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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蒔蘿 -【萌包子俏娘親】《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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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9 00:19:5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萌包子俏娘親 作者:蒔蘿

雙胞胎兒子生父成謎,當真是唐昀若穿越後遇到的最大難題!
與她曾有婚約的二皇子為了她家大將軍府的勢力,執意認下孩子,
原主的閨中密友,如今的二皇子妃擔心位置不保,視她如仇敵,
他們為了孩子他爹這身分死命蹦躂,殊不知她內心早有所屬,
例如穎王齊諭就是個一級棒的人選,待他們母子是一等一的好,
先前一同回京,遇到敵襲時,是他以身擋毒箭,救她一命,
升任乾爹的他對寶貝蛋盡心盡力,騎馬、武藝樣樣親自教導,
不得不說,他當真是比親爹還要像親爹,
尤其兩個小包子還和他長得那麽像,咦,該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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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9 00:20: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陷害失身

麗山避暑行宮內,氣派奢華的大殿裡,觥籌交錯,酒香四溢,舞娘們隨著鼓樂聲扭動著纖細婀娜的腰肢,展現曼妙舞姿。

酒過三巡,席間的王公貴胄酒酣耳熱,出席的貴女們則是臉蛋微酡,今晚是他們最開心的一天。

原因無他,前方打了勝仗,皇帝開心了,他們也就開心了。

本來陪著皇帝一起到避暑行宮是件榮譽的事,偏偏一行人還未到行宮,皇帝便接到戰事吃緊的消息,與西夷國的這場戰爭已連續打了三場敗仗,最近甚至失掉一座城池,一路上皇帝陰沉著臉,讓他們是大氣也不敢出一口,更遑論在行宮裡作樂。

今天皇帝又接到八百里加急的軍情,所有人的心全懸在嗓子眼,無不盤算著如何躲得遠遠的,免得成為皇帝盛怒下的炮灰。

沒想到皇帝突然大笑一聲,嘴裡直喊著,「好,好,好!」緊接著下令今晚設宴慶祝。

原來是虞家軍在前線打了勝仗,同時佔領了西夷國五座城池,西夷國已送上降書,不日便會派使節前來議和。

眾人聽到這個好消息,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因此今晚的宴會,男人們不顧形象大吃大喝起來,女子們雖然不像男人們那般豪邁暢飲,但也都多喝了兩杯。

宮女們端著託盤穿梭於宴席間為眾人添酒,其中一位正好經過幾名貴女身旁。

忽然,一名身穿水藍色衣裙的姑娘朝她招了招手,「等等,你手中剩下的這壺是什麽酒?」

「回姑娘,這是新釀的果酒,現在喝風味正好。」宮女恭敬的回答著。

李照君聞了下酒香,「果香十分濃郁,不錯,把酒留下。」

宮女放下酒壺,微微欠身後離去。

李照君拿過一旁的空酒杯,藉著袖子掩飾,將藏在機關戒指內的藥粉跟著果酒一起倒進杯子裡,晃了晃。

她微眯眼眸,朝一旁面帶酡紅的漂亮姑娘射出一記寒光,哄道:「虞蘊,這果子酒很好喝,你嘗口看看。」

家人們打勝仗,最開心的莫過於虞蘊,因此席間她多喝了兩杯,現在正撐著緋紅的臉頰,搖著手,輕笑拒絕,「照君,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出糗了。」

「這是果酒,跟果汁一樣,不會醉的。」李照君將酒杯遞到虞蘊的唇邊,「你嘗嘗,不喝你會後悔的。」

「不,不喝了,果酒大將軍府裡也有。」虞蘊擺擺手拒絕。

「李照君,你自己嗜酒自己喝就算了,幹麽一直灌虞蘊酒?若不是你是虞蘊的知心好友,我都要懷疑你動機不單純。」跟她們坐在一起的洪櫻看不過去,說道。

她兄長是位將軍,自小耳濡目染,清秀的臉蛋上有抹英氣。

「洪櫻,你胡扯什麽,我不過是覺得這酒味道很好,才要虞蘊也品嘗看看,被你說得好像我心思歹毒。」唯恐詭計被揭穿,李照君有些惱羞成怒,壓低嗓音憤憤地為自己辯解。

「你自己是什麽樣的人,自己清楚。」洪櫻最看不慣的就是李照君這種做作又充滿心機,總覬覦著別人未婚夫的女人,因此對她說話向來不客氣。

貴女圈子誰不知道李照君愛慕著鳳臨王朝的二皇子齊信宏,只要有二皇子的地方就有李照君,只有虞蘊這個二皇子的未婚妻看不清。

李照君接近虞蘊跟她成為好友的目的,就是為了二皇子,可天真單純的她偏偏看不透,反倒跟李照君成為知心好友,也不知道是她太傻太天真,還是李照君太會演戲,在她面前掩飾得太好。

「好了,好了,你們別為了我傷了感情,破壞這氣氛。」虞蘊趕緊充當和事佬。

洪櫻是她的好友,也許是因為她們同樣出身武將世家,因此頗為合得來,不過相比之下,她與洪櫻還是沒有和李照君來得親密。

「虞蘊,我知道洪櫻一直看不起我爹不過是個五品文官,沒資格跟你們這些父兄是一品大員的貴女們在一起,今天要不是你邀請我到行宮,以我的身分也不可能參加……」李照君說著說著,眼角滑下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見了真是我見猶憐。

洪櫻嘴角不由抽了兩下,這李照君還真是會演戲,眼淚說掉就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欺負李照君呢!

「李照君,你少給我扣大帽子,你是什麽心思自己清楚!」洪櫻變臉,低聲怒喝,這種做作的女人最噁心了。

「別激動,別生氣,洪櫻,要是你哥知道你在這裡發脾氣,回去你免不了又要受罰。不過是一杯酒,我喝了還不成,你們兩個都別生氣了。」虞蘊將那杯加了料的果酒一口喝下。

「跟她坐一起,我就不可能不生氣,我過去跟汪姑娘她們坐,你自己小心點。」洪櫻氣結的看著將酒一口飲盡的虞蘊,起身拂袖而去。

看著洪櫻離去的背影,虞蘊實在很無奈,她們兩個都是她的好朋友,變成這局面真的不是她願意的。

「虞蘊,對不起,都是我才讓洪櫻……你讓她回來陪你,我先回去吧,不在這邊掃你們的興……」李照君的眼眶裡又凝滿了淚水。

「別哭,被人看到你在宴席上掉淚,要是傳出去,上頭怪罪下來,可就有得受了。洪櫻的性子你也知道,怒氣來得快去得快,一會兒她就沒事了,她也是為我好怕我喝醉,說話才沖了點,你別跟她計較。」她趕緊拿出帕子替李照君拭淚,小聲地勸她。

「嗯,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不會看輕我。」

「別這麽說,洪櫻她……唔……」虞蘊突然感到不太舒服,忍不住皺了皺眉。

「你怎麽了?」

「不知道,感覺身體裡似乎有一股躁熱在流竄。」她手撐著一邊額頭,眉頭糾結,因為渾身躁熱,忍不住拉了拉衣領,想讓自己涼快些。

「可能是這酒的後勁太強了,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吧。」李照君見她這模樣,眼底閃過一抹快意。

「嗯。」虞蘊的意識開始有些模糊。

李照君趁著眾人的眸光全在前方的舞娘身上,扶著虞蘊悄悄地從側門離去。

兩人一踏出宴會廳,在側門旁等著李照君的丫鬟柳葉就趕緊向前,「小姐,您們終於出來了。」

「事情辦得如何?」她小心低聲問道。

「小姐您放心,奴婢已經將虞蘊姑娘的貼身丫鬟素華跟素錦騙走,周邊的守衛也打點好了。」柳葉幫忙扶著意識模糊的虞蘊,避開旁人往一處院子而去。

「照君……我很不舒服,感覺全身好熱……」虞蘊拉扯著衣襟,雙眼迷蒙的看著李照君。

「你再忍忍,馬上就到了,別急。」李照君不耐煩的安撫她,同時向柳葉使個眼神,「動作快些,要是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好熱啊……」

穿過彎彎曲曲、兩旁樹木茂密的幽暗小徑,她們進到一座沉靜的院子。

李照君皺眉看著眼前幾扇緊掩的房門,「柳葉,何霖的屋子是哪一間?」

柳葉左右看了下,指著其中一間,「小姐,是那間掛著牡丹宮燈的屋子。」

「很好,我們趕緊將虞蘊放到那間屋子去。」李照君鄙夷的掃了眼臉蛋上泛著誘人紅霞的女孩。

過了今晚,你就將成為人人唾棄的賤貨,我看你怎麽嫁給二皇子!

進了屋,兩人將嘴裡不斷發出囈語的虞蘊放到床上,李照君喘口氣後連忙指揮柳葉進行下一步。

「柳葉,宴會接近尾聲了,這時沒有人會注意到你,你趕緊去將何霖引過來,小心別讓其他人看見。」

「好的,小姐,您快離開,千萬別讓人發現您來過安平侯世子的屋子,否則您的名譽就毀了。」柳葉小聲地提醒後,便趕緊溜到前頭去將人引來。

「水,照君我好熱……」虞蘊在床榻上難受的翻來覆去。

李照君睞了眼在床上痛苦地發出囈語的虞蘊,替她倒來杯冷開水,喂她喝下,「你忍著點,一會兒就好了,先喝點水。」

「我還要……好熱……」虞蘊將整杯水喝得一乾二淨,還是覺得無法止渴。

「好,你等等。」李照君將手中的空杯子放到桌上,回身冷笑著瞥了眼全身發燙的虞蘊。

安平侯世子何霖除了長得肥又醜外,還是全京城最惡名昭彰的紈褲,鬥雞走狗,吃喝嫖賭樣樣來,這樣的人配虞蘊這種傻子最適合不過。

這時屋外有細碎的說話聲由遠而近傳來,看來是宴會已經結束了,李照君決定立刻離開何霖的屋子,免得被人發現。

遲遲未等到水,呼吸急促的虞蘊難受地低喃,「水,水,給我水,照君……」

扭著身子喊了半天,卻都沒有回應,虞蘊不得不勉強起身。

她坐在床沿片刻,待腦子裡那抹暈眩退去,她摸了摸發燙的胸口,睜著迷蒙的雙眸看著陌生的屋子,疑惑的嘀咕,「照君不是要倒水來嗎,怎麽不見了?方才柳葉不是也在,怎麽也不見人影?素華跟素錦又是到哪裡去了?」

