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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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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春之 -《懶姑娘嫁高門 卷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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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1 00:15: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建王妃不由想到了平日裡,建王私底下對蕭七桐的評價。
  建王總說蕭七桐蠢笨,沒腦子,但一句話裡頭,總歸是要提一提蕭七桐的貌美。光是現在回想一下,建王妃都覺得剜心的疼。
  一個兩個都誇她美,可美又如何呢?美能長久嗎?不過皮囊罷了!
  建王妃掩下眼底的不快,領著兩個姑娘,落了座。
  因為她一來,主位自然便要讓給她。
  杜家姑娘難免心中又有不滿。
  今日主角本該是蕭七桐的。
  蕭七桐自個兒倒是沒覺得什麼,建王妃今日前來,權當唱戲給她看了。
  等到開了宴,因為建王妃在場的緣故,不少姑娘也收斂了動作,不大好往蕭七桐跟前親近。
  這時候項詩鳶卻突然端了杯酒水,到了蕭七桐的跟前,微微一笑,道:「從前與五姑娘有些嫌隙,但都因誤會而生,而今我知曉五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只盼著能與五姑娘一酒解了前頭的嫌隙誤會……」
  蕭七桐笑盈盈地看著她,絲毫不吃這套。
  哪怕這會兒宴上坐的人再多,這些人又再如何覺得她小氣刻薄,她也絲毫不會更改自己的姿態。
  項詩鳶不由催促了一聲:「五姑娘?」
  蕭七桐這才慢悠悠地道:「我與項姑娘有嫌隙誤會?」
  項詩鳶倒也不畏懼羞恥,點了頭,道:「有。」
  「我卻不知道呢,項姑娘說與我聽聽。」
  項詩鳶頓了下,笑道:「眾人都知曉我仰慕安王殿下,而五姑娘恰巧成了安王殿下的未婚妻,我從前聽信了外頭的傳言,誤解了姑娘,便生了些嫌隙……」
  蕭七桐還是笑盈盈地看著她,道:「如今項姑娘便不仰慕安王了?」
  項詩鳶一頓,沒想到蕭七桐會從這句話入手。
  她自然還是仰慕的。
  不僅仰慕,她還盼著將蕭七桐從安王未婚妻的位置上驅逐下來。
  只是叫蕭七桐這麼直白地問出來,項詩鳶反倒無法回答了。
  還是建王妃笑了笑,出聲道:「這滿京城,哪有不仰慕安王殿下的?
  蕭七桐掩脣笑了下,反問道:「建王妃的意思是,縱使有再多的姑娘仰慕安王,我也該忍著才是,喝了一杯酒便該消去前頭的恩怨了?」
  建王妃面色微變,她的確是這個意思,但被蕭七桐一解讀,就變了味兒。
  還不等旁人說話,蕭七桐又道:「只是我喝不得酒,我也不願忍著。」
  一時間場內寂靜,眾人誰都不敢開口了。
  項詩鳶受了家裡的教導,今日來便是打算著在明面上拉好與蕭七桐的關係,可現在被蕭七桐一套不按常理出牌的舉動給全然打亂了。
  她動了動脣,只好道:「五姑娘怎能這樣說呢?但凡厲害的男子,身邊哪裡會只一個女子呢?」
  建王妃笑道:「不錯,五姑娘日後莫再說這樣的話了,否則還未過門,豈不就要傳出善妒的名聲?」全然一副為了蕭七桐好的口吻。
  蕭七桐笑了下,道:「可建王待王妃不是痴情得很麼?」
  建王妃面上的笑容卻是僵住了。
  究竟好不好,只有她知曉。
  在外頭的人看來,建王身邊只是多了幾個姨娘,幾個陪房,那都算不得什麼……畢竟沒有側妃來打建王妃的臉呢。這都算得上是建王痴情了。
  蕭七桐將她神色收入眼底,面上飛快地掠過了一絲譏諷之色。
  這些人,自個兒泡在苦水裡甘之如飴,便也要將旁人一併拉下苦水。
  實在可憐可悲又可笑。
  蕭七桐轉聲道:「安王也是一樣的,早先便與我說了,日後府中除了他,自然只有我一個主子。除非有哪家姑娘實在想不開,非要上安王府做丫鬟去。」
  說罷,她還笑了下,那笑裡帶著一絲甜,實在漂亮極了。
  但項詩鳶瞧著她的笑,卻恨不得拿指甲在她臉上戳個洞。
  怎麼可能?
  安王的性子,會說這樣的話?
  蕭七桐眨了眨眼。
  其實這話是她編的。
  不過既然前頭江舜說了,說他真心喜歡她。
  那這話她自然是敢說的。
  還是建王妃打破了沉寂的氣氛,她笑了下,道:「安王當真這樣說?」
  「嗯。」蕭七桐歪了歪頭。
  建王妃想說,五姑娘怎麼能將這樣的話也當真呢。
  但話到了嘴邊,建王妃知道這樣會留人話柄,於是又只能生生地咽回去。
  項詩鳶這下僵在那裡,一時間徹底無話應對了。
  只是她身形不及蕭七桐的纖瘦,哪怕是可憐又無助地站在那裡,也未曾叫人覺得憐惜。
  蕭七桐笑了下,倒是大發慈悲地道:「項姑娘回去坐著吧,別站久了,腿站麻了。」
  這樣一瞧,項詩鳶倒是生生被她比下去了。
  其他姑娘來回瞧了瞧,心裡情緒各異。
  不過項詩鳶今日這一出,實在是將她自己從往日的位置上拉了下來,反而落得不堪了。
  蕭七桐想了想,估摸著項詩鳶原本是想讓她騎虎難下的。
  最好她再當場發個火,一時失個言,項詩鳶自然就成了受委屈的人。
  「我知曉五姑娘心下仍舊存著芥蒂,還未放下。那該是我做得還不夠,便改日再邀姑娘一塊兒喝酒吧。」項詩鳶大方地笑了笑,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隨後便回去坐著了。
  之後都未曾再發聲,像是恨不得將自己隱藏起來才好。
  由此可見,她也並未如她表現得那樣落落大方了。
  累不累呀?
  蕭七桐心下覺得好笑。
  待到這次的小宴會落幕,杜家兩個姑娘送著項詩鳶出門去。
  其他姑娘這才算是抓住了機會,也時不時與蕭七桐說上兩句話,好盼著蕭七桐回去好好說一說。
  蕭七桐也認真記了幾個姑娘,然後轉眼便到了杜府門外。
  只是她府中下人卻不見驅趕馬車上前來,相反,此時另一輛陌生的馬車到了跟前。
  蕭七桐不由回頭瞧了瞧其他姑娘,是他們誰家的馬車?
  此時那馬車簾子掀起來,卻是露出了江舜的臉。
  江舜長腿一邁,輕鬆從上頭跨步下來。
  門口擠著的這些姑娘,頓時啞了火,誰都不敢開口了。
  她們甚至愣愣地看著江舜,一時間滿腦子裡盤旋的都是方才蕭七桐說的話。
  安王殿下當真……當真說了那話?
  「五姑娘請。」江舜身邊的小太監上前,躬身,笑道。
  蕭七桐都覺得驚奇。
  江舜怎麼來得這樣剛剛好?特地來接她的?
  「見過安王殿下。」其他人這才紛紛反應過來,朝江舜行了禮。
  江舜卻對旁人視若無睹,目光只落在蕭七桐的身上,他道:「今日家宴,接你進宮。」
  家宴?
  什麼家宴?
  皇貴妃的家宴?
  蕭七桐滿心疑惑。
  這邊自然有些姑娘嫉妒得都快撕爛帕子了。
  安王與蕭七桐說話,何其熟稔的口吻,不知道的還當蕭七桐已經嫁過門了呢。
  安王又口稱「家宴」,得了皇上、皇貴妃許肯的。
  誰家姑娘有這樣好的運道呢?莫說其他人,就說建王妃,當年又哪裡如她這樣,總往宮裡去,還回回都要得三宮賞賜……
  若是她們,若是她們做了安王的未婚妻,只怕也是要享受這樣的待遇的。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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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1 00:15: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上車罷。」江舜道。
  蕭七桐點了下頭,也不客氣,走上前去,墊著帕子撐住江舜的手腕,便跳上了馬車。
  而後有侍衛將馬牽來,江舜自然便翻身上馬,走在馬車旁邊,瞧著隱隱有些守護蕭七桐安危的意思。
  這下是真的有人嫉妒得將帕子撕爛了。
  項詩鳶臉色也都變了。
  她尋常能維持住大方的模樣,那是因為還沒到大受刺激的時候。
  上次在宮中,她變了臉。
  這次更加的過猶不及。安王當著眾人的面待蕭七桐這樣好,不僅叫她嫉妒,更是讓眾人都看了她的笑話去!
  項詩鳶面上火辣辣的,甚至身子發軟,站都站不穩。
  還是建王妃從旁邊扶了她一把,在她耳邊低聲道:「急什麼?還早著呢。你應當早做好準備,哪怕等蕭七桐真過了門,你也要將她拉下來。」
  建王妃話音剛落下,這頭江舜突然將目光轉了過去。
  他的目光一改往日的平靜冷淡,變得凌厲了起來,其中更挾裹著仿若雷霆萬鈞的氣勢,建王妃本能地打了個哆嗦,更是本能地閉上了嘴。
  項詩鳶見她突然不聲了,心下疑惑,於是跟著抬了頭。
  這一抬頭,項詩鳶卻只瞥見了江舜離去的背影。
  放在她的眼裡,實在冷酷又無情。
  等到安王一行人離去,這邊眾人才從寂靜中恢復了過來。
  有人嘆了口氣,道:「興許是真的,瞧安王待蕭五是當真好得過了頭!」
  「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左右我們這些人都是沾不上安王殿下的……」
  「是呀……」
  聽著她們改變了的口吻,項詩鳶心頭冷笑。
  你們這些人是不行。
  一群蠢貨又怎麼行呢?
