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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元柔 -【夫君以妻為尊(為夫當如此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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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00:27:4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夫君以妻為尊(為夫當如此之一)作者:元柔

修繕鎮北關機關的大任落在她這個機關穀最受寵的小師妹頭上,
前往北疆的路上暫時沒有她的事,所以他堂堂王爺趕路時,
她就負責睡,他中途忙著處理正事,她就忙著逛街吃小吃,

不過她也不是只會吃喝玩樂,像他和親衛遭遇突襲時,
她就用防身機關和毒煙幫忙制伏很多敵人呢!
呃,只是情況太緊急,“自己人”不小心也被毒倒了……

但是王爺大人真是個大好人,都沒有責怪她,
而且到了北疆,她為了修理機關廢寢忘食,
他居然每天親自來陪她吃飯,還會陪她喝茶聊天下棋,
她身子過敏、得了風寒,他比她還緊張,也盡可能守在她身邊,

後來才曉得他心悅於她,想娶她為妻,雖然她不懂情愛是怎麼一回事,
卻並不排斥他的親近和碰觸,想來自己應該也是喜歡他的,
況且他對她這麼好、這麼寵她,嫁給他一定很不錯,
只是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想娶她可是比對抗外族困難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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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00:27:5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深夜的北疆一片闃靜,唯一的聲響便是士兵們巡視的腳步聲。

  突然間響起了轟隆一聲巨響,隨即是一陣天搖地動,駐守在鎮北關口附近的軍營士兵們訓練有素地披上戰甲,快速上馬,往關口聚集。

  今天留在軍營裡的李王軒轅奉也趕了過去,當他靠近時,黑夜中已經亮起一簇簇的火光,他也看清楚那陣天搖地動是怎麼回事,原來是鎮北關的斷關石機關出了問題,本來懸掛在半空中重達千斤的斷關石,不知道為什麼有一座掉了下來。

  “王爺。”今夜值守的人看到軒轅奉,連忙走上前行禮。

  “斷關石為什麼會落下?”斷關石建造將近四十年的時間,不曾出過這樣的問題。

  前去探查的小校尉正好回來,“回稟王爺,無敵人入侵跡象,似是因為年久失修。”

  軒轅奉親自率人查看,機關某些地方的確已經有腐朽的模樣。

  “王爺,應該派人快速修繕,這斷關石雖能抵禦外族,但同時也會讓軍兵調動不順暢,萬一外族趁機作亂,會造成不少的損失。”軒轅奉身邊的軍師諸子儀上前說道。

  又再巡視了一下機關附近的情況,確認沒有敵襲的痕跡後,一群人才又回到軍營裡。

  軒轅奉立即發號施令指揮佈防,直到天將大亮時,他才有空能夠坐下來休息。

  “王爺,恕卑職直言,你是打算親自到機關穀請人來北疆修補機關嗎?”諸子儀原本以為王爺會派手下的將軍之一前去,只是方才王爺交代的事情太過仔細,好似打算離開一段時間的樣子。

  軒轅奉點頭,在諸子儀打算再說些什麼的時候,他抬手制止了他,“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當年曾祖父得機關谷穀主幫助,平定北疆,使我軒轅家子弟得以保存血脈,為了這恩情與尊重,我須得親自去一趟。”

  諸子儀想了想,王爺說的也沒錯,其實機關穀跟朝廷本應該沒有任何關係才是,只是當初天下大亂,機關谷谷主不忍中原戰亂還得面對外族侵略,才會主動站出來設立了那麼一個機關,保全北疆戰士的兵力。

  “王爺,只是近些日子,關外有些外族蠢蠢欲動,你這時離開……”前段日子才收到消息,關外有些人似乎有所動作,此時北疆的主心骨離開,恰當嗎?

  軒轅奉坐在椅子上慢慢地抬起眼眸看著他,薄薄的唇角勾起,“不走,又怎麼讓那些人動一動呢?”

  諸子儀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再對他離開北疆一事有所疑慮。

  軒轅奉的目光慢慢地轉向軍帳外的天空,此時黑夜正被白光所取代,他緩緩吐息,手指在額邊輕點幾下。

  邊疆安逸太久,是時候該動一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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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00:28: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綠意盎然的田野間,一些金色的麥芒參雜其中,像是在告訴辛苦勞作的農人們,今年又是大好的豐收年。

  近午時分,太陽毒辣得狠,原本做著農活的農人也到一旁的棚子或綠蔭下躲躲熱氣。

  一頭小騾子從遠處的綠田後方慢慢出現,一個戴著草帽的小姑娘正騎著騾子搖搖擺擺地走在黃泥路上,在棚子下歇腳的陳三見狀,先是愣了一下,又左右看了一眼,確定只有小姑娘時,忍不住開口喊道:“巧姑娘,你這是打算到哪兒去啊?”

  坐在騾子上面的陳巧微微掀起草帽的帽沿,回道:“出門去幫師父辦點事,過些日子就回來了。”

  騾子上頭背了不少她的家當,讓人不免擔心騾子會不會等一下就軟了腿,走不動了。

  “就你一個人出門?”陳三遲疑地問。

  他會這樣問,是因為陳巧這小姑娘是村子跟谷裡都有名的路癡,她住在機關穀好幾年了,但每次出了村子她還是記不得路,連到縣城都有問題,這樣的人要自個兒出門,不會太危險了嗎?

  陳巧也知道自己的弱點,露出抹乖巧的笑,“三叔放心,有人會來接我,就約在村口。”

  師兄也是不得已才會讓她單獨出門,谷裡這段日子接到了不少的案子,穀裡的機關也正好在修繕補強,實在沒有人抽得出空護送她到北疆,幸好對方願意派人來帶她一程。

  “這樣啊,要不要三叔陪你走一趟?”陳三還是很不放心。

  不是他多事,只是陳巧從小到大在村子裡不知道迷路過幾次了,每一次都要靠別人將她給撿回去,光他就見過十次以上。

  她抿起嘴,圓潤可愛的臉龐隨著頭搖了搖,“不用了,村口我沒問題的。”

  其實她路癡也是小時候的事,自從師娘給了她一個羅盤之後,她就很少迷路了,哼哼,有了羅盤就能指出東南西北,她也用不著記路,給個方嚮往前走就是了。

  跟陳三揮手道別之後,陳巧騎著騾子慢慢地往村口而去,師兄和對方約的地方正好就是村口附近的一座古樹涼亭,是蓋來給路過的人有個暫時歇腳或躲雨的地方。

  她人才到了村口,就看到好些村民圍在唯一的通路上,一群大娘交頭接耳的不知道在說什麼,她下了騾子,好奇地湊了過去。

  “這些人不知道是打哪兒來的,每個身上都掛著傢伙,來咱們這裡是要做什麼啊?”說話的正好是陳三的妻子,她一臉擔憂。

  陳巧順著她們的目光望過去,那座涼亭被一群穿著黑色勁裝的男子給圍住,他們個個高頭大馬,身彪體悍,腰間都系著一把長刀,看起來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樣。

  “三嬸子,不用擔心,是來找我的。”陳巧認為他們應該就是師父說的來接她的人。

  陳嬸子讓她突然出聲給嚇了一跳,但她的話更讓陳嬸子驚愕,“巧姑娘,你說他們是來找你的?”她瞧瞧陳巧可愛的臉蛋,再瞧一眼那些兇神惡煞的男人,趕忙抓住她的手,“你這是從哪兒招惹的人啊?還不快點躲進村子裡!”怎麼看都像上門尋仇的,陳嬸子就怕陳巧被那些人生吞活剝了。

  他們陳家村世代都住在機關穀附近,對於機關谷是幹什麼營生的他們也懂得一些,也知道常有人來找機關穀的人去建造或修理機關,但那些人看起來實在太像亡命之徒,她不放心。

  “嬸子,你誤會了啦,他們是來找我修機關的,師父他們抽不出人,怕我迷路,請對方來接我。”陳嬸子的過度反應讓陳巧覺得有些好笑。

  “是這樣啊,你確定?”陳嬸子還是不放心,“谷主大人是怎麼同你說的?”

  陳巧想了想,一字不漏地複述一遍,“師父說:‘你到了村口,看到一群穿著烏漆抹黑的討厭鬼就是了。’”

  陳嬸子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暗自想著谷主大人說話果然還是這麼直接。

  “嬸子,我同人家約好了,先出發嘍。”怕誤了時間,陳巧對她揮揮手,牽著騾子往涼亭走去。

  “欸,你小心點,弄好了早點回來。”

  “知道了。”陳巧笑咪咪地對陳嬸子擺擺手,慢吞吞地往前走。

  她才靠近,圍在涼亭外的人就動了起來,其中一位一手撫著長刀,沉聲喝道:“什麼人?”

  陳巧一點也不害怕,紅嫩的小嘴翹得高高的,從懷裡拿出一塊巴掌大的玉制權杖,脆生生地說道:“我是機關穀的人,你們應該是來接我的吧?”

  任禹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細細打量眼前這嬌小玲瓏的小姑娘,卷卷的頭髮垂落在兩頰旁,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笑起來頰邊還有個深深的酒窩,看起來也不過十三、四歲。

  在他打量人之際,已經有護衛上前將權杖取過,任禹接過手,轉身直接進入涼亭,軒轅奉正端坐在裡頭,手中捧著一杯熱茶,任禹走到他身邊,恭敬地將權杖呈上。

  軒轅奉眼眸低垂,將玉牌接了過來,上頭用小篆刻著“天工”兩個字,另一面則用小篆刻著一個“巧”字,確認這玉牌跟機關穀先前傳給他的轉印紙是一樣的,他問道:“人呢?”

  任禹對外面輕點個頭,沒一會兒,陳巧就穿過了重重人群來到涼亭裡。

  軒轅奉也沒想到來的居然是那麼一個嬌小的姑娘,目光微微一凝,“鬱唯呢?”

  “大師兄有事走不開,他說我就能處理了。”陳巧還挺習慣被人這樣看輕,她也沒不高興,依舊嬌憨地甜笑著。

  軒轅奉的眼神更加深沉,小麥色的英俊臉龐隱隱有些不悅,“除了你沒別人了嗎?”這一趟出門可不只是修繕機關這麼單純而已,鬱唯派一個小姑娘來太危險了。

  陳巧低頭在自己的包袱裡掏啊掏的,好不容易掏出一個信封,看到那皺巴巴的模樣,她吐吐小舌,將信封遞了上去。

  任禹還沒伸手接過,軒轅奉就先一步拿走了信封,接著他用一種複雜的目光掃過陳巧的包袱。

  是要多亂的包袱才能將一封平整的信弄成這樣?

  陳巧一點也不害羞,當作沒有看見一樣,笑咪咪地把自己的包袱重新綁好。

  這一瞬間,軒轅奉就看透了她那甜美的外表下,藏著一顆小壞蛋的心腸,直覺認為如果帶她回去,麻煩不會少。

  軒轅奉沒理她,拆開信封,抽出了裡頭的信,上頭只簡單地寫了幾個字,看完了以後,他只是挑挑眉,便將信放回信封裡,隨手收進袖中。

  “你知道這趟要往何處去?要修繕什麼機關嗎?”

  陳巧點點頭,“知道啊,師父有跟我說過,你放心吧。”她很有自信地拍拍胸口。

  雖然她的外表看起來還像個孩子,但其實她已經十八歲了,況且她已經跟著師父去修過好幾次機關了,不會有問題的。

  軒轅奉順著她手的動作看向那有些平坦的胸口,隨即又將目光移開,改盯著她的臉,內心快速閃過幾個想法,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出發吧。”

  任禹愣了一下,真要帶這個小姑娘回去?這樣行嗎?

  “我的權杖。”陳巧伸出手,眼巴巴地盯著自己的那塊玉牌,那是師父做的,一人就那麼一塊呢,可得好好收著才行。

  軒轅奉看著眼前的那只小手,白嫩嫩的,約莫只有自己手掌一半大小,他把玉牌輕扔進她的手心,她笑笑地把權杖收好。

  幾個跟隨而來的李王軍已經行動快速地動了起來,沒一會兒就把東西都收拾好,準備上馬。

  陳巧走出涼亭,牽著騾子的繩子,看看圍繞在四周健壯的大馬兒,再看一眼自己身邊的小騾子,突然為它感到一股哀傷,怎麼跟她是一樣的命呢?一群高個兒中的矮子,好悲傷啊……

  不過她隨即在心裡自我安慰,不傷心,至少她和小騾子可以作伴。

  “把那頭騾子交給村民帶回機關穀,你會騎馬吧?”軒轅奉上下打量著她。

  陳巧在他眼中看到一股輕視,不高興地嘟著嘴,“不要,小白跟我生死相隨,我不能沒有它!”腿長了不起嗎?幹麼看不起腿短的?她的小白跑起來也不慢好嗎?

  生死相隨?跟一頭騾子嗎?軒轅奉微眯起眼,看了眼那頭黑抹抹,卻叫做小白的騾子,語氣又嚴厲了幾分,再次命令道:“把騾子交給村民。”

  “不要!你不要看不起小白,我不能沒有它!”陳巧瞪大眼睛,委屈地看著他,眼眶中隱隱閃著水光。

  軒轅奉額邊的青筋抽了抽,沒好氣地撂下話,“隨便你。”她的反應不會太誇張了嗎?活像他是個要拆散他們的大壞蛋。

  “小白,我們不會分開了!”陳巧開心地抱住小白的脖子,興奮地說著。

  目睹這一幕的李王軍,不管內心有多無言,都還是維持著面無表情,這就是多年訓練出來的紀律。

  於是,這群騎著矯健大馬的高大男人裡,混了一個嬌小的女子跟她嬌小的騾子……

  軒轅奉這一趟出門,除了帶了自己麾下將軍之一的任禹,還另外帶了二十名的親衛,他們這二十二個人,沒有一個覺得那頭騾子能跟得上他們北疆養出來的戰馬,但是——

  任禹用一種不敢置信到詭異的目光盯著身邊矮了他一截的陳巧,雖然他們策馬的速度並不快,但是一頭騾子居然可以跟上戰馬的速度?!

  要不是親眼所見,他打死都不會相信!

  其他親衛也都感到難以置信,就只有軒轅奉依然淡定。

  策馬前行快兩個時辰之後,他們才在河邊稍事休息,打算補充一下飲水跟用餐。

  陳巧牽著小白到不遠處的河邊喝水,一邊心疼地掏出懷裡的糖三角喂它吃,“小白,辛苦你了,多吃點糖,待會兒吃點飯,別餓著了嘿。”她的手一翻,一把梳子已經在手心裡,她細心地幫它梳毛。

  其他的馬兒也圍繞在附近吃草喝水休息,奇怪的是,沒有一匹馬想靠過去欺負那頭騾子。

  軒轅奉簡單地洗把臉後來到她身邊,“等一下你上馬,讓你的騾子跟在後面就好。”他跟那幾個親衛不同,對這匹有些特殊的騾子沒有什麼興趣,只想著路程可以順利一些。

  陳巧回道:“可是我不會騎馬。”好吧,她承認,她當初學騎騾就是因為腿太短,騎不上馬。

  早料到了!軒轅奉沒多說什麼,點個頭表示瞭解之後,便轉身走開了。

  她心大得很,反正她跟他說了,他也點頭了,剩下就不關她的事,反正小白不會離開她就好。

  所以等吃完飯後,陳巧就把原本放在小白身上的包袱都拿了下來,眨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乖巧地等著軒轅大爺分發她的新坐騎。

  軒轅奉翻身上馬,冷眼看著她手中的幾個包袱,向她伸出了手。

  咦?軒轅大爺要跟她共乘一騎嗎?

  她想了想,慢吞吞地把手遞上去,他抓住她的手,巧勁一使,她整個人就輕飄飄地上了馬,坐在他身前,她還來不及有所反應,他就把她手中的幾個包袱都扔了出去,隨身的幾個親衛自然接過手,將包袱放到他們的馬上。

  “坐穩了。”軒轅奉低聲說了一句後,腳蹬一踢,胯下的駿馬就如箭矢般射出。

  陳巧連忙轉頭往後看,確認自己的小夥伴妥妥地跟在後頭,她才放心地鬆口氣。

  察覺到她的動作,軒轅奉的嘴角抽了抽,鬱唯這個小師妹……實在令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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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00:28: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機關穀座落在離鎮北關南方,兩地距離約莫四、五天的路程,依照軒轅奉他們的計畫,此次一趟來回大概十天時間。

  然而陳巧硬是要帶上的小夥伴終究還是拖累了一些行程,軒轅奉原本打算直接到下一個城鎮住宿,不得不半路紮營。

  以天為被、以地為床聽起來是疏朗寬闊的意境,可是真的這麼做,就會發現還有數不清的蚊蟲為伍……

  軒轅奉和他的親衛都習慣了,撿柴火的、升火的、煮飯的,大夥兒分工合作,很快就都處理好了,還在附近找了艾草燃燒,驅趕討人厭的蚊蟲。

  至於小白則偎在陳巧身旁小聲嘶啼,就像在跟她抱怨自己受的委屈,她也有模有樣地跟它說著話,這一幕讓其他人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爺,陳姑娘她……沒問題吧?”任禹覺得這姑娘實在很奇怪。

  “沒人了。”軒轅奉坐在鋪好的毯子上,隨手把早上陳巧遞給他的信抽出來扔給他。

  任禹抽出信紙一看,字跡潦草但還能辨識,寫著——

  沒人,要就去,不要就給老子滾。

  簡單明瞭得讓任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默默地把信放回信封裡,交還給軒轅奉。“這位機關穀的少主真是……”狂傲到了極點。

  “他有本事,不用想太多,他不會推沒用的人給我。”應該吧?看著在河邊替小白梳毛的陳巧,軒轅奉內心一瞬間有些疑慮。

  “機關穀這些年似乎有意慢慢地淡出武林。”任禹翻了一下架在火上的獵物,淡淡的烤肉香氣開始蔓延。

  軒轅奉無聲地一笑,“前朝末年情勢混亂,武林之人崛起是理所當然,而今天子聖明,天下漸定,這些武林之士若是有遠見的就該退一步,俠以武犯禁,前齊太祖不正說過。”

  “你說的跟我大師兄差不多耶。”陳巧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他們背後,回了這麼一句。

  她突然出聲嚇了任禹一跳,軒轅奉倒是沒什麼表情。

  陳巧擠啊擠的把任禹給擠開來,自己坐到軒轅奉身邊,“大師兄也是這麼說的,還說那些人沒事就砍來砍去的,讓我瞧見了有多遠就躲多遠。”在火光照映下,她的雙眼裡也像跳躍著兩簇火花一樣閃亮。

  軒轅奉看她一眼,淡淡地道:“嗯,是該躲遠點。”一雙小短腿,不躲遠點容易遭殃。

  任禹被擠到一旁並不覺得不高興,反倒對陳巧有些佩服,居然完全不怕王爺的氣勢。

  王爺祖上曾經跟外族通婚,後代子孫也都遺傳了外族的相貌,五官較為深邃,王爺也是如此,豐神俊朗、氣宇軒昂,是北疆最俊的男子,但更出色的是他智勇雙全,帶領北疆軍隊穩穩地守住了鎮北關,且他武藝高強,被稱為“北疆武神”,不過什麼都好的王爺,在情事上就不好了。

  北疆民風開放,很多人都是自己看對眼而成為夫妻的,王爺理所當然也是北疆熱門的女婿人選,但不知道是緣分不到,還是王爺不開竅,都二十五歲了,別人到這歲數孩子都會跑了,王爺身邊還是沒半個人。

  陳巧盯著軒轅奉,“別以為我沒看到你盯著我的腿,高矮又不是我自個兒能選的。”為了長高,她也試過很多種方法啊!

  看著就靠在她腿邊的大長腿,她嫉妒的瞪直了雙眼,多希望那火堆能噴出些火花,把那雙礙眼的長腿燙出幾個洞。

  軒轅奉將雙腿抖了下,縮回來盤坐著,“鬱唯在忙什麼?為什麼剩你一個人?”瞧她忿恨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他感到好笑。

  “大師兄到江南去了,幫金刀盟老盟主慶生,二師兄一塊去,三師姊不會機關術,四師兄同上。”陳巧也是無奈中的選擇。

  她是陳家村的人,不過命不好,小小年紀便沒了爹,娘沒多久也跟著走了,就剩下她一個小娃娃,好在師娘心腸好,把她帶回機關谷,連她也算進去,師父一共就收了五個弟子,據師父說這樣算多了。

  她曾經跟大師兄去過華山、全真等等門派,其實很羡慕人家的弟子那麼多,只要吆喝一聲,都有師弟、師妹去辦事,哪像他們什麼都得自己來。

  她曾經跟師父提過要不要再多收點弟子,沒想到師父訓了她一頓,說他們機關穀重質不重量,還罰她做雜務兩個月,但她覺得師父根本是在糊弄她,當她不知道師父只是懶得教人嗎?哼哼!

  他們這一代的弟子五人,除了大師兄算全才之外,剩下的都是挑自己愛學的學,像她學的就是機關之術跟相人之術,偏偏師父說他退休不管事,其他幾個師兄姊對機關術都是一竅不通,所以所有事都落到她跟大師兄頭上,這一次只好由她去北疆。

  她也很不樂意,原本她可以跟去金刀盟吃好料的耶!想到這裡,她又開始暗暗不平起來,甚至想做個軒轅奉的娃娃拿針戳他了。

  “委屈你了。”她的目光太哀怨,想要無視有點難。

  陳巧點點頭,“知道就好,到了北疆要好好招待我,大師兄說這趟比較累。”

  這丫頭是不是不知道客氣這兩個字要怎麼寫?軒轅奉微挑了下眉,他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姑娘。“沒問題,你有信心修好嗎?”

