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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hug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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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蒙白】劍聖 (已完結)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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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3 20:36:2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賠率

回想起當時的情形,唯一的異狀就是廢老頭送給他的臨別贈品突然化為金色的汁液,滲入他的身體之中,難道說這就是神力的載體?

這不是錯覺,那顆金珠李淳再也找不到了,他皺起眉頭,心中狐疑不定。

廢老頭給他的金珠,怎麽會突然化掉,又怎麽會攜帶神力,這個古怪的老頭子,到底是什麽人?

“該死!不會真的是什麽絕世高人,竟然當麵錯過,難道說我的氣運還不夠嗎?”

李淳回想一番自己雖然時常與廢老頭打鬧,但好歹總算沒有狠狠地得罪過對方,不至於遭受報複,這才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算了!反正我是注定要成為劍聖的男人,這種小機緣,錯過就錯過了,無所謂!”

他豪氣地揮一揮手,反正現在也無法搞清真相到底如何,他就決定暫時不去想了。

“現在倒是要想想,該怎麽再去弄點兒神力……”

每月碰運氣弄到一本秘笈,那終究不太靠得住,想要盡快發回琅嬛玉庫的作用,關鍵點還是要搞到更多的神力。

“要不然,我也去信個神?”

各種神靈的形象迅速地在李淳腦海之中閃過,他低頭琢磨著該怎麽選擇,一時之間卻是拿不定主意。

“算了,反正明天要去工作,到時候先去花神廟找小龜打聽打聽。”

神靈的事,還是要慎重,他平時在花神廟擺攤,與一個見習的神侍小龜乃是好友,平時他對神術不太關注,看來得找他了解一下信徒和神力的情況。

李淳搖了搖頭,正打算轉身,卻突然看見一個猥瑣的身影在小樹林邊探頭探腦,朝著他這個方向張望。

小胡!

李淳腦袋中嗡得一響,陡然想起來前幾天跟小胡說的事,不由得冷汗涔涔而下。

“這個笨蛋……不會……真的……去……”

怪不得剛才歡呼的人群之中,沒有見到小胡的影子,如果他真的幹了那件事的話,那自己贏了,他當然不會開心到哪兒去!

“小胡!”

李淳咬了咬牙,高聲呼喝。小胡嚇得一個哆嗦,慢騰騰地磨蹭到李淳麵前,臉上的表情就像剛剛踩到狗屎一樣,不敢抬頭,良久才哭喪著臉開口。

“大師兄,你這惑敵之計也太真了吧,何必連自己人都蒙?”

李淳賽前自度必敗,所以把原本打算作弊的一百兩銀子都交給小胡去買了自己輸,想要挽回一點損失,沒想到峰回路轉,這下可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我……自己的私房銀子八兩也買進去了,誰知道大師兄你竟然贏了,自己輸了也就算了,還坑了我的老婆本!”

“大師兄,賠錢!”

“我賠你的大頭鬼!”李淳啪的給了小胡一記爆栗,心中鬱悶,這本來就是他的錯,損失了一百兩銀子還不好罵人,真是憋屈得要吐血。

一下子虧了大半的積蓄,原本的勝利的歡欣也變得淡薄起來,李淳忽然想到一事,急問道:“不是三日之後還要鬥劍麽?怎麽這時候就結算了?”

“開賭盤的老四說論劍是論劍,鬥劍是鬥劍,論劍大師兄你已經贏了,所以咱們的賭本自然是要收掉了……若是鬥劍咱們還有興趣再賭,歡迎下注……”小胡愁眉苦臉。

“沒用的家夥!”

李淳鄙夷地瞅了他一眼,若是他在必要爭辯,討論論劍鬥劍乃是一體,那說不定還有回旋的餘地,但現在說這些也晚了,更何況鬥劍他也沒打算輸給烈拔。

有了弱柳扶風劍法這六品的劍法打底,他還會怕區區一個烈拔麽?

“既然這樣的話……”

李淳眼珠子骨碌一轉,在小胡的耳邊輕輕地說了兩句,小胡的眼睛陡然睜大。

“這……這也行?”

“當然行!”

李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能不能挽回這次的損失,就看這一遭了!”

小胡咬著牙跺了跺腳,“大師兄我就再信你一回,要是再輸了……”

“你的損失我包賠!”

李淳信心滿滿。

※※※

這兩天城南街坊之中,都在談著霹靂堂和清靈館閣的這一次鬥劍,對於碧鳳坊的居民來說這也是一件大事。

“李淳這小夥子還真是劍道天才,不過他後日要跟烈拔鬥劍,實屬不智啊!”

“就是,贏都贏了,何必還要畫蛇添足呢……無論怎樣,他學劍的時間太短,真鬥劍肯定不是烈拔的對手啊……”

開賭盤的老四微微點頭,也甚是讚同這些街坊的說法,從善如流地將李淳鬥劍獲勝的賠率再度調高。

“四哥,四哥!”一個小嘍囉奔到老四麵前,氣喘籲籲地報告,“打聽到了,這李淳就是臨陣創招,全無根基,這次就算是他師父陸曼娘,也不看好他鬥劍能贏呢……他的一眾師兄弟,好像都要來買他輸……”

“我就知道!”

老四一拍大腿,“當初論劍的時候,小胡就偷偷摸摸來買了一百零六兩銀子的李淳輸,當時我就有點擔心,還好李淳臨場發揮,免了我這一注損失——這次可要更小心些!”

他咬了咬牙,招呼手下,“來,把李淳贏的賠率再調高到五賠一!烈拔贏的賠率降到一賠六!”

勝負的賠率變化自然是要聯動的,買李淳贏的話,一兩銀子的投入可以贏到五兩,買烈拔贏就是,六兩銀子的投入隻能贏到一兩,這樣若是兩邊下注的人數比較平衡的話,老四就絕對不會蝕本。

這樣懸殊的賠率,在一對一的比鬥之中也甚為少見,但是買烈拔贏的人還是不少——老百姓和品劍師不一樣,都是很實誠的,劍法境界什麽他們不懂,隻論打架勝負的話,李淳絕對不可能是烈拔的對手!

光看身板,就知道烈拔比李淳壯碩幾倍,何況他投在霹靂堂門下,苦修好幾年,在城南也有點名聲,怎麽可能輸給剛剛學劍沒多久的李淳?

當然因為李淳的賠率太高,買他贏想要賭賭運氣的更多,反正幾十個銅板的投入,或許可以換來幾倍的收益,輸了也無所謂,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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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3 20:39:2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你身上有凶兆啊!

“大師兄,我可都按著你說的放消息出去了,現在你的賠率越來越高了,我們什麽時候買?”

在花神廟門口李淳的地攤麵前,小胡側著身子,小聲地報告現在的情況。

“不急!”

李淳搖了搖頭,“老四篤定我會輸,他想要撈錢的話,到最後一天肯定會更調高賠率,到時候再買也來得及,你隨時來報告情況,我來做決定。”

他的身後豎了一杆青布幡,幡上寫了四個大字——“鐵口神算”。

李淳在花神廟前,是擺攤算命的。

憑著他一張巧嘴和觀察入微的本事,雖然不可能真有卜算未來的能耐,但猜測出來的事實倒也能八九不離十,這幾年來賺了不少銀子。

一家的家用、顏火兒的藥費還有清靈館閣的學費,全都是他一張嘴掙回來的。

“那我就等著大師兄你的消息……”

小胡左右瞧了一眼,哧溜鑽到了人群之中,他原本就瘦小,身子有靈活,這一鑽就消弭了痕跡。

“像個小老鼠似的,也不知道這麽怕幹什麽……”李淳嗤了一聲,舒服地在竹椅上坐了下來。他昨晚苦練劍法,頗有所得,他心中更是篤定,準備在鬥劍之中給所有人一個驚喜。

順便再撈一筆,把之前的損失給賺回來!

想到那輸掉的一百兩,李淳一陣心痛,所以他今天早早地趕來花神廟擺攤,想要多騙點錢好讓念頭通達,隻可惜一早還沒幾筆生意,都不過是問問明日晴雨出行吉凶,這些莊稼漢生意人一個個鏗吝的要死,哪能賺幾個銅板?

