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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都市言情] [純白蠢白] 金絲雀馴主手冊[娛樂圈]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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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3 00:52:5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章

  他此時心情不錯,所以認錯態度十分良好,劉楚嫿見好就收,罵他兩句算是情趣,並沒有打算揪著這個不放。

  「你直接開車去劇組吧,不是說趕時間嗎?我到時候自己搭車回去就好。」她之前調整了一下時間,先集中拍攝了好幾天她的戲份,所以難得可以放兩天假。

  「也不急著這麼點時間,先送你回去吧。」他執意要先送她。

  劉楚嫿點了點頭,沒有堅持。

  在小區門口下了車,齊燃搖下車窗,「晚上過來找我吃飯吧!你不是休息嗎?」

  「不去。」她無情地搖了搖頭,「我要在家睡覺。」

  「來嘛!」他的語氣像在撒嬌。

  劉楚嫿笑了起來,「這是算在那所謂的一個月一次裡嗎?」

  「啊?」齊燃睜大了眼睛表示疑惑。

  「不會多於每個月一次,但我要找你的時候你必須無條件配合我的行程。」她學著他當初的語氣,「金主的特權啊。如果算在那裡面,我只能同意了。」

  齊燃忍不住大笑了兩聲,「你的記性可真好。」他無奈地趴在車窗上,「算在那個金主特權裡,來吧。」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想讓她陪著一起吃飯。他們雖說同居了好幾個月,但是一直都有各自的事要忙,真正算起來,一起吃飯的次數並不多。

  「ok。」劉楚嫿只能認為自己的金主今天突然倍感孤獨,想找個人陪伴左右,或者他還沒有從中午那個合家歡的氛圍裡走出來,生出了他們倆的關係也許真的無比親密的錯覺。

  她在家睡了一下午算是補眠,臨出門的時候,切了許多水果插上牙籤裝進了大大的餐盒裡,一起帶去了齊燃待的劇組。

  快到之前,她先給齊燃打了個電話,他的語氣聽起來很開心,特意到片場門口來接她。劉楚嫿遠遠的就看到他像個多動症兒童一樣站在原地蹦來蹦去,看上去幼稚極了。

  「給,我準備了一點水果,你拿進去給工作人員吃吧。」

  齊燃微笑著接了過來,「謝謝。」

  他把東西遞給了一邊的助理小陳,「你拿進去吧,我就不進去了。」

  「好的。」小陳乖乖地拿過餐盒,以齊燃的名義去給劇組的人送水果。

  「走吧。」劉楚嫿揚了揚下巴,示意齊燃上車,「今天吃什麼?」

  「嗯……」他的回答還未出口,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略帶急切的呼喊,是一道女聲。

  「齊前輩。」

  劉楚嫿轉過頭,看著簡萱小步跑過來,她的臉微微漲紅,身上穿著一身老土的粗布碎花襯衫,兩個麻花辮垂在耳邊,卻並不顯得難得,反而更加襯托得她清麗純潔。

  「怎麼了,有事?」齊燃語氣平淡。

  簡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一旁的劉楚嫿身上,臉色似乎有些猶豫,卻還是一咬牙,「昨天的事,謝謝前輩了,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向你道謝,如果可以的話……」

  「沒什麼,舉手之勞。」還沒等她說完,齊燃就揮了揮手,打斷了她的話,「你沒必要道謝。我今天還有事,就先走了。」

  簡萱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鐵青,她輕輕咬了咬唇,像是有些難過。

  劉楚嫿覺得這種場合自己不太合適主動打招呼,於是只朝簡萱輕輕笑了笑,跟著齊燃上了車。

  原來是在這個時候認識的啊!她似乎明悟,又難免有些感歎,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麼奇妙,早一點晚一點,就是兩條全然不同的軌跡。有些事情註定改變,可有些事情卻似乎依然相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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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3 00:53:3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一章

  平日在車裡,劉楚嫿總是負責不動聲色地調節氣氛引導話題的那一個。此時她面無表情地沉默了許久,齊燃倒有些擔心起來,暗自猜想她為什麼突然就興致低沉了下來。

  「怎麼了?」

  劉楚嫿回過神來,露出個微笑,「禮貌性地吃個醋,看不出來嗎?」

  「吃醋?」齊燃驚訝地提高了聲調,「誰的醋?我跟簡萱?」

  劉楚嫿輕輕推了推他扭過來的頭,「看前面。」

  「之前我們在野外拍戲,她突然發高燒,我只是讓小陳幫忙把她送到醫院。」他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想笑,「不就在你面前說了句話嗎?這都值得在意?」

  她當然不會在意,不過是隨意找的一個敷衍的藉口,他根本不需要在自己面前解釋什麼。

  「知道了。」她輕鬆地笑了笑,「我開個玩笑而已。再說了,我們這種關係,也沒什麼值得吃醋的吧。」

  齊燃的表情一僵,瞬間冷淡下來,車廂重新回歸沉默,半晌,他淡淡回了一句,「是啊,你說的也對。」

  驟然間好像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齊燃突然醒悟過來,跟她相處是一件太過舒服的事情,他們之間的氛圍永遠自然而和諧,所以,慢慢的……

  自己就太過入戲了。

  他們這次去了一家烤肉店,並不算多麼高檔的地方,好在隱蔽措施做得不錯,服務員明顯是認出了齊燃,態度卻一如平常,甚至不曾向他索要簽名,對待普通客人一般的把他們帶到了包廂。

  「我大學的時候經常來這家店吃飯。」

  劉楚嫿有些疑惑地望向他,很敏感地察覺出了什麼,安靜地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可是齊燃並沒有接著往下說,笑著開始烤肉。

  鮮嫩的肉片在烤架上發出滋滋的聲響,塗了一層帶著果香的調料之後,辛香味逸散開來,非常具有誘惑力的香味衝撞著劉楚嫿的味蕾,可是她還是只吃了半飽就停了下來,有些眼饞地盯著還在滋滋作響的烤肉,拿起一片生菜葉子叼在嘴裡解饞。

  「早知道不應該帶你來吃這個的。」齊燃笑了笑。

  「就是說啊。」劉楚嫿絲毫不客氣,撇了撇嘴,「我今晚又要多鍛煉半個小時。」

  「每次到了最後都是你在看著我吃。」

  她失笑道:「這麼好的吃播福利,一般的粉絲可觀賞不到。」

  吃完飯回家的路上,齊燃突然開口提起之間把她推薦給李鑫導演的事情。

  「李鑫導演的電影籌備的差不多了,最近正在選角。」

  劉楚嫿抿了抿唇,下意識坐直了身子。推薦她去試鏡的事情上次齊燃提過一次之後就一直沒有後續,說她完全不在意不焦急是假的,但因為《溫柔陷阱》這邊也還沒有殺青,所以她一直沉著性子,沒有主動詢問。

  「他比較擅長拍動作類的電影,這次的電影好像也是這種類型,拍攝這種電影一般都很辛苦,你自己考慮吧。我把劇本發到你郵箱裡了,如果你有感興趣的角色可以稍微去試一下。」

  她舒緩了臉色,露出一個略帶感激的微笑,「我不怕辛苦。放心,不會辜負你的好意的。」

  晚間。

  打開郵箱的那一刻,劉楚嫿直直地愣在了那兒。

  好像有什麼調料瓶在心裡打翻,酸澀的味道從喉嚨一直沖上來,泛起一陣苦味。

  ——《失察》

  那年她二十九歲,出道十三年,第一次作為女主出演一部電影。她輕輕拽著領口的衣服,覺得胸口有些悶。

  「許玖。」她輕輕念出這個曾經用過三十六年的名字,神色有些莫名。

  發現自己重生到另一個身體裡之後,她也曾調查過自己,卻發現這個世界好像根本不曾有過許玖這個人。她的經紀人帶著別的藝人,她本該居住著的房子裡住著另外的租客,曾經和她一起擔當過武替的同行也完全不曾聽過她的名字。

  這個世界,所有的事情都依照她的記憶發展著,除了沒有她的存在。

  她曾經經歷過的一切好像因此變成了一場虛妄的夢境。在某個下著雨的午後,想起這件事,就能讓人無力到說不出話來。

  所以,在這重生後四個多月的時間裡,她刻意地避免自己接觸跟前世許玖相關的人和事,竟然都忘了,在這一年的冬天,正是李鑫導演開始拍攝《失察》的時候。

  劉楚嫿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把那些突然佔據了心頭的空虛趕到角落。再睜開眼,她又變成了那個明朗而又執著的自己。

  仔細地看完了這個劇本,她微微翹起了嘴角。怎麼能忘記這些情節呢,畢竟,曾經的她好不容易得到一個這麼珍貴的機會,整日如履薄冰,總是盡可能想表現得更好。劇本打印了多少次就被翻爛過多少次。直到現在,一閉上眼,她還能背出她的臺詞。

  她盯著電腦屏幕,神情一點點變得堅定。既然這個世界沒有了許玖,那就由她來當這個女主吧。沒有人能比她更瞭解這個劇本,更瞭解導演的意圖,也沒有人可以比她表現得更好,關於這一點,她非常堅定地相信著。

  上輩子,李鑫導演也是在觀察了許多人選都不滿意的情況下選中了她。說起來,他並不是一個發揮很穩定的導演,有口碑和票房皆爆發了的高質量電影,也有淪為商業圈錢的爛作。《失察》這部電影就是在他撲街了一部電影之後,重新回歸自己風格的一次嘗試。所以,他不在意主角的人氣,也不準備被投資商制衡,這麼多年存下來的資本,夠他去拍一部自己想拍的電影。

  她要拍這部電影,作為女主拍這部電影。

  休息的這兩天,劉楚嫿在家重溫了一遍這部電影的劇本,每一行字都能成為一段畫面浮現在她的腦海裡,她似乎已經可以看到最完美的成片。

  當然,她也不止在家看了劇本,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趁著這幾天空閒,她在家鼓搗了一罎子醬牛肉出來。中途她給齊母打了電話,細細地問清楚了要買哪個部分的牛肉,要醃製多久。

  齊母很好心情地回答了她,差點沒把她拉出來陪著一起去買牛肉。

  弄出來的成品味道還算讓人滿意,劉楚嫿借機做了滿滿一桌菜,說要展示展示一下自己的勝利成果。

  齊燃慣例先拍了好幾張照片。

  「好吃嗎?」劉楚嫿瞪大著眼睛等著他的評價。

  「嗯。」他笑著點了點頭,不吝嗇自己的誇讚,罷了還準備把剛才拍的照片發上微博。

  「這也沒什麼,不用發了吧。」劉楚嫿嘴上這麼說,卻微笑著一手撐頭,好整以暇地等待他的動作。

  「好了。」齊燃得意道,「還好我有先見之明,在吃之前拍了照片。」

  劉楚嫿拿出自己的手機刷新了一下主頁。

  齊燃v:某人的廚藝還算不錯,學了一次就把老媽醬牛肉的味道做得八九不離十。[圖片][圖片][圖片]

  「你要不要轉發一下。」

  「不了。」她笑著拒絕,「我再轉發就太自賣自誇了。」

  作為一個溫婉善良又天真單純的小女友,她還是不要在這段戀情裡表現得太主動比較好。至少,不要在戀情的炒作裡表現得太主動。

  「天啦,我看到了什麼。」

  「猛地掀翻了這盆狗糧。」

  「嚎啕大哭,這是劉楚嫿已經見了我婆婆的意思嗎?女友粉好不容易拼湊起來的心又一次碎成了粉末。」

  「在我心上用力的開一槍。」

  劉楚嫿笑了笑,返回自己的微博頁面。公開關係的那條微博已經有了大幾十萬的轉發和評論,現在仍然有一部分無法接受的粉絲在她微博下破口大駡,當然,有更多的粉絲刷著讓她多拍幾張齊燃的照片之類的要求。

