瞪向夏以煙。

    她、她居然真的知道?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這……”皇帝也被眼前的一幕驚到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藥茶可是雲安寺的高僧所配製,是他親自求來的,皇后飲用了十多年,從未出事,為何那只貓喝下藥茶後便如同皇后樣昏迷不醒?難道……

    皇帝的目光移至小貓旁邊的淩霄鐲,臉色前所未有的陰沉,再次看向華妃。

    他的眼神讓華妃打了個激靈,那秋水一般的眼眸瞬間有了淚,“皇上,您這是不信臣妾?若您真不信,請入驗驗那淩霄鐲,便能知曉是否有毒。”

    她要冷靜,不管夏以煙究竟是從何知道她的秘密,她都得冷靜地為自己開脫。

    “不用驗了。”夏以煙將雪白藥丸分出一小塊,化開後,喂給昏迷在地的小貓,才說,“淩霄鐲本身的確無毒,但它的外層卻長期浸泡在籬莿花磨制而成的花汁中,籬莿花本身無毒,有害的是它的花香,而這手鐲不知是何材質製成,不僅能吸附花汁,配戴在身上還會因體溫慢慢散發出花香,雖然那味道極淡,效果卻不少。”

    “這味道吸入過多,會弓起心悸,皇后所謂的心疾事實上是種慢性毒,我想華妃娘娘之前應該時常來陪伴皇后,毒便是這麼累積而來,而這次為何會如此嚴重,正是因為這淩霄鐲上的毒素之濃,是以往的數倍,皇后娘娘體內又有毒引,這才會毒發,性命垂危。”

    簡單來說,淩霄鐲上的香味是誘發的因素,方才她就是不餵食解藥給那貓,頂多昏迷一陣子便能來,真正讓皇后毒發的,是她體內那日積月累的毒素。

    在夏以煙說完這些話的同時,她腳下的貓也幽幽醒來,眨著有些迷茫的眼眸,對著夏以煙喵喵叫。

    她撫了撫兒貓的頭,柔聲說:“謝謝你,你可以離開了。”

    小貓聽了,甩了甩尾巴,用舌頭舔了舔她的手,這才靈巧的離開。

    夏以煙站起身,將藥丸化開,示意宮女讓皇后服下。

    皇帝在看見小貓的昏迷與蘇醒後,自然不再遲疑,點頭讓宮女伺候皇后服用。

    夏以煙又幽幽道,“雲安寺高僧所開的藥茶,事實上沒有半點藥效,它唯一的功用就是當這籬莿花的藥引,此茶配上籬莉花的香味,會產生一種毒素,那毒素有麻痹的效果,讓皇后娘娘以為心疾之症因這藥茶而舒緩,實則相反,正是這藥茶造成皇后娘娘所謂的心疾之症,日積月累之下,成了致命之毒。”

    夏以煙話落的同時,已醒來的皇后娘娘終於攢足了力氣,睜開眼,迷茫的雙眼滿是哀傷,在宮女的攙扶下坐起身,啞聲說:“華妃……本宮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如此?”

    皇后早在服下藥沒多久便已清醒,只是身子太虛,無法睜開眼,卻將夏以煙的話聽得一字不漏。

    看著華妃那張美豔的臉,她回想起二、三十年前皇帝剛登基,她受封為皇后,為了充盈後宮,辦了選秀,華妃便是她選進來的。

    那時的華妃不過是個縣令之女,進宮後被封為采女,華妃很是乖巧順從,也因為如此,深得她的倚重,靠著她的幫襯,一步步爬到如今這個位置,即便她知華妃有野心,可這十幾年來的陪伴與扶持,讓她始終不願相信華妃會害她,然而方才夏以煙的一番話,卻讓她的心徹底涼了。