  “嗯,出門前師父跟我說過了,到時候去瞧了再說,現在說了你也不懂。”機關之術涉及極多,光是推算演練就得花上好多時間。

  軒轅奉被她的話一噎,她說的也算是實話,他突然覺得她還挺像他認識的另一個人,只不過那人是嘴巴毒得厲害,這個則是嘴巴太老實了。

  任禹在一旁看了忍不住低聲笑了。難得看見王爺被人用話給拿住,還真是有趣。

  他暗自在心中評斷,第一天的相處,陳巧贏了。

  隔天整理之後,一行人又快速地上路,一樣是一群駿馬後帶著一匹騾子,陳巧則是靠在軒轅奉懷裡睡得昏天暗地,要不是他好心拿根繩子把她綁在自己身上,姑娘她早就摔在地上不知道幾次。

  這也怪不得陳巧,自小住在穀裡,雖然有時候也會隨著大師兄或師父出遠門,不過一路上師父跟大師兄都安排得好好的,再加上那兩父子一個比一個還難搞,馬車不好,不坐;吃的不好,不吃;睡的房不好,不睡,可以說她除了被收養前那段時間吃過苦之外,她就是個被嬌養長大的孩子。

  一般玩機關的雙手多半都十分粗糙,可陳巧的師娘疼她,特意讓她師父為她專門做一種護手的膏子,抹了十幾年下來,她的手還是白白嫩嫩的,跟小孩子差不多。

  這雙白嫩的手如今就勾在軒轅奉的腿旁,一顆頭也在他胸口敲一下、點一下的。

  軒轅奉等人天還沒亮就出發了,到現在也出發近一個時辰,姑娘她還在呼呼大睡。

  又快馬疾行了一個時辰,旭日剛升起不久,陳巧也睡醒了。

  “到哪裡了?”她的聲音軟綿綿的,還帶著剛睡醒的甜膩嬌憨。

  見她眼睛是張開了,但還是一臉呆樣,再加上她方才靠著他的胸膛,有些髮絲被蹭得翹了起來,軒轅奉被她這模樣逗樂了,嗓音帶著笑意回道:“快到金家鎮了。”能在顛簸的馬背上睡得那麼熟,也是一種本事。

  “喔。”陳巧呆呆的回道,眼神還是直愣愣的,又過了大概半刻鐘,她才真正清醒過來,可憐兮兮地捂著肚子說道:“我餓了。”

  她好想念跟大師兄還有師父出門的日子,不像跟著軒轅大爺,餐風露宿的,她怎麼這麼苦命啊?

  “再一刻鐘就到鎮上了,休息半天之後再出發。”原本的計畫並沒有打算到金家鎮休息,只是軒轅奉從昨天到今早,見到她的神情有些萎靡,才臨時決定到金家鎮買一輛馬車讓她坐。

  畢竟他們本來以為機關穀派出的會是男弟子,沒想到是一個甜嫩嫩的小姑娘,所以並沒有準備太多女子出行的物事。

  “喔,知道了。”陳巧乖乖地點頭,不過她終於知道為什麼大師兄不想來這趟了,大師兄真壞,以後不幫他修東西了。

  這麼大的陣仗入鎮,自然引起鎮上百姓的注目,就連鎮長也被引了出來,這些人自然有親衛去處理,陳巧跟軒轅奉進到鎮子上最大的一間客棧休息。

  金家鎮雖是鎮,但已經有縣城的規模,此地正好是北方三城與中省道南下的交會點,商業本就非常發達,尤其國泰民安的現在,許多有先見之明的富人趁著金家鎮還未升等縣城前,早早就在此地置產,更顯得熱鬧繁榮。

  繁榮之地所有的東西當然也比普通城鎮上了一等,他們所去的客棧也是很高檔的,不過這些陳巧都不在意,她現在只想著要填飽肚子。

  餓了一個早上,她很專心地吃著遲來的早膳,香噴噴的肉骨粥、小巧的湯包、酸辣開味的小菜,吃得她眼睛都眯了起來,高興這兩個字就差沒刻在她臉上了。

  瞧她吃得香,讓用過簡單早膳的軒轅奉一行人,也忍不住拿起筷子跟著吃了起來,等到大家都吃飽後,親衛們就去補充一些東西,軒轅奉三人則開了一個房間做為休息之用。

  陳巧靠在窗邊一邊吃著甜甜的糕點,一邊興致勃勃地往街上瞧。

  軒轅奉跟任禹坐在桌旁,任禹從隨身的包袱中抽出一張地圖鋪在桌上,上頭只簡單畫出了路線和幾座比較大的城鎮。“若是換了馬車,路程會多了兩日。”

  “北疆有什麼動靜?”軒轅奉的目光在地圖上掃過,停在最近的一座大城上。

  “有幾個人動了動,但沒有什麼大動作,跟來的尾巴也還釣在後頭,爺,要趁這個機會將他們逮住嗎?”任禹指著地圖上的某個點,那些跟來的尾巴離他們約有一裡。

  軒轅奉稍加思索後回道:“換個方向,帶他們去繞一繞,這裡離落月城不遠,我們繞道去一趟。”

  在當今聖上的治理之下,草原民族跟邊疆百姓劍拔弩張的氣氛已經緩和下來,可是這兩年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北邊幾個小民族又開始鬧了起來。

  幾次下來,他們也察覺到有人在暗中煽動,只是都抓不到這些人,湊巧的是,斷關石的機關居然在這時候壞了,他跟老王爺溝通過,讓老王爺帶著老王妃和家中幾個小輩一起回京城省親,他打算趁機將那些逆賊一網打盡。

  既然要繞路,那就順道將那些沉痾已久的問題解決了也好。

  “爺,怎麼不把二爺留著,您一個人也太危險了。”任禹有些擔心地道。

  他是王爺一手提拔起來的將領,對北疆李王軍是全然的忠心,可是另外三位跟他位階差不多、五品上下的將軍,不知道是不是有反賊混在其中。

  他口中的二爺是軒轅奉的胞弟軒轅祈,這一次老王爺和老王妃回京,他也隨行護衛,北疆現在就剩下軒轅奉這位主子爺而已。

  軒轅奉緩緩地將地圖卷起來遞給他,“北疆已經染了太多軒轅家的血了。”軒轅一族世代守衛北疆,付出了許多代價。

  任禹聽他這麼說,神色也有些黯然,當初他任家被前朝奸賊陷害流放三千里,就是流放到北疆,那些年打的戰役太多,數不清的人都埋葬在這片土地。

  “軒轅奉,我可不可以下去玩,很快就回來。”街上小吃的香味一直漫到陳巧鼻中,讓她肚裡的饞蟲騷動不已,附近還有套圈圈的攤子,她好想去玩。

  “放肆!怎麼可以直呼王爺的名字?”任禹下意識地怒斥,罵完之後才頓了一下,抬頭看向她。

  陳巧小嘴微張,眼睛眨動幾下,“那阿奉,可以嗎?”她搔搔頭,有些害羞地抿嘴笑著,偏頭的模樣看起來十分乖巧。

  阿奉?

  軒轅奉的表情有點僵硬,從小到大還沒人這麼叫過他,就連父母也都是叫他的字。

  任禹錯愕的張大了嘴,她的眸光清澈,沒有半絲揶揄之意,可見她的單純真心。

  軒轅奉頓了一會兒,轉頭對門口兩個親衛吩咐道:“宣鏡、宣鎮,你們陪陳姑娘到街上走走。”

  宣鏡跟宣鎮守在門口,方才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表情雖然沒有任何波動,但內心對陳巧是敬佩的,他們可是第一次遇到敢直呼王爺名諱,甚至亂替王爺取小名的人,但最令人訝異的是,王爺居然沒有生氣。

  任禹有點呆滯地看著陳巧興匆匆地離開,“爺,陳姑娘她……到底是真還是假?”他總覺得捉摸不透她的個性,說是直爽卻又嬌氣,也不知道是真天真還是假單純?

  軒轅奉也有些頭疼,“鬱唯跟我說過他這個師妹,確實不容易伺候。”

  幾年前,他在一次剿匪的行動中遇上了正在匪窩中作客的鬱唯。

  其實他要是再晚一點去的話,應該也不需要剿匪了,光是鬱唯一個人就快將匪窩給拆光了。

  他因此認識了鬱唯,也才知道原來他就是機關谷谷主的兒子,也就是下一任的穀主,由於軒轅家跟鬱家頗有淵源,所以他有意跟鬱唯保持了通信的習慣。

  幾年書信下來,鬱唯的個性他不說瞭解十分,但也有個八分,用高傲兩個字來形容他還算是客氣的。

  書信往來時,他們偶爾也會談到家人,這個小師妹他聽郁唯說過,陳巧被收入機關穀後,深受所有人疼愛,其中之最便是谷主夫人,因為陳巧長得太像娃娃了,滿足夫人生了個臭兒子之後想要貼心小棉襖的夢。

  也因為陳巧實在太乖巧了,笑起來臉上的小窩窩又甜甜的,就連最孤傲冷僻的穀主都很疼她。

  陳巧被眾人寵得嬌氣十足,郁唯時常在信中抱怨帶她出門太麻煩之類的,但真帶她出門,他又捨不得她受苦,有時候囉囉唆唆的一封信裡都是抱怨,只不過還是能從字行間看出來他對小丫頭的疼愛,也因為如此,他才會想要繞到鎮上買馬車。

  不過既然已經繞到了別處,那就順道帶著那些尾巴繞遠點,讓那些人多一點時間動動手,看看這次能不能將這些蛀蟲給揪出來。

  想到出發前收到從京城來的天子密令,軒轅奉臉色就沉了下來。

  另一邊,在街上晃的陳巧,正好遇上了“天降美人”這種奇遇。

  正確來說,遇上的其實是宣鎮,陳巧只是圍觀了一下什麼叫從天而降。

  當陳巧抱著香甜的糖炒栗子經過一家飯館的時候,二樓傳來許多人的驚叫聲,接下來就是一道白色身影越過二樓的欄杆,往地面墜落。

  她還沒反應過來,宣鎮就已經出手把她拉到一旁,同時伸手將摔下來的人給抱住,轉了幾圈卸了墜落的力道後,才把人往地上一扔。

  陳巧都還來不及看清楚從天而降的人生得啥模樣,飯館裡就乒乒乓乓沖出來一群人,其中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孩子沖上去抱住被扔在地上的人。

  “姊!姊!你不要拋下重樓!”夏重樓撲在昏倒在地的夏長卿身上哭喊著。

  夏長卿其實沒有真正昏過去,只是從高處墜落的恐懼和悲傷讓她整個人一下子軟倒下來,好一會兒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她慢慢地爬起來,抱住弟弟安撫道:“重樓,姊姊沒事。”

  夏重樓嚇出一身冷汗,臉上也是涕淚縱橫,才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人從背後狠狠推了一把,摔到一邊去。

  “想死?夏長卿,你生是我巫雅的人,死也是我的鬼!”巫雅惡聲惡氣地道,那蠻橫傲慢的模樣,讓他勉強說是俊秀的五官,顯得有些醜惡,接著他又對身邊的跟班吼道:“還不把人給小爺我帶走!”

  四個跟班顯然很習慣這樣的事,二話不說上前就要把夏長卿抓起來。

  宣鎮跟宣鏡聽到巫雅這個名字,眼神快速交換了一下,宣鎮才想上前制止這些人囂張的行徑,眼角卻瞄到陳巧把手舉高的模樣,正納悶她要幹麼,就聽到破空聲從她袖中響起。

  “啊!”其中一個跟班瞬間中了一支箭矢,箭雖小巧,卻很有殺傷力,一下就射進了三分之一,箭頭全沒入對方的胸口。

  聽到同伴的慘叫,另外三人先是嚇了一跳,隨即轉為憤怒,就要攻擊陳巧,然而跟班甲卻發出更大的慘叫聲,捂著胸口的傷,眼睛一翻,昏倒在地。

  陳巧向其他三人警告道:“最好別亂動喔!”她舉著右手,穩穩地對著他們,衣袖滑落到肘間,能隱約看到她肘上有一個小小的箭矢,可見機關就在裡面。

  “陳巧?你怎麼在這裡?”巫雅一見是她,語氣跟臉色都很難看。

  陳巧無奈地撇撇嘴,“我也不想看到你這個討厭鬼,你越來越面目可憎了。”她不是在故意諷刺他,她可是說真的。

  機關谷原本叫做天機穀,只後來某一任穀主的機關術十分出眾,漸漸地江湖上都稱天機谷為機關谷,天機谷的傳人自然也不是只會機關之術,就像陳巧的師父一樣,大概除了生孩子以外,他什麼都會吧。

  陳巧除了學習機關術,還跟師父學習了相術,不過她的天分跟興趣都在機關上面,相術只學了一些粗淺的而已。

  “陳姑娘,你認識他?”宣鎮訝異地問。

  陳巧上前把地上的姑娘拉起來,夏長卿還驚魂未定,傻傻地被拉到她身後,而夏重樓則是被宣鏡抱起來。

  “認識,他是個討厭鬼。”陳巧皺皺鼻子,毫不掩飾對巫雅的厭惡。

  “哼!陳巧,你別以為你是機關穀的人我就不敢對你做什麼,那姑娘是小爺的妾,把她交出來。”巫雅氣得咬牙切齒,卻又似乎忌諱著什麼不敢上前。

  陳巧才不理他,“我看你頭頂一片黑,肯定要開始倒楣,你還是快點躲回落月城吧。”一看就知道他又在欺男霸女了。

  巫雅聽她這麼一說,臉色青白,心裡又氣又驚,狠瞪了她一眼,這才一甩袖子走人,至於跟班乙丙丁要跟上自家主子之前,還很有義氣地不忘把地上的跟班甲給搬走。

  宣鎮跟宣鏡都是一頭霧水,但也知道在大街上不方便多問,只好先跟著陳巧回到客棧。

  陳巧領著那對姊弟回到客棧的廂房,要不是因為宣鎮、宣鏡也在一旁,客棧老闆絕對會把人給趕出去,領著戴孝的兩人進來,這不是給他們客棧觸黴頭嗎?

  軒轅奉也沒想到她不過去逛個街,也能帶回兩個麻煩。

  陳巧將惴惴不安的兩姊弟給按坐在椅子上,她轉身翻出自己的行李,拿出一個小木箱,一打開就是一股藥味撲鼻而來。

  趁著陳巧在幫那兩姊弟上藥的時候,軒轅奉已經從宣鎮、宣鏡口中得知發生了什麼事,當然,連那中箭的在幾個呼吸間就倒下的事也說得一清二楚。

  “姓巫?落月城城主的兒子?”

  軒轅奉身上有李王的爵位,北疆附近的三州也算是他的轄地,三州官吏是由吏部派任,但每一個主要的官員他都必須要瞭解,以免有奸細混入其中。

  他記得落月城城主就姓巫,況且若不是一城之主的兒子,怎會有那底氣在大街上這樣肆無忌憚。

  “爺,陳姑娘似乎與他有舊怨。”方才在大街上,宣鎮可是將巫雅對陳巧憤恨的目光看得一清二楚。

  “將那兩人帶下去問清楚。”軒轅奉命令道。

  早就上好藥的兩姊弟正抱在一起低泣,還不時對陳巧表示他們的感激之意。

  等宣鏡和宣鎮將他們姊弟兩人帶了出去,軒轅奉才對著正在收拾藥箱的陳巧問道:“巫雅是誰?”

  “咦?你還沒問清楚啊?”她純粹只是口直心快,一點也沒有要諷刺他的意思。

  幾次下來,軒轅奉已經習慣她的直接了,倒也不以為忤。“他是落月城城主的兒子?”

  陳巧點點頭,坐到椅子上,“嗯,巫城主的小兒子,三年前我跟大師兄一起去落月城,幫城主改建四個城門的幾個機關,那時候遇見他的。”想到初見時巫雅的舉動,她就很不高興。

  “我記得落月城城主的嫡次子叫巫仲才是。”軒轅奉在幾次大節中曾見過巫仲。

  “巫雅是小妾生的。”陳巧回道。

  時人日下還是以嫡子為尊,替嫡脈的兒女取名時,通常只有單名,庶子女的名字則是三個字,由此可見巫城主有多疼愛巫雅。

  “他是怎麼得罪你的?”

  “那時我自己跑出去玩碰上了他,然後跟今天一樣。”不一樣的是她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身為機關穀最小最受寵的小師妹,她身上防身的器具多得是。

  當時巫雅的氣焰比今天還要囂張霸道,居然說要納她當第四房小妾,她很生氣,自然就拿些浸了藥的東西給他點懲罰。

  “你也給了他一箭?”軒轅奉又問。

  陳巧笑彎了雙眼,“嗯啊,只是箭上抹了脫脫粉,呵呵……”

  “那是什麼?”

  “是我大師兄研製的藥粉,給我防身用的,中了脫脫粉的人,半個月內身上的毛會全部掉光光,而且半年內都長不出來,好玩吧?光頭、光頭亮晶晶。”想到巫雅頂著一顆大光頭長達半年,她就樂得不得了。

  見她笑得開心,軒轅奉卻笑不太出來,她只想到光頭,但他可是很清楚男人的毛不只長在頭頂……

  陳巧的笑容突地一斂,沒好氣地問道:“為什麼你都不管管城主他兒子?你不是王爺嗎?”

  大師兄說過北疆鄰近三州都算是鎮北關李王的轄地,既然如此,那個壞蛋也算是他的責任,抓壞人不就是他的事嗎?

  這些事太複雜也牽涉很多,軒轅奉自然不會跟她說。“嗯,明天就處理。”既然要拖些日子,他也不浪費這段時間,有些事情早有耳聞,就也一併處理處理吧。

  陳巧偏著頭,疑惑地看著他,頰邊的卷髮垂落,眼睛晶瑩剔透,就像個娃娃似的,很是可愛甜美。

  看著這樣的她,他突然間明白為什麼巫雅會冒犯她,她雖然不是容顏絕麗的美人,但光憑她那雙剔透的眸子跟甜美的模樣,怪不得巫雅會見色起意。

  “今日就在這裡休整,明天早上再出發。”說完,他便離開了。

  她望著被關上的門板,還在想著他說的“明天就處理”到底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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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00:28: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當然是真的。

  陳巧救下的姊弟是落月城裡一間醫館大夫的孩子,落月城裡每個人都知道巫雅好女色,只要家中有生得漂亮的姑娘,家人一定會將人藏起來,輕易不在他面前出現。

  自從巫雅十五歲以後,被他糟蹋過的姑娘多不勝數,巫城主又十分溺愛麼子,每每事情發生後,他都只是口頭教訓一下而已。

  自從三年前巫雅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之後,雖然收斂了許多,但也僅是少在街上搶人,許多他看上的姑娘,都讓他以家世威脅,一頂小轎就把人給抬進府裡,不是通房就是安室。

  夏長卿就是如此,她及笄後容貌日漸出色,她爹娘擔憂她被巫雅給看見,總是將她藏在屋裡,無奈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巫雅身邊的狗腿子聽到夏家醫館的女兒長得十分貌美後,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巫雅,果然引起了巫雅的興趣,夏家夫妻擔心女兒步上那些姑娘的後塵,趁著岳母過世的這個機會,把他們姊弟給送出落月城,躲到金家鎮。

  沒想到巫雅的性子被寵壞了,越是得不到越想要,居然從落月城追到了金家鎮,夏長卿也沒想到巫雅會死纏著不放,在酒樓裡被巫雅給堵個正著。

  巫雅威脅若是她不當他的小妾,就要讓她爹娘在落月城裡待不下去,她這段時日飽受奔波驚嚇之苦,最後只恨自己長了一張貌美的容顏,一時想不開,直接就從酒摟二樓跳下去,想著若是死了或是毀了容貌最好,也不會拖累父母。

  誰知正好讓宣鎮英雄救美了,夏長卿每次看到宣鎮就紅了臉,宣鎮倒是像沒事人一樣。

  原本軒轅奉一行人應該在前往中山縣後,翻過落花山官道到中定城,最後再從中定城回到北疆,但現在改了方向,往落月城而去。

  “為什麼我不能上馬車?”背靠著軒轅奉的胸膛,隨著馬匹一顛一顛的陳巧納悶地問。

  買了馬車不就是要給她坐的嗎?為什麼會變成是夏家兩姊弟坐在馬車裡,而她還是坐在外面曬太陽?她不高興、不開心。

  軒轅奉早就發現她嘟得可以吊三斤豬肉的嘴了,只是她不問,他也懶得解釋,不過現在她既然開口了,他得安撫一下才行。“他們在服孝,不適合。”這是其中一個理由。

  “我們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出門在外,怎麼可以在意這麼多呢?”她說得義正詞嚴,目的就是不想坐在馬背上受罪。

  “你是江湖人,但他們不是,車廂又小,你這位江湖兒女好意思去跟他們搶嗎?”

  “呃……”江湖兒女詞窮,轉頭眼巴巴地看著那輛小巧的馬車,然後失落地承認,車廂似乎真的不大,她扁著嘴,低下了頭。“好吧。”

  看在他們姊弟這麼可憐的分上,身為江湖兒女的她就不爭了,可是……嗚嗚嗚,大師兄我想你,還有你的馬車。

  將她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軒轅奉的眸中不由得閃過笑意。“到了落月城再換一輛舒適的。”

  原本頹喪的背影馬上挺直了,眼睛也從霧濛濛的變成一片亮盈,“你說的是,我們騎快點吧。”

  軒轅奉再也忍不住低笑出聲,陳巧感覺到他的胸腔微微震動,不過對於他的取笑她只當作沒聽到,一心希望快點到落月城。

  圍繞在他們四周的二十名親衛,則是人人心底都驚訝,跟隨在王爺身邊這麼多年,很少見到他對姑娘家笑得那麼開心。

  任禹則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兩人。

  趕了一天的路,一行人才到達落月城。

  這座城坐西朝東,每當太陽即將東升時,西降的月亮正好從城的後方慢慢墜落,因而得其名。

  軒轅奉一行人直接策馬進城,直奔城主府。

  城主巫必福已經在城主府門口彎腰等著恭迎他們。

  軒轅奉只是冷冷地看了巫必福眼,便大步走進府裡,那眼看得巫必福額頭上的冷汗都落了下來。

  坐在馬背上一天,陳巧覺得全身的骨頭都要被顛散了,直接就躺倒在巫必福準備好的房間裡。

  至於夏家兩姊弟則是由宣鎮和宣鏡兩人護送回夏家的醫館。

  軒轅奉洗漱之後,穿著貼身墨色緙絲薄衫,披散著一頭長髮,慢慢地從洗浴間走出來,屋子裡,任禹已經先一步坐在花廳桌前等待,見他進來,起身行禮。

  “坐吧。”軒轅奉淡淡地道,兩人都當屋內的另一個人不存在。

  巫必福咬牙趴跪在地上,恨不得把巫雅再狠狠地打一頓。

  昨天巫雅帶著四個跟班回到落月城,氣憤地把事情交代了一遍,他本來還對陳巧這麼不給面子有些生氣,可是後來聽到兒子形容那兩個護衛的衣著之後,他的臉就黑了,那明擺著是軒轅家的親衛!