  但她行。
  蕭七桐上了馬車,有著滿腹的話想要問一問江舜。
  她打起簾子,卻要費勁兒地仰著頭,方才能在視線內夠得著江舜,這樣哪裡還有力氣說話?
  蕭七桐氣悶地抬手揉了揉脖頸,只好放下了簾子。
  外頭的江舜注意到了蕭七桐的動作,於是低聲道:「七桐,怎麼了?」
  他的聲音倒也可以清晰傳進蕭七桐的耳中。
  只是總不好這樣聊天。
  難免叫旁人聽了去。
  江舜見她不出聲,卻似乎更擔憂了,於是身子微微下沉,這樣聲音也就離蕭七桐更近了。
  他道:「方才在杜家,誰欺負你了?」
  江舜這話一出,其他的侍衛、太監也都跟著豎起了耳朵,面色一凜。
  誰膽敢欺負安王府上未來的安王妃!
  不如剁了下酒!
  蕭七桐這才出聲:「想欺負我的,都叫我反欺負回去了,這會兒指不準在心底怎麼罵我呢。」
  江舜頓了下,道:「日後他們便沒機會在心頭罵你了。」這是一句平淡的陳述,但從他嘴裡說出來,難免帶了一股讓人畏懼的冷意。
  蕭七桐腦子裡浮現了一個念頭,怎麼沒機會?殺了他們嗎?
  但很快蕭七桐又覺得這個念頭太可笑了。
  江舜哪裡會這樣簡單粗暴?
  蕭七桐轉了話題,道:「宮中擺了什麼家宴?」
  「母妃生辰,不欲操辦,便只在永華宮中擺了宴。這會兒過去正合適,妃嬪們都已經散去了。」
  蕭七桐先是驚訝,隨後便忍不住皺眉:「殿下怎麼不提前告知我?我什麼禮物都未準備,這樣太過失禮了。」
  「母妃不需要這些玩意兒。」
  「生辰賀禮總歸是不一樣的。」
  「好吧。」江舜似是無奈地笑了下,道:「我都一併為你準備了,你的賀禮便是我的賀禮了。母妃收到定會歡喜不已。」
  蕭七桐想了想皇貴妃的舉止,恐怕她和江舜拆分來送賀禮,比起一併送賀禮,後者更讓安宜皇貴妃高興。
  畢竟瞧著永華宮上下,似乎都盼著她和江舜親近才好。
  蕭七桐想了想,實在忍不住,問:「殿下怎麼來得這樣剛好?」
  馬車外,在蕭七桐看不見的地方,侍衛、太監們又瘋狂豎起了耳朵,認真偷聽,不,光明正大地聽。
  江舜嘴角噙著一絲笑意,正樂得在人前這樣與蕭七桐親近。
  若是七桐心中沒有鬆動之意,又哪裡會這樣大方開口呢?
  江舜眉眼間的喜色都快要涌出來了,他低聲道:「接了消息,知曉建王妃帶著項、丁二人來了,我便也就來了。」
  在他口中,項詩鳶和丁家么女,也就落得一聲「項、丁二女」了。
  這個結果不出蕭七桐的意外。
  只是雖然能猜到,但現實當真如此,卻還是令人覺得驚訝的。
  畢竟江舜是王爺,還是宣正帝最疼愛的兒子!眼下這般時刻緊跟……自然顯得驚奇。
  江舜突然又道:「當然,還有一個原因。」
  「嗯?」
  「我心中惦念七桐,便來了。」
  「……」
  馬車內樂桃的臉都紅成了個桃子,她盯著蕭七桐,小聲想說些什麼,卻又不敢,怕被安王聽了去。
  蕭七桐的面頰也微微泛著紅,一時間差點又接不上話。
  而馬車外的眾人,都抬頭望著天。
  主子厲害!
  主子可算學會這些招數了!
  常年打光棍的侍衛團體,這會兒也不由感覺到了一絲絲的嚮往。
  有了未婚妻,原來滋味兒這樣好的!
  他們也想有!
  「真是巧了。」蕭七桐整了整情緒,頓了下,低聲道:「我方才在府中也正說到殿下呢。」
  江舜騎在馬上,身上的喜悅濃厚得都快要噴薄而出了。
  如果這會兒蕭七桐與他坐在一處,恐怕一眼就要撞進他滿含溫柔之色的眼眸裡去,整個人都要呆住。
  江舜啞聲問道:「七桐說了我什麼?」
  「我說殿下心頭只有我一個人,日後安王府上的主子,除了殿下便也只有我了。若有別的姑娘想進安王府,怕是隻能到王府裡頭做個丫鬟了。」
  江舜心下震動,嘴角徹底繃不住了,笑容幾乎深深刻進了他的眉眼、嘴角之間。
  他繼續啞聲道:「七桐說的是,七桐說的好。」
  他就怕七桐不懂得維護自己的主權。如今這番話,他也可從中摸索出,七桐如今待他的心思,鬆動到何等地步了……
  侍衛、太監們:「……」
  他們暗暗咋舌。
  瞧不出來呀,蕭五姑娘看著纖弱,實則卻這樣霸氣!
  再瞧瞧主子。
  主子臉上都快開出一朵花兒來了。
  蕭七桐也沒想到江舜這樣配合,像是自覺脫口而出似的。
  她心中有了點不一樣的滋味兒,軟綿綿的,像是人在太陽底下曬著,陽光覆蓋於身,溫暖又舒適。
  她的嘴角也不自覺地翹了起來,而她自己全然未發覺。
  她又道 :「可他們不信……」
  「很快他們便信了。」
  江舜垂下目光,心道,實在不信的,那就殺了唄。
  蕭七桐覺得不能順著這個話往下說了,再說下去,樂桃都快要聽得暈過去了。
  想一想,好像除了她,少有人見過江舜的這般模樣……
  旁人聽了是會覺得不可思議的。
  蕭七桐想了想,便改了口,道:「下回娘娘的生辰,還是殿下先與我說吧。」
  江舜沉默了一瞬,道:「七桐說的是,日後安王府上這樣的事,本該是由七桐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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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1 00:16: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蕭七桐耳根一燙, 又接不上話了:「……」
  馬車外顧剛捂了捂嘴。
  甜。
  真他媽牙都快甜掉了我的主子哎!
  蕭七桐與江舜到了永華宮時,永華宮中已經恢復了寧靜,最熱鬧的時候應當已經過去了。
  安姑姑將他們引進殿中,待邁步進去,蕭七桐卻聽見了一道孩子的聲音,帶著一絲奶氣,但口吻又很努力地學著認真刻板的樣子,道:「皇貴妃收下了禮物,那我就該走了。」
  蕭七桐轉進去,正巧撞上那小孩兒。
  她定睛一瞧,隱約覺得有些眼熟,但仔細瞧了會兒,直到對方面上閃過喜色,隨即又乖乖站定,喊了一聲:「三哥,七桐姐姐。」
  這不是七皇子那小胖子麼?
  蕭七桐有好些日子不曾見他了,這一見,卻發現小胖子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兒,肚皮沒那麼圓溜了,臉頰沒那麼鼓脹了,瞧著小小年紀,精神還有些懨懨的。
  蕭七桐先跟著江舜向皇貴妃請了安,然後才看向小胖子,問:「前陣子病了?」
  七皇子搖搖頭,低聲道:「跟著師傅讀書呢。」
  讀書讀成了這副模樣?
  蕭七桐心下驚訝。
  只是七皇子的母妃乃是李妃,李妃心頭還記恨著她呢,她也就不好再多問了,只是繞著七皇子的臉蛋畫了個圈兒,道:「 瘦太多了,長身體,多吃些罷。」
  七皇子搖搖頭,但隨即又點了點頭。
  他抬眼眼巴巴地瞧了瞧江舜,但見了三哥他就覺得心下害怕,於是忙轉身跑了。
  他跑步的姿勢,倒是和從前沒什麼兩樣,依舊撅著屁股噠噠噠。
  蕭七桐看了覺得好笑,心裡對於七皇子囂張跋扈的印象已經淡得快沒影兒了。
  等七皇子離開了,江舜便命人呈上了為皇貴妃準備的賀禮。
  皇貴妃似乎對這些物件,的確不大感興趣,便只是讓安姑姑捧了收好。
  江舜道:「這是兒臣同七桐送給母妃的。」
  皇貴妃忙叫住了安姑姑:「捧來我再瞧瞧。」說罷,她極輕地笑了下,道:「日後便不必講究這些了,我那庫裡堆也堆滿了。」
  也就只有在宮中地位超然的皇貴妃才能說得出這樣的話了。
  蕭七桐心說果然!