“要是再有幾個富家小姐來問問姻緣就好了……”

李淳唉聲歎氣,這才是大客戶大生意,可惜今天早上到現在還沒瞧見一個。

隔壁賣字畫的張書生突然湊了過來,殷勤地用衣袖幫李淳撣了撣灰塵,熱切諂媚地笑道:“小李,今天再幫我算算,我能賺到錢麽?”

李淳在他鬼畫符一般的畫上掃了一眼,歎息著搖了搖頭。

“張兄,我這話你可能不愛聽,不過呢,我算來你今天還是開不了張——我沒來的這幾天,你確實還是一幅畫都沒賣出去吧?”

“啊?”

張書生麵色淒惶,如喪考妣,嘴巴張大了半天合不攏,良久才廢然低頭。

“小李你真是神算……我果然一幅畫都沒賣出去,唉,真是天妒英才……”

——這還用得著算麽?

李淳心裏狠狠地吐槽著,張書生畫的東西沒一個人認得出是什麽,如果若幹年後後現代主義或是野獸派畫家什麽的走紅,沒準他這些畫會被人視為珍寶,但在這個時代的審美中麽——賣得出去才怪!

不管張書生在那邊自怨自艾,李淳慢條斯理地抖開了青布幡,插在攤位後麵,自己袖手而坐,眼睛微閉,看似在閉目養神,其實卻是暗暗觀察麵前走過的人群。

擺攤算命混江湖,除了一張能把活人說死死人說活的嘴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一雙招子。

——也就是眼睛。

眼睛要亮,自己看得清楚才能蒙得到人,以己之昭昭,才能使人之昏昏,別人口袋裏麵的銀子才會到你的口袋裏來。

李淳年紀雖小,卻已經深明這個訣竅,看似漫不經心,其實眼睛就像是鷹隼一樣,不放過任何一個獵物。

但他今天卻沒有出手。

直到日上中天,過去了兩個時辰,他都沒有開口招呼任何一個客人。

張書生都有些奇怪。

“小李,怎麽今天你也算出來開不了張,所以幹脆連招呼都不招呼了?”

李淳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山人自有道理,你不懂就不要瞎摻和!”

今天早上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來來往往都是些苦哈哈的生意人,要是李淳費心招呼,說不定也能再做幾筆生意,但不過就是幾個銅板的收入,還要費那麽多口舌,實在是讓人打不起什麽興趣。

他是在等大生意才出手。

皇天不負苦心人,等到李淳快要失去耐心,打算收攤回家吃飯的時候,突然見到大街的遠處有一道青色的身影緩緩走來。那人麵若桃花,櫻唇一點,雖然是穿著男人的衣服,但一看就知道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家!

李淳眼睛一亮,還沒等那人走近就霍然站起身來,用盡全身力氣對著她大吼了一聲。

“公子,你身上有凶兆啊!”

有凶兆!

李淳此言一出,震驚四座,張書生目瞪口呆,對著他豎起了大拇指。

高!實在是高!

當街調戲人家大姑娘,還裝著一臉無辜的模樣——那人雖然是男子打扮,誰看不出來是女扮男裝?他還在那兒說什麽胸罩,真是無恥之極。

那女子原本隻是一愕,待回過神來,不由得柳眉一豎,臉上泛出一團紅暈,繼而露出淩厲的眼神。

“小……公子,這個登徒子……”她旁邊一個作小廝打扮卻明顯是丫環的小姑娘漲紅了臉,扯住了那女子的衣角。

“哼!”

那女子冷哼一聲,壓根兒不搭理李淳,就當是什麽都沒聽到一樣,昂首挺胸轉身就走。

“咦?”

李淳倒是吃了一驚,女人的性子都是好奇,女扮男裝的女人性子更好捉摸,他剛才這一下子奇招突出,照以往的例子怎麽也該有些反應。這姑娘竟然就這麽走了?這叫他原本就準備好的一套話到哪兒用去?

“千裏姻緣一線牽,無緣對麵手難牽!姻緣雖好,隻怕風波惡啊!前路漫漫,荊棘密布,何不問問路徑,也好避開血光之災!”

本該等那女子走過來之後再對症下藥,但那女子毫不理會,李淳隻好不顧一切,一股腦兒把江湖套話都丟了出去。

前麵就是花神廟,女人來這兒還能幹什麽?當然是求姻緣的,他這麽一蒙八九不離十,再說得聳人聽聞些,那女子總該有點反應吧?

這可是李淳的殺手鐧,憑著這一招,不知道嚇住了多少見識短淺的富家小姐,賣出去不知道多少成本不值一文,售價卻是三兩雪花銀的姻緣符。

那女子真的停住了腳步,緩緩轉過頭,目光在李淳臉上停留一霎,又落在他背後那一麵“鐵口神算”的青布幡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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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4 20:19:58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dhugnn 於 2019-4-25 20:02 編輯

第十三章 有事找你幫忙

“上鉤了……”

李淳心中竊喜,臉上卻是一派從容淡定的模樣。

“你會算命?”

那女子慢慢地走到李淳的麵前,她身上有一種幽幽的香氣,衣服雖然款式普通,卻是蜃絲所製,絕對的高級貨。

她的語氣低沉,略有些沙啞。

李淳胸有成竹,從攤子上拈起一枚紫砂壺,淡然地抿了一口,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隔壁的張書生一本正經地湊了過來,“公子!你可不要小看他,小李年紀雖小,卻是神算!他兩年多前剛來擺攤,就算出我命裏無妻,果然我這幾年都沒有說上媳婦……”

女子瞧了瞧他身上的破爛和傻乎乎的神情,皺了皺眉頭,顯然覺得這個旁證沒什麽說服力。

這時候李淳悠然開口,“姑娘的心事,去花神廟求簽是沒用的,姻緣之中,隱帶煞氣,若不好好處治,隻怕真會有血光之災,若是不棄,不如在這兒先問個卜如何?”

“……要是不準,我也不收你的錢。”

他說話時候老氣橫秋,態度從容,一挽袍袖如行雲流水,若是能夠配上幾縷長須,倒是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模樣,可惜臉龐太過年輕,十六歲的少年總還帶著點稚氣,形象就未免大打折扣。

“公……公子……別聽這……這些粗俗的江湖騙……騙子的!老爺他……”

那小丫環有點結巴,警惕地抓緊了女子的衣帶,想要勸她回頭。

“病急亂投醫,我倒要看看這小家夥能說出什麽來!”

男裝女子輕輕地拍了拍丫環的手背,麵上閃過一絲堅毅。

她也是已經沒了辦法,若不是如此,以她的身份,絕不會選擇要去花神廟上香求簽。

姻緣煞氣,血光之災,也不知道這小子是不是蒙對的,那女子麵現苦笑,淡然在李淳攤子前擺著的竹椅上坐下。

隻要你願意聽我講就行!

李淳得意地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在對方不留意的時候,他已經仔細地觀察了這女子一番。

首先,沒說的,一定是大富大貴的人家。

她雖然穿著的是男裝,但依舊是最頂級的衣料,可見也不是隨便置辦的,剪裁合身,應該不是什麽父兄的舊衣——也就是說,隻是為了女扮男裝出來,或許隻穿一次,在這套衣服上就花了不下於三十兩銀子,這不是大富人家,誰會這麽糟蹋?

第二,這小姑娘心中一定有所煩惱,大概就是跟姻緣有關,否則的話,也不會女扮男裝來這花神廟。

大戶人家的小姐,姻緣上有煩惱——自然是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滿意了,還能有什麽?

李淳心中得計,煞有介事地咳嗽了一聲。

“觀公子的麵相,應該是少年富貴,從來不為家計犯愁之人……”

一邊說,一邊察言觀色瞅著對方的反應,第一句話顯然是沒說錯,但這也代表不了什麽,隻是那女子嘴角自嘲式的笑意,反而更重了幾分,似乎回憶起了什麽。

“姻緣之事,不能強求,若是不合自己的心意,但為了長輩……有的時候也隻能忍耐……”

這句話,那女子依然沒有反對,當提到長輩的時候,她的眼中光芒一閃。

有了!

李淳大喜,看來還真是蒙對了。

“若是能夠忍一時之氣,體諒父母的心意,就算是孽緣,也能夠轉化成好的緣分……”

在彌天世界鼓吹戀愛婚姻自由可沒有什麽好處,李淳也知道,身為女子,很多時候都不由自主,倒不如順著主流的說法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誰知他才說了半句,就見那女子臉上的表情轉為冷笑,似乎甚為不屑。

“不過呢……”

李淳見風使舵,趕忙改口。

“我看公子這份姻緣,卻是潛藏惡兆,就如我剛才所說,若是不善加處理,隻怕當真會釀成血光之災……”

“公子!”