她搖了搖又開始感到沉重的頭,不搖還好,這一搖,一股夾雜著酒氣的酸臭味從喉間猛地竄出,難聞的酸味讓她根本忍受不住,「嘔」一聲將胃裡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她稍微舒服了些,只是嘔吐物讓整間屋子瞬間彌漫著一股酸臭味,再不離開,她又要吐了。

她皺眉嫌惡地搧了搧,摀著唇搖搖晃晃地下床,打算去喊丫鬟過來處理。

門一拉開,迎面的涼風讓她的意識清醒了些,她卻更加深刻地感到全身愈來愈躁熱,甚至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不斷從下腹竄上,灼得她難受不已,只想要跳進冷水裡洗去這一身灼熱。

酒醉還有焚燒著全身的灼熱感讓她不舒服到了極點,整個人頭暈目眩,意識更是一片模糊,搖搖晃晃走出房間,迷迷糊糊間也不曉得彎到哪裡去。

不知走了多久,她聽到一陣水聲,想也沒想便推門走進去,順著水聲來到一池冷泉邊,浸染了情慾的雙眸根本看不清楚裡頭是否有人,就直接跳進了冷泉池裡。

夜幕深沉,滿天星光閃耀,距離宴會大殿有段距離的冷泉池裡,傳出一陣破水而出的聲音。

齊諭從冷泉池底沖出水面,大口吸氣,雙手用力抹去臉上水漬,同時將垂落額前的如墨青絲撥到身後。

他望著水面下依舊昂然的火燙,不由得苦笑了下,看來皇兄下回再讓他陪著喝那百年佳釀,他說什麽也不能同意,否則只會給自己找麻煩。

那佳釀是百年前的烈祖皇帝,命人在避暑行宮地底下埋的幾壇藥酒,下令必須待百年後才可挖出。

這些藥酒十分珍貴,就連父皇在世時,也只有在登基為帝那天才挖出一壇用以慶祝,更是不敢肆意品嘗。

皇兄並未挖出百年佳釀慶祝登基,反而是在今天接到前線大捷的消息後,高興地命人挖出一壇,找他一起暢飲。

這百年佳釀後勁太強,兩巡過後他便感到有些醉意,加上這佳釀又有助性的功效,即使他的酒量很好,也承受不住這佳釀所帶來的強烈後勁和效果。

心知再這樣下去很有可能會誤事,他便勉強用內力抑壓住身體裡不斷竄起的那股邪火,以酒醉名義匆匆離開。

為了克制在身體裡亂竄的慾望,回到院子後,他便跳進屋子後方那座行宮裡唯一的冷泉池,藉著冰冷的泉水醒酒,同時壓抑滾滾而上的慾望。

只是這冷泉似乎沒有很好的效果,即使他整個人沉進冷泉裡,堅硬的火燙依舊屹立不搖,被引燃的邪火在身體裡叫囂,想找到發洩的出口,絲毫沒有退去的跡象。

這時回到屋子裡苦的只是自己,他索性在冷泉池裡待著,依靠在池岸邊閉目養神,聞著隨晚風吹來的芬芳花香,不由得昏昏欲睡。

驀地,「撲通」一聲,冷泉池裡頓時水花四濺。

倚靠在浴池邊的齊諭張開依舊帶著醉意的黑眸,朝製造出動靜的方向看去,並未看到任何東西,以為是不慎掉落冷泉池裡的石塊,不以為意地又閉上眼睛。

虞蘊在水底撲騰了好一會,沁涼的泉水讓她滾燙的身子瞬間得到舒緩,可是卻無法澆熄自體內源源不絕竄上的慾火。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只感覺到身體不斷的對著自己叫囂,想要某個東西來澆熄她體內的火焰,填滿愈來愈大的需求與渴望。

迷蒙間,她發現岸邊有個人影,看起來像是個男人,不知是理智被身體裡狂竄的火焰燒毀了還是怎麽的,她不由自主的往那男子走去,直接撲向他,彎身兩手環抱住他的身軀。

如被烈火灼燒的身體像是瞬間得到了救贖一樣,她緊緊貼著他,甚至不滿足的上下其手,滑順的觸感讓她忍不住張開嘴品嘗這細膩的滋味。

「何人……」齊諭倏地睜開雙眸,質問的話還未說完,虞蘊已摟住他的脖子仰著頭封住了他的嘴,將他要說的話全堵在口中。

柔軟唇瓣相碰的刹那,齊諭驟然一僵,一股帶著酒味與甜膩的幽香,瞬間盈滿了整個鼻間。

柔軟的舌尖輕輕滑過他的唇畔,探索著他的唇,淘氣大膽的探進他的口中,攪著他的火舌與他糾纏。

唇齒間的碰觸令齊諭渾身一顫,縈繞在鼻間的甜美氣息侵襲著他的理智,壓抑在小腹中的慾望,像被人壞心的丟了一把火,瞬間燃起一片熊熊火焰,怎麽壓都壓不下去。

「你是何人!」齊諭克制著燃燒的慾望,伸手想推開她,大掌卻碰觸到她胸前的柔軟豐滿,被猛烈慾火燃燒著的他根本捨不得鬆手,反而有些狂躁的揉著虞蘊從未被人採擷過的堅挺雪胸。

虞蘊的理智早被下腹那團邪火燒毀,只知道靠在這人身上很舒服,身子不再難受。

只是短暫的紓緩過後,她貪心的想要更多,藉此滿足身體裡不斷叫囂的渴望。

她用著低啞曖昧的嗓音近乎哀求的在他耳邊哀鳴,「好舒服……我想……」

也許是酒液的後勁,又或許是她像小獸一樣的低鳴,像極了催眠的咒語,讓他絲毫沒有抵抗力。

一向不喜女子近身的他,毫無意識,憑著本能捧起她酡紅的臉蛋,急切激動地回應著她的吻。

吻愈來愈炙熱纏綿,冷泉池裡的旖旎也隨著夜色漸深,愈來愈激情……

李照君在碧芳院的院子裡來回踱步,這碧芳院是她與幾位貴女合住的院子。

宴會已經結束近一個時辰了,可是到現在一直未傳出虞蘊出事的消息,讓她有些坐立不安,只好到外頭等著前去打探的柳葉。

就在她朝院門方向望去的同時,洪櫻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李照君,我問你,虞蘊呢?」

「虞蘊?她不是喝醉了,在屋子裡睡覺嗎?」李照君按著之前想好的說詞回道。

「她要是在屋子裡,我們就不會來問你了。我看到你們兩個是一起離開的,怎麽你人在碧芳院,而虞蘊卻失蹤了?」洪櫻毫不客氣的質問她。

跟著洪櫻一起前來的是素華跟素錦,兩人神情緊張,異口同聲說道:「李姑娘,我們姑娘並沒有在屋裡。」

「她不在屋子?這不可能啊,我跟柳葉扶著虞蘊回到她的屋子,把她放到床上,我們才離開的。」李照君一臉無辜的說,心下卻暗忖著,該死的,她已經夠小心了,沒想到竟然還是讓這可惡的洪櫻看到。

「你真的有將虞蘊扶回她的屋子?」洪櫻斜睨著她一臉不信。

「洪櫻,你這話什麽意思,難道我會把虞蘊藏起來不成?」

「我就怕有人心存不軌,方才在宴會上,你可是不停地向虞蘊勸酒。」

「虞蘊是我最好的閨中密友,我哪會對她有什麽心思。」李照君氣憤地怒瞪洪櫻。

「虞蘊她沒事最好,若是她出了什麽事情,你爹那五品官也做到頭了。」洪櫻憤憤甩袖而去,「素華,素錦,我們再到外頭去找找看。哼,說什麽閨中密友,聽到虞蘊不見了,竟然一點也不著急。」

李照君隱在袖下的拳頭暴出青筋,怒瞪著紅櫻離去的身影,暗恨道:洪櫻,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跪在我腳下求我!

這時,一旁的花叢後方傳來柳葉的輕呼聲,「小姐,小姐!」

她旋身低聲怒斥著神色有些慌張的柳葉,「你這死丫頭,結果如何?」

「小姐,大事不好了!」柳葉趕緊跨過花叢,壓低嗓音小聲地告知,「虞姑娘並沒有在安平侯世子的屋裡,現在人不知去向。」

「你說什麽,怎麽可能!」李照君心下一慌。

「是真的,奴婢打探了下,約莫半個時辰前,一群丫鬟才將安平侯世子的屋子打掃乾淨。據一名丫鬟說,不知道是誰喝醉酒跑錯房間,在世子的屋裡吐了一堆穢物,把他氣得半死,不少丫鬟被他斥責了半天。」柳葉小聲在她耳邊道。

李照君稍微一想便知道前因後果了,咬牙低喝,「該死的,就差那麽一步!」差一步就能毀了虞蘊!