  他馬上派人出去打聽,這下子他的黑臉變成了白臉,嚇白的。

  軒轅奉去機關谷一事根本就沒有刻意隱瞞,隨便一打聽都知道,而巫雅又碰上了陳巧,哪有那麼湊巧?他不用想都知道巫雅是遇上了什麼人,差點沒昏過去。

  一直心心念念地注意李王的動向,結果今天一早就接到消息說李王要到落月城,他差點沒腿軟地跪下去,先是沖到巫雅的院子賞了他三十棍,然後命人趕緊把房間給整理出來,好讓李王他們留宿,雖然他心裡一直祈禱著李王不要來,但看來老天爺沒有理會他。

  巫必福自從當上城主之後就沒吃過什麼苦,圓潤的身子跪倒在地上,一身的汗水把木地板都濡濕了。

  軒轅奉任由他跪在地上,與任禹各自端了杯熱茶靜靜地享受茶香,這種無聲的折磨讓巫必福更難受,只是他現在也不敢爬起來,只能在心中暗暗叫苦,恨自己平日太過疼寵巫雅,寵得連王爺都驚動了。

  在巫必福跪到臉色發白、快昏倒的前一瞬間,宣鎮終於出現在花廳的門口,他看了跪在地上的巫必福一眼,走到軒轅奉身邊,將手中的東西奉上。

  接過東西,軒轅奉垂眸細看了許久,這才起身走到巫必福前面,將東西丟在他眼前,冷冷地問道:“巫必福,你可知罪?”

  巫必福看著那些狀紙,全都寫著巫雅欺淩百姓、強搶良家婦女等等的罪狀,看得他身子忍不住發抖。

  “下官知罪。”東西都已經擺在他面前了,巫必福半點反抗的心都沒有。

  “起身吧。”

  巫必福抖著腳站起身,腿一軟,差一點又趴回地上,這時,一隻有力的手臂將他給拽住了,他轉頭一看,居然是大兒子巫琦,方才他只注意到進門的宣鎮,沒看到大兒子也進來了。

  巫琦用一種恨其不爭的目光看著父親,巫必福尷尬地低下頭。

  軒轅奉看著這對父子,說道:“巫琦,我已經給你一年的時間了。”

  巫雅魚肉鄉民這事,去年他就已經收到消息,畢竟是在他的治下,有什麼風吹草動當然瞞不過他。

  巫必福並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人,只是有些糊塗,落月城自前朝開始一直是由巫家掌管,新朝大豐的帝王為了安定民心,並未有所變革。

  前兩代的城主都算精明,在他們的管理之下,落月城也是井然有序,到了這一代的巫必福,也不知道是好日子過久了還是怎地,辦事不牢、大事不行、小錯不斷,但看在前兩代的分上,老王爺是睜一眼、閉一眼讓他過了。

  這些年他全面接收老王爺的勢力,也發現了落月城的問題,不過他還是給巫家留了面子,忍了幾年,去年北疆三州回報時,他才提醒巫琦,讓他盡速接任城主的位置。

  只可惜巫琦礙于父子親情,捨不得將自己的老父給拉下來,畢竟他爹只是愛好美色一些、糊塗一些,對於髮妻、嫡子還是很尊重的,可他沒想到庶弟居然在外面四處惹禍,他這糊塗老爹居然還幫著弟弟一起隱瞞他。

  “下官知錯。”巫琦從幾年前就開始接任落月城的事務,只差了一個城主的稱呼,隨著幾次去北疆三州政績考核回報,他也大約知道這位現任李王的脾氣,有錯就承認,若是死不認錯,下場會更慘。

  巫必福現在是大汗小汗落滿地,白著臉低垂著頭,呐呐地說了一句“下官錯了”,便什麼話都不敢再多說。

  巫琦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現在知道錯了?之前勸他管管巫雅,還振振有詞說“他還小”,現在可好了,直接捅了馬蜂窩了吧。

  軒轅奉的手指在桌上輕點兩下,“本王要在今年慰靈祭前見到你的卸任書,新城主的交接吏部文書就由你自己交上。”正值多事之秋,還是快刀斬亂麻。

  “是,下官遵奉王爺旨意,待會兒就去寫。”一個城主位置而已,他早坐煩了,巫必福像是松了口氣一樣擦擦額上的冷汗,笑得憨厚。

  巫琦用力地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時,他也不敢對上王爺直視他們的目光,急著把他爹往門口推,邊咬牙切齒地道:“爹,你快到書房寫,我等會兒就來,寫完我用急報送進京城裡。”

  巫必福還很開心地點頭,“好好好,我就去,你待會兒記得來啊。”

  送走了吃了苦頭還不記住的糊塗爹後,巫琦一轉身就朝軒轅奉重重跪了下去。

  “請王爺恕罪。”

  “巫琦,你太過婦人之仁,巫雅一事交給你處置。”

  “是。”巫琦在心裡苦笑了一下,巫雅這下可有罪受了,就算他想輕拿輕放,王爺的意思也是輕饒不得。

  “起來吧,我交給你的事情進展如何?”軒轅奉懶得理會他複雜的心思,因為在他心中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落月城的地理位置特殊,主要是落月城後面的小秦山脈是從大秦嶺延伸下來的小山脈之一,落月城最出名的不是落月的美景,而是小秦山脈肥沃的土地是大量棉花的產地,北疆的冬天非常寒冷,棉花種植非常重要,落月城的棉花有三分之一全都由北疆軍隊收購去製造冬衣、棉靴等等。

  半年前,他的軍隊在邊關抓到一支韃靼人的商隊,棉花並不是非賣品,但是朝廷明令與外族的交易不能隨意大量買賣,現下大豐對外族的貿易多是牛、羊、馬和茶、鹽、農牧書為主,還有許多小物,但像是鐵器、火藥、棉花等等都有限制交易,而這支韃靼人的商隊中除了有大量的棉花,最重要的便是火藥,隨意販賣火藥給外族,等同是叛國罪。

  他打從那時候就在追查火藥的來源,只是每每打聽到一絲消息,總會被人快速地抹去痕跡,查到最後,消息斷在了落月城,他有理由懷疑是將領中出現了內奸。

  他們談話時,任禹將大門與窗戶全部打開,靠近花廳的下人則讓他們全數退開來,在開放的環境中,就不怕有人潛伏在外偷聽。

  而陳巧到了他們準備好的院子洗去一身風塵後,躺下去昏睡了一個多時辰,最後是餓醒的。

  她傻愣愣地張望一下,整個房裡就她一個人,她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從床上慢吞吞地爬起來以後,她先是換了一套淺粉色的衣衫,頭髮隨意一紮,抱著小肚肚出門去覓食了。

  好在她房中雖沒人,但房外有丫鬟守著,見她醉了,頭髮也有些淩亂,丫鬟先是請她回到房裡,快速地將她一頭長髮綁好束在腦後,簪上簪子,接著帶著她去找軒轅奉。

  她來到花廳的時候,軒轅奉等人的事情也討論得差不多了,軒轅奉看她抱著肚子就知道她的意思,本來他就是在等她一起用膳。

  他先讓巫琦退下,吩咐一聲後,很快的,熱騰騰的美食一一端上桌,陳巧都不用別人吩咐,笑得甜甜地主動坐到軒轅奉身邊。

  每次看到她不自覺帶著討好的笑,軒轅奉就有一種在養女兒的感覺,有時候看她吃東西吃得那麼開心,心底會有一種很奇特的滿足感,不過他把這種感覺藏得很深。

  陳巧心滿意足地把一塊香辣的水煮魚吞下去,甜甜辣辣的醬汁讓她胃口大開,她剛吃完一塊,碗裡又多一塊,她的目光順著筷子挪向筷子的主人。

  “快吃吧。”軒轅奉眨了下眼,方才看她吃得那麼歡快的樣子,他的手就不受控制地又夾了一塊魚肉放到她碗裡。

  陳巧沒有多想什麼,捧起碗筷開心地繼續吃。

  其實還有一個我坐在桌邊啊!任禹坐在一旁,在心裡無聲響喊,他總覺得王爺對陳姑娘的態度怪怪的,莫不是對陳姑娘一見鍾情?

  任禹疑惑的目光停留在自家王爺那張俊逸的臉上,偏偏看不出來什麼端倪,他再轉頭看向陳巧,那甜甜軟軟的模樣,跟自家侄女可愛的模樣差不多,王爺跟陳姑娘……

  不可能的吧?

  陳巧原本以為軒轅奉來落月城是來處置巫雅的,因為隔天她就聽到消息,巫雅被罰了杖刑,整整打了五十棍,打得他屁股開花;除此之外,他曾經傷害過的人,或侵佔的財物,都以加倍的價錢補償受害者,而那些被他收入後院的姑娘,若是想離開的,城主都會給予財務補償,不願離開的就留下來繼續當妾,只不過挨完五十棍的巫雅十天后就要離開了。

  由於巫雅還有許多罪狀,所以他還被罰了七年兵役,要到邊疆軍營去當個小兵、

  巫必福很疼愛的姨娘一聽到兒子被判去邊疆服兵刑後,當場人就暈了,醒來之後抱著巫必福哭哭啼啼的,鬧得整個城主府都不太安寧,只不過李王就在城主府中,巫必福人雖然呆,但不是真蠢,立即將姨娘送到城外的莊子去“休養”了,就是怕再鬧下去,把王爺給惹得更惱火,小兒子的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十天后,巫必福哭哭啼啼地送走了小兒子,轉頭一看,陳巧也在,手裡還捧著一袋糖炒栗子,一副看戲的樣子,他頓時覺得有些憋悶,有種她是小兒子命中剋星的想法。三年前也是因為小兒子對她起了色心,結果當了半年的禿子,中間還有一段時間被她的大師兄修理得很慘,讓小兒子近兩年的時間都躲在城主府不敢出門。

  好不容易今年好多了,結果一出遠門,又碰上這個災星,雖然這一次不用當禿子,卻去當了小兵,反而更慘。

  “巫城主,你不用擔心啦,去當個小兵磨磨也好,要不遲早犯下滔天大禍,那時候更麻煩,七年就回家了,我看你臉紅氣足,人中又深又長,再活個十幾年不成問題的。”看他哭得傷心,陳巧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巫必福臉都黑了,照她這麼說,他還要感謝她不成?

  看著巫必福氣呼呼地轉頭走人,陳巧紅嫩的小嘴微翹,眼中閃過一絲小得意,轉身又去糖炒栗子的攤子再買一份,打算拿去貢獻給剷除了落月城惡霸的大功臣。

  只不過她怎麼找都找不到大功臣,後來還是問了城主府裡的人才知道軒轅奉一行人早上就已經離城,去了哪裡沒人知道。

  陳巧不開心地撇了撇嘴,坐在花廳的椅子上,將捂在手裡還熱呼呼的糖炒栗子放到桌上。

  突然間,她有一種被拋棄的戚覺,孤伶伶的,心裡有點不舒服。

  另一邊,大功臣他們則是正忙著。

  軒轅奉在落月城一待就是半個月,這段時間,他們徹查了一次醫館、藥堂還有散藥商等等的進出貨數量,畢竟火藥的原料之一硫磺,也是藥材的一種,最後終於查出來與那些外族交易頻繁的是小秦山附近的一個村落,小月村。

  他們收到了消息,今天小月村會有一筆藥材買賣交易,買的人正是外族的商隊。

  軒轅奉除了任禹與二十個親衛之外,還借調了一百名的落月城軍,準備一舉將這些懷有異心的外族和內應給端了。

  只是他們本以為只是一夥私販子,卻發現看似普通的小月村外居然有暗哨。軒轅奉立即將親衛與落月城軍全部打散,棄馬步行,藉著月色掩護,進入山林,去解決那些暗哨和明哨。

  軒轅奉領著十名親衛,慢慢地繞到守在山坡的暗哨後方,一手捂住對方的嘴巴,另一隻手中的匕首一揚,俐落地解決掉對方。

  半個時辰後,解決掉所有暗哨與明哨,軒轅奉讓巫琦領著五十人繞到小月村的後山,隨時可以支援他們,他自己則帶著其他人步行山間,慢慢地來到小月村。

  一到小月村口,軒轅奉臉色大變,村口躺倒了好幾具屍體,滿地鮮紅,村子裡還持續傳來刀劍交擊的聲音。

  “走!”軒轅奉領著人沖進村內。

  許多穿著皮草的外族人拿著長刀正在屠殺村民,幾個青壯的村民正在奮力抵抗。

  那些正在殺人的外族也發現了軒轅奉他們,其中一名中年大漢大聲吼著外族話。

  “留首領活口,其他全滅!”軒轅奉抽出腰間長刀,直直往方才出聲的大漢奔去,長刀一劈!

  當的一聲!長刀被剛猛的力道震得微微抖動,擋下這把長刀的中年漢子猙獰一笑,一點也不怕地迎上前。

  原本一面倒的屠殺場面在軒轅奉等人來到之後,漸漸受到控制,那群外族人約莫五十來數,等到剩下大約二十來人時,他們不自覺地靠向他們的領頭。

  軒轅奉的武功是自小就開始打磨的,很少能碰到可以和他對戰這麼久的對手,因為如此,他的神色更加凝重。

  閃過幾人同時刺過來的長刀後,那些外族人突然全部退開,領頭的外族大漢臉上掛著一抹詭異的笑。

  “巴特,送你個好東西。”大漢從懷裡掏出個東西,快速地抹了一下,朝軒轅奉一群人扔去。

  “震天手雷!快避開!”軒轅奉大吼一聲,同時往正好站在他身邊的任禹一撲。

  砰的一聲巨響,就算軒轅奉喊得再快,也比不上震天手雷爆炸的速度,幾個來不及反應的城軍都被震飛了,幸好這些外族人只求脫身,扔的距離不是很遠。

  一陣煙霧彌漫,等到軒轅奉幾個人從地上起身,那些外族人早就竄逃出去,留下了滿目瘡痍。

  方才為了不驚動小月村的人,軒轅奉他們將馬給系在外面,現在那些外族人騎上馬逃竄,他們也沒辦法追。

  況且……

  “阿娘……嗚嗚……阿娘啊!”

  “阿爹——”

  此起彼落的哭叫聲逐漸開始蔓延,軒轅奉深深吸口氣,看著被炸出了一個窟窿的泥地,只能冀望在小月村後方的巫琦能攔下一、兩個人。

  “王爺。”任禹捂著手臂走過來,方才他被幾個人圍攻時中了一刀,手臂上的傷還在滴血。

  “先止血,讓人去找巫琦過來善後。”軒轅奉環視四周,遍地可見慘死的村民。

  “是。”耳邊的哭聲,讓任禹想到曾見過被外族侵略的村莊,跟現下真是十分相似,他暗暗歎口氣,與虎謀皮,能得到什麼好下場?

  等到軒轅奉他們回到落月城,已是深夜時分,可是軒轅奉還不能休息,那些倖存下來的村民、混進來的奸細、震天手雷的來源,這些事情都需要好好調查。

  等到軒轅奉回到自己房裡的時候,就看到花廳桌上有一包栗子,還有幾顆散落在桌面上。

  服侍軒轅奉的小廝見主子一臉疑惑,主動說道:“是陳姑娘帶來的,陳姑娘等了王爺一整天,子時前才離開。”

  “她在這裡等是為了何事?”

  小廝低首回道:“小的不知,姑娘也未曾提及。”

  “下去吧。”

  “是。”小廝領命後離開了。

  軒轅奉想著,若真有要緊事,陳巧應該還會再來找他,也沒有特地命人去喚她,他到了浴間把一身的血腥都洗掉後,便躺在床上準備睡了。

  將要入眠前,腦海中不知道為什麼閃過了散落在桌上看起來有些孤伶伶的糖炒栗子,鬼使神差的,他又從床上起身,走出寢室,回到花廳。

  桌上的栗子還沒被收起,他用修長的手指撿起其中一顆,剝開殼放進嘴裡咀嚼,甜甜的栗子香味在口中蔓延,這是陳巧最喜歡的小吃,他總是看見她吃這個玩意兒,笑得嘴邊的小窩都陷了進去,兩眼也彎彎的,就像偷吃的松鼠一樣。

  心底升起一抹笑意,嘴角也勾了起來,他用長指撥弄了一下其他的栗子,但沒有再吃第二顆,不過今日沉重的心情,似乎在這甜甜的栗子香味中淡了許多。

  漱去口中的甜膩,隨手一彈,將房中的燭火滅去,頎長的身子躺回床上,隨著鼻間還存留的淡淡甜香墜入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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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00:29: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一早起床,喂飽肚子裡的饞蟲後,陳巧腳步輕快地去找軒轅奉,經過下人告知,她一路直奔城主府的書房。

  軒轅奉、巫琦、任禹、落月城守備將軍蔣信忠和落月城負責軍工兵器的工兵長陳力江也在書房裡,幾個人臉色凝沉,桌上鋪放著一堆雜亂的物事,黑漆漆的鐵片和碎裂的小零件等等。

  這些東西是巫琦從小月村撿回來的震天手雷的碎片,大豐王朝軍制的震天手雷,都會由軍制所打上特殊印記,用來確定是什麼軍隊使用或擁有。

  只是震天手雷的辨識也是有難度的,最主要是因為爆炸過後,所殘留的物件不見得會有軍制所的印記,在小月村爆炸的震天手雷就是如此。

  “這物事毀壞得太厲害了,卑職無能。”陳力江苦笑道,這些碎片他實在湊不起來,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軒轅奉也不是不懂的人,並沒有為難他。“城中守備現下如何?”

  “已是全城戒備,許進不許出,如今正在徹查城中所有商隊。”蔣忠信是個年屆四十的武將,大半輩子都待在軍中,在他治下居然有外族奸細混入城裡,還造成那麼大的傷亡,他氣得差點沒吐血。

  他現在最怕的就是軍中有人與奸細同流合污,要不然怎麼在他眼皮底下都沒有尾巴?要是最後真的確定有奸細混入軍中,他這個守備將軍也當到頭了,這可讓他恨極了那個奸細。

  “小月村的人安置得如何?有什麼消息?”軒轅奉雖然這麼問,但心裡卻想著只怕那些人沒有那麼好找到。

  巫琦臉色難看地搖頭。“村民十存一,那些與外族們有交易的村民,都是第一批被殺的,剩下的多半都是十來歲的少年,留下的青壯也沒有摻和在裡頭,問不出個所以然,只知道他們每三個月就會有一批交易,約莫持續一年多了。”

  “屬下仔細報查過小月村,村中的確有許多小型作坊,有藥材也有棉花,最主要的是火藥加工。”蔣信忠跟著說道。

  誰也不知道小月村的後山居然會有一座小型的硫磺礦,硫磺便是製造震天手雷主要的材料之一,只要發現硫磺礦都需要上報朝廷,沒想到小月村的人如此大膽,居然隱瞞硫磺礦的存在,這也就算了,還膽敢私下與外族進行交層,這是抄家滅族的叛國罪啊!

  若說蔣信忠恨,巫琦可是恨不得把那些叛逆給生吞活剝了,他巫家世代的名聲都要毀在這裡了。

  “王爺,陳姑娘在外面求見。”宣鎮的聲音在書房門口響起。

  軒轅奉想了下,應道:“讓她進來。”

  陳巧得到允許,腳步輕快地走了進來,小嘴裡還嚷著:“景略哥,我們還要待在落月城多久啊?”離開前師父跟大師兄可是同她交代過了,三個月內需要將機關修復好。

  軒轅奉字景略,這是北疆軍軍階在將軍以上,或是軒轅奉的親信幾乎都知道的,但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敢這麼親密稱呼王爺的人,書房裡幾個人除了早就知情的任禹之外,剩下幾個人的眼睛都瞪大了些。

  軒轅奉也是百般無奈才讓她稱呼自己的表字,總不能讓她真叫自己阿奉吧,再說了,他的年紀大了她許多歲,讓她稱呼一聲哥哥也是應當的。

  軒轅奉還沒開口說什麼,跑過來的陳巧瞄到了桌上的東西,疑惑地偏過頭。

  “景略哥,這是什麼?”怎麼看起來這麼眼熟?好像在穀裡某本書上看過。

  “震天手雷。”軒轅奉對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震天手雷這種殺傷力強大的武惡,是前朝大齊開國皇奮齊太祖所研製出來的,而且當初還是在天機穀的説明之下所製造出來的。

  “不對,這是震天手雷沒錯,但好像有哪裡怪怪的。”震天手雷這種玩意兒,陳巧十歲就拿在手上把玩了,所有的零件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從這碎裂的殘片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同。

  這可算是意外之喜了,軒轅奉沒想到工兵長沒看出來,她倒是看出些端倪了,他連忙問道:“哪裡奇怪?你能看得出來嗎?”