  皇貴妃一聽是她同江舜一併送的,她便難得來了一絲興趣。
  等安姑姑將盒子重新捧上前,皇貴妃打開來瞧了瞧,裡頭放的都是首飾,瞧模樣應當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價值也應當不菲。
  但於皇貴妃來說,又實在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
  她點頭道:「七桐費心了,我喜歡得緊。」說罷,似乎為了以示這話的真實性,她便親手取了一支步搖,命安姑姑為自己簪上。
  蕭七桐聽了這話,反倒覺得有些臉紅。
  本就不是她挑的,也不是她出的錢。
  下次若有機會,該再為皇貴妃買些東西才好。
  想來想去,蕭七桐突然出聲道:「我給娘娘做碗長壽麵吧。」
  她不會旁的,但卻會這個。
  因著從前她從小沙彌那兒學了,給自己煮過。
  皇貴妃驚訝了一瞬,隨即點了下頭,但隨即又搖了搖頭,道:「還是算了吧,勞心費神,你身子才大好……」
  蕭七桐低聲道:「費不了多少功夫。」
  江舜在一旁出聲:「兒臣跟著七桐一併去吧。」
  皇貴妃這便松了口氣,道:「去吧,安姑姑跟著一塊兒去吧。」
  「是。」安姑姑笑著應了聲,滿臉的笑容都要承載不下了。
  安姑姑在前頭領路,蕭七桐便與江舜走在後頭,往著永華宮的小廚房而去。
  待進了小廚房,裡頭正在忙活的嬤嬤、太監,全都嚇得跪了下來,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了。
  「都起來吧。」江舜淡淡出聲:「五姑娘要為母妃做一碗長壽麵,你們便從旁輔助吧。」
  「是。」宮人們對視一眼,眼底都帶著驚訝。
  不過瞧見蕭七桐人都來到這裡了,他們盯著蕭七桐一瞧,心中暗道,這位蕭五姑娘果真是個有本事的。一碗長壽麵,瞧著沒什麼大用,但娘娘心下該是要感動的。
  蕭七桐有了從前的經驗,做長壽麵倒也快得很,何況還有宮人們在旁邊幫著備上輔料。
  半個時辰不到,長壽麵便做好了。
  等做好了,蕭七桐才驟然想到一件事……
  「現在似乎不是用膳的時候。」蕭七桐尷尬地道。
  「娘娘用膳時也吃不下多少,今個兒就先嘗嘗姑娘的長壽麵,正好。」安姑姑在一旁眯眼笑道。
  江舜點頭:「正是。」
  蕭七桐這才松了口氣,將那碗面交給了安姑姑,由安姑姑托著送到前殿去。
  出了膳房,蕭七桐與江舜依舊走在後頭。
  這時候江舜才突然出聲問:「累嗎?」
  「不累。」蕭七桐很認真地道:「我的身子比從前要好多了,大抵是調理得當了。只是做個面,反倒是活動了筋骨……」
  江舜這才道:「那七桐日後也做給我吃吧。」
  蕭七桐哭笑不得。
  原來在這裡等著她呢!
  江舜憋了半天,就為了說這句話吧?
  她就說,為何方才在膳房中時,江舜似乎一直盯著她瞧。
  那目光與往日的又略有不同。
  倒像是摻了點不甘和嫉妒似的。
  左右一碗面的事,並非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蕭七桐也就點了頭:「好。」
  江舜嘴角一勾,神色溫柔了下來。
  安姑姑很快將那碗面送到了皇貴妃的跟前,皇貴妃湊近嗅了嗅,道:「很香,聞著又不膩。七桐手藝好。」
  待誇讚完,這頭皇貴妃和安姑姑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還瞧了瞧蕭七桐,眼底帶著絲絲心疼的意味。
  蕭七桐有些驚訝。
  她們是不是以為,她從前在蕭家日子困苦,於是便要時常自己煮面吧?
  其實哪會有這樣的經歷。
  畢竟她那院兒裡,可是沒有廚房的。
  只能等著府中的大廚房,將食物分發至她的院兒裡,有時底下人有了疏漏,自然就得餓肚子了。不過程敏月那時做了一回兩回,大抵是覺得沒什麼趣味兒。便吩咐下人往她院兒裡送吃的,但送去的卻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程敏月美曰其名道:「府上的嫡小姐體弱,禁不得葷腥魚肉,還是吃粗淡些,方才有益於身體。」
  這樣一想。
  她們心疼她,倒也不算是誤會。
  蕭七桐眨巴著眼,作乖巧狀,看著皇貴妃用了大半碗長壽麵。
  等皇貴妃放下碗筷,旁邊的宮人都笑了起來,口中道:「娘娘長壽!」
  「說什麼這樣開心?」男子低沉渾厚的嗓音在室內響起。
  眾人轉頭望去,宮人們是最先被嚇住了,紛紛跪地道:「皇上。」
  而後才是皇貴妃福身。
  再是江舜同蕭七桐行禮。
  「都起來吧。」宣正帝先走到了皇貴妃的手邊,坐下,然後才吩咐眾人:「你們也坐。」
  「這是……」宣正帝的目光垂落在桌案上,「長壽麵?」
  皇貴妃點了下頭,淡淡道:「七桐親手做來的。」
  宣正帝面上閃過驚訝之色,隨即笑道:「聞著便有一股香氣。」他道:「朕方才處理完了政務,便想著早些過來,此時正好腹中饑餓。可還有面?也給朕盛一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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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蕭七桐:「……皇上,沒有了。臣女就做了一碗。」
  宣正帝臉上掠過遺憾之色:「朕倒是趕不上了。」
  說著,他頓了下,指著面前的碗道:「來人,取副碗筷來。」
  等太監取了新碗筷來,宣正帝便嘗了嘗皇貴妃未能吃完的那半碗。
  蕭七桐都看得呆住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那碗面是什麼珍奇材料做成的呢!
  「味道著實不錯。」宣正帝的目光打量了下蕭七桐,又道:「是個有孝心的孩子。賞。」
  於是便有太監捧了一個匣子上前。
  江舜從善如流地接到了自己的手中,然後才遞交給了身後的太監:「替五姑娘拿好了。」
  那太監連忙點頭。
  蕭七桐也沒想到,自己這回來賀壽,不僅一分錢沒花,反倒又入賬了不少。
  大概她這輩子真是注了定地要走財運!
  「什麼時辰了?」宣正帝問。
  「回皇上,」
  「那尚早。」宣正帝皺了下眉,道:「朕與皇貴妃、安王也許久不曾這樣坐在一處閒談了。來人,取一副棋來。安王陪朕下下棋。」
  有宮人去取了棋來。
  等棋盤棋子擺好,江舜便與宣正帝坐到了一處去。
  蕭七桐便坐在旁邊,做起了看客。
  上輩子,她哪裡會想到,自己竟有一日這樣坐在皇宮中,便如同坐在尋常百姓家裡似的,瞧著皇上和安王下棋……
  父子倆很快過起了招。
  安王擅棋,宣正帝卻也擅棋。
  宣正帝疾風驟雨,氣勢壓人,安王慢條斯理,不慌不忙。
  先後幾局都是宣正帝贏得了最後的勝利。
  此時宣正帝突然轉頭,看向蕭七桐,似是隨口問了一句,道:「你有個過繼的兄長?」
  「回皇上,是。」
  「他如今當的什麼差?」
  「龍武軍當差。」
  宣正帝點了下頭,道:「朕聽聞他行事勤懇,為人忠厚,該提為指揮使。」
  蕭七桐面上飛快地掠過了驚訝之色,隨即點了下頭:「臣女替兄長謝恩。」
  宣正帝扔掉了手中的棋子,笑著拍了拍江舜的肩,道:「雖然你故意讓著朕,但朕瞧得出來,朕這棋風與我無二!」
  宣正帝說罷,臉上喜色卻是收了收,突然嘆了口氣道:「還是你聰明肖朕,你二哥蠢笨,不堪大用……靈州之事已殃及周邊府州,還要辛苦舜兒前往,一掃你二哥留下的爛攤子!」
  蕭七桐這下是真的驚訝了。
  之前宣正帝的態度一直游移不定,讓人瞧不出他的真實想法。
  但這會兒的這番話,卻無疑是給出了肯定……
  為什麼宣正帝突然轉變了?
  真是因為建王太蠢了?蠢得宣正帝都接受不了了?
  宣正帝一直在永華宮陪到了巳時,方才離去。
  待他離去後,永華宮中的氣氛卻是輕鬆了許多,幾人一直閒話到皇貴妃體力不濟時,方才散去。
  因時辰已完,宮中已到宵禁時分,蕭七桐便留宿在了永華宮。
  等到第二日一早,江舜來了永華宮,幾人一併用了早膳,江舜便又送著蕭七桐回蕭家去了。
  江舜目送著蕭七桐走進蕭家大門,這才返身上馬離去。
  邁進門,走了一段路,樂桃才終於喘出了一口氣,她臉上還帶著恍惚的神色,道:「……安王殿下,似乎,似乎與從前不大相同了。」
  「嗯。」蕭七桐只輕輕地應了一聲。
  樂桃倒是憂慮地道:「日後若真有人說姑娘過於霸道,是個妒婦,可怎生是好?」
  蕭七桐樂了:「他們在背後編排我的話還少了麼?又可曾影響過我?」
  樂桃想想也正是這個道理,之前那臨陽侯府受了影響,可後頭安王不就絲毫沒受影響麼?可見安王殿下英明神武,對外頭的流言是從來不信的。
  樂桃這才放了心,只笑著道:「姑娘早些嫁到安王府上去就好了。」
  蕭七桐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往院子的方向走去。
  等進了院兒,她便又睡了個回籠覺。
  醒來後,便見著陳若秀在她院兒裡等著了,蕭三姑娘站在一旁,瞧著神情有些尷尬,畢竟陳若秀與他們年紀相當,自然心頭覺得怪異。
  丫鬟服侍著蕭七桐梳洗完,陳若秀才出聲問道:「昨日姑娘去了杜家,可有瞧見什麼合適的姑娘?」
  「是有幾個好的,不過還是得看大哥喜歡與否。」
  「姑娘說了名字,我這邊便命人去求畫像來瞧瞧。」
  蕭七桐稍作回憶,慢吞吞地念了幾個名字。
  陳若秀得了名字,目的已達,便帶著丫鬟婆子走了。
  留下了蕭三姑娘,站在原地,顯得有些踟躕。
  「七桐。」蕭三姑娘細聲道,「那李家……」
  「你想嫁到李家去?」蕭七桐也不與她兜圈子,直接了當地問。
  「嗯。」蕭三姑娘強忍著羞恥點了頭,她知道,她只有這個機會了,若是錯過了,之後還不知曉會被選到什麼人家去。
  「李家姑娘下了大獄,如今生死不知,整個李家都被我削了臉面。他們求親是假,為平息身上的麻煩才是真。若你嫁過去,他們興許會因著對我的憎惡,連帶也不喜你。這樣,你也願意?」
  「願意。」
  「將來我也做不了你的後盾。」蕭七桐開口淡淡道:「你我本也沒有什麼姐妹情。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蕭七桐點了頭:「好。」
  蕭三嫁到李家的消息,想必會讓蕭詠蘭活生生氣死吧?