「小姐,現在該怎麽辦?虞姑娘酒醒了,這事就不成了……」柳葉擔心地看著臉色陰沉的李照君。

「哼,有什麽好擔心的,就算她酒醒了也沒用!」她下了合歡散,她就不信虞蘊能敵得過那藥性,這會兒肯定不知道在哪裡抓著男人歡好。

李照君收斂一身的怒氣,冷冷勾著嘴角,「既然何霖沒這豔福,那就去找看看誰這麽好運。」她提著裙擺往院門的方向走去。

李照君是存了心要破壞虞蘊的閨譽,四處在假山、花園裡低聲喊著她的名字,逢人便上前焦急詢問是否有看到虞蘊,說她失蹤了,這麽晚還沒有回屋,又喝醉酒,怕她會發生什麽意外等等。

齊信宏聽到風聲也過來了,看到李照君正對著幾個人抹淚泣訴,語氣充滿擔憂。

「請問幾位是否有看到忠勇大將軍府的虞姑娘?這麽晚了她還未回屋,其他院子我找過了,皆未看到她的人,如果你們有看到她,還請告訴我。」

「李姑娘,你說虞蘊失蹤了?」齊信宏來到她身邊,神情冷淡,語氣裡沒有一絲對未婚妻失蹤而生出的焦急,反而像個陌生人一樣。

「二皇子,都是我不好,虞蘊喝醉了,我送她回屋休息就先回去了,沒想到她會失蹤,我應當留下來照顧她的……整個行宮,除了幾位貴人的宮殿我不敢去打擾外,其他地方我都找遍了,還是沒有找到她。」

李照君眼角的淚水不斷滑落,那眼眶含淚楚楚可憐的模樣,只要是男人都會感到不舍,想將她摟進懷中好好安慰疼惜一番,就連齊信宏也不例外。

尤其他們又早有肌膚之親,這嬌弱模樣讓齊信宏只想將她壓在身下好好欺淩,看著她哭泣求饒。

「這樣吧,你跟我來,我領你去找她。」齊信宏指著前方說道。

「是。」

一晚的貪歡激情,齊諭將虞蘊從冷泉池中抱起,回到屋內,在最後一次宣洩後,摟著她陷入沉睡。

子夜時分,大地萬籟俱寂,皇帝的寢殿突然竄出大火,巨大的火光將整個夜空照得通亮。

緊掩上閂的門扇突然被拍得乒乓作響,外頭傳來太監焦急的喊聲,「王爺、王爺,大事不好了!」

齊諭被這拍門聲驚醒,對著門外的人沉聲問:「發生何事?」

「王爺,走水了,皇上的寢殿發生大火!」

走水?齊諭透過半開的窗子朝皇帝寢殿的方向看去,火光一片,一刻也不敢耽擱,即刻翻身下床,抓過掛在屏風上的衣物迅速穿戴好。

他睞了眼床榻上的女子,見她未因這場騷動而清醒,便匆匆趕往皇帝寢殿探視皇帝。

同一時間,齊信宏也因為這場大火而驚醒,驚詫的問著門外來稟告的人,「父皇可要緊?」

「二皇子,現在狀況不明朗,奴才只知道大皇子跟穎王正在趕往皇上寢殿。」

「該死,我知道了!」齊信宏一聽到大皇子已經動身,氣得低咒了一聲。

「二皇子,您別動怒,這時動怒就落了下風……」剛結束歡愛的李照君撐起疲軟的身子,嬌媚的看著齊信宏,細嫩玉手搭在他的大腿根部,若有似無的撫摸著。

「你這小妖精!」他瞥了眼她的手,要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他定要再好好疼愛這銷魂妖精一回。

勾住她的後頸用力吻了下,他才意猶未盡的鬆開她,「等我回來!」

之後他套上衣物,便匆匆趕往火災現場。

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整個行宮都亂了套,眾人高呼聲不斷,隱隱約約傳進齊諭的院子內。

隨著合歡散的藥效過去,再加上受到外面嘈雜的聲音影響,虞蘊逐漸從情慾中清醒,睜開沉重的眼皮,透過朦朧的視線,看著上頭鑲著金絲的華麗紗帳。

這裡不是她在行宮所住的屋子,這裡是哪裡?

突地她感到下身一陣灼痛,擰著秀眉撐起身想查看身子,赫然發現自己全身赤裸,身上有著大大小小的紅印子,更有一抹淫靡的氣味彌漫在周身,腿間更是流出一股陌生的液體。

這是……她慌張地看著自己的身子,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忽然,一幕幕歡愛的畫面竄過腦海,她差點尖叫出聲,火速摀住嘴巴,就怕自己會壓抑不住驚聲尖叫。

老天爺,她該怎麽辦才好?她怎麽會抱著男人獻上自己?她竟然做出背叛二皇子的事情來!

一時間她慌了,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外頭「快救火」的喊叫聲斷斷續續的傳進屋子裡,將她的思緒從驚慌失措之中拉回。

她用力抹去眼眶裡的淚水,慌亂的看著這空蕩蕩屋子,不見任何人,那個跟她發生關係的男人呢?

她不能再繼續待在這裡,要是被人知道她背叛二皇子,婚前失貞,不僅自己有可能會被賜死,還會連累忠勇大將軍府上上下下。

思及此,她匆匆下床,撿起丟了一地還有些潮濕的衣服套上,隨便給自己梳個簡單的髮髻,趁外頭為了救火一片紊亂之際倉皇跑走。

一路上,她閃閃躲躲,不敢走人多的地方,儘量選擇陰暗人少、沒有燈籠照明的路線。

就在她快要溜回碧芳院時,擔心自己繼續待在齊信宏屋裡會被人發現的李照君,正好從另外一處假山後走了出來。

眼尖的柳葉一眼便看到虞蘊,連忙拉住李照君,指著虞蘊小聲問道:「小姐,您看翠碧湖邊偷偷摸摸的那人是不是虞姑娘?」

「是她。」

「小姐,虞姑娘的模樣好奇怪!」

李照君眼底瞬間射出一記戾芒,「柳葉,你從那邊繞過去……」拉過柳葉小聲的在她耳邊交代,「就這麽做。」

柳葉瞪大眼睛驚恐地看著她,搖頭,「小姐,要是被發現……」

「現在所有人都忙著救火,不會有人注意這裡。」

「可是小姐……」柳葉害怕得全身發抖。

「柳葉,我早就是二皇子的人了,腹裡說不定已經有二皇子的骨血,你難道要我的孩子被人嘲笑是奸生子,一輩子抬不起頭?」李照君厲聲道。

透過虞蘊認識二皇子後,她從虞蘊那裡得知二皇子的興趣、作息以及最常去的地方,想盡辦法出席各種詩會、茶會,最後女扮男裝在文墨閣的鬥詩會上讓二皇子對她留下深刻印象,進而對她有了不同的情愫。

二皇子會鍾情於她,這一切最該感謝的人是虞蘊那個單純天真的傻子,若不是虞蘊,她怎麽會知道二皇子每個月初二、十六都會喬裝前往文墨閣參加鬥詩會,她又怎麽會有機會女扮男裝認識二皇子,在他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經過一番努力,她終於在二皇子心中有著不同地位,私下兩人常常偷偷見面互訴情衷,可礙於京城各家勢力眼線眾多,兩人不敢明目張膽太常見面。

到了避暑行宮,一天夜裡,她因為睡不著到湖邊散步,沒想到竟遇上二皇子。

本就相互愛慕的兩人,避開了巡邏的士兵跟宮女太監,找了個幽靜的地方訴說情愛,只是不知道怎麽的,兩人最後竟在野外苟合。

從那次初嘗禁果後,她與二皇子便常在這行宮無人地方幽會,她發現一向準時的月事遲了,現在腹中也許已有他的骨肉。

別怪她狠心要虞蘊的命,想成為人上人,做全國最尊貴的女人,她就不能讓虞蘊這個絆腳石妨礙著她和未出生兒子的路。

虞蘊必須死!

「你把這事辦好了,日後我成了二皇子妃,不會忘記你對我的好,還會讓二皇子把你納了。別忘了,二皇子是嫡子,皇后親生的,日後可是要繼承大統,你少說也有個妃位。」李照君許了柳葉一個美好的大餅。

妃位,聽到這個詞,柳葉的良心瞬間被貪婪給蒙蔽,用力點著下顎,「小姐,奴婢知道該怎麽做了,您一定要配合好時間。」

「你放心吧,快去,要是錯過了,就沒有這麽好的機會了。」

李照君冷笑地看著朝向另外一邊跑去的柳葉,像柳葉這種低賤的丫鬟,只要給一點甜頭、一點希望,她就會把握住機會的,但這還得看自己給不給她這個機會。

絲毫不知危險即將來臨的虞蘊,此時正藏在一根大柱子後面,躲避那幾個在翠碧湖邊提水的人。

行宮發生大火,一些人跑到這裡來取水,不過這湖距離走水的宮殿較遠,來的人不多,只要等那幾人離去,她一股作氣跑回碧芳院即可。

就在虞蘊從躲藏的大樹後出來,正要匆忙離開時,忽地,後腦杓被人拿重物狠狠重敲了一下,整個人頓時失去重心「撲通」落入水中。

落入水中的前一刻,藉著湖邊影影綽綽的燈光,她看到了拿著沾血石塊的柳葉。

「你……」

一夜的大火到了東方天空露出魚肚白時終於滅了,齊諭向御醫再次確定,皇帝只是稍微吸入濃煙,休養兩天便沒有大礙,這才安心。

他交代行宮的總管清點損失和傷亡人數後,便回到自己的院子。

因為大火的關係,整個行宮上下全蒙上了一層黑灰,每個院子的太監宮女跟各府帶來的下人們皆忙著打掃,齊諭踏進院子時看到的便是這景象。

「王爺,您回來了。」跟著他一起前來的穎王府管事趙義,向前恭敬的詢問,「累了吧,是否要先沐浴?或是先用點膳食?」

齊諭低頭看著染上不少黑色塵埃的玉色長袍,手指輕彈了下衣袍上的灰塵,「先沐浴吧。」

「是的,老奴即刻讓人備水。」

「趙義,本王屋裡那姑娘醒了嗎?」他往自己院子方向走去,同時詢問趙義。

「姑娘?」聽到這兩個字,趙義腳下一頓,有一刹那像是見鬼一樣的瞪大眼睛看著他,隨即恢復神色,恭敬的回答,「王爺,您的屋裡並沒有姑娘。」

齊諭十分厭惡女人,除了已逝的長公主外,從不讓女人近身,因此他建府後,穎王府裡的下人多是男人或是太監,唯一幾個女人還是四十歲以上孔武有力的粗使婆子,因此當他說屋裡有女人時,趙義才會這麽驚訝。

「沒有?」

「是的,您的屋子裡並沒有人。」趙義再次肯定回答。

王爺自小便有個怪僻,不喜晚上有人守夜,因此每到晚上,除非是特意招喚,否則王爺所居的院子是絕對不許有人靠近,暗衛們也都守在院外,不會隨意踏入,因此昨夜王爺屋子有女人這事,他們並不清楚。

不過方才前去整理的下人曾來報,說王爺的屋內與平日有所不同,他讓下人清點,確定沒有丟東西,便不以為意。

說話間,齊諭已經進入屋內,他神色微沉,看著已經整理過的乾淨床榻。

忽地,一陣涼風從窗戶吹進,將低垂的紗帳吹起,一股殘餘在床榻上的淫靡氣味隨著風竄入他的鼻間,眼角餘光被床縫中一抹細微的閃耀金光給吸引,他不假思索地撿起那東西。

是女子的耳璫!