  說實話,她並不準備答應他們的要求。

  在她的人生信條裡,從來都在感情上有所保留,永遠強行克制自己把十分的友好表達七分,十分的歡喜也只表達七分,十分的喜歡更只保留五分。

  沒有人會保護她,所以她十分懂得保護自己。

  她和齊燃的關係最多堅持不到兩年,他們彼此知道彼此之間的虛情假意,粉絲卻不知道,為了不讓他們太過入戲,也不讓自己的尊嚴掃地,不管齊燃如何,她還是不要隨意在公眾平臺上秀恩愛的好。

  別到時候一切塵埃落定,人家郎情妾意兀自歡喜,卻平白多了一群人可憐自己,而曾經發過的微博也成了證物,時不時被人翻出來當做笑料。到時候刪也不是不刪也不是,麻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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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3 00:53:45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二章

  從六月底到十月底,經歷了整整四個月的拍攝之後,《溫柔陷阱》終於殺青了。接下來會進行後期、剪輯、配音等方面的製作,預估將在寒假期間登錄熒屏。

  在殺青宴上,也不知是看重她女主的身份,還是看重齊燃那重關係,許多工作人員都過來向劉楚嫿敬酒,她不好拒絕,就算每一杯僅僅意思兩口,也被灌了不少。到後半段的時候她就開始覺得頭暈了,作為新人還沒有中途退場的資本,只能強忍著與劇組演員聊天說笑。

  縱然如此,她表面上卻看著無比清醒,就連一路把她送回家的駱憶都沒有發現她喝醉了。

  告別了助理之後,她站在家門口,也不掏鑰匙,只一遍又一遍地按著門鈴。「叮咚,叮咚……」好像在玩鬧似的。

  在她按了不知道有多少遍之後,門猛地從裡面打開,齊燃盯著一頭還沒清洗的洗髮水泡沫,滿臉的不耐,「誰啊?」

  劉楚嫿露出了一個甜美的微笑,揮了揮手,「我回來了。」

  看見是她,齊燃收斂了表情,趿拉著拖鞋往裡走,「忘記帶鑰匙了嗎?」

  劉楚嫿跟著走進來,用腳勾著門輕輕一帶,直直盯著齊燃的背影。

  快走到浴室的時候,他一臉無奈的轉過頭來,「你要洗漱的話去樓上的浴室吧,讓我先洗完頭。」

  「好開心啊。」她沒頭沒腦說。

  齊燃忍俊不禁,彈了彈她的額頭,「殺青了一部電視劇就這麼開心嗎?」

  「好開心啊。」劉楚嫿又重複了一遍,接道,「又吃成長快樂了。」

  齊燃:「……」

  「你是不是喝醉了。」他摸了摸劉楚嫿的臉,微微有些發熱。

  劉楚嫿笑得格外燦爛,「小葵花媽媽課堂開課了,孩子發燒老不好,多半是肺熱。」

  「哈哈。」齊燃忍不住笑出了聲,「完了,原來你喝醉酒是這個樣子的。」

  她伸出手指戳在他額頭上,「哪裡不會點哪裡,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的學習。」

  齊燃撐著門,笑得有點肚子疼,「好了好了,先去沙發上坐一會兒好不好,我等會兒洗完頭馬上過來陪你玩兒。」

  他扶住她的雙肩,一路把她推到沙發前坐下,這才急急忙忙去處理自己洗了一半的頭髮。

  重新從浴室出來的時候還沒到五分鐘。

  只見劉楚嫿目光呆滯地望著天花板,臉上帶著微笑,聲音格外甜美,「我們不生產水,我們只是大自然的搬運工。」

  齊燃又忍不住開始笑,他默默笑了一會兒,突然醒過神來,連忙去自己的衣服口袋裡掏出手機,笑眯眯地開始錄像。

  「吃了新蓋中蓋牌高鈣片,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氣上五樓,不費勁。」

  她似乎想到什麼說什麼,笑得格外開心,一路念過去,帶齊燃重溫了一遍這麼多年的經典廣告詞。他也不上前搭話,就在一旁沒心沒肺地錄像,笑得手都在發抖。

  十幾分鐘之後,她終於安靜了下來,齊燃這才收了手機,打算等第二天把錄像拿給劉楚嫿看看,讓她知道自己喝醉酒的時候是多麼可愛。

  萌得人心肝顫。

  「你總算消停下來了。」他坐到了她身邊,「難不難受,給你煮杯牛奶?」

  劉楚嫿一點一點地轉過頭,目光落在齊燃臉上,「好開心啊。」

  「又喝成長快樂了?」

  她搖了搖頭,「能遇到你真好。」

  好像有什麼東西猛地擊中了心臟,齊燃愣了愣,慢慢露出一個微笑來,「是嗎?這麼慶倖遇到我?」

  劉楚嫿還是微笑,顯得有些傻氣。

  齊燃安靜地看著她,有些難以描述自己此時的心情。至少他知道,在另一個人的生命裡,自己的出現是這麼令人欣喜的一件事,這樣想著,就覺得命運真的是很奇妙的一件東西。

  「再看我。」劉楚嫿一把捧住他的臉,輕輕地撞了下他的鼻子,「再看我我就把你喝掉。」

  她的手指溫熱,她的嘴唇紅潤,她的睫毛捲翹,她的臉頰緋紅。

  這張臉如此近距離地撞擊在視網膜上,齊燃猛地朝後一退,心臟跳動的聲音似乎直接敲擊在耳膜上。

  他的喉結上下動了動,「你……我扶你上去休息吧。」

  劉楚嫿笑了笑,站了起來,轉身一臉鎮定地往樓梯走。齊燃微微鬆了口氣,就看見她的路線越來越偏,越來越偏。

  「哎!」他連忙過去拉住她的手,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跟著我走。」

  她凝視著他的雙眼,歪了歪腦袋,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一路把她拉進房間,她乖乖地跟著,沒有搖搖晃晃,也沒有撒潑吵鬧,不知道的人一定看不出她喝醉了酒。

  坐在床上,她低頭脫了鞋,又脫下外套放在一邊,自己把被子蓋好,然後對著齊燃眨了眨眼睛,「出去的時候請幫我關燈關門,謝謝。」

  「知道了,晚安。」

  她脆生脆氣地回了句「晚安」。

  齊燃看著她微微一笑,轉身幫她熄了燈關了門。

  「為什麼追我,我要急支糖漿。」房間裡她的聲音再次響起,還一人換了兩個聲線,一個甜美青澀,一個低沉渾厚。

  「噗。」齊燃用拳抵唇,好心情的下了樓。

  第二天,劉楚嫿一起身就有些難受地按了按太陽穴,整個腦袋像被錘子狠狠砸過幾下一樣,她慢慢地揉著,腦海裡的記憶一點點清晰起來。

  「啊!」她有些淒慘地大叫了一聲,把臉埋進了攤開的掌心裡。

  她塑造了好幾個月的形象啊,竟然就這麼毀了。

  其實她的酒量並沒有那麼差,但這個身體畢竟從小到大沒有沾過幾次酒,所以比她想像的更容易醉。

  反正她酒品還算好,至少沒有做出吐齊燃一身之類的蠢事來。女生偶爾這麼鬧上一場,其實也挺可愛的對吧。

  她這麼安慰自己,內心卻有些惴惴不安。

  下了樓,齊燃在餐桌上等她,「醒了,頭痛嗎?我買了點早餐,過來吃吧。」

  她走到齊燃面前,扁著嘴朝他伸出了手,「昨天晚上錄的視頻呢?」

  「怎麼?想毀屍滅跡啊?」齊燃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不給。」

  「哼。」她也不強求,氣呼呼地坐到一邊端起牛奶喝了一大口。

  齊燃又想笑了。

  繁重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劉楚嫿去了公司一趟,跟舒雅萍聊了聊自己要爭取《失察》女主的事情。她微微皺了皺眉,似乎並不怎麼贊同她的決定,卻還是只淡淡回了一句「知道了」。

  既然那邊還有齊燃的關係,也未必不可以一試,大不了到時候退而求其次,拿下一個重要配角應該不是很難。

  「如果你想爭取女主,從現在開始就要進行打戲方面的訓練了。要知道李鑫導演這次的電影選角格外嚴格,如果你連最簡單的武打動作都沒辦法勝任的話,是不可能被選上的。」

  「我知道,所以想請你給我安排個老師訓練一下。」頓了頓,她補充道,「我學過舞蹈,一般的武打動作應該沒有問題。」

  畢竟現在的她不是當年摸爬滾打過十多年的許玖,也會擔心自己沒有經過長時間訓練的身體是不是能把那些高難度的動作展現出來。

  她現在有了許玖沒有的話題度和高顏值,但與此對應的,也失去了一流的武術水平。

  不過比起那些下個水也要找替身的女明星,自然又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和舒雅萍商議好之後,她每天都泡在練習室裡,開始拉筋劈叉後空翻,做些基本的動作。教練來了之後,她就開始一步一步的訓練,逐漸找回上輩子的身體狀態。

  訓練了大個半月之後,她錄了一小段自己的表演視頻,加上自己跟教練激烈對打的視頻,一併發給了李鑫導演。

  仔細說起來,《失察》其實是一部大男主戲,就算劉楚嫿能拿下這個女主,可以發揮的餘地也不算大。但是她今年也才大四,說起來都還沒畢業,還沒到需要考慮劇本深度瞄準拿獎的地步。

  她對自我有著非常清晰的定位。偶像劇出道的好處是可以快速的獲得人氣,可是也很容易在電影導演那兒留下些固有的印象,一直被局限在電視劇裡,好的電影劇本輕易不會接洽你。

  所以,能夠在電視劇還沒有播放之前跨進電影圈的門檻,於她來說絕對是一件有利的事情。

  很快,她就收到了劇組發過來的試鏡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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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失察》講述的是一位即將退休的警察被派到一個黑幫臥底,經歷挫折危險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幫派老大,卻發現這個所有人都以為是個兇悍狠毒的男人的人,居然是一位氣質溫和的妙齡少女,而且還是一位他認識的少女。

  原本的女主人設應該是二十多歲長相清純的女人,正因為如此,上輩子的李鑫導演才遲遲找不到滿意的人選。符合人設的女明星太過年輕,不僅達不到要求的武打水平,也演不出後來那種人設驟然翻轉之後的狠辣與複雜;能夠符合後面那些要求的人,又都不符合二十多歲長相清純的人設。後來李鑫導演猶豫許久選中了她,還特意為此修改了女主人設,未嘗不是做出了一些妥協。

  劉楚嫿去試鏡的時候穿得十分簡約大方,化了一個清新的裸妝,頭髮簡單的梳在腦後,朝各位導演們淺淺一笑。

  李鑫翻了翻手上的簡歷,「你的武打水平很不錯。」那段雙人對打的視頻帶著拳拳到肉的爽快感,讓他很是驚豔了一把。

  她微微一笑,「是,因為之前學過舞蹈,有一定的功底。在來《失察》面試之前,特意請了教練訓練了大半個月。」

  「嗯。」李鑫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欣賞這種認真的態度,更欣賞她漂亮有力的武打動作,但這並不代表他就能輕易同意她出演女主角。

  就算她是齊燃推薦的人選,也要看到她的表演之後再說。

  「先表演一下場景五第三幕的那段,任老師,您上前去幫忙搭個戲吧。」

  任宏才今年五十一歲,是一個知名的老戲骨,頭兩年因為拍戲斷了兩根肋骨,已經很久沒有拍過武打片了。這回李鑫把他也請出山,倒是所求甚高。

  劉楚嫿點了點頭,站起身,雙手成環虛抱在胸前,似乎輕輕撫摸著懷裡的寵物,臉上的笑容清澈單純,「小咪,我找了你好久,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任宏才從一旁走過,見狀停下腳步,緊繃了許久的心弦莫名放鬆了些許,他輕輕笑了笑,「這是你養的貓?」