    她的心疾之症的確是在華妃進宮不久後而患,她患病之後,也是華妃至雲安寺請來所謂的“高僧”,替她配下那藥茶。

    華妃更是不畏風雨,日日堅持著來向她請安,且每日都會陪著她一塊喝下藥茶,小坐一刻鐘會離去,這習慣數十年如一日,即便是身處高位,華妃依且如此。

    正因華妃這般作為,才會深得她的倚重,誰知,這她曾以為的貼心事實上卻是狠心。

    原來華妃會如此勤奮的前來向她請安,並非是感激她的提攜與恩情,而是為了向她投下這慢性毒,原來華妃的野心早在進宮的那一刻便已昭然若揭,可笑的是她居然不知華妃為了毒殺她,甚至甘願與她一同嗅著花香、喝著藥茶,讓她毫無所覺,這般心機、這般隱忍,讓她佩服之餘更是陣陣心寒。

    她不想相信,可華妃那指套甲藏著的解藥讓她不得不信,華妃向她下毒的同時,也是在自己身上下毒,若非如此,華妃身上不會藏著解藥。

    眼看皇后醒來,皇帝松了口氣,目光深沉的看向瞼色死白的華妃,冷聲說:“華妃,你為何要毒害皇后?”

    見事蹟敗露,華妃早先還顫抖的身子緩了下來,心裡反而有一股解脫之感,露出一抹淒諒的笑,冷靜的說:“沒錯,毒的確是我下的,至於為何這麼做,我可以說,但皇上得保證不遷怒霖兒,並保證他一生衣食無憂,否則我就是死,也不說出原因。”

    聽她這麼說,皇帝大怒,“大膽!你以為你有資格同朕談條件?”

    華妃冷笑,斂下雙眸,不再出聲。

    若是她說出口,不僅她的命保不住,就連唯一的兒子也會受她牽連,所以在沒得到皇帝介諾的情況下,她是不會開口的。

    皇帝惱怒,正要讓人將其押下,皇后卻開了口,“皇上,當做臣妾求你,能否答應華妃的條件?”

    若是不能知道華妃為何對她下毒手,心頭這個被背叛的結她永遠解不開,畢竟她是真心將華妃當做姊妹對待。

    皇帝看著皇后那蒼白的臉色,心一軟,才恨恨的瞪了華妃一眼,怒道:“朕應了,說,為何對皇后下毒?”


    夫妻一場,他自然知道皇后的想法,為免髮妻鬱結于心,他只能應下。

    見皇帝答應,華妃這才松了口氣,然後惡狠狠的瞪向皇后,厲聲說:“為何這麼做?因為我恨!我恨你!陸煊儀,若非是你,我怎麼會進宮?若非是你,我怎麼會和情郎分別?你毀了我的婚事,讓我從此與愛人別離,在進宮的那一刻,我的心便死了,本想在後宮安安分分的過一生,可你偏偏不如我願!你的幫襯我一點也不稀罕,我不想要皇帝的寵倖,不想與那些和蛇蠍沒兩樣的女人爭寵,卻因為你,我不得不面對,不得不虛情假意的去迎合皇帝,去對一個我不愛的人討取寵愛,只為了能在這後宮裡活下來……”

    華妃的臉滿是淚痕,她恨皇后,但她最恨的還是她的父母。

    其實她心裡明白,若不是她那貪慕權勢的父母,她不會入宮,若不是她的父母買通宮裡的太監,她的畫像也不會被皇后給選中。

    可……哪是她的父母呀!她再恨也無法對自己的親人動手,所以她將這股仇恨全數算到皇后身上,從知道要入宮那一刻,她便開始計畫,計畫著這場毒殺,她有很多機會能殺死皇后,可她不肯,她要皇后和她一樣,在心痛中死去,她要皇后知道那是多麼的痛,如同失去愛人的她,日日夜夜活在那心痛心傷之中。

    這一切原本計畫得很完美,只要皇后死了,夏以煙肯定會被殺頭,不管慕千陽對夏以煙有幾分感情,只要他的妻子是因皇后而死,慕千陽與太子之間定會落下嫌隙,這麼一來,她的霖兒就看機會去爭皇位。