小丫環拉了那女子一把,臉色微變。

李淳心中一動,說到血光之災的時候,這主仆二人的反應最大,難道說,這女子的婚姻當真鬧到了這個地步?

這就怪了。

難道說因為姻緣不滿,兩家要大打出手不成?

這往下可就不好猜了。

李淳搖了搖頭,也隻好硬著頭皮瞎掰,“此中劫數重重,一時之間,也難以道盡,我這裏有姻緣符一張,隻售價三兩紋銀,公子請回家去貼身收藏,或有消災解難之效……”

他的話還沒有講完,那女子已經失望地站了起來,微微搖頭。

“原來真的不過是江湖術士而已……”

蒙錯了……

李淳已經盡可能地說的含糊不清,但終究還是沒有說中人家的心思——這也不能怪他,這女子的情形顯然與一般人太不相同,讓他根本沒有線索可以推理。

不過他倒也是淡定,輕輕一揮手。

“言盡於此,信與不信,盡在公子自己。”

這種話就是江湖人基本上認栽吃癟的套路了,“若是想要這姻緣符,留下三兩銀子就可以拿走,如果不要,也不勉強。”

那女子哼了一聲,目光在那姻緣符上一掃,忽然眉頭一皺,重新又彎下腰來,伸出青蔥一般的手指,輕輕地拈起了那一枚紙符。

以前做的姻緣符用完了,這是昨晚上李淳找了幾張黃裱紙和朱砂隨便鬼畫符出來的,因為朱砂沒有調勻,紙質也是粗糲不堪,看上去甚是粗糙。

然後那女子卻是端詳了許久,忽然之間點了點頭。

“吉祥,付錢!”

“公子!”

那小丫環看她竟然是要買下,急得大叫,但被那女子目光一瞪,不敢再說,隻好乖乖地從懷裏掏出銀兩,擲到了李淳的麵前。

“拿去!”

李淳眼睛一亮,也不明白這粗製濫造的姻緣符是哪裏打動了這位大小姐,袖子輕輕一拂,卷過滾落在地上的銀子,無聲無息地收了起來,這動作如行雲流水,不帶一絲煙火氣。

“有心求符,自有好報,公子,若以後還有疑難劫數,盡管再來找我……”

“我沒有什麽疑難。”

那女子轉過頭來,冷冷的目光在李淳身上一掃,沙啞的嗓音中有種吸引人的特殊魅力。

“隻是有一個小事,想找小師傅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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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4 20:22:15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dhugnn 於 2019-4-25 20:03 編輯

第十四章 神侍小龜

“有事找我幫忙?”李淳捏了捏下巴,眉頭微蹙。

這位大小姐財大氣粗,很明顯已經看出來他的姻緣符全然不值一文,她剛剛花了三兩銀子買的符紙,已經被她揉成一團,隻是在手中隨手搓弄著。

但這樣她還要買,還要找自己幫什麽小忙——這倒有些古怪了。

“不錯,小師父有趨吉避凶之能,若是能夠助我一臂之力,定有重謝!”

那女子揮了揮手,語氣淡漠,但下一句話卻極有誠意。

“吉祥,給錢!”

“啊?”

小丫環幾乎要哭出來了,但主子的命令又不能不聽,隻要倔強地咬著嘴唇,從錢包裏又拿出了十兩銀子的元寶,放在李淳的麵前。

“這是定金,七日之後的酉時,南門外明駝山浩然亭,我等小師父來。”

那女子微微一笑,隻留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喂!喂!等等……”

李淳叫了兩聲,卻見那女子連頭也不回,趕忙喊道:“還不知道公子如何稱呼?”

小丫環轉過頭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可以稱我家公子為雲神君,錢已經給你了,你要是敢不來,我一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我……我還沒答應呢!”

眼看這主仆二人消失在人群之中,小丫環最後的威脅言猶在耳,李淳歎了一口氣,雖然財帛動人心,但這件事怎麽看都透著詭異,他還沒做好決定。

“雲神君……”

在這彌天世界當中,能稱君者,都是地位崇高的貴族,想不到這女子的竟然有這樣的身份,李淳心中,更是不解。

這樣地位的貴族小姐,真有什麽疑難,可以找神廟之中真正的高人去解,哪裏會來找到他這麽一個走江湖的?

而且他又能幫得上什麽忙?這銀子給的也未免太爽快了一點。

“這姑娘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李淳想了想,終究還是先將銀子揣了起來,七日之後,去還是不去,到時候再說!

“小李,你好厲害,就這麽兩句話就賺了十幾兩銀子……嘖嘖……”隔壁的張書生羨慕地口水直流。

“僥幸,僥幸!”

李淳嘿嘿一笑,收了攤子,今天上午賺了這麽一筆,讓他再瞧不上那些小生意,當下跟張書生告個別,自己卻是施施然走進了花神廟,打算去進廟裏的小龜聊聊天。

他可沒有忘記,神力關係到他的劍道修行大計,以前覺得繁瑣搞不清,這會兒可不得不去弄弄清楚了。

李淳並沒有發現,他以為早就離開的雲神君主仆二人,正在不遠處悄悄地看著他。

“小姐……這人真的可信麽?”

在沒人的地方,小丫環終於換回了習慣的稱呼,說話也不再結巴了。

“我不知道他可不可信,”那女子的聲音依然低沉沙啞,有一種獨特的魅力,“不過這符紙之上沾染的神力氣息,可不是假的。”

“他……跟我們要找的東西,一定有關!”

李淳熟門熟路地穿過偏門,大大咧咧推開一扇寫著“香客止步”的木門,繞過種著一棵大樹的中庭,直達神侍們休息的禪室,扯直了嗓子就開始喊起來。

“小龜!我給你帶雞腿來了……”

“閉嘴!”

從旁邊的禪室中竄出一道黃色流星一般的身影,一把拽住李淳,扭頭就往外跑去。

一直重新奔回了中庭的大樹下,那人才鬆開手,一副糾結的表情瞪著李淳,他就是李淳的好友小龜,現在卻是恨不得把這個損友揍個滿頭包。

“我說小李你是想害死我?你來找我的時候就不能輕點……”

“荷香雞腿!”李淳卻是壓根兒不理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包,輕輕展開,一股荷葉的清香和混合著酒香的雞肉味立刻就散了開來,小龜吸入一縷,頓時啞口,臉上現出迷醉的神色——但他狠狠地在自己腿上擰了一把,有骨氣地轉過頭去。

“老師說了,我如今已入神門,要清心寡欲,從此之後,戒絕葷腥了!”

“咦?”

李淳故作驚訝之狀,“難道說,你連最愛的雞腿都不吃了?”

“不吃了!我不是告訴過你一百次了麽?”

“可是每次你說過之後,還是會吃啊?”

“這!次!絕!不!會!了!”小龜臉上浮現一片血紅,咬牙切齒一字一頓,以示自己的決心。

“那就算了……”

李淳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將那個雞腿重新包起,塞回了懷中,咳嗽了一聲,“這次來找你,我是有正經事要問你,雞腿隻是個禮物,你不吃我就帶回去給火兒算了……”

“啊?”

小龜難得的在李淳嘴裏聽到正經事這三個字,不由得愣了一愣,又聽到他說要將雞腿帶回去,不由得一陣不舍,強忍住口水問道:“你找我有什麽正經事?——以前你不是每次非要逗我破戒吃了雞腿才行麽,怎麽今日這麽就放棄了……”

“那你還是想吃啊!”

李淳歎了口氣,“心裏想吃,嘴上還要嘴硬,非得人家逼你才吃,你們這些神棍還真不是東西!我看你們的那些戒律,就是練這種臉皮厚的本事吧?”

他也不待小龜回答,掏出雞腿,塞到了他的手中。

“吃!就當我再逼你一次唄!”

李淳與小龜的交情,就是在分享食物的過程當中慢慢凝聚起來的,他們一起偷雞摸狗,盡力滿足自己少年時候好像永遠不會飽的腸胃——後來漸漸兩人的境況好了起來,小龜有神性的種子,成了見習的神侍,而李淳也賺了點錢,但這份感情還是依舊沒變。

小龜歎了口氣,終於還是禁不住誘惑,揭開了包著雞腿的荷葉,一大口咬了上去,清油溢出,美味飄散,這讓他更是忍不住口腹之欲,狼吞虎咽三兩口就把一條雞腿啃得幹幹淨淨。

“又破戒了!罪過啊!罪過!”