  陳巧走到桌子旁,白嫩的小手在殘片中撥弄著,房中幾個大男人都盯著她看,就希望她能給出點什麼線索。

  陳巧也不負她的機關天分,仔細看過所有殘片後,開始動手組合,雖然殘片損傷不小,可是眾人還是可以看清楚在她的撥弄之下,漸漸地所有殘片都回到它們原本的位置,也能看出震天手雷的原貌了。

  “好了。”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她終於把碎片都組起來了。

  陳力江伸頭一探,的確是湊起來了,但不幸的是,打印記的地方還是看不到,白高興一場。

  跟他一樣神情的還有軒轅奉等人,這個線索算是斷了。

  陳巧卻是緊盯著殘餘不放,眉頭皺得緊緊的。

  瞧她想得那麼認真,軒轅奉不自覺抬手摸摸她的頭頂,安慰道:“能湊起來已經很厲害了,不用想太多,我們還要待在……”

  陳巧的臉色是少有的嚴肅認真,打斷了他的話,“景略哥,這個不是大豐的震天手雷。”

  此話一出,書房裡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若不是大豐的震天手雷,那是打哪兒來的?

  “這個震天手雷是很原始的款式,雖然大豐的震天手雷是延用大齊的設計,但在細節部分還是修改過的,可是這些零件看似跟大豐的差不多,但是大豐的震天手雷並沒有這一個小輪。”她拈起一塊小指甲片大小的鐵片。

  經過她的提點,陳力江也認出來了,他驚訝地瞪大眼。“沒錯、沒錯!這個鐵片的樣式已經修改成為圓弧形的,這種鐵片早在大豐開朝時就已經銷毀重鑄了!”說完,他不敢相信地看著陳巧,沒想到這小姑娘這麼厲害,居然從這一個小東西上頭發現這麼大的線索!

  聞言,所有人心中一緊,下意識地全都轉頭看向軒轅奉。

  既然這個東西是前齊的款式,那不就代表這震天手雷是前齊餘孽的?!

  這想法在所有人腦海裡都流竄過,每個人的神經都跟著繃緊,尤其是巫琦跟蔣忠信,兩個人嚇得臉色都青了。

  “你能確定這是前齊的震天手雷?”軒轅奉神情不變。

  見他如此,任禹幾人也知道,或許他早就猜到了。

  不過他們想的一半對,一半不對,軒轅奉並不是猜到的,而是之前所收到的天子密令,正是有關於前朝殘黨又開始在大豐朝活躍一事。

  “嗯,穀裡還留有前齊的震天手雷,大師兄曾把兩種都拿給我玩過。”他們穀裡還有不少個震天手雷。

  玩過?軒轅奉聽到臉差點沒黑了,鬱唯也真是的,震天手雷這種東西怎麼可以給小姑娘玩?也不怕玩出事來。

  陳巧不知道他為什麼臉色突然變難看了,納悶地望著他,“你怎麼了?”

  軒轅奉不知道的是,陳巧不只是把玩過震天手雷,還在大師兄的看護下,放了幾次震天手雷,要不她怎麼能一眼就認出?

  “沒事,你先回去休息,過幾日我們就出發回北疆了。”軒轅奉安撫她。

  在落月城耗的時間比他想像的還久,剩下的只能交給巫琦他們,因為北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處理。

  “嗯,景略哥,我只剩下兩個多月的時間可以幫忙了,兩個月後是我師娘的壽辰,谷中弟子都一定要趕回去幫我師娘慶賀,再不快點,我怕我沒時間幫你修斷關石。”

  她在落月城玩得差點都忘記這件事了,還是昨天在軒轅奉的院子呆呆等待的時候,才想起來大師兄去金刀盟前特意囑咐她的話。

  軒轅奉倒是不知道這件事。“嗯,我知曉了,你去收拾東西,後天我們就出發。”

  鬱唯信上就寫了那麼幾個字,約莫也是故意的,不想要讓陳巧蹚進這渾水之中,既是如此,他自己來便是,又何必一定要陳巧一個姑娘跟著他去?

  “好,你們忙吧。”陳巧看他們幾人臉色都很凝重,很乖巧地先行離開了。

  等到她離開後,軒轅奉才又道:“這些人應該已經離開落月城,那個首領曾經稱呼我為巴特,這是女真與韃靼的用語,他們的目標應該是將貨物運出,棉花主要是用來隱藏火藥,他們既然已經露出蹤跡,現下只會想快速離開大豐國境。”他頓了一下,喚道:“巫琦。”

  “王爺。”巫琦心臟怦怦跳,背都滲出冷汗來。

  “你與蔣將軍繼續追捕這群人,本王后日便會回北疆,後續有任何消息,以快馬和急信通知,不要鬆懈了。”

  “是。”巫琦和蔣忠信異口同聲回道,同時都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現在追究他們的責任就好。

  兩天后,眾人照著軒轅奉的計畫啟程出發前往北疆。

  知道陳巧的嬌氣,這一次軒轅奉特意調了原本屬於巫必福的馬車來使用,車廂裡寬敞又舒適,暗格裡還添了不少她喜歡的零嘴。

  陳巧有了新愛也不忘舊歡,提醒軒轅奉他們不要忘了小白。

  軒轅奉對她這麼念舊也是服了,乾脆就把騾子的繩子給拴在馬車旁邊,讓她天天能見到她的小夥伴。

  這次出發,陳巧不嬌氣了,也嬌氣不起來,城主的馬車都給她了,還能嫌棄什麼?況且軒轅奉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兩個侍女,叫金寶跟銀寶,專門負責照顧她。

  不過照她看來,這兩個侍女與其說是照顧她,不如說是保護她。身為機關谷的弟子,雖說她擅長的是機關之術,但武功也是要學的,畢竟機關穀還是屬於江湖門派,不過劍掌拳她都不會,唯一練的最好的就是輕功了。

  師父對她也只剩這麼一點要求——

  “你可以不能打,但不能不會跑啊,回擊做不到,至少逃命得做到。”

  所以陳巧的身法就是以輕靈見長,她觀察金寶銀寶兩人,下盤沉穩,呼吸又沉又長,虎口又有厚繭,可見學的是硬底子的功夫。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軒轅奉要派兩個武功高手當侍女來照顧她?

  這個問題在他們啟程後的第三天得到答案了,他們此時正好出了中山縣城的範圍,走在要回北疆的山道上。

  秋老虎的天氣又悶又熱,所幸馬車車廂裡放著冰盆,透著絲絲涼意,且馬車行快卻很穩,沒有一會兒,陳巧就已經趴在靠墊上昏昏欲睡了。

  金寶拿起薄被正想要幫她披上,馬車卻突然重重一晃,接著就是一陣馬匹嘶鳴。

  金寶二話不說,立即將還迷糊著的陳巧抱進懷裡,銀寶則是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一把長劍,擋在車廂門前。

  一見到兩人這般警戒,她也清醒了過來,她拉開金寶的手,反身去拿放在暗格裡的東西。

  “姑娘!危險,請不要離開奴婢身邊!”金寶急著想再把陳巧拉到身邊。

  陳巧推開她的手,“我拿東西。”她在暗格中翻了翻。

  金寶不免有些生氣,都什麼時候了還要拿東西?

  陳巧從暗格裡拿出自己的包獄,掏出兩個巴掌大的木盒子,上面都有特殊的鐵環,反手就戴在自己的中指上,將盒子藏在自己的掌中。

  金寶這才想到陳巧是機關谷的弟子,這兩樣東西怕是防身之物。

  兩個人的動作說久,其實也只是在短短幾個呼吸間的事情而已,陳巧剛把木盒扣在掌心,車廂門就被打開來,外頭喧鬧的廝殺聲一下子傳了進來,緊接著是迎面而來的大刀。

  金寶勾住陳巧的腰,腳下用力一踢,將窗戶給踢飛,抱著陳巧跳了出去,銀寶則是拿著劍迎上入侵的敵人。

  一跳出馬車車廂,陳巧才看清楚外面的情況,不遠處軒轅秦正領著任禹還有二十名親衛迎擊敵人,敵人的數量不多,約莫也是二十來人,雖然穿著漢人的勁衫,但膚色和深邃的五官還是暴露了他們的身份。

  軒轅奉聽到後面傳來的聲響,眼角掃到陳巧跟金寶的身影後,吹了幾個哨音,本來分散開來的二十名親衛,集中成一個箭頭似的盾牌,邊打邊退,將往他們這個方向奔來的金寶她們包圍起來。

  銀寶被幾個敵人纏住了,一時跟不上金寶她們的腳步,有兩個人趁這個機會追了上去,眨眼間就追到金寶身後,陳巧被她勾著腰,正好面對著追上來的敵人,她不慌不忙地抬起手,在身後那兩個人疑惑的目光中,中指輕扣,掌心中的木盒突然爆開來,將其中的鐵盒顯露出來。

  下一秒,喀喀喀的聲音響起,緊接著是疾速的破空聲,金寶下意識一偏頭,就看見陳巧掌心下射出許多細小的東西,背後那兩個追兵來不及閃躲,正好被射個正著,中針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兩名追兵就倒在地上,陳巧手心再一扣,鐵盒就闔了起來。

  就這一點時間,也夠金寶抱著陳巧跑進親衛的隊伍之中,兩個人被圍繞在馬匹中,那些外族的敵人見不到陳巧的身影。

  外族人一下子就急了,尤其是見到自己的同伴一個個倒下之後,攻擊變得更猛烈,只是這次不知道為什麼沒拿出震天手雷。

  不遠處傳來馬匹的賓士聲,軒轅奉轉頭一看,忍不住罵了一句“該死”,原本以為會是援兵,結果是援兵沒錯,但是是對方的接兵。

  對方似乎聽得懂他的話,黑黝黝的臉上露出惡意的笑,大聲喊了幾句,原本跟軒轅奉他們對戰已落下風的外族人又像吃了補藥一樣,精神都來了。

  眼見著對方那些援兵越靠越近,軒轅奉知道他們此行的目標就是陳巧,咬牙道:“帶姑娘走!”

  遠方的援兵至少有五十人以上,一擁而上時很容易傷了陳巧,更何況不知道對方身上是不是又備有震天手雷。

  金寶一聽,伸手就要抱住陳巧往軒轅奉他們露出的出口沖出去,陳巧卻是腳下輕點,揮開她的手。

  “姑娘!”金寶錯愕地看著她。

  陳巧用口型無聲地對她說“閉氣”,金寶下意識地屏息,陳巧抬起另一隻手中的機關,一樣是中指輕扣,同時往嘴巴裡丟了顆丸子,一陣黃煙開始從她手掌心往空中飄散。

  方才陳巧在馬陣中就已經算好了方位,揮開金寶站在上風處,黃煙順著風飄散,空氣傳遞是最快的,黃煙一下子變淡,所有人都聞到了一股甜甜的香味,隨即揮刀的手全都落了下來,啪啦啪啦全是人從馬上摔落的聲音。

  金寶愕然地看著這一幕。

  不過還沒完,原本沖過來的援兵見情況不對,調轉馬頭正想逃,但空氣傳遞迅速,沒三兩下又倒下了一大片,只有隊伍最後面的一隊人馬,見情況不利,又怕空中飄散的黃煙,當機立斷朝來時之路逃走。

  “姑娘,這是……”一樣逃過一劫的還有跟敵人在後方纏鬥的銀寶,等她解決四個敵人之後,一轉頭就看到不分敵我,全部躺倒一片。

  陳巧沒空跟她們解釋,“有沒有看到小白啊?”她左右張望一下,小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一樣躺在地上的軒轅奉額邊的青筋都浮起來了,也不知道她撒的是什麼毒藥,聞到後一下子就失去所有知覺,跟著身邊所有人都一起摔倒在地上動彈不得,最可怕的是,他們的意識都還是清楚的。

  “姑娘,小白等等再找,你先拿解藥給王爺他們服用啊!”金寶有點受不了她,這個時候居然在找她的騾子,到底懂不懂事情的輕重緩急啊?

  陳巧欲哭無淚地看著她,“我也想啊,所以才一直問你小白在哪裡,解藥在小白身上啊!”

  金寶跟銀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解藥這種東西不是應該隨身攜帶嗎,誰會把它放在一匹騾子身上啊?

  “姑娘,要不先將這些逆賊給綁起來,等藥效過了之後,再讓王爺處置他們就好。”要找一隻不知道跑去哪裡的騾子,還不如先把敵人綁起來,免得又給逃了。

  陳巧搖搖頭。“不行的,這藥是我大師兄的獨門毒藥,特意配製給我防身的,一定要吃解藥才行。”

  整個山道上,就剩下她們三個是清醒的,金寶、銀寶再無奈,只好先跟著陳巧找騾子。

  “小白——”

  “小白你快出來啊,小白——”

  三個姑娘花了好大的功夫,好不容易才找到躲到山澗裡的騾子,而時間已經過去要一個時辰了。

  “小白!你真不夠義氣,居然自己跑那麼遠。”這山澗離出事的地點可是有將近半裡路遠呢!陳巧氣呼呼地叉腰大罵這個沒良心的小夥伴。“以後我再也不喂你吃糖了!”

  “姑娘,快些拿解藥吧,王爺他們已經躺在地上很久了。”金寶現在只擔心王爺他們的身體。

  三個人這才拉著小白回到半裡外的山道上,在去找小白前,她們已經將該捆的人給捆了、該搬到樹下的人也搬到樹下。

  陳巧從小白的座鞍下掏出一排銀針,仔細數了一下,還有三十來根,應該夠用。

  “你們一個人拿幾根,把針戳在他們身上,待會兒他們就可以動了。”

  金、銀兩寶各接過七、八根針,心裡有點不安。

  “姑娘,是要戳在哪兒?”解藥就是這針?金寶總覺得有點不可靠。

  軒轅奉他們在樹下等了很久,有幾個親衛甚至還打起瞌睡來,見到她們回來,眾人都很高興,沒想到還要再挨一針。

  陳巧拿起一根針,隨意地往軒轅奉手臂上一插。“喏,就這樣找個地方戳就好啦。”說話的同時,她把另一根針一甩,正中任禹的額頭。

  任禹一時間仍躺在地上動不了,不然他是很想跑起來把針也用到她臉上去。

  金寶跟銀寶對看一眼,不敢像她那樣粗暴,一針一個地甩上去,也不挑地方,有的紮頭、有的紮鼻子,她們乖乖地走到幾名親衛身邊,將針規矩地紮到手背上。

  跟她們比起來,陳巧的動作就快多了,東甩、西甩,沒一會兒就把自己的份給紮光了,然後她來到軒轅奉身邊蹲了下來。“景略哥,你好點了沒?”她還伸手在他臉上戳了兩下,“有感覺了嗎?”

  軒轅奉被她的動作弄得哭笑不得,不過老實說,她還真有兩下子,他的知覺似乎正在慢慢恢復,臉頰也能感覺到她指腹的溫度。

  陳巧等了一下,見他還是動也不動,便把他手臂上的針拔起來,又戳了兩下,接著又改紮在他的手指頭上,發現他仍舊沒什麼反應,她有些錯愕的道:“還沒好嗎?我記得大師兄說半刻鐘內就能恢復正常的。”

  就在她將針拔起來,要往軒轅奉的頭上紮時,一隻大手抓住了她的手。

  “戳得高興嗎?”軒轅奉沒好氣地睨她一眼。

  他的知覺又不是一下子就全都恢復,這小妮子是將他當草人,紮好玩的嗎?陳巧吐吐小舌,把針一扔。“我怕你沒好嘛。”她是真的好心。

  信她才有鬼!

  軒轅奉懶得跟她計較,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草屑,環視一眼,就見親衛也都能夠動了。

  大家都用一種難以言喻又複雜的目光看著陳巧,任禹則是悻悻然地拔起還插在額頭上的針。

  等到自己人都能動彈了以後,軒轅奉才走到那些還躺在原地曬太陽的外族人身邊。

  “任禹,讓大家都收拾一下,加快速度離開。”軒轅奉擔心那些逃走的人會去而複返,快點離開此地較為妥當。

  “是。”任禹應了一聲,帶著親衛開始收抬“戰場”。

  “你身上還有幾根銀針解藥?”軒轅奉問道。外族人加起來少說也還有三十人。

  “大概十幾根吧,不夠用的話,再買藥材泡一泡就好。”陳巧把剩下的針都遞給他。

  既然可以用藥材泡針,為什麼不乾脆製成藥丸?

  這個問題其他人也不想現在問,感覺問了自己會很憋悶。

  因為不夠全部的人解毒,最後還是那輛已經破損的馬車派上用場,軒轅奉讓人把那些外族人像堆餃子一樣,把人給全塞進去,塞不進去的就掛在馬背上,就這麼出發趕路,希望可以在天黑之前趕回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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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00:29:2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一回到北疆,軒轅奉一群人就忙了起來,而陳巧把解藥的配方交給軒轅奉之後,也開始忙碌。

  她仔細觀察斷關石的機關幾天之後,確定斷關石的確是被人給破壞了,而且對方還非常有耐心,用的是一種很特別的藥水,可以慢慢腐蝕天火鋼繩。

  斷關石的重量非一般繩索可以承載,得是用一種很特別的礦石所提煉出來的鋼繩,這種石頭在大豐並不多,是天外來石,須以特別的方式煉製,十分珍貴,除此之外,還要有機關輔助,才有辦法將兩塊近十尺高、重達萬斤以上的石頭給吊在鎮北關上面而不落下。

  修復鋼繩的同時還要演算機關的承重等等,非常瑣碎,陳巧仔細研究了斷關石的機關圖,又去實地堪輿,前前後後又耗了快十天的時間,才將所有資料精算出來,然後就是窩在自己房裡開始重新設計。

  斷關石當初是由師祖建造的,由於建造時有些緊湊,細節部分並沒有做到非常完滿,才會被人鑽了空子破壞鋼繩,現在她要做的不光是修復,還要將斷關石的機關隱藏起來,才不會又一次被有心人破壞。

  她把自己窩在房裡足足有五天時間,還不准任何人迸來打擾,就連吃食都是金、銀兩寶放在門口任她自己取用,不僅如此,她還要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房間裡不時傳來敲敲打打的聲音,讓人擔心。

  直到五天后,金寶都沒見到陳巧本人,怕出了什麼事,她決定去告知王爺一聲。

  軒轅奉來的時候,房間裡面正好靜悄悄的,他低頭一看,房門口堆放著三個食盒,有一個完全沒動過,另外兩個倒是吃光了。

  還記得吃飯就好。

  他抬手輕敲了幾下門板,房裡卻沒有任何回應。“陳巧?巧巧?”他喊了幾聲,依舊沒有動靜,擔心她真的出事了,他連忙將門推開,一股奇妙的味道頓時竄進鼻間,讓他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捂著口鼻,先將大門完全打開來,讓味道散掉一些,一會兒後他才踏進房裡,眼前的景象讓他不由得一愣——房間裡正中央擺著一座縮小版的鎮北關隘口,維妙維肖,他打量了一番後,才往寢室的方向望去。

  床上沒人?

  繞過縮小版的鎮北關,他就看見廳桌上散放著許多紙張,她就這麼趴在桌上睡著了,他隨意拿起一張圖紙,上面寫了滿滿的數字,拆開來他認得,湊在一塊是什麼意思他完全不懂,怪不得當初她會說說了也沒用。

  軒轅奉再低頭一看,她的小臉上沾了些許墨汁,眉眼間還有著掩不去的憔悴,而且她應是好幾天都沒睡,眼下掛上濃濃黛色,他瞧了有些心軟,伸手輕輕碰觸一下她的手臂。

  “巧巧?巧巧?醒醒,到床上睡吧。”看樣子這陣子她比他還要忙。

  陳巧還是睡得很沉,軒轅奉沒辦法,只好加重力道搖晃了她好幾下之後,她才迷迷糊糊地起來。

  “景略哥……”她微睜開眼喚了他一聲,隨即眼睛又閉上了。

  軒轅奉真不忍心她這樣,想了想,一手抱住她的肩膀,另一手繞到她的膝下,微微使力就將她抱了起來。

  他忍不住皺起眉頭,她的身子比起先前剛見面,他拉她上馬時輕了好幾斤,仔細一打量,她原本豐潤的雙頰消瘦了不少,臉色也難看很多。

  陳巧似是有所感覺,將眼睛撐開一道細縫,只是連續好幾天都沒睡覺的她實在好因,瞥了他一眼後又馬上沉沉睡去。

  軒轅奉將她抱到床上,便轉身出去吩咐金銀兩寶,“桌上的圖紙別亂動,將姑娘清理一下,都別吵她,讓她好好休息。”

  “是。”金、銀兩寶先是被那座小鎮北關的模型給嚇了一跳,再轉頭一看亂糟糟的屋子和躺在床上睡覺的陳巧,對她有些敬佩。

  “等姑娘醒了之後,派人通知本王一聲。”再讓她這麼不眠不休的弄下去,不知道她會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模樣。

  行軍許久,軒轅奉見過許多身強體壯的武將就是這麼活活累死的,極度的疲勞之下,又沒有得到充足的休息,很有可能突然暴斃而亡,況且,她要是出了什麼事,他要怎麼向機關穀眾人交代?