  劉楚嫿猛地一顫,朝後退了一小步,瞪著眼有些緊張地看著他。「你是誰?」聲音輕輕的,像怕驚擾了什麼,「我之前怎麼沒有在幫派裡見過你?」

  她的眼睛像一汪清泉,能浸到人心裡去。任宏才微微愣了愣,悵惘道:「我剛剛入幫派沒有多久,說起來……我的女兒應該跟你差不多大。」

  劉楚嫿咬了咬下唇,驚疑地望著他,「是嗎?」

  「我們這種刀口舔血的人就算了,你還這麼年輕,怎麼會混黑道的呢?」

  她低垂下眼簾,輕輕摸了摸懷裡的貓咪,語氣低落了下去,「聽他們說我本身應該是被一個拐賣婦女兒童的團夥賣到山裡去當童養媳的,後來幫派火拼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就把我帶了回來。」她輕輕笑了笑,顯得很懂事,「我從記事起就生活在這裡,做些煮飯打掃的活兒……」

  剩下的話飄散在微風裡,任宏才心底有些恨意就又被勾了起來,他握緊了雙拳,咬著牙,克制自己不去說些不該說的話。

  「好了。」李鑫打斷了他們。劉楚嫿年紀雖小,演戲的時候卻能不落氣場,這一點已經足夠他驚喜。他把劇本翻到後半段,「再試試這一幕,一百三十七頁。」

  有工作人員把劇本遞了過來,劉楚嫿卻微笑著拒絕了,「不用了,我知道是哪兒?」

  任宏才正看著劇本,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這麼自信?」

  她笑而不語。

  「來吧。」

  這段場景沒幾句臺詞,他囫圇看了一遍,站到她面前,伸出手做手槍狀指著她,「放開他。」

  僅僅幾個字的功夫,他的眼睛變得通紅,震驚痛苦和愧疚仇恨交織在一起,通過一雙眼睛表現得淋漓盡致。

  劉楚嫿一隻手似乎勾住了某人的脖子,另一隻手拿槍指著那人的太陽穴,嘴角還是一如既往翹起一個燦爛的微笑,漆黑的眸子裡卻透著些許陰森詭異,「爸爸,你都不聽小巧的話了嗎?」

  聲音清脆甜美。

  「為什麼要拿槍指著我,你不是說過你最愛我了嗎?嗯?」她睜大了雙眼,笑容一點一點消失不見,表情委屈而又悽楚。

  莫名的涼意躥上脊椎,緩慢的語調卻似乎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

  女兒小時候的溫馨記憶剎那間浮現在腦海,任宏才一瞬間有些動搖。

  劉楚嫿臉色一變,眼底閃過一道狠戾,猛地扣下扳機,隨即扔下手裡的人質,抬手給了任宏才一槍。

  「啊!」他痛苦倒地。

  「呵呵。」她輕輕笑了兩聲,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低下頭,用槍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譏諷道,「你們警察是不是永遠都這麼天真幼稚啊,啊?」

  「可以了。」李鑫驟然叫了停,卻似乎還沒有從這一老一少飆戲的餘韻中回過神來,只靜靜地望著劉楚嫿的臉,沉默不語。

  現場有些過分的安靜,任宏才從地上爬起來,劉楚嫿連忙上前攙扶,帶著歉意道:「辛苦任老師了。」

  任宏才只笑著擺了擺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加油,娛樂圈很快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地了。」

  李鑫導演也笑了起來,「你先回去吧,我們會很快給你消息的。」

  「謝謝。」她深深鞠了個躬。

  雖然他沒有當場拍板敲定人選,但是從李鑫導演的表情裡,劉楚嫿知道這個角色應當是十拿九穩了。她難得放鬆了下來,每天悠閒地看看電影,追追綜藝,睡到中午十一點起。只是,還沒等她墮落幾天,齊燃就拉著她說要去健身,她想拍攝電影的確不能只靠那半個月的臨時抱佛腳,是應該加強鍛煉才對。

  「嘩啦」一道水聲,齊燃從游泳池裡站了起來,他十指插入髮間向後撩了撩自己的頭髮,水珠隨著髮梢慢慢從脖頸出滑下來,標準得讓人流口水的六塊腹肌和人魚線,在清晨的陽光下顯得格外的鮮嫩可口。

  劉楚嫿坐在水池笑著跟他打了聲招呼,「這麼早就起來游泳?」

  他揚了揚唇,「才遊了一會兒。」

  劉楚嫿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腹肌,「明明半個月以前你的腹肌都還只有四塊的。」

  「腹肌很好鍛煉的。」他往後縮了縮,越過劉楚嫿走到一旁的矮桌前,那裡放著一杯剛剛沖好的營養劑,氣味宛如餿了的飯菜,劉楚嫿遠遠聞著都覺得噁心,他卻仰頭一口氣喝完了。

  她皺了皺鼻子,覺得自己不應該表現得太過嫌棄,於是面色如常地開了口,「為什麼突然開始健身,有什麼拍電影的計劃了嗎?」

  齊燃轉過頭看她,「下個星期要去參加一檔綜藝節目。」

  「有脫衣服的環節?」

  「不啊。」他搖了搖頭,「有水池混戰的環節,到時候應該會濕身?」

  劉楚嫿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所以你為了一檔只是會濕身的綜藝節目,提前大半個月就開始健身?」

  齊燃一臉的理所當然,「不然呢,讓我的粉絲看著我衣服底下一團贅肉?」

  她輕聲笑了出來,擺了擺手,「不,你不是還有四塊嗎?四塊腹肌對一般的少女已經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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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齊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下了水池開始遊下一個來回。

  劉楚嫿在一旁看得嘖嘖稱奇,果然不愧是一個完美主義患者,怪不得百八十年都不上一回綜藝呢!

  《宇宮》上映的日期馬上就要到了,劇組的主創人員都開始全國各地的飛,進行路演宣傳,電視方面,各個綜藝也都上了一遍。齊燃作為一個特別出演,原本是不需要他參與宣傳的,只是誰讓這是公司的開年巨作,自然要挖掘一切可以挖掘的宣傳點,齊燃的客串就成為了重中之重。

  周源天好說歹說,差點沒把齊燃的耳朵磨出繭,才讓他終於鬆了口,一起參加青檸電視臺的週六綜藝。

  節目組提前幾個星期就放了嘉賓預告,惹得齊燃一眾閑得開始拔毛的粉絲立馬振奮起來,普天同慶,奔走相告,那場景比大年三十晚上放的鞭炮都還要熱烈。

  好不容易到了錄製的那天,現場票有七成被飽受饑餓營銷痛苦的齊燃粉絲包攬,每個人都舉著燈牌手幅,宛如主場一般。

  除開演戲,齊燃私底下其實是有些反射弧過長的,上節目時他大多時間都面無表情地沉默著,偶爾跟著笑一笑,不會特意搶話,也不會努力地去營造笑料。只是他咖位在這裡,主持人會特意照顧他,主動拋一些梗過去,他接得住固然是好,接不住主持人也會幫忙圓場。

  美其名曰高冷少爺,就是這麼來的。

  漫長的聊天搞怪之後,終於到了遊戲環節,這個遊戲的設定是給每個嘉賓提供三個詞語,讓他們自己選擇對象進行電話連線,其間不能說出給定詞語中的任何字,只能引導對方猜出詞語,用時最短者獲勝。

  「導播幫忙連線一下,大家千萬要安靜。」主持人對著觀眾做了一個噓的動作,轉身問到,「齊燃考慮好了嗎?準備打給誰?」

  他歪著頭想了想,又看了一眼給的詞語,那其中有名詞有短語,感覺並不好猜,猶豫了片刻,「劉楚嫿吧!」

  「啊啊啊啊啊!」錄製現場頓時一片尖叫。

  「哦。」主持人也露出意有所指的笑容,「來,我幫你拿著手機。」

  底下的尖叫聲此起彼伏,隱隱還聽得到幾聲「臥槽」「要了命了」之類的叫喊。

  齊燃微微皺眉,轉身做了一個「聽話」的表情,粉絲們一個深呼吸,所有的尖叫頓時被壓抑在喉嚨裡,現場一片寂靜。

  電話已經撥了過去。不知怎麼的,齊燃拿著話筒站在那兒,突然覺得有些緊張。

  「喂。」她有些慵懶的聲音在整個錄音棚裡響起。

  「問你一件事,三秒鐘之內給出回答。」他直接打斷她的話,開口提問,「我們第二次外出吃飯時上的第三道菜叫什麼名字?」

  「嘶……」他的提問太過突然,電話那邊的劉楚嫿有些苦惱地吸了口氣。

  「在甜點之前上的那道菜。」齊燃補充道。

  「鵝肝醬煎鮮貝?」她有些不確定。

  「答對了。」齊燃得意地翹了翹嘴角,打了個響指,「猴子偷桃。」

  他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狡兔三窟?」劉楚嫿接道。

  主持人震驚地做了個「Oh my god」的口型,無聲地吶喊,「這是怎麼答對的?」

  低下的觀眾激動得捶胸頓足,不少人捂住嘴一臉不可置信。

  齊燃臉上的笑意更勝,「最後一個問題,前一段時間的網絡流行語,七月份左右的時候我拿它當過一段時間的口頭禪。」

  「……日了狗?」

  「噗。」主持人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

  「走開。」齊燃笑著罵了一句,「我什麼時候有過這種口頭禪了?」

  「腦子是個好東西?」她悠然道,語氣不急不緩。

  「bingo!」

  能夠這麼默契,他也沒有想到。現場頓時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伴隨著壓抑已久的歡呼尖叫。

  「恭喜齊燃,以四十七秒的成績暫時位列第一。」主持人滿臉的微笑,跟電話那頭的劉楚嫿解釋道,「小嫿估計一臉懵逼,你知不知道我們這邊在做什麼?」

  劉楚嫿輕輕笑了笑,「知道,錄週六樂翻天對吧,只是沒想到會突然給我打電話。」她其實想爆料齊燃半個月前就在為這個節目健身來著,想了想,這樣的話題顯得過於親昵,也不知道會不會破壞他營造的優雅形象,還是生生忍住了。

  「來,小嫿跟我們現場的觀眾打個招呼吧。」

  「大家好。」劉楚嫿此時其實是躺在床上的,聲音就有些低沉懶散,透過電話顯得格外溫柔。

  底下很給面子的響應起一陣歡呼。

  「聽說小嫿也演了《宇宮》裡的一個角色?」

  「嗯,一個小丫鬟。」

  齊燃搭腔道:「我的丫鬟。」

  主持人忍不住有些想笑,劉楚嫿現在除了齊燃女友的身份,並沒有其他可以聊的點,他又明白過猶不及的道理,自然不能抓著這一點大書特書,只得把話頭重新扔給齊燃,「齊燃跟小嫿聊吧。」

  「很晚了,休息了嗎?」他倒還真的旁若無人地聊了起來。

  「還沒,在床上看書。」

  他誇獎道:「今天表現得不錯,回去給你獎勵。」

  劉楚嫿輕輕笑了兩聲,「好啊,我等著。」她其實不太喜歡這種在大庭廣眾之下聊天的感覺,於是就顯得有些興致缺缺。

  齊燃挑了挑眉,也不知是不是意識到了這一點,「不聊了,掛了,你去休息吧。」

  「好,拜拜。」

  結束了電話連線,主持人忍不住問道,「剛才那個猴子偷桃和狡兔三窟到底是什麼梗啊,為什麼能接的這麼順暢?」

  齊燃面帶微笑,語焉不詳道:「就是之前偶爾聊到過。」

  「所以怎麼聊的不能跟我們說嗎?」

  齊燃沉默不語。

  「好吧。」主持人苦著一張臉,「看來這是秘密,齊燃不準備告訴我們。」

  觀眾應聲開始尖叫,在回應主持人的話似的。現場的聲浪一浪接著一浪,氣氛就此進入了高潮。直到後面水池大戰,齊燃的粉絲都還沉浸在剛才電話連線的餘韻當中,看在肉體的份上又才提起興致,跟著叫嚷了一陣。

  節目一個星期後準時在週六晚八點鐘開始播放,「猴子偷桃和狡兔三窟」在節目結束不到十分鐘就上了微博熱搜榜,「齊燃劉楚嫿電話連線」的話題也很快被頂到話題榜前列,粉絲們紛紛開始討論這次公開的虐狗行為,話題廣場熱鬧不已。

