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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月下香 -【這個少爺很囂張】《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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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1 00:22:3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這個少爺很囂張 - 月下香

要不是為了替師父報恩,她才不會來到燕府替這火爆少爺治病,
她都沒唾棄他像個大爆竹似的成天亂罵人,他倒是先嫌她這個溫婉女大夫有張死人臉,
既然他看她如此不順眼,那他發病時幹麼一臉滿足地摟著她啊?
氣得她當場讓他演一段淩空翻轉的特技,但他是有被虐狂嗎?老是在她身邊亂打轉,
就連她要出遠門采藥,他也黏著她不放,而且出門遇搶已經夠背了,
他大少爺想來出英雄救美卻反被她救,厚!她又不是他的娘,他怎麼老要她照顧!
但他不發飆,乖乖睡覺時還真是粉可愛說,害她忍不住口水直直滴地吻了上去,
初嚐情滋味才熊熊想到── 她得回天山陪師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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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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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1 00:23:0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聽說,燕府的少爺脾氣非常不好,如果一不小心,就會惹得他怒氣衝天,像個炸彈一樣爆開來。

  也聽說,他本人的性子古怪得很,討厭對他示好的人,不論是出自真心還是假意,那份敵意會讓你像被火給灼到了似的落荒而逃。

  再聽說,這個脾氣很爆躁的少爺在府裏即使再怎樣的為非作歹,都不會有人敢在他面前吭上一聲,因為所有的人都對他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裏怕化了般地遷就和忍讓。

  然而,這個受盡眾人寵愛的萬金少爺,卻是個惡疾纏身,性命不知何時會被降的病患。換句話說,就是性命被攥在閻王手裏,如果哪天被閻王老爺有個取走的病患。

  因為是府裏唯一的血脈香火,全府上下莫不對這個體弱多病的小少爺呵護備至。

  最重要的是,由於他自兩歲那年因意外而導致的病症,極難醫治。

  可惜的是,大夫看了、藥了也吃了,甚至連皇宮稀有的長白山千年雪蓮及成了精的千年參娃,他都嘗試過了,可造化弄人,即使再珍貴的藥材,仍是對他身上的頑疾一點用處也沒有。

  而一直到現在,老夫人仍是沒有放棄任何一個可以挽救他的機會,只要有人能治得好她的寶貝金孫,就算散盡億萬家產也不覺心疼。

  因為他們家開的錢莊遍佈全國,數量有上百家連貫之多,還擁有不少布莊商戶,錢可說是多到賺都賺不完。

  可惜的是,在重賞之下還是沒人能治好纏綿病榻的少爺。

  不過此時也許事情有了轉機──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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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1 00:23: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南京城 燕府

  一個微風拂爽的初夏午後,燕府高簷彩雕的正門大廳裏,有輕淡的問話聲傳了出來。

  “你叫什麼名字?”略帶威嚴的聲音輕柔響起,是年邁老婦人的語氣。

  “回老夫人,奴婢姓袁名素衣。”從一開始由前門被帶進正廳裏,就一直微低著頭的纖瘦女子緩緩回答,沒有一般身為下人的惶恐和驚慌,態度非常沉穩。

  不卑不亢的應對讓燕老夫人有絲詫異,對她產生了些許興趣。

  “袁素衣?”

  “是。”

  “名字不太好聽,素衣素衣,聽起來不太吉利。何人為你取這個名字的。”燕老夫人淡淡問道。

  “回老夫人,是奴婢的爹親取的。他曾說過,素衣這個名字雖然樸素有餘,但不恃不驕,不顯不煞,期許奴婢成為這樣性子的為人。”她頭仍未抬,但咬字很清楚地解釋著。

  “嗯。”聽她這樣自謙又有自覺性的回答,燕老夫人滿意地點點頭。“像你這樣清楚認清自己身份的女子很讓人喜歡,我就准許你用自己的本名吧,才不會辜負了你爹親的一片苦心。”

  “謝老夫人成全。”袁素衣微微躬身,帶著淡淡笑意道。

  燕老夫人站起身子,一旁伺候著的婢女梅雲立即小心將她扶住,慢慢離開太師椅往階梯下走去。

  “抬起頭來,讓我看看面相生得如何。”來到袁素衣的面前,她淡淡命令道。

  “是。”沒有異議地應了聲。她緩緩抬起臉,視線稍一迎上老夫人探究的目光,立即微斂起來,表情很沉著,沒有一絲緊張。

  甫一見到她的容貌,燕老夫人微眯起老眼,細細地打量起眼前年輕姣好的面容。她給人印象最深的就是,見一雙很清澈的眼眸,像是望不到盡頭似的幽深瀲澈,沉靜、冷漠,似不帶著任何情緒般的淡然。

  然後是那唇,微抿著,給人一種些許倔強的感覺,唇形厚薄適中,弧度十分優美。

  其實她長得不算很漂亮,沒有精雕細琢的容貌,勉強只能算得上清秀而已,卻給人很深刻的印象。

  燕老夫人忽然伸手觸上她的臉,微抬起小巧的下顎。嗯,膚質不錯,水潤潤的硬是比一般女子多了份白皙嫩滑。

  以一個丫頭來說,她長得過於有氣質,這個女子,實在不像是做丫頭的命啊──燕老夫人在心裏揣摩著,而後問道:“你為何要賣身進入燕府做奴婢呢?”

  袁素衣微微笑了下,“回老夫人,奴婢只是來還燕府一個恩情而已。”

  聞言,燕老夫人放下手,“還恩情?燕府何時對你施過什麼恩情嗎?”

  燕府因家大勢大,家財滿貫,一直以來燕府做著造福鄉民及社會的行善之事。建橋修路,災荒之年賑災濟糧,並且還常在廟街一帶分送給一些乞丐及異鄉而來的貧民們糧米及銀錢,

  讓南京城裏備受貧窮生活煎熬的困苦人家得以暫時紓解經濟上的燃眉之急。

  也因此,很多受到救濟的人在感恩念情的情況下,紛紛投身于燕家做牛做馬以報恩情,或為奴僕,或為武夫門房等等。

  這些情況都是經常發生的。但燕老夫人聽到袁素衣的回答,卻微感訝異,因為她身上的這份沉穩及冷靜,顯示出她的收養良好,定是大家族之後。

  既然如此,她所說的恩情又是什麼呢?

  “老夫人,燕府多年前曾對奴婢的爹娘有過一些恩情,但當時奴婢仍年歲尚幼,所以詳細情況就不得而知了。但對於這份恩,爹娘他們仍時時念掛在心,也一直想尋找個機會來報答燕府。而一年前,爹臨終去世前,就讓我一定要到燕府還這個恩情了,不然他死不瞑目的。”袁素衣聲音表情未起什麼波瀾,平靜地說道。

  “原來是這樣。”燕老夫人沉吟道。“但這只是燕家的一點舉手之勞,你父親有這個心意就行了,他臨終前的遺言你也不必理會罷,況且當年這種事做得不少,施恩不忘圖報,你有這份心就夠了。”她不以為意地表示。

  她本身不是苛刻的人,好端端的女娃如果只是為了報恩而進了府裏做奴婢,誤了人家終生怎麼辦。況且這份恩情也沒有誰真正記在心裏過。

  聽到老夫人不甚在意的回答,袁素衣正了臉色,“不,老夫人。受人滴水之恩應以湧泉相報。即使當年的事燕府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但素衣仍是稟承遺命,前來回報這份恩情。”她義無反顧地道,神情極為認真。

  “你真是個有主見的女子啊。”燕老夫人本來就對她印象極佳,現在更刮目相看了。“如果你堅持,那我多說也是無益,就讓你留下吧。不過,你想簽幾年的賣身契?”最後一句她是特意問的,因為一般都是終生在燕府為仆,成了燕府的人了。

  “三年,老夫人。”

  “三年?”那麼短的日期,燕老夫人不禁微蹙起花白的眉,“那你在燕府裏想做什麼樣的工作?”

  “回老夫人,奴婢想留在少爺的身邊做隨身侍女。”袁素衣微微垂下眸,語氣平靜地道。

  她話一落,連燕老夫人身側的婢女梅雲都因聽到她的話而倒抽了口氣。

  “你進燕府就是為了我的孫兒嗎?”燕老夫人好像有點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的。”

  “原因呢?”事關金孫,燕老夫人情緒有了波動。

  袁素衣輕輕吐了口氣,抬起眸,凝向老夫人帶著探究的視線,“請您相信,我真的只是想來報恩而已。少爺身患頑疾多年,我特地前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她語調沉穩,並且目光堅定,讓人不禁想相信她。老夫人驀然心喜:“你的意思是──你有辦法替少爺除去病症?!”上前一步,她激動地抓住她的手問道。

  “奴婢盡力而為。”

  “好,你給三年的時間,讓你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醫治少爺,這件事就拜託你了。”

  “我會的,請老夫人放心,也謝老夫人成全。”聽到她的回答,袁素衣臉上微露一絲松了口氣的表情。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解決了。

  這下對師父可以交代了──是的,是替她的師父,而不是她對燕老夫人所說的替爹親來報恩。她三歲就成了孤兒,早已沒有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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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府──軒雲閣

  檀香木製成的書桌前,一名年輕俊美的男子正在揮毫寫字。名貴上好的厚厚一疊宣紙鋪在桌上。

  袖口挽至手叉,燕驚雲神情很是專注眉宇間卻蹙得很緊,流露出明顯的煩鬱和不悅。

  “該死!總是默到這裏就寫不下去,混帳東西──”幹麼把文章寫得那麼長,讓他腦子僅用到這裏就短路了。手中的筆忽然頓了下,他惱怒的望著紙上的字,這是他今天第七十六次將筆下那張寫了幾十個大字的紙張抓起來,氣憤地揉成一團扔向一旁,仔細一看,原來書房裏早就到處都是淩亂髒缺的紙團。

  他把筆重重放到桌面上,丟去漂亮的鳳眸微眯起來,盯著那一疊宣紙半晌,沒再動筆。

  “少爺,老夫人來看您了。”門被敲了幾下,服侍他的婢女香菊推開了門進來,輕輕地稟報。

  奶奶來了?聞言,他眉頭一皺,繼而表示道:“我立即出去。”整了整衣裳就跨步走了出去。

  快速穿過長廊,轉到軒雲閣的大廳裏,一進去,他便瞧見慈眉善目的奶奶坐在籐椅上等著他。

  但他的視線卻是被她身旁站著的那一抹素白給攫住了,不禁多望了幾眼。

  “驚雲啊,今天奶奶來找你是有點兒事的。”燕老夫人慈愛的望著自己的寶貝金孫緩緩開口道。

  “是什麼事?”被她的聲音收回注意力,他望向她問。

  “是這樣的,我今天想多撥個丫鬟讓你使喚。我知道你不喜歡有多人跟在自己身邊,但這次我很堅持,你就接受吧。”燕老夫人先聲奪人地道,話音剛落果然就見到孫兒皺起好看的眉。

  “為什麼要給我多配一個丫頭?”燕驚雲臉有些黑。

  “我就知道你會反對。對了,驚雲,我要你背誦的那篇修性賢文到底背得怎麼樣了?”

  “讓您失望了,奶奶,恐怕我就是沒有讀書的天分。”他懶懶地回答,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燕老夫人聽了,卻反而笑了起來,似乎是想到讓孫兒點頭的主意,“驚雲,奶奶不再逼迫你做這些你不願意做的事,你就答應我這個要求吧。”

  “收這個丫鬟進軒雲閣?”他抬眼,睨向奶奶,心裏有些微動搖。如果收個丫鬟,就不必再為那些所謂的聖賢文章頭疼了,那倒不失為個好交易。反正只要當她不存在便行了,那並不是為難的事。

  “考慮得如何?你也知道,我一直不放心只有香菊這丫頭在你身邊侍候著,多個人手有個照應,我也比較放心。”

  “可是我實在不喜歡有太多人在我身邊跟著,奶奶這個要求讓我我也比較放心。”

  “我不也退了一步,不再逼你學習那些聖賢文章了,想想,你並沒有吃虧哦。”燕老夫人沒有半絲惱怒,仍是笑呵呵地勸誘著。

  袁素衣半垂著頭,看不見的面容下微帶著好笑的表情。這個少爺還真不是普通驕縱啊!居然讓老夫人這樣一個嚴肅的長者得用誘哄的態度和語氣跟他說話──

  “素衣丫頭,抬起頭來讓少爺瞧瞧。”突兀的話語自耳邊響起,是燕老夫人的聲音。

  她微怔了怔,這才發現自己神游太虛時,他們已不知道說到什麼地方。深吸口氣,她緩緩將臉抬起,但眸光仍很規矩地半垂著。

  “奶奶,這個丫頭長得也不算漂亮,你把她送往我這裏的目的是什麼?”燕驚雲的聲音冷淡響起,有絲惡劣的挑釁意味。

  聽到這話,袁素衣心思微動,卻忍住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看來他不但孩子氣而且已經被寵壞,連什麼話都可以說,什麼話不可以說,都分辨不出來!

  “驚雲,奶奶可從來沒聽你這麼惡意的批評過一個人!怎麼一見到素衣丫頭就這樣說人家了?”燕老夫人有些微怏地對著孫兒道。

  燕驚雲不豫的皺緊眉頭。不知道為什麼,第一眼看到這個女人,她給他的存在感就很強烈,但卻不是什麼欣喜的感覺,他就是看不慣她臉上那份閒適從容的表情。

  “奶奶,我也是男人。看到這麼醜的女人心裏也會不舒服的,要找你也找個賞心悅目的來──”他斜睨了下袁素衣,語氣不耐煩地說,甚至露出嫌惡的表情來。

  剛才說她長得不漂亮,卻不見她臉上露出一絲羞憤的情緒,燕驚天除了佩服,更想要把那份從容無畏的表情從她臉上摘除,於是他話語更苛刻了。

  “驚雲,你今天的態度讓奶奶很吃驚啊。”燕老夫人怪異地望向他。“難道你就這麼看素衣丫頭不順眼?”

  “奶奶,我本來就沒打算要多一個下人伺候的,你打哪兒替我找來這個女人,還那麼堅持把她送到我這裏來──”語氣不悅的埋怨著。他本就不喜歡受約束,被祖母這樣一逼,剛才對這事已有些妥協的他也開始不耐煩了。

  聽到這話,一直微垂著頭的袁素衣忽然抬眸直盯向他,視線那麼直接不客氣,似乎還隱隱帶著一絲慍怒。燕驚雲與她的視線對上,她那份淩厲給嚇了一跳。

  “少爺,如果您真的不喜歡奴婢,那奴婢進了軒雲閣會儘量不出現在你面前,這樣可以嗎?”冷淡的聲音清晰地傳進他耳內。

  可惡!竟然敢這樣瞪他,那還是下人的行為嗎?燕驚雲在心裏惱火地想,既然她這麼不知死活自個上門來,就別怪他要怎麼整治她。

  “奶奶,把這個丫頭給我留下,我要了!”他瞪著她咬牙道,一雙眼睛像是要噴出火來似的。

  燕老夫人聞言心喜,趕緊道。“驚雲,這話就說定了。以後素衣就是你的婢女,你可別再跑去跟我說不要啊。”沒想到素衣這丫頭這麼厲害,一句話就讓驚雲點頭。

  “祖母你放心,我不會的,既然她那麼想進軒雲閣我就讓她進,就怕到時後悔的是她。”燕驚雲提高聲音,陰惻惻地道。

  “那就這麼說定了,不過驚雲──”燕老夫人笑咪咪地望向孫兒,“香菊可是每天都到我那兒去請安的,如果軒雲閣有點什麼風吹草動,也會傳到我耳裏。你可別欺負人家一個小姑娘啊──”燕老夫人最後一句話有些意味深長地道。

  說完,她站了起來,身旁的雲菊立即將她攙扶走到袁素衣面前,“素衣丫頭,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就告訴香菊,她會替你把所有東西都備齊的。我現在把少爺交給你了,你不要讓我失望啊──”燕老夫人壓低聲音,神情嚴肅的對她道。

  “我會的,老夫人。”袁素衣靜靜點頭,答應了她。

  “嗯,那我先走了。”扔下這話,她就偕同婢女走出廳門。

  素衣凝著她們離去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轉角處,轉過身子,她剛想步上前,眼前卻忽然映入一張鐵青且的臉色。

  被這麼一嚇,她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但卻迅速回過了神,她故意裝出心有餘悸的模樣,拍了拍胸口。“少爺,您的臉色──”

  “你也知道要害怕?”燕驚雲上前一步更靠近她,聲音惱怒地道。“說!我奶奶為什麼會這麼袒護你一個小小的婢女──”伸手一把揪住她的手腕狠狠問道。

  奶奶竟然會警告他,而且還是為了新進丫頭,她──可惡,不但敢對他怒目相視,還用那種冷冰冰的語氣對他說話,他當然會越聽越不爽。擺明瞭不把他這個做主子的放在眼裏!

  去!有什麼了不起,他就是因為看她不順眼才把她收在自己身邊,好可以盡情虐待。

  想到這裏,他的心情開始,抓著她的手腕更用力起來,眼神不懷好意地直瞅著她看,盤算著如何整治她。

  “少爺,你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嗎?”素衣冷冷的聲音傳進耳裏,打斷了燕驚雲的念頭。

  “放?為什麼要放?”朝她一挑眉,他反問道。而後將她被攫住的手腕高高舉起,還示威似地搖了搖,“你最好找個可以說服我放手的理由,否則我可是捨不得放開哪。”咧嘴一笑,他神情得意地道。

  對上他挑釁的目光,她也微微笑了起來。方才在燕老夫人跟前的拘謹及閒適都不見了,這一笑,竟帶著點嫵媚的感覺。

  有些意外看到她這樣的笑容,燕驚雲表情一愣,“你笑什麼?”

  “少爺,你的牙齒真的好白,是該多笑笑的嘛。”她淡淡開口道,被他緊抓住的手腕輕輕一扭,靈活如蛇般自他的鉗制中滑脫下來,再甩甩手退開一步,與他對視。

  這下,燕驚雲目瞪口呆了,“你──”她怎麼會甩得開的?只那麼輕輕一扭,他的虎口就麻痛了,被迫鬆開她的手。

  “你會武功?”他盯住她,不敢再大意。

  “不會。”她老實答道:“但我會醫術。”

  “你會醫術!”聽到她的回答,他驀地大吼出聲,而後臉色鐵青起來。“該死,我被設計了,奶奶讓你進來絕對就是因為這個──”他的聲音裏包含了憤怒和不滿的情緒。

  她抿緊了唇沒有說話。燕老夫人對她說過,燕驚雲對自身毒症發作時的醜態厭惡至極,所以不許人看到他狼狽的模樣,因此也討厭讓大夫來替他診冶。

  他似乎認為,這種病都跟著他近二十年,看來是沒希望治好了。所以寧願這樣得過且過。

  “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滾出燕府!”他瞪住她冷若冰霜的臉,瞳孔微縮起來,怒氣騰騰地朝她道。

  遠素衣乾脆來個視而不見,低下眼眸靜靜站在那裏,“少爺,剛才您跟老夫人的承諾那麼快就忘記了嗎,你說不會後悔讓奴婢進軒雲閣的──”語調仍是那麼淡漠,似乎一點也不受他影響。

  “你──”竟然還敢頂嘴,沒見過哪個下人像她這樣的,不但敢給他臉色看,還敢頂嘴反駁,真是氣死他了!燕驚雲盯著她不為所動的表情半晌,而後俊臉扭曲起來,手驀地半揚──

  “少爺,您想打女人嗎?”袁素衣忽然抬頭無畏地望著他,冷然地問出口。

  他一愣,忽然有些尷尬起來。而後他恨恨放下手,“該死,我看起來像是會打女人的混帳嗎?”他漲紅了臉道。

  她望著他煩躁的神情,“幸好你沒有動手。”不帶情緒的扔下這句話,又接著說:“如果少爺不喜歡看到奴婢,那奴婢以後就量躲著你好了。”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

  “等等──”他猛地開口喚住她,“誰准許你留下來了,你明天就離府吧,我從今以後都不想再見到你!”他朝她怒道,表情很嫌惡。

  袁素衣回過頭,朝他緩緩搖了搖頭,“這事您得自己找老夫人說去。奴婢是她親口允下的,要留要去自己也作不了主。”她無動於衷地表示。

  “你以為有奶奶替你撐腰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他眉一擰,對她不卑不亢的態度很是不爽。

  “奴婢沒敢這樣認為,少爺您誤會了。”

  “哼,你嘴裏說不敢,誰知道你心裏在想啥?都敢這樣跟我頂嘴,你還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燕驚雲咬牙道,臉色非常難看。

  對他這樣火爆的脾氣,袁素衣心裏有些無奈起來。唉,真是不想再跟他這樣沒營養地吵架下去。她抬起頭望向他。“少爺,毒症每隔多久發作一次?”她很突兀地轉移話題。

  燕驚雲一愣,還沒反應過來,話已脫口而出,“每二到三個月發作一次──”話猛地頓住了,“你問這幹什麼?”他口氣很不好。

  她逕自從懷裏掏出一隻小瓷瓶遞給他,“一感覺頭痛立即服下一顆丹藥,能暫時緩解不適感,等我替你研究出療程來,就可以開始治療了。”她平靜地道。

  但手卻被拍開了,“這是什麼玩意兒,竟然敢隨便拿來蒙我!袁素衣,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吧,把你的東西拿走,也順便麻煩你一起滾出燕府。”燕驚雲陰沈地瞪著她,怒不可遏地道。

  被他揮開的手有些生疼,但她早有準備,拿得極穩的瓷瓶沒讓他給拍掉。“少爺,抱歉。”袁素衣扔下這一句話,就不再看他地離開了。

  “喂,你可惡!”等他反應過來,早已不見了她的身影,只能在原地挫敗怒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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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從距離第一次見到燕驚天已經過了半個多月兩人都沒有再見過面。因為袁素衣一直待在個房間裏,幾乎足不出戶。

  袁素衣手執黃舊的醫書,琢磨著各種藥方的功效。

  竹堇子,用於內服,研成粉狀後以黃酒沖下,便可治癒體內淤血。

  苓玉枝,用以祛除腦中鈍痛,將葉子摘下搗爛,敷於額面兩邊穴道,其痛症立即消失,功效極迅。

  看到這裏,她放下醫書,眼神定定的瞅向窗外,一絲思慮浮起。

  燕驚雲身患的病症──千針炙。一發作起來,就像有千百根針刺進骨子裏,痛得讓人簡直想一刀殺了自己,了結此生。

  現在他二十一歲了,這種病已經跟他近二十年的時間,這二十年間他到底忍受多少次這樣的痛楚。想到這裏,袁素衣微擰起眉。

  所以,她是不是該對他多些包容,畢竟一個讓病痛折磨近二十年的人,是很可憐的。

  她還是少去招惹他,多把心思放在如何治療他痼疾上,只是說得容易做的難。

  苓玉枝和竹堇子都是極為難得的珍貴藥材,況且並不產于中原土地,而是西域的險峻之地。

  再加上,這兩種藥融在一起也只是暫緩千針炙帶來的痛楚,下次仍會復發,就算藥材夠,也不過是治標不治本,徒費心機而已。

  然而真正能根治千針炙的,黑玉草菌,比苓玉枝和竹堇子更難,而且也生長在西域之地,全身上下都黑乎乎的,生長在山壁岩下,跟泥土混成一色,極為難找。

  而且,現在不是梅雨季節,要去采故還得再躊上半年之久。

  其實,世人都知道有黑玉草菌這菌類,但是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千針炙可以靠它醫治。

