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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夜風呼呼吹過,吹得商鋪布招飄飄搖搖,也吹得人頰邊髮絲在銀月光華淺淺投落的夜色中淩亂紛揚。
一張紙被這陣風吹卷而來,落在一隻繡著精美圖案的繡鞋旁,繡鞋的主人——苗槿不耐俯身,抓起那張紙快速貓了一眼,輕輕哼了一聲:“活該!”將紙揉成一團,隨手丟了出去。
數日前屏江刺史……不對,是原刺史金向榮的府邸被查封,聽聞是國君御駕親臨,吩咐得力手下找齊罪證把他給辦了。
這幾日城中傳得風風火火,百姓們每天一閑下來就跑到街上閑晃,看見華美馬車、裝扮富貴的外地人,必定對其探頭探腦,目的只希望有生之年能夠一睹龍顏。
按她說呀,哪有什麼西斐國君親自跑到這種邊境僻壤的?
那天她正好外出,回來看見金府被人闖入,搬空財產、大門貼上封條,金向榮滿臉死灰地被拷上手銬帶走,帶頭辦事的既非國君也非樂……也不是那傢伙,而是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
夜路走多了肯定要見鬼,金狗官那是罪有應得。
順便將一肚子怨氣全發洩在金家身上,那天她還買了一迭紙錢、一桌好酒好菜,邊燒紙錢祝金狗官一路走好,邊跟家人一塊兒酒肉狂歡。
“好餓……剛才那個雇主好囉嗦,啥事都要斤斤計較,東拉西扯說了快兩個時辰,還想跟秘聞館攀關係,害我連飯都吃不下去,推掉他的各種好意早早退場……嗯,不知道現在去梧桐居,娘會不會給我燒幾道拿手好菜喂飽我的肚子?”
年關將至,出外謀生的百姓紛紛回鄉,近來許多商鋪早早打烊,黃昏時分街道就已變得蕭條落寞。
現在是華燈初上的時刻,苗槿走過幾家幾戶皆有點燈,燭光或淺柔或煌燦,自窗戶、高牆映照而出,歡笑聲、說話聲等等,聽起來和樂融融,顯得夜色逐漸深濃的街道看起來更顯冷清。
“找到了!害我們白跑一趟梧桐居尋找下手時機,找了半天沒找到人,原來你在這裡!綁起來帶走!”
驀地,兩個蒙面大漢從旁邊陋巷裡沖出來擋在她面前。
語音剛落,其中一人就拿著麻布袋往她頭上罩下——
“幹嘛?你們——啊……”
疼痛偷襲肚腹和後背,苗槿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月色從破爛的木窗傾瀉而入,勉強照亮四周同樣的破爛不堪。
晶瑩美目眨了又眨,眨不掉滿眼的陌生,苗槿很確定自己從不曾到過這裡。
那兩個傢伙把她抓來是要幹什麼?他們是本地人吧?蒙著臉是為了不被認出來,所以……她跟他們有什麼恩怨嗎?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才會歹毒到把她丟在這個又破又黑又髒的鬼地方?
“唔,唔唔唔……”混蛋!竟然把她五花大綁,拿塊破布往她嘴裡塞!最好別被她知道他們是誰,否則絕不讓他們好過!
“醒了?”
說話聲驀地響起,聲音聽著有點耳熟。
苗槿順著聲音來源望去,藉著月光,隱約看清了對方的面容,她記得他好像是……金狗官的兒子金大貴?
“唔,唔、唔!”混蛋,你抓我來幹什麼?除了拒絕你的求親,讓你敗興而回,我們之間沒有半點關係吧?是沒有,才會在方才撿到那張告知金大貴潛逃,官府下令重金懸賞緝拿他歸案時,輕哼一聲就當垃圾丟掉。
“瞪什麼瞪?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抓被綁對不對?”