  「媽呀,這個糖發的,我一臉蒙逼。」

  「超級甜,甜到牙疼。」

  「好甜,感覺自己要叛變了,齊燃一接通電話就開始笑,語氣敲級萌的有沒有?」

  「是啊,明明一開始還是副冰山臉,聽見劉楚嫿的聲音就開始滿臉寵溺的笑。」

  「話說那個猴子偷桃和狡兔三窟到底是什麼梗啊,怎麼能從前者聯想到後者的?我要好奇得睡不著覺了。」

  「少爺夫人也很溫柔有沒有,第二次約會時上的第三道菜居然都還記得,實在太厲害了。跟少爺也特別的有默契,四十七秒鐘就答對了三道題。」

  「補充我的丫鬟什麼的,回去之後給你獎勵什麼的,走開我什麼時候用過這個口頭禪什麼的。媽呀,感覺自己分分鐘叛變沒有壓力,媽媽我錯了,我好像成了西皮黨。」

  「好想看他們兩個人一起參加節目啊。」

  在這個話題下,大多數人都是抱著善意在討論。當然也有少數粉絲依然不肯接受劉楚嫿和齊燃的戀情,各種雞蛋裡挑骨頭,冷言冷語,酸氣沖天。

  劉楚嫿的微博粉絲又狠狠漲了一波。她眉開眼笑地看著自己飛速上漲的微博粉絲量,恨不得一瞬間把什麼克制什麼收斂什麼人淡如菊的女友人設通通扔到一邊,畢竟偶爾跟齊燃秀秀恩愛就能有這樣的效果,那她何樂而不為呢?只是,興奮過後她還是壓抑住了心底這股欲望。畢竟過度炒作只會敗壞你的路人緣,能不能長久的火下去,還是要靠作品說話。

  這幾天她去補錄了《溫柔陷阱》現場錄音的失真部分,《宇宮》劇組邀請她參加首映禮,她也以有其他活動為由拒絕了。她知道劇組想用她跟齊燃的關係炒作,她不拒絕,但並不代表要主動參與。

  齊燃本就是個懶散的人,要他上一次綜藝就夠了不得了,就這周源天還是用以後再也不給他安排這部電影的任何宣傳活動做代價的,自然同樣拒絕了首映禮的邀請,窩在家裡挑選著電影劇本。

  只是,他們倆不出席,宣傳方還是有辦法利用他們兩人的戀情進行電影上映前的炒作。電影宣傳方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了《宇宮》拍攝時的片場花絮,竟然把他們兩個短暫的交流也拍了下來。

  那是在拍攝將軍府戲份的時候,夏天的午後十分的炎熱,齊燃在躺椅上小憩,眉頭微皺,睡得並不很安穩。劉楚嫿從一旁走過,見狀腳步微頓,然後轉身出了門。一小會兒之後,她端過來一小碗冰塊放在齊燃旁邊的桌子上,又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風扇放在了冰塊前,這樣吹到齊燃面上的風就帶著些許涼意,讓他微微舒展了眉頭。做完這一切,她面無表情的離開,也不知道那些東西是怎麼弄來的。

  短短幾分鐘的視頻,一經發佈立刻被掄上了熱門,借著前天電話連線的熱度再度火熱了一把。

  相比起那個甜得齁嗓子的虐狗段落,這個簡單的視頻顯然更討齊燃粉絲的歡心。

  沒有什麼甜言蜜語,默默地把他放在心裡,安靜地關心照料著。濃濃的暖意湧上心頭,不知怎麼的惹得人鼻頭酸澀。

  齊燃看完了這段視頻,心臟頓時潮濕得不像話,好像微微按下去就能壓出水來。他把手掌撫在胸口,安靜地盯著屏幕,半晌,又重新把進度條拉到開頭。

  粉絲都在底下痛哭流涕,說些「我們家少爺有人照顧我就放心了」之類的話。他有些想笑,卻又笑不出來。有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齊燃猛地轉過頭,看著她穿著睡衣披散著頭髮,就那麼一步步地走下來,忍不住開口叫了一聲,「喂!」

  劉楚嫿停下腳步,給了他一個眼神。

  他卻又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怎麼了?」

  「這個……視頻你看了嗎?」他有些躲閃地回過了頭。

  「什麼視頻啊?」劉楚嫿疑惑地走過來,把下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再放一遍。」

  齊燃手一抖,就又放了一遍。

  「哦,這個視頻啊。」她了然地笑了笑,「劇組放出來炒作的嗎?」

  語氣有些無所謂。

  齊燃臉色微僵,疑惑道,「那時候我們還不熟吧。」

  「你對我不熟,我對你很熟啊。再說了,那時候你已經幫過我一次了吧,我沒有什麼能回報你的,偶爾在生活上隨手照顧一下還是做得到的。」

  「那為什麼我醒著的時候,你就不隨手照顧我了呢?」他皺著眉頭反問道。

  劉楚嫿莞爾一笑,眉頭微挑,「還是不要引起無端的誤會比較好。」雖然她就是特意想讓某些人誤會。

  其實也就是隨手的事,但這些事情,私底下做跟明面上做,給人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又有哪個私底下,比在片場攝像圍繞的私底下更合適呢?

  雖然做的時候,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這個畫面會被人拍攝下來放上網。

  她低頭看了一眼齊燃的表情,笑著揉亂他的頭髮,「怎麼,感動得想以身相許對不對?」

  齊燃不屑地撇過頭,「停止你的白日做夢吧。」

  吃完午飯,齊燃聽從劉楚嫿的命令乖乖幫忙洗碗,時不時抬起頭看她一眼。

  「晚上有安排嗎?」

  「怎麼,你有安排?」

  「一起去看《宇宮》吧!」

  「我們兩個人去?」劉楚嫿抬了抬眼。

  「嗯。」他邪氣地一挑眉,「畢竟是我們倆個的定情之作。」

  最後四個字被他咬得格外重,劉楚嫿輕輕一笑,「好啊,那去吧。」

  於是,這天晚上他們倆人喬裝打扮去看了《宇宮》的午夜場。齊燃的眼光再一次神準,這部電影果然只是一部堪堪回本的平庸之作,場面恢弘,鋪墊過大,人物線索又過於繁多,許多可供挖掘的情節沒有深挖。

  看完了這部電影,他甚至難忍疑惑,「那些說這部電影超級好看,我的演技十分精湛的評論都是怎麼來的。」

  再好的演技放在一個乏味的故事裡也不足以感動人心。

  「那是因為你太不瞭解粉絲的心理。」劉楚嫿微笑道,「你已經有一年沒有作品了,現在的他們只要看到你的臉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哪還能要求更多呢!」

  再說,這部電影也沒有齊燃說得那麼不堪,故事上沒有明顯的漏洞,場面上也能讓人熱血沸騰。

  劇組打著他們兩人的戀情炒作,自然就保留了劉楚嫿本身並不算多的戲份,雖然只有幾句臺詞,但還是狠狠在觀眾面前刷了一把臉。對於將軍臨死之前她的那段表演,也有不少人給了正面的評價。這部電影最後拿下了八億多的票房,似乎比劉楚嫿記憶中高了些許。

  緊接著,《失察》也發佈了人物海報。

  這次的陣仗可不是像《溫柔陷阱》發佈海報時那種小打小鬧的場面,在主角人選還沒有公佈之前,各大娛樂論壇就開始爆料畫餅。

  也有一些娛樂博主通過私人關係把劉楚嫿擔當女主的消息提前放了出來,討論一波接著一波,隱隱已經有些說她借齊燃上位的言論。吃瓜群眾又猜測她是否已經被星天娛樂選中作為主推新人,也有不少人斥責李鑫導演越來越沒有底線,居然連這種不靠譜的人選都能接受。

  畢竟,全新人陣容的偶像劇女主跟知名導演大製作電影的女主不在同一個級別,齊燃起先是打算讓她拿下一個重要配角作為跳板,只是沒想到她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更優秀,於是就顯得這個跨度太大了些,平白多了許多攻擊和爭議。

  劉楚嫿倒像是全然沒有受影響,一如既往地訓練工作。他想開口安慰,卻發現似乎根本沒有這個必要。

  在完全不在意惡評與謾駡這方面,他們倆很像。

  他自己也終於挑中了一個劇本,時隔一年多終於再次接戲。粉絲們立馬歡天喜地,討論得比誰都熱烈,很快就把之前關於劉楚嫿擔當女主的爭議壓了下去。

  「拍攝的場地在外省,估計近幾個月都不會回來了。」劉楚嫿揉著沙發上的抱枕滾了一圈,有些撒嬌似的。

  齊燃輕輕笑了笑,「正巧,我也要去外地拍戲,到時候電話聯絡吧。」

  作為藝人,在各個城市裡飛來飛去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不會因此覺得辛苦,也不會矯情地想念家的溫暖。

  去外地拍戲離開家之前,他的確是這麼覺得的。

  劉楚嫿估計自己一走就是三四個月,趁這個機會去醫院看了看劉母。有了收入之後,她本來想給母親換一個私人病房,誰料她嫌一個人住著太寂寞了,死活不願意換,非要跟人家住在一起,說平時還可以有人一起聊天逗樂什麼的。

  一進門,她就誇張地伸長了頭望著她的身後,然後嘴一撇,生氣道:「不是說勾搭上了齊燃嗎?他人呢,怎麼從來沒有帶過來見過我,說真的,那個新聞其實是假的對吧。」

  「怎麼說話呢,什麼叫勾搭上了齊燃?」劉楚嫿忍俊不禁,過來幫她掖了掖被角,「我最近很忙,跟齊燃的行程安排湊不到一起去,他閑的時候我有工作,我能過來的時候他有行程。」

  「那你忙你的唄,讓齊燃一個人過來就是了。」她翻了個白眼,「你有什麼好看的。」

  「不要。」劉楚嫿無情拒絕,「誰知道你們倆單獨待著,你會不會嚇壞人家給我丟臉。」

  「那你把他的微信給我唄?」劉母眨了眨眼,退而求其次地哀求道。

  劉楚嫿笑了笑,沒有說話。說實話,她是當真不願意母親跟齊燃有什麼過多的交集,別到時候自己沒心沒肺,母親哭得跟自己失戀了一樣,或者反過來把她大罵一頓,責怪她做得不好才沒能抓住齊燃。這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劉母頓時就跟被霜打了的白菜似的,興致低沉,悶悶不樂。臨走之前,劉楚嫿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你能保證加了微信之後不隨意打擾他嗎?」

  劉母立馬雙眼發光,點頭如搗蒜。

  劉楚嫿用懷疑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番,「我徵求過齊燃的意見再考慮要不要給你。」

  「嗯嗯嗯。」她連連點頭。

  「我會讓護工監督你,每天玩手機的時間不能超過兩個小時。」

  「好好好。」

  劉楚嫿樂了,這才出門離開。

  出了醫院大門,還沒等她上車,齊燃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去過醫院了?」

  「嗯。」

  「阿姨那邊還好嗎?」

  劉楚嫿調了調座椅的高度,「她整天活蹦亂跳的,吵著嚷著要見她偶像呢!」

  低沉的笑聲在電話裡響起。「抱歉,我應該去見見她的。」

  「我可以把你的微信號給她嗎?保證不隨便打擾你。」

  「當然沒問題。」對於去見劉楚嫿母親這件事,齊燃一直以來都有些抗拒,也有些莫名的緊張。心底隱隱有個念頭,好像等他們互相見過對方的父母,關係就該進展到下一步似的。

  「你們那邊什麼時候開機?」她調整了一下坐姿,隨意問道。

  「後天。」齊燃腳尖輕輕磨著地上的一塊石子,不知怎麼的,覺得有些興致缺缺。

  「嗯。」劉楚嫿打了個哈欠,「沒別的事我就先掛了。」

  「等等!」他下意識喊了一聲。

  「還有事?」

  齊燃抿了抿唇,微微一笑,「不,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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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掛了電話,劉楚嫿嘖了一聲,勾了勾嘴角。他在哪兒拍戲來著,新疆?她拿出手機搜索了一下齊燃的拍戲地點,發現有一些旅遊貼提醒遊客當地氣候乾燥,晝夜溫差大,要多注意保濕保暖。