  猶記得四、五歲時,師父每天餵食她一些名貴藥材,而鹿茸血、熊膽虎骨浸成的藥酒她也自小喝到大,所以身子機能及體質異常強韌。

  更重要的是,因吸食百種藥草,時日一長,她的血液也早呈現出藥物性了。

  直到師父要她來報恩,她才知道師父是有預謀的,他從很久前就知道要治千針炙這種毒症,得以人自身的血氣再加上黑玉草菌的藥性可根治。

  所以她的任務就是治療燕府少爺的病。其實可能不需要到三年,她只是沒把握可以那麼順利一次就采到黑玉草菌。

  不管怎麼說,待她醫好燕驚雲,到那時,她便可安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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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廳閣

  繁星點點的夜晚,天空仿佛是一塊漂亮的黑絨毛毯,月亮和星星點綴在上面,各自閃耀著光芒,像美麗的晶石一樣。

  袁素衣坐在桌前細細挑選,偶爾從敞開的窗戶望出去,看到天上亮燦燦的星子,唇邊不禁也有絲微笑。

  她很少能見到這麼明亮的星子,天山上的雪太厚太多,晚上反射出來的白光就像面鏡子,映到天山上,連天空也變得微白起來,星星根本無處躲藏。

  不知師父現在在做什麼?她自小與師父生活在一起,他扶養了她十七年之久。

  雖然是有目的的,但師父待她如再生父母是事實,這份恩情,不知何時才能報答得了啊。

  正當她沉浸在自己思緒時,忽然有腳步聲倉卒前來,雖然隔得很遠,但她聽得清楚。

  因為習武的緣故,她的耳力較常人許多。連忙收回思緒,身子輕輕躍出窗外。

  “素衣姑娘,老夫人讓我來找你去一趟──”就在轉角,一道急匆匆跑來的身影沖了過來,然後頓住腳步,看到她佇在前方望著自己,家丁忙出口喊道。

  “有什麼事?”袁素衣微蹙眉問道。

  “少爺的病又犯了,老夫人說你有辦法──”他顯得很焦急,“你快點跟我去吧。”

  “好。”相較於他的著急,她冷靜了許多。“你先走,我要收拾些東西待會就到,他現在在哪里?”說著她轉身走進房裏,頭也沒回地問。

  “少爺把自己鎖在房間,根本沒有人敢進去──”年青的男子見她一派冷靜自持的模樣,神色也不再那麼焦慮了。“素衣姑娘,我先離去了,你要快點啊!”扔下話,又匆匆地離開了。

  進到房間裏,將早已準備好的東西拿在手中,袁素衣翻身一躍,飛出窗外,再足不沾地的往軒雲閣內跑去,不到一會兒就來到軒雲閣主臥室前。

  外面擠了一大堆的人,而燕老夫人則雙手絞住,心痛而又無可奈何的來回踱著步。

  眾人都是一副焦急的神色,卻只能無能為力擠在這裏,一點辦法都沒有。

  一聲比一聲淒厲的尖嚎聲迴響在大廳周圍,讓人聽了是於心不忍,滿鼻酸楚。

  “啊!好痛!”砰的巨響倏地傳來,伴隨著粗重的悶哼,好像是rou體撞擊到書桌這種笨重東西而產生的聲音。

  “啊!”又一聲更為慘烈的痛嚎傳來,霎時讓廳裏的人又揪緊了心,甚至開始有奴僕啜泣起來,而燕老夫人則僵著一張臉,看似快要昏厥,卻仍在咬牙頂住。

  燕驚天每次發作起來都是這樣的情形嗎?那會不會太慘烈了!袁素衣看到這樣的場景,聽到這樣的尖嚎痛喊,內心也不禁同情起他來。

  重物撞擊的聲音不斷自房裏傳出。

  “素衣丫頭,你可來了,快幫我想想有什麼辦法啊。”看到她出現在門口,早已六神無主的燕老夫人立即上前抓住她問。

  “我要進去一趟。”她道。

  “進去?驚雲這時候好像走火入魔一樣,誰都不認得的!”聽她這麼說,燕老夫人立即搖頭。

  “沒那麼多時間跟你們解釋了,老夫人,記得別讓任何人跟我進去,剩下的事交給我好了。”袁素衣堅定地望向她,保證道。

  接著,她毅然伸腳踹開被頂住的大門走了進去,在眾人的驚訝聲中關上房門。

  “啊!好痛,該死的!”又是一聲巨吼,在密封的空間尤其顯得可怕。

  燕驚雲的臥室很寬敞,這是她第一次進來,但沒有那個時間和心思細細打量了。小心翼翼走進內室,卻發覺有什麼東西迎面飛來,夾帶著猛烈的風聲。

  袁素衣內心警覺,就在那一刹那,她側身避過,才一秒不到的時間,“匡郎”的碎響在身後炸開,是一隻青玉花瓶。

  穩了穩心神,她慢步朝怒吼尖嚎聲不斷的內室望去,在瞥到裏面的情景時,心裏雖早有準備,仍忍不住吃了一驚。

  桌子裂成兩半,椅凳也七零八落的,而一些瓷片、木屑散得到處都是。

  沒有一樣東西是完好的,除了那張大床,可能太重他舉不起來的關係,所以逃過一劫。

  袁素衣深吸口氣再踏進門口,靠近那個在地上捂住頭部不停怒吼翻滾的身影。

  自懷內迅速掏出小瓷瓶,倒出兩顆丹藥放在掌心,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向不停。

  “啊!”痛苦難耐的怒吼一瞬間轉為驚怒的狂哮,被人驟壓住的燕驚雲有一瞬間的錯愕,但隨即而來的灼心炙痛讓他理智全無,不顧一切的掙扎起來。

  他揮出手抓住覆在自己身上的“東西”,想使力甩下,沒想到聯手都動不了,身子也在一瞬間被定住,渾身劇痛的感覺狂湧而出,他又驚又怒地盯著眼前壓著自己的──

  女人?!

  早在壓上他的一刹那,袁素衣點住他全身穴道。見他理智似乎回籠了些,她立即把手掌向他的嘴邊伸去,掌心的丹藥擠進他嘴裏。

  “你──”似乎想說些什麼,但藥性即時發作,他話滑到嘴邊,人陡然昏了過去。

  呼!終於解決了。袁素衣輕籲了口氣,心裏一塊大石落下,她站起身子環顧四周,歎口氣搖搖頭,轉身走了出去。

  一出門口,便見一大堆人滿臉緊張的站在門口候著。

  燕老夫人立即上前,“素衣,驚雲他沒把你怎麼樣吧?他現在是什麼情況──”擔心的問著。

  “我沒事,老夫人放心,我先讓他服下兩顆特製止痛藥,可以暫緩他的痛楚。現在他人昏睡過去,讓幾個人進去把他的房間收拾好就可以。”袁素衣朝她微微一笑,說著神色已恢復平時的冷靜。

  “啊,這樣啊,素衣丫頭,真是太謝謝你了。”燕老夫人激動地握住她的手,而後回頭對一干奴僕婢女吩咐,“你們進去幫少爺把臥室收拾好,再讓人去熬些參湯過來。”

  “是,老夫人。”幾個人應了聲,推門走了進去。

  “素衣,我先進去看看驚雲那孩子現在怎麼樣了?你要是覺得累就先去好好休息,晚點我讓人去叫你。”燕老夫人對她說。

  “謝老夫人,那素衣就先離開了。”她點點頭福了下身就離開。

  疾步走回自己房間裏,她關上門,躺在床上,卻沒有休息,而是在想什麼──

  剛才,就在她幾乎沒有絲毫考慮地縱身躍向燕驚雲的那一刻,下顎因不加防備而狠狠撞他堅硬的胸膛,到現在還隱隱作痛著。

  而且剛撲向他的那一刹那還沒來得及點住他的穴道,所以她的身子幾乎讓他給上下摸遍占盡便宜!

  真是氣死人了!袁素衣忍不住緊咬銀牙。唉,何必跟他計較呢,不過是一個發病時理智全無的人而已──

  想到這裏,心中滿是鬱積的怒氣也在一瞬間煙消雲散。

  到了傍晚,燕老夫人差人來喚她前去燕驚雲房間一趟,因為他醒了。

  匆匆梳理了下,袁素衣便隨著來喚她的丫鬟香兒走了。

  “素衣姊,你的那些藥好厲害哦,少爺現在都不痛了呢。”提著燈籠的香兒在她身邊笑咪咪地說。

  袁素衣一笑置之,沒有答話。

  “素衣姊,你真的能治好少爺的病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真是太好了。”香兒忍不住又道,語氣裏滿是欣喜。

  “也許吧,不過可能要一段時間。”她朝香兒道,兩人穿過走廊走到庭院裏,“我自己進去就好了,你有事就先去忙吧。”回頭笑笑說。

  “好,那我走了。”對她揮了下手,香兒提著燈籠轉身走了。

  袁素衣走進去,但見燕老夫人的貼身侍女雲蘭在那裏候著,一見到她,立即朝她走了過來,“素衣,老夫人在裏面等你,快點進去吧。”

  “嗯。”她素衣推開門走進房間裏。

  好幾顆夜明珠將室內點得亮如白晝,一看就是極為名貴的珍稀貢品,恐怕每一顆都價值連城吧?燕府的奢華和大手筆她現在算是見識到了。

  “老夫人,素衣──”

  “素衣丫頭你可來了,不必多禮快點起來。”正坐在床前照看著金孫的燕老夫人回頭打斷她的話,忙招手道。

  “是。”袁素衣福了福身,朝床邊走了過來。

  “今兒個真是多虧了你,不然這孩子不知要折騰到什麼時候呢!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我一定得好好謝謝你才行。”燕老夫人感激地對她道。

  “老夫人,素衣現在什麼都不想要,您別費心了。”她婉言謝絕,神色沒有太多的驚喜。

  “為什麼不要?即使你挑明是想來燕府報恩的,但你幫了這樣一個大忙,我怎麼都得好好感謝你的。”燕老夫人微蹙起花白的眉望向她道。

  “老夫人,剛才不是說少爺醒了嗎?”袁素衣微微一笑,轉移話題。

  “是醒了,但才醒一會兒,又睡著了。”燕老夫人見她刻意轉移焦點,也不再勉強,順著她的話答。

  “可能是太累了吧,病情發作讓他用盡全身力氣。”她在床邊的另一張椅子上坐下,右手抓住燕驚雲露在薄被外的手腕,凝神細聽起脈象來。

  半晌才放下,但剛想抽離,卻被他反手握住。眉間微蹙,袁素衣想掙開他的鉗,反被握得更緊。

  她望瞭望沉睡中的他,心裏暗想,怎麼連在夢中都還會有這樣的力氣?瞥了眼被他緊攫住的手,她微惱,伸出左手食指剛想點住他右手虎口,卻讓燕老夫人阻止了。

  “素衣丫頭,驚雲現在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你就先遷就一下吧。”燕老夫人帶著祈求的語氣朝她道。

  聽見這樣的請求,袁素衣心裏微怔了下,隨後緩緩放下左手。她雖然不喜歡讓他碰觸自己,卻是不忍拒絕一個老人的祈求。

  見她不再掙扎,燕老夫人立即笑了,“我真是不知該怎樣感謝你啊,驚雲有你在身邊,我真的是放心了。素衣,如果你需要什麼,一定要告訴我,懂嗎?別太客氣了。”

  “知道了,老夫人。”她回道,眼眸又投向床上靜靜睡著的男子。

  “夜深了,你要多披條長衫避寒,我身子骨不太好就先回房裏歇著了,你在這裏替我照看著驚雲可好?”

  經過這一件事,燕老夫人對袁素衣真的是另眼相待了。

  袁素衣笑了笑,“老夫人,你就先回去歇息吧,少爺有我在這裏照看著沒有問題的。”

  “那我先走了。”燕老夫人說完這句話,便由雲菊扶著走了出去。

  房裏一下子變得寂靜了,袁素衣將視線收回,轉看向床上那張年輕俊美的容貌,仔細觀察起來。

  這還是頭一次靠這麼近、這麼認真地觀察著他。

  其實他長得很好看,五官端正細緻,眉毛濃密有型。而且骨架頎長,肩膀寬厚,身上還有著貴公子的氣質。

  但是缺點也不少,不但孩子氣,而且脾氣又暴燥,男人還是應該像師父那樣──

  沉穩而淡漠,似乎沒有半點脾氣。偏又太過完美,老讓她覺得他離成仙之道不遠。

  想想,從天山下來,一直來到南京城,又在燕府裏住了近半個月,她已離開師父有三個多月之久了。

  不知他老人家現在可安好──

  心思正絮動時,忽然掌心微痛。她收回神,望向被燕驚雲抓得生疼的右手心,卻瞥見他皺著眉閉緊眼,冷汗自額上不停滑落。

  “虛汗那麼多。”她抓過一旁的布巾替他拭去,嘴裏不禁微訝出口。他在作惡夢嗎?

  “痛──好痛──”燕驚雲囈語出口,緊閉雙眼,神情變得猙獰起來。

  他抓得她好痛,到底怎麼回事,難道他連在夢裏受著千針炙劇痛的折磨?素衣心裏想道。手被他用力抓住,她快忍不住那種痛楚了。

  “啊!不要!痛、痛啊──”驟然狂嚎出聲,他聲嘶力竭的叫聲在偌大的屋子裏尤其顯得恐怖。

  終於忍不住那份,袁素衣硬是將自己的手自他掌中抽出來,而後站起來離開。不行,她要叫醒他讓他吃些甯神藥鎮靜下來才行。

  但身後的痛嚎聲一直未止住,眉頭一皺,她忍不住回身跑到床邊,想伸手拍上他的臉喚醒他。

  沒想到她站在床邊手剛一碰上他額頭時,就被他揮手大力一扯,身子跌在他床上,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具結實溫熱的軀體隨即覆上她,並被緊緊地纏擁住。

  真是氣憤!被困在他懷中,她心中極為惱怒。拚命想掙脫,但愈掙扎卻愈被抱得更緊。

  他臉上驚懼的神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平靜安心的感覺,呼吸也漸趨於平緩,連剛才不停的囈語也不再出現了。

  袁素衣望著自己現在這副樣子,不禁深深地歎了口氣。真是夠曖昧的,人看到,他們就算跳進黃河裏也洗不清了,她是很同情他,也很努力告訴自己他是病人。可是──

  睡夢中的燕驚雲十分不安份,不停地蹭蹭蹭,雙手將她身子緊緊抱住,長腿也將她下身夾住,而頭,早已蹭上她的胸前。

  終於他停止了蹭動,將臉緊緊貼在她的胸前,安穩地再次沉入夢鄉中。

  她忍得是滿臉通紅。怎麼可以這樣!就算她再怎麼不把他當回事,也不能任憑他這樣占盡便宜啊!

  想到這裏,她一咬牙使出全身吃奶的力氣,燕驚雲立即被揮飛出去,然後很重地跌落在地上發出“砰”的巨響。

  袁素衣立即下床整理好自己淩亂的衣裳,這才顧得及去細察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燕驚雲。

  他平癱在地板上,雙目緊閉,眉間蹙得死緊,表情流露出一抹難耐的痛楚。

  “又昏過去了嗎?”她蹲下來拍拍他的臉,自語道,旋即將他扶起來想往床邊走去。

  “死女人,剛才你對我做了什麼?!”忽然一記怒吼在耳邊炸開,讓她刹時吃了一驚。

  “你沒有昏過去?”她放開手,朝他望去。

  燕驚雲閉了好久的眼才平緩那被摔得劇痛而產生的頭暈目眩,他睜開眼朝她瞪去,“差一點就死在你手上了,剛才你在對我做什麼!”

  “剛才──”她緘默住口。剛才是她被他做了什麼吧!怎麼情況逆轉了。

  “你是不是想摔死我啊,混帳女人!”見她欲言又止的,燕驚雲的心情更鬱悶了,“我不是說過要你滾出燕府嗎?怎麼現在還在這裏?”

  “我沒有離開燕府。”

  接著又吼道:“而且還來摔我,你是不是想死啊!”

  袁素衣柳眉一蹙,“少爺,現在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你說話小聲點。”每一次都這樣暴跳如雷的,他難道不會累嗎?

  “輪不到你來教訓我,現在、立即,給我滾出去!”濃眉一豎,他兇神惡煞地說。

  “是,那素衣退下了。”她微福身道。正合她的意,在這裏守了大半夜還被吼罵,真有些不值。

  見她就要消失在門口時,燕驚雲忽然喚住她,“等等──”

  “還有什麼事?”

  “剛才──有沒有其他人在這個屋子裏。”他語氣有些遲疑地問。

  她微訝,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有此一問,但仍是搖搖頭說。“沒有,不過少爺您沉睡時,老夫人一直守在床畔。”

  “不是那時候的事,就是剛才──”語氣又恢復了些暴躁。

  “就只有素衣一直在照顧少爺而已,發生了什麼事嗎?”見他一副有些著急的神情,她奇怪地問道。

  燕驚雲朝她一瞪眼,“不關你的事,先給我離開吧!”口氣不佳地下令。

  “是,素衣退下了。”她這下不再停頓腳步,身影轉眼便消失在門口黑暗處。

  燕驚雲回身躺在床上。身子因剛才的那一摔,依有些腫痛,他不禁痛咒一聲,心裏卻又回憶著剛才在夢中的事──

  抱在懷裏的嬌軀柔軟香馥,並且還散發著一股若有似無的清香,讓他的鼻端到現在仍可嗅到那份特殊的藥草香味。

  真的是在作夢嗎?想到這裏他不禁有些懷疑。那擁在懷中的柔軟感是那麼真實──但為什麼一醒來就不見了呢?

  在夢中,他正因毒症發作而痛不欲生時,突然一股令人安心的氣息傳來,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伸手去抓,抓住那令他安心止痛的來源,再也捨不得放開。

  如果──如果不是那女人這樣摔他,他根本不會從這個溫暖綺麗的夢中驚醒。該死!都是那個可惡的女人壞了他的好事。

  剛才的好心情被破壞得徹底,燕驚雲愈想愈氣,但腦中卻忽然想到,她為什麼會摔他?

  神情登時扭曲起來,奶奶說,是那個可惡的女人在他毒症發作時沖進去救他的,而且還說一直都是她在照顧他,難道說,在他夢中讓他安心寧神的氣息源自於她?!

  濃眉緊緊揪起來,而臉色,卻在一瞬間又氣到漲得通紅,難不成那副柔軟香馥的嬌軀也是她──

  可惡!想到這裏,他忍不住揮拳狠捶了下床板。怎麼會是這個混帳女人,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他表面憤憤不平,怒氣橫生,內心底,卻隱隱約約殘存著方才夢境中的那份悸動。

  天啊!那個冷冰冰又老著一張臉對他說話的女人,竟然會讓他產生這樣的情感?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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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1 00:24: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翌日

  因昨夜的事而折騰到淩晨時入睡,袁素衣這一覺直睡到日上三竿。

  剛去打了水匆匆梳冼好一切,就見燕老夫人另一名貼身侍女菱兒匆匆來到她的房裏。

  “素衣姊,老夫人和少爺都在等你呢。”

  放下手中的毛巾,她問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了。”

  菱兒朝她笑笑說:“都快過中午了,老夫人一直在等你醒來呢。”

  中午了!袁素衣吃了一驚。自己竟會睡那麼久。“那為什麼要等我醒,有事可以立即喚醒我的?”

  “老夫人體諒你昨夜守著少爺太勞累了,所以讓我們沒見到你醒就不用叫了。”

  “那等我一會吧,我很快就好。”她點點頭,進房換了件衣服。

  一會兒後,兩人相偕來到慈甯樓,燕老夫人及燕驚雲正在廳前等著她,菱兒很快退下,袁素衣走上前去請安,“老夫人、少爺,素衣來得遲了,望請──”

  “誰要你賠罪了。”燕驚雲懶洋洋的打斷她的話。

  燕老夫人也連忙道。“素衣,你先坐下,我有事問你。”

  “是。”她安靜坐下,一抬眼,卻瞥到燕驚雲正以一副十分怪異的神情打量著她,見她注意到後,又立即換上一副嫌惡的表情來回應。

  這少爺──真是令人費解啊。她在心裏暗忖,又很快把他拋在腦後,望向燕老夫人,她輕聲說道。“老夫人,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嗯,是這樣的,我今天喚你來是想瞭解驚雲的病情,下次再復發時,情況會不會較之前更嚴重?”燕老夫人語氣裏有些擔憂。

  “不會的,老夫人。”袁素衣回道。“素衣以藥物抑制了少爺體內的毒性,雖然只是治標,但絕不會加重病情。”

  “這就好。”燕老夫人欣慰的點頭,“如果驚雲病情再復發,你告訴我,我吩咐下頭的人去替你找來。”

  “我身邊的藥還夠少爺用上大半年,不過少爺身患的這種毒症是一定要根除的,等這半年過去,我就動身前往西域找藥草回來研製,替少爺治療。相信他身上的毒症到時一定會根除。”

  袁素衣頷首一笑,語氣平靜淡然。

  不知道為什麼,燕驚雲每次一看到她這副平靜淡然的表情,燕驚雲心裏就會很不爽。她憑什麼這樣無動於衷?就連在說他的事也一樣,可惡!難道連他的事就不值得她擔一下心的嗎?這樣冷靜地說話,讓他覺得自己的病不過是她無奈背上的一個責任。

  “為什麼要半年之久?你的腳步就不能加快點嗎?”他惱怒地朝她道,有一半是在遷怒。

  “驚雲,這件事我任憑素衣處理吧。”燕老夫人微笑阻止他的遷怒。

  素衣半垂眸,“回老夫人,其實素衣要找的那種藥草要等到半年後的梅雨季才會生長,所以少爺不必心急,這事我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她堅定的語氣有種讓人信服的感覺。

  聽了這番話,燕驚雲只覺更加怒火中燒了。呸!他對她這番保證才沒興趣,他有興趣的是──

  想到這裏臉色變了。見鬼,難道他會對這個死人臉的臭女人有興趣?

  不,他是對夢裏的那人有遐想,不是眼前的這個她,兩個是不同的──

  心頭思緒百轉千回,他自己也抓不得哪個准。腦中一熱,伸手就抓住素衣,“奶奶,我有事跟她談一下。”匆匆扔下話,就把她給硬拖出去。

  “啊,驚雲──”燕老夫人對這突發狀況有些莫名其妙,但孫兒頭也沒回就急著出去了。

  袁素衣稍感不悅,但顧忌在燕老夫人跟前,只有任他把自己帶出門口。

  慈甯樓大門往右就是一大片花圃,燕驚雲一直把她拖到一棵大樹下才停住腳步。

  “少爺,你把我拉出來有事嗎?”即使正在生氣,她仍是儘量讓口氣平穩。

  話問出口,遲遲卻不見他回答,抬眸一望,只見他緊緊盯著自己被他握住的手腕,臉上有一抹複雜而又怪異的表情。

  “少爺,你怎麼了?”她的手有什麼嗎?她不禁有點困惑地想。

  對,就是這種感覺,剛才倉卒把她拉出來沒有時間注意,現在一靜下來,他就感受到那一份安心寧靜,跟昨晚惡夢中一樣,就是這只手讓他產生安心的情緒,消除原先的恐懼和痛楚。

  對她的問話置之不理,燕驚雲在震撼於方才的發現。這下他不再懷疑和抗拒了,昨夜的夢境不是假的,她真的是在他懷中,在他身下。

  而被摔下床的原因,可能就是姿勢和舉動太不合禮儀,她惱羞成怒才把他踢下床──

  腦中浮起這個念頭,他驀地抬眼,望向正一臉茫然看著他的袁素衣,“竟然會是你──昨晚和我在床上──”話未說完,立即讓她狠踩一腳給截斷,“昨晚只有你自己在床上,少爺。”她故作鎮定地對他道,而後,用力將自己的手給抽離。

  被她猛踩這一腳,燕驚雲痛叫一聲在原地連連跳腳。這一踩沒有絲毫留情,他可以感覺到腳已經腫成一大塊。望著她走得飛快的身影,他嘀咕一聲,“怎麼感覺像落荒而逃一樣?”