他把骨頭隨手一拋,用袖子抹了抹嘴,這才垂頭喪氣地問道:“每次碰到你都沒好事,說吧,到底有什麽要問的……”

李淳嘿嘿一笑,“真是正經事,我想請你給我講講,信徒與神恩、神力的關係……”

他體內可沒有神性種子,難走神侍的這條路,又因為有琅嬛玦在,自覺早晚會成劍聖,對這些東西就一直不怎麽關心,如今事到臨頭,才來臨時抱佛腳。

幸好小龜是個好青年,學習的甚是紮實,關於神學的一切,問他總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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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4 20:23:54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dhugnn 於 2019-4-25 20:04 編輯

第十五章 關於神的一切

“哦?你怎麽會突然對這些東西感興趣了?”

小龜有些驚喜,他不知多少次勸說李淳要信仰一位神祇,這樣才能免於死後魂魄無依,成為孤魂野鬼的狀態,但李淳每次都是敷衍,今天他突然來詢問這些,難道是突然開竅了?

“神恩浩蕩!”

小龜讚美了一聲,剛剛那一副貪饞的模樣頓時消失無蹤,隱隱然臉上竟是多了幾分聖潔的氣質。

他本來就身材頎長,身穿神侍的白袍,袖子上的汙漬被他藏在身後,玉樹臨風,溫文爾雅,就像是變了個人一般。

“又來了……別想用天生魅惑來給我布道……”

李淳忍不住吐槽,在他看來,小龜之所以被選中,不是因為那稀薄得近乎沒有的神性種子,而是一副好皮囊,他要拿出這模樣去傳道,那些姑娘少婦大媽們,隻怕都要為之神魂顛倒。

不過李淳可不會承認對方比自己帥,他臉部的線條要比小龜硬一點,自覺更有男子漢的氣質,這才是要成為劍聖的男人,跟這種溫和綿軟的神侍風格完全不同。

“神的存在,不用我給你解釋了吧?”

小龜微微一笑,他在講有關神的話題之時,當真是神聖莊嚴,李淳嘿了一聲,點了點頭。

神的存在,在彌天世界是毫無疑義的真實。

他們時常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展現神跡,享用祭品,獎賞信徒,或是公開的發起戰爭。

神的身份五花八門,其中地位最尊者,號稱天帝,掌管天地法則,建立天庭,掌控萬物。

天帝的權威最重,但他仍然無法真正掌控所有的神祇,事實上他對天庭的管理,與彌天世界的現狀也差不多。

皇帝號稱天子,但分封諸侯,諸侯之下,又封大夫,各領一片,互不統屬。

簡而言之,這就是一個鬆散的封建式格局。

神祇隻對自己的上一層的領主奉獻忠誠,天帝對神祇們並無絕對的權力。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神祇的信仰在彌天世界上總是這麽混亂的模樣,否則的話,天帝一人的神廟,就足以替代其它所有的神祇,但事實上,各地興盛的神廟也大不相同,相反天帝的神廟,卻隻在都城才有,因為除了皇族,沒有人有資格祭祀天帝。

除了天帝之外,又有四方帝尊,是最受尊崇的四位主神。

東方玄青大神尊,司萬物生長,主農事,也就是農神,這位大神的神廟幾乎是各地都有——除了那些不事生產的野人之外,誰都希望豐收。

說起來慶豐城之中,就是農神廟最尊,花神也屬於農神之下的支係。

南方空行無明大神尊,司道法,主道術變幻,道士們如有信仰,一定是信奉這位神尊,據說他是天下第一個悟道之人,傳下九卷道書。

西方武烈大神尊,戰神,司兵戈之事,他就代表著力量和無休止的戰鬥,任何地方戰爭之前,都會祭祀戰神,祈求勝利。

北方寂滅大神尊,死神,司萬物之終結,這位神祇控製著黃泉和地獄,接引死者的魂魄,管理著死後的秩序。

“除此之外,不一而足……還有許多神係,比如日月星辰,山川河流……”

看著李淳嗬欠連天快要打瞌睡的模樣,小龜隻好壓抑住自己詳細傳道的衝動,刪繁就簡,大致介紹了一番神的存在。

“任何一位凡人,都有自由選擇自己信仰神祇的權利!”

這是神祇之間的原則,他們不會幹涉凡人信仰哪一位神祇,而一旦選擇了真心的信仰,隻要所在之地有那位神祇的神廟,就可以受到這一位神祇的庇護和保佑。

無數信徒,進入神廟之中參拜,祈求神恩,就是這個原因。

“比如你想要發財,到財神廟中求告,那就是找對了地方,隻要你虔誠信仰,感動神靈,早晚都會賺到錢,這就是所謂神恩……”

“那好多財神的信徒不是還都是窮光蛋?”

李淳犀利地指出問題所在。

小龜似乎也時常麵對這樣的問題,他一點都不驚訝,隻是微微點頭,“神恩有限,能夠真誠信仰的信徒也不多,這自然是有個先來後到的順序……”

“隻怕是有很多人排到死都未必能得到神恩吧……”

神祇的時間和凡人可不同,有人祈求了一輩子,也未必能得到發財的結果。

“他的信仰自然會受到神的庇護,在下一次轉世之中,總會輪到他沐浴神恩……”

小龜仍然從容應答,似乎也說得挺有道理。

李淳搖頭無語,在他看來這種信仰和神恩的模式怎麽都不算公平,要說虛無縹緲的來世,那誰能搞得清楚,這也是他為什麽不信神的原因。

“好了,神恩就是中大獎,我明白了,那,神力呢?”

神力和神恩,是兩種不同的東西,參拜的信徒,可以得到神恩,但他卻無法借到神力。

“神力,顧名思義就是神的力量,這有什麽難理解的麽?”

小龜瞪了他一眼,“神力之中,蘊藏著這位神祇對他所掌握的天地法則的理解,凡人若是能夠得到神力,不但能夠打磨身體,提高修為,更能一窺神的世界,這是一種極難得的殊榮,隻有神侍,才能暫時借到神力。”

神力驚人,隻有具備神性種子的人,才有機會借用神力,創造出種種不可思議的奇跡。

高級的神侍,借助神的力量,不但能夠生死人肉白骨,還能夠釋放出毀天滅地的法咒,擁有的力量與同級別的劍者和道士相比也不遑多讓!

“這麽說來,小龜你也能得到神力嘍?”

李淳大喜,雙目放光地瞪著這位見習神侍,好像是看著一個藏寶庫一般。

“那是當然!”

小龜驕傲地昂起了頭顱,“老師說我天資過人,過不了多久大概就能正式成為一級神侍了,到時候,我自然能夠借用神力,救死扶傷,積累功德,我可以治療、驅邪、退魔……”

“太好了!”

李淳拍掌大讚,急切地打斷了小龜,“神力多少錢一斤?等你能夠弄到的時候,可記得勻一點給我啊!”

聽小龜這麽一說,他知道自己想要搞到神力,實在不那麽容易,好在有這位好朋友在,他能夠搞到神力,還能差了自己的麽?

“不許你褻瀆神靈!”

憤怒的小龜一個回旋踢踹在他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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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4 20:38:32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dhugnn 於 2019-4-25 20:04 編輯

第十六章 弱柳扶風與飛電光

與小龜的溝通收獲,除了屁股上青紫了一塊以外,李淳也發現了一個事實。

就是小龜所獲得的神力,絕對沒可能轉讓給他,他指望小龜作為一個人形提取神力機的夢想,還沒開始就破滅了。

神力,隻能有神祇直接賜予。

“那我打開白玉玄門的神力,到底是從哪兒來的?難道廢老頭是個神祇?”