    她本打算做完這一切,便去陪那因她入宮,不到三年便抑鬱而亡的情人,沒想到卻因夏以煙而功虧一簣。

    聽完華妃的自白,皇后臉色更加蒼白,咬著唇不知該說什麼。

    原來她拆散的不只是慕千陽和夏以煙,早在數十年前,她便已做下這樣的事了嗎……

    相較于皇后的自責,皇帝的臉色卻是陰沉無比。

    華妃是他的女人,然而這十多年來,心裡裝的卻一直是另一個男人,這讓身為帝王的他的自尊心受到嚴重打擊,甚至懷疑起兩人的兒子鄭傲霖是否是他的孩子,若非華妃聰明,早前便開出條件,他肯定會連鄭傲霖一同打入天牢。

    思及此,皇帝更怒,沉聲大喊,“來人!把這賤婦給打入天牢!”

    看著華妃那心如死灰的臉龐,夏以煙暗歎了口氣,不是所有有情人都能白頭偕老,身處封建時代的女人更是如此。

    手驀地被身旁男人緊緊握住,那掌心傳來的溫暖讓她心暖,她朝慕千陽露出一抹笑,無聲的說,“阿燕,我愛你。”

    就在兩人濃情蜜意之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一名太監前來通報。

    “稟皇上,燕王府出事了!”

    皇帝雙眉緊擰,問:“出了什麼事?”

    太監抹了抹汗,忙說:“燕王妃、燕王妃死了!”

    “什麼!”皇帝瞪大眼。

    夏以煙和慕千陽對看一眼,心裡突然有股不妙的預感,在皇帝派人前去查證時,也跟著告退。

    皇帝見皇后無恙,甚至若非夏以煙在場,皇后就算今日無事,日後一定也會遭受毒手,就這點而言,夏以煙不僅無罪甚至還有功,他自然不會為難,點頭讓他們離去。

    兩人一出宮門,慕千陽便擁著她施展輕功,疾速往燕王府而去。

    兩人回到燕王府時,王府已被大理寺封鎖,大理寺范大人正在大門口焦急的來回踱步,一見到慕千陽,頓時雙眼一亮,忙說:“慕將軍,可等到你了。”

    慕千陽臉色十分陰沉,開口便問:“我妹妹人在哪?”

    回來的路上,夏以煙便事先用靈念詢問過燚衍,兩人已知他們進宮的時候,燕王府發生何事。

    這話問得范大人一怔,半晌說:“慕小姐在她的院落裡,我們、我們進不去……”

    聞言,慕千陽帶著夏以煙往海棠院掠去。

    察覺到慕千陽心裡的沉重,夏以煙粉唇微啟,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沒開口,而是思索著燚衍傳來的訊息。

    “你問本大爺發生什麼事?天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你讓我來帶孩子,我正被你那兒子當馬騎,想我堂堂燚衍大爺居然淪落到被人當馬騎的地步,我可是你的老祖宗,萬獸一族至高無上的存在,叫我講重點?本大爺說的不重要嗎?你這忘恩負義的傢伙,本大爺幫你找到你那沒良心的夫君,你不感激就算了,現在連聽本大爺說幾句話都不願意,你這是背祖!是忘恩負義!你這行為十分的不道德,你不讓本大爺說,本大爺偏要說……”

    對燚衍的脾氣,夏以煙就算沒有十分,也有從九分的瞭解,雖然無奈,卻還是順著他的脾氣安慰了兩句,這才換來他不甘不願的消息。

    “我那時正被你兒子纏著,突然聽見一聲淒厲的慘叫聲,於是帶著三個小的一塊去看熱鬧,誰知我們到了,熱鬧也沒了,就看見一地死屍,唯一的活人就是你夫君那個妹妹,她昏了過去,不過你放心,她身上連個傷口也沒有。哦!不對,她身邊還有個男人,那男人就是之前和你交易藥材的其中一個,不過那姓寒的也不能算是——”人。

    燚衍正要說,卻驀地止住了話,似乎是有人不讓他說,爾後兩人的感應就這麼斷了。

    滿地的屍體,慕千語的昏迷,還有寒辰燁在場?