  回到自己房間後,袁素衣心情已經稍稍平復了。其實她也不用太過於在意這件事,因為自己也不過把他當個任性的小孩子在看待。

  而他,不是每次看到她就覺得火大嗎?所以他們是不會有太多交集的,她就別耿耿於懷了。

  這麼想之後,袁素衣心情總算輕鬆許多。

  只可惜,她的如意算盤這回是打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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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現在開始,你要時時刻刻跟在我身邊,我去哪你就去哪,別給我耍什麼花招。”燕驚雲雙手抱胸,抬高下巴對著面前的女子命令道。

  “少爺,我沒有這個時間。”

  “什麼沒時間,我是你的主子,叫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你居然敢拒絕我!”他跨前一步,怒火沖天地對著她說著。

  “少爺難道忘了素衣得替你研製毒症發作時的解藥。”她望也沒望他,直言不諱。

  “你──那你需要多久的時間?”

  “不知道,但研製解藥很費時。少爺如果再對素衣提出這樣要求,那下一次您病發的時候可能會沒解藥吃。”她的語氣和表情很平淡,但出口的話很具威脅性,讓燕驚天聽了很火大。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願跟在我身邊。哼,我一個做主子的這樣要求,你都能置之不理,姓袁的,你膽子可真大啊。”

  而後在看到她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時,臉色一黑,他陰惻惻地笑了起來,“但是呢,本少爺對你很有興趣,你不願跟在我身邊,但你卻不能拒絕我跟在你身邊。”他得意地說。

  “跟在我身邊?”她一愣,抬眸望他,“我又不是你的主子,你跟在我身邊做什麼,替我磨藥?”

  “你──”燕驚雲氣結,“誰讓你這樣誤解了!我只是對你制藥的過程有興趣,想在你旁邊看著罷了!”

  “少爺,你跟著只會耽誤我進度而已。”袁素衣歎了口氣,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當她是在遊戲嗎?有興趣?她可是付出全部心力在這事上啊!

  “你──”他雙眼暴瞪,“你敢這樣對我說話?”她到底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女人想得到他大少爺的青睞,好進燕府享盡榮華富貴,而她,竟然嫌他礙手礙腳,太不識好歹了!

  “少爺,我知道你很有空,時間很多,但我一個小小丫鬟不能跟你比啊,我手上的事多到忙不完,有你在身邊我還得分神應付,這樣可是會礙到工作進度的。”

  唉──這不知是她來燕府後第幾次歎氣了,眼前這個大少爺的惡劣任性總讓她無可奈何。

  “你歎什麼氣,難道我就那麼礙眼嗎?”還說得應付他,可惡!把他貶得一文不值,這女人的眼睛是糊到什麼了,沒看清他的身份是何等尊貴嗎?

  她這下完全沈默了。

  “哼,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告訴你這回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不過從今以後你做任何事都在我眼皮底下進行,對於我的命令也不准有意見。”

  她再次沈默,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好了,現在回去準備一下,明天我立即讓人幫你把房裏的東西搬進我閣樓。”燕驚雲朝她道,心情忽然間像是好了很多。“本少爺今天還有事先走了,你繼續做餘下的吧。”吹了聲口哨,他踩著愉快的步子消失在她面前。

  袁素衣瞪著他高瘦的背影許久,最後才默默轉身回自己房裏。剛想繼續研讀手中的醫書時,卻已經沒了那個心情。

  唉,這個少爺的舉動真是讓人莫名其妙啊。她放下書籍,神情微露無奈。

  他大少爺的脾氣,她真是到現在仍未摸得清啊,怎麼一會兒對她是厭惡至極,一會又像蒼蠅般黏人。

  她心裏,實在是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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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在做什麼?”

  無所事事的嗓音從門口傳了進來,袁素衣頭也沒抬地應道:“我在磨藥。”

  頎長的身形在她面前蹲下,“磨藥?是哪種藥材?”燕驚雲伸手拿過一些她放置在地上的新鮮藥材,“不用曬乾嗎?”

  “這叫苓玉枝,新鮮時藥性純濃,研碎後和別種藥融合在一起才能保持其藥性的高純度。”她手上的動作沒停下來過。

  “原來如此,那讓我試著磨一下。”他伸手要奪過她手上的研磨棒。

  “不用了,你要是無聊的話就坐一旁看著。”袁素衣拉開他的手,不讓他亂碰。

  “喂,女人,你三番兩次地拒絕我,真是讓我十分不爽欸!”燕驚雲沉了臉道,旋即不顧她的反對,從她手中奪過研磨棒。“反正我沒玩過這玩意,今天難得好興致──”

  “好,你碾吧,幫我把這些藥材都研磨成粉末後就可以了。”不想再跟他起爭執,她點頭退開把位置留給了他,指著身後竹籃裏裝得滿滿的藥材對他道。

  他回頭,差點吐血,“你要我全部磨完?”

  “是啊,如果你不願意就讓開吧。”她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好,今天我幫你磨完這些藥,你就欠我一個人情了。”他扔下話,就狠力磨了起來。

  袁素心坐到另一邊的凳子上開始將挑選好的藥材慢慢分類。

  今天是她被迫搬進軒雲閣樓裏的第四天。

  她一向隨遇而安,所以也不覺得有何不適應的地方,唯一讓她覺得比較無奈的是,燕驚雲這只超級大蜜蜂每天都在自己身旁嗡嗡地亂轉,就像今天這樣,不是要插手她正在做的事,就是很無聊地在給她找事兒做。

  習慣吧,她在心裏對自己說,習慣就好了──

  “喂,女人──”他的聲音又不耐地傳來。

  她剛想應聲,但忽然停住,抬頭看了他一眼,“少爺,我有名字的。”很少聽過他喚她名字,老這樣叫,她差點就習慣了。

  “你的名字讓我想吐,素衣素衣,叫起來就像孝衣呢。”他啐了一口。

  “你──”很少動氣的她,剛才幾乎要忍不住朝他發火了,“少爺,你的語氣可不可以稍微放尊重一點?”

  “你生氣了?”他懶懶睨了她一下,“對了,我問你,要研磨這些藥材怎麼不讓多派幾個人來幫忙?”他每天都看到她在收拾晾曬這些東西。

  “這是我份內的事,麻煩到別人幹麼?”

  “你自己做那麼多不嫌累?我明天讓香菊過來幫你好了。”他擅自下了決定。

  “香菊要伺候你的生活起居,你別隨便麻煩她了,況且我除了做這些事也沒什麼事可做。”她拒絕道。

  “喂,女人,你真的很不識抬舉。”體諒她的決定卻讓她這樣拒絕,燕驚雲的臉色立即變得難看。

  袁素衣無言了。想叫他別女人、女人的叫她,但一想到他方才說的“孝衣”,話便打住了。

  忽然香菊的身影跨入屋裏,“少爺、素衣姊。”她福了福身。

  “香菊,有事嗎?”她跟她打招呼道。

  “老夫人讓我來請你們到前廳去一趟,二表少爺從揚州回來了。”她微笑稟告。

  “原來是永恩哥回來了。”燕驚雲臉上一喜,“我立即出去。”

  香菊上前替他整了整衣裳。“表少爺在前廳候著呢,聽說還為少爺您帶回稀罕的名藥。”

  燕驚雲心情有些興奮,他的表現讓一旁的袁素衣微愣。他跟那個表少爺感情一定很好吧,不然怎會一聽到他回來的消息就那麼高興。

  “喂,你愣著幹麼,還不一起走?”回過頭睨了她一眼,他喝道。

  “哦。”

  兩人來到燕府前廳,一進到裏面就被燕老夫人給喚過去了,“驚雲啊,素衣丫頭一起過來。”她朝兩個人笑呵呵地開口。

  “奶奶。”燕驚雲喊了聲,而後轉身向左前方紫籐椅上的人走去,“永恩哥,你回來了。”聲音裏滿是笑意。

  見他過來,原本坐著的男子立即站起挺拔的身子,“驚雲,我回來了。”微笑著看他。

  袁素衣回頭朝說話的方向望去,發現是個比燕驚雲虛長幾歲的男子,兩人長得有些相似,不過,那個表少爺比燕驚雲更多了份沉著和穩重。

  “今天晚上在燕園替你辦接風洗塵宴,你趕緊把一路上的見聞都說給我聽吧。”燕驚雲對著他道。

  陸永恩含笑道。“那是一定的,但現在還不行,我得先跟外祖母稟報這半年來江蘇、浙江、京師、揚州等地所有商鋪的營業情況。”

  “那就今晚吧。”他也不勉強。

  她對他的話有些好奇,待他走回自己身邊,才輕聲問道。“你對外頭的景致風俗很有興趣嗎?”

  “你問這幹什麼?”他皺眉望她,對她語氣裏的試探有絲不悅。

  “我明白了。”她忽然頓悟道。“你因為身體不好,根本沒出去接觸過外面的世界,所以才讓你的親友將他們所知道的見聞說給你知道。”

  “你別胡說!”燕驚雲俊臉微紅,差點伸手捂住她的嘴。他心裏有種心事被拆穿而產生的惱意湧了出來。

  “放心吧,等我治好你的病,你就可以出去走動了,也不必害怕毒症發作時自己會客死異鄉。”她是好意,但太直接的說法卻讓燕驚雲覺得面子掛不住。

  他用那雙漂亮的鳳眸狠瞪著她,卻什麼話也沒說。叫人道破心事的困窘久久無法消退。

  “驚雲,這位姑娘是?”陸永恩見他和一名女子在低聲細談著什麼,不禁好奇走近。他從來沒見過表弟跟哪位姑娘如此親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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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見過表少爺。”一見到他走過來,袁素衣立即福了福身,請安。

  剛聽完一席冗長且繁複商業報告的燕老夫人也緩緩朝他們走來,“我要過去找帳房孫先生商量些帳戶上的事,你們表兄弟很許久不見了,就在這多聊聊吧。”

  “老夫人慢走。”她微笑道。

  “外祖母︵奶奶︶慢走。”燕驚雲和陸永恩忙道。

  目送燕老夫人離開後,陸永恩才回過頭望向袁素衣,“你叫什麼名字?是驚雲身邊的新婢女嗎?那香菊呢?”

  “回表少爺,奴婢名喚素衣,目前和香菊一起服侍著少爺。”她慢慢答道,神情很平靜。

  “素衣?好名字。只不過如果有香菊伺候生活起居,驚雲為什麼還會要你作婢,這我倒有些好奇呢!”陸永恩語氣含笑的說著。

  當初除了一個隨身服侍的婢女,驚雲堅決不讓府裏的任何奴僕再跟隨在自己身邊,連外祖母也奈何不了他,但現在──

  到底是他自己改變主意,還是眼前這名女子有什麼過人之處讓他甘願留她在身邊?

  “永恩哥,不過是個丫頭,理她做什麼?”燕驚雲語氣很不好地出口。

  “驚雲,你的口氣好奇怪。”陸永恩詫異地望向他,“你好像不高興為兄我過問你的事?”

  “不是的。”他有些不耐,卻又不能讓自己的語氣顯得過於不敬,“我是說提這丫鬟幹麼,不過是個下人,有什麼好說的。”

  袁素衣微瞥了他一眼。這大少爺又在耍脾氣了,她哪兒惹著他,說這些話真讓人不舒服。

  “為兄只是奇怪你為何收她在身邊而已,你不願說就罷了,別動怒。”熟知他性子的陸永恩也不再追問。

  燕驚雲瞥了他一眼,而後才不甘願道。“她是祖母安插在我身邊的大夫。”

  “大夫?!”陸永恩微訝,轉頭望向一旁沈默著的袁素衣,“姑娘,原來你會醫術──”

  “表少爺,素衣只是略懂皮毛而已,況且要根治少爺身上的毒症不是一時半刻辦得到。”她語調微淡地說。

  陸永恩面露喜色,“你的意思是驚雲的病有治癒的希望?!”他自小看表弟身受此毒折磨,只要出遠門,一定四處插括名貴的藥材,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他有朝一日可以藥到病除,他們所有表兄弟都是這麼希望的。

  今日聽到這樣的好消息,怎麼叫他不開心與驚喜。

  “表少爺請放心,奴婢一定會盡全力替少爺將身上殘留的毒症除。”

  “讓表兄放心什麼,身上有病的可是我。”旁邊傳來燕驚雲不耐且冷淡的一句話。

  陸永恩笑笑,“驚雲,我不過是在關心你,你今天心情不好嗎?”

  “少爺的脾氣從來都是這樣,素衣可是深有體會啊。”瞥了他一眼,她揶揄道。

  陸永恩忍不住笑出聲來,“驚雲,看來你的壞脾氣讓佳人有點吃不消了。”

  聽到她微含諷刺的話,燕驚雲差點沒暴跳起來,他手指向她,“你竟然在永恩表兄面前說我的不是──”

  真是有夠無聊!她連看也不看他,逕自對陸永恩說:“表少爺,您和少爺許久未見,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吧。素衣還有事就不在這奉陪了,告辭。”扔下話,便轉身朝門口走了出去。

  燕驚雲忍不住怒意橫生,“這女人太可惡了,竟然不把我放在眼裏──”破口大駡道,俊臉上滿是不悅的神情。

  “驚雲,你今天的脾氣很大哪,素衣姑娘哪里惹到你了嗎?”

  “永恩哥,難道連你也袒護那丫頭?!”斜睨了他一眼,燕驚雲口氣明顯帶著不滿。

  “我有嗎?只是覺得素衣姑娘真的很無辜啊。”陸永恩朝他一攤手。“不過驚雲,我似乎明白了你為什麼會讓她跟在身邊了。”

  “永恩哥!”燕驚雲俊臉微怒,朝他警告地望去。

  陸永恩臉上的笑意愈來愈濃,不怕死繼續道,“驚雲,我看你對素衣姑娘如此在意,你是不是──喜歡上人家了?”

  “你──你在說什麼!”伸出手指顫抖地指向表兄,他結結巴巴地吼道。

  他的表現真有那麼明顯嗎?連剛回來的永恩哥也看得出來,那──那女人會不會早已看出來了──

  想到這裏,俊臉倏地漲得通紅。那混帳女人如果早知道他對她有意,會不會在心裏偷偷取笑他,而臉上卻掛著一副無謂的表情?她是故意對他冷淡的嗎?

  漲得通紅的臉色裏,有氣憤、有不堪,還有更多心事被拆穿的尷尬、不滿及狼狽。

  “驚雲,你知道我們家一向不講求什麼門當戶對。如果你真的喜歡素衣姑娘,那就讓外祖母差人去她家提親,反正今年你也二十有二了,正是該娶親的年紀。”陸永恩看得出表弟心裏的狼狽不堪,嘴上也沒有點破,只是慢慢地溫聲道。

  “永恩哥,你別亂說──”燕驚雲窘色未退,口上忍不住啐道。“那女人我才不稀罕,你別在我面前提她了。”

  “是嗎?但我覺得──”陸永恩有些故意地頓了頓。“唉!算了,如果你堅持說沒有就沒有吧!反正──”

  “反正什麼?”被他的未盡之語勾起好奇心,燕驚雲好奇問道。

  “反正人家素衣始娘對你好像半點意思也沒有,你如果真的喜歡上人家,搞不好還會落得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下場。”

  豈料聽到他這一番話,燕驚雲勃然大怒起來,“搞什麼!那女人──”他怒吼一聲,忽又煞住話,鐵青著臉抿緊唇沒再說話。

  “驚雲,這麼快就氣餒了。”

  “永恩哥,我對那女人沒興趣!”

  “這樣啊。”陸永恩一副很可惜的模樣,“我還在想,就算素衣姑娘現在對你沒感情,你還是可以趁這段時間的相處慢慢跟她培養感情,或許到時她對你會改觀也說不定──”

  燕驚雲聞言,鳳眸遽地朝表哥望去,“永恩哥,你的語氣裏有種老狐狸的味道。”他微哼一聲。

  “出去經商人久了,多少會沾上一些的。驚雲,我也不是在試探你什麼,但你若真的喜歡素衣姑娘,何不放手一搏呢?”

  “永恩哥,你就不要再跟我提這些了。”他有些抗拒地道,明顯有些不快。

  “好吧。”陸永恩也沒有生氣,“你不願意聽,我就不再多說什麼,不如把我這次出遠的經歷說給你聽。”

  “嗯。”他眼眸垂斂下來,心思卻已不在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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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衣姊,今天永恩表少爺又要動身前往揚州了呢。”

  袁素衣庭院曬著藥材時,香菊忽然跑來踹她說這麼一件事。

  手指撥弄著籃中的藥草,她頓也沒回地問。“這麼快就要離開了,不是才回來半個月而已嗎?”

  “是啊,其實表少爺只是回來替南京這邊的商鋪解決一些事而已,現在完成了當然要再去揚州坐鎮,那裏沒有表少爺看著也讓人放心不下。”

  “南京這裏的產業都是老夫人著手處理的吧?”她問道。

  香菊點頭,“是啊,這裏的產業一直都由老夫人在負責。而外頭的,就全由表少爺們在負責。”

  袁素衣微訝,“燕家的產業全都是由表少爺他們全權負責的嗎?”不是懷疑什麼的語氣,但就是覺得奇怪。家大業大的燕府,在自家根脈如此薄弱的時候,竟然讓外戚來掌管經濟大權,真是豁達得讓人驚訝啊。

  “素衣姊,表少爺他們對燕府是很忠心的。”香菊不以為意地道。“當年少爺因意外而身患毒症時,已經仙逝的老爺和夫人以及老夫人就都想好了,從姑太太及舅老爺那裏把年紀尚小的表少爺們都接到燕府裏住,有意培養他們經商的才能。”

  她微頓了口氣,才又繼續道。“這些舉動都是未雨綢繆,小少爺當時的病情讓許多大夫都束手無策,老爺夫人會做此決定也是迫不得已。”

  一席冗長的話下來,讓袁素衣聽得眉頭不展,最後她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如果燕驚雲將來病情好轉了,燕府的產業會由表少爺們手中轉到他手上嗎?”

  “這是一定的,素衣姊。”香菊微笑。“不過燕家在全國各地產業之多,憑少爺他一個人是扛不下來的,到時還是需要表少爺們的鼎力相助才行。”

  很好,沒有她認知裏那種大富之家爭權奪貴,以及兄弟鬩牆的血腥場面。

  “不過燕驚雲這人腦子雖靈活,卻不是塊經商的料。到那時,他病情就算恢復了也不過是紈U弟子一個,整天遊手好閒罷了。”她平淡地道。這是她對燕驚雲的一貫印象。

  “素衣姊,只有你敢這樣說少爺。”香菊忍不住笑了出聲來,“少爺確實自小便不愛接觸有關經商的書籍,以前老夫人曾請先生來教他,結果他聽得不耐煩了還將人家給罵了一頓。唉──”她搖搖頭,也歎起氣來。

  袁素衣與她相視一笑,忍不住輕笑出聲來。真是──

  “你們在笑什麼?”尋問的聲音傳了過來,抬頭一看,是一襲月牙白綢衫,儼然是個翩翩公子哥兒的燕驚雲。

  “少爺。”香菊立即站了起來,福身道。

  一旁的袁素衣則是睨了他一眼。“少爺,你又來這裏做什麼?”語氣雖平穩,但仔細聽,還真聽得出一絲無奈在裏面呢。

  見她又是這樣冷冰冰的,燕驚雲有些不高興了,“你這是什麼語氣,我就不能來這嗎?這軒雲閣可是我的地方。”他走到她面前道。

  “我有說過不許你來的話嗎?”真想翻一個白眼給他,但她自持慣了,不至於做出這樣不符合禮教的事。

  他冷哼一聲。“你嘴上沒說,但表情就是這個意思!”

  “大少爺,你今天是閑著無事來找碴嗎?。”袁素衣停下手中的動作,她站了起來望向他道。

  “我閑著無事找碴?!”他朝她瞪眼,漂亮的眸裏有火在噴。

  “你不是來這裏跟我吵嘴嗎?”

  “你腦子進水了,死女人!”他朝她吼道。“我只是想來瞧瞧你有沒有偷懶把工作擱下。”他生硬亂掰。

  她衣眉頭微皺,“這種事又不是一天兩天便成的,少爺你時間多不如回房看書,每天常來我這裏反而礙到我工作。”

  “你──”燕驚雲讓她這樣一指責,面子有些掛不住,“輪到你這樣說話了嗎?好歹我也是你的主子,連來關心、探視也不行嗎?”

  天啊,又來了!袁素衣忍不住揉揉眉心,“大少爺,如果你真的這麼想找事做,那就幫我將曬在臺階的那些藥材收回來,我需要把它們分類歸在一起。”她試圖以和悅的語氣道,儘量不再讓他的脾氣像爆竹一樣又胡亂炸開。

  “你自己不會做嗎?”他白了她一眼。

  “但我手頭上的這些還沒忙完,你先幫我一下也可以啊。”她吸了口氣,對他微微笑道。

  “素衣姊,呃──還是我來好了,少爺他──”一旁的香菊忙道,就怕自家少爺脾氣會再次發作。

  “你去幫我泡壺茉香片茶來。”不料卻讓他喝住。

  “啊?哦,好的。”香菊立即領命而去,心裏仍有些弄不清楚少爺怎麼態度一下子又變了。

  燕驚雲走到臺階旁,隨手抓起一把曬得枯乾的藥材,放到鼻端細細聞了下。“這種藥太臭了!”隨即皺鼻嫌惡道。“你就讓我吃這些噁心的東西?”