想到這裏李淳搖了搖頭,這老頭貪吃好色,哪裏有半分神祇的模樣。

“看來這神力的獲得渠道,目前來看隻有走神侍之路才能得到,但我身上又沒有神性種子,去混神侍也不容易啊……”

李淳愁眉苦臉地走出了花神廟,小龜被選為見習,他沒有選上,就是因為體內沒有神性種子——當然,如果對某一位神祇有虔誠的信仰,即使沒有神性種子,經過努力一樣可以成為神侍,但這樣就事倍功半,對他這種注定要成為劍聖的男人來說,實在是難熬的考驗。

“真是麻煩……”

現在隻好暫時先不考慮這個問題,反正就算是想要走神侍之路,也不是急於一時,現在迫在眉睫的問題還是應對兩日之後的鬥劍。

雖然有弱柳扶風劍法,但若不好好練習,對上凶悍的烈拔,還是有可能陰溝裏麵翻船。

“這兩天,我還是先專心練劍,等到鬥劍之後,再決定該怎麽做吧!”

※※※

回到小屋,安頓好妹妹之後,李淳不浪費一絲時間地鑽到了後山,在自己那片私密的林中空地,開始習練劍法。

弱柳扶風劍法,相當於六品,因為劍意與柳絮劍法相通,李淳倒是頗能領略其中的妙處。

再加上琅嬛玉庫的特殊功效,讓他迅速掌握了這總共三式的劍招。

正如古老先生所說,弱柳扶風劍法,關鍵就是一個“情”字,有情之劍,才是這一門劍法的威力所在。

第一式,絮隨蝶舞;

第二式,拖煙拂水;

第三式,撲池如雪;

這三招,盡皆是小巧騰挪的劍法,寄托離人憂思,撲朔迷離,這種劍法正合現在的意趣,要是拿出來給品劍師評價,一定是交口稱讚。

當然這樣的劍法,在實戰中也絕不能算弱,因為變化精微細膩,若是掌握精通,製敵於無形之中,從容優雅。

不過反過來說,這種劍法要練起來,比那些大開大闔的劍招當然是要難得多了。

“原來這一式第二變當中還有七種變化……”

再一次沉浸在劍法之中的李淳目瞪口呆,每一次揮出長劍的時候,總會有新的感悟,仿佛這劍法的變化是無窮無盡一般。

“這還隻是六品劍法而已,哪裏來的那麽多細膩變化……劍宗出品,還真是沒話說啊!”

琅嬛玉庫之中所藏的劍法,都是劍宗千萬年來收集而來,但同樣的,劍宗之人,也會去蕪存菁,去掉這些劍法之中的糟粕,將其提純而成更精妙的劍招。

即使是入門的基礎劍法,一樣有其獨到之處,隻是限於格局,不能發揮出更大的威力而已。

但每一劍,都會讓人去思考,讓人領略劍道的美感。

也會讓人更深入地渴望劍道的精髓。

當初建設這琅嬛玉庫的劍宗之人,也實在是與銀發劍聖可以並稱的劍道奇才!

“有了這種寶庫,卻不能隨意取用,真是鬱悶啊!”

想著琅嬛玉庫之中數以億計的神妙劍譜,李淳心中就像是一萬隻螞蟻在爬,他遙想了一陣,好不容易才咬牙集中精力,回到現在的劍招之中。

“刺!”

他的長劍以一條詭異的曲線顫動著,劃過密林中沉悶的空氣。

兩日之後,這些劍招將在他的手中,大放異彩!

※※※

與此同時,霹靂堂的烈拔也同樣是在特訓。

在兩院論劍上失敗,霹靂堂主越天鷹當麵沒有作色,回去之後卻是大發雷霆,把以古老頭為首的五位品劍師和陸曼娘都罵了個狗血淋頭,獨獨跳過了李淳——以他的身份,自然不能自甘墮落地去罵一位小輩。

“烈拔!你給我打起精神來,這次論劍失敗,霹靂堂的麵子都給你丟盡了!既然不要臉地提出了鬥劍,就一定得給我贏!”

“是!”

烈拔氣喘籲籲站在場地中央,四肢都綁著沉重的鉛塊,但他揮舞手中長劍的速度,卻是絲毫未減。

“用劍之道,本來就是殺人的本事,講究快、穩、準、狠,那些什麽狗屁品劍師不識貨,看不起我們霹靂堂的劍法,就喜歡那些扭扭捏捏的娘們兒劍招,所以你才會輸了這場論劍!但是鬥劍的時候,可不靠他們的嘴皮子了!”

“靠的是你手中的劍!”

越天鷹一邊跳腳罵人,一邊指點著烈拔的出劍。

“飛電光劍法你早就學會了,隻是火候未足,這兩天之中,你一定要給我練熟了,十招之內,一定給我把那個小子打得屁滾尿流,讓他們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劍法!”

“是!”

烈拔高聲答應,汗水不斷從發際湧出,迷糊了雙眼,他麵目猙獰,揮劍之時帶出隱隱的風雷之聲!

他的劍招,已經不是霹靂堂的入門雷聲劍法。

雷聲雖猛,電光更快,如今他所習練的,乃是霹靂堂中嫡傳弟子付費才得真傳的飛電光劍法。

這套劍法,霹靂堂可是明碼標價三百兩銀子才能選修,一般入霹靂堂的弟子,也未必會花這個冤枉錢。

何況三百兩銀子也隻是劍譜,真傳更是難得,如今越天鷹為了鬥劍的勝利,也是豁出去了,全力栽培烈拔這個弟子。

“無論如何,你要給我拿下!”

論劍輸了一場也就罷了,要是鬥劍再輸,那對霹靂堂的名聲可真的不好。

霹靂堂一向是打著實戰強橫的旗號,來此修行的弟子許多都不是為了科舉或是揚名,隻是為了實用,所以鬥劍絕對不能輸!

雖然越天鷹自信李淳不是烈拔的對手,但他還需要更多的把握!

“給我用力!”

霹靂堂的夜晚,特訓場中,不停地傳來越天鷹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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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發表於 2019-4-25 20:07: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這王八蛋還不來!

兩日之期,一瞬即過。

在鬥劍即將開始之前,小胡終於去了小四的賭攤。

“小胡,又來買你師兄輸啊?”

小四和手下人一起哄笑——他們並不希望小胡買李淳輸,現在的情況看來,李淳獲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已經將賠率調高到了八賠一,這樣才吸引了大量的投注。

隻要李淳輸了,他這個莊家就穩穩當當贏到了不少。

李淳贏,怎麽可能?

“我是來下注大師兄贏的!”

小胡咬了咬牙,啪地丟下了一包銀子,“這裏是五十五兩,四哥你數數!”

“哦?”

小四當然是希望別人都下注李淳,下得越多,他贏得也就越多,不過小胡上一次還下注一百多兩賭李淳輸,不過三天功夫就又改變了立場,倒是有些奇怪。

他瞥了一眼那包銀子,撿起來交給手下秤秤,帶著嘲笑的笑容,“小胡,你又來送銀子我自然是歡迎的,上次你都不敢賭你大師兄會贏,這次倒是犯了糊塗,嘖嘖……”

反正下定離手,銀子既然到了他手上,自然不用擔心小胡反悔。

“哼!四哥,這次等著看唄!”

小胡拿了賭攤的收條,隻撂下一句話,就匆匆而去。

小四的手下湊到他身邊,“四哥,會不會有古怪?”

“怎麽可能?”小四冷笑著揮了揮手,“這小胡就是個爛賭鬼,雖然是李淳的師弟,但上次輸了那麽多,也沒看他有什麽內幕,這次不知道從哪兒弄了銀子,看我賠率高想來翻本吧,他的銀子,我們就不客氣收下了!”

他足有信心!

事實上,這一場鬥劍,除了清靈館閣的人以外,大部分人都是相信烈拔一定會贏的。

即使是那些品劍師也不例外。

他們雖然品味和一般大眾不同,但畢竟也是浸淫劍道多年,什麽劍法好,他們懂,但實戰勝負如何,他們大概也能猜得出來。

烈拔學劍十年,根基紮實;李淳總共才學劍三年,這在基礎上已經沒法比。

縱然他能創出一招精妙的劍法,但在拚消耗的實戰當中,卻是凶多吉少。

不過即使李淳輸了,對他們也沒有太多的影響,這些品劍師唯一希望的,是李淳輸的時候,仍然能夠保持三日之前的風度,這樣的話,他們的評價依然不會改變。

“古老先生,您早到了!”

“古老爺子大好!”