  於整個李家來說,也是如吃了蒼蠅,偏還不能吐出來,得生含在嘴裡,就這麼一直含著。除非哪天她死了,又或者江舜死了……
  見蕭七桐應了聲,蕭三姑娘呆了呆,大約是沒想到蕭七桐會這樣快便答應下來了。儘管只說了那麼一個字,可那一個字對於她來說,都已經是這世上最美妙的聲音了。
  蕭三姑娘用力點了下頭,隨即啞聲道:「多謝!多謝七桐!多謝七桐……」
  蕭三姑娘回去後,還命丫鬟送了些零碎的東西來。
  什麼荷包帕子小鎖……
  這是她唯一能送出的玩意兒了。
  蕭七桐叫人收了起來,卻也沒多看。
  她既然答應了,當然就不會反悔,也不會故意拖延這樁事。她讓樂桃去傳話給陳若秀,由陳若秀回李家那邊的信兒最合適。陳若秀眼下抓了蕭家後院的權柄,當然盼著將這些事都辦好,做給蕭七桐看。
  省事兒,舒心。
  吩咐完樂桃,蕭七桐便懶洋洋地倒了下去。
  上輩子,她哪兒想過有這樣一日。
  若是這樣過個幾十年,她便也沒有遺憾了。
  蕭七桐在院兒裡曬太陽,曬得迷迷糊糊的,又睡過去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突然察覺到頭上罩下一片陰影,蕭七桐慢慢抬起頭,便見身形高大的蕭靖立在一旁,手裡還拿著什麼東西。
  「兄長?」蕭七桐撐著坐了起來。
  蕭靖在一旁坐下,道:「我已經與夫人選定了。」他年紀比陳若秀還要長,自然不好稱呼「母親」,於是就口稱「夫人」,陳若秀倒也不大在意。
  「選定了?」蕭七桐懵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說妻子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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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1 00:16: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於是蕭七桐的目光垂向了他手中的東西,果然,蕭靖手中拿的是一卷畫。
  見蕭七桐打量,蕭靖便立即將那畫展開來,好叫蕭七桐看個清楚。
  只見畫上的人,眉目清秀有餘,靈氣不足,渾身一股文弱氣,像是讀了好些書的模樣。
  蕭七桐記得她。
  這是尉遲家的姑娘,尉遲晴。那日杜家宴上,她並不大出眾,蕭七桐記得她,是因為這個姑娘說話格外的文氣,有禮貌極了,舉手投足倒也賞心悅目的,叫人看了覺得舒服。只是她好像不大愛說話,大都是旁人說一句,她才跟著說上半句。
  「我聽冰人說,她性情好。」蕭靖頓了下,顯得有些木訥,道:「性情好便好了。」
  蕭七桐覺得哭笑不得。
  這便是好了麼?
  她不由得又將今個兒問蕭三的話,再問了一遍蕭靖:「兄長想好了?」
  「想好了。」
  蕭七桐沉吟片刻:「兄長日後是要做蕭家的主的,文弱不善言辭的姑娘,恐怕壓不住底下人。除非……」
  「嗯?」
  「除非兄長日後不納姬妾,連通房丫頭都沒有。不然她一個也壓不住……」
  「那便不納妾,不收通房。」蕭靖道。他本來也不好女色,尤其是經了程敏月,和幾個姨娘鬥法,又苛待了府中姑娘後,他便對女子爭風吃醋頗為厭惡。可這又並非女子本意,男子若能管住自己,不貪花好色,不納姬妾,又怎會有後宅不寧?
  蕭七桐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麼痛快,倒是驚訝了一瞬。
  「那便好了。」蕭七桐點點頭,「我瞧她做我嫂嫂也是很好的。」
  見蕭七桐這樣說,蕭靖也跟著露出了點笑意,他道:「夫人安排了過兩日帶府中女眷,再約上別的幾家,一同去佛光寺上香。」
  蕭七桐明悟地點點頭。
  上香祈福等等……都是那些將要訂親的男女,難得尋上一次機會,先見上一面,若無意外,之後便要定下了。大歷朝在這一點上,倒是並不死板。
  蕭靖收起畫卷:「你好生歇息吧。」
  「嗯。」
  蕭七桐目送著他離開,心裡倒也難得有了那麼一絲親情的味道。
  當年若是母親真生下了蕭家的長子,她有了個哥哥,興許也該是這樣談天的。
  又若是母親還在……她的親事,也該是要與母親這樣細細說的……也許母親也會為她籌劃這樣的見面機會……
  蕭七桐抬手揉了揉眉骨。
  如今蕭家害過母親的人,都已經不得好下場了。
  就連欺負過她的人,也都惡有惡報了。
  母親若是泉下有知,也該覺得心下歡喜吧?
  她是該仔細想一想她同江舜的事了……
  若母親在,想必是盼著她幸福,而不是孤獨一人的……
  蕭七桐笑了笑,起身道:「樂桃,咱們出去走走罷。」
  「是。」
  轉眼到了去佛光寺上香這日。
  因為蕭三已經與李家那邊交換了庚帖,只等著下訂親文書,便留在了府中。蕭四姑娘稱要照顧姨娘,便也留了下來。
  於是就只有蕭七桐與陳若秀坐在一駕馬車之中,朝著山上去了。
  待車駕行到佛光寺外,卻見今日佛光寺頗為冷清。
  家僕上前詢問,小沙彌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今日安王殿下到了寺中聽方丈講經,還請諸位香客放輕腳步,勿要擾了安王殿下。」
  眾人聽見這句話,不由齊齊轉頭朝蕭家的馬車看了一眼。
  自從那日在杜家,見了安王親自來接蕭七桐後,不少貴女都打消了那點攀附的心思。
  她們美麗不及蕭七桐,文采不及項詩鳶,又憑什麼去爭呢?不如識趣些。安王本也不是她們能肖想的。
  蕭七桐下了馬車,也不由感嘆了一聲真是巧。
  她仰頭看了看佛光寺的匾額,一回首,才發覺她同安王從第一次見面至今,已經快要一年了。這一年裡,卻是做了比過去十幾年都要多的事……
  人生實在奇妙。
  若當時安王沒有叫住她問話,只怕又該是另一番光景了。
  陳若秀下了馬車,道:「進去吧。」
  其他人點頭應聲。
  雖說陳若秀年紀輕,還是嫁給了蕭成做繼室,可大家都是識風向的,誰都瞧得出來安王對蕭七桐的維護之意,就連宣正帝也都愛屋及烏,維護起了蕭七桐,更不消說宮裡頭的皇后、皇貴妃,都是喜歡蕭七桐的……這蕭家將來說不得便是要做皇親國戚的,這會兒要她們低個頭,也就這麼順水推舟地低了。
  待進了門。
  蕭七桐便察覺到有人在打量她。
  她不由回了下頭,卻沒瞧見人。
  等轉過長廊,來到了前殿。
  眾人分散開,先後去上香,蕭七桐又察覺到有誰在瞧她。
  她立刻回了頭,這下倒總算是捉住對方了。
  對方有些羞怯地收起了目光,還往後退了半步。
  正是尉遲家的姑娘。
  想必她已經得到消息,知曉蕭家有意於她了。
  尉遲晴頓了頓,還是磨磨蹭蹭地走到了蕭七桐身邊來,低聲喚:「七桐妹妹。」
  「嗯。」蕭七桐應了聲。
  尉遲晴小心地看著面前的女孩兒,心下略有些發怵。她聽家中長輩說起,如今蕭家瞧著是新嫁婦做主,但實際呢,卻是蕭七桐說了算。所以來時,家中長輩便仔細叮囑了,要她好好親近蕭七桐。
  可她聽過了蕭七桐的百般傳聞,有說她凶惡不好相與的,也有說她實則貌美心善的,也有說她淡漠高高在上的,也有說她溫柔笑裡藏刀的……一時間,尉遲晴心中難免惴惴。
  這時樂桃取了線香來,蕭七桐接到手中,便順手分了些給尉遲晴。
  尉遲晴頗為受寵若驚,趕緊接了過來。
  蕭七桐見她模樣,心道,果然是個壓不住陣的。
  陳若秀此時轉過頭來,道:「我們一塊兒吧。」
  蕭七桐點了頭,往前走去,見尉遲晴還傻站在原地,她不由得回頭道了聲:「還站著作什麼?」
  尉遲晴忙跟了上去,面頰微微發紅。
  如今蕭七桐也沒什麼可求的,上香便只是單純的上香,心頭連許個願都懶得做。
  將香插好,回過頭來,便見尉遲晴臉上更紅了,也不知是許了什麼願望。
  等上了香,眾人便去殿中聽經。
  就這麼枯坐了會兒,到了晌午,便有小沙彌來請眾人去吃齋菜。
  吃了沒一半,尉遲晴便以洗手淨臉、清一清煙灰為藉口,帶了一個丫鬟一個婆子,往殿外去了。
  蕭七桐上輩子不知曉吃了多少齋菜,吃著這些東西自然沒什麼胃口,她隨意揀了兩筷子,就放下了手中的食具。
  誰知這頭剛放下,尉遲晴的丫鬟便進來了。
  小丫鬟拉了拉蕭七桐的袖子,道:「煩請五姑娘隨奴婢去一趟。」瞧著面上神色焦灼得很,像是有什麼急事。
  難不成出什麼事了?
  蕭七桐盯著她的神色瞧了瞧,確認不似作假後,她才帶著樂桃跟了出去。
  那小丫鬟在前頭帶路,等走到了佛光寺的後院兒,樹木掩映處,蕭七桐終於見到了蕭靖以及尉遲晴的身影。
  尉遲晴立在旁邊,臉已經紅成大桃子了。
  蕭七桐更覺得摸不著頭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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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這兩人說話說得好好的,將她叫過來作什麼?難不成將她叫過來了,尉遲晴臉就不紅了?