  “這些藥叫芷香,是表少爺特地繞到京師給你帶回來的,有寧神作用,別人聞起來香,你倒是嫌臭?”她對他的話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永恩哥給我帶回的就是這些。”他根本看都沒看過,哪里曉得。但這股刺鼻的怪味就是讓他不喜歡。

  袁素衣見他不動,忙又催喊道。“幫我拿過來啊。”

  他瞥了她一眼,才伸手將籃子提起來朝她走去,再放到四方桌上。

  她端坐在凳子上,微垂著頭,神情很專注地挑選著藥材。

  他站在她身旁,垂眸望向她優美清麗的側臉,心神不禁一漾,起了絲絲漣漪。她其實長得──還滿順他眼的嘛,可能就他一個人覺得她好看了。

  編著長長的辮子,發上沒有什麼飾品點綴,素淨的清秀臉上也是白晰乾淨。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她的膚色白晰得近乎透明,有種雪的純淨感。

  的視線又移到她著淡藍色裳裙的身上,鳳眸微眯,忽然想起他毒症發作得到控制後,昏沉睡著的那晚。

  她衣裳下的身子有那麼柔軟嗎──心神微蕩,那晚綺麗的夢境霎時充斥整個心思,他用過那種大膽而熱辣的目光直盯著她的身子瞧。

  “怎麼了?”帶著疑惑的聲音問道,袁素衣對他這樣直勾勾盯著自己的舉動感到不悅。他的眼神有點像是透過她的衣服望到裏面去一樣,讓她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呃?!”燕驚雲讓她的聲音給驚回神,猛地抬眼,卻瞥到她微惱的直瞪他。“我──我──”俊臉倏地紅透,心虛及尷尬的感覺差點沒將他淹沒。

  “你在臉紅什麼,看起來好心虛的樣子。”她微沉了臉,覺得他的舉止有些讓人火大。

  “我哪有──”立即辯解並佯咳聲才退開一步道。“我、我正在想事情,你幹麼忽然出聲嚇我?”說得理不直氣不壯的結巴著。

  “你在想什麼?”她懷疑地問道。

  “關你什麼事。”該死的,剛才她那一瞪差點讓他驚嚇到魂飛九重天,他幹麼要這樣心虛啊──

  “你不說也沒關係,不過,我有些懷疑你剛才一直盯著我發呆,其實是在想些不該想的東西。”她微眯起眼眸,神情中帶著一絲凜然,語氣則是咄咄逼人地朝他道。

  燕驚雲望著她,有一瞬間的錯愕,似乎是對她的話反應不過來。但驀地,卻氣得睜圓雙眸。“你、你別胡說!我才沒有──”惡聲掩飾著自己的心虛。“你又不是什麼漂亮的女人,我才不會對你起什麼──什麼心思!”話吼完後,臉已悄悄地紅了。

  “幸好我不是你心裏認為的那種漂亮女人。”她冷著臉道。“以後別用那種眼神盯著我瞧,不然我又要誤會了。”她扔下話,便起身走了出去。

  他被她冷硬的態度弄得心頭怒火大盛,但卻不敢隨便發作,只是氣急地把手狠捶上桌面,有絲挫敗地低聲怒道。“不過是個女人,竟然這麼囂張──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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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過得很快,燕驚雲的千針炙又發作了──

  在藥房裏聽到下人如此報告時,袁素衣連忙拿出研製好久才製成的丹藥趕到軒雲閣。

  “素衣丫頭,快點、快點!”燕老夫人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見到她,便催促道。

  “老夫人,少爺他在哪里?”她忙問道。可憐他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少爺卻老得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快、快開門讓素衣進去!”燕老夫人把她拉到一間緊閉的房門前,命令下人道。

  門被打開了,她立即飛奔進去,再次看到燕驚雲雙手捂著腦袋在掙扎著。他沒有怒吼出聲,但緊咬著的唇上有明顯的血印。

  笨蛋,以前讓他隨身把這些藥劑帶著不肯,說是有她在身邊他就不用這樣麻煩,現在嘗到苦頭了吧?袁素衣在心裏又急又氣地想著。

  她立即來到他面前掏出丹藥喂到他嘴裏。半晌後,掙扎停止了,神智也恢復了,像是歷經了一大劫似的,整個人都虛脫了。

  “扶我到床上去──”燕驚雲喘著氣道,手攀到她纖細的肩膀上,支撐著自己身軀的重量。

  “好。”袁素衣慢慢扶他到床畔,小心將他放下。上一次她點了他穴道才讓他睡著,而這次她只是儘快送上解藥,藥效發作得快,他的劇痛才得以遽疾消失,只不過人還是得休息一下。

  她讓他躺好,剛蓋好被子想出去喚人進來,卻讓他抓住手臂。

  她回眸望他,“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我要你陪我。”他低低地道,表情帶著固執地望著她。

  “別任性,我出去告訴燕老夫人一聲後,你就要休息了。”她仍捺著性子道。

  “你不陪我,我不會休息的。”他微抿起唇,耍賴似地說著。

  袁素衣看著他這樣孩子氣的脾性,心裏忍不住輕歎了口氣。“我陪你一刻鍾,嗯?”她的心仍是軟了。

  “嗯。你不能食言。”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果真依言鬆開手。

  她忍不住輕笑出聲。“像個孩子一樣,你可是個大男人了。”她拂開他覆額的發絲道。

  他微閉起眼眸,享受著這份難得的溫馨靜謐。“我當然是個男人了,你別隨便笑話我。”他微哼,出言反駁。

  “等一下,我先出去告訴老夫人一聲,讓她別再擔心了。”她說著就要抽身離去。

  “你一定要回來。”他語氣裏有絲不安。

  “笨啊,我很快就會回來。”她匆匆走到房門口,打開門,就看到一干人佇在門口焦急不已地等著消息。

  “老夫人,少爺他已經吃了藥,病情暫時穩定下來了,現在正在休息。”她對著燕老夫人報告道。

  “啊,太好了。素衣丫頭,我真是不知該如何感謝你啊!”燕老夫人面露感激地握住她的手。

  “老夫人別這樣,這些都是素衣份內的事。”

  “好好,現在驚雲在休息是嗎?那我們就不要再去吵他了,素衣丫頭啊,你還是麻煩你留在這裏看著驚雲,好嗎?”燕老夫人朝她請求道。

  “這是當然的。老夫人請放心吧。”她爽快允諾。

  “那我們就先走了。”一大群人立即離去。

  進到房裏,她就發現燕驚雲一直睜著眼沒有入睡。

  “不累嗎?”她疑惑地問,剛才看他都快暈過去了,現在卻逞強地撐起精神幹麼。

  “我要確定你回來。”看到她走來,他唇角微勾起一抹笑。

  她坐到床畔,“我只待一刻鍾而已,你快睡吧。”

  燕驚雲俊臉沉了下,沒再說話。

  “這可是我們剛才說好的,你不會要我陪你一夜吧。”看到他這副模樣,袁素衣忍不住感到好笑。

  “我害怕作夢。”他身子微側起來,背向著她。

  “為什麼害怕?”她有些不明白,忽然,想起上一次他發作時,在夢中不停地重複痛苦的囈語。原來,痛是會殘留在夢裏的──

  心有些微揪起來,她低頭對著背向自己的他道。“是不是只要我在身邊,你就不會作這些惡夢了?”她猜測。

  “嗯。”他點頭,卻仍不肯把身子轉回。

  “那我在這裏陪你吧,這樣你就不會再作惡夢了。”她淡淡扔下話,他這才轉回身子對著她。

  “你不要騙我──”俊臉上陰鷙盡消,鳳眸望著她,染上笑意,像是偷吃到糖的小孩子一樣。

  她忍不住失笑,“你現在的模樣真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傢伙呢。”輕柔的語氣很少出自她口中過,增添了不少溫柔的氣質。

  燕驚雲弄不懂自己內心滿懷澎湃的情潮是什麼,但他是有些激動和期待的。

  她替他蓋好被子,就這樣靜靜坐在床邊陪著他。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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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1 00:24: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一炷香過去了。

  燕驚雲閉上眼,呼吸均勻而規律,看起來睡得很沉。袁素衣想起身替自己倒一杯茶水潤喉,不料才剛一起身,裙角被他的手臂壓住,動彈不得。

  她小心地把他的手臂拾起,試著抽回裙角,手臂卻又被他反握住:塵昊不由得暗暗叫苦。

  沒想到他這麼麻煩,連睡個覺也不安分。

  “你想去哪里?”疑惑的聲音傳來,她回頭一望,就見他張眼望她,神情帶著濃濃的疲倦。

  “沒去哪里。”她趕緊回答,又坐了回去,放棄要倒水的舉動。

  他臉上有絲下高興,“你的舉動讓我覺得你想要偷偷逃開似的。”他質疑地盯著她瞧。

  “沒有啊,你繼續睡吧,我會在這裏守著你。”她安撫道。怎會有絲心虛的感覺,奇怪?

  “那你跟我一起睡,我不喜歡看到你下在身邊。”燕驚雲皺眉地命令。

  “跟、跟你一起睡?”她驚訝地睜大眼。

  “是啊。”他身子往床內栘了些,空出位置給她,“快上來吧。”

  不行,她的頭開始有些疼了。“少爺,你的要求有些過分了吧。”

  他唇一抿,匆然伸手將她扯下,猝不及防的,她整個人跌靠在他懷中,鼻子生疼,淚水差點湧出。

  “你在幹什麼?”袁素衣只來得及發出這一句抗議。

  “你睡在我旁邊陪我,不許再偷溜了。”他靠在她耳邊說著,口氣很霸道,手硬是抓緊她不放。

  “好,那就靜靜地睡吧。”看他這樣疲憊,不忍他再耗費精神跟她爭執下去,她屈服了。

  “嗯。”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又緩緩閉上眼眸,微揚的唇帶著抹得逞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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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端午節了,兩個月前就該出發前往西域采藥的袁素衣,至今仍待在燕府裏,原因無他,燕驚雲死不肯放人,她也很無奈。

  天氣越來越燠熱,襲人的浪潮滾滾而來,把人住死胡同裏逼似的炙熱。

  燕府上下早將過節的東西準備得妥妥當當。

  而在城內的柳畔河,有由南京四大家族——燕家、尹家、文家及賈家這四大巨賈聯手舉辦的劃龍舟大賽。

  正午的時候,太陽高掛在空中,強烈而灼熱的光源讓人們揮汗如雨。

  袁素衣在房間裏研製草藥,磨藥的手勁緩和而有規律,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而讓人訝異的是,在這麼炎熱的天氣裏,她竟然連一滴汗也沒有。

  別人早已濡濕衣裳,滿頭大汗,她卻那麼清爽乾淨。

  門忽然砰地打開,燕驚雲走了進來。

  “少爺?”看到是他,她頓下手中動作。“你不是說要去看賽龍舟嗎?怎麼還在這裏?”

  “沒那個勁。”他快步走到她身旁的凳於坐下。

  “為什麼又沒興趣了?”早上還興致勃勃地纏著她一起去看,不過她對人擠人沒興趣就拒絕了。

  後來,他下是陪老夫人一起去了嗎?怎麼才兩個時辰下到就回來了?

  瞅了她一眼,他撇了撇唇。“那裏吵死了,人那麼多,本少爺被吵得一點心情都沒有了。”

  “每年只有一次哦,錯過就可惜了。”他抱怨的語氣讓她下禁感到好笑。

  “有什麼好希罕的?我又不是沒看過。”他白了她一眼,高大的身子朝她靠得極近,“我幫你磨吧,要不要?”

  “不用了,我都快磨完了。”袁素衣立即拒絕。她深知他怕熱,一熱起來脾氣就很暴躁,還是別勞煩這大少爺了,不然待會他脾氣一上來又讓人頭疼。

  “奇怪?”他忽然往她身上湊去,手還不忘在她身上摸來摸去。

  “少爺,你又在幹什麼?”她微蹙起眉,對他的舉動很是不滿。

  “快給我說,你為什麼沒有出汗,你不怕熱嗎?”止住自己的舉動,他朝她質問道。

  “我自幼生長於冰天雪地的天山,體質屬寒性,當然不容易流汗。”她淡淡地解釋。

  “原來是這樣……”燕驚雲又妒又羨地看著她在炎熱天氣中,仍舊是乾淨白皙的臉蛋,那樣子真是讓他想上前狠咬她一口。

  “少爺,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她停下手中動作,視線迎上他,好心地建議,“府裏的冰庫不是還有很多冰塊讓你解暑嗎?”

  “那些冰塊只能解一時之熱,跟你這樣不怕熱的體質比起來差多了。”他仍是不滿意。

  看著他這無賴的樣子,袁素衣真想一腳給他踹過去。“少爺,你不要太幼稚好不好?這種體質又不是你想要,我就可以分一半給你。”

  “喂,死女人!你再敢說我幼稚,你就死定了!”他氣得吹鬍子瞪眼。自從知道自己比她小了一年半截的之後,他就老覺得自己在她面前矮了半截,所以根本不能容忍她這樣說他。

  “怕別人說,就不要老做出些不可理喻的事啊。”她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

  “有你教訓我的份嗎?”

  這傢伙今天火氣真大!袁素衣懶得再理他,她將藥草都收好就要走開。

  出了房門,燕驚雲卻忽然從身後朝她跑來,長臂一伸勾住她的肩膀。

  她回過頭冷冷望向他。“少爺,你又想幹什麼?”

  “這天氣熱得要命,你陪我出去一下吧,待在府裏也怪悶的。”

  “你不是剛由外頭回來嗎?怎麼又要出去?”她皺了皺眉頭。

  “走啦!問那麼多幹麼?女人就是羅唆。”他稍使力地將她帶離。

  出了燕府,袁素衣將他的手臂從自己肩上拉了下來。

  “少爺,你想去哪呢?l她淡淡地間。

  “隨便走走看看。你說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我倒有個好法子。”

  “是回府嗎?府裏安靜又涼快,少爺你——”

  燕驚雲不滿地截住她的話,“誰說要回府的?你的話讓人太掃興了吧!”

  她忍住氣望了他一眼,沒再說話。他卻忽然抓過她的手腕往大街另一頭走去。

  “少爺,男女授受不親,你快點放開我。”想甩下他抓著自己的手,但剛一甩開,又被他重新抓住。這樣一甩一抓多次後,她索性放棄。

  “什麼授受下親啊,這麼迂腐的世俗禮教理它那麼多幹麼?”燕驚雲撇唇,一副懶得理會的樣子。

  袁素衣為之氣結,直瞪著他,希望這個視禮教於無物的太少爺能自重些。

  “好了,真是婆婆媽媽的。”他又重新抓過她的手,加快了腳步。“走啦,快到了。”

  約莫走了兩刻鍾後,兩人終於走到近郊一片幽靜的竹林裏。

  “穿過這片竹林,外頭有條小河流過,我們去看看。”他將她拉了過去。

  在竹林的另一端,果然有條潺潺小河緩緩穿過。

  “少爺,你什麼時候發現這裏的?”看到眼前這一切,袁素感到心曠神怡,不再計較他霸道的行徑。

  燕驚雲看著她滿足的表情:心窩頓時生起一股熱氣久久下散,“是一個下人告訴我的,他說貪靜的話,來這裏坐坐下錯。”

  袁素衣微微笑了下。“這麼好的一個地方,坐會兒也是好的。”

  “你喜歡嗎?”他也跟著笑了起來。“喜歡就好,我吩咐他們在這裏放了些小點心,我們可以坐在這邊享用。”

  兩人更往外走了出去,果然在小河畔看到一輛馬車停在那裏,“燕記”的標號很是顯眼。

  燕驚雲鑽進車裏拿出一隻大提盒,“東西都為我們備妥當了!”他笑得像個孩子似的,開心地朝她叫道。

  拿出用來鋪地的席子放到草地上,兩人面對著小河愉快地坐下。因為竹林的遮蔽,連太陽也變得遙遠了。

  竹林被風拂過,響起一陣陣咿呀的清脆聲音。

  袁素衣將盒子打開,拿出一塊粉色玫瑰糕,咬了一小口,感覺到那甜膩香濃的味道在唇齒間化開。真是美味!

  “喏,這裏還有桂花糕。”燕驚雲將鮮黃色的糕點遞到她嘴邊。

  拗不過他,她只得咬了一口,桂花的濃郁香味霎時充滿她的鼻腔和嘴裏。

  “哈哈,你吃到我的口水了。”他很欠扁地大笑出聲,笑得一臉的得意。

  “口水?”她微愣。

  “剛才我咬過一口才遞給你的,你不知道吧。”

  “少爺,你真是惡劣,竟然這樣整人。”

  “喂,我口水有什麼不好?”他立即變了臉。“你在嫌髒嗎?”

  “這不是髒不髒的問題,你的行為一點都不道德——”

  “懶得跟你計較,反正你吃下去了。”他伸手拍拍她的頭。“吃了我的口水,以後要乖一點啊……哈哈哈……”

  袁素衣瞥了他一眼。他這幼稚又無聊的行為,讓她覺得好氣又好笑。

  兩人坐在河岸邊聊著天,有風拂過吹散她的發絲,燕驚雲伸手替她把頑皮飄離的一縷發絲攏回耳後,舉止很是溫柔。

  “跟你在一起感覺還真不錯。”他忽然開口,對被自己的舉動嚇到而有些受驚的她說。

  “會嗎?”為什麼她會有相反的感覺?

  “不過有時候你太凶了,老對我板著一張瞼,凶巴巴的,就這點不討喜。”

  袁素衣眨眨眼,甚覺莫名其妙。“少爺,是誰一直在我耳邊又吼又叫,並且還凶得要命的。”

  “喂,女人!你就不能稍微順著我一點嗎?別老跟我唱反調好不好!”他火氣又飆上來了。

  唉,又來了……她瞥了他一眼,覺得自己還是下要再跟他吵了。

  兩人聊了些下著邊際的話題,偶爾還是會有一言不合的時候,而時間慢慢地過去,兩個人就坐在那裏,後來連說話聲也沒有了。

  良久,正望著河底小魚而出神的袁素衣,忽然覺得肩膀一沉,她抬眸一看,才發覺是困到睡著的燕驚雲倚在她的身上。

  她想把他推開,但看了幾眼,卻發現靠在自己肩上閉目沉睡的俊臉,被擠壓得變形,頓覺有趣起來。

  他漂亮的唇此時正像魚兒一樣半嘟起,下巴緊挨在她的肩上,睡相看起來很可愛。

  這傢伙一直都像個孩子,連睡著時也一樣。袁素衣望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不吵他了。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靠著,直到夕陽都下山了,她望了眼變得暗淡的天色,覺得該是回家的時候。

  “少爺……”伸手拍了拍他,她輕喚道。

  睡得極為舒服的男人在夢中抗拒地“唔”了聲,沒有任何要醒來的跡象。

  她乾脆用手搖醒他,“少爺,天黑了,我們得趕快回府。”

  燕驚雲下悅地揉揉惺忪雙眸,瞼色很不佳。“那麼快回去幹什麼?我們這裏有馬車,過夜也沒關係。”

  “那你自己過吧,我可得回去了。”她推開他的身子站了起來。

  “好啦、好啦……”他只好不甘願地站起來。“我腳麻走不動了,快點過來扶我!”

  袁素衣回頭朝他走去,不料被他忽然伸過來的手給攫住,旋即整個人被他摟了過去,她還沒來得及反應,燕驚雲的唇已在她臉上用力親了下。

  這算是非禮嗎?她模糊地想,然後神志恢復清醒,便看他笑得一瞼得意地瞅著她。

  “喏,這是感激的吻,你不要罵我了哦——”一看到她難看的神情,他立即先發制人道。

  看著他無辜的笑容,她心裏有氣也發不出了。白了他一眼,她道:“還不快點收拾東西上車!”

  轉身離去的那一刹那,她的臉卻陡然漲得通紅起來,被他親過的臉頰像是被烙上印一樣,那份滾燙的火熱氣息一直沒有退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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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轉眼寒冬又到了。

  南京的冬是寒冷的,泌入心肺。漫天飛舞的雪花、沒過腳踝的碎雪,以及凍得堅硬似石的冰層,都是讓人凍徹心扉的寒冷。

  但對袁素衣而言,這下過是小意思而已。

  天山上的冰,才真的是讓人畏懼的寒哪。她就在上面生活了十七年之久,怎麼可能還會怕冷呢。

  不過,應該很快就會看到熟悉的景物了吧,還會再見到久違的師父,她光想都覺得有些興奮起來。

  半年多前,因為燕驚雲的阻撓,她無法順利成行到西域。這次,她特別跟老夫人把事情的嚴重性講開,她相信老夫人會以大事為重,不會再讓那個太少爺恣意妄為了。

  終於,冬去春來,再過兩個月就是梅雨季節。她等了那麼久,為的就是等這個時節,趕一個多月的路到西域,剛好碰到黑玉草菌的成熟期。

  她什麼都盤算得極好,也算計好了時間,就是半個月後的月底出發。

  但,她千算萬算,也算不到燕大少爺會任性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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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月後

  “不行,我也要去。”正當袁素衣已準備好一切,並在大門玄關處向燕老夫人等人辭行,即將前往西域的時候,燕驚雲不知何時竄了出來,聲音很堅定地表示。

  “嘎?”聽聞這一句,眾人都下禁有些傻眼,而燕老夫人更是一臉下敢置信的神情。

  “你也要去?”袁素衣第一反應便是皺起眉頭,以為他在開玩笑般有些不能接受。

  “是,我也要去。”他朝她微微一笑,又強調了一次。

  燕老夫人忙上前去,“驚雲,你是不能去的……”

  “奶奶,你也嫌我身子下好嗎?”燕驚雲朝她望去,淡了語氣道。

  “驚雲,你別太任性,此次前去西域路途遙遠,而你又——”燕老夫人試圖打消他的念頭,但卻叫他截去話頭。

  “奶奶,我的病情一直是她主控的,你也不用太擔心我會因為路程遙遠而導致病發,因為我們會一直在一起,不會有事的。”他堅持地說。

  袁素衣面無表情地望向他。“我自己一個人慣了,有你在身邊會礙到我。”這太少爺以為她是去遊山玩水嗎?她可是要進深山野嶺內的,並且還得速去速回,以保黑玉草菌的新鮮度,這是一刻鍾都耽誤不了的。

  “好,你說來說去就是不肯讓我一起同行對吧,那如果我自己去呢?這你們是怎麼都管不著我的。”燕驚雲睨著她,賭氣地道。

  聞言,燕老夫人神情緊張起來,“驚雲,你跟去做什麼?素衣丫頭出門只是去尋藥而已,你在家裏等著,她很快就會回來的。”

  “老夫人,您派人看好少爺吧,西域路途險惡,不是他的身子受得住的。”袁素衣捺住性子又說。

  “喂,女人,你說話別太過分!”燕驚雲火氣立刻上來,朝她怒道。“這次我是跟走了,誰敢阻止我就上來試試看,我看哪個夠膽子不要命了!”

  “你別在這個時候要少爺脾氣好下好?我還得趕路呢。”袁素衣皺眉望著他,被他弄得頭痛不已。

  燕老夫人苦口婆心地勸著,“驚雲,你真打算要和素衣丫頭一起去啊?可是西域路途……”

  “這我知道,奶奶。我今年已二十有二了,你難道準備讓我一輩子幽禁在這座宅子裏,足不出戶嗎?”

  “這……”這根本不能混為一談啊!燕老夫人有些為難。

  “老夫人,我真的要走了。”袁素衣不想再跟他窮攪和,翻身一躍上了馬背,一扯韁繩就要離去。

  燕驚雲忽然跑到她面前,伸手阻攔。“你聽著,如果這次你沒讓我跟去,那你帶回來的藥就沒用了。”

  “什麼意思?”

  “因為那時你已經見不到我了,摘回來的藥還會有用嗎?”他微仰著頭望向馬背上的她威脅道,表情再認真不過。

  聞言,一大群人臉上都浮起驚慌之色,而袁素衣則惱了,“你在威脅我?”