鬥劍場中,品劍師們陸續入座,他們紛紛向居中而坐的古老先生打招呼,古老先生卻是微閉雙眼,隻是淡淡的點頭回應。

鬥劍之會,本來是請不動古老先生這樣的老資格品劍師作為評判,但因為三日之前的論劍也是由他主持品定,一客不煩二主,他又對李淳的劍招頗多讚賞,所以也就勉為其難地來了。

但想到要看一場醜陋的鬥劍,他實在是沒什麽興趣。

清靈館閣眾人以陸曼娘為首,也已經早早地坐下,大概隻有他們對李淳充滿了信心,小師妹梳著兩個丫角辮,站在椅子上翹首以盼。

“大師兄怎麽還沒來?”

她著急地向旁邊的師兄弟詢問。

“他不會是害怕丟臉,不敢來了吧,哈哈哈哈哈!”

一個討厭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烈拔背著大劍,傲然而入,嘴角還掛著嘲諷的笑容。

三日前鬥敗的憤怒沮喪模樣已經全然不見,他身上帶著一種更加桀驁的氣勢,陸曼娘瞥了他一眼,眉頭微蹙。

“烈拔,不得無禮!”

越天鷹皮笑肉不笑地走了進來,對著陸曼娘點了點頭,“陸閣主,我這徒弟沒什麽禮數,你可不要見怪……”

他偏了一下腦袋,目光一掃,“隻是,李淳這小子,真的還沒來麽?”

陸曼娘微微一笑,“不勞堂主費心,三日之後鬥劍,是李淳自己提出的,他此時應該在香湯沐浴,準備這一場鬥劍吧!”

想起李淳那天胡謅的那一套陸曼娘都想笑,不過幾位品劍師倒是覺得大有道理,甚至廣為傳播,想要將這作為比劍之前的固定規矩。

烈拔的臉上閃過一絲慍怒,他握緊了拳頭,咬牙忍下了氣。

再過一會兒,隻要再過一會兒,就可以讓李淳在自己劍下掙紮求饒,這幾日所受的屈辱,也能夠全部都討回來!

李淳,你等著!

他心中打定了主意,冷哼了一聲,沉著一張臉走上了擂台。

而這時候,李淳正在山路上飛奔!

“遲——到——了——”

他頭發散亂衣衫不整,拚命揮舞著雙手,步子跨得極大,就像是一陣風一樣飛奔過下山的石路,帶起一陣塵煙。

“睡過頭害死人啊!”

李淳可不是在香湯沐浴,他熬夜練劍,終於將弱柳扶風劍法三式完全吃透,欣喜之餘,回家睡覺,誰知道一睜眼就已經日上三竿,若不是火兒將他推醒,隻怕睡到鬥劍結束都未必會醒來!

鬥劍場中,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到了,隻有李淳還沒有出現。

“大師兄怎麽還沒來?”一眾師兄弟也忍不住開始嘀咕,陸曼娘的神色雖然依然從容,但心底也不由得有了幾分擔心。

“陸閣主!”

上次論劍擔任主持的品劍師清了清喉嚨,開口向陸曼娘詢問。

“李淳到現在還沒來,究竟是怎麽回事?如今鬥劍的時間已到,若是他十五分鍾之內還不趕到的話,那可要判定你們清靈館閣不戰而敗了!”

“就是,最基本的準時都做不到,這可不是劍客應該有的品質啊!”

越天鷹搖頭晃腦,出言諷刺。

陸曼娘雙眉一軒,站起身來,“各位大師請海涵,正是因為李淳重視這一場鬥劍,所以才會準備的時間更久一些,在時限之前,他一定會趕來,請諸位放心!”

她麵色平靜,手裏卻是捏了把汗。

“小淳,打不過別人沒關係,可千萬不要不來啊……不戰而敗,可是未來之路上你承擔不起的一個汙點!”

劍客,可以敗,可以死,但卻不可以逃走。

如果麵對爭鬥而退縮,這可是永遠不可抹消的恥辱!

清靈館閣的人情急萬分,霹靂堂越天鷹卻是心中暗喜。

他是一個很實際的人,能夠不戰而勝當然最好,這樣就一點風險都沒有了。相反的,烈拔卻到底年輕,雖然長了一張中年人的臉,卻不夠有城府,李淳不來,他也是急得跳腳。

烈拔是想要證明自己,如果李淳不來,戰績又有什麽說服力?

“沒關係,隻要李淳敢來,我可以再多等一會兒!”

他咬了咬牙,反而是開口為李淳求情。

“烈拔!休得胡言!”

越天鷹正自得意,突然聽到自己的傻徒弟又開始不說話不過腦子,不由得沉下臉,嗬斥了一聲。

烈拔苦著臉閉上了嘴,自從和李淳論劍之後,他真是說什麽都不對,不是被品劍師訓斥,就是被師父責罵,心中之鬱悶自然是無以複加。

他一肚子邪火,沒法跟師父頂嘴,當然是隻能發泄在李淳的身上。

“這個王八蛋,到現在還不來!”烈拔心底暗罵,攥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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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9-4-25 20:09:1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哥劍法是成套的!

砰!

大門口傳來劇烈的撞擊聲,陸曼娘心中一動,轉頭望去,卻見李淳鼻青眼腫地一頭撞了進來。

“跑得太快——撞門上了……”

他齜牙咧嘴露出笑容,倒是顯得有幾分從容。

幾位品劍師的臉色都沉了下來。

“成何體統!”

“鬥劍雖是小道,但因循劍之正理,衣冠不整,哪裏還有對劍的半分敬意?”

“這小子真是看錯他了!”

前幾天對李淳交口稱讚的品劍師,如今對他十分失望。

“什麽香湯沐浴,什麽對劍之誠心,李淳,你明明是睡過頭了吧?在你心目中,哪裏有半點對劍的敬意!”

難得有痛打落水狗的機會,烈拔大喜,也不顧自己口齒笨拙,用詞粗魯,忍不住就開口冷嘲熱諷。

李淳不慌不忙,踏前了兩步,對著高坐在上的幾位品劍師深深的施了一禮。

“小子慚愧,這三日來,我在諸位大師指導之下,一心沉浸在劍道之中,福至心靈,從前次所創之劍招之外,又有新的領悟……”

他斜眼瞥了烈拔一眼,似笑非笑。

“……又創出了兩招新招,與之前的那一招絮隨蝶舞湊成一套三式的劍法,一時忘形,所以才會有今日的耽擱,雖然遲來,卻並非不誠於劍,還請諸位大師明察!”

“什麽?”

李淳此言一出,不論是在座的清靈館閣眾人,還是以越天鷹為首的霹靂堂一幹人等,包括台上的烈拔在內,甚至幾位品劍師也都是震懾當場,目瞪口呆!

他……在三天之內,創出了一套完整的劍法?

雖然隻有三式,但如果如李淳所言,乃是與那日論劍之時創造的絮隨蝶舞成套的招式,那意味著這一套劍法,至少是六品!

六品劍法,若是在科舉場中,隻怕穩穩一個秀才到手了!

李淳如何能夠做到?

“大……大師兄剛才說什麽?我……我沒有聽清……”

“他說他創了三式劍法,與之前的絮隨蝶舞一樣……”

清靈館閣的弟子一個個呆若木雞,陸曼娘更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李淳不會說謊。

這孩子雖然整天沒正經,又愛吹牛死鴨子嘴硬,但他真不是一個說謊的人。

“天佑清靈館閣!難道說,真是出了一個絕世的天才?”

三日之內,創出六品的劍法,對於那些劍道宗師來說,或許不是什麽難事,但對於一個剛剛學劍不到三年的少年,這隻能意味著兩個字。

——天才!

在過去的三年之中,陸曼娘並沒有看出來李淳有這樣的天資,他確實很努力,但資質不過是中人之上,對於學劍來說,還不夠。

劍,是天才的武學,從小陸曼娘就聽師父和前輩們反複的提起,這句話中蘊含的,除了驕傲之外,還有深深的遺憾。

學劍之人,大多都自負資質,也正是因為他們的資質,使得他們的劍道,能夠高別人一籌。

但當看到高山仰止,更強更精妙的劍法的時候,那種心境,也是無法向旁人描述的。

清靈館閣的衰微,正是因為一代代人的資質不夠,在劍道之上,實在難以更進一步,這一點,陸曼娘自己也知道。

她二十六歲踏入到六級劍客的境界,資質來說,已經算是鶴立雞群,但仍然不夠。

想要踏入微妙的劍道更高境界,她時時有力不從心之感。

而李淳,雖然有著一股洋溢的自信和不服輸的堅持,但資質比她還要略遜一籌,這讓陸曼娘並沒有真正對他寄托太大的希望。

然而這一次,他卻是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如果他真的是天才的話……”

陸曼娘的眼眸之中,掠過一絲亮色,她捏緊了拳頭,似乎是突然下了什麽決心。

“不可能!別聽這小子胡吹大氣!”