  「七桐!」蕭靖倒是上前邁了一步,他微微皺著眉,顯然是的確有什麼事。
  「兄長,這是怎麼了?」蕭七桐瞧了瞧他,又瞧了瞧尉遲晴。
  尉遲晴忙擺手:「並非是我的事。」
  蕭靖也點了下頭,道:「我來時聽聞安王殿下在寺中聽方丈講經?」
  「是,怎麼了?」
  蕭靖眉頭皺得更緊,有些猶豫地道:「我方才見著寧小侯爺了,我尋了個小沙彌詢問,他道,寧小侯爺帶著鴻欣郡主,一併陪著老王妃上香來了……若是撞見了,總歸不大好……」
  蕭七桐的確沒想到,竟然會這樣巧!
  不過震驚過後,她便恢復了平靜,搖頭道:「也不算什麼大事,撞見便撞見,沒什麼不好,頂多是給旁人多了一些談資。不過有李家姑娘在前頭作先例,如今誰還敢往外胡說?她不要命了,她家裡人還要命呢。」
  聽蕭七桐口吻雲淡風輕,蕭靖緊皺的眉頭才舒展開。
  「安王那裡……」
  「他又不是沒見過寧小侯爺?」蕭七桐失笑,「早先便見過了。」
  這會兒一想起來,蕭七桐隱約還覺得,那次江舜突然施展身手,似乎還有點與寧小侯爺比個高低的意思……
  那時便吃醋了?
  想想蕭七桐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蕭靖點頭:「倒是我多想了。」
  蕭七桐搖搖頭,道:「兄長擔憂之心,我是懂得的。此事無礙,我便不留在此處打攪了。」
  蕭靖一時語塞,只好輕咳一聲。
  尉遲晴更說不出話了,兩個人都成了木頭。
  蕭七桐覺得自己越待下去,這二人該越是尷尬,於是便飛快地轉了身,帶著樂桃走了。
  等跨出了這道門。
  走得遠了些,蕭七桐突地覺得背後有人盯著她瞧的感覺又回來了。
  尉遲晴這會兒應當還在與蕭靖說話,沒那麼快出來。
  那會是誰?
  難道她進佛光寺時,頭一個盯著她瞧的,其實便是這人,而並非尉遲晴?
  蕭七桐壓下心頭思緒,面上絲毫不顯露,等待走到一個拐角處的時候,蕭七桐猛地回轉身去。
  那人躲閃不及……或者說,根本沒有要躲閃的意思,他站在假山旁,整個人如同被釘在了那裡似的,挺直地站在那裡,像是出鞘的利刃。
  是寧小侯爺。
  方才說完,這就撞上了。
  不……
  也許是對方刻意等著見她?
  可又有什麼好瞧的呢?
  蕭七桐斂起了目光。
  那假山邊的人卻動了,他大步朝著蕭七桐的方向走來。
  「五姑娘。」他口中道。倒是沒有擅自稱「七桐」唐突了她。
  蕭七桐不得不頓住了腳步,抬眼看他,只是並未行禮。
  寧小侯爺自然也不計較這個,他斂了斂目光,道:「沒成想在這裡遇見了五姑娘。」
  「嗯。」
  一時氣氛有些凝滯。
  寧小侯爺沉聲道:「這裡便是你同安王遇見的地方?」
  蕭七桐只盯著他,不說話。
  寧小侯爺也覺得自己不該問這話,於是轉聲道:「從前是我對不起你,此時多說無用,但日後……日後若是,若是你有難,只管差人來報於我,我定然鼎力相助。」
  比較起從前蕭七桐見著他的時候,寧小侯爺已經徹底收斂了一身少年氣,再沒有小侯爺意氣風發的模樣。
  他變得更加的高瘦挺拔了,也變得更為堅毅了。
  不過從前蕭七桐便不曾喜歡過他,現在自然一樣不會喜歡。
  蕭七桐道:「小侯爺已經定了親,這話該對著丁家姑娘說,與我說作什麼?」
  可原本就該對著你說的。寧小侯爺喉頭乾澀,只乾巴巴地道:「本是我欠你的,總該叫我還了才心安。」
  「可丁家姑娘該要不心安了。」
  「她本也不喜歡我,丁家要與我臨陽侯府聯姻,不過是有更大的圖謀罷了……」
  「小侯爺今日是陪王妃來上香的罷?王妃若是見不著小侯爺,該要心急了。」
  一聽「王妃」,寧小侯爺果然不再多言了。
  「你只要記著我的話就是了。」他道。
  「……」蕭七桐依舊沒應聲。
  寧小侯爺喉中更覺乾澀,他道:「五姑娘,我並非叫寧小侯爺,我叫寧競飛,字良躍。」
  「……」
  「寧小侯爺緣何在此?」江舜清潤的聲音插了進來,「陪王妃來進香?」
  寧小侯爺本能地往後退了半步,免得叫安王誤會,給蕭七桐帶了麻煩去。他整了整神色,已不見方才眼眶微紅的苦澀之態,他道:「湊巧在廊中遇見了,便與五姑娘帶了兩句舍妹的話。」
  「小侯爺說完了?」江舜問。
  「說完了。」
  「那小侯爺便先去吧。」
  「是。」
  寧小侯爺轉過身,大步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江舜一直盯著他走遠,這才收回了目光,轉投到蕭七桐的身上。
  蕭七桐抬起頭,正對上江舜的眼眸。江舜眼底的醋意,卻幾乎要噴薄而出,將蕭七桐整個都淹沒進去了。
  蕭七桐只好趕緊順毛,道:「方才只說了兩句話,殿下便到了。」
  江舜走上前來,嘆了口氣,道:「我並未生氣。」
  其他人自覺地避開了一丈遠,這樣這邊說話,他們也聽不清。
  江舜低聲道:「只是想著他到底與你曾經定下了親事,如今你又還未曾喜歡上我,再摻合個寧小侯爺進來,豈不是更讓我心下難安?」
  「我不曾喜歡過他。」這話蕭七桐覺得還是要說的,不然成了誤會反而不好。一句話能說清的事,便沒必要藏著憋著。
  江舜點頭:「有七桐的話,我自然安心了。」
  蕭七桐有些哭笑不得。
  這話說得,倒像是他堂堂安王的喜怒哀樂,都由她一句話主導了似的。
  她有這樣大的本事?
  不過心頭雖然這樣想,但蕭七桐嘴上還是不自覺地將話題拉開了去,也免得安王再一身醋意。
  她問:「你來此處聽方丈講經?」
  江舜卻搖了搖頭,低聲道:「聽他說平王。」
  「……平王江良?平王身上有什麼可說的?」
  「平王無母族可倚靠,雖不得父皇寵愛,但總歸是長子,不僅他心中不甘有所盤算,自然也有別的人心有盤算。一個無母族的人,自是最好操縱不過。」
  蕭七桐聽得驚訝。
  她沒想到江舜會與她說這些,因為按尋常男子的想法,他們都覺得這些外頭的事,輪不到女子來管。女子頭髮長見識短,聽了也給不出什麼意見來,反而還會出疏漏。
  蕭七桐抿了下脣,乾巴巴地道:「這樣啊。」
  江舜突然道:「我實在慶幸,去年我在寺中瞧見你,一念之間,便想著要與你說兩句話……不然如何有後頭的事?」
  蕭七桐遲疑了一下,也點了點頭,道:「我也慶幸那時正巧見著了殿下。」
  江舜笑了下:「興許這輩子,正是為了見你,我方才來了佛光寺。」
  蕭七桐耳根微紅,心下嘆了口氣,今個兒又接不上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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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佛光寺一行結束,待回去後,蕭家著實安靜了一陣子。蕭七桐還以為那日,蕭靖與尉遲家的姑娘並未瞧上對方,等到陳若秀前來與她閒談時,蕭七桐這才知曉,蕭靖已經點了頭了,這幾日已經在準備聘禮了。
  因蕭七桐早早就點了頭,所以陳若秀也就沒多此一舉,再拿這事到她跟前來說。
  想著只管最後事情辦好,讓蕭七桐一瞧便是了。
  蕭七桐也的確對這類瑣事沒什麼興趣。
  她點點頭道:「夫人去辦就是了。」
  陳若秀卻是突然笑出了聲,道:「還有樁事,卻不能光靠我去辦的。」
  蕭七桐不由面露詫異:「什麼事?」蕭成對於後宅的事,依舊冷淡,絲毫沒有要過問的意思。沒了蕭老夫人,又有她的支持,權利盡攬在陳若秀的手中,她還有什麼是辦不了的?