如若不是這方小空間裡仍然殘留著一絲幾不可聞的淫靡氣味,還有落在床沿縫隙中的耳璫,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作了春夢,或是在冷水泉遇到了女妖。

就在他看著手上的耳璫沉思時,趙義敲了敲門扇,領著一人走進內廳,抱拳稟告,「王爺,安樂公公過來,有要事向您稟告。」

他將耳璫放進銅鏡前的木匣內,在窗櫺邊的矮榻坐下,看著一頭華髮的安樂公公,問道:「有何要事?」

「是這樣的,王爺,皇上已經清醒,下令馬上回京,但昨夜那場暗夜惡火燒得實在蹊蹺,皇上讓王爺您留下,將起火原因徹底調查清楚。」

齊諭語氣裡透著一抹詫異,「由本王徹查?」皇兄怎麽會讓他來徹查行宮走水的事?

「是的……皇上說了,這事由您來徹查最為恰當。」安樂公公隱諱地說著。

想來是大皇子跟二皇子為了調查行宮失火一事爭執不下,搶著接這差事,為了公允,也為了不讓他們有機會將污水潑到對方身上,皇兄才會讓他調查這事。

齊諭接過趙義泡來的香茗,兩指夾著杯蓋,摩挲著杯沿,「本王知道了。」

「王爺既已領命,那奴才便回去向皇上覆命。」安樂公公躬身作揖。

齊諭呷了口香茗,入口的芳香讓他突然想到一事,「安樂公公,等等。」

「不知王爺還有何吩咐?」

「這場大火有多少傷亡,統計出來了嗎?」

「回王爺,共有六個宮女、八個太監在這次大火中喪命,二十人燒燙傷,一人失蹤。」

「這六個宮女都查出身分了?」

「是的,她們大部分都是被濃煙嗆死,燙傷面積不大,因此很好確認。不過……王爺,失蹤的那人較為麻煩……是忠勇大將軍府的虞蘊姑娘。」一想起失蹤的那人,安樂公公就不知道一會兒該怎麽向皇帝稟告。

齊諭濃眉微擰,「忠勇大將軍府?」

「是的,奴才讓人到每個院落清點人數,所有人都安在,只有忠勇大將軍府的虞蘊姑娘失蹤。」

虞蘊姑娘可是忠勇大將軍府的寶貝疙瘩,又是二皇子的未婚妻,她失蹤了,大將軍府定然不會輕易甘休,想來朝堂上又得鬧上一陣子了。

想到這事,安樂公公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虞蘊?」

「王爺上山學藝多年,下山後又直接領軍在前線作戰,可能有所不知,虞蘊姑娘是忠勇大將軍的嫡女,更是府裡唯一的姑娘,十分受寵。已故太后親自擇她為二皇子的未婚妻,如今她在行宮失蹤,這事恐怕不好處理。」安樂公公煩惱的說著。

「後山搜查過了嗎?」這事的確不好處理,更難善後。

「回王爺,老奴擔心昨夜那場大火驚嚇到虞姑娘,在得知她失蹤的第一時間,已經先派人進行搜山,至今未有她的消息傳回。」

「繼續搜查,還有,本王懷疑有人冒充女眷在行宮裡放火,將行宮所有女子全部集合起來,一個都不許漏掉,本王要一個一個過目。」以盤查為藉口,正好可以讓他找出與他一夜激情的女子。

「是,老奴即刻將所有女子招集起來。」安樂公公領命後便恭敬告退。

只是最後的結果讓齊諭很失望,行宮裡的所有女子,連粗使婆子都叫出來讓他審問,卻沒有昨夜與他一同奔赴極致歡愉殿堂的女子。

與此同時,出去搜山尋找虞蘊的侍衛回來了,結果一樣讓人失望,並未找到失蹤的她。

他只能暫且放下心思,專心調查行宮走水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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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9 00:20: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斂財解毒丸

四年後。

在籠罩著一片黑色霧霾,看起來十分陰森詭譎的「煙霞森林」入口處前,有個綁著馬尾的女子,帶著兩個長得一模一樣,只是衣服顏色不同的孩子,在此擺攤做生意。

「媽咪,你說我們今天會不會有生意啊?」穿著水藍色衣裳,有著一張精緻小臉蛋的小男孩,撐著一邊胖嘟嘟的白嫩臉頰,一臉擔憂地望著母親。

「我想吃糖葫蘆,再沒有生意上門,我跟糯米就沒有辦法買糖葫蘆吃了,媽咪。」另一個穿著淡青色衣裳的小男孩,也撐著一邊粉嫩臉頰,望著母親,歎了口氣,很老實的說著。

唐昀若仰頸看了眼陰霾的天空,很是傷腦筋的說:「只要一天不放晴,就沒有人敢冒險從煙霞森林穿過……」

「嘎!」兩個小男孩張大嘴驚呼了聲,失望地趴在桌子上,「吃不到糖葫蘆了……」

唐昀若被他們皺得像是肉包褶子的失望表情給逗笑了,揉揉他們的頭,「小糯米、小團子,你們兩個別失望,今天就算沒有生意上門,媽咪也一樣會買糖葫蘆給你們吃的。」

兩個孩子眼睛頓時一亮,異口同聲驚喜的問道。「真的?」

「嗯,真的,接下來半個時辰,要是沒有人從這條路進入煙霞森林,我們就到鎮上買糖葫蘆。」她食指輕輕的點了點兩個小包子的小鼻子,寵溺的說著。

煙霞森林是由邊城通往京城的捷徑,不過煙霞森林並不如它的名字那般美麗,反而是常年沼氣與毒霧彌漫,沒有服用解毒丸是無法通過森林的。

前面鎮上有不少藥房賣解毒丸,但是效果不像她製作的那麽好,可以保他們平安通過煙霞森林,所以即使價格較高,那些熟門熟路的商隊或是附近的百姓,為了保命,都還是會選擇向她購買解毒丸。

但是一些不知道煙霞森林厲害的人,都認為她是騙子,絲毫不聽她的警告,進入森林後通常會昏死在裡頭。

想到自己堂堂一個古毒世家繼承人,穿越後竟然在路邊擺攤賣解藥,她就忍不住唏噓。

前世她是古毒世家第兩百六十代傳人,家族公認的天才制毒高手。

唐家是個隱世家族,歷代祖先皆是十分厲害的毒師,當年中日抗爭前,祖宗們很有遠見的舉族遷往歐美,待局勢穩定後,又遷往臺灣,這才保住了古毒世家那些制毒秘方的傳承。

即使物換星移,唐家所制出的古毒依舊讓人趨之若鶩,在地下拍賣會總是能拍出高價。

唐家的秘毒不外傳,只在家族裡選擇天分高的孩子栽培,再從其中選出一個最厲害的人繼承家主之位。

她與堂姊皆是繼承者的熱門人選,家族決定舉行一次海上家族旅遊,同時宣佈下一任家主。

堂姊收買了身為現任家主的叔公身邊的心腹,得知叔公要將下一任家主位置交給她,便在名單公佈前,將自己研發出的無色無味的毒丟進她的飲料中,並在她毒發時將她推入海中,成為海底動物的食物,她也因此穿越到正好溺水身亡的虞蘊身上。

她順著水流一路往下游漂去,最後被在河邊洗衣的老婦救起,昏迷了一個月才醒來。

但是醒來後可慘了,她腦子裡沒有原主的任何記憶,只記得原主叫虞蘊,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裡尋找原主的家人。

更慘的是她發現原主懷孕了,約有一個月的身孕,然而因落水的關係,她體質很差,根本不能喝落胎藥,一喝有可能連自己的小命也喝掉,因此只能選擇生下兩個小包子。

救她的老婦是個獨居老人,對她很好,得知她腹中有小生命,更是不計成本,常常為她進補。

等熟悉了後她才知道,原來老婦沒有嫁人也沒有家人,自小被師父收養,學習制毒,只知道自己姓唐,在江湖上有唐娘子的稱號,因為年紀大了仇家又多,於是金盆洗手歸隱山林。

既然一樣都是姓唐,她便喊老婦為唐奶奶,跟著唐奶奶一起生活。

兩個小包子出生後,唐奶奶幫著她一起照顧,可惜好景不常,唐奶奶的仇家找來。

她老人家塞給她一個包袱,裡頭裝著金銀珠寶還有一本記載毒物製作的手劄,要她帶著孩子離開,不要再回來,也不要對他人提起她。

於是他們三個輾轉來到煙霞森林,這裡雖然十分偏僻,卻是前往京城的捷徑之一,若是唐奶奶的仇家尋來,她可以馬上帶著孩子們躲進煙霞森林,從神州一路北上到達京城,京城人多,唐奶奶的仇家很難找到他們。

她之所以沒有一開始便選擇在京城落腳,一是她未婚生子的身分,這沒天災人禍,她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很容易引起非議。二是她並不知道原主的身分,在京城是不是有仇家,所以她不敢帶著孩子們貿然前往。

聽唐奶奶提過,發現她的那條河上游是通往行宮以及京城方向,當時她身上穿的衣物質料很好,繡工更是精緻,應該是出自富貴人家。至於一個婦人為何會落水,後腦杓還有傷痕,不知是受人襲擊或是於河中受傷,這中間有很多讓人不解與困惑的地方,她帶著孩子,絲毫不敢大意。

雖然唐奶奶給了她不少銀子,她可以不用出外抛頭露面做生意的,但她過不得閒閑沒事做的生活,正巧她在煙霞森林附近落腳,制作古毒或是解藥對她來說都是小兒科,索性擺攤賣起解毒丸。