  「這樣嗎?」她挑了挑眉。

  趁著這幾天空閒,她除了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之外,還去逛了一下藥店,購買了一個多功能醫藥箱,液體創可貼和基本的感冒藥跌打損傷藥通通準備齊全。於此同時,她還替齊燃挑選了幾款適合他的保濕乳和保濕噴霧,外加買了一個小型的空氣加濕器和一堆暖寶寶。一起整理打包好,地址寫下他們拍戲的地點,寄給了小陳。

  雖然有很大概率他們劇組早已經準備好了這些東西,不過誰管它呢,反正她寄這些東西也不指望一定能用上。

  至於她自己,《失察》劇組的拍攝地點在氣候溫暖的海邊,倒不用擔心冬天越來越寒冷的氣候。

  「哇。」拆開快遞包裝,小陳立馬驚歎了一聲,隨後撇撇嘴,一臉羨慕嫉妒恨的複雜表情。

  他打開醫藥箱,發現上面還夾著一個卡片,用娟秀的字體寫了兩行字。

  「擔心你們那裡不太方便買這些東西,於是就都準備了一點,齊燃就拜託你照顧了。」

  他一邊羨慕著一邊忍不住感歎,怪不得齊哥這麼快就被抓得牢牢的,這麼溫柔體貼又漂亮大方的女人換他他也喜歡。

  不過沒人問起,他也不曾特意提起這個包裹的事,只是越發盡職盡責,把能用的東西通通翻出來拿去給齊燃用,加濕器放在了他的臥室,保濕乳放在了他的浴室,噴霧和創可貼隨身攜帶。

  「齊哥,我這兒有暖寶寶,你需要貼幾片嗎?」好不容易看到齊燃有些發抖地搓了搓手,他立刻來了精神。

  齊燃疑惑地橫了他一眼,「你最近怎麼跟百貨商場裡的推銷員一樣?」

  「我有嗎?」他輕輕笑了兩聲,「因為嫂子說讓我照顧好你,所以……」

  「嫂子,哪個嫂子?」齊燃很給面子地接過來兩片,不解地問道。

  小陳瞪大了眼,「還能是哪個嫂子,小嫿妹妹啊!」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稱呼劉楚嫿,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誰讓你這樣叫她的?」

  小陳有些委屈,「不能叫嫂子嗎?」

  「不是,『小嫿妹妹』這種稱呼誰允許你叫的,直接叫她的名字。」他到現在都還是連名帶姓地叫她呢,怎麼身邊的人一個比一個叫得親熱。

  小陳在心底暗罵了幾句,面上卻恭敬道,「是,我知道了。」

  齊燃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她聯繫過你了?」

  「不啊,只是寄過來一個包裹。你房間裡的加濕器保濕乳都是她寄過來的。」

  「什麼!」齊燃猛地提高聲音,嚇了小陳一跳。「怎麼之前都沒聽你說過?」

  「這也不是什麼值得特意說的事情吧。」他聳了聳肩,一臉坦然。

  一瞬間好像從地表那邊刮來的大風都停止了呼嘯,齊燃眉頭微蹙,看著手裡的暖寶寶,沉默了許久,「你把她寄的東西都拿到我房間來吧。」

  「全拿過去幹嘛?你自己又懶得用。」

  齊燃抬頭狠狠剜了他一眼,小陳立刻噤了聲。

  晚上收工之後,他把那些已經拆得七零八碎的東西都整理好拿到了齊燃房間,「就這些了。」他把那張卡片擺在最上面,努努嘴,「這個是劉楚嫿寫的卡片,還有你浴室裡放到那幾瓶保濕乳也都是她買的,不過你好像沒怎麼用……」

  「知道了。」齊燃不耐煩地打斷了他,「你可以出去了。」

  關上房門之後,他看著這一堆大大小小的東西,無比的心煩意亂。心底深處是很熨帖感動的,但與此同時,也有莫名的害怕和愧疚。

  無數的小念頭歡騰地蹦躂上來,又被他強制地摁了下去。

  總感覺,一直以來,自己是不是都太輕鬆太只顧享受了。

  第二天,齊燃去找了導演,詢問可不可以把他這個半個月的戲份集中一下,空出三四天的時間來。

  這是一般的大牌明星都會有的要求。再說,齊燃相比起其他的明星,已經不知道要敬業多少倍,好不容易跟他請兩天假,也是在先拍完他戲份的基礎上。

  導演實在不好意思拒絕。

  齊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時衝動,但是很奇怪的,他覺得自己應該要去這麼做,好像不這麼做,自己就低了人家一頭,比試輸了似的。

  劉楚嫿見到齊燃的這一天剛剛演完爆破戲,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心臟跳得極快,勉強忍到李鑫導演喊了「卡」,耳膜旁似乎還有一陣陣炸開的巨響在回蕩。

  上輩子她受過最重的一次傷就是在一場爆破戲裡,一道橫樑鬆動直接砸到她的腿上,炸藥猛地在她身邊炸開,炙熱的火焰撲面而來。好在劇組的安全措施還算完善,立馬撲滅了火把她拖了出來,她因此腿部骨折燒傷,直到痊癒了許久之後還會隱隱犯疼。看來這個陰影即使換了一個身體,仍然還存在著。

  她的心臟似乎要跳出胸口,雙腿一軟,跪坐在了地上。駱憶連忙過來扶她,滿臉都是擔憂,旁邊的工作人員見狀也湊了過來,「沒事吧小嫿?」

  劉楚嫿仰起臉,不好意思地笑道:「果然不該不吃早飯當做減肥,跑了好幾個來回,餓得我腿都軟了。」

  跑了好幾個來回,她的心一直繃得緊緊的,此時急急地吸了幾口氣,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呼吸。

  「嚇死我了。」駱憶一臉的驚魂未定,「還以為你受傷了呢。」

  「謝謝關心,我沒事了。」她跟身邊的工作人員一一說了句「辛苦了」,又跟李鑫導演簡單聊了幾句,這才出了片場正準備往自己的車上走。

  還沒走幾步,就被一道人影擋住了去路。

  「你的臉色很不好。」

  劉楚嫿猛地抬起頭,看著齊燃就那麼站在那裡,灰色的大衣長及小腿,他雙手插兜,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帥氣得難以附加。

  她的臉上綻放出一個略帶疲憊的微笑,「哇,敲羅曼蒂克的場面。」

  齊燃皺了皺眉,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在說什麼胡話呢?」

  「聽不懂嗎?」她臉上的微笑多了兩分輕巧,往後退了一步,雙手擺出一個相框對準了他,「在說你好帥啊,簡直像偶像劇裡的場面。」

  齊燃唇角微揚,「你看上去很累。」

  劉楚嫿重重地點了點頭,「不是看上去,是真的很累。」

  「那走吧,先上車。」齊燃轉過身,跟著她往保姆車的方向走。駱憶在一旁雙眼發光,滿臉八卦地跟著上了車。

  劉楚嫿吃完一根巧克力,轉頭凝視著他的側臉,終於開了口,「從西北內陸到東南沿海,你這個探班還挺遠的。」

  齊燃抿了抿唇,「就是……」

  「你可別告訴我你這邊有活動,所以順便過來看看我。」劉楚嫿笑嗔道,「我可不信的啊!」

  齊燃一噎,微微偏過頭,「劇組放假,我突然想起自己從來沒有到……」他看了一眼副駕駛的洛逸,「女朋友的劇組裡探過班,所以過來看看。」

  「飛至少四五個小時過來探班,哦,還不算你那邊從片場到機場的時間。」她裝作什麼都不懂的樣子,「果然很羅曼蒂克。」

  齊燃莫名有些臉紅,直到親眼見到劉楚嫿,他仍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就決定過來看看她。也許是那張僅僅只有兩行字的卡片,也許是感受到太多來自於她的關心在意,再回想起自己做的事情就顯得那麼貧瘠。好像在這段關係裡,他真的只是個一擲千金的金主似的。

  雖然劉楚嫿總是笑著打趣叫他「金主大人」,他卻始終不覺得他們僅僅是那種關係,應該,也許,還是比「包養」這個聽起來有些貶義的詞要來得更親密一些吧。

  他是這麼覺得的。劉楚嫿說要得到一些東西,總要付出什麼才公平,所以他就這樣過來了,大約是為了……公平?

  進了酒店房間,劉楚嫿踢掉腳上的鞋,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要過來怎麼不提起跟我說?」

  「因為是突然決定的啊?劇組放假的時候沒事可幹,於是就決定過來了。」他依然堅持他之前的理由。

  劉楚嫿也懶得拆穿,「這個酒店已經滿員了,你今晚要住到哪兒去啊,定好酒店了嗎?」

  「你們劇組不可以騰出個房間讓我住嗎?」他風塵僕僕地坐了好幾個小時的車加好幾個小時的飛機,一想起還要轉移陣地就提不起精神。他一點也不顧及地躺在她的床上,撐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劉楚嫿輕輕笑了笑,「所以說果然到了偶像劇的必備套路嗎,因為酒店沒了房間所以被迫同住一室之類的?」

  「我,咳咳……」齊燃咳嗽了兩聲,「我可沒說要跟你同住一室,讓駱憶過來跟你一起住吧,我可以住她的房間。」

  劉楚嫿從浴室裡洗了臉出來,聞言瞥了他一眼,「你還真好意思麻煩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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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齊燃從床上坐了起來,笑了笑,「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幫我倒杯水,謝謝。」

  劉楚嫿隨手倒了杯水遞了過來,收斂了笑容,安靜地看著他接了過去,表情有些晦澀不明。

  他幾口飲盡了,笑著搖了搖空水杯,示意她過來接,可她只是低頭沉默著。齊燃的表情也漸漸僵硬起來,「怎麼了?」

  「為什麼要突然過來探班?」她又問了一遍問過的問題,齊燃微微皺眉,看不清她此時的神情。

  「我說了啊,劇組放假……」

  「齊燃。」她垂著眼,輕輕蜷了蜷手指,然後抬起頭,注視著齊燃的雙眼,臉色嚴肅而鄭重,「我有幾件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齊燃莫名有些忐忑。

  她深深吸了口氣,從一旁拖過來一張座椅,坐在齊燃跟前與他四目相對,「第一件事,我要問你一個問題,請你老實回答我,可以嗎?」

  「你問。」

  「你喜歡我嗎?」

  她語不驚人死不休,齊燃只覺得自己的眼皮微微一跳,大腦一陣空白,「我……」

  「或者說……」她補充道,「對我有好感嗎?覺得如果這個女人真的是我女朋友好像也不錯,順其自然下去也許我們真的會走到一起,在某個瞬間有過那麼一點點的動心。有過嗎?」

  一瞬間無數個畫面在腦海裡閃過,所有的情緒都翻湧起來,齊燃並不覺得輕鬆,像有什麼東西在他心頭紮下一針。

  有嗎?他也在心裡問自己,喜歡劉楚嫿嗎?幻想過她真的身為自己女朋友時的樣子嗎?好像有傷疤被人活生生掀起,他並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