這時候,烈拔大聲嚷嚷,暴躁地揮舞著雙手。

這怎麽可能?就憑李淳這小子,在三天之內,能夠創出一套六品的劍法?就算是那些軟綿綿輕飄飄劍招組成的六品劍法,那也不可能!

他苦練了多少年,才學成了雷聲劍法,又付出了多少代價,才將飛電光劍法練熟?在劍道之上流下的每一滴血汗,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天下間,哪有那麽容易的事!

“是與不是,等會兒你們鬥劍之時,自見分曉,不得喧嘩!”

古老先生沉下了臉,並未提高聲音,隻是淡淡地嗬斥了一句,卻有一種令人畏懼的威嚴,讓烈拔嚇得不敢再說。

“又偏袒這小子……”

他心裏還是在腹誹,為此更是恨得牙癢癢,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在擂台之上,給這看上去還雲淡風輕的小子一通教訓。

眼看遲到的風波就這麽揭過去了,李淳才長長的呼了口氣,偷偷抹去額頭的汗水。

本來這弱柳扶風劍法是他的底牌,若不是實在找不到什麽借口解釋遲到,他還真不願意就這麽昭告天下,待會兒在鬥劍的時候,讓人跌破眼鏡豈不是更有效果?

不過說都已經說了,也就無所謂了,反正這三天將這三式的精髓吃透之後,他也不相信烈拔還能給他造成什麽困擾。

“我這次來,就是要堂堂正正在鬥劍之中,擊敗烈拔,真正打響我劍聖出山的第一炮!”

從骨子來說,實用主義的現代人,還是更喜歡真刀真槍的比鬥,論劍是為了表現,鬥劍,才是真正展現實力的時候!

“烈拔,你當日提出鬥劍,那就請先出手吧!讓我看看你對劍道,到底有什麽領悟!”

站在擂台之上,李淳威風凜凜,倒是反客為主,開口向烈拔搦戰!

“好小子……”

烈拔咬了咬牙,腰間長劍,鏘然出鞘。

“到這個時候還來嘴硬,就讓我來揭穿你的謊話吧!看招!”

他長劍一晃,隻聽嗡然一聲,恰如雷震,劍身振動不已,幻作一片濁浪,向李淳席卷而去!

“雷聲劍法,何足道哉!”

李淳輕笑一聲,身形輕如羽毛,飄然後退,與此同時,右手握劍柄,曼妙的一抖,長劍華麗出鞘,在兩人劃出一道曲曲折折的波紋!

他這出劍的姿勢,可是苦練了多年,比之真正動手還要來得漂亮,一點煙火氣也無,頓時博得一陣喝彩。

“光這出劍,就得劍道清、秀二字,看來這少年,還真是劍道中人呢!”

“甚是!甚是!這樣的少年俊才,才能創出不同俗流的劍法,不錯!”

看了這一招出劍,品劍師們又開始讚賞起來,烈拔聽得心中氣苦,實在想不到隻是一抖手的小花招,何以能得這般讚揚?他惱怒之下,劍招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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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0:10:1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扁舟亦可渡狂潮!

烈拔雖然憤怒,但好歹還是記住了師父的教誨,在鬥劍之中,先試探對方的虛實,不要輕易翻出他的地盤,盡管使用入門的雷聲劍法被李淳嘲笑,他仍然沒有急於施展淩厲的飛電光劍法以求速勝。

“這小子本事不大,卻是奸猾異常,你的根基勝過他許多,一定要穩紮穩打,慢慢磨也能磨贏!”

這是越天鷹千叮萬囑的交代。

霹靂堂的武功,一向以實用為主,想要獲得這一場的勝利,自然也是要以實用的態度來進行。

少年人來說,自然是不太會喜歡這種方式,也難得烈拔有這個心性,能夠沉得住氣。

可惜這一種少年老成,落在品劍師們的眼中,卻又是令人搖頭。

“小小年紀,武功就如此匠氣,拘泥於勝負,哪裏還有什麽劍道的光彩?”

“這樣,還是不必學劍,去學個狼牙棒什麽最好了!”

某一詼諧的品劍師點評惹得哄堂大笑,狼牙棒乃是北方異族蠻夷所常用的兵器,以簡單粗暴著稱,素來為中原士人所看不起。烈拔漲紅了臉,他到底也是年輕人,耐不住就是一陣急躁,劍招之中登時出現了幾處漏洞,被李淳抓住機會刷刷幾劍反擊,頗見狼狽。

“穩住!不可胡思亂想!”

越天鷹厲聲喝斥,麵色也甚是難看。

他也對這些品劍師甚是惱恨,當然也希望自己能夠施展出輕靈曼妙得到一眾讚賞的劍法,但限於天資和心性,他這個八級劍客,選擇的還是實戰的簡單劍術——這也就意味著霹靂堂賺再多的錢,名聲再響,也會被主流圈子摒棄在外。

但不管如何,既然已經選了這條路,也不可能再做改變。

他自己心裏也清楚得很,那些品劍師是巴不得他們霹靂堂輸給清靈館閣,因為清靈館閣雖然式微,卻終究是正統,而他們霹靂堂,在上層的眼中,卻隻是一些破壞規矩的野蠻人。

他隻有不停的勝下去,證明實戰劍法的正確,才能夠對那些大人物有用,才能夠繼續在這慶豐城中立足。

越天鷹一喝之下,烈拔渾身一震,咬牙摒除雜念,著手反擊,但場上的局勢卻並沒有好轉。

烈拔以雷聲劍法對李淳的柳絮劍訣,一攻一守,一剛一柔,並不占什麽太大的優勢。李淳的柳絮劍法已經頗為似模似樣,防守之際,滴水不漏,烈拔本來就沒有什麽機會,一旦失了氣勢,更是被李淳反製,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

“等不得了,出手吧!”

越天鷹皺起了眉頭,他原本指望烈拔能一直壓製住李淳,不斷消耗他的力量,等他力氣耗竭之時,再以飛電光劍法摧枯拉朽的一舉製勝,但這樣下去,消耗更大的反而是烈拔,縱然烈拔的根基要比李淳略厚一些,但時間一久,隻怕優勢反而越來越小,這時候就是越早出手越好了!

“喏!”

烈拔大喝一聲,他正等著越天鷹這句話,他三天來一直苦練飛電光之劍,腦中全是這一門劍法的一招一式,讓他改使雷聲劍法,就算是從小練慣了的,也難免有些不適應,如今終於等到越天鷹的吩咐,他渾身一輕,忽然手腕轉折,劍招之中竟然是起了陡然不可思議的變化!

嗤!

就如炫目的電光,一飛衝天!

“這是……”

陸曼娘吃了一驚,站起身來,轉過頭看著安坐不動的越天鷹,麵色微微一變。

飛電光劍法!

這一套劍法算是霹靂堂的真傳武學之一,清靈館閣與霹靂堂打交道這麽多年,自然是了如指掌。

能夠練成這套劍法的人,一般來說,早就應該通過了科舉考試,獲得劍客的職級。

在兩家弟子的比鬥之中,還從來未曾出現過這樣的劍法!

“越堂主,想不到你為了這一場鬥劍的勝利,竟然也舍得下血本啊……”

陸曼娘深吸一口氣,平靜了下來。越天鷹素來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他居然把飛電光劍法的真傳奧妙傳給了烈拔,看來真是為了這一場鬥劍勝利不惜代價。

——這倒也是引人疑竇,因為當初論劍之中烈拔已經輸了,那清靈館閣和霹靂堂的合並之議,自然也就隨之取消,就算鬥劍獲勝,也不能算數,所以越天鷹顯然不是為了清靈館閣。

難道僅僅隻是為了麵子?

陸曼娘狐疑地瞥了越天鷹一眼,卻見他神色不變,微微點頭,“這飛電光劍法雖然是我霹靂堂秘傳,不過堂中弟子,隻要捐納三百兩銀子的束脩,就可以換得這一套劍法的劍譜,烈拔嗜武,家中又有餘財,所以早就換了劍譜……”

“切!”