就在他們母子三人相互逗弄著對方時,不遠處揚起一片霧茫茫的煙塵,小糯米眼尖,興奮的指著那片黃煙,「媽咪,有人來了,還是一大隊的人馬,騎著馬呢!」

唐昀若往不斷朝他們接近的煙塵望去,「這一隊人馬似乎還不小。」

小團子興奮的拍手,「太好了,媽咪,我們有錢可以買糖葫蘆了!」

兩個小包子十分喜歡做生意所帶來的成就感與快樂,每賣出一顆解毒丸,她就會給他們分紅,他們買完喜歡的東西後,便會將剩餘的銀子存起來。

看著撲滿愈來愈重,他們兩個的笑容就愈大。

虞蘊看了眼陰沉沉,感覺像是隨時都要潑下大雨似的天空,又遙望著那隊朝著煙霞森林趕來的隊伍。

他們若是這時進入煙霞森林,恐怕會遇上大雨,屆時雨水與森林裡的毒霧混合,整個森林的毒素會比平日毒上好幾倍。

為何煙霞森林的毒氣在碰到雨水後,毒素會增加,她也不甚清楚,不過這對她來說是小兒科,她可是做了不少重量版的解毒丸。

「媽咪,你為什麽一直盯著天空看?」小團子好奇問道。

「我們要發大財了,媽咪在向龍神爺爺祈求這雨不要下得太快,等那些人進入森林後再下。」唐昀若說完,隊伍已經映入她的眼簾。

聽她這麽一說,小糯米馬上知道她指的是什麽,眯起一對彎彎的笑眼,笑得特別甜特別可愛,「我知道了,媽咪,不過,那重量級的你有帶出門嗎?」

「沒帶,等他們進入森林後,我們再回家拿也一樣,不耽誤賺錢。」她朝兩個小包子勾了勾唇角。

就在兩個小包子正興奮著等等有銀子可賺的同時,被他們鎖定的那支隊伍忽然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身穿黑色鎧甲的士兵朝著煙霞森林前進,隊伍最前面的兩匹駿馬上,坐著的是這一小支軍隊的領軍人物。

虞易峰抬頭神情凝重地遙望了下烏雲密佈的天空,又朝煙霞森林望去,黑霧濛濛,遠遠的便給人一種很陰森詭譎的感覺。

他奉命與齊諭一同押解在戰場上被擄獲的雲霄國太子雲睿回京,不過回京的路上並不太平,雲霄國皇帝為了搶救太子,派了不少精銳前來搶救,一路上埋伏不斷。

為了應付這些不斷竄出的精銳高手,已經夠讓他們精疲力盡,偏偏半途又遇上三十年一遇的大暴雨,飛奔的滾滾洪水夾帶著泥沙與樹幹,一路由山上急泄而下,漫過河堤衝垮橋墩,阻斷他們的去路,最後他們只能改道,選擇從最危險的煙霞森林回京。

因為臨時改道,沿途許多防護部署未能夠及時到位,給了對方機會,讓他們的任務變得無比困難。

而眼前這一關更是加倍艱難……

他臉色突然間變得十分凝重,與他一起出這趟任務的軍中同袍陳坤向前關心問道:「虞將軍,怎麽了?」

「看來就快要下大雨了,這時進入煙霞森林似乎不太妥當。」虞易峰擰著一對好看的濃眉,擔憂說道。

「你是擔心會有埋伏?」陳坤問道。

虞易峰表情凝重地點頭,「過了這片煙霞森林遂進入神州地界,兩州之間地界有一段懸崖峭壁不利救援行動,雲霄國的人想搶人是不可能的。神州是穎王的封地,有虎嘯營駐守,我們若是進了神州,他們想要營救更加困難,因此前方那片煙霞森林是他們搶救人質的最後機會。據線報,雲霄國皇帝為了搶救太子,已經派出暗影衛,若是在我們進入煙霞森林後遇上大雨,我方勝算不大。」

「嗤,雲霄國皇帝為了救這太子,可真是不計成本,現在竟然連用來保護他安危的暗影衛都出動了。」陳坤鄙夷的朝地上吐了口痰。

「雲霄國皇帝只有這一個兒子,自然是要不計成本保住他。」虞易峰嘴角扯出一抹輕蔑冷笑。

「我們這支隊伍可是由虞家軍最強精銳跟穎王的虎嘯營菁英所組成的,就算雲霄國皇帝派出暗影衛,也別想從我們手中救走太子。」陳坤自得意滿的說著。

「虞將軍,穎王問車隊為何突然停了下來。」這時一名小兵匆匆跑向前來,「穎王說了趕緊趕路,一鼓作氣通過森林。」

「前進!」虞易峰長臂一揮,停頓下來的隊伍立馬向前朝煙霞森林而行。

他向一旁的陳坤交代了聲,「我有事跟穎王商討,你先領隊進入煙霞森林。」說完便將坐騎掉頭,朝位在隊伍中間的馬車前去。

隊伍才走不到一刻鐘,便被兩個可愛的小包子給攔下,小糯米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一樣,問:「帥氣的士兵叔叔,你們要進入煙霞森林,要不要買解毒丸?」

小團子跟著推銷介紹,「這是我娘親自己做的,解毒效果特別好,保證你們平安通過煙霞森林。」

唐昀若提著裝著解毒丸的竹籃子走了過來,「這位軍爺,煙霞森林裡的毒霧可不一般,沒有吃解毒丸是無法順利通過的。我親手做的解毒丸有口皆碑,一顆解毒丸十兩銀子,你們人多,我可以給你們打八折優惠。」

「不用了,我們已經在鎮上的藥房購買解毒丸,同時還有大夫隨行。」陳坤即刻伸手拒絕

現在他們押解著人質,沿途危機重重,這突然冒出的女人跟小孩,難保不是雲霄國派來的。

「鎮上的藥房……」唐昀若眉頭微蹙。

「是的,小娘子請勿再耽誤我們的行程。」

「軍爺,給你提個醒,進入森林後要加快腳步,以最快的速度通過森林,否則等到大雨降下,誰也走不出煙霞森林,因為藥效不夠……等到我去救你們的時候,可是一顆解毒丸一百兩銀子,而不再是一顆十兩。」被冷硬拒絕,她也不惱不生氣,笑咪咪的提醒陳坤,帶著孩子退到一旁,讓大隊人馬通過。

陳坤只當她危言聳聽,一聲令下,領著隊伍進入煙霞森林。

看著人馬浩浩蕩蕩地進入煙霞森林,唐昀若勾勾嘴角,心道:這時一顆十兩不買,到時有你們後悔的。

黑壓壓的烏雲在大隊人馬進入煙霞森林後,來到森林上方,隱隱約約還有打雷跡象。

她收拾好做生意的工具,牽著小包子們,「走,趁著大雨下來前,我們趕緊回去,娘炸薯條給你們吃,等大雨後我們再來。」

「唷耶,薯條耶!」

「娘,那我們明天再到鎮上買糖葫蘆。」

母子三人開開心心的回家去。

雲霄國的皇帝為了救出唯一的兒子,不僅派出暗影衛,甚至還請動了江湖各幫派的殺手,埋伏在煙霞森林內,打算藉由森林的毒氣和茂密的叢林作為掩護,救出雲睿。

當虞易峰跟陳坤領著人馬穿過煙霞森林中心地帶,雙方人馬立刻發生激烈的廝殺,這時天空也開始下起傾盆大雨。

毒氣與大雨混合,落在眾人身上,森林內一片水霧迷蒙,毒氣隨著雨勢愈大,濃度愈是加重。

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馬所服的解毒丸,藥效皆無法抵擋這濃郁的毒氣,體質較差的紛紛不支倒地。

約莫半個時辰後,大雨漸漸停歇,雙方人馬全部倒地不起,沒有人有辦法起身,躺在滿是血水與泥濘的地上動彈不得,等待死亡。

還殘存著一口氣的眾人,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馬,心裡如何忿恨怨懟,都只能躺在地上對著煙霧迷蒙的森林瞪眼等死。

唐昀若算好了時間,帶著小包子們進入煙霞森林,打算前去打劫,不,是救人。

進入森林深處後便見到倒在地上痛苦喘著大氣的幾隊人馬,她也不耽擱,開始找尋還有一口氣的生還者。

較外頭的人,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馬都已經斷氣,較裡頭的可能是體質較好,還聽得到他們的微弱哀號聲。

「該死的……當時真該聽那小娘子的話……」渾身是血倒臥在虞易峰身旁的陳坤忍不住懊悔。

「小娘子?」虞易峰身上的傷勢雖然較輕,但也一樣躺在混著血水的泥地上無法動彈,只能用唯一還能轉動的眼球看著陳坤。

「一個小娘子……提醒我進入森林後就要快速通過,否則大雨下來,誰也沒有辦法走出森林,因為我們所服的解毒丸藥效,絕對不夠支撐我們離開這森林……早知道,當下我就買了她的解毒丸……」白白錯失了一個救命機會,陳坤嘴角揚起苦笑。

「這時懊惱也沒用,世上沒有早知道,如果……」虞易峰虛弱的回應他,「我們整支隊伍被大批的江湖殺手跟雲霄國的暗影衛砍殺得四分五裂,不知道穎王現在如何?」現在他最擔心的就是穎王。