  “是,奴婢遵命。”金寶、銀寶同聲應和。

  不過此時的三人,誰都沒想到陳巧這麼一睡就睡了兩天兩夜,要不是李王府的府醫一再保證她只是太累了,身子沒有任何不適,軒轅奉肯定會使勁地把她給搖醒。

  等到軒轅奉再見到陳巧的時候,她正在大吃特吃,一副餓壞了的模樣。

  “慢點吃,當心噎到。”軒轅奉看她吃得又急又快,舀了碗熱湯放在她手邊。

  陳巧吃得兩頰鼓鼓的,一邊扒飯還一邊對他點頭,從嘴裡塞菜的同時,還抽空喝了口湯,讓他看了好氣又好笑。

  吃飽喝足了,她迫不及待地拉著他去看那座她仿造出來的小鎮北關。

  “景略哥,你看,我把小鎮北關的模型給做出來了,像吧。”她眼睛閃亮亮的,如同閃爍的星星,神情顯得自得又自信。

  軒轅奉並沒有看向那座模型,而是看著她拉著他的手,她的一雙小手並不粗糙,反倒很是柔嫩,再一抬眸,他就墜入她眼底的星辰之中,一種奇異的柔軟和喜悅慢慢地在心中滋生。

  “景略哥,你看這裡,原本機關外露很容易被破壞,從這兩個隘口的機關做變動,將天火鋼繩藏進去後就不怕被動手腳了,而且本來斷關石要靠人力推動才有辦法將石頭給放下或舉起,但只要再加兩個機關上去,就可以靠著齒輪和重量做調整了。”陳巧興致勃勃地主動解釋她新設計的機關。

  能將師祖的機關設計修繕得更加完善,讓她不可自拔,想要做到更好、更完善,就是因為這樣,她差點把自己給累死,幸好大師兄不在,不然她又要被罵了。

  一想到自己日夜趕出來的東西,陳巧就掩不住癡迷地東摸摸、西蹭蹭的,兩手都摸黑了也不在意。

  手心中的溫度突然失去,軒轅奉瞬間感覺到一股失落感漫上心頭,下一刻,這樣的感覺就被他給抹去了,瞧她眼底的癡迷,他突然可以瞭解為什麼鬱唯會讓她來修補機關,還有她為什麼差點把自己給累死了。

  原來她對機關之術是這麼的沉迷,而且還十分精通。

  他走到她的身邊,順著她的指引細看了一下機關,確實如她所說,原本曝露在外頭的天火鋼繩全都被藏了起來,原本將斷關石放下的卷線機關經過她巧妙的設計,改成鑲嵌在山體中,利用本來就鑲在山體內的機關再將鋼繩的機關給藏進去,啟動的方式也改變了。

  “只要推這個就能轉動機關?”軒轅奉驚奇的問道。

  “嗯嗯嗯,你按這裡。”陳巧拉著他的手摸向山體外的某一個凸起,自然的就像山體本來就有的石塊。

  軒轅奉輕輕推了一下,機關石體非常順利地滑進山體之中。

  機關一啟動,發出喀喀喀的聲響,陳巧連忙拉著他退開幾步,兩人同時看著兩邊的斷關石緩慢地下降,跟以前一瞬間就掉落完全不同。

  “你看這機關還可以這樣。”她伸手向凹進去的山體旁邊再輕輕一推,又是一個機關滑入,齒輪轉動的聲音將緩緩落下的石頭給停住。

  手一轉,整個石柱也跟著轉動一圈,原本停在半空中的石頭瞬間就墜落,在房間裡發出不小的聲響,兩手再同時一推,掉落的石塊又緩緩地上升了。

  軒轅奉真有些目瞪口呆,沒想到她居然可以將機關設計得這麼好,這樣就不怕需要用到斷關石時,突然落下的石頭會砸傷自己的兄弟,也有時間可以退後閃避。

  心頭一陣熱意,他上前一步,仔細看著新設計的機關按鈕,間道:“你這個模型建造得很成功,但是可以應用在真正的隘口上嗎?”這樣的機關不只能在鎮北關失守時使用,還多出了很多用途。

  陳巧翻了翻桌上那堆淩亂的圖紙,拿起其中一張看了看,說道:“我是照著鎮北關的比例去改建的,基本上沒有問題,只是處理山體內的機關齒輪還有將天火鋼繩藏起來比較麻煩,要耗費不少時間,還有,我擔心的是山體內的齒輪機關過了這麼多年,不知道損壞的程度到什麼樣子。”

  “沒關係,能做出來就好,只是過些日子是慰靈祭,斷關石可有辦法先移開?”

  每年仲秋節前,北疆都會舉辦盛大的慰靈祭,祭祀那些戰死在北疆的戰士,祭壇都是設置在鎮北關口。

  陳巧在腦海中推算演練斷關石的重量還有移動的方法,半晌後慢慢地點頭。

  “應該是可以,只是先挪走的話,要耗費更多時間。”

  “時間不是問題,只要能將這個東西弄好,我北疆就可以少犧牲很多兄弟。”如果當年有這樣的機關,或許祖父那一輩的兄弟姊妹就不會死得那麼慘。

  他臉上一閃而逝的傷痛讓陳巧見了心裡頭也悶悶的,倒也沒提醒他她還得趕回機關穀,而是說道:“嗯,放心,交給我吧,你也別難過了。”

  住在北疆附近,誰不知道那些關外的外族有多兇殘,根本不把中原人當人的,她也曾聽師父說過,幾十年前那些大大小小的戰役,犧牲的全都是一個個英勇的好兒郎。

  軒轅奉聽她的聲音有些沙啞,轉頭看見她眼睛紅紅的,不禁心一軟,“傻瓜。”他摸摸她的頭,笑意染上了幾縷溫柔。

  陳巧愣愣地瞅著他,他的模樣是真的很俊美的那種,但又不女氣,劍眉星目,可能祖上也有與外族混血,所以他的五官不像中原人那樣偏向斯文俊逸,反而像刀刻一般,有棱有角,配上他高大的身材,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濃厚的男子氣概。他穿的多半是玄色的勁衫,不像一般武將有著一塊塊鼓起的肌肉,反而是肌理勻稱、秀藏於內,她之前趕路時都是靠在他身上睡的,她非常清楚。

  如今他對自己笑得那麼溫柔,又靠得這麼近,他身上皂莢的味道飄進她的鼻間,之前都沒有感覺,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心跳得有點快,這突如其來的異樣,讓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撫著胸口。

  “怎麼了,不舒服嗎?”軒轅奉皺著眉,擔心她的身子還沒休養過來。

  陳巧搖搖頭。“沒有。”想不通她就不想了,反正總有一天答案會自己浮現。

  “以後累了就休息,這樣太傷身體了。”她這副模樣,也算是另一種的慧極必傷,武將打仗那是不得已,文人如此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說笑,每一次熬夜都是透支自己身體。

  “沒事,我只要碰到喜歡的東西都會這樣,大師兄跟師父都念過我。”她笑道。她曾經把自己關在房裡七天七夜都沒吃東西、沒休息呢,餓暈在房裡頭,要不是後來師娘不放心,她肯定就上天去找她無緣的爹娘了。

  不過師娘也發了大脾氣,差點不肯讓她繼續研習機關之術,最後是她保證再保證,師娘才勉強同意她繼續跟著師父學,那一次師娘發大火,連師父也遭殃。

  所以後來她就告訴自己,不管再怎麼熱衷癡迷,一定要記得吃東西,所以她不知不覺養成了一個習慣,沒事就會找東西吃,她最愛啃糖炒栗子也是因為這個關係,能填飽肚子又方便。

  不過看他擔心的模樣,她決定還是不要把這事兒告訴他會比較好。

  “還是要記得休息。”軒轅奉已經決定了,以後他還是多盯著她比較好。

  陳巧不知道他心裡的想法,還笑嘻嘻的,看著機關石的模型,又和他討論了一番。

  軒轅奉看她眼神越來越呆滯,就知道她還沒休息好,他摸摸她的頭,主動告辭,讓她可以再去睡一下。

  陳巧又休息了兩天,斷關石的改造才開始真正動工。

  動工的那一日也是翻過黃曆特意挑選的日子,再三確定是大吉之日才開始破土,最主要的是將那顆巨大的石頭給移走。

  光是要將石頭移到一旁,陳巧就從天亮忙到天黑,接下來就要等慰靈祭結束之後才可以繼續山體機關的改造。

  不過她也沒閑下來,天火鋼繩當初煉造的時候還剩下很多,都被李王府給收了起來,不過她還要去軍中的兵器營打造改建用的齒輪和其他的零件。

  軍營在隘口附近,離李王府有段路,所以陳巧天天騎著她心愛的小夥伴小白過去。

  在一群健馬中出現一匹小騾子是很引人注目的,最重要的是,這匹騾子在群馬中過得還挺不錯的。

  馬廄中,就它一隻騾子也不怕,馬吃啥它就要吃啥,人家幫馬刷蹄子,它也要刷蹄子,最讓負責馬廄小兵覺得神奇的,就是馬兒都沒欺負它,這是為什麼?以往要是馬群中出現只驢子或騾子,早就被踢出去了。

  軒轅奉還記得要看著陳巧,所以不管她手邊的東西做到什麼地步,吃飯時間到了就是得吃飯,一點都沒得商量,如果拖超過一刻鐘的時間,他就會親自到兵器營去逮她回他的軍帳。

  幾次下來以後,大家看他們的目光就不一樣了,但是兩個當事人卻都沒有感覺,應該說軒轅奉有察覺到,但他並不在意,而陳巧則是真懵懂。

  每天一起吃飯,吃完飯後兩人還會聊聊天,慢慢地,軒轅奉對她更加瞭解,比如說,跟麵食比起來,她更愛吃白米飯;跟肉比起來,她更愛吃青菜。

  “我爹娘本來是行商,我小的時候他們帶著我到江南去做生意,後來我爹病重走了,我娘帶著我從江南扶靈回來,沒多久我娘也走了,後來我就被師父他們收養了。”

  她雖然已經記不住在江南生活的日子,但是一些習慣似乎還是改不過來,比起面,她就是愛吃飯。

  軒轅奉發現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是帶著笑的,似乎並沒有因為爹娘的離去而悲傷,或許是因為那時她年紀還太小,抑或是郁谷主夫婦給她的愛足以彌補失去爹娘的痛吧,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仍舊對這樣的她感到有些心疼。

  “慰靈祭什麼時候要舉辦啊?我沒有黑色的衣服。”這些天在軍營裡待著,她可以感受到因為慰靈祭的關係,軍營中總是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悲傷,而且她聽說參加祭典需要穿黑色的素服。

  “衣服我已經讓金寶幫你縫製了,初十那天舉行慰靈祭,到時候還有幾位定遠將軍會到場。”仲秋將到,天氣已經開始轉涼,她卻還穿著偏薄的秋衫,他早早就注意到了,讓侍女趕緊幫她添制幾件。

  “初十?那不就七天后?我聽人家說,北疆軍裡有一位女將軍,這是真的嗎?”陳巧好奇地問。前朝也有許多女將跟女臣,但是大豐朝還沒聽過有女將軍呢。

  軒轅奉皺眉,“你這是聽誰說的?她只是副尉,領著一隊女軍,還稱不上一聲將軍。”大豐朝的軍隊軍銜劃分得很清楚,若都掛有將軍銜是可以叫將軍就好,但六品以下是沒有將軍銜稱的。

  “一個女人可以當上副尉,那也很厲害了,她長得漂亮嗎?”前朝可是出了好幾位有名的女將,不但武力高強還都很漂亮。

  軒轅奉想到袁家希這個女副尉,表情變得有點怪異,然而在陳巧充滿期待的目光下,他緩緩地點了下頭,說道:“你已經看過她的兄長了,他們兄妹長得很像。”

  “誰?”這些天在軍營看過的人太多了,陳巧壓根就記不住。

  “袁將軍,他妹妹是昭武副尉袁家希。”

  陳巧訝異地睜圓了眼,袁將軍她有印象,要說北疆軍中長得最俊美的是軒轅奉,那袁將軍就是最美的,若是不看他那精實高大的身材,他活脫脫就是個美人胚子,很容易被誤認為是個姑娘家,既然如此,她想他妹妹應該也長得很漂亮吧?她有些羡慕地道:“我也好希望長得跟袁將軍一樣,是個大美人。”

  不是她要嫌棄自己的容貌,只是她明明都十八歲了,就因為有一張可愛的臉蛋,常常被誤認為只有十四、十五歲,再加上臉頰上的笑窩窩,一笑起來感覺更像小孩。

  “我三師姊也長得很漂亮,不過她老愛這樣笑。”她伸手把自己的眼尾用力往上吊,側著險,笑得有些陰淼森的,“我小時候常被她這樣嚇哭呢。”小時候不懂事,以為三師姊就是人家嘴裡的壞女人,後來熟了才知道三師姊有顆柔軟的心。

  “呵……”她的表情太可愛,一雙圓圓的眼睛拉成了鳳眼,又紅潤起來的臉頰上掛著一抹怪裡怪氣的笑,這可把軒轅奉給逗樂了。“這些天在兵器營玩得開心嗎?”

  “還不錯,不過你們有些東西都舊了,我跟工兵長說著要改一改,反正時間還多著呢,你們怎麼都不改進舊兵器?”去到了兵器營她才發現好多武器早就已經過時了,像是連發弩,她自個兒把玩的都能連射十支了,他們的卻只能連射六支。

  “沒有這麼多人手和銀子。”

  要知道北疆若不是二十年前與外族簽定了和平盟約,也不會有這近二十年休養生息的時間。

  他接手北強軍時,龐大的軍資糧食耗費差點拖挎了李王府,就算有朝廷的補助,還是入不敷出,許多金錢都要從他領地的稅金先行支付,幸好開放了兩邊的貿易交流,也帶動了商潮,讓許多商人都往北邊跑,這錢才將將應付得過去,當年老王爺最苦的時候,還得自己帶兵種田才不至於餓死士兵。

  “你這麼窮啊?”沒想到他堂堂一個王爺,日子過得比她還慘,她不免同情地看著他。

  “那是以前了,如今兩方開放交易的集會點後,商人帶來了商機,把北方的貨物賣到南方去,現下北疆軍勉強算是小富吧。”他祖輩那一代看不到的太平盛世,或許在這一代能夠實現。

  “那好吧,我幫你把武器都改造一下,威力裡大卻更省力,而且不收銀子!”早在兵工營看到那些老舊武器時,陳巧的雙手就蠢蠢欲動了。

  她的眼睛又開始發亮,看來她真的很喜歡研究這些機關之術的東西,軒轅奉微偏著頭,瞧她小嘴開開闔闔,興致勃勃的說著想要改造什麼兵器等等,他不由得微微勾起唇。

  陳巧興奮地說了老半天,才發現他沒什麼反應,小臉一鼓,不滿地瞪著他。

  “我剛才說什麼你有聽到嗎?”她氣呼呼地抬手往桌面一拍。

  “你說想要改造兵器。”一心二用對他來說一點也不困難,他還有空看她的手,知道她從小都摸一些粗糙的東西,那雙手是怎麼保養得那麼柔嫩?“隨你。”他現在比較在意她拍打桌面的那只手,他抓起她的手看了下,果然掌心紅通通一片,這讓他不由得微微蹙起眉頭。

  “那就這麼說定了喔!”陳巧開心的笑道。

  “好。”她高興就好。

  “那我先去兵器營!”既然答應了就要做到,她已經迫不及待要大展身手了。

  “等等。”軒轅奉一手抓住她,“跑這麼快,每日晚膳前一個時辰我會到兵器營去接你回府。”

  “不能直接住在那裡嗎?”這樣她就能就近測試改造後的兵器。

  “不能。”他好氣又好笑地睨著她。一個姑娘家想住在軍營裡?是多想不開才會做這種蠢事?

  “好吧,那、那你快鬆手啊,時間不多了呢。”距離晚膳時間只剩下三個時辰,她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去玩吧。”反正他會派人跟著她,也不怕她一忙起來又不顧自己的身子。

  “我才不是玩呢,你等著看!”陳巧氣呼呼地瞪他一眼,轉身噠噠噠地跑走了。

  軒轅奉看著她那副小女兒家的嬌俏模樣,目光變得柔軟又充滿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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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00:29:4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軒轅奉親眼見識過陳巧在機關方面多有天分,但他完全沒想到她會給自己那麼大的驚喜,他本以為她所謂的改造,只是將武器繁瑣或多餘的部分精減,可她卻是將散射僅能填發六箭的連弩,改造成一次能射將近多一倍的箭矢,而且破壞力更加強大,射程也更遠。

  陳力江對她的敬佩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更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兵器改造一直是北疆李王軍的重點,但有許多東西並不是想改就能改,這些軍將能識字的都算厲害了,精於算學的更是稀少,問題是兵器改造就是需要精於算學和推演之術的人。

  他們現在在使用的連弩還是前齊開國皇帝齊太祖所設計的,後續只是改良成更方便發射和提升射程速度等等,如今她所變動的並不小,甚至還將自己手臂上的袖箭拿出來給工兵長見識見識。

  這是多好的人才啊,若不是個姑娘,還是王爺的貴客,陳力江真想把人給搶進自己的兵器營中。而且她所改造的連弩還能做成放大的樣子,用來攻擊步兵和騎兵都有奇效,若是將震天手雷練在上面,算好燃燒爆炸的時間發射,可以對敵軍造成更大的衝擊。

  本來軒轅奉是想讓陳巧多休息,沒想到她自己跑兵器營跑得挺高興的,而他見她記得吃飯、休息,便也不多加限制。

  幾天時間過去,很快就到了慰靈祭的日子,這一日,鎮北關百姓不約而同都穿上了黑色的衣袍。

  陳巧試穿縫製成曲裾深衣的黑服時,曾問過軒轅奉為什麼是著黑衣,一般來說都是穿素色白紗參加祭祀典禮,鎮北關為什麼有不一樣的規矩?

  她記得那時他的臉色難掩悲色,許久之後,他才淡淡回道——

  “黑色代表的是血,要眾人莫忘戰士們為了守護土地,付出了他們寶貴的生命。”

  黑色與白色的素幡在空中飛舞著,滿城悲壯,號角聲先響,如同戰事起一樣地低聲長鳴,鼓聲隆隆,笙笛樂聲響起,淒淒之音傳遍了關口,祭壇前祭司隨著樂聲揚聲朗誦著祭詞,香煙嫋嫋,來到關隘口的人人手一炷香,其他在城中的也都虔誠地跪拜,為這片土地付出熱血的戰友們祈禱,祈求來世能做太平人,生在太平世。

  隨著祭司將祭紙燒付昭告天地時,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被一片片的烏雲給掩蓋,遠處似乎下起了渺渺細雨,鼓聲越發激烈,遠遠聽著好似萬馬奔騰,如霧似煙的景色緩緩地出現在所有人面前,有的穿著破舊的鏈甲、有的騎在戰馬上,似乎正在兩軍交戰的場面,那種殺戮聲、誓死不退的身影……

  陳巧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大型的祭典,靠近隘口站著的都是將領,再來則是曾經犧牲在此的戰友家屬,她以李王府貴客的身份出席,就站在將領背後的女眷群之中。

  這一刻,她的眼底與心裡都受到深深的震撼,這是海市蜃樓!她曾經在穀中的書籍裡看過,似乎是要特別的日子,配合天時地利,就會將遠古或久遠以前的景色再次呈現出來,那個站在祭壇最前方的男人,在這一刻跪下他的膝蓋,樂聲瞬間停止,他低沉的嗓音,幽幽地在這片天地間響起——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仲。爰居爰處,爰喪其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

  他身邊的人開始跟著吟誦,聲音逐漸四散開來,直到最後,幾乎全城的人都在鏗鏘地念著這首悲壯的詩。

  陳巧從沒有像現在這個時刻,這麼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耳邊不停傳來誦詩聲和啜泣聲,她的目光不自覺停留在軒轅奉身上,他今日穿著戰甲,腰間系著長刀,面容嚴肅謹慎,在前方的戰場廝殺聲變小聲時,他緩慢地站起來,恭敬地端起桌上的青銅酒杯,將酒水往地面上一灑,同時所有人都把手上的香往地上一插,虔誠地雙手合掌。

  “弟兄們,辛苦你們了,薄酒一杯,望來世一抹太平魂,能入太平鄉。”

  也不知道是算好時間的還是怎樣,酒灑向地面後不久,遠處的廝殺聲逐漸消失,那些濛濛細雨中的戰馬與士兵也跟著緩緩淡去。

  陳巧兩手合掌,在心底默默地祈禱著,希望那些人真如軒轅奉所說的,下輩子能投胎到一個太平盛世。

  飛舞的幡旗還有燃燒的紙錢,這一日滿城同悲,陳巧被這樣的氣氛所影響,不自覺也面帶戚色。

  同時她也為軒轅奉感到心痛,那祭壇前擺放堆積如山的牌位裡,有一大半都是軒轅家的人,驀然間,她心疼著他,他的身上背負著如此沉重的責任,好累啊……

  久久之後,祭壇前的人群才慢慢散去,軒轅奉跟幾個將軍交談,每個人都是一身戰甲,威風凜凜。

  其中一位還是女性,跟軒轅奉幾人正在說話,態度很是親昵,陳巧好奇地看了一眼,這位應該就是昭武副尉袁家希。

  她的腿真長、腰好細、胸好大……陳巧不自覺抬手摸摸自己胸前的小籠包,再低頭看看自己還算細的腰,再往下一看,好短的一雙腿,為什麼她突然覺得好悲傷?