  “隨你怎麼想,總之不讓我跟,你辛苦帶回來的草藥絕對會派不上用場。”燕驚雲臉帶微笑,漫下經心地說。

  “驚雲,你別這樣……”燕老夫人的神情看起來受了不少驚嚇。“如果你一定要跟去,奶奶就多派些人跟著就是了。”

  什麼?!老夫人竟然答應了!袁素衣瞪大眼地望向他們,有些無法置信。

  “奶奶答應了便好。”他笑了下,有絲計謀得逞的得意。“但不必派那麼多人跟去,那反倒顯得累贅。”

  袁素衣趕緊搶話,“老夫人,少爺他是不能跟去的啊……”想力挽狂瀾,卻是為時已晚。

  “素衣丫頭,這一路就麻煩你分心照顧驚雲了,他執意要去我也沒辦法,你就多擔待些吧。”燕老夫人滿瞼渴求神色地看著她。

  她沉了下臉色,微抿緊唇不再說話。

  終於,她拾起頭,朝他們望去。“請老夫人放心,這段不短的旅程裏,素衣一定會好好照顧少爺的。”

  “麻煩你了。”燕老夫人微歎了口氣,心裏拿孫兒的任性委實沒轍。

  又再忙活一陣,原本的單人匹馬被換成了輛豐固而樸實的馬車。這是袁素衣堅持的,出門在外,駕馬車易惹人注意,所以儘量下使用華麗的好。

  可是當燕老夫人命令下人在車裏堆了很多東西後,她忍不住出聲阻止。“老夫人,其實只要銀兩帶得夠,這些吃穿用的東西就不用再放上去了。”她委婉地道。

  “啊,也對。”燕老夫人一拍額首地恍然大悟。“我心裏老想著驚雲這孩子這麼大了第一次出遠門,始終有些不放心,所以才這樣……”

  “對了,驚雲啊。”她把孫兒喊到跟前,“路過揚州和杭州及京師時,你就讓人捎信給永恩、永奇他們,也好有個照應。”仍是殷殷叮囑。

  “知道了。”燕驚雲認真地點頭。

  “好了,你們去吧,這一路上小心啊。”揮了揮手,終於捨得放行了。

  “老夫人放心,我們走了。”袁素衣坐到前面去駕馬車,一甩鞭子,三匹快馬跑了起來,在揚起的塵霧中,車子漸漸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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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趕了一天的車,袁素衣下禁有些疲乏,看天色漸漸暗了,她開始盤算著到前方小鎮客棧裏住宿一晚,等明日一早再趕路。

  駕著馬車比自己騎快馬疾跑不知要慢上多少,這一天的工夫,怕是沒趕過百里路,有這燕驚雲在身邊,還真是縛手縛腳啊。

  “少爺,前方就是同心鎮了,我們到那裏去找客棧投宿吧。”她回頭朝後面喊道,馬車在宮道上快跑起來,揚起陣陣輕塵。

  “隨便你。”車廂傳出他漫不經心的回答,旋即又恢復一片靜悄悄。

  今天趕了一整天的路,他都只是安分地縮在裏面沒吭聲,讓她以為他轉性了。

  “少爺,你是不是累了?”她忍不住開口問。這一趟旅程是由她全程負責他的人身安全,如果因為她稍有怠慢而產生了些差錯,回去後也挺難交代的。

  “我沒事,只是馬車顛得厲害。”燕驚雲道,語氣裏著實聽不出什麼異樣。

  “習慣了就好,讓你坐車比騎馬舒服多了,起碼不用日曬雨淋的。”

  “廢話真多,女人就是這樣羅唆,還不快點趕車!”他下耐煩的聲音從車裏傳了出來。

  忍住向天翻個白眼的衝動,她也懶得再理他了。要不是伯這大少爺煩悶無聊,她才不會主動開口找他說話,沒想到卻被他這樣說,真是氣人。

  一個多時辰後,終於趕到同心鎮。這是個典型的市集小鎮,人煙密集,繁榮熱鬧。

  袁素衣把車子趕到名叫福來的客棧前,只見立即有店小二出來招呼。

  “這位姑娘,車子就讓小的替你趕到後院去吧,順便喂些飼料給馬兒吃。”

  “勞煩小二哥了。”她朝他點了點頭,而後下了馬車走到車廂去。“少爺,到了。”她喊了聲。

  沒人應話,靜悄悄的氣息讓人心裏發毛。

  “少爺?”她又再喊了聲。“客棧到了,你下來啊。”

  “姑娘,馬車裏面似乎沒人啊。”店小二奇怪地道。

  心一驚,她連忙拉開廂門,卻見燕驚雲身子平躺在車廂板上,兩眼閉著,早已昏迷不醒。

  她臉色霎時變了,人慌了起來,居然忘了自己會醫術,呆站一旁。

  “姑娘,這位公子是昏過去了。”小二哥上前查看,才回頭對她道。

  “昏過去?”她皺眉。難道是因為暈車?

  果然!“姑娘你看,這位公子嘴角還殘有白沫!加上臉色鐵青、嘴唇泛紫,那一定是因為坐馬車時受不了路途顛簸,而吐到虛脫昏死過去。”

  袁素衣湊上前一看,但見他淡藍色上衣有著穢物,忙吩咐店小二。“小二哥,可以麻煩你幫他清洗一下身子嗎?待會到客房我再另外算帳。”

  “好的,那就有勞姑娘自己把車趕到後院裏去,我先把這位公子扶上樓。”小二哥爽快地答道,旋即吃力地扶起燕驚雲往店裏走去。

  安置好馬匹,再添購些物品,她才上樓住所訂的客房走去。

  一進去,就看到床上躺著早已換上乾淨衣物的燕驚雲,臉微微變了色。這店小二也是糊塗了,孤男寡女的,怎能住在同一間房裏?

  心裏暗忖了下,剛想轉身走出房門喚人:心思一轉,腳步又踅回來。

  他人下舒服,讓他單獨住一間房似乎不妥,再說,現在才來想孤男寡女同居一室這問題未免有些遲了。他每次發病都是她在床邊守護著,他一定要握著她的手才能人睡。

  唉,想想真是可悲!每次被他纏上,她都有種被套住的感覺,竟是想逃都逃不了。

  她伸手幫他撥開濕黏在額上的頭髮,再幫他蓋好被子及移好枕頭,自己則在他床邊靜靜坐著,什麼也不做。

  坦白說,他今天的表現讓她很意外,都在馬車裏吐得一塌糊塗了,仍是強忍著不適撐了下來,是不想影響她趕路的速度吧?

  害她以為他轉性了呢。

  算了,是他自己堅持要跟來的,那就得學會習慣及忍受這種事,讓他吃點苦頭也好。

  她想著想著,手更輕柔地撫了他那一頭髮,微微笑了下。

  在客棧過了一夜後,翌日兩人繼續趕車往北而上,經過第一日的大吐特吐,燕驚雲終於習慣馬車行進問的劇烈搖晃。兩人為了節省時間,也不再只挑選有行經城鎮的官道,而是撿偏僻的野道走。

  食物和水都預先備妥了,兩人白天趕路,夜晚就在馬車裏勉強度過,他們說好輪流守夜,但大多數的時候,袁素衣都強硬著態度把燕驚雲逼回車廂裏睡,自己則守在馬車旁休息。

  畢竟是山野郊外,野獸特別多,她委實不放心由燕驚雲擔任守夜的工作。

  這天,馬車駛近京師,不過也花去他們一個月的時間才來到。

  由於京師近蠻夷之邦,所以未來的路只怕會更艱險,或許會碰上蠻人打劫也說不定。想到這,袁素衣不僅有些擔憂。

  “少爺,永奇表少爺是被派駐在京師吧?”她問道,馬車正停在一條山野小路旁的草地上,有一汪溪水從旁邊岩洞裏潺潺流過,讓人覺得心曠神恰。

  正躺在草地上假寐的男人連眼都下睜,“他是在京師沒錯,他所負責經營的燕記銀莊及鴻燕糧倉便在城裏。怎麼了嗎?”

  在他們起程前,奶奶特別叮囑,如果路過杭州、揚州等地,一定要去和表兄弟打個招呼。但近半個月來,他們一直走野道,避開行經城鎮的官道,哪會碰到表哥他們。

  “少爺,明天我們就直接進城吧,我有點事要找永奇表少爺。”

  “有事?什麼事?”燕驚雲一下子自草地上坐起來,望向她問。以前白皙俊秀的臉因為這段日子的磨練變成健康的古銅色,眉豐間更添了一抹以往沒有的堅毅。

  沒辦法,因為他的好勝心強,下願意躲在車子裏乖乖坐著,袁素衣拗不過他,只得教授他駕車技巧,後來的車程有一大半都是他在駕馬車。

  不過讓她意外的是,路途遙遠,加上她又一直挑野道拚命趕路的情況下,競沒聽到他太少爺的一句抱怨。

  “我問你話你還沒回答,你愣愣地望著我幹麼?”

  “呃?”袁素衣回過神,這才發現因他與自己靠得太近,讓她一下子看迷了眼去。“哦,我找表少爺有事。”她有些緊張地說。

  “笨女人,我問的是什麼事。”燕驚雲看著她微愣的表情,忍不住啐道。

  “這到那時再說吧。”她漫不經心地將話題轉開。“剛才我忽然發覺,你這段時間裏變了不少啊。”

  “變了不少?哪里變了?”他瞪著她,很快就把方才的問題給拋到腦後了。

  她後退一步,實在下想跟他那麼近距離接觸。

  “皮膚曬黑了,而且沒有以前那份少爺脾氣。”她實話實說。以前在燕府裏,他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身後有一大群人等著伺候他。

  而現在,只和她在一起,路途遙遠、環境惡劣,什麼事都得自己動手。吃的也是粗糙的乾糧,嬌生慣養的他能一句抱怨也沒有,實屬難得。

  聽到她的話,燕驚雲立即摸上自己的臉,“曬黑了不好嗎?你嫌我難看了?”他皺眉問道。

  “曬黑了看起來健康多了,這才像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她微微笑說。

  “我本來就是個真正的男子漢。”他不滿地睨了她一眼。

  “是是,我說錯話了。”她笑著給他賠禮,心裏有些好笑。剛剛還在心裏想他變了個人,現在一看,還是那樣孩子氣,根本什麼都沒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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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師

  一進城門,馬車隨著人潮慢慢前進。不愧是京城,到處繁榮昌盛,熱鬧非凡。

  行人衣著光鮮亮麗,文人雅客在茶樓上吟詩作對,酒肆裏的生意人滿為患。

  人真的很多,馬車幾乎是寸步難行,袁素衣很快地把馬車駛到另一條偏僻小道裏放著,和燕驚雲一起走到大街上,隨著熙攘的行人悠然而行。

  “少爺,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永奇表少爺嗎?”

  “直接問人燕記錢莊在哪兒下就得了。”他漫不經心地答道。

  “說的也是,那好吧,少爺你等我一下。”

  她扔下話便匆匆跑到街角一旁賣著糖葫蘆的老人面前。

  “老先生,給我兩串糖葫蘆。”她從隨身錦囊裏掏出幾枚銅錢,接過老人遞來的糖葫蘆後,又問道:“老先生,請問你知道燕記錢莊怎麼走嗎?”

  “哦,燕記啊。”老人努力張開小眼,然後慢慢吞吞抬起身子,指向右手邊的大路,“就在朱雀大街這邊啊,你慢慢走過去就可以找到了。”

  “謝謝老先生。”道謝後,她立即跑回去。

  “怎麼那麼久?”燕驚雲一臉下耐煩地問。

  “這不是回來了嗎。”她笑道,對他的態度不以為忤。“走啊,我打聽到了燕記就在朱雀大街上。”她把手中的糖葫蘆塞給他。

  “給我這做什麼?”他皺眉,望著手中的小孩玩意有些抗拒。

  “我知道你出身富貴人家,肯定對這些東西不看在眼裏的。”她把糖葫蘆硬塞到他手中。“可是有時候試一下這種東西也不錯,算是種人生體驗嘛。”

  燕驚雲遲疑地望著她慢慢咬著糖葫蘆吃下的模樣。

  “真的有那麼好吃嗎?”他有絲動搖了。

  “你試一下嘛,不試試怎麼知道?”抓住他的手把糖葫蘆塞到他口裏。

  他如法炮製地狠咬下去,牙根霎時酸個透,忙吐了出來不停地吸氣。

  “有那麼酸嗎?”袁素衣驚訝地望著他誇張的模樣。

  “死女人,我一向不吃酸品的,你不知道嗎?”他齜著牙朝她怒道。

  袁素衣瞪大眼。“我真的不知道耶。”表情無辜至極。

  他恨恨地盯著讓他牙根發軟心泛酸的糖葫蘆,揚手就想丟了,卻讓她制住。

  “我拿去給別人,你別亂浪費了。”她奪過糖葫蘆,拿給對面牆角坐落著的一個衣衫破爛的小男孩。

  小男孩接過立即大口咬了起來,袁素衣望瞭望他,心中有絲下忍,便又掏出一些碎銀放到他面前的破碗裏,這才走開。

  “我沒想到你會這麼好心腸。”燕驚雲待她走近後說道。她待人一向淡漠,他以為她對這種事應該會無動於衷。

  “只是忽然間有些感觸罷了。”她道。“走吧,我們去燕記錢莊找表少爺。”

  燕記錢莊並下難找,他們走到朱雀大街望過去,就見一棟雕樑畫棟大宅,門匾上題著“燕記”兩個大宇,是那樣的搶眼。

  而門口,懷中揣著鼓鼓銀袋的商人絡繹下絕地進出。

  燕驚雲和袁素衣走到門口時,兩個守在門口的保鏢狐疑地望著他們走近。

  “抱歉兩位,我們錢莊是不出入閒人的,你們請回吧。”其中一個健壯高大的男子伸手橫擋在他們面前,冷淡而客氣地道。

  聞言,燕驚雲臉色立即變得難看。沒錯,他們此時模樣看起來是有些狼狽,但沒搞清楚狀況就趕人,這保鏢未免狗眼看人低了。

  “少爺,讓我來說。”在他脾氣即將發作,準備要破口大駡前,袁素衣淡淡地開口道。

  “說什麼……”仍是有些不快的語氣,但他還是安靜了下來。

  袁素衣上前一步。“兩位大哥,麻煩進去通報掌事的一聲,就說南京那邊有家人來訪。”她朝兩位保鏢有禮地說。

  聞言,兩個保鏢對望了眼,而後其中一個點點頭,住門裏走去。

  “是老夫人有什麼事要通知永奇公子嗎?”剩下的那個問道。

  “是的,麻煩大哥了。”她微微一笑。

  不到半晌,剛才跑進去的保鏢又跑了出來。

  “兩位久等了,公子讓我趕緊請兩位進去。”他有禮地說。

  “麻煩了。”袁素衣也有禮地回道,但身旁的燕驚雲卻微哼了聲,不待她把話說完,便扯過她一起走進錢莊裏。

  “那兩個傢伙狗眼不識泰山,竟然敢阻攔本少爺進去,活得不耐煩了!”被帶到後廳裏等著時,他仍是氣憤難當。?永奇怎麼還不出來?”不耐的情緒都表現在臉上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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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1 00:24: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正煩鬱著,一抹白色頤長的身影已由後面小門中走了出來。

  “驚雲哥,怎麼會是你?”陸永奇乍看到來人,不禁有些意外。

  他連忙加快腳步向燕驚雲走來,臉上神情激動。震驚痼疾纏身的表哥出現在離南京有千里之遙的京師城裏,他忍不住懷疑是自己看花了眼。

  “永奇,剛才我想進這裏還真是不得其門而人啊,原來連我都得等候你的批准才能進來。”燕驚雲嘲諷道。

  “少爺,別亂說話。”袁素衣被他的話語弄得不快,伸手猛扯了下他衣角,微微警告,而後又對著陸永奇說:“表少爺,少爺沒別的意思,實在是因為我們一路從南京城疾趕而來,餐風露宿,少爺難免不快,心中積鬱了下少怨氣,所以這時,還請您別跟他計較。”

  唉,這種語氣……陸永奇微覺好笑地直望著他們。

  “驚雲哥,你認為如果我知道你來京師會讓你吃閉門羹?”他朝燕驚雲笑道,隨即又朝一旁的袁素衣問:“請問姑娘和我驚雲哥是什麼關係呢?”

  “永奇,你別以為這女人是在教訓我,她才不敢。”燕驚雲立即朝他道,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驚雲哥何出此言?我並不覺得這位姑娘的語氣裏有教訓你的味道啊。”他微訝地反問。

  聞言,燕驚雲的臉立即爆紅。

  “她當然沒有,我只是提醒你而已……”愈解釋愈糟。

  “我明白她不過是在替你解釋而已。驚雲哥,這位姑娘到底是?”他好奇地問道。

  “表少爺,奴婢名喚素衣,是少爺身邊的婢女。”她朝他微福了福身。

  “原來是這樣,但你可不像個丫頭啊?”陸永奇打量著她說,對她的話很是懷疑。一個敢對主子使眼色扯衣角的丫頭,還真是少見啊。

  “她是我的大夫,不是丫頭。”燕驚雲不悅地說。

  “大夫?”陸永奇有些意外了。“女人做大夫?”

  “治我身上毒症的。”他解釋。

  “真是失禮了,素衣姑娘。”陸永奇立即微整了臉色。

  “表少爺不用如此客氣。”她淡淡地說著。

  “對了,我還沒有問你們怎麼會來到京師?”其實他最好奇的是,外祖母怎麼會讓驚雲表哥出遠門?

  “我們要前往西域之地,所以路經了京師城郊,後來這個女人說有事找你,我們才又進城。”燕驚雲解釋。

  “驚雲哥,人都到了京師城郊,如果不來找我也未免太說不過去了,”陸永奇語帶嗔怪,“不過你們去西域做什麼?”

  “尋藥。”他簡單地回答。

  “是這樣的表少爺……”袁素衣把話說了個明白,最後道:“我們可能在這裏叨擾一段時間,麻煩您了。”

  “別這樣說,驚雲哥和素衣姑娘的住處,我馬上讓人備理妥當,你們愛住多久就多久。”陸永奇俊秀的臉上帶著真誠的笑意。

  “什麼?!喂,女人,你下是有事要同永奇說而已,為什麼還要住很久?”一旁的燕驚雲臉色難看了起來。難得出一趟遠門,他才不想一直待在京師,那跟他留在南京城有什麼兩樣。

  “少爺,這些日子這樣趕路奔波,你都不累嗎?”她無力地望了他一眼。

  “累嗎?”好像是有點,但他更喜歡那種逍遙悠閒的時光,一種天地任他翱翔的感覺。

  這一個月來,他們一路上自由而隨性,愜意而開心,他已經喜歡上那種灑脫自由的生活,現在卻要他久住京師的豪華宅院裏,想想都有些適應不了。

  “少爺,你不擔心自己,我卻沒法不注意,不然回去後,老夫人那裏我可交代不了。”她搖搖頭,轉身望向陸永奇又道:“表少爺,先讓少爺除去一身風塵吧,看起來怪髒的。”

  “那有什麼問題。驚雲哥,待會就上自家酒樓去用膳吧,我們表兄弟兩年未見了,我有很多話要同你說呢。”陸永奇熱情地表示。

  “嗯。”燕驚雲點了點頭,“那麼我先去痛快泡個澡,好幾天沒好好梳洗一番了。”

  “我等你。”回頭他朝一個小丫鬟吩咐,“你帶少爺到洛塵苑去。”

  “是。”小丫鬟應道。“少爺,請跟奴婢來。”

  “喂,你不一起去嗎?”燕驚雲皺眉地望向一旁靜立下動的袁素衣。

  “我在這裏等你,我肚子餓了,想先吃些東西。”

  “好吧!那你在這等著,不要亂跑。”

  “我亂跑去哪里啊。”袁素衣對他孩子氣的叮囑頗感無奈。“你快去吧,我就在這等。”

  燕驚雲這才隨著小丫鬟離去。

  也不急著走開,陸永奇坐到燕驚雲方才坐著的位子上,拿起茶杯啜飲了一口,才慢慢開口,“素衣姑娘應該有話對我說,對吧?”

  “表少爺好敏銳的觀察力,素衣佩服。”她微微笑道,也不隱瞞了。“我的確有事要和表少爺商量。”

  “有什麼事情是得要瞞著驚雲哥找我商量的?”他望著她問道,語氣沒變,仍是溫溫和和的。

  她唇角帶了抹笑。“他當然不能知道,不然要事就得被耽誤了。”

  “姑娘請直說,是要我幫忙什麼?”他開門見山地問。

  “好,夠爽快。”她也下再拐彎抹角,正了下臉色才道:“我明天要自己一個人離開京師前往西域,表少爺就幫我拖住少爺吧。”

  陸永奇不解。“為什麼不讓驚雲哥一起?你們都從南京一道來到這裏了。”

  “問題是接下來的路才真的叫兇險,表少爺……”袁素衣微冷了聲音。“西域的蠻人有多兇殘,你也不是不知道,況且殺人越貨的異域強盜又多如豐毛,我是會武功,但人多時我可能連自己都顧不了,怎麼保護少爺?”

  聞言,他臉色也沉凝了下來。“你們要去西域的哪里?”

  “連祈峰。”

  “連祈峰?”陸永奇不禁蹙眉。那還有好長一段路途要走,而且途中還會路過波斯國等蠻邦,別說蠻子多如牛毛,一些專門守在商道等商隊經過而搶劫的強盜們才真正棘手。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想拜託表少爺將少爺強留于此。”

  “那你也一起留下來吧,尋找黑玉草菌的事就交給我吧,我明天立即派人前去連祈峰。”他下了決定。

  袁素衣微笑了起來。“表少爺,素衣本就打算自己一個人去的,你實在不用特意派人去。”

  “不行,你一個單身女子更讓人不放心。”陸永奇堅持地說。

  “表少爺不要太小看了素衣的自保能力,我只是怕真遇上什麼意外,讓少爺有個差池對老夫人交代不過去。”她解釋道。

  “素衣姑娘,如果你這麼堅持,那我讓鏢局的武師陪你一起去,這樣比較妥當些。”他退一步地建議。

  “表少爺,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素衣還是希望一個人去,其他就下再麻煩你,明天早上我就出發,還請表少爺送我一匹良駒吧。”她堅持地婉拒了他的好意。

  他沈默地望了她許久,才無奈地開口。

  “好吧,既然這樣,那我也不再強人所難。”明顯看得出她眼裏那抹倔強光芒,陸永奇妥協道。

  “謝表少爺的成全,對了,我這裏有少爺毒症發作時可以緩和他病痛的藥,我把一些給你,以備不時之需。”她掏出瓷瓶遞給他。

  他感謝地接過。“嗯,我知道了。那你還需要什麼?跟我直說無妨。”

  袁素衣點頭。“我只希望明天表少爺能看住少爺,別讓他知道我擅自離去,不然肯定又鬧得天翻地覆。”她請求道。

  “原來你對驚雲哥那麼瞭解啊。”陸永奇忍下住揶揄。“看來他是什麼性子,你已經摸得一清二楚了。”

  她臉色下變。“少爺是被寵壞了,但本性並不差,素衣跟在他身邊有一段時日子,當然早摸得一清二楚。”

  “但我可從來都沒見過他對哪個姑娘有過這種心思啊……”他意有所指。

  “什麼心思?”她望著他,表情有些疑惑。

  “原來你還不曉得啊。”他有些失笑。“你覺得驚雲哥待你如何?”他試探地問道。

  “表少爺要我說實話嗎?”

  “這是一定的。”

  “好吧。”她點頭。“少爺對我的態度不同於其他人,他喜歡吼我、凶我,還喜歡對我要賴、發脾氣。尤其是……有些黏人。”說到這裏,她的眉頭微蹙了下,明顯是覺得不喜歡。

  “這怎麼說?”陸永奇詫異地望著她,心異不禁開始感到好笑。

  “少爺病情發作時,一定要我在身旁才能安定下來。還有,平時他沒事做,就一直跟在我身邊礙手礙腳,趕也趕下走。”說著,還無奈地歎了口氣。

  不行,險部開始有些抽搐了。他輕咳了聲,問道:“那你知道,他這樣跟著你代表什麼意思嗎?”