“唔、唔,唔唔唔……”廢話!本姑娘怎麼知道你想幹嘛!明人不做暗事,有種把話說清楚!她從小就有個壞毛病,人家跟她說不,她偏要做,就像現下她狠瞪金大貴的眼神無半點放軟跡象。
也許……她真的不該對他亂吠。即使沒點燈,也能看出金大貴的模樣很是狼狽。
金向榮被抓,他不跟親爹共患難,反而躲避官差苟且偷生,不落魄才怪,也不知他經歷了什麼,勉強能看的人模人樣已蕩漾全無,一副亡命之徒的兇狠模樣,惡毒的視線狠狠刺來,看得她十分不舒服。
“你故意裝作不懂對不對?好!本少爺就大發慈悲告訴你。我沒想到那天在秘聞館看見的下人就是來找我爹麻煩的禦史,直到那天我看到他跟帶頭來抄我家的官員談話才驀然醒悟。都怪你這個賤人把他藏了起來,才害我們落得如此下場!”
“哼。”說不了話,哼聲總是可以的。聽著他這番說辭,苗槿很不給面子的發出冷哼。
原來他在屏江呀!
她就知道金家的事他肯定有參一腳,他一直沒離開屏江,卻不曾回來找她,可見他根本沒打算要見她……
幸好她把他忘了,哭過鬧過發洩過,她慶倖自己早就把這種無情無義的傢伙忘得一乾二淨!
“你不用狡辯,我有看到你跟他共乘一騎出城,一看就知道你們關係匪淺……不,打從一開始你就知道他的身份、存心包庇窩藏他,否則你怎會隨隨便便讓一個外地人住進秘聞館?明日等我砍下你的兩根手指,找人送去給他和秘聞館以作威脅,要你爹親手奉上一輩子用之不盡的銀兩,要那個畜生命人為我準備船隻,供我離開西斐逃往東方彌國,不怕他們不從!”
“唔……”這傢伙有病,多半已經瘋了,
她要是打從一開始就知道樂正黎的身份,就不會想著要跟他“關係匪淺”好不好?
再說,誰告訴他秘聞館有億萬家財的呀?館裡管帳的是她沒錯,館中的每一筆進帳都十分優渥也沒錯,但是辛苦完成任務的,多半是爹門下那幾個弟子,她要付他們工錢的,他們的關係就相當於上司與下屬,沒拖沒欠、清清楚楚!
“你就在這裡待上一晚吧!好好感受一個家被你這種惡毒自私的女人弄得家破人亡的滋味,儘管好好懺悔!”
“唔、唔……”她惡毒?她自私?苗槿突然好想吐血!
這跟她有關係嗎?跟她沒關係吧!喂!
不對,有關係的。
當初若她沒認識樂正黎,不貪圖那兩本秘笈而同意他住進秘聞館,哪裡會招致今日的結果?
不認識他,沒有人可以拋棄她,不喜歡他,連心痛難受是何物都不知道;沒把他放在心上覺得他太重要,不會時至今日,嘴上嚷著不認識這個人,心裡卻隱隱作痛且酸澀不堪。
追根究柢若沒有樂正黎,她也不會遇上金大貴這種倒楣事,現在她就會在梧桐居裡吃香喝辣,玩得不亦樂乎!
可是……可是沒有他,一切就真的能變好嗎?
合上眼,那張朝思暮想又恨不得能永遠忘卻的男性俊顏又出現在眼前,她甚至連他左臉上的每一道刺青紋路都記得一清二楚,無法想像用“空白”取代有他的日子將會是什麼模樣。
沒有他,那天她一定會摔在池塘邊,被碎石割得頭破血流;沒有他,金大貴上門提親時,說不定她會控制不住情緒,把自不量力膽敢招惹她的傢伙好好教訓一頓,從此跟官家結怨?,沒有他,遠江一行她會是多麼的孤立無援,為了保存面子仍會去彭府,卻一定會在人家府上大鬧一場——
等等,不行,這樣不行。
他人都不在了,她想這些有用嗎?