    夏以煙又透過獸語詢問了她留在燕王府的眼線,可那些蟲獸只將他們進宮時,滕麗伶和慕盼芹的對話轉達,海棠院內的事他們一樣不知道,只說那院子似有屏障一樣,他們進不去。

    這詭異的情況讓慕千陽與夏以煙兩人一路沉默,只想儘快趕到海棠院。

    兩人不一會兒便來到海棠院,現場的情況就和燚衍說的一模一樣,地上躺著七、八個身穿南疆服飾的黑衣人,一個個雙眸圓瞠、表情驚恐,除此之外身上完全看不出傷口,那模樣活脫脫像是被嚇死似的,除了那些黑衣人外,滕麗伶與慕盼芹也在其中,臉上的表情與那些黑衣人如出一轍。

    這畫面有些嚇到夏以煙,畢竟她從未看過這麼多死人,還未反應過來,慕千陽已將她護在懷中,下一刻耳邊便傳來低啞的聲音,“別怕。”

    夏以煙這才緩下心情,拉他捂著她雙眼的手,輕聲說:“有你在,我不怕。”只要有他在,再可怕的事她都不害怕。

    聽見這話,慕千陽這才放下心,拉著她的手便要走進海棠院,誰知兩人來到院門,正要踏入,卻發現怎麼也踩不下那一步。

    這奇異之事讓兩人對看一眼,又試了下,依舊進不去。

    “別試了,這院子被人下了禁制,你們進不去的。”身後傳來燚衍涼涼的聲音。

    慕千陽轉頭,當他看見那一臉風騷的燚衍時,雙俊眉擰了起來,沉聲說:“我恢復記憶後把煙兒忘了,是不是你動的手腳?”

    在他恢復記憶的瞬間,腦海中隱隱浮出個圖案,那時他想不起來,可在看見燚衍的刹那,他這才想起,那圖案分明就是眼前這男子的原身,那赤紅色的蜘蛛。

    “呃……”聽見這話,燚衍的笑容微僵,“你在說什麼,本大爺聽不懂。”

    什麼鬼!眼前這男人真的只是個人嗎?怎麼會連他封了他記憶的烙印都看得到?不對,這人怎麼知道他是誰?他可是化了形的,這沒道理……

    燚衍不承認,可慕千陽卻沒忽略他眼底的心虛,冷哼了聲,才說:“解開這禁制,我便原諒你。”若非心系妹妹的安危,他絕不會這麼輕易放過燚衍。

    這威脅讓燚衍跳腳,區區一個凡人也敢要脅他?真當他不會發火呀!

    “憑什麼?燚衍大爺我什麼都受,就是不受威脅,本太爺告訴你——”

    “你們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夏以煙笑盈盈的看向燚衍,臉上的笑容明媚又燦爛,宛若天上的太陽那般耀眼照人。

    那笑容讓原本還十分高傲的某人打了個寒顫,氣勢全消,立馬說:“我解。”

    夏以煙平時很好說話,沒什麼大事的話她壓根懶得理他,都順著他,可要真惹惱了她,那可不是好玩的事,讓她知道當時他是因為被她逼著救慕千陽而不悅,於是小小的惡作劇,想看看他恢復記憶後,是否值得夏以煙這般死心塌地,才對慕千陽動了手腳,畢竟在他眼中,凡人的情愛根本是個笑話。

    誰知他當初的惡作劇造成慕千陽失蹤,兩人甚至分別了兩年之久,要是讓夏以煙知道這事,他日子絕對不會好過,於是他二話不說,衣袖一揮,倏地打出數十道手印,那無形的禁制瞬間消失。

    禁制一解,夫妻倆誰也沒理他,快步走進海棠院。

    燚衍見狀,抹了抹額間冷汗,“這熱鬧看不得,我還是去調戲那些可愛的姑娘來得快活些。”話落,便一溜煙的跑了。

    慕千陽帶著夏以煙來到慕千語平時玩耍的花園,就見寒辰燁抱著慕千語,正坐在秋千上輕輕的蕩著。

    那畫面讓慕千陽俊眉微擰,看向妹妹,輕喚,“語兒?”