  “什麼意思?表少爺,請恕我說一句實話,我只覺得少爺真的很像個小孩子,你說,他是下是把我當成他的娘親了?”袁素衣疑惑地問出口。這話是有些不敬,但她真的覺得自己就像在照顧一個頑皮的孩子。

  聽到這裏,陸永奇再也忍不住了,他爆笑出聲。“素衣姑娘,你這番話可千萬別讓驚雲哥知道啊。”不然後果會怎樣,他可不敢想像。

  “表少爺,這很好笑嗎?”她納悶道。

  陸永奇很努力地忍住笑意。本來還想幫驚雲哥一把的,沒想到素衣姑娘心思這樣單純,看來驚雲哥得再加把勁了。

  “公子,燕少爺要我跟你說,到酒樓用膳的事暫且擱下,泡完澡他想先小睡片刻。”剛才那名小丫鬟走進來說道。

  “這樣啊!那好吧,素衣姑娘,我看你也累了吧,還是先去梳洗,休息一下好了。”

  “嗯,表少爺,那素衣先告辭了。”

  “素衣姑娘,如果有什麼需要就告訴下人們,別客氣。”臨走前,陸永奇又交代一次。

  “我知道了,表少爺的心意素衣先謝過了。”她含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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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服地泡了個藥澡後,袁素衣才神清氣爽地走回陸永奇吩咐下人為她準備的房間休息。但腳剛一踏入門口,忽然覺得奇怪。今天他真的有那麼累嗎?竟然連一句招呼都沒打,就自己去睡覺了。

  真是有些反常。

  “請問一下,燕少爺他住哪個房間呢?”按捺不住好奇,她回過頭朝婢女有禮地問。

  “回姑娘,燕少爺的房間在二樓,你要去看他嗎?奴婢帶你上去吧。”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去就可以。”她微笑拒絕,逕自走上樓去。

  上到二樓,便看到其中一問房,兩扇木門開著,她小心走了過去,房裏床上躺的正是自家少爺。

  然而他頭枕著臂,兩眼張大直盯著天花板,不知在想什麼。

  “少爺,你下是要睡覺嗎?”她走了過去。

  聽到她的問話,燕驚雲回過神來,視線也由天花板栘到她身上。

  “你來做什麼?”意外的語氣帶些疏離感。

  “我以為你睡著了,沒想到……你在想事情?”她朝他定去,溫聲問。

  “我現在想睡了,你出去吧。”他乾脆扯過絲被往自己頭上蓋去,悶聲道。

  她坐到他的床沿,關心地問:“少爺,你心情怎麼匆然不好了?”

  “你哪只眼瞧見我心情不好了?”他把被子扯下,瞪著她質問。

  “你現在就是,我看得出來。”

  “我這叫累,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他不耐煩地道。

  望了他半晌,她沒有再說話,起身慢慢走了出去,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地走到門後,她雙手輕輕把木門拉好,腳步聲漸漸遠了。

  “混帳!”燕驚雲忽然從床上坐起來,咬牙憤恨地咒了一聲,將身上的絲被抓起來往地上狠狠一損,心中怒氣正熾。

  該死的!那女人竟然想拋下他獨自離去……他怎麼忍得了那份蔑視!

  原來在她心裏,他仍舊是個累贅!

  可惡!伸手猛地朝窗櫺揮去一拳,雕花木條應聲而裂,手背也因而滲出鮮血,然這股劇痛遠比不上他內心的剌痛。

  她算什麼?竟然敢這樣對他!他……他要是沒有那麼在意她就好了,他怎麼會喜歡上這種囂張,而且對他也沒半分在意的女人呢?

  該死的混帳,他怎麼可以讓女人給瞧扁了,而且還是自己喜歡的女人。可惡,他明明就是個男人,卻被她嫌麻煩而亟欲撇下,太丟臉了,他才不會那麼輕易就認輸……

  燕驚雲站在那裏,俊臉上滿是憤恨,一下子又轉變為難堪及不甘。

  哼!她越是想撇下他離去,他就越不讓她如意,竟敢那樣跟永奇說他……

  想到這裏,他心裏就已下了個決定,她不讓他跟,他就偏要跟!她越是嫌他礙手凝腳,他越要讓她知道,他並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人,他不是會成為她負擔的那種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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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早

  袁素衣牽著一匹高大健壯的棕馬,將所有東西都放好後,便蹬上馬背,雙腳一夾馬腹,撒蹄飛快而去。

  現在沒了燕驚雲在旁纏身,她的心情更是輕鬆了。

  這麼一大清早的,太少爺他恐怕還沒有起床吧,如果他起來後發覺她失蹤了,會不會鬧得表少爺雞犬不寧?

  想到這裏,唇角忍下住微揚了下。其實她不討厭他的,對他這種孩子氣的性子甚至是習慣了。

  尤其是這一個月來,跟他朝夕相處的,也發掘出他不少優點,她甚至覺得連自己都變了,慢慢地在改變著。

  沒了以前那份清冷,她開始喜歡笑了,並慢慢發覺原來這個世間,還有那麼多的事可以讓人心情愉快。

  這種生活不若以前她和師父在天山時那般自在靜寥,但她並不討厭。

  再過一段時間,等燕驚雲身上的毒症治癒,她回到天山去生活時,恐怕會滿懷著不舍及懷念。

  但事情本該如此,她本就只是個過客,燕府那種大戶人家是不適合她的,即使她知道燕驚雲對她的確是有那麼點不同。

  昨天陸永奇試探地問她時,其實她心裏清楚得很,只是在裝糊塗而已。燕驚雲喜歡她,這她早就看出來了。

  她的感情慢熱,加上兩人性子、背景上南轅北轍的,所以對於他這份感情,她寧願裝作不知曉。

  對自己而言,他不過是個孩子,需要人去遷就他、包容他,所以……

  她儘量不去招惹。

  他喜歡她,而她裝作不知,也表現得對他無意。他沒時間和機會說出來,久而久之,這種感情會淡的,況且現在,他也下過是在圖個新鮮而已。

  這樣一想:心情陡然飛揚起來,袁素衣搖搖頭,將腦子裏殘餘的煩緒甩去,而後抿唇一笑,快鞭一揚,駿馬更加疾迅地跑起來,眨眨眼,便消失在前方道路轉折處。

  出了襄關,快馬加鞭趕了一天一夜,她來到西域的西夏國境內。這匹駿馬是匹良駒,在這一天的時間裏,她已趕到離中上八百多裏遠的西夏國。

  站在滾滾黃沙之中,遙望無邊無際的沙丘,身旁的道路上不停有大批駱駝商隊徐緩走過,波斯人、大食人,以及中原做西夏國人打扮的商人絡繹不絕。

  前方便是西夏國都興慶,雖然現在兩國交惡,但城裏漢人商家仍不少,繁榮自不在話下。

  此時,已是夕陽西下,蒼漠之中的夕陽別有一番蒼茫感,引得旅人心中更加惆悵。

  袁素衣將韁繩牽在手中,踩在柔軟黃沙中踽踽獨行著。今晚先在興慶裏找間客棧住宿一晚,明天再趕路吧。

  慢慢走著,隨著天色越暗,沙漠道上人群越稀落。

  “嘶……”棕馬忽然長嘶一聲,頓住馬蹄不再前進,它前蹄甚至高揚起來,喘著粗氣長嘶。

  “馳風,怎麼了?”袁素衣微低的螓首抬了起來,望向匆然使性子的駿馬。

  “這位姑娘,你可真夠大膽啊,這麼晚了還孤身一人慢慢地定,就不怕遇上我們嗎?”遽然,一道粗嘎的男人嗓音傳了過來,話音一落,幾聲高亢狂肆的大笑聲隨之響起。

  “哈哈哈……我們可是專門來劫你這種不識天高地厚的旅人的!”

  天色微暗,袁素衣勉強看得出是七八個身材魁梧、穿西夏服的男人。

  粗獷的面容,剔著光光的頭,肌肉債張的手臂,及他們手中那一把把連夜色都掩不住的鋒利長刀,在在都讓人有種透下過氣來的血腥氣息。

  袁素衣只是抬眸睨了他們一眼,便又低下頭牽著馬兒繼續前進。

  她這個舉動,頓時讓兇神惡煞的強盜有些傻眼起來,一個個呆若木雞地看著她一直走到跟前,仍不知做何反應。

  直到她越過他們身旁,要再繼續前進時,忽然其中一個回過神來。

  “格你老子,竟然不把我們放在眼裏。兄弟們,上前去把這潑女人押下!”他火大地跳著腳怒吼。

  這一句怒吼霎時喊醒眾人,回頭一看,一人一馬已走到下遠處的前方,那抹快要隱沒在幽暗夜色中的纖細身影不疾下徐地走著,連頭也沒回一下。而前方,正是燈火通明的西夏國都興慶了。

  七八個男人立即在沙漠中狂跑起來,舉著亮晃晃的鋼刀,一下子便躍到袁素衣面前,把她團團包圍住。

  “臭女人,把你身上最值錢的東西全拿出來,快點!”一個打赤膊、胸前剌著怪異恐怖頭像的男子吼道。

  袁素衣被他們圍住,腳步下得不停下來。她抬頭朝他們望去,澄亮的眸光在夜色中閃耀,犀利而無懼。

  “喲,看她這副模樣還真是不怕我們哪。”其中一個諷笑了聲,手舉著鋼刀朝她趨近。“別給我們要什麼花樣,快點拿出來,不然我們就要搜身了!”

  “我身上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請各位讓個路吧。”她淡淡地道,牽緊馬韁就要邁步向前。

  “臭娘們,敬酒不吃吃罰酒,大哥我今晚也有玩女人的興致。看你模樣雖不太嬌媚,但長得不錯,如果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不如就拿你來抵。”

  此話一出,引得其餘幾人轟然大笑起來。“對、對,大姑娘,你就把自己留下吧,看我們幾個能把你爽得……”

  “啪”的一聲,那個滿嘴yinhui話語的西夏光頭男忽然被猛摑一記耳光,話頓時遏住。

  他瞪大眼,望向下知何時已趨到他面前的袁素衣,一臉的驚訝。

  “對於你們這種男人,我是一向能躲多遠就多遠。但你們話說得太難聽,我就是想放過你們都覺得不舒服。”

  她凜著臉,雙眼微眯進出一絲精光,而後甩甩揮他耳光的那只手,退開一步。

  “混帳!竟然敢打我,兄弟們上!”被揮巴掌的西夏男子猛然回過神來,頓覺面子掛不住,沖上前揚起手中鋼刀就要砍下。

  袁素衣側身避開他的刀勢,再提起腳狠勁往他小腹一踢,旋過身自馬背上抽出軟鋼制的馬鞭,嘶一聲朝他揮去,打中背部,火辣刺痛的感覺霎時讓他痛嚎出來。

  “臭娘們,大家一起上!”一聲令下,大漢們堵住了她,再群起攻之,鋒利的刀尖往她招呼去。

  袁素衣猛力將長鞭揮了一圈,疾、快,狠、准,霎時八個大漢頓覺手腕一麻,忍不住鬆開手,八把鋼刀立即讓長鞭給絞住,綁在一起。

  她往旁邊一摜,鋼刀頓時四散在沙地上。

  八個大漢被這舉動嚇得一個個傻了眼,不知所措。

  她冷睨他們一眼,不屑地轉回目光,便將馬鞭再次放回鞍上,拉住韁繩,腳步未停留地往前走去。

  “不許放過那臭娘們,下然,我們兄弟的顏面要往哪兒放去!”見她的身影漸離,不知是誰又爆出一記怒吼,震回所有人的思緒。

  頓時,八道身影快速向前沖去,每個人一臉都是氣極的神情。怎麼說都不能栽在一個女人手中,不然傳出去會被笑的。

  聽到他們的腳步在身後響起,袁素衣徐緩行走的身影一頓,猛地轉過身子,半眯起眼眸,有絲惱怒在心中生起。

  從沒見過這樣不識抬舉的匪人!她自懷中掏出一小包東西。

  “上!”八道人影高舉失而復得的大刀自她四面八方砍去,形成一張刀光劍影的網。

  袁素衣以指尖挑開手中的東西,剛想彈撒出去——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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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1 00:25:1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混蛋!你們在幹麼?竟然敢傷我的人!”怒吼傳來,一大把沙子撲頭蓋臉地自空中撒下,阻止了他們所有舉動。

  然後,趁著這個空檔,袁素衣飛身沖出這片刀光織羅的網裏。

  “誰給老子玩這把戲的?!”半路殺出程咬金,那些西夏匪人氣得發飆起來,轉身望向始作俑者,神情卻不禁一愣。

  “混帳女人,你跟人家逞什麼強!要不是我及時救了你,你知道你的下場是什麼嗎?”燕驚雲驚魂未定地跑到袁素衣面前,一手抓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在她全身上下拍拂著,就怕哪里有了損傷般緊張。

  被他這樣來回摸著,袁素衣有絲下悅,伸手制止他。“別摸了,我沒事。”

  “我一趕到,便看見他們拿著刀劍指向你:心刹那問吊到喉嚨。你說,如果我沒來得及撒沙子,現在是不是就替你收屍了……”俊臉上驚悸猶在。

  她聞言,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少爺,你怎麼又跑來了?”才到西夏境內便遇上這場劫事,她只覺得倒楣,但看到他出現,她才覺得天要亡她。

  “喂,女人,你這是什麼態度啊?好歹剛才是我救了你……”燕驚雲被她這樣一質問,頓時有些心虛起來,連忙要脅道,

  “少爺,你真的不回去是嗎?”她淡淡地問。

  “那是當然的。”迎上她的視線,他的表情語氣都很堅持。

  她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就算再堅持他也得回去,她的行程若被拖累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少爺,你先讓開一下。”眼角瞄到那八個捺不住火氣而向他們走來的強盜,她緩緩開口。

  燕驚雲回頭一看。“不行,他們要對付你就得先過我這關。”他擋在她面前。

  即使面對著那群兇神惡煞的西夏強盜,以及那—把把亮晃晃的大刀,他仍是無所畏懼的。

  他是不懂武功,甚王和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沒有什麼差別。但他是男人嘛,不能讓自己的女人身陷危險而袖手旁觀。

  燕驚雲忽然回頭推了她一把。“我現在沖上去纏住他們,你馬上向馬跑去,憑那群混蛋的腳程趕不上你的!”

  袁素衣站著動也不動,臉上帶抹無奈又好氣的表情。

  “少爺,我是跑不了了,你沒看到他們就在面前了嗎?”話音剛落,她猛地扯住他,而後身形一移,兩人落到幾丈外的地方。

  “匡啷”巨響,是好幾把鋼刀撞擊在一起的聲音。

  “別讓他們跑了!一個活口都下留,男女全殺光!”有人撂下狠話。

  “少爺,你自己小心點,如果我一會兒顧不上你,你自己要跑啊。”她對自己的武功是有信心的,但就怕打鬥間有人意欲對付他,那她就分身乏術了。

  “你不許去,這是男人的事就由我來解決!”他拉住她不放開。

  天哪,她想直接暈倒了!“沒時間跟你說那麼多了,你自己要見機行事!”用力甩開他的手,她身形一晃,已立在那群強盜面前。

  “是你們一再逼我的,我就對你們不客氣了!”她冷斥一聲,自袖口抽出一把短劍,手腕翻旋,身形陡轉。

  七八把大刀胡揮亂砍,卻追不上她變幻莫測的身形,頓時讓他們更為光火。

  就在所有人要展開更猛烈的招式時,忽然有慘叫聲驟起。

  “啊!”痛叫一聲,不支倒地了。

  袁素衣手中的短劍淌著血,她匆地旋身踢過一個自左方襲來的大漢,足尖將他翻踢摔地,再猛地踩上他喉問,微使力一轉腳尖,就讓他斷了氣。

  “臭娘們找死!”隨著一記怒斥,一把大刀自頭頂猛砍而下,那名大漢看來是拚盡全身力氣,袁素衣猛地旋身離地,輕易躲過他的突襲,右手食中兩指夾住他的刀面猛力抽出來往後一拋,再伸腳踢向他額面,又一名強盜倒地下起。

  剩下的那五個拿刀圍著她團團轉,他們相視一眼,而後三道身影向她飛去。

  她凝神接下他們的招式,手中的劍猛地高揚,剛想朝那三道人影橫劈,眼角餘光卻瞄到另外兩道人影已朝燕驚雲沖去。

  心驀地一緊,她縱身向燕驚雲飛去,刀光迎面而來,她抬腳踢飛,而後身子驟栘,來到他的身邊。

  可是遲了——

  “別動!”一聲暴喝,燕驚雲的脖子上就被架了把刀。

  “放開我!”猝不及防,被人從身後制住,燕驚雲心裏不禁又氣又急。

  “別傷了他!”袁素衣神情立即緊張起來。

  “你那麼緊張他,是你情郎?”拿刀劫持住他的大漢有恃無恐地道。

  “他是我的主子。你們別傷害他,要什麼我都給……”收回短劍,她朝他們慢慢走近,舉動很小心翼翼。

  “笨女人,你下會跑嗎?你武功厲害,他們是追不上你的!”見她走近,燕驚雲急得怒漲紅臉,只差沒跳腳了,全然不畏脖頸上的這一把刀。

  “哼,跑?她敢嗎?不怕我一刀殺了你啊,小白臉。”持刀制住他的大漢訕笑道。

  聞言,燕驚雲差點沒怒爆了一雙眼。小白臉等於膿包,他當然忍受不了這個諷黥。

  “混帳東西!你竟敢這樣說你老子我?!”狂怒地吼道,而後,伸手揮開大漢持刀的手,轉身用力揪住他的領口。

  情勢急轉直下,那名大漢因得意忘形而警戒心鬆懈,當他架在燕驚雲脖子上的刀被推開,而自己領口又被忽然揪住時,愣了一下。

  就在當頭,袁素衣伸手過去點住他穴道,再將燕驚雲扯到自己身後。

  這下本來持刀在旁緊張注視著他們的西夏強盜,陡然轉身往後狂跑做鳥獸散,袁素衣也沒打算去追他們。

  “混蛋!竟然還敢跑!”燕驚雲氣憤地吼道,作勢想追上去。

  “不用追了——”她喊住他。

  天色全黑了,沙漠的天氣也變得寒冷起來,風呼呼作響,偶爾揚起的風沙盡在他們之間彌漫。

  遠處是燈火通明的興慶都城,離他們也沒有多遠了。

  “少爺,我們走吧。”她吹了聲口哨,高大的棕馬飛快地跑過來。“上馬。”她將他推上前。

  “你上吧。”他退開。

  “算了,我們兩個都用走的好了,反正興慶城就在前面,過了半晌就到。”袁素衣拍了拍馬,兩人一馬慢慢走著。

  “我沒想到你武功那麼厲害。”燕驚雲忽然開口道,心裏有著不服氣。這女人樣樣都比他厲害,真是氣死他了!

  “那不算什麼,我師父那才叫真正厲害。”她淡淡道,雖然才剛經歷了一場劫難,兩人的心情卻很平靜,從容淡定的模樣,讓人覺得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你還有個師父……”他皺起眉,想到自己對她瞭解這麼少,有些不悅了。他強辭奪理道:“不過一開始是我救了你,所以我就算沒有武功,好歹也能救人,你比我厲害不到哪去!”

  “剛才你是在壞我的事,少爺,你是在扯我的後腿。”她不客氣地說破。

  “你這傢伙對你的恩人是這樣子說話的嗎?忘恩負義!”燕驚雲面子有些掛不住,朝她瞪眼怒道。

  袁素衣微揚唇地笑了笑。

  在暗黑的天空下,靠她靠得那麼近,他清楚地看到她的笑容,是如此地讓他心動、如此地令他、心醉……

  他的心怦怦狂跳著:心底有股渴望緩緩生起,想親上她弧度優美的唇辦,看是不是如想像中柔軟、甜美。

  他心裏想著,而且也真的做了。燕驚雲頓住腳步,伸手捧住她的臉,唇就這樣印上她的。

  她根本來不及反應,腳步猛然被迫頓住,感覺到他熾熱且柔軟的唇印上她的,而後,她呆住了。

  然後他也呆住了,因為他下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就這樣唇碰唇,沒有深入的啃咬吸吮,也沒有采入的深吻。兩人靜在那裏,大眼瞪著小眼。

  一旁久候不耐的馳風嘶吼一聲,驚醒了兩人。

  袁素衣回過神來,忙將他推開,羞窘得滿臉通紅。

  燕驚雲對攪局的馳風怒目相向,但回過頭,察覺到她不自在且羞怯的舉動,霎時得意忘形起來:心情開始大好。

  “嗯哼。”他故作一臉的無事樣。“你身上有沒有貴重點的東西要送給我?”

  “貴重的東西?要來做什麼?”她莫名其妙地問。

  “拿出來啊。”他把手伸到她面前。

  她眨了眨眼,對他的舉動感到很茫然。

  “少爺,我身上沒任何稱得上貴重的東西。”這是真的,不過他到底要貴重的東西做什麼?他自己身上任何一件都比她全身行頭加起來值錢。

  他開始有些不耐了。“那在身上你最珍視的東西是什麼?”

  看到他不高興的神情,袁素衣心裏覺得奇怪,但還是聽話地自身上解下一樣東西遞過去。

  “只有這個了,是師父在我七歲那年生辰時送給我的。”這是一塊晶瑩的水晶,看起來很平常,根本不值錢嘛。

  燕驚雲伸手接過。“送給我了。”

  “不行……”她有些急了,“那是師父送給我的東西,我一向珍愛它,你可別拿走。”

  “搞什麼?!這只是一般劣質晶石而已,你那麼小氣幹什麼?”他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將東西毫不客氣地收進懷中。“以後就讓我來替你保管。”

  “少爺,你別要我玩啊。”袁素衣皺眉瞧他,開始下悅了。

  他不理她,自顧自地從腰問解下一塊龍形環玉給她。“喏,拿去,以後這個東西就是你的了。”

  “給我做什麼?”她沒有接過,心裏覺得怪異。這塊龍形環玉是罕見的翠玉,連在冥黑的夜色裏都閃著幽幽藍光。

  燕驚雲硬是將龍形環玉塞到她手中。

  “收好了,不許給我弄丟,不然……就唯你是問!”他俊臉一板,嚴正警告。

  “那我的水晶呢?”她拗不過他,便把龍形環玉隨便往懷裏一放,朝他伸手。

  聞言,他鳳眸一瞪。“什麼水晶,那不是你的了。”

  “我沒說過要給你啊。”她開始有些頭疼了。

  “但你已經和我交換了,我給你龍形環玉,你給我晶石,這就是交換了。”他劍眉一擰,很不爽地表示。

  哪有人這樣霸道的!袁素衣深吸了口氣,強忍住火大的感覺。

  “少爺,我可沒那意願跟你交換東西。”她自懷裏掏出龍形環玉遞向他。“這個還你,把我的水晶拿過來。”

  燕驚雲臉色一變。“死女人,把這個東西送給我你會死啊!”他沒接過手,只朝她吼道。

  “那是我師父送給我的東西,我下會隨便送人的。”無視他火爆的口吻,她微抿了抿唇,又道:“這塊龍形環玉是很珍貴的東西,你也不要隨便送人了!不然,老夫人發現就麻煩了。”她望著他,語調下見任何情緒激動。

  他越聽心裏越氣,瞼色漲紅著,胸膛因呼吸劇烈而上下起伏,忽然他伸手抓過她手心裏的龍形環玉。“不要就不用還了,你不希罕,我還留著幹什麼!”