現在她只希望在梧桐居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那幾人早點察覺她許久未歸,心想她或許是出了意外,快快派人前來尋她……
慢著!剛才不太習慣,此時才驀然驚覺,四周遭到破壞的痕跡還很新……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裡,該不會是金府吧?!
書上幾乎都這麼寫:被查封時,有哪名柔弱夫人、小妾或婢女禁受不住粗暴對待,拚命掙扎,惹怒官差,被毒打致死,冤魂被縛綁在死去之處無法往生……
混蛋!回來!我怕黑!
苗槿慌張抬眼,四下搜尋金大貴的身影,除了她,除了從破窗吹拂進來的冷風,吹動破簾飄揚更顯鬼影幢幢外,沒有第二個人,這間破房子顯得越發陰森恐怖。
說句實話,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黑也……怕鬼。
誰叫飛凰山莊以前死過人,那些不安好心的親戚把宅子丟給她爹接手之前,根本無人問津。記得她幼時不懂男女有別,輪流跑去趕哪名弟子睡地板,自己大剌剌地睡在人家的床上。等到年紀稍大一些,館中稍微富裕起來,每晚她必定要在床畔點根蠟燭才能安然入睡。
現下這種情景,對她而言無疑是最大的折磨!
不行……她好怕,怕得渾身發抖,怕得忍不住閉上雙眼想要來個眼不見為淨,怕得想放聲尖叫呼喚那個心心念念的名字。
無助和孤獨像一雙手掐住她的咽喉,像無形的伽鎖纏裹束縛著身軀,即使她閉著眼也能感覺到有好多人……不,是鬼,有好多鬼在黑暗中對她虎視眈眈,蠢蠢欲動,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被丟在這裡,那些可怕的身影逐漸朝她逼近……
阿黎!阿黎!
他、他又跑出來了……
這種時候,唯一出現在腦海中的就只有樂正黎,記憶中的他好溫柔,叫他笑,他就對她笑得柔情萬千,叫他說話哄她開心,他張嘴就是膩死人不償命的字字蜜意滿滿,完美又乖巧,絕不會忤逆她,跟那天瞬間就跑得不見蹤影的狠心混蛋截然不同。
她知道的,他不曾自她心裡消失。
騙她、拿她當傻子耍、丟下她孤單一人的他,她不要。她把最美好的他藏起來,藏在心底,絕不輕易顯露在人前,夜裡入夢之時他一遍又一遍跑出來,一遍又一遍成為最令她欣喜,也是最令她痛恨的甜美折磨。
但是她最喜歡的就是那樣的他了,若此刻他人在這裡,定不會讓她擔驚受怕、瑟瑟發抖,只需他的一個擁抱、一句溫柔安撫,就能令惶恐不安消失得無影無縱。
她會死掉,馬上就要死了,被金大貴折磨致死之前,就會因為恐懼而死掉……
她想見阿黎,想被他抱在懷裡,想被他的體溫細細密密包圍,想聽他柔聲輕喚她的名,想回抱住他、親吻他,天知道現在的她,有多麼渴望他……
她就是沒了他不行,他的面容、他的嗓音、他的身影、他所有的所有,早就在她心裡、身上、骨髓之中,烙了印、紮了根,光是想將他抹除或連根拔起,椎心徹骨的痛就會來得狠惡洶湧,糾纏得沒完沒了。
其實,她也沒那麼氣了。
只要他說真的愛她,允諾這輩子對她再無欺瞞,聽聽他解釋也不是不行,問題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傢伙得願意出現在她面前……
阿黎,阿黎……
意識在過度驚恐之中開始變得模糊,遠處似乎有陣吵雜聲傳來。
好吵哦,她不想聽。
這段日子以來,她從原本的滿懷希望到灰心失望,她找不到他,在夢裡看得到卻觸不到,夢醒了,變成找不到。
幸好她又要睡了,睡著了比清醒時好,至少她不需要對他有所牽掛,不會再傻傻緬懷有他相伴的日子,睡吧,睡著了就很好——
“槿兒。”
幻覺來得太突然。
仿佛世上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只剩那聲熟悉且懷念的呼喚,仍繚繞徘徊在耳際。
“槿兒,醒過來。”
又來了。聲音太過真實,她險些就要相信了。
“你意識還在,為何不願睜眼?還是你是故意的?心中怒氣未消,仍怨恨著我,想以這種方式來表達抗議?”