「穎王功夫了得,應該可以比我們支撐得更久一些……」陳坤聲音含糊不清。

「那是在沒有中毒的前提之下……」虞易峰感到自己眼前一片模糊,嘴角甚至不自主地流著口水。

「有那群殺手、暗影衛還有雲霄國太子陪葬,值了!」陳坤虛弱的扯著嘴角。

「值個屁,老子是將軍,沒戰死沙場,卻因中毒死在這種鬼地方,老子死都不甘心!」虞易峰憤恨的說著。

就在這時,一張精緻清秀的臉蛋出現在虞易峰的面前,「不會死,死不了,不過要是不吃解藥,很快就會死。」

「你……」虞易峰銳眸一眯,看著眼前這名女子。

陳坤眼角餘光也看到唐昀若,驚駭的低呼,「是你!」

「我就跟你說了啊,讓你們買我的解藥,你們不願意,現在好了,一個個跟蟲一樣躺在地上扭曲。」

「你有解藥?」陳坤連忙問道。

她點了點頭,「有啊,我這解藥你服下去,立馬可以站起,沒有副作用。」

「我買,我買!」陳坤激動地說道。

「姑娘,解藥請賣給在下!」倒在距離陳坤不遠處的一名暗影衛,扯著喉嚨氣喘吁吁地朝著唐昀若喊道。

「你們兩方都要買啊,那怎麽辦,你們人這麽多,我解藥可能不夠。」

「小娘子,那是雲霄國的人……你不可以將解毒藥賣給他……」陳坤緊皺著眉頭,吃力地朝她大聲喊著。

看來這兩方人馬都是有錢的主,唐昀若當場坐地起價,「我的解藥很貴的,像你們這種重症,一顆解藥兩百兩銀子。」

「小娘子你這不是趁人之危嗎……當時你不是說一顆一百兩……」

「有規定不可以坐地起價嗎?一條命可不只值兩百兩銀子唷!」趁人之危,她一點也不覺得可恥。

「我出三百兩買一顆解藥!」那名暗影衛即刻喊道:「銀子就在我腰帶裡……姑娘自取,我只要解藥……」

「我出四百……」陳坤跟著喊。

「五百兩……」暗影衛接著繼續喊價。

「你呢,你是哪一邊的?」她轉頭眨著晶亮眼睛,看著虞易峰,「你要出多少?價高者得喔。」

虞易峰看著她片刻,總覺得她很眼熟,終於,一抹記憶竄進腦海,他倏地瞪大眼,驚呼,「虞蘊!」

唐昀若愣了下,這裡怎麽會有人認得原主,還知道原主的名字?她擰著眉頭瞅著想起身的虞易峰,「這位元……壯士,你認識我?」

「蘊兒,我是你四叔,你怎麽把四叔給忘了!」虞易峰眉毛上揚,臉上滿是驚詫之色。

「四叔?」她愣怔了下,定定地看著一臉紫青色的虞易峰,這張臉跟自己的臉還真有幾分像。

「蘊兒,我是你四叔,難道你把四叔給忘了?」虞易峰焦急的道:「四叔可是最疼你的,你怎麽把四叔給忘了!」

這唯一的侄女四年前在行宮失蹤後就下落不明,所有人都以為她葬身在那場大火裡,沒有想到竟然會在煙霞森林出現。

方才第一時間他沒認出自己的侄女,是因為沒料到會在這邊碰上,加上她的容貌跟記憶中有些不同,才沒能第一時間認出。

「是忘了。」她點頭。

虞易峰嘴角劇烈抽搐了下,「忘了?」

她很認真地又點了下頭,指著自己頭部曾經受傷的地方,「我這裡受過傷,忘了以前的事情。」

虞易峰震撼的看著失蹤多年的侄女,還要開口問點什麽時,兩記清脆又可愛的嗓音傳來——

「媽咪,媽咪,大消息!」

「好不可思議!」

兩個小包子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驚奇地睜著大眼睛朝她跑來,撲向她,指著同一個方向,異口同聲地說著,「我們發現那邊地上躺了一個跟我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一模一樣?」

「是啊,好奇怪。」小團子一臉不解。

「媽咪,這真是太神奇啦!」小糯米則是一臉興奮。

「你們帶媽咪過去看看。」她站起身打算去看看那個讓兩個小包子這麽震驚的人。

「蘊兒,蘊兒……你身上的解藥……」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愈來愈模糊,虞易峰連忙喊住她。

唐昀若從藥瓶裡取出一顆解藥,塞進虞易峰嘴裡,「親兄弟明算帳,看在你應該是我四叔的面子上,給你打個折,一百兩就好。」

自己人還一百兩!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虞易峰道:「四叔哪會缺你這一百兩。」解藥一入口,他便感到一陣芬芳在口中蔓延開來,整個人瞬間舒服不少。

「小娘子,我們是自己人……我跟你四叔是同袍……」陳坤擔心她把解藥賣給敵方,連忙解釋道。

方才見這小娘子有意將解藥賣給暗影衛,他心都涼了半截,所幸老天保佑,被虞將軍認出來,才化解這場危機,否則讓對方拿到解藥,恐怕他們全要死在這裡。

幸好,幸好,回京後定要請虞將軍到酒樓好好喝上一番才成。

「四叔,你的手應該可以動了。」她將手中那袋解藥塞到虞易峰手中,「這裡有一百顆解藥,親友價一顆一百兩銀子,共一萬兩銀子,不許賴帳。」交代完便跟著小包子們去看看那個神秘的人。

虞易峰嘴角劇烈的抽了抽,這丫頭坑人坑到自己四叔頭上了!

唐昀若被兩個小包子拉著跑,來到不遠處的樹叢裡,一踏進樹叢就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媽咪,你看,就是那個男子,跟我們長得一模一樣。」小團子指著自己白嫩嫩的臉蛋。

唐昀若蹲在男子身邊仔細地端詳著,這名男子因中毒臉色泛青,俊顏上充滿了肅殺之氣,不過這不妨礙他那張豐神俊美的臉,即使躺在泥地上,他依舊散發著一種高貴凜然的氣息。

她絲毫沒有將正用銳利如鷹隼般的目光盯著他們的齊諭放在眼裡,反而是饒富趣味的直盯著這張俊臉瞧。

果然和兩個小包子長得有七八分像,不過這男子是誰?怎麽會跟她的兒子們長得這麽像?

「媽咪,這是怎麽回事?我們是不是長得很像?」小糯米扯著母親的衣袖,噘著紅唇。

「是跟你們兩個很像,不過媽咪覺得你們兩個比較帥比較可愛。」她安撫著兒子。

「那是當然,他怎麽能跟我們比。」小糯米一臉得意的揚了揚下巴。

見這三人對他並沒有惡意,躺在濕漉漉草地上的齊諭放下了戒備,嘴角有一下沒一下地扯著。

他們不打算救他就算了,竟然還蹲在他身邊研究他的長相,這年頭長得像的人多了去,有何好稀奇的,不過這個小娘子……怎麽感覺有些眼熟?

「娘,他也中毒了耶,你不救他嗎?」小團子一雙肥嫩嫩的小手掌在齊諭臉上摸著,睜著大眼很仔細的研究,「他要是再不吃解藥,就要沒救了吧?」

一聽到有解藥,齊諭眼睛頓時一亮,本不想理會這三個母子的他忙吃力地問道:「小娘子身上有解藥?」

「你會說話啊,我以為你被毒啞了。」唐昀若驚奇的看著他。

齊諭眼尾劇烈的抽了兩下,決定當作沒有聽到她的揶揄,「小娘子,在下願意重金向你購買解藥。」

「解藥不賣。」

「你是否擔心我服用解藥後不認帳?若你有這層顧慮,我手上的玉扳指價值連城,你可以先取走。」

唐昀若盯著他修長手指上戴的玉扳指,一看就是極品,頓時心動,不過一想那個自稱她四叔的男人,她只能把心動給壓下,斷然搖頭拒絕,「不行!」

這下齊諭愣住了,沒想到用財寶誘惑也無用。

「我可不知道你是敵是友,我四叔在前面,萬一你是敵人,我豈不是害了四叔。」

雖然她對那個自稱四叔的人沒有印象,但是看到他的感覺就像看到久違的親人一樣很溫暖、很窩心,這應該是原主的感受,因此她不能貿然為他帶來危險。

聽到這話時,他只能喘著大氣用力地說:「你去問他,穎王跟他……」是敵是友。

這話還沒喊完,一記驚喜的喊聲插進,「王爺!」

不一會兒,像個泥人一樣的虞易峰拖著沉重腳步朝他們跑來,如釋重負地說:「王爺,總算找到你了,方才在下在那沒找到你,深怕你遭到刺客毒手……」這時他才看到唐昀若,有些納悶地看著她,「蘊兒,你怎麽在王爺身邊?你給王爺解藥了嗎?」

她搖頭,理所當然的說著,「沒有,是敵是友我都不知道,怎麽給?隨便給,要是害了你怎麽辦。」

「蘊兒,這是穎王,不是敵人。」虞易峰趕緊解釋,取出一顆解藥喂入齊諭口中,「四叔奉命跟王爺一起押解雲霄國太子回京。」見齊諭的臉色逐漸好轉,吊在半空中的心才逐漸放下。

她點了點頭,將齊諭手指上戴的玉扳指給拔下,「酬勞。」

齊諭跟虞易峰愕然的看著她的土匪行徑,虞易峰有些尷尬的撓撓鼻翼,「蘊兒啊,你怎麽拔了王爺的玉扳指,趕緊還給王爺。」這玉扳指代表著穎王的身分,可不是她能拿的。

「這是他方才說的,要給我的酬勞,他吃了我的解藥,付酬勞是理所當然的,四叔別忘了,你的一萬兩銀子可還沒付。」

「對,酬勞,他方才說了,只要我媽咪給他解藥,就要把那玉扳指給我們。」兩個小包子異口同聲的附和。

虞易峰這才發現這對小兄弟的存在,驚詫的瞪大眼看著他們。

這兩個小包子喊蘊兒媽咪,應該是娘親的意思,據他所知,有的地方喊娘親不喊娘而是喊媽,他們應該也是,只是這兩個小傢伙怎麽會喊蘊兒為娘親?

他的心底有震撼也有狐疑,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們是……你們喊蘊兒……娘是嗎?」

兩個小包子用力點頭,小糯米一臉很奇怪的看著虞易峰,反問:「她不是我們娘親,會是誰的娘親?」

「就是,她不是我跟小糯米的娘親,會是誰的娘親!」小團子短短的小手叉在腰上,氣鼓鼓的說著,還不忘跺一下小短腿。

在確定兩個小包子的娘親是自家侄女後,虞易峰張大了嘴,一時間實在無法接受,這個自小被他們捧在手心中長大的可愛侄女,竟然當娘了。

他好想仰天呐喊,老天爺,這不是真的!