  陳若秀嘆了口氣,無奈笑道:「姑娘怎麼忘了?姑娘的婚期早就定下了。先前府中無人操持,如今自然該開始備嫁妝了,還要挑選、培養帶過去的下人。不是一兩日便能完成的。」
  蕭七桐怔了怔:「……這樣啊。」
  她還真忘了。
  或者應該說,她沒有這樣的意識。畢竟上輩子,她並未有過這一經歷。
  「姑娘有什麼要求,姑娘管吩咐,我管去做。」
  蕭七桐認真想了想,卻實在想不到什麼,只好道:「先放著吧,我想一想。」
  陳若秀點頭:「好,姑娘慢慢想,不急。」
  蕭七桐倒是認真思考了一下,上哪兒去問才好呢,她沒什麼經驗,陳若秀到底也是出自小門小戶,同樣不通其中的規矩講究。
  還沒等蕭七桐想出頭緒來,轉眼倒是先到了宣正帝的壽誕。
  從前不管是蕭老夫人在時,還是程敏月作為蕭家女主人時,她們都不曾被納入進宮參加宮宴的名單之中。
  現如今因為蕭七桐的緣故,整個蕭家也跟著一塊兒蒙受恩寵,陳若秀得以有倖進宮參加皇上壽誕。蕭七桐自然也就同她一併坐上馬車,朝著皇宮的方向去了。
  這些日子,蕭七桐出入皇宮倒是習慣了,但於陳若秀來說,卻是頭一遭,她很清楚,只有真正參與了這樣的場合,方才會被納入圈子中。
  陳若秀到底按捺住了自己,沒有做出扒拉車窗的事來。
  她揪著帕子,笑道:「若是沒有姑娘,這會兒我還指不準在哪裡呢。待進了宮,只怕要帶累姑娘多提點我了。」
  蕭七桐回想了一下自己進宮的遭遇,想了半天,卻只總結出來了一句話:「……宮裡也沒什麼可怕的。」
  陳若秀心說,這也是您才這樣覺得,換了別人,光是站在宮裡頭,都覺得氣勢壓人,壓得人話都要說不出來了。
  小半個時辰後,陳若秀一行人便在殿中落了座。
  此時殿中已經堪堪坐滿了。
  陳若秀一眼掃去,道:「項家在瞧咱們。」
  蕭七桐聞言,便朝項家那邊掃了掃,便見項家女眷,略帶怨懟之色地看著她。
  他們有這個反應也不奇怪,項詩鳶在她這兒吃了虧,就連皇太妃也沒討得好,眼瞧著那潑天的富貴就這麼被她給半途截走了,換誰誰都恨啊。
  很快開了宴。
  遠遠的,蕭七桐能望見坐在前列的江舜。
  不知他是否有所覺,就在蕭七桐瞧他的時候,他驀地回了頭,正好撞上蕭七桐的目光。
  隨即江舜淺淺一笑,方才又將頭轉了回去。
  可以說是當著這麼多的人,大庭廣眾之下同她眉目傳情了。這樣看似悄悄實則又大方的動作,蕭七桐忍不住抿了下脣,嘴裡好像都嘗到了一點甜絲絲的味道。
  隨即眾人獻上賀禮。
  宣正帝自然挨個打賞。
  等到獻完賀禮,便是觀宮中舞姬跳舞。
  蕭七桐興致勃勃地瞧了會兒,卻覺得殿中點的香熏得她有些瞌睡,蕭七桐抬手支住下巴,一下子連看舞的興致也沒了。
  陳若秀以為她不大舒服,體力不濟,忙擔憂地出聲:「姑娘可還熬得住?」
  蕭七桐擺擺手:「無事。」
  她的目光恰好這時候又掠過了項家那邊,這一瞧,卻見項家幾人神色倉皇,更面露焦灼之色。
  這是宣正帝的壽誕,他們應當不至於這樣不懂規矩,在壽誕上露出這樣的神色,這不是故意招宣正帝不悅嗎?
  難不成項家出什麼事了?
  這邊宣正帝倒是並未注意到,畢竟建王突然打翻了酒杯,吸引了宣正帝所有的注意力。
  「建王怎麼一回事?」宣正帝皺眉問。
  建王當即戰戰兢兢地跪了下來,道:「今日父皇壽誕,兒臣雖獻上壽禮,但心中仍覺愧疚,區區壽禮不能表兒臣之心!一時想得出了神,便不慎打翻了酒杯。自上回父皇斥了兒臣以來,兒臣每日都在反思,如何才能令父皇展顏,以彌補過錯……」
  顯然是在賣一出苦肉計了。
  蕭七桐收回了目光,不由朝江舜看了過去。
  便見江舜嘴角噙著一絲笑意,好整以暇地觀看著建王的表演。
  這時,有宮女來到了蕭七桐的身邊。
  「姑娘覺得氣悶?可要出去走走?」那宮女問道。
  蕭七桐驚訝反問:「可以嗎?」
  「自然可以。」
  蕭七桐便也不矯情,帶了樂桃,隨那宮女悄悄往殿外行去。
  她們動靜雖小,但也還是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
  殿中不少人都皺了皺眉,心說誰這樣不懂規矩。但等扭頭過去一瞧,發現是那位蕭五姑娘,他們不由都啞了火。
  人家有貴人護著,這般行徑也就不算得什麼了。
  座上宣正帝垂下目光掃了一眼,都當做沒看見似的,又若無其事地收起了目光。
  「建王坐下吧。」宣正帝淡淡道。
  建王長篇大論了一番,他卻五個字便給堵了回去,多少顯得有些無情了。
  建王抹了抹眼角的淚,坐了回去。
  應貴嬪在席上欲言又止,不過也許是因著這樣的場合,最後她到底還是沒敢開口說胡話。
  這頭蕭七桐跟著那宮女在殿外轉悠了一會兒,頓覺胸悶氣短的癥狀好了不少。
  宮女道:「娘娘說,姑娘若是覺得累了,體力不濟,還可到永華宮中小睡一會兒。」
  那宮女眼底分明帶著希冀之色,希望蕭七桐去永華宮。
  難不成她還有什麼別的目的?
  蕭七桐目光一閃,笑道:「好啊。」
  宮女便引著她往前行。
  還真是往永華宮去的路。
  大抵是她多想了?
  往前又走了一陣,蕭七桐的余光驀地捕捉到了一人。
  那是個年輕姑娘,著艾綠色的衣裙,身段婀娜,神色淡淡,身上流露出幾分不可褻玩的氣質。當她轉過頭來,衝蕭七桐笑了下時,便又讓人覺得她如水一般,實在叫人瞧了便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宮女道:「那是丁家姑娘。」
  說完,宮女又驚訝地道:「不知她此時怎麼會在外頭。」
  蕭七桐心說,她們不都走出來了嗎,這丁家姑娘在外頭又有什麼奇怪?
  丁家姑娘與她走向不同的方向,很快二人便漸行漸遠了。而蕭七桐也自然地將其拋在了腦後。
  轉眼,蕭七桐到了永華宮外。
  卻見那兒已經立了個人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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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那不是江舜麼?
  她記得她出來的時候,江舜仍坐在殿上啊,怎麼這會兒便到了永華宮了?
  「過來。」江舜朝她招了招手。
  他的身影被光拉長,在夜色下更顯高大。
  蕭七桐乖乖走到了他的身邊去,道:「殿下不是該在殿中麼?」
  「你前腳剛走,我便跟出來了。只是我行得快些,便先你一步了。」江舜溫聲道。
  「皇上不會怪罪?」
  「不會。」
  這樣特權,還真是頭一份兒了。
  相比起方才在殿中哭得真情實意,卻只叫五個字堵了回去的建王,實在天差地別了。
  「靈州之事不可再拖,待壽誕一過,我便要啟程。能多見七桐一會兒,便是一會兒。」江舜道出了緣由。
  蕭七桐點了下頭,她瞧了瞧江舜的臉色,想著補上了一句,道:「路上小心。」
  「七桐想了半天,便只說這樣四個字麼?」
  蕭七桐面頰微紅,也覺得這樣不大夠。
  這樣一比,豈不是比宣正帝還不如?宣正帝好歹還說了五個字呢。
  「我抄一道平安符給殿下帶上吧。」蕭七桐道。
  「好!」江舜脫口而出,同時眉間也多了絲絲喜悅和溫柔之色。他又道:「不如現下七桐便抄給我?」
  蕭七桐登時哭笑不得。
  哪有討禮物討得這樣積極的?
  不過她還是點了頭,道:「那便要借娘娘的筆墨紙硯了。」
  這邊蕭七桐話音剛落下,忽聽得一陣吵鬧之聲,那聲音竟然還愈演愈大。
  蕭七桐不由扭頭去瞧:「什麼聲音?」
  江舜神色淡淡,穩如山,道:「七桐不必理會,先進殿中歇息吧,我命宮人去準備筆墨。」
  江舜說不理會,蕭七桐便也就真就不去理會了。
  宮人取了筆墨紙硯、道書來。
  「給本王吧。」江舜伸手接過了墨條,然後親自動手研起了墨。
  蕭七桐翻了翻道書,從上頭選了一道平安符,恰好這個時候江舜也已經將墨研磨好了。
  此時外頭的聲音倒是漸漸弱了下去。
  蕭七桐便也按捺住了心頭的好奇,取筆蘸墨,認認真真抄寫了起來。
  轉瞬她就抄完了這道平安符。
  她將紙張裁下來疊好,隨即遞給了江舜。
  江舜接過紙,手卻就這樣停在了半空,他道:「此物放在哪裡好呢?」
  「自然是放在荷包之中。」蕭七桐想也不想便道。
  江舜卻低頭一打量自己的腰間,隨即抬起頭來,分外無辜地道:「我沒有荷包。」
  蕭七桐頓了頓,也跟著去打量了兩眼他的腰間,他腰間除了掛著她送的箭矢外,便沒旁的東西了。空盪蕩的,還當真沒有荷包。
  蕭七桐氣笑了,反問他:「你平日錢放在哪裡?」
  「顧剛,常青,他們都有放錢的地方,我只管帶著下人從屬便是了……」江舜依舊滿面無辜,半點也不肯承認,自己是故意之舉。
  蕭七桐只好攤了攤手:「可我這雙手也做不出荷包來呀。」
  江舜這才笑了下,道:「市面上買的也好。」
  蕭七桐又給氣笑了:「……那我明兒就帶著樂桃上街瞧去。」
  「好。」江舜溫聲笑。
  「那這字……」蕭七桐說著要伸手去拿回來。
  江舜這下倒是飛快地放入了袖中,他微微一笑,道:「這兩日我便小心些,莫壓壞了它就是。」
  蕭七桐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偏她又不得不說,江舜這般行徑,她受用得很。
  蕭七桐朝殿門的方向望瞭望,問:「咱們不出去嗎?」
  「想去瞧熱鬧?」江舜笑問。
  蕭七桐眼巴巴地點頭。
  她還真有些好奇。
  「那便去瞧吧。」這下江舜倒是應允了。
  蕭七桐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瞧著這外頭髮生的事,像是他都一清二楚似的。
  二人出了永華宮,慢慢向前行去。
  太監、宮女拱衛兩旁,瞧著架勢頗有些浩蕩。
  只是往前行了一段路,也依舊靜悄悄的,仿佛剛才的喧嘩嘈雜聲,只是蕭七桐的錯覺。
  蕭七桐不由看向了江舜。
  江舜道:「應是什麼不可張揚之事。」
  蕭七桐心頭卻是想到了來時路上碰見的丁家姑娘,也不知與她是否有什麼聯繫。
  「還覺得憋悶麼?」江舜問。
  蕭七桐搖了搖頭,問:「咱們回殿裡去?」
  「回去吧。」
  「嗯。」
  江舜一直將蕭七桐送到殿外,而後方才光明正大地從另一道門回到殿內。
  侍衛、宮人們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卻都默契地閉嘴不言,仿佛什麼也沒看見似的。
  先前為蕭七桐引路的宮女,與樂桃一併扶著蕭七桐小心回到了座位上。
  宣正帝卻突然出聲道:「七桐可是身體不適?若覺不適,便請了御醫在偏殿歇息就是,不必乾坐在這裡。」
  宣正帝的聲音,霎時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到了蕭七桐的身上,個中目光之複雜,不知摻了多少的驚訝、嫉妒與欣羡。
  蕭七桐也沒想到宣正帝會注意到自己,她起身,屈膝行禮:「謝皇上關心,不必請御醫來,臣女這會兒已經好多了。」
  宣正帝點點頭:「嗯,不必勉強自己。」說罷,他點了點手邊的一道菜:「將這道菜呈到五姑娘跟前去。」
  一旁的太監忙躬身將那道菜端了起來:「是。」
  這下其他人的目光就更複雜了,甚至還不由往安王的方向瞧了瞧,心中暗道,這安王果然受寵,否則又怎會有宣正帝愛屋及烏呢?只是想來建王殿下便尷尬了。他在殿中一番真情流露,宣正帝卻不冷不熱,待他還不如待蕭七桐的態度來得親切。
  「謝皇上賞賜。」蕭七桐躬身謝過。
  宣正帝卻是笑了下道:「說來今日七桐為何不曾備下壽禮啊?前些日子皇貴妃的生辰,你都記得獻上了壽禮。」
  蕭七桐傻了眼。
  原來得了這麼一道菜的賞賜,卻還要還個壽禮回去!