    寒辰燁抬起頭,那冷漠的眸子極快的閃過一抹紫光,柔聲說:“她睡著了。”

    慕千陽看著眼前的男人,明明是相處了近十年的師兄弟,可在這一刻,他突然感到有些陌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寒辰燁斂下眸子,看著懷中睫毛輕顫,顯然快要蘇醒的慕千語,眸中滿是溫柔,搖頭,“我也不曉得,我為了賜婚一事來找你,卻聽見這裡有慘叫聲,趕來看時,便看見一堆人拼了命的想往外沖,個個面色驚恐,不過幾個呼吸便紛紛倒地,全死了。我在這裡看見她,那時的她只靜靜的看了我一眼,便昏了過去。”

    寒辰燁話才說完,慕千語那緊閉的眸子正好睜開,迷茫的看著他。

    “語兒!”慕千陽見妹妹醒來,便要上前,誰知——

    “你是誰?”慕千語一臉驚惶的看著他,纖細的身子不停的往寒辰燁身上縮。

    這話讓慕千陽與夏以煙愣住了,尤其是慕千陽,慕千語臉上的驚惶讓他心痛,啞聲說:“語兒,我是哥哥,你不認得了嗎?”

    慕千語看著他,眼裡全是陌生,搖著螓首:“我、我不認得……”說話的同時,她的手緊緊的抓著寒辰燁,怎麼也不放開。

    這情景讓慕千陽沉默。

    這時,范大人總算進了海棠院,看著滿地的屍體以及縮在寒辰燁懷中的慕千語,還有臉色陰沉得嚇人的慕千陽,大氣也不敢喘一下,讓人抬走這一具具的屍體,悄然離去。

    “阿燕……你還好嗎?”看著始終沉默不語的慕千陽,夏以煙很心疼。

    距離海棠院命案一事已過了七日,隨著慕千語遠去西楚國的時間接近,慕千陽也愈來愈沉默,只要有空便會來到海棠院,看著那座無人的秋千。

    慕千陽抬眸,看著擔憂的夏以煙,好半晌,才啞著嗓子低聲說:“語兒……三歲那年被滕麗伶喂下毒湯後,醒來時也是這樣的反應,誰都不認得,連我也認不得,我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讓她明白,我是她的哥哥、是她唯一的親人,也是唯一個不會傷害她的……這些年我們兄妹相依為命,我恨自己保護不了她,恨我自己的弱小,更恨一個個嘲笑她是傻子的人為了保護她,我十歲便拜師學藝,我發誓不會再讓住何人傷害她、不會讓任何人再喊她一句傻子……”