不過虞易峰是個官階不小的將軍,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很快就將心底的震撼給壓下,看著唐昀若,問道:「蘊兒,孩子的爹是誰?」

「不知道。」

嘎,不知道?虞易峰錯愕得說不出話來,蘊兒說她喪失記憶了,所以找不到回家的路,這情有可原。可這兩個孩子是她生的,總該有個男人,她怎麽會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

「當初怎麽落水的我並不清楚,是名老婦人把我從水底撈上來的,等我清醒後,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情,那時就發現懷有身孕,當時身子十分虛弱,強行流掉腹中胎兒會造成一屍兩命……」她稍微簡單交代了下落水後的事情。

聽完,虞易峰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蘊兒,既然四叔找到你,就不可能讓你連同孩子流落在外,一會兒帶著孩子跟四叔回去。」

不管孩子的爹是誰,不管蘊兒嫁的人是誰,就算是個泥腿子,也是他忠勇大將軍府的女婿。

「回去?不行,四叔,看你這樣子,我想我們家應該是混得不錯,我未婚生子,跟你回去會讓家族蒙羞、遭受非議的。」她搖頭將自己的顧慮告知他。

「蘊兒,當年你出事,叔叔們還有你幾個哥哥正在邊疆征戰,沒能保護你、在第一時間找到你是我們不對,這次我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你是忠勇大將軍府唯一的寶貝疙瘩,我看誰敢在你背後道你是非,四叔我第一個跳出來,拚著這將軍頭銜不要,也會帶兵踏平那個人的家!

「你不用擔心家族,不管是我還是你爹、其他叔叔們,我相信他們的想法都跟我一樣,這次換我們保護你跟這兩個小傢伙,跟四叔回去,好嗎?」虞易峰拍胸脯保證。

當年虞蘊在行宮失蹤一事疑點重重,可卻找不到任何她被害的證據,即使虞家再怎麽忿恨不平,也只能壓下這股悲憤。

現在聽蘊兒說她是在水底被救起,因為頭部撞傷導致記憶喪失,清醒後發現自己懷有身孕。

行宮裡的水道跟外面河道相通的就只有翠碧湖,而翠碧湖距離蘊兒在行宮所住的院子非常遠,蘊兒不可能在沒有丫鬟陪同的情況下,獨自一人在暗夜時分前往翠碧湖,最後落水失蹤。

而她是落水前就受傷,或是落水後才受傷,這前後順序是很重要的關鍵,當年在行宮,蘊兒究竟發生什麽事情,這件事情一定要重新調查。

看著虞易峰像長輩一樣關愛擔憂晚輩的眼神,唐昀若突然感到一陣酸楚,心頭更有一股想點頭的衝動,這應該是原主的感受吧。

她雖然穿越到虞蘊的身體已經有四年,靈魂跟這身子十分融合,但偶而還是會感覺到原主的存在,與那荒涼悲戚的心情。

也許是原主有什麽未完成的心願,只是她沒有原主的記憶,無法深刻體會原主的悲傷。

也許她應該代替原主回京城去看看,解開原主留在她身邊不願離去的執念。

沉默片刻後,唐昀若點頭,「好,四叔,我跟你回京。」

靠在一旁樹幹上休息,讓手下包紮傷口的齊諭,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這也才有些恍然,原來自己方才覺得虞蘊眼熟的原因是來自虞易峰,他們兩人長相是有幾分相似。

只是……她生的那對雙胞胎,為何與他如此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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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9 00:21: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好廚藝擄獲人心

煙霞森林這一戰,雙方死傷都很慘重,尤其是雲霄國的暗影衛,因為沒有及時服下解藥,幾乎全死在森林裡。雲睿因為是重要的談判籌碼,自然不能死,及時服下解藥這才保住一命。

至於那些江湖殺手,則是付出高額的銀子,外加把身上值錢的東西全拔光了,才換得一顆解藥,一經解毒便逃之夭夭。

虞易峰等人出森林後便原地休養,待所有人傷勢較為穩定後才起程回京。

唐昀若與虞易峰談好,他們先行,她收拾好家當後,便帶著兩個孩子前來跟他們會合。

也許是這一戰傷亡太慘重,雲霄國並沒有再派人前來營救雲睿,這一路上還算平穩。

齊諭因為身分的關係,遭到最多人圍攻,算是傷勢最為嚴重的人,多處刀傷幾乎深可見骨,前往京城的路上,他大部分都在馬車裡休息。

兩個又傻又天真的小包子,因為齊諭與他們有七八分相像,因此每次只要到隊伍停下來休息的時間,他們就會一溜煙的爬上齊諭的馬車黏著他。

即使他命令手下將兩人帶走,可他們只要找到機會,就會黏在他身上,到後來他便放棄了,任由他們隨時隨地爬上他的馬車。

齊諭半倚靠在車壁上,有些清冷的臉上凝著一絲疑惑,問其中一人,「所有人幾乎都怕我,你們兩個小傢伙怎麽一點都不怕我,還成天纏著我?」

「為什麽要怕你?」小糯米一邊「咖滋咖滋」啃著娘親為他們做的餅乾,一邊睜著閃亮的大眼疑惑地看著他,不忘拿一塊餅乾跟他分享。

「說說你們為什麽喜歡來找我。」齊諭看著手中這塊奇怪的動物餅乾,「這是?」

「這是我媽咪烤的小熊餅乾,吃,吃,很好吃的。」小糯米短短的小手搭著他的手臂,將餅乾塞到他的嘴裡,催促他。

一向討厭吃甜食的齊諭吐也不是、吃也不是,看著小糯米那期盼的眼神,只好勉為其難的將餅乾吃下。

唔,原來,這味道還真是不錯!

「如何?好吃吧!」兩個小包子睜大眼睛等著他的反應。

「不錯,好吃。」

「我沒騙你齁,我娘做的餅乾最好吃了。」小糯米得意地朝他挑挑眉,又拿了塊不同的餅乾塞到他手中,「吃。」

「叔叔,這個是仙貝,是用好吃的糯米團子烤的。」小團子介紹道。

「用你們兩個烤的,那本王更不能吃。」齊諭故意捉弄他們。

「齁,不是用我跟哥哥的肉烤的。」小團子用一雙沾滿餅乾屑的胖胖小手捧住他的臉,一本正經的跟他再說一次,「是用做麻糬的糯米團子壓扁後,放到火上烤的。」

「不是用你們兩個的肉烤的?」他繼續故意的問。

「不是,我們這麽可愛,你還長得那麽像我們,你捨得把我們吃掉嗎?叔叔!」小糯米整個人爬到他身上,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問道。

「要說像,也是你們兩個像我,怎麽會是我像你們兩個。」看著這兩張跟自己極為相像的小臉,他只覺得好笑又無奈。

齊諭睞了眼在他身上上下其手的四隻小胖手,這兩個小傢伙吃完東西不洗手,將他的衣裳當成抹布,更穿著鞋子爬到他身上,一身白衣被他們踩得滿是腳印。

然而一向有潔癖的他竟然一點也不生氣,還很有耐心的同他們說話逗弄著他們,這讓他自己也感到詫異。

「說的也是,只有聽過兒子像老子,沒聽過老子像兒子。」小糯米一對濃眉像線團一樣打結。

「可是……叔叔,你又不是我們老子,我們怎麽會跟你長得這麽像呢?」小團子胖嘟嘟的小手抵在粉嫩嫩的臉頰上,一臉困擾的看著齊諭。

當這話一出,齊諭自己也愣怔了下。是啊,他怎麽忘了這事,自古只有兒子像老子,可沒聽過老子像兒子的。

所有人都說他跟皇兄長得像過世的父皇,不過怎麽像也只有五六分,而這兩個孩子跟他卻有七八分像,說穿了就是他小時候的模樣。

他們三人不是父子,長相怎麽會如此相似?據他所知,忠勇大將軍府的男丁可從來沒有娶過皇家公主。

既然如此,為何他們長得跟他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忽地,一抹記憶突然閃過腦海,他赫然想起那件早已被拋諸腦後的意外。

難不成……

虞易峰收到飛鴿傳來的線報,告知他神州地界上有幾批殺手埋伏。

神州是齊諭的封地,他對於這裡的地形十分熟悉,當機立斷改走另一條位在州界上,鮮為人知的隱密道路回京。

涼風徐徐,遠方天際慢慢染上一抹霞紅,押送雲睿的隊伍來到一座森林前。

在隊伍最前方的虞易峰看了看那片綿延不絕的茂密森林,高舉手臂示意後方隊伍停下。

負責壓隊的陳坤騎著馬過來,「虞將軍,怎麽突然停下,是要紮營休息了?這座森林不大,約莫兩個時辰就可以離開。」

虞易峰看了下天色,「不了,再過一個半時辰就會天黑,摸黑前進容易遭到伏擊,就在這裡紮營休息,明天早些出發,一口氣穿越森林。」

「看我這粗心的,竟然忽略了伏擊。」陳坤有些自責。

「所有人聽令,今晚就在溪邊紮營休息,明日一早起程。」虞易峰指著前方不遠處那片地勢平坦、綠草如茵,中間有條涓涓細流通過的草地。

命令一下,所有人飛快的搭營升篝火,有的人進林子撿拾柴火,有幾組人馬則去打獵,為所有人加菜。

唐昀若待馬車停好後,便迫不及待的自馬車裡下來,抬手伸伸懶腰,看到湛藍的天空上有成群飛鳥掠空飛過,又見草地上有一條閃閃發亮的小溪穿過,心道:這真是個適合露營郊遊的好地方啊。

如果不是跟著他們一起回京,行程無法自己決定,她一定帶著孩子在這裡露營兩天再離開。

這時小糯米與小團子也剛好從齊諭的馬車裡下來,一看到她便開心地朝她跑來,親昵的一把抱著她的腿撒嬌,「媽咪,大半天沒有看到你,我們好想你唷!」

她勾著嘴角哼哼兩聲,「嗯哼,想我?我看你們根本是玩到忘了媽咪了吧。」

「怎麽可能,我們最愛的人就是你了,怎麽可能把你忘了!」他們趕緊搖頭否認,表明心志。

「真的?最愛我?」

兩個小包子用力點頭。

「那好,明天開始不可以再去穎王的馬車了。」

她真搞不懂這兩個小傢伙,怎麽這麽喜歡穎王那個大冰塊,整隊的人除了四叔不怕穎王以外,其他人是能避開就儘量避開。

偏偏這兩個小包子是一身虎膽,就喜歡往他身上湊,不管被丟出來幾次,他們還是一樣百折不撓,爬進他的馬車往他身上黏,到後來反而是穎王被他們給征服,任由他們霸佔他的馬車。

「媽咪,不要啦,不要啦。」兩個小包子又開始撒嬌。

「你們不是最愛媽咪了嗎,怎麽不跟媽咪在一起?」

「吼,媽咪,我們去跟著叔叔,是為了減少你的負擔,讓你輕鬆一點。你這麽辛苦,難得有人可以替你分擔,不是應該好好利用媽?」小糯米認真的看著她,一臉「我都是為了你好」。