  蕭七桐忙斂起驚訝的情緒,笑道:「為皇上獻上壽禮的人何其之多,臣女是個俗人,只能送些俗物,想了想便不敢送了。」
  「怕什麼?禮輕情意重。」
  蕭七桐現下總不好再說:「我也給皇上寫道符吧。」
  倒不論宣正帝是否受用,江舜只怕要被她活活氣死了。
  蕭七桐便只好笑了笑道:「那來年臣女便厚著臉皮,為皇上備上一份壽禮,在皇上跟前討個好。」
  宣正帝卻是笑道:「來年便是安王備禮了,說到底,朕還是少了一份壽禮。」
  蕭七桐怔了下,隨即面頰微紅,不說話了。
  其他人聽了這話,也震在了那裡。皇上都說這樣的話了,可見這樁婚事也當真無可轉圜的地步了。
  見蕭七桐神色羞赧,宣正帝便也就放過了她,溫和地笑道:「坐回去吧。」
  「是。」蕭七桐趕緊乖乖坐了回去。
  就這麼一段對話,她就已經感受到旁人投射來的,打量的目光了。
  個中更不消說夾雜了多少嫉妒。
  只怕不少人此刻都在想,若是她們做了安王妃,這會兒得了皇上溫言對待的,便該是她們了。
  還是低調些好。
  蕭七桐埋頭嘗了嘗宣正帝命人送來的那道菜。
  這個動作卻是吸引了更多人的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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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有人皺起了眉,暗自不快,更心道,若是換了他們,哪裡捨得吃這道菜?這是皇上賜下,自該小心、珍重對待才是!
  哪裡像蕭七桐這般,當即便動了筷,真當做普通菜色一般……
  宣正帝見蕭七桐動了筷,不由又問了一句:「味如何?」
  「比臣女家中做的,好吃多了。」
  宣正帝轉頭問一邊伺候的宮人:「這道菜是誰做的?」
  那宮人道:「回皇上,御膳房的蔣公公。」
  「便將此人撥到蕭府吧。」
  「是。」
  這下殿內眾人面面相覷,更說不出話來了。
  方才心頭還嘲諷蕭七桐舉止粗魯的人,這會兒被噎了個結實,什麼都不敢往下想了。
  只是嫉妒不免更深了些。
  瞧瞧,這愛屋及烏之下,就連蕭七桐誇獎一句這道菜做得比家中的好,皇上便立即將廚子撥了過去。
  可話說回來,這皇宮裡的哪道菜不比他們家中的好呢?
  「樂坊近來尋得古籍,要今日奏來?」
  「回皇上,正是。他們排練多日,等著今日在壽誕獻上。」
  「便讓他們上殿來吧。」
  「是。」
  這樣一番話,才又將眾人的注意力轉移了回去。
  而蕭七桐這時候已經放下了筷子。
  樂桃在旁邊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肘,小聲道:「姑娘,項家大夫人方才盯著咱們瞧了好久。」她的聲音裡還透著些許恐懼的味道,像是被項大夫人瞧得怕了。
  聞言蕭七桐自然也順著往那邊瞧了瞧。
  這一瞧,她便見之前焦灼的項家眾人,這會兒倒是鎮靜下來了,只是朝他們這邊打量過來的目光裡,卻透著一絲怨憎。
  蕭七桐失笑。
  如今怨憎她有什麼用?
  蕭七桐轉頭問宮女:「你可知丁家女眷坐在哪裡?」
  宮女道:「您瞧項家那邊,往後數第四個便是了。」
  蕭七桐點了點頭,順著數了過去。項家女眷微低著頭,並不交談,自有一身氣質,與項家又大不同。再一瞧,她之前碰見的那位丁家姑娘,已經落座在其中了。
  相反,項詩鳶卻遲遲不見身影。
  蕭七桐收起目光,不再打量。
  「坐直了,怕什麼?」蕭七桐淡淡道。她可不怕項家的怨憎,就算是項家恨毒了她又如何?
  樂桃點了點頭,便不再做聲。
  就這麼枯坐了一個時辰,壽誕結束。
  眾大臣先後退下。
  緊跟著便是命婦們攜著自家的姑娘散去。
  陳若秀正欲同蕭七桐一併離去,但宮女卻上前道:「煩請姑娘在宮中再留上一會兒,娘娘說了,該是御醫問診的時候了。」
  蕭七桐這才想起來,又到該請御醫來瞧瞧身體的時候了。大約是這段時日她的身子都還大好,除了那次風寒外,便沒別的毛病了,於是一時倒忘記了這樁事。
  陳若秀聞言,忙道:「姑娘留在宮中吧,待御醫瞧過,我等也才放心。我便先行回府就是了。」
  蕭七桐點了點頭。
  陳若秀這才帶著丫鬟轉身離去。
  只是一邊往外走,她都一邊忍不住驚訝感嘆。蕭五姑娘與旁人果然是不同的,如今正是得蒙貴人寵愛的時候啊!先是皇上賜菜,後有皇貴妃請御醫為她瞧病。
  也難怪方才席上,別人家的姑娘不知道憎惡又嫉妒地往這邊瞧了多少眼了。
  陳若秀笑了笑,心想,幸好,幸好她一早便瞅準了,向蕭五姑娘獻了忠心!
  此時眾人差不多都已散去,蕭七桐方才隨著那宮女往外走。
  等到了殿外,卻見項家人個個面色慘白地立在外頭。項大夫人更是被人扶著,像是隨時要倒下去似的。
  蕭七桐不由多看了一眼,隨即卻見一個丫鬟恨恨瞪了回來。
  此時安王慢吞吞地從殿中行出。
  項大夫人站不住了,一下子跌倒在了安王的跟前:「殿下……」
  隨後項皇后、皇貴妃並行而出,項大夫人忙又抬頭看向了項皇后,像是溺水的人,終於抓住了救命的水草:「娘娘!」
  項皇后皺起眉,問:「出什麼事了?」
  一旁的宮人跪地道:「娘娘,項姑娘她……身亡了。」
  項詩鳶死了?
  莫說是項皇后等人了,就連蕭七桐一時都不由呆住了。
  項詩鳶此人是個大麻煩,縱使再被江舜掃了顏面,礙於家族,她也絕不會輕易放棄。蕭七桐都想著,她將來若再糾纏不休,要如何整治她了。
  誰曉得……
  誰曉得一朝便身死了!
  「怎麼一回事?好好的在宮裡頭,怎麼會身亡?方才皇上壽誕時,她不在殿內嗎?」項皇后也變了臉色。
  一來是,項詩鳶從前也是她真心疼愛的侄女;二來,偏在這樣的關頭出了事,這不僅是項家損了一個姑娘的事,皇上若是發作下來,她這個皇后首當其衝。
  項皇后的臉色轉瞬便蒼白了起來。
  項夫人聽她問話,眼淚登時便下來了,哽咽道:「皇上壽誕時,便不見她蹤影了,只是不敢擾了壽誕,我等才忍著不出聲。」
  蕭七桐聞言,心底念頭打了個轉兒,不由往深裡想了想。
  項詩鳶與江舜已是不可能的事,項家難道要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將害死項詩鳶的帽子扣在她的頭上?可是就為了將她從安王妃的位置上扒下來,值得殺死自己培養多年的女兒嗎?
  蕭七桐覺得這筆賬,不划算。
  但如果並非項家的手筆,那又是誰做的?