  說著,他將東西狠狠損向地去,然後頭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了。

  袁素衣微怔了下,被他的舉動給弄得莫名其妙,而後低下頭望向地上被遺棄的龍形環玉,心裏松了口氣。

  “幸好是在沙漠裏,不然被摔壞就可惜了。”她低下身子撿了起來。

  將玉拂去塵沙放進懷裏,她牽過了韁繩。

  “馳風,我們也走了。”慢慢跟著前方那抹氣焰極濃的高挺背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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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興慶城裏熱鬧繁榮,來往的胡人、西夏人、契丹人及漢人商旅都各佔有一席之地,面前攤子上的東西琳琅滿目,讓人眼花撩亂。

  “少爺,我們找個地方休息吧。”袁素衣三步並作兩步趕上前面的燕驚雲。

  “隨便吧。”他仍在和她賭氣,冷冷地扔下話,頭也沒回。

  “就前方那間永福客棧吧。”她也不以為忤,自己領先向前走去。

  店小二上來幫他們把馬匹牽到後庭院的馬欄裏。

  “兩位客倌,要幾間房?”掌櫃問。

  “兩間。”她說。

  “好的。小二哥——”掌櫃揚起聲叫喚,立刻有年輕夥計前來。“把兩位客倌帶到樓上去,他們要兩間客房。”他將鑰匙交給夥計,他提醒道。

  “好。兩位這邊請。”店小二向樓梯處揚手,帶頭而去。

  點著燭火的房間裏,光線微明,蒙蒙朧朧的一片。袁素衣先用熱水將身上的沙塵都擦乾淨,再換上乾淨的衣服上床睡去。

  窗外的天空是闐黑一片,連顆星星也沒有。偶爾有狂風大作的聲音響起,刮得屋頂及窗戶嘎嘎作響。

  隔壁靜悄悄的,看來他是睡了吧。她吹滅燭火,也覺得有些困了。明天得想辦法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少爺給勸回去,不然這一路有他在身邊,將會是她最大的累贅。

  翌日清晨起來,她梳洗了一番,看到客棧裏早已聚集好些人,都是準備趕路的商隊。

  燕驚雲也起來了。“我們現在要走了嗎?”他走到她身旁問,神色中已不見昨晚的暴戾脾氣。

  “等一下。”

  “等?等什麼?”他擰起濃眉瞅她。

  她抬眸望著他。“少爺,你怎麼會突然趕上我的?又怎麼會知道我那天早上要離開?”語氣雖輕柔,但視線從沒自他臉上栘開過。

  被她犀利的視線弄得心虛下已,但燕驚雲仍力持鎮定。

  “你那是什麼態度……竟然敢偷偷撇下我想走,如果不是我機靈——”

  “少爺,我的問題請你回答。”她冷冷地截斷他的話。

  “回答什麼?我願意就回,不願意就下回,你奈我何!”被她看低的感覺,他實在很不爽。

  袁素衣深深地瞅了他一眼,轉過身走進客棧大廳裏,不再理他。

  “喂,女人,你也太踉了吧!”他被她冷淡的態度弄得微怒起來。“好歹我還算是你的主子,你竟然用這種態度對我……”口氣不是很好,但腳步卻還是跟上她—起走進店裏。

  兩人在吃了早膳後,袁素衣仍沒有任何要動身的跡象。過了一、兩個時辰,燕驚雲開始有些忍不住了。

  “女人,你想留在這間小店住一輩子嗎?都那麼久了還不定。”他捺不住氣地問,俊臉上滿是不耐煩。

  “少爺,我在等人。”她睨了他一眼。

  “等人?”臉上浮起一抹怪異的表情,他疑惑地問:“等什麼人?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不是每件事你都知道的。”她平淡地道。

  一股火氣從心底湧上來。“但你的每一件事我都有權知道!”他盯住她,口氣很不悅。

  “少爺,你管的閒事太多了。”她每一件事他都要知道?真是笑話,他想管,她還不想讓他管呢。

  “我才不是管閒事呢!因為是你,我才管的。”他沉了俊臉,望著她道。

  唉,這句話還真瞹昧得可以,如果讓不知情的人聽到,還以為他們有什麼樣的關係。

  袁素衣一臉面無表情。“但我一點也不希望少爺管我的事。”他這個人太麻煩了。

  燕驚雲被她的話氣得當場想掀桌。“你這是什麼語氣?!本少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別這麼不識好歹行不行?”

  她的表情更是無動於哀。“我可是一點也不想要這種福氣,少爺自個兒收著也好,給別人也好,但別放到我頭上,我沒這個福分承受得起。”

  “你……”他霎時變了臉色,憤怒到差點氣血逆流。“本少爺看得上你是你前輩子積的陰德,你拿什麼喬啊!”

  他的怒吼一出,店裏的其他客人都被嚇了一跳。

  她忍不住用手掏了掏耳朵。“店裏的人都在看著我們了,少爺你克制一點行不行?”她無謂地抱怨了一句。

  “該死的……”他頭又有些發昏起來,再度想破口大駡時——

  “來了。”袁素衣忽然淡淡逸出一句,頓時讓他硬生生截住話頭。

  “什麼來了?”隨著她的目光一起看向門外大路,只見遠處有一隊人馬向這間小店而來。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站起來向門口走去,一長列人馬來到她面前停下。

  “永奇?怎麼會是永奇的人?”燕驚雲瞧到熟悉的燕記標號,納悶地問出口。

  帶頭的年輕男子下了馬,向袁素衣和他打了個揖。“燕少爺、素衣姑娘。”

  “幸好你們來了,還不算遲。”她朝他點點頭。

  “永奇少爺發現燕少爺不見後,便要屬下等人快馬加鞭出來追尋,但因走錯岔路而耽誤不少時間,幸好現在找到了。”他一副不幸中萬幸的口氣。

  聽出他們的意思,燕驚雲又急又怒,猛地沖到他們面前。“你們現在想拿我怎樣?!”

  “燕少爺,屬下等人也是迫不得已,請您見諒了。”領頭的年輕男子朝他道,而後轉回身對著手下下令。“將燕少爺送上馬車,立即起程回府。”

  “你們敢這樣對我?”他氣得額爆青筋,怒不可遏地吼著。

  “燕少爺,這是永奇少爺下的命令,得罪了。”

  “我告訴你們,如果你們真敢把我強押回府,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這一群混蛋的——”他指著他們,眼瞳幾乎要噴火了。

  “少爺,你別拿他們出氣了,這是我的主意。”袁素衣冷冷打斷他的話。

  燕驚雲猛地回頭,直盯向她。“什麼?!死女人,我也一樣下會放過你的,你竟然串通外人來算計我!”

  她聽了又好氣又好笑。“少爺,到連祈峰還有很遙遠的路要走,況且山區裏,你跟在我身邊會很礙手腳的,我也放心不下啊。”她委婉地跟他解釋。

  “鬼才會礙手礙腳,你一個女人進去那險惡的山野之地,我下跟著才真的放心不下。”他餘怒未消。

  聽到他的話,她本來無波動的心房添了抹柔軟。“少爺,你應該相信我有能力自保的,不用太擔心了嘛……”她淡淡笑道。

  他臉色難看,對她的話一點也下認同,“你是女人!女人本來就是該讓男人保護的,如果你不讓我去,那你也不許去——”

  袁素衣又放軟了語調。“你真的下用擔心,相信我會儘快回來與你會合的。”

  “一句話說到底,你就是不願意讓我去,對吧?”他沉著臉色望著她,不豫的情緒沒有因她的話有絲毫的緩和。

  “這是一定的。”她耐心十足地又說:“你在表少爺那等我一段時間,我很快就會回來了,真的。”她向他保證。

  燕驚雲咬牙,眼底一片陰鬱。“你讓我一起去……”他脾氣已瀕臨爆發的臨界點。

  “不行,我不會讓你一起和我去冒險的。”尤其是經歷了昨晚他那種自投羅網般的蠢行後,她更不可能同意了。

  “可惡,你以為我會任你擺佈嗎?該死的……”話未說完,卻突然發現自己除了還能說話外,身體己不能動彈。

  她收回點住他穴道的手。“少爺,抱歉,我真的不能帶你一起去。”

  “你竟然敢如此對我?!”他不敢置信地瞪著她,而後狂吼出聲,“該死的混帳女人!你敢這樣對我,我不會原諒你的!”

  袁素衣靜靜瞅著他,心裏也明白他是在使性子,但就是覺得有些愧疚。

  “對不起,我真的感到很抱歉。”輕聲地道了聲歉,她不想再耽誤時間,也不想再看他憤懣的表情而讓自己心軟,抬頭便朝一干人等吩咐,“立即把少爺送上馬車回京師吧,事不宜遲,別再耽誤了。”

  “是,素衣姑娘,我們就此離去了。”

  “等等!”燕驚雲忽然大喊出聲,止住她的腳步。

  她回過頭,唇畔微凝笑地望向他。“少爺,還有什麼事嗎?”

  他死死地盯著她,兩人四目相對。她眼神中帶著點憐惜,他則是憤怒不平。但久了,原來怨憤的眸光裏,緩緩有了些許變化,軟化了下來。

  “你——”急急出口,卻頓了下,俊臉上有抹彆扭。“你自己小心點!我、我等你回來——”

  任誰都聽得出他語氣裏的不舍,袁素衣也為他這句話而心揪了下。這麼驕傲的一個大少爺,終於還是為她妥協了,他語氣裏的那份憐惜是讓她心微揪的原因,他不捨得她這樣翻山涉水去奔波,他擔心她,想跟在她身邊保護她,不讓她受傷害。

  心思在一瞬間產生了些許變化:心底有抹異樣感覺在慢慢擴散,直到佔據整個胸臆,她望著他,眸光溫柔地說:“我會小心的,少爺請放心吧!”

  他表情更加彆扭起來。“我還有帳要找你算,你一定要平安回來——”語氣微硬,但一聽就知道是在硬撐。

  “嗯……”她淡淡地應道。

  “素衣姑娘,那我們先走了。少爺,得罪了。”兩名男仆將燕驚雲扶上馬車,而後告辭。

  袁素衣站在原地,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唇畔有一抹笑意升起。

  她知道他心裏一定很生氣,那是當然的,受制於人的感覺並不好受,尤其他又是這樣一個衝動暴躁的人。

  下想再耽誤時問,她轉身走進店裏。“掌櫃的,幫我退下房。”

  “姑娘今天要走了嗎?”掌櫃拿出帳本問。

  “是的,今天就要走了。”她上了樓將早已收拾妥當的包袱拿了下來。

  出到外門,高壯的馳風就候在那裏。“馳風,我們上路了。”她拍拍它道,經過一夜的休息,人和馬的體力都已恢復到最好的狀態。

  此時西夏的天空,正是蔚藍一片,晴空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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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五十三天後

  京師——燕記錢莊

  風塵僕僕的袁素衣促馬來到錢莊門口,吹了聲口哨,她勒住馳風,然後俐落翻身下馬,來到那兩名守在錢莊門口的保鏢面前。

  “素衣姑娘?你回來了。”認得出眼前這張髒兮兮的臉蛋是他們所熟悉的人,其中一名保鏢叫出聲來。

  “是我。”她聲音有些沙啞。“兩位大哥,我先進去了。”說著把馳風牽到錢莊的側門走了進去。

  一進到裏面便見下人在打掃庭院。

  “你是?”看到她牽著馬兒進來,掃地的丫鬟嚇了一跳問。

  “表少爺在嗎?我有事找他。”她伸手擦去臉上的塵沙。

  “啊,是素衣姑娘,公子他在裏面和賈先生談著事,你先等一會好嗎?”掃地的丫鬟認出她,忙道。

  “沒關係,等他出來再通知他我回來的消息。對了,上次幫我準備的房間還留著吧?我想先梳洗一下。”

  丫鬟連忙點頭。“當然。永奇少爺一直都預留著,等素衣姑娘回來呢!我帶你過去吧!”

  匆匆梳洗完畢,便有下人來稟告陸永奇已同人商議結束,正在大廳候著她。

  剛走到門口轉角處,她一時不察,手臂被人給攫住:心頓時驚悸了下,她抬眸一看。

  “少爺?!”遽然映入久違的俊容,她陡然心跳失速。

  “你終於回來了。”燕驚雲眯起漂亮的眼眸望著她,將她扯向自己,神情和態度都算不上粗暴,但就是那麼的突然。

  “少爺,我回來了。”受到驚嚇的心情在知道是他後緩了下來,她笑道。

  “死女人,你去了那麼久,有沒有想過我在這裏過的是什麼日子啊?”他凝著她,語氣懶洋洋地問道,一時之間叫人看不出他的喜怒。

  袁素衣微微一笑。“我也是情非得已,少爺就別跟我計較了。”

  手腕被他緊緊握住,臉色微紅的她,覺得這個舉動有失禮儀。轉了轉自己的手腕,卻沒敢使上太多力,所以也掙脫不了他的鉗制。

  “別跟你計較?!”聞言,他揚高眉地看她,那態度和語氣好像她說的這句話有多麼可笑一樣。

  她抿唇微笑,卻也不答話,只是靜靜地望著他。這個少爺的性子她清楚得很,現在就以不變應萬變吧!

  燕驚雲也睜大鳳眸看她,一時之間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眼輸。半晌之後,他眉頭一攏,俊臉微扭。

  “你心裏難道沒有一點對我的愧疚嗎?”他惱怒地問出口。

  “少爺指的是哪方面的事呢?”她淡淡地問。

  “你——”他倏地咬牙。“沒良心的女人!你擅自將我撇下又點我穴道,讓我受制於他人,這些你都下覺得有錯引”俊臉逼近她質問。

  袁素衣微微後退一步,離他的臉稍遠。“少爺,那也是迫不得已的,現在素衣在這裏跟你賠個不是了,望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她低聲下氣的,連表情語氣都很誠懇。

  “你以為這些話就能彌補得了我嗎?”他瞪著她,冷冷地啐道:“死女人,我看你這麼沒良心,連這些話恐怕都下是出自真心誠意的吧!”

  聞言,她臉上有抹容忍的笑意。“少爺,這事等我回來後再跟你解釋好嗎?現在我要到表少爺那裏定一趟。”

  “不行,你要一直在這裏陪我,給我解釋清楚所有的事情,要讓我心中的氣憤全都消失才行,不然我不原諒你。”他態度很強硬。

  她仍是微笑,“抱歉,少爺,表少爺還在等我,我先過去了。”扔下話,她手腕一使勁,便輕易掙脫他的手,頭也不回地離去。

  “可惡!”燕驚雲只來得及怒咒出這一句,便見她的身影飄出自己的視線,他陰鷥了臉色,卻也只能拂袖憤恨離去。

  “素衣姑娘,你回來了。”看到那抹纖細的身影走了進來,陸永奇連忙站起身子。

  “表少爺,素衣回來了。”她上前福了福身。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東西都尋到了嗎?”

  “回表少爺,素衣已經辦妥一切,您毋需掛心了。”她微微一笑。

  “這就好,我這段時間一直擔心著呢,畢竟你都去了將近兩個月。”陸永奇歎了口氣。“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這段日子裏,驚雲哥每天都擔心得不得了。我長那麼大,第一次領教到他的脾氣,就因為你……”

  她忍不住輕笑出聲,“是素衣不好,害表少爺受累了。”

  “當然是你不好,就因為我幫你,還被他罵成叛徒,有好長一段時間他都不理我。”他誇張地歎了口氣,跟她訴苦。

  “是少爺太孩子氣了,表少爺您就別放在心上。”袁素衣忍住笑地說。

  “對了。”陸永奇忽然靠近她。“素衣姑娘,驚雲哥真的是很擔心你啊,從你離去的那天起,他整整坐立下安了一個月。”

  “是嗎?”她下置可否地應道,臉上表情不變。“表少爺跟素衣說這些話,有什麼意思呢?”

  他眉一挑。“沒什麼意思。”

  “既然這樣,表少爺,素衣今天來找你,是有話要說的。”她迎上他的視線,慢慢道。

  “哦?說吧。”他往一旁的籐椅坐去。

  “明天素衣就要和少爺一起起程回南京,所以特地來跟你告辭的。”

  “明天?為什麼要那麼趕?你下是剛從西域回來嗎?”陸永奇意外不已。

  “因為黑玉草菌的存放時間不宜過久,不然失去新鮮度,藥效會減退的,我想立即回南京進行煉藥過程。”她輕聲解釋。

  “如果真的那麼趕,何不就在這裏著手?”

  “不行,我的東西都留在南京,表少爺的一番好意,素衣就心領了。”她語氣平靜祥和。

  “既然是這樣,我馬上差人張羅一切事宜。”

  “那素衣先在這裏謝過表少爺了,明天中午就出發。少爺現在還不知道這個消息,我先去找他了,告辭。”她微福身就退了出去。

  袁素衣走到位於二樓燕驚雲的房間,卻發現房門緊閉。現在不過傍晚,他就要休息了嗎?

  心裏疑惑著,她乾脆上前去拍門。“少爺,你睡了嗎?”她喊道。

  但是沒有回應,她又再用力地拍了拍,仍是沒聽到聲響,裏面靜悄悄的。

  不會是出去了吧?遲疑著,她停止拍門的舉動,腳步一轉剛想離去。

  “拍那麼大聲幹什麼?我又沒聾!”門砰地大開,燕驚雲火爆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驀地回頭,對上他因怒氣而顯得猙獰的表情。

  “少爺,你人在裏面為什麼不應聲?”她疑惑地問,旋即恍然大悟,在心裏重重地歎了口氣。“少爺,我不是都跟你道歉了嗎?你現在還下肯原諒我……”她放低下姿態。

  他仍是氣憤未消。“光是你獨自撇下我這件事,我就原諒不了你……”

  “那少爺要我怎麼做才肯原諒呢?”

  “以後下許再這樣對我,要去哪里一定得有我在身邊,不准擅自離開,也不准——”

  “少爺,我只是醫治你的大夫而已。”她打斷他的話。

  “現在你的身分不只是大夫而已。”他惱她打斷話。

  “什麼意思?”她心中微生起下妙的預感。這話也說得太曖昧了吧?

  燕驚雲看她迷茫的表情:心情頓時大好起來,他唇畔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你忘了嗎?兩個月前,你曾跟我私訂終身,還交換了信物?”

  什麼?!她猛地皺眉。“少爺,你別亂講話!”

  “我的龍形環玉在你身上嗎?”他忽然問。

  聞言,袁素衣反射性地就自懷裏掏出精緻小巧的玉佩來。

  “少爺,你要拿回去嗎?”她遞給他。

  “當然不要。”燕驚雲連忙縮手,自腰問拿出系好紅纓繩的水晶。“喏,你的在這裏。”

  “啊,還我。”她要伸手過去拿,卻見晶石被他又收回衣服底下。

  “女人,給了別人的東西是不能要回去的,你不懂嗎?”他瞪了她一眼,惱火地道。

  “那是我最珍惜的東西……”她皺起眉頭。“少爺,你強取別人的東西是不對的,快點還我。”

  “臭女人,你想死啊,這東西是你親手遞給我做定情之物的,現在怎麼能要回去!”他怒道。

  “定、定情之物?”聞言,她呆呆地望著他。

  “那晚在沙漠中我們互訴衷情的,不記得了嗎?”他怒氣衝衝地瞅著她,仿佛她再記不起來這件事,就要掐死她一般。

  “那晚……”那晚是嗎?袁素衣仍有些茫然。隱約記得是和西夏強盜大幹了一場後,他後來問她身上有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

  她則把師父送的水晶掏了出來,就被他一把奪去了。然後,他把自己身上的龍形環玉給了她……

  老天,他們明明一句話都沒說吧?怎麼能叫互訴衷情?!況且……況且她的水晶是被他無賴騙去的,根本就下是她自己本身的意思嘛!

  想到這裏,她驀地回過神來。

  “少爺,這塊龍形環玉還給你了,我沒有要和你私訂終身的意思。”說著,她臉色卻微紅了。沒想到自己在不經意問,競被他給套住了?

  燕驚雲卻一步倒退,躲得好遠。

  “你別想還了,龍形環玉是我自小就佩帶在身上的東西,奶奶說,以後我心儀哪位姑娘便可送給她。我現在把它給了你,你就不能還了。”他得意地道。

  “少爺……”臉霎時再度紅透:心如擂鼓般地怦怦狂跳,她被他這樣大膽且直接的告白,弄得不知所措。

  “你年紀也不小了吧,再不嫁人就要老了,況且你還凶巴巴的,長得也不算漂亮,看來也只有我肯要你了……”他睨著她,嘴巴很惡毒地說著。

  “如果我沒記錯,你好像還小我一歲,相書上都說了女大男小不好,所以我們是不可能配成對的。”她趕緊婉拒。

  他俊臉一扭。“我從下信這些東西。”什麼八字、什麼命相,他喜歡、看對眼比較重要。

  “少爺,就算你願意,老夫人也不會任你這樣恣意妄為的。”她滿瞼赧色,對他這樣赤裸裸的宣言感到窘迫。“把這個龍形環玉拿回去吧,水晶石還我……”

  “該死!我都說了這塊玉是我們互許終身時的定情之物,你要就要,不要就扔了。”他憤怒又不滿地說。

  聞言,袁素衣一怔。扔、扔掉它?她當然不敢,老夫人一定不會放過她的。但是……

  真是好為難啊。“少爺……”

  “不要提這些了,你乾脆一點行不行?”他臉色很下好看地說。

  哦,正事,終於想起來找他的正事了!她點了點頭提醒,“少爺,明天我們就起程回南京吧。”

  “明天?”他驀地抬眸望著她。“你不是今天剛回來?”

  “是啊,但能越快回到南京越好,藥草的保存期限是有限的。”

  “那你不累嗎?”他攏眉道。整整去了近兩個月,今天才馬不停蹄地趕回來,明天又要趕路,身子受得了嗎?

  “是有點,但比起趕緊治好你的毒症,這點疲累也不算什麼了。”她無所謂地說。

  燕驚雲匆然伸手將她拉近自己。

  她微愣,“少爺?”

  “你如果累,就先留在這裏休息幾天,我們不差那幾天的。”他望著她說,語氣裏隱含著一抹憐惜。

  這是極少有的情況,她一聽就聽得出來了。“不用了少爺,我身子一向健朗,今晚休息後就好了。”

  他望著她,好專注的,令她心跳忽然有些加速。

  袁素衣忙道:“況且,老夫人也一定等得很焦急。”

  心跳有些亂了拍,真是的,討厭!他怎麼忽然用這種十足認真的表情望著她?連眼眸裏的憐惜之情都清楚真切地流露了出來。

  “呃……少爺,我真的沒什麼,你別這樣了。”她開始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不自在極了。

  他的態度真的好曖昧,雖然早知道他是喜歡她的,但心裏從沒把他當作一回事過。可是現在,他那麼認真的語氣、那麼憐惜的態度,那副為她下忍的語氣都令她覺得臉紅心跳的,怎麼會變成這樣啊?

  “喂……”燕驚雲的手忽然毫無預警地碰上她的臉。

  她嚇了一跳,連忙拾眸地望向他。

  “你看你,去了那麼久,都瘦成這樣了。”他的手掌在她右臉頰微撫著,低低的聲音裏有些許不滿,漂亮的鳳眸直盯著她,沒有栘過半分。

  他的手掌很燙,指尖劃過她的臉頰時,帶著酥麻的感覺。他靠她很近,兩人的氣息彼此融合在一起。

  眸光相望,她不明白這份在心中急遽澎湃的情潮是什麼,更是解釋不了他眸中似要將她淹沒的濃烈情感是什麼……

  兩人就這樣對看著,沒有再說出一句話。她的心跳越來越快,而他,則是呼吸越來越急促,俊臉潮紅,鳳眸裏赤裸裸的情潮狂湧澎湃。

  匆地——

  他俯下頭,唇印上她微張的檀口,開始急促而又生澀地吮吻起來,柔軟的觸感幾乎讓他大腦停止運作。

  袁素衣則呆愣著,任他在她身上、唇與唇之間百般索取。

  他的舌滑進她的檀口裏,開始激烈纏吻起來,蠻橫的舌渴求吸吮,心跳與呼吸同樣急促,令她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與一絲被挑起的悸動。

  不知過了多久——

  “啊!燕少爺,素衣姑娘!”有道驚呼在門口響起,霎時恍如解咒語般,讓兩個已黏在一起的人迅速分開。

  天啊,沒臉見人了!袁素衣憶及方才發生的一切,幾乎羞憤得要自盡了。

  緩緩抬起頭,深吸了口氣,她望向陸永奇的貼身侍女。

  “小蓮,來找少爺嗎?”她的語調很快回復到平時的淡然,表情帶著若無其事的冷靜。

  天知道她心跳得有多快。深呼吸,冷靜、冷靜……她咬牙暗忖。

  燕驚雲在一旁看著她冷靜而又努力自持的舉動,心裏覺得十分不快。這該死的女人,剛才在他懷裏那樣嬌軟無力,現在卻又恢復成一貫的清冷模樣。

  一旁的小蓮不知他們底下的暗潮洶湧,只是紅著臉盡忠稟報,“公子要燕少爺過去一趟,說有事商量。”

  “啊,原來是這樣。”袁素衣立即抬眸看他。“少爺,你快點過去吧,別讓表少爺久等了。”

  他睨了她一眼。“小蓮,你先去回覆你主子一聲吧,說我馬上到。”

  “是,奴婢先告辭了。”小蓮福了福身,便離開了。

  “少爺,你不一塊去嗎?”她望著他問。

  “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他忽然欺近她。

  被他這舉動嚇了一大跳,袁素衣忙問道:“少爺,你什麼意思?”