    可他卻違背了誓言,即便他成了鎮國將軍,保護了家園,受萬人擁戴,卻還是保護不了他唯一的妹妹,甚至讓她再一次失去記憶,將他給忘了……

    這次的命案所有矛頭都指向慕千語,即使眾人不信慕千語一個弱女子可以在瞬間殺死七、八個大漢,可那些人死在海棠院是事實,而且滕麗伶和慕盼芹也死了,死得莫名其妙。

    無明顯外傷、體內無毒素殘留,死前似乎受到極大的驚嚇,心脈盡斷而亡,這是仵作驗屍後的結論。

    雖然已對外宣稱是南疆人尋仇,可那些死去的黑衣人明顯有著東耀國人的特徵,只不過身上擺著南疆國的物品,是不是南疆人還是兩說。

    若非在場之人,除了慕千語之外全都死去,幾乎已能斷定是滕麗伶為害慕千語特意為之。

    整件事撲朔迷離,偏偏慕千語一問三不知,除了搖頭就是回答她不知道。

    讓人詫異的是,她說什麼也不肯離開寒辰燁身旁,只要寒辰燁一離開,她便哭鬧,直到他回來才破涕為笑。

    慕千陽讓大理寺封鎖了所有消息,然後進宮與皇帝進行了一場密談,密談過後,他便來到海棠院,望著那座他親手做給慕千語的秋千,一直維持著這姿勢,直到夏以煙找來。

    “皇上,不同意解除語兒的賜婚。”這是他與皇帝密談之後的結論。

    母親與西楚皇后的口頭約定占最大的因素,其次便是燕王府一夕之間死了這麼多人,其中還有燕王妃和慕盼芹,這消息不可能瞞得住,海棠院發生的事必然會傳出去,到時候即便妹妹不是兇手,這詭譎的命案也會引起眾人的質疑及批判,他不能讓妹妹陷入這樣的困境。

    遠嫁西楚國是最好的辦法,只有成為西楚的太子妃,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更何況,目前的慕千語什麼人都認不得,只認寒辰燁。

    這……似乎是最好的方法,可他捨不得,真的捨不得。

    夏以煙知道他心裡的難舍,緊緊的擁著他,輕聲說,“阿燕,西楚離東耀其實不遠,若你想語兒,我們隨時都能去找她,再說了,你該相信寒辰燁,他會照顧好語兒的。”

    她對寒辰燁雖不算十分瞭解,可在事情發生那日,她看見了寒辰燁凝視著慕千語的目光,那眼神和阿燕看著她的眼神一模一樣,就像他懷中之人是世上最珍貴的寶貝,單憑這個眼神,她便相信寒辰燁定不會讓慕千語受到一點委屈。

    慕千陽不語,只深深的抱著她。

    夏以煙也沒再說話,兩人就這麼相擁著。

    很快便來到慕千語遠嫁西楚的日子。

    看著即將離開,卻依不願與他親近的妹妹,慕千陽的心十分沉重。

    夏以煙緊握著他的手,看向來到面前的寒辰燁,輕聲道:“一定要好好對待語兒。”

    看著寒辰燁,夏以煙其實有些迷茫,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寒辰燁看向慕千語的目光有著疼惜沒錯,可與那日抱著慕千語時的目光相比,似乎少了些什麼……

    “我會。”寒辰燁鄭重的點頭。

    慕千陽將目光從妹妹身上移向他,嘶聲說:“我只要她平安快樂,其他的我不奢求。”

    他不奢求慕千語能當個稱職的太子妃,他的要求很簡單,只要她快樂便已足夠。

    “放心,我會照顧好她。”寒辰燁個性清冷,可一旦承諾,便一定會做到。

    慕千陽不知,他娶慕千語除了母后的要求外,還有一個他也說不出來的原因。

    他腦裡似乎有道聲音告訴他,除了慕千語之外,他誰都不要,他的妻子就只能是她,至於原因,他不曉得。

    所以他在慕千陽前去找東耀皇帝之前,便已是一步進了宮,告訴東耀皇帝,他不會解除婚約,東耀皇帝無奈之下,也只能應下。

    至於那道莫名的聲音從何而來,他不知,那日前往燕王府想和慕千陽商量此事時,腦海又出現了一道聲音,讓他儘快前去海棠院。

    意外是怎麼發生的,他不曉得,當時他聞聲來到海棠院,才剛踏進,下一刻便好似昏過去般毫無記憶,再醒來時,他懷中只抱著慕千語。

    她正用著那雙猶如小鹿一般驚惶迷茫的眼神看著他,且緊緊的拉著他的衣角,說什麼也不放。

    他不曉得發生了何事,只知經過海棠院一事後,慕千語怎麼也不離開他,再加上慕千陽將慕千語留在東耀的處境同他說了之後,他對慕千語只有深深的疼惜,他或許沒辦法愛她,卻能像對待妹妹一樣好好對待她,讓她平安快樂,這是他給予好友的承諾。

    說完這些話,寒辰燁便帶著慕千語轉身離去。

    在離去前,慕千語從馬車探出螓首,揚著燦爛的笑,朝著他們揮手。

    那笑容讓慕千陽連日來的陰沉情緒得到了開口,直到那浩浩蕩蕩的車隊成了一個黑點,慕千陽才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妻子及懷中的兒子柔聲道:“我們也回家吧。”