  「沒有。」他抬起頭,顯得有些冷漠,「我並不喜歡你。」

  還算不上喜歡。

  劉楚嫿臉色未變,「我再問一次,確定沒有過嗎?不是因為男人的自尊心,也不是因為地位不同的高傲感,真的不喜歡我嗎?」

  「在你眼中,我會是因為男人的自尊心和地位的高傲感否認喜歡別人的男人嗎?」他身體前傾,雙手緊握。

  「好。」劉楚嫿點了點頭,「接下來說第二件事。我們之間的約定,我希望能有一個具體的期限。」

  齊燃眯了眯眼,「為什麼?」

  「為什麼?」劉楚嫿微笑,「那你希望這段關係維持多久呢,一年,兩年,五年,維持到所有的人都相信我們是情侶,默默祝福我們的時候嗎?維持到我們兩家的家人都在問既然相愛,關係也穩定,為什麼不結婚的時候嗎?你有沒有想過將來如果你遇到了命中註定的人,或者我遇到了真正心儀的對象,他們卻很有可能因為我們兩個人明面上的關係而退縮不前。真的要等到那個時候再結束嗎?結束了之後你未來的女朋友就不會介意這段關係了嗎?那時候你要怎麼解釋呢,從頭到尾都是你包養的我?我們倆只是合約情人?就算是虛偽的感情,一旦加上漫長的時限,依然會成為一道以後越不過去的坎。」

  齊燃雙手交叉放於身前,大拇指互相繞著圈,氣氛有些沉悶。「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你希望結束在什麼時候?」

  「兩年後的十月一號,可以提前,但不能推後。在那天之前,我會搬出你家,發聲明說我們兩人和平分手。」

  「好。」心裡像壓著一塊石頭,他沉重地點點頭,「還有第三件事嗎?」

  「嗯,第三件事。」她調整了一下姿勢,「我們的關係之所以建立,是因為我說過一個人太辛苦想找個依靠,而你不管是因為父母的催促也好,別的什麼原因也好,都需要有一個人在明面上扮演你女朋友的角色,對嗎?」

  「嗯。」他挑了挑眉。

  「在這段關係裡,你付出金錢和資源,我付出時間和精力,縱然看上去好像我占了許多便宜,但我仍然不認為我是低人一等的那一個。所以,不管我對你付出多少的關心,是不是時時刻刻在意你照顧你,我也希望你不要因此覺得慚愧,覺得自己在這段關係裡低人一等了。因為,所有這些我給的回饋,你都早已經付過報酬了。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齊燃勾了勾嘴角,「明白。」

  劉楚嫿知道他能明白,「我們要做的,只是讓其他人覺得我們是男女朋友的關係,而不是讓對方認為自己想假戲真做。關於這一點,我想我務必要跟你說明白。」

  齊燃歪了歪頭,突然明白了什麼,「所以,你今天跟我說這麼多話,是因為覺得我想假戲真做。」

  「難道我不該誤解嗎?」她反問道,「在拍戲期間,從你的片場飛到我的片場,路上的時間可能長達十個小時以上,這種事情是不能隨便做的,特別是對有曖昧關係的女人做。要知道,女孩子是一種容易被感動的生物,所以,如果你不打算跟她有所發展,就別做這種讓人誤會的事情。」

  齊燃站起身,鄭重道:「好,你今天說的話我都記住了。」

  「請一定要記住,因為我不會再說第二遍。」

  在很多時候,劉楚嫿覺得自己的確是一個很自私的人,但這並不代表她可以毫無芥蒂地玩弄別人的感情。這段關係的開始,是出於她的心機,這段關係的繼續,也有她的推動。這段關係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每一個細節都有她的算計有她的暗示有她的潛移默化,因為想要的東西太多,想利用這段戀情收穫更多的關注,想利用齊燃的好感得到更多的資源,她不否認自己是有所圖謀的,也一直理直氣壯地這樣去做。

  但是今天,看到齊燃一臉疲憊卻帶著微笑站在她面前,問她為什麼臉色不好的時候,她突然就開始動搖了。

  齊燃對她是有好感的,這一點不管他承不承認,她都無比確定。

  這一刻,她才會突然之間覺得,拿感情來算計的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呢!所以,在她做得更過分之前,齊燃一點點地被她欺騙,不知不覺地付出更多之前,還是事先給這隻小綿羊一個警告的好。

  這個警告她不會再講第二遍。警告說完了,她依然會去做自己打算要去做的事,希望齊燃也能如他說的那樣,不會喜歡上自己,也能如她記憶裡的一樣,在期限到來的時候爽快放手。

  如果那時候他反而動了心,哭哭啼啼地責問自己為什麼玩弄他的感情,她可是會生氣的哦。

  也完全不會愧疚的哦。

  「你的事情說完了嗎?」

  「說完了。」劉楚嫿舒緩了臉色,露出一個微笑來,「因為你是一個太有魅力的人,如果不想到時候我對你死纏爛打糾纏不休的話,就別對我太好。老老實實地當個少爺,享受奴婢的服侍就好。」

  氣氛終於輕鬆了幾分。齊燃笑了笑,「你問完了你的問題,我要問我的問題了。少爺我今晚住哪兒?」

  劉楚嫿噗嗤笑了一聲,「駱憶也不是一個人住,她住的是兩人房,叫她過來住,你去住她的房間也不合適啊。」

  「所以呢?」他可憐兮兮地皺緊了眉頭,「你讓我再坐車去找其他酒店?」

  「所以。」她從床上拿起一個枕頭輕輕拍了拍,「今晚你就跟我一起住吧。」

  齊燃瞪大了眼睛看著她的動作,「你這是什麼套路,先把我懟一遍,再上來巴結嗎?」

  她搖了搖頭,笑道:「不是啊,我今晚想勾引你來著,沒說清楚之前不敢隨便勾引,現在說清楚了,就敢放飛自我了。」她輕飄飄地拋了個媚眼,「來嘛,金主大人,不同處一室的男女朋友算什麼男女朋友,」

  「什麼鬼?」齊燃哭笑不得。

  那模樣可愛得很。

  「哈哈哈。」劉楚嫿忍不住放聲大笑,笑夠了才捂住肚子開口,「我開玩笑的。今晚你睡床吧,我睡沙發。」

  「這怎麼行……」

  在他開口拒絕之前,她補充道:「這個酒店的沙發是那種可折疊式的,放下來就是一張小床,我叫客房服務給我多送幾床被子過來,就在這兒睡吧。」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好吧。」齊燃給了她一個多謝的眼神,毫不客氣地佔據了床的位置。

  「你帶衣服過來了嗎?在這邊留幾天?」劉楚嫿有些費勁地把沙發放平,齊燃看了一眼,走過來幫她。

  「待一天,明天就走。」

  「哇。」劉楚嫿做出捧心狀,「更感動了怎麼辦?」

  「切。」齊燃不知怎麼的莫名有些不爽,「我沒帶衣服,嫿丫鬟快給本少爺去買內褲。」

  劉楚嫿回過頭來看他,「你確定要我買嗎?」一邊說一邊用目光打量著他的尺寸。

  齊燃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往門外走,後面傳來她幸災樂禍的笑聲,「房卡別忘了拿,等下我懶得給你開門哦。」

  他忿忿地橫了她一眼,回來拿起了房卡。

  等買完內褲回來的時候,劉楚嫿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他站在門口,安靜地看著她的睡顏,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為什麼來這一趟。

  劉楚嫿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所以才會那樣說的嗎?她的回饋自己已經付過報酬了,所以不要因此覺得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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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她睡覺的姿勢有些豪放,枕頭不枕在頭下,反而抱在懷裡,兩條腿把被子夾得緊緊的,頭髮披散下來,遮住了大半張臉。齊燃走到沙發前,盯著她的臉,忍不住伸手輕輕撥了撥她臉前的頭髮。

  明明才說了想勾引他來著,居然睡得這樣早。還有,跟一個大男人共處一室,居然能睡得這麼安心。

  他輕輕歎了口氣,幫她把壓住的被子扯出來蓋好,然後才輕手輕腳地去浴室裡洗澡。

  「哇,地震啦,下暴雨啦,喪屍來了,快起床呀,奧特曼要打小怪獸啦!」

  高分貝的喊聲就響在他的耳旁,齊燃的耳膜猛地一震,整張臉皺成了一團。他堵著耳朵睜開了眼,發現窗簾大開,溫暖的陽光已經斜斜地撒了進來。

  「哇,地震啦,下暴雨啦,喪屍來了,快起床啊,奧特曼要打小怪獸啦!」

  甜美的聲音又再重複了一遍。

  齊燃只覺得額頭上三條黑線,環顧四周,發現整個房間裡就只有他一個人。在起床鈴聲重複第三遍之前,他忍無可忍地關掉了它,然後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

  到這種時候,他才能清楚地認識到,原來劉楚嫿真的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渾身洋溢著的青春活潑,是他們這種老年人是感受不到的。

  他打開手機,發現了劉楚嫿發過來的微信。

  「抱歉,又留你一個人在房間裡,我在茶几上放了一本這個城市的旅遊指南,你如果無聊可以去逛逛,或者你比較想來片場探班,我也十分歡迎。」

  這種一本正經的說辭,還真是跟她弄出來的起床鈴聲很不一樣啊。

  他看了看時間,已經上午十點半了。起來洗漱收拾好,在酒店大廳悠閒地吃了個午餐之後,他獨自站在酒店門口茫然四顧了許久,在酒店門童過來詢問之前,招了一輛出租車去了旅遊指南上離酒店最近的一個地方。

  下午三點半的時候,他接到了劉楚嫿的電話。

  「你在哪兒?」

  他坐在海邊的長椅上環顧四周,「我也不知道。」在出租車開過這片海的時候他叫了停車,這個季節的海只有藍天和海鷗相伴,遠遠看上去靜謐而美麗。

  他吸了吸鼻子,美麗是美麗,海風也格外的冷。真是的,大老遠過來,原來是為了坐在這裡吹冷風的嗎?

  「開個定位吧,我過來找你。」

  「你不用拍戲嗎?」

  劉楚嫿似乎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了淡淡的委屈,她輕輕笑了笑,「你好不容易過來一趟,當然要陪你啊!」

  她找到齊燃的時候,他正對著一片大海捧著手機玩音遊,手指快得能在屏幕上點出殘影,她惡作劇似的走到他身後,猛地在他肩膀上一拍,「你一個人還挺愜意的嘛!」

  齊燃手指一顫,瞬間game over!明明差點就打破記錄了,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回過頭道,「這麼早就收工了?」

  「因為要留出時間陪你啊!」她似乎心情十分不錯,繞到他身邊坐下,自然而然地從他手裡拿過手機又開了一盤,全神貫注地玩了起來。

  齊燃裝作不在意地瞥了手機屏幕一眼,又瞥了一眼,忍不住整個身子都湊了過來,「你手速可以啊,這首曲子挺難的。」

  劉楚嫿得意地挑了挑眉,輕輕鬆鬆破了紀錄,這才察覺到有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脖頸。她笑著抬了抬肩膀,齊燃就嗖的一下坐直了身子。「誰叫你隨便破我的記錄的。」

  她把手機扔還給他,笑了笑,「來的路上我查了一下,離這裡不遠有一個無人島,我們去島上玩兒吧!」

  「無人島?」齊燃眸光一閃,劉楚嫿就知道他有所意動。

  「嗯。」她笑靨如花,提起一旁的手提塑料箱,「我有準備好吃的哦。」

  「準備這麼齊全?原來你演戲的時候盡想著這些東西,太不專心了。」他嘴上調笑著,心底卻難抑愉悅。

  他們剛聊了兩句,劉楚嫿提前租好的快艇就已經駛到了他們不遠處,駕駛員站起身朝他們揮了揮手。

  「這……」齊燃有些驚訝。

  「走吧。」她拉著他的手坐了上去,把有些重的箱子遞到了他手裡,「不是說讓你過來探班嗎?怎麼沒過來?」

  「某人不是昨天剛說過,讓我不要做這種讓人誤會的事嗎?」他的臉上一片平靜,伸出手感受著浪花濺上來的涼意。

  劉楚嫿笑了笑,「啊,原來是鬧彆扭了啊!」

  「我才沒有。」齊燃回過頭來橫了她一眼。

  她卻只是自顧自地笑,並不在意他的態度。

  下了快艇,跟駕駛員商量好過來接他們的時間,劉楚嫿招呼著齊燃提著箱子跟著她走。

  「要去哪兒?」

  「找一個地方挖坑生火吧。」

  齊燃的腳步莫名快了幾分,看上去有些興奮似的。

  他們在岸邊不遠處找了個地方挖了個坑,劉楚嫿打開塑料箱,先拿出兩個折疊板凳打開,接著拿出一隻已經醃制過塞了香料被荷葉包裹了好幾層的雞,用準備好的錫紙在外面包裹了一層,倒出一小袋紅土用水和好。