  “我是說剛才我親吻你的事。”他盯著她下放過。

  聞言,她差點被口水梗到。“少爺,這……”這實在是很難啟口款,他幹麼要問啊?

  “你在緊張什麼?”燕驚雲狐疑地道,而後又一副恍然大悟的語氣,“我知道你心裏一定在害羞,對吧?不過這也沒什麼,畢竟你和我都有了盟約,況且經過方才的肌膚之親,你也已經算是我的人了。”俊臉上沒有了方才那份陰鵝,他唇畔帶著一抹笑意地說。

  “你……”袁素衣被他的話弄得結巴起來。“少爺,你下要這樣自以為是好不好?什麼我是你的人啊……”

  “你不承認也沒關係,反正剛才小蓮也看到我們在做什麼了,你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他得意極了,鳳眸裏幾乎隱藏不住興奮的笑意。

  看起來好欠扁啊!她忍著不朝他漂亮五官揮去拳頭的衝動。“少爺,這種事我下希望再有下次了,況且你與我私訂終身這種事也非出自我本身的意願,如果老夫人知道了,一定會不高興的。”

  豪門大戶講究的是門當戶對、身分相配,她是什麼樣的身分她清楚得很。

  “喂,女人,你剛才被我摸盡親盡了,現在才想來昭示自己的清白,未免有些慢了吧!”燕驚雲雙眸不悅地眯起:塵異的不快如潮水般湧起。

  聞言,袁素衣的臉霎時微紅。

  “少爺,你別亂嚷嚷……”他的用詞未免太露骨了。

  “我說的一直都是事實。”

  “但……但……”她氣急敗壞地想說什麼,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來,真是太糗了。

  “看來你已無話可說,我們回南京後,我會馬上向奶奶說清楚一切的。”

  “不行,我對這些沒有一點心理準備,你不要逼我好不好?”她更加氣急敗壞了,神情問已下見平時一貫的冷靜自持。

  “還沒做好準備?”他怪異地望著她反問。“剛才我們都吻在一起了,你竟然還說沒做好準備?”

  臉再次爆紅。“少爺,不要再提這事了,我會當作它從來都沒發生過的。”

  這該死的女人,是想氣死他嗎引燕驚雲神情倏地扭曲了起來,伸出手捧住她的瞼,唇毫不客氣地親上去……

  她明顯一怔,直到他溫熱的唇吮上她紅唇邊,還帶著懲罰式的啃咬,她神智才回籠,心中生起羞意及氣憤感。

  她毫不猶豫地伸出拳頭,揮向他近在咫尺的挺直鼻樑……

  砰的一聲,燕驚雲應聲而倒,身子摔在地上發出另一道更沉更重的聲響。

  “噢!”他申吟一聲,痛吸一口氣,然後強忍住痛楚,掙扎著爬起來。

  “少爺,你沒事吧?”看到他這樣狼狽,她也有些過意不去了,急忙蹲下來扶起他。

  “混帳女人!你乾脆一刀殺了我算了,以後我死了就沒人敢再要你,你這一輩子是打算要做寡婦了嗎?”他把手臂掛在她肩膀上,將全身力氣都壓在她身上。

  袁素衣毫不費力地將他扶起來。“少爺這話有些語病,我都不嫁了,又如何做寡婦?”

  “你還敢跟我頂嘴,口頭上承認一語半句你是會死啊!”他惱怒地瞪她。

  “是,我不該頂嘴。”她心裏歎了口氣,認命地道:“少爺,剛才表少爺讓人來請你過去,你沒有忘記吧。”

  “我當然沒有,現在不正要過去嗎?”他仍在憤恨著,一轉身便走出門口。

  在後頭望著他火爆的身影,她唇邊不覺漾趄一抹微笑。真是小孩子脾氣,讓人對他也無可奈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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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翌日

  比起他們來的時候,燕驚雲和袁素衣身邊多了八個奴僕跟隨,這是陸永奇的堅持,他們拒絕不了,何況身上帶著重要藥草,一刻都耽擱不了,有人護航也好。

  “表少爺,我和少爺就此拜別了,您多保重!”袁素衣掀開車簾對著站在馬車旁的陸永奇道。

  “好,祝一路順風,素衣姑娘,再會!”他拱手打了個揖。

  “行了,別再羅羅唆唆的,又不是不會再見面……”燕驚雲不耐煩地催促著。

  “驚雲哥,你要好好保重……”陸永奇不以為忤,真誠地對他道。

  “保重!”他漫不經心地扔下一句,馬車起程了,他也放下了車簾子。

  袁素衣懷裏抱著一個匣子,裏面存放著黑玉草菌。

  “喂,女人,要不要我幫你拿啊?”看她這樣寶貝且辛苦地將這個醜東西抱在懷裏,他口氣不佳地問。

  “不用了,少爺,我自己拿著就好。”她趕緊回話,並把身子更往右邊挪去一點,不與他太過接近。

  “混帳東西!你那是什麼態度,我就那麼成事下足、敗事有餘嗎?!”他脾氣一上來便朝她吼道。

  “我又沒有這麼說。”她輕聲辯解。

  “那你為什麼不坐過來一點?”他睨著她,很不爽地問。

  “我懷中抱著東西,和少爺太過靠近會不方便。”

  “那我幫你拿,你又不肯。”

  “不用了,這是我分內的工作,不敢勞煩你。”她仍小心翼翼地回答。

  俊臉上一片濃濃的不耐。“你就那麼討厭坐到我身邊?”

  袁素衣連忙擠出微笑。“我沒有啊,只是現在在馬車裏實在不方便,少爺要諒解啊。”對,她就是拿他當瘟神,離他三尺遠才安全。

  真是失策!這段時間內,她競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占盡便宜,她都快不能饒恕自己了。

  “我看你這一路上都對我小心翼翼,保持著不接觸的態度,是在考驗我的耐性嗎?”燕驚雲陰沈著臉說。

  她無語了,覺得自己多說多錯,還不如閉嘴。

  看到她緘默不語,他又有話說了。

  “我就當你默認了。”他朝她冷哼一聲。“告訴你,你逃避不了我的,我行事一向誓在必得,況且你我都有了肌膚之親,你想否認也否認不了……”

  被他威脅的語氣弄得差點吐血,她抬起頭來看著他。

  “少爺,現在離南京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呢,你把話留一些待以後再說,可以吧?”免得她今天會被他的聒噪給吵死。

  燕驚雲不滿地瞪了她一眼,旋即迅速向她這邊栘了過來,一屁股坐到她身邊的空位上,長臂一伸,攬住她的肩膀,壓住她欲離開的身子。

  “就坐這兒吧,這個位子舒服。”他在她耳邊說,樂下可支地笑了出來。

  真是有夠無賴的!袁素衣只得乖乖地在他旁邊坐好,將手中的東西抱得更緊。

  馬車行駛得飛快,駕車的車夫明顯是個經驗豐富、訓練有素的能手,在兩人鬥嘴間,他們已經離京師越來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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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多月後,幾車人馬平安地在南京城燕府前停住。

  接到下人的通知,燕老夫人立刻急急走了出來,親自到大門口去迎接。

  “素衣丫頭啊,你們終於回來了,回來了就好……”抓住她的手,燕老夫人欣喜地道。

  “老夫人,素衣把藥材都摘了回來,您放心吧,這下一定能把少爺的病完全根除去。”

  “好、好,真是辛苦你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這份恩情……”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別這麼說,老夫人,這一切都是素衣該做的事。”她微微笑道。

  一回頭看到寶貝金孫,燕老夫人差點老淚縱橫起來。

  “奶奶,孫兒平安回來了。”他伸手抱住奶奶。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日日夜夜就盼著你們平安回來呢!”燕老夫人拍拍他的背,然後放開他。“都進來吧,別杵在門口了。”一行人進了大廳。

  “奶奶,我這趟外出的收穫很大。不但見識了外面的世界,甚至還給你找了個孫媳婦,怎麼樣?”燕驚雲一開口,拋出的話就很讓人驚訝。

  燕老夫人一愣。“孫媳婦?”

  “是啊,奶奶,你覺得這女人怎麼樣啊?”他指向正欲躲藏起來的袁素衣。

  “素衣丫頭?”她驚呼出聲。“驚雲,你是什麼意思?”

  他勾唇一笑。“奶奶,我就喜歡她,您幫孫兒作主,把她許給我吧?”

  此言一出,燕老夫人和袁素衣都吃了—驚,尤其是後者,幾乎要暈厥在地。

  “驚雲,我怎麼不知道你看上了素衣丫頭?”燕老夫人立即問道。

  “就看對了眼嘛!奶奶,你知道我一向對女人不太感興趣的,這女人可是我第一次看上眼的啊。”

  “但……但……”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過了半晌,才又問:“驚雲,你可是認真的?”語氣裏充滿擔憂。

  “奶奶,你這樣問可真讓我傷心,若你覺得孫兒是在騙你,那大可不信。”他微變了臉色,不高興道。

  “奶奶沒這意思。”燕老夫人趕忙澄清,只是臉上那抹憂慮仍沒消失。“你真的想納素衣丫頭為妾?”

  “為妾?奶奶誤會了,我可是打算娶她為妻的。”燕驚雲一挑眉,反駁道。

  聞言,整個大廳裏的人都倒抽了口氣,臉上滿是不敢置信的表情。娶妻?這個挑剔得厲害的大少爺要娶妻了,而且還是府裏的一名身分低下的丫頭?

  袁素衣則是一臉的震驚及不知所措。娶她為妻?那個……他也未免太獨斷了!她什麼都沒準備……

  不、不、不,她不要什麼準備,這件事根本就不是說接受就接受得來的,她不過被他摸了、親了,不至於非君莫嫁吧?

  燕老夫人首先回過神來。“驚雲,你沒在說笑吧?怎麼忽然就說要和素衣丫頭成親了呢?你們這段時間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她亟欲求證。

  袁素衣終於忍不住跳了出來。“老夫人,其實少爺他是開玩笑的,而且素衣也沒想過要和少爺成親,這都是誤會,請老夫人不用再問下去了。”她急著解釋。

  燕老夫人望向她。“那驚雲為何要這樣說?”

  燕驚雲臉色難看起來,很惡劣地陷害她,“奶奶,這該死的女人看不上您的孫兒我,可能她心裏覺得孫兒配不上她吧。”

  此話一出,廳裏的所有人又猛吸了口氣。配不上?這麼一個身分低黴的丫鬟竟然敢嫌棄燕家的少爺,是下是眼睛被什麼東西糊了?

  被他這樣一詆毀,袁素衣趕快為自己澄清,“老夫人,素衣從來沒有說過這些話,請您明察。”微抬眸朝一旁笑得惡劣的他瞪去一眼,她心裏暗咬牙。

  “沒說過嗎?那你真的願意嫁給驚雲?”燕老夫人滿腹疑問。

  “這當然是下成的,老夫人。”她趕緊又道:“素衣身分卑賤、地位微薄,怎麼都跟身分高貴的少爺不能比,這會折煞我的。”

  燕驚雲冷哼一聲,“我要奶奶跟你求親你不允,現在又說出這樣的話,不是擺明瞭在諷刺我?”

  燕老夫人被他們兩個弄得頭暈腦脹的。“驚雲、素衣丫頭,你們各說各的,都讓我頭痛了。”

  “那奶奶您答應孫兒的請求了嗎?”

  “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況且素衣丫頭都表明了自己的立場,我看她沒這個意思啊。”她希望他想得清楚明白些。

  對、對!袁素衣在心裏同意燕老夫人英明的話。其實她也知道老夫人如此推託是為什麼,畢竟她在他人眼裏只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

  “奶奶,這個混帳女人很拿喬的,我如果下對她施加點壓力,她根本不會嫁給我,所以她說的話請您就當作沒聽見吧。”燕驚雲的話冷冷傳進她的耳內。

  “咳咳咳……”她忽然被口水嗆到,急咳起來。這傢伙一定是想害死她吧?

  “我知道你情緒激動,但也不用咳成這樣吧。”他挑眉望她,似笑非笑地說。

  袁素衣忍不住怒瞪他一眼,覺得自己再待在這裏就是傻瓜了。

  “老夫人,素衣身子有些不適,先退下了。”淡淡地扔下話,她福了福身就走了。

  她走了之後,那場談話內容和結果到底變得怎麼樣了她也下曉得,不過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人再在她耳邊提過。

  或許是當燕驚雲只是一時的玩笑話吧?她想,也問過自己——

  真的一點都下想嫁給燕驚雲嗎?應該是吧,答案連她自己都不肯定了。她不斷告訴自己黑王草菌已尋到,儘快替他除去身上的毒症後,她和他便再無瓜葛,她也可以圓滿完成任務回去天山。

  以後就下用再見到這個無賴又惡劣的少爺,按理說來,她應該是要大大地松一口氣才是,但為什麼競覺得有些失落、無所適從、空虛……

  天啊!想到這裏,她不禁臉色發白。不行,她一定是被他蠱惑了。

  用力甩了甩腦袋,她更加賣力地磨著手上的藥。

  黑玉草菌磨成粉末之後,她放進了白玉碗裏,望著碗裏格外顯眼的一團黑色粉末,有股淡淡的藥味升起,還不算刺鼻。

  她凝望了許久,而後自袖裏抽出一把薄刀,猛地往自己左手腕抹去——

  有血珠濺了出來,她手腕向下,讓血珠順成弧形往下落進白玉碗裏。

  待血水升到半碗左右後,她把傷口放到唇邊輕輕一吮,止住了血。

  要開始煉藥了,如果順利,藥性進到他體內後便能抑制毒性,慢慢地就可以將幹針炙的毒給清除乾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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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近四天沒見過她了,燕驚雲確信。這幾天他都有來到她門前,但下是房門緊閉,怎麼呼喊都沒人回應,就是有人告訴他,那女人出門了,下知去了哪里。

  所以現在,他的耐性在第四天後宣佈告罄,終於按捺不住直接在夜間來找人。

  “少爺,素衣姊真的不在房裏,您進去找沒用的。”香菊很是抱歉地對他說道。

  “這死女人又不在房裏?白天不見人影,晚上又不見人影,她到底是死去哪里了?”燕驚雲一肚子火氣無處可發,氣得破口大駡。

  “少爺,老夫人曾吩咐過我們,不許去打擾素衣姊的。”香菊斗膽進諫。

  他回頭怒瞪她。“為什麼不許打擾她?那女人去清修要成仙了嗎?”他氣得口不擇言。

  “少爺,素衣姊去煉藥了啊!不過,地點老夫人保密,因為她不希望有人去打擾嘛。”

  “煉藥引那也不用這樣閉關,誰都下見吧?我都四天多沒見過她了。”他怒火仍是未歇。

  香菊深吸了口氣。“少爺,四天還只是個開頭,聽說素衣姊要一個月才能出來呢。”

  “什麼?!”燕驚雲他氣得差點青筋倏斷,“那死女人到哪去了?讓我找到,她就死定了!”他咬牙切齒道,身形一轉向慈南樓而去。

  一陣風刮進慈甯樓,就見服侍燕老夫人的貼身侍女梅雲正在整理東西。

  “少爺,您怎麼來了?”看到他,她微吃一驚。

  “老夫人呢?”燕驚雲陰沈著臉問。

  “在裏面看帳冊,少爺要自己進去嗎?”她停下手中的動作問。

  “我自己進去便可以了。”他走得極快。

  “驚雲,來看奶奶了啊。”正在楊上看東西的燕老夫人看到寶貝金孫進來,立刻眉開眼笑。

  “奶奶。”燕驚雲在床邊的紫梨木椅上坐下。

  “今天怎麼想到要來找我啊?”燕老夫人瞭解地看著孫兒問。

  他微抿了唇。“奶奶,那女人被您安排到哪去了?我有好幾天沒見過她了。”

  “是素衣那個丫頭嗎?”

  “嗯。”他點頭,俊臉上是十分不快的神情。

  “素衣丫頭吩咐我,不能透露她行蹤的。驚雲,你想知道,奶奶也沒有辦法告訴你。”燕老夫人抱歉地說。

  “那也不用藏那麼久吧?那混帳女人到底在搞什麼!”燕驚雲蹙緊眉頭,口氣很沖。

  “別那麼緊張她,她下就是去幫你煉藥嗎?”她笑吟吟地道。

  俊臉一扭。“奶奶,我才沒有緊張她。”他不甚自在地淡淡一哼,“我只是那麼多天沒瞧見她,伯她偷懶了。”

  “是這樣嗎?”燕老夫人呵呵笑了出來。“驚雲,你的要求奶奶都答應你,也選好吉日了。只要我們的人找到她唯一的親人下了聘禮,你還伯素衣會飛了啊?”

  “奶奶,我沒有這個意思……”燕驚雲臉皮陡然漲紅,惱聲道。

  “好、好,沒這個意思,奶奶誤會我的好孫兒了。”燕老夫人益發笑得樂不可支。“那你還有別的事嗎?”

  “您還沒說她在哪里?”他抿唇沉聲問。

  燕老夫人微斂起笑容。“我說了,我不能說出她在哪里。驚雲,你再耐心等一個月,現在別去打擾她好嗎?”

  聞言,他臉色倏地沉了下來。“奶奶,我還有事先走了。”站起身子,他不快地走了出去。

  唉,這孩子……燕老夫人瞅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禁歎了口氣。

  燕驚雲心中悶悶不樂,一張瞼陰沈得可以,他一路走出慈南樓,進出的下人莫不被他全身上下散發的肅殺氣息給驚嚇到,紛紛躲避。

  混蛋!混蛋!混蛋!他腳步停在外庭院的一棵大椿樹下,靠近挺拔粗壯的樹腰,緊握的拳頭抵在樹幹上,大有憤憤不甘強揮一拳上去的衝動。

  他幹麼喜歡上那個冷血又無情的女人?瞧她對他一點心思都沒有,而且還躲起來不見,自己真是笨蛋哪,竟然那麼自作多情地喜歡上她!

  燕驚雲陰鬱著臉,心情十分低落。虧他前些日子還很努力地說服奶奶,讓他娶她為妻。

  終於,在他說出如果不讓他娶她,他就要出家當和尚後,奶奶點頭了。當時,他欣喜若狂的心情,到現在仍記得。

  卻沒想到第二天來找她分享這個好消息時,早不見這女人的蹤影了,讓他一顆喜悅的心頓時跌入無盡深淵,接著一連好幾天也都沒見她出現過,難道在她心裏,他就這麼無足輕重嗎?

  算了!他匆以拳頭猛捶了下樹幹,一絲劇痛生起,讓他的心情更加不好。自己又不是沒了她便活不了,懶得再去理那個女人的死活……

  咬了咬牙,他收回拳頭,拂袖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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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窩在這個別苑裏第十四天了,鼎爐裏煉製的丹藥,再過一段時間便可以大功告成了。

  袁素衣將鼎爐的火勢緩緩調小,最後以文火慢燒。

  夜色漸漸黑了,已是接近黃昏時刻。她腳步轉到窗邊,拾眸望望遠處灰白的天空,想知道是什麼時辰了。

  “素衣姑娘,我送晚飯來給你了。”門外清甜的聲音響起,她忙上前打開門。

  “小月,麻煩你了。”她微笑地接過婢女手中的託盤。

  “哪里麻煩了,素衣姑娘就是這樣客氣。”把託盤交到她的手中後,小月接著說:“我還有事先走了,你慢慢用。”

  “嗯,慢走啊。”袁素衣點點頭,看到她轉身離去才關上門。

  她剛把東西往桌上一放,忽然眼簾映入一抹修長身影,不禁驚訝了下。

  定睛一看——

  “師父!”她吃驚地輕呼起來,急忙定到人影面前。

  長得十分俊美白皙的上清淡淡望向她。

  “衣兒。”緩緩開口,聲音冷淡且清越,讓人聽著心中有股冰涼清澈的感覺生起。

  “師父……”心情很是激動,她忙上前撲到他懷裏緊緊抱住他。但下一秒,卻又如被火燙著般鬆開了手,倒退一步。“對下起,師父,衣兒逾炬了。”她低垂下螓首,略顯失措。

  上清平靜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變化。“為師這趟下山是特地來找你的。”

  “找我?師父還有什麼事忘了跟衣兒說嗎?”她拾眸問。

  “最近一直有人在尋找為師,是燕府派來的人。”

  “燕府派人來找您?他們想做什麼?”她訝異地出口。“師父,您不是說過,燕府並不知曉您這個人的存在嗎?”

  “以前是不知道。但近來為了你的身世而大肆調查起來,順藤摸瓜而上,便輕易查出為師是你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她更疑惑了。“燕府為什麼要查我的身世?”

  “傻丫頭。”上清忽然朝她淺淺地一笑,這一抹笑意,霎時讓他多了絲人氣起來。“燕家少爺有心要娶你,他們派人來尋找為師就是為了求親。都快要嫁人了還不知道,真是個傻丫頭啊。”

  “燕驚雲要娶我,而且還派人去找師父您求親?”聞言,她臉色霎時慘白,一臉慌亂地望向師父。“我不要嫁他,師父,您幫我回絕好不好?”

  上清表情疑惑。“衣兒,我去年早巳替你算出命運,你紅鸞星動,這種事是上天註定的,怎麼現在你競抗拒起來?”

  “師父,您是不是討厭衣兒了,要趕我走啊?我不想嫁,我要一輩子都待在師父身邊。”

  “不嫁?是在要小女孩兒脾氣吧。”上清微歎了口氣。“衣兒,這樁姻緣是天註定的,燕府是你此生最好的歸宿,師父是要留在山上清修的,你待在我身邊,不是枉費了這綺麗年華?”

  “師父,衣兒下會後悔,只願此生陪伴在您身邊就好了,我下要嫁……”她咬緊下唇,堅持地道。說出這些話時:心驟然牽痛,一股不舍的感覺生起,她想起了燕京雲……

  她知道自己總有一天要離開的,離開這個熱鬧的凡俗塵世,也離開這個充滿人情味的南京城。還有,那個驕縱霸道卻對她十分執著的燕家少爺,兩人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

  她忽然覺得很捨下得,但她必須要捨得。她不屬於這裏,從來都不屬於……

  “你想清楚了嗎?”上清問。

  回過神,瞳眸迎向他的視線,她點頭。“想清楚了,師父,等丹藥煉成,衣兒就隨您回到天山上,跟您一起清修。”她語氣變淡了。

  上清忽然轉開眸,望向窗外已陰暗的天空,而屋內已幽黑一片,他驀地伸指往桌上燭臺一點,焰火然生起,映得一室光亮。

  年少兒女情欲初開,怎麼能說放就放,何況這又是命運所定的姻緣,更由不得人抗拒了。衣兒只是還未參透,罷了,就依了她,反正老天自有安排。

  沉吟半晌,他轉回眸望向她。“衣兒,你若是考慮清楚了,那我也就不會再逼你,師父會在這裏停留十多天,等這些丹藥煉完,你若還執意要走,就隨為師一起回去吧。”

  “是,師父。”聞言,袁素衣輕聲回應,表情變得一臉沉凝。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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