  很想蹲到角落去畫圈圈。

  軒轅奉走過來的時候就看她蹲在地上玩沙,“這塵土不乾淨,快點起來,你不是想見見袁副尉嗎?”說完,他一手將她拉起身。

  被拎著後領,陳巧的雙腿在半空中晃啊晃的,不悅地瞪他一眼,“快點放我下來,不准欺負矮子!”方才慰靈祭時她胸口的震動仿佛是假的一樣,現在又馬上被他惹得氣呼呼的。

  軒轅奉好笑地瞥了她一眼,放下她時,順手揉揉她紮成馬尾的頭髮,眼神不自覺流露出些許溫煦的笑意。

  身邊幾個武將都發現了,互看一眼。

  中年武將滿是欣慰,年輕的則是好奇地打量陳巧,至於最火熱的目光來自于袁家希,她饒富興味地瞅著陳巧。

  軒轅奉一轉頭就對上袁家希熱切的目光,他心一凜,移動身子想把陳巧給擋起來。

  陳巧正想跟袁家希打聲招呼,軒轅奉的頎長身影卻把她的目光給完全擋住了,她沒好氣地伸手戳戳他的背。“你別擋著我。”她走開幾步,從他背後冒出來。

  “爺,你是到哪兒認識這小可愛的?”袁家希也上前一步,瞧著陳巧那小巧的個子還有甜美的五官,對著她就是一笑。

  大美人朝自己笑,讓陳巧忍不住看傻了眼,袁家希真的如同袁將軍一樣貌美,只是袁將軍是冰山美人,袁家希則是美得像團烈火,張揚肆意,在陽光下,整個人似乎都在閃閃發光。

  “好漂亮……”陳巧忍不住把心裡想的話給說出口了。

  “謝謝,你也很可愛,你叫什麼名字啊?”袁家希紮高的頭髮一甩,頭上玉束兩旁的穗子也跟著晃動,讓她的美又多加了幾分帥氣與率性。

  幾個將軍都笑了出聲,軒轅奉瞧陳巧看癡了眼,臉色一沉,伸手又把她往後拎,“醒醒,別發癡了。”他就擔心這樣。

  他算是跟袁家兄妹一起長大的,從小到大都這樣,明明論五官他最為出色,但那些小姑娘最喜歡的卻是袁家希,小時候幾個孩子還常常為了誰能坐在袁家希身邊大打出手,不該介紹她們認識的。

  不論軒轅奉有多懊惱,時間也不會回溯,陳巧才不理會他的話,甜蜜蜜地笑著纏到袁家希身邊,袁家希也喜歡她這樣甜蜜的小美人,兩人見面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袁家希就逗得陳巧笑顏逐開。

  軒轅奉站在一旁,想再把陳巧給拎回來,袁家希察覺了他的意圖,腳步一挪,一手勾住陳巧小美人的肩膀,另一手快速地在背後跟軒轅奉過了幾招,最後是軒轅奉擔心不小心傷了陳巧主動縮回手,袁家希這才一臉得意洋洋地攬著陳巧說請她喝茶。

  軒轅奉只能眼睜睜看著兩人離去,神情複雜,等到她們走遠了,他才將目光冷冷地射向袁將軍。

  “你說,家希這都是跟誰學的?拐小姑娘都成精了。”

  袁家生回視著他,相當無言。他還想問問到底是誰把他小時候乖巧可愛的妹妹變成這副德性的?就跟個風流公子沒兩樣。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然後無趣地各自轉開目光。

  軒轅奉跟身邊的親衛說了幾句話,便領著他麾下的將軍們往鎮北關的軍營走去,這些雜事先擱著,處理正事要緊。

  攤開地圖,泛黃的長紙上密密麻麻都是關外遊牧民族的分佈圖。

  “王爺,這是最新的地域分佈圖,年初商隊帶著我們的人潛入草原深地,韃靼已經收攏了不少周圍的部落,族群與領地越來越大,另一個則是女真,草原這兩年漸漸地以這兩個部落為主。”柳佑指著分佈在地圖上的紅點與藍點,分別代表女真幾位將軍中,他駐守的軍營最靠近關外,也負責收集情報和前線警戒。

  “這幾年韃靼一直在吞噬其他部落的勢力,幸好他們與女真有死仇,是不可能結盟的。”將軍中最年長的俞安仲緊皺著眉頭說道:“不過近些日子斥侯發現有人似乎從北疆與西北的交界點附近潛入咱們大豐的地盤,那邊的守備一向偏弱,不過因為是兩山交界之處,外敵想入侵也有難度,但前些日子頂小將軍傳來消息,七天一期的換防期時,駐守的小隊並沒有回來,派人去看,那小隊連同附近的村子都被滅了。”

  隨著他的話語,書房裡的每個人臉色都越加沉重。

  軒轅奉盯著地圖,說道:“前些日子聖上傳來了密令,有可能不是韃靼搞的鬼。”他本來還不是很確定,但經過陳巧的發現,他幾乎已經可以確定了。“你們還記得前齊開國時的第一軍師嚴密嗎?”

  幾位將軍同時一震。嚴密是跟著前齊太祖一起打天下的第一軍師,據說他是天才中的天才,全力支持齊太祖打天下,只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跟齊太祖鬧翻了,嚴密一脈全都被驅逐出中原。

  “該不會是前齊餘孽?但……仁恩郡王不是正在京城嗎?”任禹不解地問。

  大豐的開國皇帝十分仁善,對前齊的後人並未趕盡殺絕,反倒封了一個郡王爵位給他們榮享富貴,甚至提拔前齊後人中的有志之士,無論怎麼看,前齊後人都沒有造反的理由。

  “你們誤會了,餘孽只有嚴家後人,仁恩郡王及多位與前齊有關的大臣人人自危,仁恩郡王世子更是身受重傷,彭大學士也是如此。”隨著京城的密令一封封地到來,軒轅奉的心就越發沉重。

  “這嚴家為什麼會突然冒了出來?照理說他們被趕到了關外,潛伏多年,若是有意爭霸中原,也應該挑前齊末朝的時候吧?如今我大豐平定天下多年,已不是前朝末年那政吏混亂、民不聊生之時。”任禹最不解的就是這一點,嚴家想要爭霸天下,為什麼要挑這時機?

  “唉……好不容易有太平之勢,何必又挑起戰爭?”俞安仲心有所感。他們俞家也是世代駐守邊疆,看過太多的死人了,能平安活著,誰又願意上戰場拚命?

  “那聖上的意思是?”袁家生問道,牽涉到前朝就已經夠麻煩了,一想到要應付的是嚴家後人就更加複雜了。

  “壽王已經出發來北疆,近些日子,軍營操練不得鬆懈,都提起精神,換防巡視亦然,派遣斥侯多方查探四周的狀況,隨時準備接應壽王一行人。”壽王一行人來北疆還有別的目的,軒轅奉不便多說。

  五天前他收到壽王的私信,詢問軒轅家是否留下什麼與前齊有關的書籍,可他翻過書房和庫房,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

  “是,卑職等遵命。”

  幾個人又留在書房裡對於佈防一事仔細討論,最後幾位將軍要離開的時候,軒轅奉突然派了兩個宣家親衛給俞安仲當暗衛。

  俞安仲不解,但他並不擔心軒轅奉此舉是為了盯著他,一則他無愧於心,二則他相信追隨了許久的大將軍不是這樣的人。

  軒轅奉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俞將軍,希望你不會用到我的兩位親衛。”他丟下這句話後,不再多加理會他,擺擺手,讓他先退下。

  俞安仲依舊滿心困惑,但還是帶著兩個人先行離開了。

  等到他走遠了,一直躲在內間不動如山的諸子儀才掀開布簾走了出來,“王爺,為何不直接告訴安仲?”

  軒轅奉的目光停留在那張布軍防衛圖上,“聽我說,不如讓他親眼所見,北疆安定許久,眾人都鬆懈了不少,俞將軍領兵多年,若是還無法發現他的軍中出現內奸,那他也不適合再繼續當將軍了。”他先前離開就是為了給這些人機會露出馬腳,如今馬腳是露出來了,卻還沒有人察覺到。

  諸子儀歎了口氣。“王爺,先前打聽的事情,有了一點蛛絲馬跡。”

  “是有關嚴密一脈被驅出中原後之事?”

  軒轅奉查閱過許多資料,嚴密一脈自從被趕出中原後,幾乎沒有任何消息,這是怎麼辦到的?諸子儀前陣子一直不在北疆,就是去調查這件事。

  “嚴家因為嚴密一事被牽連,千年世家幾近全毀,最後只保住了一個旁支,他們退守到劍南道南方一帶,屬下多方打聽後,得知旁支似乎也早就滅亡了,只能從一些老人口中探得一些消息。

  “據說嚴家旁支最後落在南山一代的小村裡,三十年前,旁支在戰亂中失蹤了,那年頭,活下去的機率不大,更別說嚴家似乎有遺傳的心疾,每一個當家人,幾乎都活不過五十歲,就像個詛咒一樣。”

  光是查這些陳年舊事,就花費了他大把的時間,最終得到的消息也只有這麼一點,可以說嚴家這一條線是斷了。

  “嗯,你剛回來不久,去休息吧。”軒轅奉拍拍他的肩膀,既然斷了線索,那就再從別的地方查起吧。

  “是。”諸子儀要離開時,又想起了一件事,轉頭走了回來。“王爺,屬下曾打聽到另外一件事。”

  “什麼?”

  “據那些村莊老人說,旁支幾次飲酒醉後時,曾經不小心說溜嘴,說他們嚴家有一筆天大的寶藏。”

  軒轅奉一頓,點點頭。“這事我也清楚,你應該也知道才是。”

  諸子儀不解地看著他,嚴家的寶藏他怎麼可能會知道?

  “不就是傳說由前齊太祖起義時攢下了天價的寶藏,藏在只有他們自己知道的地方。”說到這兒,軒轅奉不得不同情前齊太祖。

  打過仗的人都知道,那些小兵、小將發財是有可能,而他們這些將領,打仗賺到的寶也都全變賣了,為什麼?

  要養兵啊!養兵可是比燒銀票還要可怕的一件事,要不大豐剛開國時,北疆又怎麼會自己屯田養兵?不就是那些軍資嚇人,更別說養製作地雷、震天手雷等等那些匠師的費用了。

  諸子儀搖搖頭。“這都傳多久了,還在說?那寶藏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若有,前齊太祖也用不著過得那麼苦。”都是些愚民以訛傳訛。

  軒轅奉心裡暗忖,那是諸子儀還不知道,這筆寶藏不光是鬧得北疆不得安寧,京城更是慘上加慘,翰林院都有人丟震天手雷了。

  “王爺也早點休息吧,屬下先告退了。”

  軒轅奉頷首,目送他離開。

  另一邊,陳巧跟袁家希兩人則是輕鬆地一起喝茶聊天。

  陳巧單純沒什麼心機,跟袁家希喝了不到一蓋茶,就把自己的底都給泄光光了。

  一旁的金寶跟銀寶看得頭都暈了,想制止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連與軒轅奉相處時的事情,陳巧也沒心機地說了不少。

  袁家希一邊聽,一邊暗自挑眉。她從小到大可沒那麼好命,肚子餓了不吃?那餓死算了,哪像這甜蜜小姑娘這麼好,還有人盯著她。

  她從以前就發現軒轅奉喜歡軟綿綿的東西,小時候她娘繡給她玩的布娃娃,都被她嫌棄地丟在一邊,可是之後她都會見到布娃娃乾乾淨淨地擺放在她的房裡。

  一開始她還不知道是誰弄的,幾次之後,她也好奇了起來,有一次她故意把娃娃扔在門外,然後躲到一旁偷看,沒想到居然是軒轅奉把娃娃給撿了起來。

  軒轅奉耶!是那個從小到大都不愛吭聲又冷淡的傢伙耶!發現這件事讓袁家希給驚呆了。

  後來她偷偷觀察,發現軒轅奉喜歡看起來軟綿綿的東西,倒不是他有怪癖,就像是個喜好一樣,他就喜歡收集一些看起來笑得甜甜的瓷娃娃、可愛的小布偶,只是這樣而已。

  袁家希直到長大了以後,才多少猜到軒轅奉的心思,或許是他自小背負的責任太多、太重了,就喜歡那樣簡單甜蜜的東西,想來是他放鬆和發洩的方式吧。

  知道的越多,袁家希也是很心疼他,幾人一起長大,軒轅奉雖是王爺,但在她心中,他跟自家兄長差不多。

  不過……瞧著陳巧的容貌,還有就算不笑也微微上揚的菱唇,整個人就像放大的布娃娃一樣,怪不得軒轅奉會對她那麼好。

  但是……袁家稀有些猥瑣地笑著,瞧這小姑娘天真的模樣,咱們的王爺兼大將軍,似乎還有得磨呢。

  “袁副尉?”陳巧偏頭看她,突然覺得她的笑容有些古怪。

  袁家希馬上回過神來,話鋒一轉問道:“你說你最近都待在兵器營?”

  和陳巧之間的兒女情長是王爺要煩惱的事,現下最重要的就是兵器的問題,聽陳巧說她來自機關穀,她的眼睛都發亮了。

  “嗯,近些日子都在改良兵器,不過慰靈祭結束了,這兩天就要專心修復機關了。”這樣以後不可以跟景略哥一起吃飯了,陳巧的腦海中無預警的冒出這個念頭,讓她不由得一愣,為什麼自己在意的是這一點?

  “那你手邊有改良好的兵器嗎?”袁家希的重點是這個。能夠擁有更加精良的武器,哪個武將不心動?

  “目前只改良了連弩和弓箭。”

  改良一樣武器要花費長久的時間,就算陳巧出自機關穀,那也只代表她比一般人多了許多知識,不代表她做任何事都可以一蹴而就。

  “那也夠了!兵器營已經打造出來了嗎?”袁家希追問道。

  陳巧偏頭想了下,“好似有聽工兵長說已經在建造新式連弩了,不過不多,因為我改良得比較精細一些,沒那麼好做。”

  兵器營的工匠一向不夠用,許多零件都是請民間工匠幫忙製造,只是這款新式的連弩,連兵器營的工匠都還在摸索當中,便沒有發給民間,目前製造出來的數量約莫只有一百多的數。

  “好!”袁家希馬上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興匆匆地就往外跑了。

  陳巧看著她急忙離開的背影,眼底一片茫然。“好什麼?”怎麼說完就自顧自地跑了?

  金寶跟銀寶倒是猜到了,但這些軍營裡的事,她們不便多說。

  陳巧直到晚上與軒轅奉一起用膳時才知道袁家希跑去做什麼了。

  “啊?你說袁副尉跑去兵器營搶東西了?”陳巧傻愣愣地看著他,不敢相信袁副尉居然敢這麼做。

  軒轅奉想到袁家希的行為就是一陣無奈。“她不知道從哪裡聽到兵器營有了新改良的連弩,二話不說直接劫了一百多具。”

  他本也沒想將新改良的武器隱藏起來,只是想等到兵器營建造多一些之後再分發出去,沒想到袁家希急乎乎地去搶,其他將軍慢了一步,都在向他抗議。

  她圓圓的眼珠子轉了一圈,有些尷尬地摳了摳臉頰。“是我說的啦……”她可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袁家希會去搶東西。

  “傻瓜。”下午的事情他早從金寶口中得知,這傻丫頭被拐的可不只是改良兵器一事,只差沒將她從小到大的經歷都跟袁家希說了。

  “景略哥,別生氣啦,我不是故意的。”陳巧討好的朝他一笑,夾了一筷子茄子釀肉放到他碗裡,她知道這是他喜歡吃的。

  “我沒生氣,巧巧,但是你得對別人多點防心。”機關穀的人真是把陳巧養得太好了,對人的防心不足,他都怕哪天她被拐去賣了。

  “大師兄也是這樣跟我說的,不過後來他就直接拿東西給我防身了。”她並不是笨,而是個性直,說話也不拐彎抹角,跟著大師兄出門幾趟之後,大師兄發現她的性子怎麼也改不了,就直接幫她準備防身的用具了。

  “你的袖箭就是?”她的袖箭不僅能傷人,若是抹上了毒藥,可是能瞬間取人性命的。

  陳巧點點頭,順便一口吞掉他夾給自己的獅子頭。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不只午膳時在軍營裡與軒轅奉一起用餐,就連晚膳也是回到府裡後兩人一同吃的。

  “景略哥,你跟袁副尉很熟嗎?”今天慰靈祭結朿的時候,她看到他們靠得很近,讓她心裡有一些些的不舒服。

  說到袁家希,軒轅奉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氣,不過表情不自覺染上些許溫柔。“我們自小一塊兒長大,家生與家希的武功都是來自軒轅家。”

  看他笑得溫柔,陳巧更感不是滋味,腦海中又浮現袁家希的容貌跟身段,“她長得很漂亮,又英氣勃勃的……好像很多人都喜歡她。”英氣又不失女人的柔美,像朵恣意綻放的太陽花。

  她的語氣酸酸的,他自然察覺到了,眼底染上幾絲緊張,“你喜歡她?”他就怕這樣!

  袁家希相貌出色,自小又行伍出身,加上個性爽朗又大氣,十分討人喜歡,許多小姑娘都對她很是癡迷,而袁家希最喜歡的就是像陳巧這樣嬌小的姑娘,小小巧巧的很精緻,照她說的,多惹人憐愛。

  目光停留在陳巧甜甜的臉龐上,軒轅奉心底升上一抹柔軟,卷卷的頭髮襯得她的臉更加小巧,的確相當惹人憐愛。

  一想到她總啃著栗子不放的松鼠模樣,他總有股笑意忍不住從胸口蔓延開來,好想摸摸她的頭。

  “嗯,她像陽光,讓人覺得暖暖的。”陳巧也不能自欺欺人,說她討厭袁家希,因為她挺喜歡和袁家希相處的。

  “你也很像陽光,也給人暖暖的感覺。”軒轅奉順口就說了出來。

  比趙袁家希的爽朗,她總是不自覺上勾的嘴角,讓人見了也感到開心,況且他看到袁家希只覺得頭痛。

  “真的嗎?”她訝異地睜大眼,“大師兄都只會嫌我麻煩。”

  “鬱唯不是很疼你嗎?”他不解地問道,至少從鬱唯給他的信中,他看到的是這樣。

  陳巧吐吐小舌,做了個鬼臉,“哪有!大師兄最賊了,吃要吃的好、住要住的好、睡要睡的好、坐的馬車也要好的,但每次都說是我要求的,氣得師父常罵我嬌氣、毛病多。”她老是被大師兄拿出來說事,以前還小,傻乎乎地隨著大師兄擺弄,後來長大了,也真被養得嬌氣,想改也改不了。

  “原來是這樣,你跟鬱唯感情很好?”軒轅奉覺得牙根有點泛酸。總是聽到她提起鬱唯,莫不是她對鬱唯有什麼想法?

  “大師兄是很疼我,但是也很愛欺負我,機關穀裡就我跟他一起學習機關術,你不知道他有多壞,小時候還在機關穀裡做了迷宮,把我騙進去,讓我被困在裡頭整整三天三夜,差點沒餓死。”她說的是十一歲的事了。

  “他真將你關在裡面三天三夜?”

  陳巧用力點頭,然後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也不怪他啦,其實迷宮是參照八卦陣圖排列的,只不過大師兄那時候還不知道我認不得路。”

  也是那時候大家才發現她是個路癡,本來好好照著順序走生門就能出去了,但因為她亂走一通,連師父他們也找不著她。

  “那你還敢接下到北疆的任務?就不怕迷路?”真是個傻大膽,機關穀到北疆的路上有許多山脈分支,一旦走錯路就是深入山林,很有可能一輩子都走不出來。

  “不怕,喏,你看,這是師娘央師父特意做給我的小羅盤,師娘說只要選定一個方向,往前直走就不怕找不著人。”她把掛在腰間不到她巴掌大的小羅盤獻寶似的遞給他瞧。

  軒轅奉端詳一番,這羅盤真的做得非常小巧精緻,但五臟俱全。

  “你師娘真疼你。”每次講到谷主跟谷主夫人,都可以感受到她那濃濃的孺慕之情。

  “嗯,我對爹娘已經沒什麼印象了,最有印象的就是師娘把我撿了回去,給我一個溫暖的家。”要是沒有師娘,她都不知道自己如今會身在何方。

  “你在穀裡過得開心嗎?”雖然他聽她說了不少自己的事,但他還想知道更多。

  “開心啊,大師兄雖然有點討厭,但還是很疼我,更別說師娘了,總是為我準備四季衣裳,小時候剛到機關穀,我每次感到害怕都是師娘抱著我哄我睡的。”想到以前的日子,她真的很慶倖,也感到很幸福。

  軒轅奉終於明白了,怪不得她一定要趕回去幫谷主夫人慶賀生辰。

  “我跟你說喔,二師兄他——”提到機關穀就像打開了陳巧的話匣子,小嘴巴吱咕喳喳說個不停。

  聽到好笑的地方,他和她一起朗聲大笑;聽到她說起記憶模糊的生父生母,他也為她感到心疼。

  漫漫長夜裡,就聽到兩人說說笑笑的聲音,透過燭光,兩人的身影有些朦朧,卻也漫著一抹溫馨。

  站在飯廳外等待的金寶跟銀寶對看一眼,同時露出欣慰的笑容,總算是跨出一步了,只希望王爺與陳姑娘的感情可以越來越好,讓她們的王爺不再常感孤寂。因為,一個人背負這麼多,真的是太累、太孤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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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00:30:0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王爺,什麼時候才能喝到你和陳姑娘的喜酒呢?”諸子儀好笑的問道。

  他這兩天才從關外回來,一回來就聽到不少王爺跟陳姑娘的事兒。

  軒轅奉正拿著他從關外取回來的訊息詳細看著,沒想到他會突然冒出這句話來,他將手上一卷信紙放到一旁,雙豐輕櫳攏胸前。“這麼快就知道消息了?”一抬眸,就見到他斯文的臉上綻放著笑容。

  “那是當然,碰上袁副尉了,她似乎很瞭解王爺與陳姑娘兩人之間的事。”

  事實上,袁家希的說法是,王爺好似瞧上了陳姑娘,但陳姑娘還是不開竅,她的語氣,嗯……十分幸災樂禍。

  想到她是怎麼瞭解自己與陳巧的事情,軒轅奉沒好氣地冷哼一聲,“她倒是會擺弄心機。”都用到自己人身上去了。

  此話題不便參與,諸子儀摸摸鼻子又問道:“王爺,你同陳姑娘的事?”他比較擔心的是王爺到底能不能有個王妃。

  二公子都定了親事,就只剩王爺還遲遲沒有物件,如今都已經二十五歲了,雖然一般來說,北疆戰士要成婚比較難也比較晚,但也沒有像王爺和幾個將軍那樣,都二十好幾了還不成親。

  軒轅奉想了下,回道:“等這些事情都結束了以後,再請冰人一同到機關穀提親。”

  諸子儀一聽,高興極了,“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李王府終於盼到一位王妃了,陳姑娘也是這麼想的嗎?”