  「我來我來。」齊燃看得眼熱,雙眼亮晶晶的,「是要做叫花雞對吧。」

  劉楚嫿笑了笑,讓他接了過去,自己到不遠處的樹林找了一些枯葉和樹枝。齊燃用和好的泥土在錫紙外滿滿當當地塗抹了好幾層,然後輕輕抹勻,像對待一個藝術品。等到他終於滿意準備拿去跟劉楚嫿邀功的時候,發現她已經把火生好了。

  「來來來,快來,扔進來。」齊燃應聲把叫花雞扔進了火堆。

  她又從箱子裡拿出了兩個紅薯,在火堆旁埋了下去。

  然後就是安靜的等待時間。

  齊燃一雙大長腿無處安放,雙手抱著膝蓋,眼巴巴地盯著火堆。劉楚嫿忍不住翹起嘴角,「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讓我想起什麼嗎?」

  齊燃給了她一個疑惑的眼神。

  「第二天就要春遊興奮得睡不著覺的小學生。」

  他翻了個白眼,繼續盯著那層泥土一點點地皸裂開來,「你平常經常這樣吃嗎?好吃嗎?」

  「等下你就知道了。」

  他們先挖出了一旁已經香甜發焦的紅薯,齊燃一邊叫著「燙燙燙燙燙」,一邊齜牙咧嘴地吃完了一整個紅薯,然後舉著黑乎乎還黏乎乎的手,走到岸邊去洗手。劉楚嫿吃之前就先墊了一層紙巾,此時拿著手機拍得不亦樂乎。

  「真應該讓你的粉絲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讓他們知道你才不是什麼優雅少爺呢!」

  「你敢把照片po上網試試看?」他惡狠狠地威脅道。

  「你猜我敢不敢?」

  齊燃滿不在乎地哼了一聲,「某人喝醉酒的視頻還在我手機裡存著呢,也不知道哪來的跟我挑釁的勇氣?」

  劉楚嫿頓時啞了火。

  雞肉獨有的香味伴著荷葉和香料的辛香,透過已經烤裂的泥土挑逗著他們的嗅覺。

  「好了沒?」在齊燃第十八次開口詢問的時候,劉楚嫿終於點頭表示ok,他連忙用樹枝把叫花雞扒了出來,敲碎了泥土,撥開錫紙,再掀開一層荷葉,金黃發亮的雞肉冒著騰騰的熱氣出現在眼前。

  齊燃幾乎是雙眼冒光地先拍了好幾張照片,才直接上手準備撕下一個雞腿。

  「燙!」劉楚嫿的警告剛剛說出口,就看見他猛地縮回手疼得甩了甩。

  「噗。」此時的笑聲顯得格外嘲諷。

  齊燃一個眼刀飛來,劉楚嫿笑得格外溫柔,拉過他的手把一瓶礦泉水貼在他手指上降溫。

  齊燃乖乖地任她拉著,覺得有些耳熱。

  他們最後還是宛如原始人一般直接分吃了一整隻雞。

  還坐在機場上等登機的時候,他就已經忍不住把自己拍的大海和賣相甚好的叫花雞的照片通通po上了微博。

  齊燃v:最美妙的一次晚餐。

  他發誓,他真的只是想表達這次晚餐的美好,不管是宜人的風景,合適的天氣,還是鮮美的食物,一切都是那麼的完美。

  只是,等他下了飛機,再打開微博刷粉絲評論的時候,就發現他們跟他在意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少爺不是在新疆拍戲嗎?為什麼突然去了海邊野炊?」

  「聽說劉楚嫿最近正在拍《失察》,好像拍攝地點就在某個海岸線城市吧。」

  「咳咳,你們在說什麼,反正我不懂。」

  「最美妙的晚餐因為有最美好的人陪伴唄。」

  「媽呀,千里尋妻路呀這是!」

  「少爺,不是我說,你真的太癡漢了。莫名感覺有點丟臉是怎麼回事?」

  「太癡漢了+1,少爺,要矜持呀!」

  齊燃咬牙切齒地翻了好幾頁評論,越翻越覺得臉熱。特別是在他去劉楚嫿的微博主頁刷新了好幾次,最新微博仍然發佈於五天前之後。

  許久,他恨恨地退出了微博,越發覺得自己不應該做出這種蠢事來。

  所以說當初他到底是為什麼突然發瘋的,還辛辛苦苦了大半個月才空出三四天的假期,小陳作為他的助理,他做出這種荒唐的決定也不說攔著點,回去就把他炒了。

  不管,反正都是他的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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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3 00:55:29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八章

  剛剛結束一整天的拍攝,劉楚嫿還沒回到酒店,就接到了舒雅萍打過來的電話。

  「小嫿,網上突然出現了一小批針對你的黑料通稿,你看見了嗎?」

  她挑了挑眉,「還沒,我待會兒看看吧,看完之後再給你打電話。」

  如果只是普通路人對她的惡評,舒姐不會特意打電話過來。她莫名覺得有些興奮,要知道前世出道那麼多年,她還從來沒有感受過大規模被黑的滋味呢。

  回到酒店房間,她上網搜了搜自己的名字,發現一瞬間很多娛樂網站發了同一篇新聞稿——「新人劉楚嫿勾引齊燃多次終於得手,《溫柔陷阱》原女主因為她被齊燃封殺,大導演李鑫為她量身定制電影。」

  點進這個標題,正文還仔仔細細地介紹了《溫柔陷阱》的導演原先看中的是星天娛樂的另一位新人演員湯芷珊,後來無奈臨時換成劉楚嫿,湯芷珊退而求其次出演女配,劉楚嫿卻一直與之爭鋒相對,教唆齊燃為其撐腰將其徹底封殺。

  「呵。」劉楚嫿毫不在意地一笑,手指輕輕敲著桌面,「湯芷珊啊,真是位單純的小妹妹,我都已經放過你了,怎麼又出來蹦躂了呢!」

  她揉了揉太陽穴,終於知道為什麼上輩子有一個如此高的起點,湯芷珊還是能混成那副不溫不火的樣子。人的容貌是上天註定的,智商同樣是上天註定的。看來,只有臉沒有腦子還是不行啊!

  她又上微博看了看,同樣有很多娛樂博主,把她那些所謂的黑料整理成多張圖片,說辭配圖無比相像,一看就知道是買的通稿。最好笑的是,這些爆料裡把她如何一次次主動勾引齊燃的事例寫得一清二楚,什麼半夜敲齊燃酒店房門,衣著暴露,袒胸露乳,就跟他們在一旁親眼看到了似的。

  雖然說是她主動勾引的沒錯,但是……在這位撰稿人的心裡,女人勾引男人都是用這種法子嗎?未免也太粗暴低俗,太低估她了。

  最熱的那一條微博,已經有了五六千的轉發。劉楚嫿閑來無事點開評論,想近距離觀賞大家都是怎麼罵她的。

  「咦。」她的瞳孔微微放大,往下翻了幾頁,輕輕微笑了起來。

  這條微博底下幾乎被齊燃的粉絲控場。

  「湯芷珊是誰,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種人還需要封殺嗎,不能讓她默默地過氣嗎?」

  「劉楚嫿主動勾引齊燃,你彷彿是在逗我笑,看齊燃隔三差五在微博秀恩愛的那股勁兒,他主動勾引劉楚嫿還差不多。」

  「少爺夫人還沒火呢,就已經擋了別人的路了嗎?」

  「說是黑料,沒有一條實錘,我們家反黑站都懶得正經撕回去。」

  「切,搞得我們家少爺是娛樂圈大佬似的,他隨隨便便就能封殺一個人的話,這幾年拿著他拉踩倒貼蹭熱度的那批小生們恐怕早就死絕了。」

  「湯芷珊這種蹭熱度的方式還真心別致,想紅的心昭然若揭,跳樓小丑,low穿地心。」

  「我家少爺夫人只有我家能罵,什麼時候輪到你們這些收錢的營銷號來黑了。」

  劉楚嫿一邊看一邊嘖個不停,莫名的欣慰和感動湧上心頭,果然不愧是戰鬥力最強大的粉絲群體之一,竟然對她都如此護短。

  如果只是這種程度,好像不需要舒姐太過費心了!

  她給舒雅萍打回去一個電話。

  「這件事如果《溫柔陷阱》的劇方想出來闢謠的話可以出來闢謠,我們這邊就不要主動回應了。」

  舒雅萍很欣慰她現在的冷靜和理智,「我也這麼想,由我來跟導演聯繫,你當做一切都不知道就好,不要私自接受採訪,專心拍戲。電視劇放映前本來就準備找機會炒作一波,這個時機剛好,送給他們了。」

  劉楚嫿笑著點了點頭,「麻煩舒姐了。」

  第二天,《溫柔陷阱》的官方微博放出了劉楚嫿試鏡時的片段,倒是並未對那些黑料給出正面回應,只是在博文裡影射了一二。

  「你從房間那頭走來,就彷彿程沐三從房間那頭走來,你抬眼微笑,就彷彿程沐三對我們抬眼微笑,一個角色因優秀的演員而有了生命,一部電視劇因出色的人物而和諧精彩,感謝遇見你。劉楚嫿v」

  齊燃默默地在這條微博下點了個贊。

  也是同一天,《失察》放出了一小段片場武打花絮,劉楚嫿眼神淩厲,招式狠辣,拳中帶風,跟任宏才對打也氣場相當,力度相當,絲毫不落下風。

  齊燃默默地在這條微博下又點了個贊。

  「媽呀,夫人演技真好。」

  「少爺這暗搓搓的樣子喲,想支持老婆就直接懟啊,上,少爺,我們都支持你。」

  「武打動作當真漂亮,有顏值又有演技還能打,看來明年內地小花的格局要有所改變了。」

  「純路人,感覺要轉粉了。」

  「某些人總是認為比她更優秀的人拿到了比她更好的機會就是走後門,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失敗唄。」

  齊燃拿著手機,又搜了一遍劉楚嫿的名字,看著所有關於她的微博下大多是正面評論,這才滿意地露出個微笑。

  周源天打電話過來邀功,「怎麼樣,我厲害吧。所以說我是怎麼說的,養一批職粉還是很有必要的,關鍵時候不需要我們發佈聲明,他們自己就能引導風向。」

  「good job!」他讚賞道。

  「不過你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我還特意給舒雅萍打了電話,她表示懶得回應,我磨了她好半天,她才答應給劉楚嫿打個電話詢問一下怎麼處理,結果回饋依然是懶得回應。人家都不操心,你吭哧吭哧費個什麼勁兒啊?」周源天又開始叨叨起來。

  齊燃的語氣驟然一轉,冷淡道:「難道那新聞只黑了劉楚嫿嗎?我只是不喜歡自己莫名被污蔑。」

  周源天聞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哦,那之前別人黑你整容,黑你半路截胡,黑你潛規則上位賣屁股,你怎麼從來沒說過你不喜歡被污蔑啊,還不是嫌棄我沒事找事,整天宅在房間裡看電影打遊戲玩得不亦樂乎。」

  齊燃:「……」竟然無言以對。

  「總之,我因為你這麼辛苦,就當是回報,年底之前接個廣告唄。」

  他終於有機會重重地哼了一聲,「忙死了,不要。」

  掛了電話,他的表情一點點的沉靜下來,手指按在手機屏幕上慢慢轉圈,帶著手機也旋轉起來。

  「齊哥,到你的戲份了。」小陳探頭進保姆車。

  「知道了。」他把手機扔給小陳,被準確無誤地接了下來。「有電話打來記得告訴我。」

  小陳拿著手機,看著齊燃的背影齜了齜牙,「切,不就是在等小嫿妹妹的電話嗎?」

  這個電話遲了整整三天。

  劉楚嫿結束了一天高強度的拍攝,悠閒地躺在浴室裡泡澡,繼續她每星期一個電話的習慣。

  鈴聲響了許久才被接了起來,齊燃的語氣有些冷淡,「喂。」

  「喂。」

  「有事?」

  她未語先笑,「不高興啊!」

  「沒有啊。」他平靜地否認。

  「聽說這次的事周源天還特意給李鑫導演打過電話了,其實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黑料,不過,還是要謝謝你。」