    滕麗伶母女死後,慕平藍就像垮了一樣,再也沒心思和慕千陽爭,在滕麗伶與慕盼芹葬禮過後便消失無蹤,至於燕王僅在妻女下葬時露了一面,便又過著他風花雪月的日子,仿佛死去的不過是兩個無關緊要的人。

    沒了慕千語的燕王府,慕千陽是不會再回去了,他們的家從今之後便是將軍府。

    感覺到他的情緒似乎沒這麼低落後,夏以煙也揚起了笑,輕聲說:“阿燕,我記得你皇帝說要辭官了是不?”

    聞言,慕千陽挑起了眉,“是說過。”

    “那麼,明日上朝時再上奏一次吧。”她看著窩在慕千陽懷中睡得跟只小豬一般的兒子說:“比起皇都,我更喜歡待在後坑村,再說語兒遠嫁,總不能連個主婚人都不在身邊,辭了官,咱們想去哪就去哪,不是挺自在的?”

    這話簡直說到了慕千陽的心坎裡去,他會當將軍,是為了讓人不輕看慕千語,而今要保護的妹妹遠去西楚,他還留著這將軍的頭銜做什麼?就像妻子所說,比起這沒有給過他坐點溫暖的皇都,他與她相識相戀的後坑村才是他們真正的家。

    這念頭閃過,他點頭,“好,明日上朝我再提。”

    他很清楚,辭官一事沒這麼簡單,但一次不成,便再試一次,總會有成功的時候不是?到時兩人逍遙自在,就是要到西楚定居都沒問題。

    這麼一想,他那沉重的心情又好上了幾分,勾起了笑,對身旁的妻子說:“在這之前,我得先給你一場盛大的婚禮。”

    夏以煙一愣,旋即笑著搖頭,“不了,與其讓一堆不認識的人來祝賀我們的婚禮,我更喜歡後坑村那些純樸的村民,那才是屬於我們的婚禮,我不需要讓皇都的人認同我,只要你知道我是你的妻子那就夠了。”

    她知道阿燕一直覺得該給她一場屬於將軍夫人的盛大婚禮,哪怕是一天,他都不想讓人看輕她,可她卻不在乎那些虛禮,她在乎的,是他們一家人在一起,那就是最好的禮物。

    這話讓慕千陽臉上笑容更盛,黑眸裡滿是柔情,緊握著她的手,低聲道:“我慕千陽這輩子就只有夏以煙一個妻子,不僅是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與你將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分離。”

    凝視著他眼中的深情,夏以煙只覺得一顆心漲得滿滿的,忍不住踮起腳,在他臉頰旁印上一吻,“阿燕,能遇見你真好。”

    “這話應該我說才是。”黑眸因這一吻微沉,他想也未想便勾起她的下顎,印上深情的一吻,壓根不在乎兩人的舉動引來多少路人的驚呼。

    被擠在兩人之間的淩兒鼓起一張肉包臉,眼見最愛的娘親又被爹爹給搶了,不甘示弱的爬呀爬、蹭呀蹭,好不容易構到夏以煙那纖細的頸頂,嘟起兒嘴就是一陣狂親。

    娘親是他的,誰也不許搶。

    淩兒那濕漉漉的親吻讓夏以煙脖子一陣癢,她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你這小子!她是你娘!”慕千陽黑了臉,這還讓不讓他好好同妻子溫存?

    淩兒壓根不理他,乾脆爬到娘親懷中,緊緊巴著,親得更加賣力。

    這舉動讓慕千陽俊顏更黑,夏以煙卻是再也忍不住,嬌笑出聲,那銀鈴般的笑聲傳遍大街,自然也傳到了一直跟在兩人後頭的三人耳中。

    “哥哥,阿姊又被咬……”夏以卉眨著眼看著自家阿姊笑得開懷的俏顏,問:“為什麼阿姊被咬還這麼開心?”