陸曼娘心中暗啐一聲,劍譜和這一套劍法的真傳,根本就是兩回事,以烈拔這樣的資質,能夠在十年之內自行悟出將飛電光劍法的精髓,已經要謝天謝地謝祖宗,怎麽可能如現在這般劍光霍霍,形成了漫天的電網?

若說這其中沒有越天鷹的悉心指點,陸曼娘死也不會相信。

“可惜時間太倉促,否則我也給小淳一個特訓……”陸曼娘心中暗自懊悔,她擔心地瞧著擂台上的李淳,準備他若是顯出頹勢,就趕緊開口認輸。

飛電光劍法的秘訣,無非就是一個快字,這電光火石之間,烈拔又是初學乍練,難以控製如意收發由心,若是傷了李淳,那可不值得。

“咦?”

但是瞧著李淳的身影,陸曼娘倒是發出了驚疑的低呼。

“大師兄好厲害!”

“這麽快的劍法,竟然是挨不到他的衣角!”

清靈館閣的一眾弟子,也一個個都驚呼出聲。

烈拔絕招已出,但場麵卻並沒有像他預料的那樣,出現一邊倒的局麵。

因為快,他的劍光留下殘影,縱橫交錯,恰似電網籠罩了整個擂台;

但李淳,卻是在他的劍光之中,從容來去,就像是閑庭信步一般,每每劍鋒即將刺到他身上的時候,他的身子就會輕輕一扭,恰似風吹柳絮一般,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那厲害的殺招!

“冷觀得失感玄妙,扁舟亦可渡狂潮!”

柳絮劍法的真意,在他身上淋漓盡致的發揮出來!

“這小子……”

陸曼娘看著他從容的背影,一時之間,不由得竟是眼眶有些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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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0:10: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我是注定要成為劍聖的男人,所以,曼娘你放心吧,清靈館閣和你的未來,由我來守護!”

“區區入門劍法,又怎麽難得住我?”

李淳剛入門時候的豪言壯語,陸曼娘還記得清清楚楚,三年之前,少年還隻能說是個孩子,但他的桀驁和自信,卻和今天一樣一般無二。

但其實這小子的資質並不怎麽樣。

當初柳絮劍法,陸曼娘自己學的時候,僅僅用了三天;而李淳用了一個月,才堪堪能夠將這一門劍法完整的施展出來——至於威力,自然是不用提了。

他是聰明,劍招他不用幾遍都記住了,劍訣更是倒背如流,但真的用起劍來,卻偏偏不是那麽回事。

對於其他人來說,這樣的挫折大概就已經能夠說明,他並非是自己想象中那麽了不起的人,自然也就會放棄那些狂妄的夢想。

但李淳沒有。

無論怎麽難,他從來都是豪氣衝天地重複著他劍聖的理想,就好像他真的胸有成竹一般。

柳絮劍法,他早也練,晚也練,從來沒有一絲懈怠,也沒有一絲氣餒。

陸曼娘也難免被這種傻瓜的熱情所感染,尤其是她出言指點李淳之後。

“柳絮劍法,最重要的是身法,若是能夠做到身輕如柳絮,那這些劍招,也就自然而然能夠施展出來了。”

“怎麽才能夠做到身輕如柳絮?”

“這個嘛……舉重若輕,舉輕若重,欲求身輕,先自身重……”

她的指點隻是柳絮劍法修煉的一點小訣竅,事實上根本沒有人為這種入門劍法付出多大的努力,因為很多人都覺得,這根本沒有必要。

然而李淳卻是個傻瓜。

聽了陸曼娘的話之後,他若有所悟,從那天開始,每天練劍的時候,他都會背著二三十斤重的大石頭。

“舉重若輕,舉輕若重!”

石頭難免凹凸不平,在他身上不知留下了多少擦傷,擦汗的時候,他都會疼得呲牙咧嘴,但卻從沒有叫過一聲苦。

“我是注定要成為劍聖的男人,這點苦難道還受不了麽?”

無論什麽時候,這小子總是這麽臭屁。

這三年苦練下來,柳絮劍法的基礎身法,他已經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也因此,在今日的擂台之上,大放異彩!

你必須要非常努力,才能看起來毫不費力。

看著他從容自如地避開飛電光劍法的猛擊,誰又能知道,他曾為此付出多少的血汗!

“老子才不要這種光彩咧!王八蛋,這混賬烈拔的劍法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小胡你的情報工作可以去死了!”

陸曼娘在台下為李淳的努力和成就而感動,李淳卻是在台上罵娘!

這一戰怎麽會艱難至此!

為了準備清靈館閣和霹靂堂的這一場鬥劍,李淳當然是做好了充足的情報工作,烈拔會飛電光劍法,他早就知道。

但是這飛電光劍法,乃是他對著劍譜自修所得,能夠發揮出來的威力,充其量隻有兩三分而已,如果當真動手,沒準還是雷聲劍法更為實用。

這可是小胡冒著被人痛毆的危險偷窺了好幾次得出的結論,李淳自然也是深信不疑。

如果是以前的李淳,對上烈拔或許還沒有把握,但是他得到弱柳扶風劍法之後,自認能夠輕鬆擊敗對方,卻沒想到遇到這樣的困局。

烈拔飛電光劍法的速度,遠遠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怎麽會這麽快?吃藥了?還是為了練成神功自宮了?”

李淳一邊腹誹,一邊拚了命地閃避。

柳絮身法,在他掌握弱柳扶風劍法精髓之後,也更進了一步,若不是有這三天的努力修煉打底,隻怕是根本沒法撐過烈拔這猛烈的攻勢,更不要說找機會反擊了。

唯一的好處,就是因為他身姿曼妙,雖然是隻能閃避騰挪,卻一點都沒有顯出狼狽來,反而讓人以為他行有餘力,更有品劍師眼中放光,開口大讚。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妙!妙啊!身法如此,劍法可想而知!”

“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真是曼妙!”

除了古老先生之外,其他幾位品劍師都是搖頭晃腦,稱讚不絕。

李淳隻覺得背上一陣惡寒,“這都什麽形容啊……”

應該說這幾位品劍師還算是有幾分眼光,好歹竟然說出了弱柳扶風這四個字,竟是與李淳所得的劍法名稱暗合,這也說明了他雖然還沒用處那三式,身法之中卻已經透出了劍意。

不過他們的用詞卻是讓李淳很不舒服,“翩若驚鴻,婉若遊龍”這是絕世名劍洛神賦中的一招;而那什麽“姣花照水,弱柳扶風”乃是金陵十二譜的殺招——說起來這麽拔高李淳,他應該感到榮幸才是,但偏偏這都是用來描述女子行動的言辭,用來形容他這個男人,怎麽著都覺得別扭。

他嘀咕著翩然而退,腳尖在擂台上輕點,就像是水上飄行一般,輕飄飄避開烈拔聲威浩大的一刺,心中卻是在想著反擊的法子。

嗤!

嗤!

烈拔劍光殘影組成的電網,一道消退,即有一道頂上,淩厲無匹,一點兒破綻都不漏,一時之間李淳竟是全無辦法。

“烈拔,不要著急,他看似輕鬆,其實也已經盡了全力,慢慢將他逼到死角!”

越天鷹看出端倪,手舞足蹈,口中呼喝不絕。

陸曼娘皺了皺眉頭,她這時候也反應過來,雖然李淳一時性命無憂,卻仍然是居於劣勢,當下冷哼一聲。

“越堂主,場上鬥劍正酣,你卻是比你徒弟更積極,要不然幹脆你上場與小淳比鬥一番就是了!”

烈拔是個急性子,若是沒有越天鷹在旁指點,說不定就會露出什麽破綻給李淳逮住,越天鷹這麽一說,烈拔果然又放慢了一點速度,穩紮穩打起來,這可是陸曼娘不願看到的局麵。

“不錯,弟子鬥劍,師父在下麵吵吵嚷嚷,成何體統,越堂主,請你不要再出言指點了,否則的話,就直接判你們霹靂堂負!”

大概是品劍師心中也有偏袒,這時候竟是開口警告了越天鷹。

越天鷹一口悶氣鬱結胸中,偏偏還不好多說什麽,隻得告罪坐下,氣鼓鼓地瞪著場上。

“好!我不說話,我倒要看看,那小子有什麽本事,可以破我徒兒的飛電光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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