  “應該是吧。”軒轅奉說道。

  應該是吧?諸子儀想了一下這句話的意思,然後看著一臉理所當然的軒轅奉,小心翼翼地問道:“王爺,你向陳姑娘表示過你的心意了嗎?”

  軒轅奉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諸子儀偏著頭想了想,決定再問得清楚一點,“王爺,你是直接告訴陳姑娘你心悅於她嗎?”

  “不是。”軒轅奉搖頭,“我常伴她左右,陪她用膳、關心她,這樣不夠嗎?”

  諸子儀的笑意倏地一斂,雙肩也垮了下來,“王爺,就這樣?”沒有花前月下?沒有共賞良辰美景?沒有耳鬢廝磨?就陪她吃吃飯、說說話?這樣就算?他現在可以瞭解為什麼袁家希會笑得那麼怪異了,這丫頭肯定知道這些事情,怪不得她會說還有得磨。

  軒轅奉又點了點頭。他從未如此親近、照顧過一個姑娘,這樣還不夠嗎?

  諸子俏一手輕撫著額頭,另一手捂著胃,他突然覺得頭暈又胃疼,他們家的王爺原來這麼純情?不會吧……

  不過轉念一想,王爺從以前幾乎都待在軍營裡,又從未去過花柳一條街,也不曾有過什麼紅粉知己,也應該是如此才對。

  王爺該不會到現在都還是童子身吧?諸子儀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這個想法,一瞬間,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王爺,真是枉費王爺長得這麼俊啊!

  “王爺……”

  這一夜,諸子儀好好地向軒轅奉解釋了兩心相印、花前月下、表白心意這些字詞的意思。

  至此,也打開了對軒轅奉來說是一扇未知的大門,原來對於喜歡的人還可以做這麼多事。

  挑了個良辰吉時,鎮北關的改建正式開工!

  修補改建斷關石是十分浩大的工程,先是將兩塊斷關石都放下挪到一邊去,接下來就是陳巧展現技巧的時候。

  改建的時候,鎮北關口是禁止出入的,軒轅奉調動了五個小隊來守著,若要出入得繞到鎮北關西邊的起山關與鎮海關。

  陳巧走到山體附近又挖又敲了幾下,山體就傳來一陣轟隆隆的震動聲,接著兩旁的山體居然就打開來,露出裡面許多精巧的機關,眾士兵見狀,無不感到驚歎。

  軒轅奉當然知道山體內有機關,他也從陳巧模擬的那個小鎮北關看過,當時就已經很驚訝了,沒想到真正見到實物後更是震撼。

  陳巧領著兩個兵器營的老匠師一起走進山體內,只有他們三人能夠進入,其他人都只能站在外面等待。

  然而等了一個時辰,裡頭的三人都沒消沒息的,眾人不免開始擔心,該不會在裡面出了什麼問題吧?

  所有人都感到惴惴不安之際,就只有軒轅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雙眸輕闔,一點焦躁的神情都沒有。

  直到快兩個時辰後,陳巧等三人才走了出來,他們的模樣有些狼狽,灰頭土臉的,身上還繞了些蛛網。

  三個人在洞口外又討論了一會兒之後,兩個老匠師先一步避開來,只見陳巧又伸手在山體上搗鼓了一下,敞開的山體又緩緩闔上。

  “王爺,小的們先行告退。”兩位老匠師都避開機關開啟跟關閉的動作,來到軒轅奉面前躬身說道。

  軒轅奉輕輕頷首,兩位老匠師便離開了,自然身邊也跟著兩名護衛,等到山體完全闔上之後,陳巧才拍著身上的灰塵向他走過來。

  “裡面情況如何?”軒轅奉手指輕揮了幾下,原本聚集在周圍的士兵散去些許,剩下的就在四周巡邏守衛。

  陳巧跟著他的大長腿往軍營駐守的方向走,一邊將頭上沾纏的蜘蛛絲拿掉,“還可以,師祖果然厲害,雖然是倉促之下所建造的機關,但還是很完美,裡面的東西都沒有損壞,損壞的果然只有天火鋼繩。”

  兩人回到軍營之後,她才將手中攥得緊緊的圖稿往桌上一放,“沒有問題,如果順利的話,約莫一個月就可以完工了,山體內也不需要再多改造什麼,原本我以為天火鋼繩要藏進山體裡要花上不少時間鑿溝藏繩,只是師祖似乎已經預計到這一點,當初就已經留好藏繩的溝渠,這樣能省下不少時間。”

  “嗯,這陣子就辛苦你了。”瞧她的小臉髒得像只小花貓似的,他走到一旁擰濕了掛在一旁的長布遞給她。

  陳巧低著頭,快速地在紙上推演測算資料是不是正確,她用的是自製的炭筆,兩手都抹得黑黑的,一向甜甜的臉龐這時候無比專注認真。

  軒轅奉站在一旁看著,也不打擾她,她苦惱時會嘟著嘴喃喃自語,想通時眉開眼笑,讓他凝視著她的目光也不由自主透著笑意,而心裡頭那股蠢蠢欲動的感覺好像也越來越深刻。

  把一些細節部分補足以後,陳巧一轉頭,就看見他深邃的目光直視著自己,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一些,雙頰也微微泛紅。

  “怎麼了?”他這麼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讓她有一種快要被他目光吞噬的錯覺。

  “擦擦。”瞧見她臉上的紅暈,軒轅奉微微一笑,將手中的布巾遞向她,在她伸手要碰觸到的時候,他腳步一跨,湊到她面前,慢慢地俯下身子,兩人的臉貼得很近。

  “你手髒,我幫你擦吧。”

  陳巧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他貼上來的臉給嚇一跳,正想後退,但他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撐到她背後的桌上,另一手還真拿著布巾在她臉上輕拭。

  他的氣息吹拂到她的臉上,惹得她的臉像火燒似的變得更加紅豔,“我、我自己擦就好!”

  她伸手想把布巾給搶過來,不過他手一攔,一個巧勁又將她的手給撥到一旁。

  等到她臉上的髒灰擦乾淨了以後,臉也是紅通通的一片了,她目光閃躲,完全不敢看向他。

  軒轅奉好笑地盯著她,往後退開,寵溺地摸摸她的頭,“傻丫頭,我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你還不瞭解嗎?”逗逗她可以,還是不要逼得太緊,免得把她給嚇跑了。

  他從沒有對一個姑娘這麼親近過,喚她巧巧,為她疼、為她笑,甜甜的精緻小人兒,笑容柔軟得讓他的心也跟著軟軟的。

  他對她這般特別,他身邊那些武將全都看清了,她難道還沒有察覺嗎?

  軒轅奉本就是個聰明人,只是沒有經驗,才會以為他和陳巧之間已經有感情了,不過那天讓諸子儀教導過,再加上後來他自己也觀察過一陣子,若說陳巧對他沒有好感是不可能的,因為她並不會對他的碰觸與靠近感到反感,只是她也是遲鈍的人,不解他對她這樣的動作是什麼意思,所以他決定直接挑明瞭說。

  陳巧猶豫了一會兒,害羞的目光才轉回到他臉上,“你……你的意思是?”隱隱約約中是有察覺到,但她一直覺得是自己想太多,現在看來,或許並不是?

  “巧巧……我心悅於你。”他說得認真,凝視著她的雙眸滿是溫柔。

  聽他這麼說,她確實感到欣喜,臉頰的緋紅都蔓延到耳朵和脖頸了,既然他的態度這麼認真,她也不會隨意敷衍。“我……我還不知道喜不喜歡你,但是我不討厭你。”

  除了開心,她其實還有一絲絲的迷茫,捉不住自己對他到底是什麼感覺,不過既然不討厭他,應該代表著是有一點喜歡的吧?

  軒轅奉並不急著要她給出確定的答案,況且她這樣的反應讓他覺得欣慰,因為她沒有急著逃避,也不會因他王爺的身份而多加討好,他伸手摸摸她的臉頰,“沒關係,巧巧,我們再給彼此一點時間,不急的。”

  他想,他應該再表現得明白一點,再多做一點,她才能感受到他對她的情意,不過他也留了心機,只說了給彼此時間,並沒有說什麼如果她不喜歡他之類的話。

  有些傻直的陳巧並未察覺他的語病,只是害羞地點點頭,聲如蚊蚋地輕應一聲,“嗯。”現在她不只覺得雙頰熱燙,就連身子也熱得像快燒起來一樣。

  軒轅奉本來也以為她是害羞,可是越看越不對勁,“巧巧,你怎麼聯手都紅起來了?”

  “啊?”陳巧呆呆地抬起頭,兩手仿佛有自己的意識一般開始抓了起來,露出來的皮膚出現一顆顆的紅疹子。

  “別抓!”他怕她抓破了疹子留皰,馬上把她的手給抓住,紅疹逐漸冒了出來,想都不用想她是過敏了。“來人!快叫軍醫過來!”

  “好癢啊!好癢,讓我抓抓!”她這時候也發現自己不對勁了,全身都有一股從骨子裡冒出來的癢意,偏偏雙手被抓住了,沒辦法抓癢。

  “你忍一下。”軒轅奉瞧她這樣更不敢放手了。

  等了好一會兒,軍醫才急急忙忙地帶著藥箱來了,他一看到全身起紅疹的陳巧,便道:“果然如此。”

  軒轅奉一問,才知道原來方才兩個先回來的老匠師也是全身起疹子,而且情況比陳巧嚴重許多,陳巧是正好被軒轅奉給抓了雙手沒抓破疹子,另外兩個匠師可就受罪了,抓破的地方不但腫起來了,還開始滲水。

  “我知道了,肯定是山體內有機關!”中招了!陳巧欲哭無淚。她怎麼會這麼大意忘記了這件事,師祖擔心有人破壞機關,一定會在機關上動手腳,那麼慢才發作,肯定是因為她碰到的少,加上藥物已經過了許多年,發作得沒有那麼快。

  軍醫也是這麼猜的,方才他正滿頭大汗的幫忙把兩個老匠師給綁起來,就怕他們越抓越嚴重。

  軒轅奉一聽到那兩個老匠師的慘狀,將她的雙手抓得更緊了。“有藥可解嗎?”這是重點!

  “我不知道,泡薄荷水試試吧,大師兄的癢癢粉泡在薄荷水裡就能解了,但是師祖的我不知道。”陳巧難受得眼睛都紅了,要不是被抓住,她都恨不得在地上打滾了。

  軒轅奉連忙吩咐下去,軍醫也匆匆忙忙地趕回兩個老匠師那裡。

  這一天,陳巧跟兩個老匠師都受罪了,一直泡在水桶裡,片刻也起不了身,只要一起來,不到一刻鐘,那癢意又冒了出來,弄得他們三人苦不堪言。

  好在泡了還有用,至少不會抓破皮膚了,不過後果也是三個人都得到了風寒,天氣漸冷,泡在冷水中將近一天,任誰也受不住。

  陳巧苦不堪言,但又免不了自責太過粗心大意,還害到兩位老匠師,要是讓師父知道了,肯定又要被罵一頓。

  “咳咳咳咳咳……咳咳!”

  陳巧咳得撕心裂肺,好不容易緩了下來,她整個人也頭昏腦脹地坐在床上動彈不得。

  “姑娘,喝水吧。”金寶端來一杯微熱的水,又細心地幫她把被子拉好。“要吃點熱粥嗎?”

  陳巧整個人神態懨懨地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大口水,懶洋洋地搖頭。“我吃不下。”她的聲音嘶啞,鼻子也塞住了,聞不到味道,吃什麼都沒滋味。

  金寶也不多勸,反正晚些王爺來的時候,自是會讓姑娘把熱粥給吃下去。

  陳巧不知道是因為她是女子還是什麼原因,明明同樣三個人都泡了一天的冷水,就她病得最嚴重,不但得了風寒,還燒了好些天,把她整個人的精氣神都給燒沒了。

  金寶輕柔地接著她躺上床,自己則坐到一旁的桌子拿起針線縫衣,不一會兒,床上傳來沉重的呼吸聲,她探頭看了一眼,姑娘果然又睡著了。

  金寶繼續手上的動作,整個房中就只有鼻塞的陳巧的呼嚕聲,直到半個時辰之後,軒轅奉才從花廳來到房裡。

  軒轅奉走到床邊,見陳巧睡得沉,他刻意壓低嗓音輕聲問道:“姑娘的情況如何?”

  “回王爺,同昨兒個差不多,姑娘精神不濟、劇咳不止。”

  “請大夫來看過了嗎?”他一陣心疼,她病了幾天,原本豐潤的臉頰瘦了,身子骨也單薄了許多。

  “林大夫來瞧過了,方子沒改,還是讓姑娘多睡、多休息,林大夫還說姑娘這次病得狠了,得好好休息一陣子。”金寶跟陳巧也相處一段日子了,看陳巧病成這樣,她也感到不忍。

  “有用膳嗎?”軒轅奉這些日子都很忙,但為了回來盯著陳巧吃飯,每天中午和晚上他都會努力抽空,不過這幾日她病得嚴重,大多時間都在睡,他捨不得確是將她叫醒吃飯。

  “還沒,姑娘還是沒什麼胃口,林大夫說這是正常的,傷了元氣本就胃口不好,休養一段時日便會好轉許多。”

  “你先下去準備些吃的上來,記得清淡些。”

  “是。”果然如她所料,王爺就是特意回來盯著姑娘用膳的。

  等陳巧再次醒來,外面天色都已經暗了下來,房間裡很安靜,她睜開迷濛的雙眼,透過燭光,她看到有一抹高大的身影坐在不遠處小書房裡的書案後方。

  “金寶?”她睡了太久,渾身有些軟綿綿的,嗓音也顯得虛弱無力。

  一直守在外頭花廳的金寶聽到她的聲音趕忙進來,將她抱坐起來。

  軒轅奉也聽到了動靜,不過他並沒有立即過來。

  “姑娘,要起身了嗎?”金寶問道,算一算,姑娘睡了三個時辰了。

  “嗯,我想洗個臉。”

  金寶服侍她洗漱後,幫她換了一套輕便的衣裳,再扶著她來到內廳的小桌旁坐下。

  小桌旁有個火爐子,上頭正熱著一個瓦罐,看也知道是為她準備的隨時能吃到的熱食。

  軒轅奉這時才從書房裡走出來,他仔細打量陳巧的臉色,比昨兒個好多了。

  本來以陳巧的身體是不會病得這麼嚴重,只能說她實在不走運,她的癸水才剛結束沒兩日,身體本就較為虛寒,偏偏又中了陷阱,泡了一天的冷水,才會變成現下這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吃點熱粥吧。”看樣子沒十天半個月她是打不起精神了,幸好另外兩個老匠師常年在軍中操練,身體素質比她好上許多,早就恢復大半了。

  “嗯。”陳巧輕輕點頭。

  金寶馬上替她盛了一碗熱鹹粥,接著便退到一旁。

  粥裡有肉末也有菜,還飄著淡淡的藥材香氣,若是平常,陳巧早就不客氣地大快朵頤了,但她現在還是沒什麼胃口,只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撈著粥吃,閑著無聊,她順口問道:“你剛剛是在看公文嗎?你的臉色有點凝重,怎麼了?”

  本來就有一件事一直困擾著軒轅奉,據他瞭解,先前京城鬧出那些事,都是因為前朝逆黨在找東西,似乎是前齊太祖的手稿,然而皇城的藏書庫跟翰林書院都翻遍了,怎麼就是找不到最後一本,皇上又派人送來一封密令讓他再找找。

  皇上會懷疑手稿落在李王府中,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李王一族本就是前齊的武將,前齊末年民不聊生,地方英雄揭竿起義,唯有西北關王一族與鎮北李王一族不敢也不能,他們是關外與關內的最後一條防線,若是他們也去爭霸天下了,那北疆跟西北誰來守護?

  然而為繼續鎮守以及得到新帝信任,兩族還是分別派了族中子弟前去協助最可能奪天下的豐太祖,並結為異性兄弟。

  豐太祖也知兩族忠義之心,在得天下後,仍續封王爵並令其世代守護邊關,防範外族入侵。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可不是說說而已,那些韃靼人與女真人都十分仇視中原人,要是讓他們進關,只怕中原會生靈塗炭,也是因為如此,大豐太祖才會對他們這些北疆和西北的人多方撫慰,慰靈祭也是因此而生。

  照皇上與壽王的推算,那本缺失的手稿應該是落在舊臣,或得到前齊封賞的有功之臣手中,畢竟前面十來冊都是翰林大學士彭家所贈,而彭家也是前朝舊臣。

  “你說,如果要藏一本書,你會將這本書藏在哪裡?”不求答案,只盼她的回答能給他抹靈感。

  陳巧想也不想地就回道:“書房。”藏一個東西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它放到一堆類似的物件中。

  她的想法和他不謀而合,只是書庫與書房他都找過了,當真沒有找到那本手稿。

  “除了書房之外呢?”

  “密室,或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藏東西對陳巧來說是基本課程,機關術修習到後來,師父就讓她在自己的房裡打造一間密室,而且還不能被發現。

  機關術的應用非常廣泛,目前最有名的機關便是三國諸葛先生的木牛流馬和地雷,這兩樣都被運用在軍事上,至於平常生活中,就連門窗的栓子也算是一種機關。

  軒轅奉也曾去信間過省親的老王爺,老王爺一生戎馬沙場,對書這種東西一看就頭疼,當然也給不了什麼讓人意外的答案。

  “你要找什麼東西嗎?”陳巧好奇地看著他。

  “找一本前朝的舊書,只是書庫與書房都找遍了,還是找不著。”

  “那你有去翻過密室的東西嗎?”

  她這個問題問愣了軒轅奉,他不解地看向她。“密室?”什麼時候李王府有這種東西,他怎麼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難掩訝異。

  他緩緩搖頭,這座他住了多年的李王府,居然還有他不知道的密室存在?!

  陳巧眨眨眼,一掃無精打彩的模樣,終於來了點精神。“這間屋子裡就有一個小機關,我帶你去看。”說到她喜歡的東西,她就開心了。

  軒轅奉跟著她起身,走向另一邊的小書房,金寶也很好奇地跟在他們身後。

  陳巧走到小書房最裡側一排貼壁的書櫃,露出一抹有些得意的笑,伸手在書櫃右上方雕刻著精美花紋的小木栓上輕轉幾下,砰的一聲,貼壁的書櫃便打開了。

  軒轅奉還好,只是有些愕然地瞠大了眼,金寶就比較誇張了,驚訝得連小嘴都張成了圓形,傻愣愣地看著那個彈開來的書櫃。

  地上也不知道另外設計了什麼樣的機關,陳巧輕輕一推,那書櫃就被她整個推開來,裡面又是一個櫃子,薄薄一層不厚。

  “可能是因為裡面這個機關櫃子做得比較薄巧,貼得很緊,而且機關眼也做得很精細,沒有人告知的話,除非是機關師,要不也找不出來。”她很貼心地幫他們兩個人都找了個藉口。

  他忍不住上前細看,那個機關的木栓上面刻畫著精美的紋路,跟旁邊的書櫃一模一樣,他怎麼看都不覺得特別,再看裡層的櫃子,厚度不到一寸,擺放著十分古樸的一套文房四寶,他不懂如何監識古董,但是這套文房四寶單獨收藏在此,可見它的矜貴。

  “你先前為什麼都沒提到?”李王府中還真有他不知道的東西,他接著又想起皇上與壽王一直要他找的手稿,看樣子,很有可能真的就被藏在李王府中。

  會是誰藏的?又為什麼要藏在李王府中?那本手稿到底有什麼特別的?

  一瞬間,軒轅奉的腦子裡閃過了無數的疑問。

  “這不是你家嗎?我以為你知道的。”陳巧覺得很無辜,她住在這裡沒多久就發現了李王府中有許多精巧的機關,不過在前齊時李王府與機關穀就有交集,她便沒有多想,況且她覺得這是他自個兒的家,他總該知道機關在哪兒吧。

  軒轅奉被她這麼一句話堵得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心裡著實好氣又好笑,最後只能伸出手在她臉上輕輕擰了一把,這才發覺她又瘦了不少,他不舍地改用指腹輕撫了幾下。

  她覺得臉頰微微一疼,不高興地嘟起嘴瞪他,她都把機關告訴他了,他還捏她,真是好心沒好報!

  陳巧發揮了她的專長之後,又病懨懨地讓金寶扶回去床上躺了。

  既然事情已經有了眉目,軒轅奉也不急著找東西在哪裡,況且李王府的機關還是不要太多人知道比較好,所以他決定讓她好好休息一晚後,隔天再和她一起展開李王府的尋寶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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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00:30:5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隔天等陳巧睡醒正好是午時,陽光正好,內院裡的小廝與丫鬟全都回到最後方的奴僕住所裡,剩下的都是軒轅家貼身的侍衛。

  陳巧身邊也只剩金寶陪著幫她撐傘,整個李王府占地十分遼闊,有四十六間以上的建物,更別說其他的亭臺樓閣和練武場等等,東西二十丈、南北三十丈,就算陳巧把腿給走斷了都走不完,而她住在這裡的這陣子,會遛達的地方只有軒轅奉住的飛雲院和連接前後兩院中間的園子,以及她住的院落,其他地方她沒去過。

  照她所猜測,若是要藏東西,最有可能的有三個地方,前院書房所在的書雲院、飛雲院和府中最大的園林,她認為先從這三處著手。

  軒轅奉帶著親衛宣鎮他們跟著陳巧先來到園林,這座園林裡面少說有五座假山和連綿的花圃樹林,陳巧帶著他們繞繞繞,走到了最靠近東邊的一座假山舍。

  軒轅奉他們幾人心裡都猜測密室的入口或許就是這座假山,因為那一日在鎮北關前,陳巧把山體打開來的樣子讓人印象深刻。

  才這麼想的時候,陳巧卻繞過了假山,又走到涼亭附近,但涼亭也不是主要目標,她徑直走到涼亭外的松樹旁,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下,她對軒轅奉招招手。

  “就是這裡?”軒轅奉四處看了一下,這裡除了這株松樹之外,什麼都沒有,密室是要建在哪裡?