不對不對,她已經沒那麼氣了,她只是……
她怕呀!這一定是某只惡鬼企圖誘惑她,不斷在她耳邊柔聲吐露溫言絮語,待她睜開眼時,看見的會是一張青面獠牙、血色全無的可怖鬼容!
鬼怪害人,哪有什麼理由?因為怨唄。嚇不死罪魁禍首,嚇嚇她這只誤入的可憐蟲,把她嚇得一命嗚呼,下去陪他們作伴也算美事一樁。
“睜開眼,看著我。”
“我不要!”
總算沒讓他一人繼續唱獨腳戲,只不過回話的人兒依舊雙眸緊閉,要不是兩道長長羽睫微微顫動,伸手將她抱起的瞬間,她看起來就像一尊毫無生命的美麗人偶。
“我都不知道原來你怕黑?我數到十,若你堅持不睜開眼,我就把你丟在這裡,自己離開。一、二、三、四、五,六——”
“你閉嘴!不許數!”才數到五,怎麼就變成十了?苗槿氣呼呼的睜開眼。
說話之人口吻太冷漠無情,一點也不像她熟悉的樂正黎。
她就是要看看到底是哪只妖魔鬼怪這麼膽大包天,竟敢冒充她的阿黎!長睫扇呀扇,為自己做足心理準備,粉嫩小臉倏地往上抬,睜眼,兇狠目光射向面前之人……之鬼。
這只鬼不只膽子大,還是色中餓鬼,把她抱得這麼緊,摟抱的姿勢親熱無比,一隻鬼爪抓著她右臂,有意無意摩擦過右邊渾圓,另一隻直接托住臀部,佔便宜吃她豆腐的意圖顯而易見,太叫人忍無可忍,管他是誰,生前受了多大委屈,先瞪為快再說!
“阿、阿黎?!”愣住,也頓住。近在咫尺的那張容顏熟悉得不得了。“現在的鬼都這麼厲害了?”
眼前之人,那眉、那眼、那緊張蹙眉,隱忍著不願爆發的神色,全與樂正黎本尊極為相似,覆住左臉的髮絲柔軟垂落,她不自覺的將一縷握進手心,墨發摩擦柔嫩小手的觸感跟以前感受過的別無二致。
“你在說什麼?”大掌移動位置,撫上因屏住呼吸而漲紅的粉頰,輕拍兩下,因她的憨傻詢問和呆滯目光,原本的微惱譴責化為溫和誘哄:“乖,吸氣,好好呼吸。”
把她抱進懷裡,嬌小身軀以戰兢發抖作為回應,過度的恐懼使她忘卻呼吸,下意識想要悶死自己。
失去他的陪伴,她陷入自暴自棄中,多日來他只遠觀不卻出面安撫,累積到難以負荷的心憐歎息終於忍不住一口氣傾泄出來。
“你……真的是、是阿黎?”她聽話呼吸,眼圈一紅,鼻頭一酸,不受控制的淚水滑落雙頰。
“若你不希望看見的是我,儘管把我當成你爹或秘聞館中任何一人。”
說得好無謂也好委屈,明明臉上寫著在乎她在乎得要死,一意孤行定要她眼中心上唯一允許停佇的人只有他,卻裝模作樣顧及她喜愛與否,直到此刻她才發覺,這傢伙到底有多不誠實,那只深幽的黑瞳裡閃爍的不是渴求的可憐兮兮,而是壞主意的可怕狠絕。
“我爹說話才沒有這麼好聽,館裡那幾個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傢伙,他們才不會看我看得那麼深情款款和噁心兮兮。”小臉隨櫻唇一哽咽一停頓,困難言語,露出無比嫌棄,明白傾訴除去他,誰都不可能為她做到他所做過的那些。