    這問題困擾她好久了,一直沒人能替她解答。

    “我也不知道……”夏以松搔了搔頭,這個問題他也挺想知道的。

    “小姑娘,今年幾歲?要不要同我一塊去賞花?”

    這聲音讓夏以松雙眸一亮,轉過頭,一臉認真的問道:“衍哥哥,你也很愛咬一些小姊姊的嘴,能不能告訴我們,為什麼她們明明就是被咬,還紅著臉,一臉開心?”

    正在調戲小姑娘的燚衍一僵,那正被調戲的小姑娘也是一僵,接著反應過來,手一揚,賞了他一巴掌,憤然離去。

    “你、你打我?”燚衍捂著臉,一臉不敢置信,“我可是萬獸一族的老祖宗,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你一個凡間女子居然敢打我!”

    怒了,被打就算了,最重要的是,他這一次聯手都沒牽到就挨了這一巴掌,虧!太虧了!不成,他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他得討回來。

    “你給我站住,別走!”說著,他長腳一邁,飛也似的跑了。

    看著那像風一般的身影,夏以松的臉垮了下來,“哥哥又溜了……”

    這不知道是他第幾次回問這問題了,每一回他都能用不同的理由開溜。

    兩兄妹對視一眼,只能歎著氣跟上前。

    看樣子他們倆要知道答案,恐怕有得等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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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4 00:25:13 |只看該作者
    【後記 新旅遊,新題材 米恩】

    天氣變冷了,大家有沒有多穿些衣服呢?

    這陣子聽到蠻多事故的,臺灣的普悠瑪號出軌、印尼的獅航墜機,聽得我心驚膽跳,因為已有將近三年沒出國的我才決定要和家人去日本玩以及明年三月去韓國自由行,所以在聽見墜機的消息的,實在有些不安。

    不過不安歸不安,行程都訂了,不去也不行,更何況這次的日本之行,可是全家出動的家族旅遊呢。

    這次的日本行我們不是跟團,而是自由行。

    因為米恩有個妹妹在日本工作,這次就是要去找她玩的,成員除了家裡兩老和小妹外,還有米小寶和米二寶這兩個小蘿蔔頭。

    這一聽就是一趟艱辛的旅程呀,想想我們兩個弱女子要照顧兩個老的和兩個小的,還是自由行,怎麼想都覺得前景堪憂。

    可這是我繼國中畢業後,第一次和爸媽一起出國玩,而且還多了兩個小不點,說實在話,還是很期待的呢,就是再累,也會是趟充滿回憶的旅程,是吧!

    廢話說完了,現在就來說說這書寶寶吧。

    說到這本書寶寶,可真是米恩寫書這麼久以來,寫過最最長的一次,也是寫得最久的書,寫到幾乎要痛哭流涕,偏偏還一直寫不到結尾。

    雖然寫書的過程不那麼順利。可以說是想破了頭,可最後還是寫完了,真是可喜可賀。

    這本書寶寶在上本書時已經有預告,會是本系列書。正因為是系列書。需要安插一些劇情,才會讓我想到白頭發都冒了好幾根,好在最後終於寫完了,真是感動。

    這次的題材比較特殊,女主角在穿越後,擁有了能和蟲獸溝通的能力,這能力看似不怎麼厲害,事實上卻是威力驚人,也就我們女王角天性懶散,只想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否則憑藉這樣的力量,都足以一統大陸了呢。

    我也常常幻想,要是我能和動物們溝通並命令地們,我會想做些什麼事?

    思前想後居然只想到《怪物與它們的產地》裡偷偷跑進銀行的玻璃獸,偷偷把亮晶晶的寶石藏到肚子裡的畫面……

    想到這,突然很唾棄自己的膚淺,擁有這樣的能力,居然只想著要錢……看樣子米恩是想錢想瘋了!

    各位讀者們,有沒有想過如果自己擁有這樣的能力,最想做的會是什麼事呢?

    希望大家會喜歡這本書,咱們下本書再見嘍!

    【全書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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