  “嗯,你仔細看,要記住喔。”她蹲下身子,朝著圍繞在松樹四周的幾塊石板推動幾下。

  沒反應。

  陳巧納悶地看了一下石板,沒錯啊,這是照著以前八卦天機圖所排的陣眼。她不死心地照著順序又推了一次。

  還是沒反應。

  空氣中有一股尷尬的氣息在蔓延,正當軒轅奉想安慰她的時候,土地卻是一陣震動,松樹與涼亭中間突然出現了一道裂縫。

  還真的有?!侍奉軒轅家好幾代的侍衛齊齊呆住了;軒轅奉倒是有心理準備,上前仔細端詳,移動的是一塊非常厚實的石板,他揮手讓宣鎮幾人上前幫忙。

  宣鎮他們全圍了過去,幾個人七手八腳地將石板給推開來,原來這石板的設計可以往前滑動。

  推開厚重的石板之後,就能見到一個黑黝黝的地道入口,拿著火把一照,是一個螺旋往下的石梯。

  在陳巧的提醒下,眾人並不急著下去地道,反而在一旁等了半個時辰,等地道中的氣味散掉以後才舉著火把一塊下去。

  原本應該是陳巧打頭陣,只是她病還沒好,要是有個萬一,軒轅奉怕她反應不及會受傷,所以就換成他一手拿著火把,一手牽著她走在最前方。

  走在幽暗的地道中,火把的照明並不是很清晰,眾人都有些戰戰兢兢的,只有陳巧一路走,一路看著地道兩旁的牆壁跟地板。

  繞過了約莫一層樓的高度之後,他們才走到地道的盡頭,只是裡面實在太暗了,就連火把都照不出前方的路。

  “景略哥,你把火把放這裡一下。”陳巧指著角落一個不明顯的凹槽。

  軒轅奉將火把往凹槽一靠,火苗快速竄出,火焰順著地板上的凹槽一路往裡面延伸,火光一照,兩旁漆黑的石壁就像鏡面一樣反射,一時之間整個地道亮如白晝。

  “把火把滅了吧,我怕有火藥。”陳巧的確有嗅到淡淡的火藥味,應該是這地溝周遭混了火藥當助燃物。

  等火把都滅了以後,一群人才又順著黑色的壁面往前走,通過一個長長的通道後,又來到一道石門前。

  宣鎮跟宣鏡直覺要上前推門,陳巧趕緊喊住他們,“別亂動,這兒有機關呢。”

  他們一驚,動作馬上一頓,先前陳巧跟兩個老匠師的前車之監他們仍記憶猶新。

  石門上有著厚厚的灰塵,陳巧左右張望了一下,果然在兩邊石壁中看見了機關的射出口,她伸手一探,從壁上拉出一條几近透明的薄絲,這手法實在太熟悉了。

  將兩旁的機關線先用別的物品纏繞住,確認不會發動機關後,她才走到石門前,石門上有著厚厚的灰塵,她拿出放在袖中的帕子輕柔地擦拭了一會,就發現左右兩扇門是不同的花紋。

  軒轅奉越看臉色越凝重,右邊的花紋他不認識,左邊的卻非常清楚——是以前大齊軍隊的徽章!

  “右邊這是天機穀的標誌。”陳巧從懷中掏出自己貼身的玉牌,輕輕一壓,玉牌往前推去,露出中間的花紋,果然跟門上的是一模一樣的。

  眾人都是一頭霧水,不懂天機谷跟大齊的徽章怎麼會同時刻在一道門上?

  “怪不得你不知道機關在哪裡,天機谷是機關穀非常久遠以前的舊稱,這個機關少說超過兩、三百年了。”陳巧沒說的是,這機關手法根本就是傳承自天機一脈建造地宮的方式。

  不過李王府座下為什麼會有一座地宮?開啟機關前,她原本以為只是一個密室而已,沒想到可不只如此。

  軒轅奉想想也是,前齊太平之時尚好,到了末年,連年爭戰,軒轅家的人都為了保護北疆不被外族入侵,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後來是失蹤的其中一位僥倖逃了回來,嫡脈才得以繼續延續下去,因此斷了這些秘辛舊事的傳承也是正常的。

  “可以推開了。”陳巧又卸了一次石板門上的另外兩個機關後,才對宣鎮他們說道。

  這一次很順利地推開石門,又是一個短通道,走到盡頭,便是一座宛如小型宮殿的地方。

  那些火焰從黑壁通道一路往裡頭燃燒,此處也是光明大放,小宮殿裡的事物看得是一請二楚。

  其實空間沒有想像中大,約莫就是兩丈寬、兩丈長,裡面全鋪上了黑色壁石,正中間有一個臺階,上面空空的什麼都沒有,最後面的石壁上則是刻著一個穿著盔甲的人,雙手持著一把劍俯首垂眸,好似在守護著什麼東西。

  軒轅奉壓根沒想過李王府的地底下居然有這種地方,他見陳巧踩上臺階後,連忙跟了上去。

  陳巧順著石刻上那個人的目光左右移動腳步,等站到一個好似跟石人對視的地方後,才低頭細細打量著黑色臺階。

  “這是密室嗎?”軒轅奉問道。這麼空的密室是何用意?又為什麼要做這樣的密室?

  “你等等。”陳巧正專心地尋找地板上的機關,她趴在地上細看了許久,又自言自語好一會兒之後,右手的五根手指輕揚,像彈琴一樣,快速地在地上撥弄著,然後地上就出現了五個凹洞跟一個五角形的凹槽,她思考一番,才又把玉牌掏出來比對一下,她將玉牌放在手掌心正中央,對了一下距離,一反手就把玉牌給拍進洞裡,同時五根手指也插進洞中。

  黑色臺階震動一下,陳巧前方大約一步的距離突然開了一個洞,一個高臺從洞中升了起來。

  “景略哥,你快點去看看有什麼東西,我不能走開。”陳巧試著抽回手的同時,就覺得五個洞中的機關好像又開始回推,所以她不敢動。

  軒轅奉一步上前,並沒有急著碰觸高臺上的東西,細細打量後說道:“上面有一個盒子,似乎是金絲楠木所制,上面跟方才的石門一樣,同時刻著兩個徽章。”

  “你仔細看看高臺下有沒有什麼黑洞或細繩,木盒有鎖嗎?”趴在冰冷的地板上,陳巧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軒轅奉這次看得更仔細,“沒有。”

  “等一下我會數二三一,你要在我數完前快速打開木盒把東西取出來,宣鎮、宣鏡你們來抓住我的胳膊,我數到三的時候,你們要同時把我從地上拉起來。”

  “是。”宣鎮跟宣鏡同時站到她背後,一人拽著她的一隻手臂,屏息以待。

  軒轅奉也提起萬分精神,神情顯得相當專注。

  “一、二、三!”

  她數一的時候軒轅奉就打開木盒,來不及細看是什麼東西就趕緊取出來,同時耳邊傳來機關啟動的聲音,不過陳巧同時被宣鎮、宣鏡拉起來,她手一縮,機關還來不及發動,就快速地縮回地板中。

  四個人同時都松了一口氣。

  陳巧才剛站穩身子,就看到軒轅奉的其他親衛居然好奇地去碰觸黑壁。

  “趴下!”陳巧根本來不及警告他們不要亂碰,只好大喊一聲,“趴下!”

  所有人都是練武的好手,反應極快地同時趴倒在地。

  她話音方落,無數箭矢射出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所有人都頭皮發麻,動都不敢動。

  過了一會兒,周遭安靜了下來,有人正想抬頭,陳巧又喊道:“別亂動,還沒結束!”

  一群人趴在地上大概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又是一波箭矢射出,然而陳巧還是沒讓人起來,又過了半刻鐘,第三波的箭矢才射了出來。

  這一次射完之後,陳巧才慢慢地抬起頭,“可以了,不要再碰到任何東西,照我們來時的路出去就好。”趴在地上太久,她冷得頻頻發抖。

  親衛從地上爬起來以後,被四周密密麻麻的箭矢數量給嚇到了,非常聽話的什麼都不敢亂碰,慢慢地從來時路退回去。

  軒轅奉見陳巧臉色發白,上前把她給摟進懷中,不停搓揉著她的手臂跟後背,一會兒後才半抱著她快速離開了。

  陳巧在地宮裡凍了大半個時辰,等到一行人全出了地宮,她將機關恢復原狀後,就開始發起高熱。

  軒轅奉一時間也沒有空理會從地宮中拿出的東西跟那一堆疑惑,快速地抱著她沖回她的院子,同時大喊著要人去喚來府醫。

  陳巧是舊病未愈又添新病,一下子就燒得不省人事,軒轅奉守在她身邊,哪裡也不去。

  她燒了大半天,直到半夜時分,高熱才真正退下去,眾人這才松了口氣。

  直到這個時候,軒轅奉才有空拿出塞在懷裡許久的東西,他神色複雜地看著這本薄薄的冊子,不知道放在金絲楠木盒中多久了,冊子都染上金絲楠木的香味,封面用著小篆寫著四個字——天機密語。

  這一團剪不斷理還亂的線索,到底是怎麼回事?

  軒轅奉終是被這些事給弄得頭痛了,忍不住輕歎口氣,緩緩掀開冊子第一頁,果不其然,是他完全看不懂的字,這些老祖宗們到底是在玩什麼花樣?

  一早天還未亮,一夜未眠的軒轅奉又轉回書房,臉色凝重的俞安仲與宣鏡、宣鎮兩名暗衛已經等在裡頭了。

  俞安仲穿著輕巧的鏈甲,整個人身上都帶著血色,就連宣家兩個暗衛也是滿身血腫。

  一見到他們這副模樣,軒轅奉的臉色倏地一沉,“發生什麼事了?”

  俞安仲難掩羞愧與悲色,“都是屬下失職……”

  原來前些日子慰靈祭時,軒轅奉已經將北疆軍可能出現內奸一事私下告知了手下的幾名大將。

  任禹本來就是知情人,並沒有什麼表情,另外幾個將軍都是一臉震驚。

  由於外族侵入的村莊正好位於俞安仲駐守的軍營附近,原本他不知道內奸一事,只是暗怪自己不夠細心,現在知道有內奸,內心不由得一震。

  再加上臨走前王爺特意派給他兩名親衛,他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不過領兵多年,他明白這種時候得要不動聲色,他本來想將這事交給兩名副手幫忙調查,但一抹靈光閃過,他決定自己私下進行。

  這一查果然就查出了問題,而且還是出自他兩名副手之一的呂慎!他利用職責之便,知曉另一個副手郭正耿那一營的換防時間,聯合外族一起潛入大豐境內,不僅下手心狠手辣,還背棄了戰友,為了擺脫嫌疑,他還特意在那段日子出發到關外巡防,若不是俞安仲發現不對勁,他會懷疑郭正耿才是內奸。

  他還來不及通知王爺,呂慎所在的兵營也不知道是哪些士兵在挑事,整個軍營都亂烘烘的,怎麼壓也壓不下來,甚至還演變成兵變,最後只好由他親自領兵鎮壓。

  他今天手上染的都是自己弟兄的血,甚至很多人都是無辜被牽連的。

  最恨的是,在他疲於奔命壓下兵變的時候,呂慎居然向關外逃走,他這才發現呂慎一家早就已經消失無蹤,他追擊了兩百里,最後幾乎要踏入韃靼的範圍,怕引起戰爭,他只好退了。

  無功而返,還損失這麼多弟兄,他實在無顏面對王爺……

  “快點回去吧,先將呂慎營中的人都徹查一遍,一切等事情平定後再說。”事情發展至此,有一半是在軒轅奉的預料之中,可他沒想到的是,居然已經有這麼多外族人混入軍營中。

  “是。”俞安仲也沒有多加辯解,行禮後便退出書房。

  “你們兩個沒事吧?”軒轅奉轉頭看著宣鎮與宣鏡。

  “屬下無事,王爺,需要派人追捕呂慎等人嗎?”讓那些逆賊跑了,宣鎮非常不甘心。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先緩緩再說,你跟宣鏡先去休息吧。”現在如果派人追擊呂慎,就是給韃靼一個出兵的最好理由,現在正值內憂外患,不宜冒險行事,而且壽王等人也還沒到達北疆。

  照原本預訂的行程,壽王應該早在幾天前就到達鎮北關了,如今卻沒消沒息,只怕是出事了。

  宣鎮和宣鏡離開後,軒轅奉一個人待在書房裡處理這些事情,燭火一夜不滅,直到天際翻白時,他才放下手中那些源源不斷從關外傳回來訊息的紙條,心底一沉。

  只怕……要打仗了。

  陳巧睡了一晚,吃飽洗漱後比較有精神了,就讓人去請軒轅奉過來。

  不只軒轅奉掛念著那本薄冊上的東西,就連她也很好奇。

  “這是機關穀的密語,是每個機關谷弟子都要學的。”陳巧也沒想到那金絲楠木盒中擺放的是機關穀的東西,裡頭寫的天機密語其實只是在小篆的字體上再做一些轉變,讓一般人認不出來。

  跟軒轅奉不同,她一接過冊子就先翻到最後一頁,看這冊子是誰寫的,這一看竟讓她瞠目結舌,一臉不敢置信。

  “怎麼了?”

  陳巧深深吸口氣後才道:“這本書居然是天機谷第二代谷主鬱郾所寫的,就是我的曾曾曾曾……師祖吧?天啊,沒想到我居然可以看到將近七、八百年前留下來的東西。”而且居然保存得這麼好,應該是那個金絲楠木盒子的功勞。

  七、八百年前?軒轅奉在心中算了一下,那時候正好是前齊建國不久,而軒轅家也開始效命于前齊皇朝,奉皇命駐守北疆。

  這些事全部都是跟前齊有關,他再一轉念想到關外的局勢,內心也有些沉重,只怕這些都脫不去嚴密後人的手段。

  真不愧是第一軍師的後代,也不知道這盤棋已經下了多久,居然還在北疆軍中埋下種子,如今開始發芽,鬧得京師、西北、北疆三地都是一片混亂。

  在他沉思的時候,陳巧已經快速地把冊子看完了,這本冊子非常薄,只有十頁而已。

  “景略哥,你有聽過嚴密這個人嗎?”

  軒轅奉抬眼看向她,“嗯,前齊開國丞相,也是第一軍師,怎麼,簿子上有寫到?”不出他所料。

  “嗯,上面有說,當時的谷主鬱郾受大齊皇帝所托,在李王府下試建一座地下行宮,不過沒有寫得很仔細,只說是要拿來對付亂賊的,好像與嚴密有關,而且書房應該也有一個金絲楠木盒。”

  也許是和朝廷有關,鬱郾寫下這本《天機密語》也只是簡單描述一下原因,更多的是他對建造地宮的想法,不過內容還提到書房也有一個機關。

  “書房也有?”這座李王府裡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陳巧點點頭,又道:“而且李王府的地宮似乎只是一個小模型,就像當初我在房裡做的仿照鎮北關的隘口一樣。”

  軒轅奉感到難以置信,只是一個模型就蓋得這麼費功夫,如果是實體,會是在哪裡?

  “嗯,你等我,我跟你去書房。”她急著想要解開這謎底。

  他伸手按住她,“你的病還沒好,如今天已經轉涼了,你到底想不想要身子好起來?”他也很想知道書房裡藏的是什麼東西,但他更擔心她的身體,已經連續兩次高燒了,是個鐵打的也撐不住。

  “我沒關係的,還是快點把東西找出來吧,我想幫你。”陳巧早就注意到他的眼中充滿血絲,眼下微微發青,雖說他整理過儀容,但從細處還是可以看出他的疲憊。

  她有點捨不得,心裡微微發疼著。

  軒轅奉一愣,看見了她眼底的心疼,心頭一軟,抬手將她頰邊的落髮塞到耳後,輕撫著她的臉。“傻瓜,事情不急在這一刻,你好好休息就是了。”

  難得瞧見她清亮的眼眸裡對他有擔憂的情緒,這代表兩人之間也有進步了。陳巧偏頭將臉頰貼著他的掌心,他帶著粗繭的掌心縻挲著自己柔嫩的臉頻,讓她有種奇異的酥麻感。“景略哥,事情是不是很嚴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能將機關術研習得如此深入,她又怎麼會是笨人?她原本不多問,是因為師兄交代過,讓她閉上嘴好好做事就好,只是如今不單單只是來修復斷關石而已,還扯上了機關穀的舊事,更別說地下那座地宮,這些都與機關穀脫不了關係。

  聽她這麼問,他下意識地就想將手縮回來,哪知道她卻緊緊地抓住他的手掌不放,定定地看著他,一臉倔強。

  他被這個眼神看得心軟不已,好一會兒之後,才無奈地歎口氣,將從京城至此的亂事一一告訴她。

  陳巧聽得一知半解,總覺得最重要的東西可能就是齊太祖的手稿,既然有《天機密語》這種東西,該不會前齊太祖的手稿也是這種東西?

  “景略哥,你帶我去書房吧,我有預感,那本手稿應該就在書房的機關裡。”

  軒轅奉想了想,又探手摸摸她的額頭跟手心,是正常的溫度,“好吧,但你得穿厚點,別又著涼了。”

  “知道了。”陳巧點頭,揮揮手,讓他快點出去,她要讓金寶幫她換衣服。

  剛開始見到他時,她還以為他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也的確是如此,可是兩人熟稔之後,她發現他變得嘮叨許多,比她師父還會念。

  快速地讓金寶換了套比較厚實的衣裳,陳巧一出房門口,就瞧見一頂小轎在外頭等著,她沒好氣地道:“我自個兒走便成了。”她可沒嬌氣成這樣。

  “快點上轎,不然就別去了。”軒轅奉很是堅持。

  因為想快點去找出書房裡的東西,陳巧也不跟他爭了,乖乖地坐上轎子,一路讓人抬著去書房。

  軒轅奉的書房是歷代李王所使用的,只要繼承了李王的封號後,這個書房就成了現任李王的,而老王爺都會在自己的廂房中再建一間書房。

  這書房非常大,不但有正中的主廂房,左右兩邊還有側廂,主廂中還有一座小梯可以直上二樓,二樓擺著滿滿的書架,全都是李王府近些年的資料與書籍,以往的已經另外收到書房後方的書庫去了。

  陳巧來過幾次,不過都沒有細看,只是曾經注意到主廂的小側間有些特別。軒轅奉看她一進書房就開始東摸摸、西摸摸,好一會兒之後,直接摸進了側間,側間的擺設很簡單,一個貼壁的書櫃、一張貼壁的椅子,還有一個小火爐,這是方便隨時讓小廝、丫鬟煮茶。

  陳巧摸摸小火爐的地板,想了想,說道:“景略哥,你幫我把這小爐子搬出去。”

  軒轅奉二話不說照做,把火爐搬到了書房,就見她在地上又抹又擦,方才換上的天藍色棉衣一下就弄髒了。

  這時候她的模樣不再無精打彩,反而充滿了精神,她很期待找到新的冊子,不知道內容會寫著什麼?

  陳巧把地上擦乾淨後,才伸出手指輕輕地在地上摸索著,指尖摸到非常細的凸起,順著凸起向旁邊接過去,在靠壁的木椅下隱沒,想了想,她伸手用力一拍,木椅下方的板子喀塔一聲,露出了一道小縫,她歪著頭,看清楚木椅裡頭是中空的,還藏著一個、的按鈕,她連忙伸手一壓。

  軒轅奉還以為機關又是在左邊的書櫃上,偏頭一看,頭頂上的木板卻突然落下灰塵,一個小小的機關從上頭落了下來,三根木柱托著一個金絲楠木盒從天而降。

  “應該就是這個了。”陳巧一看就能確定這是機關穀的手法,這樣的機關也運用在斷關石上。

  木盒上的封刻果然也有兩個徽章,一左一右,兩人對看一眼,軒轅奉伸手打開來,裡面又是一本冊子。

  這本冊子的觸感跟《天機密語》那本不同,這本冊子的所有紙張都塗了一種厚厚的防腐藥水,好似還有蠟……

  找到了!

  “壽王他們在尋找的東西應該就是這一本了。”找到東西,軒轅奉也松了口氣,看這冊子用這麼特殊的方法保存紙張,又是藏在李王府中,一定有什麼重要線索吧。

  “打開看看。”陳巧好奇地催促著。

  他掀開書頁,兩人齊齊一愣,上面寫著是他們完全認不得的文字,細細小小的像蝌蚪一樣。

  他偏頭問道:“又是你家的密語嗎?”

  “不是,這個我也認不得。”她困惑地搖搖頭。

  她家的天機密語是以篆字當基礎,可是這種字她從未見過,有點像是歐羅巴國那些金發藍眼人所寫的文字,可是又有些不同,她看不懂。

  軒轅奉將齊太祖的手稿又放回木盒去,讓陳巧把機關還原。“可能是某種密語吧,壽王信上有說,會帶來一位可以翻譯的人。”

  “放回去不打緊嗎?”

  “就放在那裡吧,反正藏了那麼久都沒有人發現,放在那裡才是最安全的。”接下來就等壽王來了再說。“我送你回去休息。”瞧她為了找機關把身上都弄得髒兮兮的,他自然不舍。

  “嗯。”興奮過後就覺得累了,陳巧一點異議都沒有,乖乖地又坐了轎子回到自己的院落去休息了。

  留下軒轅奉一個人待在書房中,想起裝著兩本冊子的木盒,他吩咐宣鎮將諸子儀還有副將王豢一起找來,有些事,還是要先做一手準備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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