  「這次的事?什麼事?」他疑惑道。

  倒是演得毫無破綻,不知道的還真以為這件事他毫不知情呢!「嗯……某人一天之內點贊了兩條微博的那件事。」

  「哦,你說那件事。」齊燃彷彿這才了然,「我看到了,周源天原來還給李鑫導演打電話了嗎?他總是這樣,網上出現一丁點對我不利的消息都大驚小怪。」

  「所以……」劉楚嫿努力憋著笑,「原來這件事是周大哥自作主張的嗎?看來我應該好好請他吃次飯以作感謝才是。」

  齊燃一隻手捏扁了礦泉水瓶,「他只是做他該做的工作,不需要你特意感謝。」

  「也對。」劉楚嫿點點頭,「畢竟是你的經紀人,你給他多加一點獎金當做獎勵好了。」

  那個礦泉水瓶被狠狠對折再次捏扁,「嗯,我會看著辦的。」語氣倒是格外平靜。

  「我昨天查了天氣預報,你們那邊明天好像要下雪了呢。」她怕這隻炸毛的貓氣出什麼好歹來,笑著轉移了話題。

  「嗯。」

  「我們這邊今天還有十四度。」

  「所以你這是在炫耀嗎?」

  「我的意思是,很可惜,不能和你看到同一場雪了。到了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原來我們之間還真是隔了好長的一段距離啊。」

  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

  「如果可以的話,微博上多放幾張自拍吧,你的粉絲不是都說想你了嗎?」那群可愛的粉絲既然都這麼哀求了,她還是幫他們催催自拍吧。

  「知道了。」齊燃把已經不成樣的礦泉水瓶的扔進垃圾桶裡,「某人還知道說我呢,自己不是連續好幾個月沒放自拍了嗎?」

  「我又沒有人想我。」

  齊燃的手指虛握成拳,「你怎麼知道沒有,不過你的粉絲比較矜持罷了。」

  她撇了撇嘴,語氣像在撒嬌,「拍完戲回來灰頭土臉的,累死了,懶得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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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呵呵。」他平靜的語氣裡透著嘲諷,「有我灰頭土臉嗎?我們過兩天就要去沙漠裡拍攝了。」他不知道又從哪兒摸出來一隻筆,在手指間轉個不停,像沒東西讓手指動一動就不安穩一樣。

  「所以說啊。」劉楚嫿笑得毫不矜持,「趁你現在還是個乾淨俊秀的小夥子,快點拍幾張照片,免得戲拍完了,臉也糙了,皮膚也黑了。」

  「放心。」齊燃的聲音越發低沉,「就算是那樣,我的粉絲也會捧心花癡的。」

  「可我就不會捧心花癡了呀!」

  筆啪地一聲被他飛出去老遠,他咳了一聲,起身去撿筆,「哦,那是你的事。」

  直到掛了電話,劉楚嫿仍然不知道齊燃算不算答應了她的請求,她把手機放在一邊,整個人沉進了浴缸裡。

  穿著浴袍出來,她一邊吹著頭髮一邊打開微博,點了下刷新,然後很滿意地笑了起來。

  齊燃v:你們要的照片。[圖片][圖片]

  表情冷酷,氣場強大。

  「真乖。」她笑著誇獎道。

  吹乾頭髮,劉楚嫿對著鏡子看了一眼已經卸完妝的素顏,猶豫了許久,還是歎了一口氣,花了半個小時化了個裸妝,拍完照片發了微博,配字道:晚安。

  然後心累地去卸妝。

  「這麼晚。」齊燃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已經指到了淩晨一點的時鐘,皺了皺眉,點了個贊。

  陡峭的環形樓梯上。

  突然一聲慘叫響起,和任宏才對打的那名演員一腳踩空,從樓梯上跌了下去。彼時還沒輪到劉楚嫿的戲份,她在一旁跟武術指導對著接下來的動作,就見滿臉慌張的三五個人從那邊一路跑了過來。

  「怎麼了?」劉楚嫿還沒來得及皺眉,武指就忍不住開口詢問。

  「一個配角跟任老師對戲的時候記錯了動作,慌張之間一腳踩空摔下來了。」其中一人停下了腳步,臉上並沒有太多關心,反而帶著些許煩躁,「導演說反正那個角色一共只有一小段武打鏡頭,直接在組裡找一個武替過來頂上就是。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這部戲絕大部分的武打動作都是演員們親自上陣的,組裡一共也沒幾個武替,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年齡合適的。」

  劉楚嫿的心裡咯噔一聲,電光火石間一模一樣的畫面在腦海裡一閃而過。她的手指微微有些顫抖,忍不住插話道:「或許,組裡有一個叫做晏歌的武替嗎?」

  「這個我倒不是很清楚。」那人掏出手機就開始撥電話,朝他們示意了一下自己有事要忙,便拿著電話走遠了。

  很快,一個帶著黑色鴨舌帽的男人跟在工作人員後頭走了過來,劉楚嫿狠狠地咬住了下唇,一路目視著他從身邊走過,攥緊了拳頭。

  把人帶到李鑫導演那兒去了以後,剛才那人特意過來道謝,「組裡還真有個叫晏歌的,功夫不錯,年紀也合適,就是臉上有一塊燒傷的疤痕,還好導演說這傷疤正符合人設,就不用再換人了。如果不是想起小嫿提起了他的名字,我也不會特意問一句呢。小嫿認識他啊?」

  「見過一次。」她的神情有些恍惚,勉強露出個微笑,「你剛才提起我就正好想起來了。」

  怎麼會不認識他呢,再怎麼說也是以前一起共事過的夥伴。

  上輩子,十六歲的她剛剛入行的時候,他是和她同批的新人。短暫相處了兩年之後,她去了更好的武行,他卻依然留在了那裡。

  他是十分沉默寡言的一個人,過分冷漠,獨來獨往。整整兩年,他給她留下的印象,就只有永遠的鴨舌帽和黑口罩,她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見過他在大家面前喝一次水吃一次飯。

  他有一雙非常漂亮的雙眼,所以引得無數人好奇他口罩下的模樣。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些,本來應該是她對他所有僅剩的記憶。

  只是,人生總會發生太多的意外。

  很多年後,她已經可以經常出演重要的配角。一次本應該是駕輕就熟的騎馬戲,她卻因為前幾日的持續失眠,意識不清之下失誤驚了馬匹,在千鈞一髮之時,不遠處的一位替身演員替她拉住了韁繩。他的動作極為敏捷,攬住她的腰就把她抱離了馬背,一旁的工作人員見狀立刻把人接了過來。

  一聲尖利的馬嘶,馬脖長仰,前蹄高高抬起。許玖就在不遠處,眼睜睜地看著馬蹄踩上了那人的胸口。

  他很快因為斷了一根肋骨被送去了醫院。

  混亂中的一個照面,只叫她記住了那人被揭開的口罩下,一張半布著燒傷的臉。後來她特意叫經紀人幫忙打聽,這才知道這人幼時遭遇了火災,燒傷了他整個胳膊和大半張臉。也正因為如此,他永遠只能當一個不露臉的武替。

  不管多努力,永遠只能原地踏步的滋味,許玖無法想像。

  後來,她親自去醫院探望,再加上特意的關照和親近,也就慢慢的熟悉了起來。當時的《失察》劇組,她也曾在配角受傷的時候開口推薦過晏歌,後來他破天荒主動請她喝酒,眼底閃爍著那種名叫興奮的光芒,和他一句一句重複不斷的感謝,她一直不曾忘記。

  這輩子再次遇見,冥冥之中,好像歷史又再次重演。

  一結束拍攝的戲份,晏歌立刻戴上帽子和口罩,雙拳緊握著往外走,卻突然被人叫住了名字。

  「晏歌。」

  他下意識摸了摸口罩,這才轉過身來。

  年輕美貌的女主角站在落日的餘暉裡,朝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什麼事?」他的語氣無比冷漠。

  劉楚嫿走到他跟前,在離他一米處的地方站定,「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只是想說,你今天的表現很棒。」

  「謝謝。」他微微點了點頭。

  到底說什麼更適合呢,她微微張了張唇,卻又沉默了下來,只揚了揚嘴角,「辛苦了。」

  「謝謝。」他朝後退了一步,「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劉楚嫿站在原地,看著他毫不猶豫轉身離開的背影,莫名有些酸澀。前世他們只能算不遠不近的朋友,只是因為他的寡言少語,她總是會習慣性地向他傾訴,遇到的挫折、傷病、不公,那些突如其來的小情緒,痛苦、嫉妒、難過,所有的負面情緒通通傾倒在他面前,而他安靜聽著,很少安慰,但絕不會外傳。

  劉楚嫿回到酒店,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了兩圈,忍不住給齊燃發了條微信。「之前要你制定的我跟其他男人的交往親密標準,你還沒有制定出來嗎?」

  許久,他回了個翻白眼的表情。

  劉楚嫿笑了笑,回復才打了一半,手機屏幕突然切換成了來電顯示。

  「很早之前寫好了,不過後來忘了,放在家裡了吧。怎麼,你很著急嗎?」

  「嗯。」她誠實點頭。

  「是因為……碰到想接近的男人了?」

  她從他平淡的語調裡聽不出他是否生氣,只能輕巧道:「嗯,碰到一個特別特別特別想約出去吃飯的男人,所以想著一定要來請求金主大人的同意。」

  電話那頭一片寂靜。

  「喂,齊燃,你還在嗎?」

  「是誰啊?那個想約出去吃飯的男人,我認識嗎?」他的語氣很輕鬆,劉楚嫿還能聽到那邊傳來隱隱的電視背景聲。

  「你不認識,組裡的一個武替。」

  「哦。長得很帥?」

  劉楚嫿有點想樂,「不帥,就是……挺想跟他交個朋友的。」

  「只是交朋友,你來請示我做什麼?」

  總覺得這個人的語氣裡隱隱帶著威脅是怎麼回事。

  「知道了,所以僅僅是交朋友的話不用請示你對嗎?那沒事了,金主大人晚安。」

  「嘟嘟嘟。」齊燃怔怔地拿著已經被掛斷的手機,半晌,猛地把身邊喝了半瓶的易拉罐遠遠地朝垃圾桶扔去。

  易拉罐倒是準確無誤地投進去了,金黃色的啤酒翻滾著撒了滿地。

  「操。」他終於忍不住罵了一聲。

  劉楚嫿覺得自己好像漂浮在半空中,一陣陣的寒風帶著呼嘯聲襲來,本來安靜的灰塵被大風帶得漫天飛舞,帶著已經燃燒殆盡的灰屑,讓她眼前昏沉一片。

  她揚起手來擋在眼前,眯起眼費力地向紙屑飛來的方向望去。夕陽的霞光斜斜地照在冰涼的墓碑上,一個單薄的青年正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兒,黑色的口罩和頭上的帽檐幾乎遮擋住了他的一整張臉,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表情。他手裡拿著一束香檳玫瑰,動作輕柔地放在了臺階上。

  她皺了皺眉,心神一動之間就已經站在了那個少年身旁,然後,就在一瞬間,她突然意識到了現在究竟是何種情景——墓碑上是她的照片,她已經死了。

  厚厚的一疊紙錢在火裡捲曲。

  彷彿瞬間墜入冰窖,直直地寒到人心裡去。空洞、虛無,那些重生的記憶是真實,還是虛妄。劉楚嫿痛苦地捂住胸口,手掌卻摸不到實處,她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心。

  沒有了手,沒有了身體,沒有了頭,沒有了真實的存在,輕飄飄地浮在半空中,像一張紙。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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