  「如今人在何處?」項皇后忙問。
  項夫人擦了擦淚,道:「臣婦為娘娘領路……」
  「快!」
  蕭七桐站在原地沒動。
  項夫人扭頭過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煩請蕭五姑娘也一併前往。」
  蕭七桐正要開口,那邊江舜先了口,反問項夫人:「此事與她何干?項夫人怕是腦子糊塗了。」在項家喪女之際,江舜開口這樣不留情,項夫人臉色當即就灰了,但她還是戰戰兢兢地道:「殿下,壽誕時,只有蕭五姑娘離席,我懷疑她,並非毫無根據!」
  「從那時起,項夫人就在盯著她瞧了?那夫人怎麼不瞧一瞧,當時本王也離席了?」江舜冷聲道。
  項夫人一呆。
  觀她臉色,顯然是當時根本沒注意過安王的方向,所以現在叫江舜這麼一問,自然變了臉色。
  項皇后倒是冷靜了下來,她猶疑地看了看項夫人,道:「詩鳶死在宮中,此事非同小可,本宮這便派人去請皇上。」
  方才宣正帝已經離開,但這個時候,必須得請宣正帝,項皇后瞧項夫人扯到了蕭七桐的身上,她便知道此事不是她能拿定的了。
  江舜沒出聲阻攔。
  蕭七桐也穩穩地站在一旁。
  她可沒什麼好怕的。上輩子她都不怕事,這輩子有了江舜做後盾,便更不會怕了。
  項夫人哭著跪在地上,道:「有勞娘娘……」
  項皇后看著也覺得難受,嘆了口氣,伸手去扶項夫人,道:「起來吧,現如今最緊要的,是找出殺害詩鳶的凶手。這皇宮中可容不得凶惡之人。」
  話雖是這樣說,其實項皇后也忍不住懷疑這是項家的自導自演。興許……興許是項家準備了什麼法子,想要對蕭七桐下手,結果卻被安王發覺了,於是安王先下手為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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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1 00:17: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而越是考慮到這一點,項皇后就越是不敢輕易插手了。若真是項家自己招去的禍果,她縱使心疼難受,也無用,還得想想自己這個位置還能坐穩否。
  項皇后很快派了宮女去請宣正帝,而後他們幾人先往項詩鳶身死的地方過去。
  江舜派了侍衛走在前頭,又令幾個宮女擋在蕭七桐面前。
  他毫不客氣地道:「七桐體弱,免得沾染了不好的東西。」
  項夫人聞言,自然臉色更加難看,若非畏懼江舜,她只怕恨不得撲上來撕了蕭七桐了。
  一行人就這麼來到了一處宮殿外。
  這處宮殿名為金泉宮。
  「詩鳶就死在了這裡。」項夫人滿面悲痛,卻不肯再往前行,大抵是不想親眼見到項詩鳶的死狀。
  此時項皇后卻變了臉色:「好好的,怎麼會死在這裡?這裡已經於二十年前廢棄,平時鮮少有人前來,宮殿外更有人巡視,她是怎麼進來的?」
  「興許是那凶手將詩鳶擄來的……詩鳶常常進宮陪伴娘娘,自然曉得這裡是不能進的,她又怎會知而犯錯呢?」
  項夫人的話音剛才落下,便聽太監道:「皇上駕到!」
  宣正帝的身影很快進入了眾人的視線內。
  蕭七桐大膽抬頭瞧了一眼,便見宣正帝臉色黑沉如墨,眉間更有怒火積壓,顯然極為不愉。
  而這時候宣正帝也開口了。
  他厲聲道:「誰准許你們闖金泉宮的?」
  項夫人跪地不敢起,顫聲道:「皇上,臣婦不敢在今日擾了皇上的興,只是詩鳶她,詩鳶她死了……她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此處……」
  宣正帝臉色驟變,他厲聲問:「項詩鳶死在了金泉宮?」
  「是啊皇上……」
  還不等項夫人往下哭號,宣正帝轉頭吩咐了幾個太監:「還愣著做什麼?去將屍體抬出來!命人將金泉宮上下仔細清洗打掃!若留下半點痕跡,你們腦袋也不用要了!」
  項夫人的哭號便生生卡在了那裡,她看著太監們小跑著進了宮殿,一時不知該哭還是該如何。
  蕭七桐眼底飛快地掠過了一絲驚訝。
  她是覺得很驚訝。
  因為聽宣正帝這番話,項詩鳶的死倒像是比不上金泉宮的乾淨與否。
  項詩鳶死在這兒,還得怪罪她污了金泉宮的地兒……
  進去的太監,很快便將人抬出來了。
  蕭七桐個頭矮,正欲伸長了脖子去瞧,江舜便拉了她一把,低聲道:「死人有什麼好瞧的,當心嚇住了你,晚上該要做噩夢了。」
  蕭七桐實在好奇,但江舜又攔著,她便只好眼巴巴地縮回了頭。一會兒總有機會能見到的。
  很快,有個侍衛上前來,跪地道:「皇上,是臣在巡視時,發現殿門大開,裡頭有股奇怪的味道傳來,進門一瞧,便見項姑娘撕下屋中布簾,自縊了……」
  自縊?
  項詩鳶是自殺的?
  項夫人也沒想到是這個結果,她一屁股歪坐在地,臉上被悲色覆蓋,五官都微微扭曲了,看著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怎麼,怎麼會這樣……」她喃喃道。
  宣正帝皺眉,更是毫不掩飾眼底的嫌惡之色,他道:「既是自縊,你為何說是被他人所殺?」
  項夫人回過神來,哭喊道:「不可能啊皇上!詩鳶並非心氣狹隘之人,她怎麼會自縊呢?又怎麼會挑這個日子在宮中自縊呢?」
  侍衛低著頭,像是有話要說,但又不敢說。
  宣正帝冷著臉道:「將今日在金泉宮外巡視之人,全都召集過來。一個小姐,身邊應當有丫鬟跟隨。項詩鳶身邊跟著的丫鬟呢?去了何處?」
  項夫人臉色卻有一瞬變得極其的怪異,不過那絲怪異很快又消失不見了,她叩地哭喊道:「今日她並未帶丫鬟,詩鳶她是被人請走了,在還未參加壽誕前,方才進宮,便有個小太監來,說娘娘要見她……」
  「哪個太監?是哪個娘娘請的她?」
  「臣婦女不知啊,那太監只說娘娘有請,詩鳶以為是皇后娘娘請她去,便毫無戒備地去了……」
  宣正帝臉上的不耐升到了極點,他似乎極為厭憎處理這樣的事,這會兒瞧著,不免讓人覺得畏懼。
  那項夫人便被嚇住了。
  「你是朝廷命婦,時常進宮陪伴太妃,她是皇后的侄女,也時常進宮陪伴皇后。你們二人難道連來的太監真假都分不清?哪宮的娘娘來請人,都不知曉?」
  「臣、臣婦,臣婦當時沒想那麼多……」
  宣正帝面色微冷:「不管今日事如何,她敢闖進金泉宮,若沒自縊,朕也要賜她一死。你們都是常出入宮中的人,這點規矩都不懂嗎?」
  項夫人哪裡甘心,她咬牙道:「皇上,定是有歹人騙她,才將詩鳶害到了如此地步啊……不然給她一萬個膽子,她也不敢在宮中亂闖啊……」
  此時有個宮女顫巍巍地上前來,跪地道:「皇上,稟皇上,奴婢,奴婢有話不知該說不該說……」
  跪地的侍衛抬頭看了她一眼,眼裡似有警告之意。
  但那宮女全然未覺一般,她渾身發抖,看著膽怯極了。
  蕭七桐瞧見這麼一幅畫面,越發覺得其背後有問題了。
  項詩鳶的死,恐怕並不簡單。
  「說。」宣正帝冷聲道。
  「項姑娘,項姑娘她……是,是自縊的。但卻是,卻是因與男子在此私會,被奴婢們撞見了,這才自縊的。奴婢們嚇壞了,不敢聲張,誰曉得,誰曉得項姑娘竟然,竟然想不開……」
  那侍衛狠狠閉了下眼,身子歪倒,不敢再開口。
  蕭七桐聽了覺得驚奇。
  項詩鳶面上不顯,實則因為家中熏陶,應當眼高於頂才是,瞧這侍衛反應,好像項詩鳶便是與他私會被人撞見了。可項詩鳶會瞧得上一個侍衛?
  而瞧項詩鳶往日的厚臉皮、不死心,就可以看出,她的圖謀是不會輕易放棄的。就這樣一個人,縱使是私會被人撞見,她大可請項皇后出面解決,她會選擇就這樣死嗎?
  宣正帝淡淡道:「既是如此,將此人帶下去亂棍打死死罷,便算作是還了項詩鳶的性命。項夫人可還有話要說?」
  項夫人呆坐在地上,喃喃道:「回皇上,臣婦,臣婦無話可說。」
  「項詩鳶身邊伺候的丫鬟是誰?」
  「皇上 ,是,是奴婢……」一個年輕女子戰戰兢兢地走出來跪下。
  「護主不力,也拉下去亂棍打死罷。」
  那丫鬟懵了懵,大約是沒想到自己竟會落個這樣的下場,忙跪地求饒:「皇上,皇上,求皇上饒了奴婢吧,奴婢沒有護主不力……」
  「拖下去。」宣正帝神色冷漠。
  「是。」兩個強壯的小太監當即便將那丫鬟押住往外拖。
  丫鬟嚇得鼻涕眼淚都混在了一塊兒,她聲嘶力竭地喊:「皇上,奴婢沒有護主不力啊!皇上,奴婢跟著姑娘去了的,奴婢後來奉姑娘之命,回到了夫人身邊,皇上,奴婢有話說,姑娘,姑娘她本是想要害蕭五姑娘的……」
  項夫人身體僵了僵,趕緊抬頭道:「皇上,臣婦管教無方,府中竟然出了這等惡奴!她竟為脫罪,要拉詩鳶下水,詩鳶都已經死了……她怎麼還能,還能抹黑詩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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