“真榮幸。”樂正黎低聲笑笑,倏地把她抱起,“我們先離開這裡。”
“哦……”藕臂自動自發環上他的後頸,螓首熟門熟路枕在他肩窩,不忘暗暗在心中解釋,這只是驚魂未定,需要他懷抱的渴望逼得她快發瘋,並不代表能將他之前做過的事一筆勾銷。
吵鬧聲在金府前院仍未止歇,其中夾雜著斥喝聲、金大貴的哭鬧聲,和幾聲陌生的哀怨求饒。
樂正黎帶著她從後院離開,將她摟抱在懷裡,他翻過屋牆、躍上民宅屋簷,行走在屋瓦之上的身姿步伐不見絲毫踉蹌不穩。
這傢伙真的懂輕功呀?她懷疑在遠江時,他有偷偷跟蹤她,目睹那場活春宮,然後早她一步返回客棧,壞心眼的在房裡等她乖乖自投羅網。
她好蠢,蠢斃了,起初還以為他是只無害小羊,到頭來是她一直被當成蛐蛐,被這只心機深沉的笑臉虎一臉笑容可掬地耍著玩……“你要不要泡泡熱水,安定心神?”
樂正黎腳尖一點,抱著她躍下屋簷,來到一處陌生院落。
“這是哪兒?”她不管他有多想對她溫柔照顧,一心思考他腦子裡裝了多少不良意圖,想要把她料理成一道任由他撕啃咀嚼,百般欺淩的美味佳餚,不由得附上一抹警告意味濃重的恨恨瞪眼。
“屏江城供使臣和執行公務的官員暫住的行館。”
“放我下去!我要回家!”
幸好沒說他已買通了掌櫃、小二,任憑她大吼大叫都不會有人來相救的黑店。
剛才不氣,現在她越看他越氣。
他人都走了,走得悄無聲息,幾個月後竟然像什麼爭執矛盾都沒有發生,他不過是出了趟遠門,回來跟她小別勝新婚,又摟又抱,還想低頭偷香——
喝!一巴掌打歪他的臉……嫩白小手是架勢十足揮出去,卻綿軟無力,頂多把那張許久未見的清逸臉龐推開,沒讓他偷香得逞。
“噓,乖,別大聲嚷嚷,被人看見我們晚上幽會,若還過分吵鬧讓人無法入眠就不好了。”樂正黎從薄唇間逸出的字句曖昧至極,抱著她走到一扇門前,踹門,進屋,再把門踹上,過於麻利的動作叫人懷疑他早已演練過無數次了。
“你放開我!”苗槿不停掙扎,小手捶打著厚實的胸膛,不知道打疼他了沒,反倒是自己的手遭殃,打到發酸微疼,不得不放棄,要不是心沒他那般狠絕,纖纖十指早就攀上他的頸脖,使力狠掐……她抬眼偷覷他沒有被黑髮掩蓋的右臉連一絲表情波動都沒有,禁不住氣憤地高聲問道:“你回來做什麼?”
“我來買樣東西。”
故意讓人怒火中燒的意圖還真是毫無半點隱瞞。
“你下次的辦案地點在哪兒?要買哪位官員為非作歹的秘密?”
他要買,她就賣,刻意將一切當成公事來處理。
獸住他們相識一場的份上,她會給他個友情價……不,她還是決定盡她所能,把他榨幹榨淨,幫他破財消災—消除她這已打算把他剝皮拆骨、抽筋放血的惡毒災害。
“我要買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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