「就是啊,媽咪,你不是說馬車太小,裝了我們的行李,又坐我們三個,空間太小不好活動。叔叔的馬車可大了,我們去跟他擠,你就可以舒服地坐在馬車裡,還可以躺著睡覺。」小團子一臉「你瞧,我犧牲好大啊」。

瞧這兩個小傢伙分明就是想待在穎王身邊,卻還邀功,一臉快誇我的模樣,唐昀若差點噗嗤笑出來,也不揭穿他們,揉了揉他們的頭,一手牽著一個,「好了,媽咪知道你們最孝順了,都是為我好,想讓我好好休息,才這麽犧牲自己。」

「就是,就是。」兩個小包子不約而同的點頭。

「好了,為了感謝你們這麽體諒媽咪,媽咪決定帶你們到溪邊抓魚,晚上烤魚給你們吃好嗎?」

「好耶,好耶!媽咪,我們快去,我們好久沒有抓魚了。」他們興奮的拖著她回馬車上拿工具。

前世為了制作古毒,她經常到野外找尋材料,野外求生的經驗本來就很豐富,再加上這四年的古代生活,如今她隨手就能用野草編織出一個適合抓魚的簍子。

很快的她便帶著他們在河邊抓起了魚,夕陽下山時,他們自己起的篝火旁,已經插了好幾隻剛補到的溪魚。

因為他們是婦人跟小孩,又是虞易峰的家眷,士兵們在幫忙搭帳棚時,都會搭得距離他們遠一點,以免冒犯到他們,因此他們的帳篷反而跟齊諭的稍微近一點。

這時,士兵們的營區傳來一陣騷動,兩個小包子很好奇的伸長脖子往那裡看去,不一會兒就看到虞易峰提著一隻野雞跟野兔朝他們走來。

「蘊兒,這給你處理,晚點還有鹿肉跟野豬肉,等處理好就拿來。對了,這一些蘑菇、野菜是在森林裡找到的,一起給你們加菜。趕了這麽多天的路,都沒能好好吃上一頓,今晚好好享用。」

虞易峰跟著幾個較好的同僚一起進入森林狩獵,本以為只能打到幾隻野雞或野兔,沒想到還能打到野豬跟野鹿,成果頗豐,便早早退出森林,趁著他們母子還沒有準備其他菜色之前,趕緊將獵物提過來給他們。

兩個小包子一看到野雞跟野兔,眼睛都直了,閃亮亮的大眼睛裡寫滿了對虞易峰的敬佩。

「四叔公好厲害。」兩個小狗腿崇拜的說著。

「哈哈,你們兩個再大一點,四叔公就帶你們去狩獵,你們現在還太小了。」任何的吹捧都沒有這兩個小傢伙的崇拜讓他開心,虞易峰揉揉他們的頭,承諾道。

「一定唷。」他們趕緊伸出尾指,要跟四叔公拉勾。

「好,一定。」虞易峰也一臉鄭重其事地跟他們拉勾。

「四叔,一會兒過來一起吃吧,我打算做叫花雞、串燒,再煮個湯跟烤餅。你那些手下食量大,四叔就別跟他們搶口糧了,況且這麽多東西,我跟孩子也吃不完。」

她決定用兔肉做串燒,野雞做叫花雞,野豬肉跟鹿肉可以烤一部分當場吃,留一部分醃起來做鹹臘肉,這樣未來幾天路上都有肉可以吃,再將一些鹿肉做成鹿肉湯,然後烤一些薄餅搭配著吃,才不會餓得快。

「是啊,四叔公跟我們一起吃,我媽咪做的飯菜可好吃了。」兩個小包子大力推薦著。

「成,沒問題,等等我過來跟你們一起用晚膳。」虞易峰點頭同意,又道:「我先過去跟他們交代一些事情。」

虞易峰離去後,母子三人便開始忙碌起來,兩個小傢伙自小就會幫忙分擔家事,知道母親要做的料理後,自動自發的自己去挖泥土回來做叫花雞。

他們最愛叫花雞了,因為這樣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玩泥巴,多好啊。

當唐昀若將野雞處理好,虞易峰也讓人拿來了野豬肉跟鹿肉,她將野豬肉切丁,跟一起帶上路的辛香料還有剛采的蘑菇混合,攪拌均勻後塞進野雞內,到溪邊采了一些蓮蕉葉子代替荷葉包裹好,然後塗上泥巴丟進篝火裡悶烤。

直到帳篷搭好才從馬車下來的齊豫,才一下馬車便見到兩個小泥人興奮的朝他飛快地跑來。

他眉尾挑了挑,誰能告訴他這是怎麽回事?這兩個小傢伙才離開他的視線不到半個時辰,竟然就像是在泥水堆裡滾一圈的小豬仔。

「叔叔!」兩個小包子各自抱住齊諭的大長腿,繡著雲紋的玉色長袍瞬間印上好幾個泥手印。

齊諭嘴角僵硬的抽了抽,有潔癖的他無法忍受所穿衣裳有任何一點污垢,現在他們竟然直接往他衣服拍上一堆泥手印,這教他如何忍受?

一股怒火頓時往腦門上沖,可當他看到兩個小包子望著他時那天真無邪的笑容,充斥在胸口間的那團怒火瞬間消失無蹤。

他們年紀小,根本看不懂大人的臉色,小糯米興奮的拉著他往那堆他們製作出來的泥水灘走去,「叔叔,快來跟我們玩泥巴!」

「玩泥巴……你們兩個,我已經過了玩泥巴的年紀。」何況,從有記憶開始,他就從來沒有玩過泥巴。

「媽咪說,玩具要跟好朋友分享,叔叔,我們跟你分享我們最喜歡的遊戲,你有沒有很高興?」

「……高興。」齊諭一向淡定的表情,像蜘蛛網一樣龜裂成好幾塊,他簡直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那太好了,我們趕快一起去玩泥巴吧。」兩個小包子一人拉著他一手走向泥巴堆。

他什麽時候答應這兩個小傢伙,要跟他們一起玩泥巴了?

他想拒絕,不過看到他們興奮的神情,他竟然開不了口,只能任由他們拉著他往泥巴堆走去,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唐昀若正要將剛串好的烤肉串放到溝火上烤,便看到那副情景,嘴角暗抽了兩下,這兩個熊孩子不會是要拉穎王去玩泥巴吧?

她實在不敢想像穎王滿身泥巴的模樣,還有他身上那幾個泥巴手印是怎麽回事?

聽四叔說穎王平時是有潔癖的,不過怎麽遇到她的兩個熊兒子,就跟他們一起「同流合污」了?這實在太毀穎王的形象了,她得將孩子們叫過來才是。

她朝他們招了招手,「小糯米,小團子,去洗手,要烤肉了,你們不是說要幫媽咪一起烤嗎?」

「可是……媽咪,我們想要跟叔叔分享我們最喜歡的遊戲。」

「不行,你們沒有看到天黑了嗎?快去洗手,準備烤肉了。」她拿出做母親的威嚴,叉腰拒絕。

「那,媽咪,我們可不可以帶叔叔去看我們做的小泥人?」小糯米雙手合十拜託。

「一下下就好,媽咪。」小團子一臉可憐兮兮。

「本王也十分好奇他們能做出什麽樣的泥人,就讓他們帶我去瞧一眼吧。」看到兩個小包子期待的眼神,他不由得開口為他們求情。

唐昀若不經意地與他溫和而明亮有神的雙眼對上,驀地,心跳像是突然漏了一拍,她慌忙將視線轉向兩個小包子,僵著嗓子警告,「只能帶穎王去看你們做的小泥人,然後就要回來烤肉,不許再玩泥巴。」

「好,一定。」他們興奮的拍了下手,一人一邊拉著齊諭往泥巴堆跑去。

小團子開心的說:「太好了,叔叔我們快走。」

「叔叔,我們有做一個你唷。」小糯米炫耀著。

「喔,那我得好好瞧瞧。」

「你一定要好好瞧瞧,做得真的跟你很像,我們還有做媽咪跟我和小糯米。」小團子蹦蹦跳跳地說著,「你看到一定會喜歡的。」

唐昀若的視線落在牽著兩個小包子離去的穎王身上,看著那隱隱散發著可靠氣息的挺拔背影,不由得在心底嘀咕:怎麽回事,自己竟然會被他那雙眼睛迷惑得心跳加速,這不應該啊!

不過不可否認,穎王那雙深邃的眼眸,就像清冷的冬日星空一樣迷人。

不一會兒,三人來到泥巴堆邊,齊諭一眼就看到泥巴堆旁那四個泥偶,有些震驚的瞪大眼。

那四個與他們有五分像的泥偶,如果不說,真不知道這是兩個三歲小傢伙捏的。

「如何?像不像?」小糯米得意地將屬於齊諭的泥偶拿給他。

「像,很像。」他仔細端詳著泥偶。

「喜歡嗎?」小團子擠了進來,「我們很喜歡。」

「喜歡,做得真像,你們真厲害。」齊諭揉揉他們兩人的頭,誇獎著。

「那是當然的,我跟小團子小時候就跟著媽咪揉藥丸,有時候調皮,會把藥丸揉成各種形狀。」小糯米得意的說著。

「媽咪為了不讓我們禍害她辛苦做出來的藥丸,便要我們去玩泥巴,我們家有一個泥巴坑呢。現在要去京城,路上都沒有泥巴可以玩,好無聊,不過媽咪答應我們,到了京城會再弄個泥巴坑給我們玩。」

他蹲下身看著另外三個泥偶,還有後面做了一半的房子,「這是……」

「這樣我們就是一家人。」小團子笑著說。

「是啊,是啊,叔叔,你長得跟我和小團子這麽像,我們一定是一家人,所以我們要住在一起。」小糯米很天真地說著。

聽到這句話,齊諭這才想起一件他差點忘了的事情。

兩個小包子跟他如此相像,要說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他可不相信。

只是……那晚的女子會是虞蘊嗎?時隔多年,又僅見過一面,他當真不太記得長相了……

那晚的女子若不是虞蘊,那這兩個小傢伙的父親會是誰?

難不成是……齊信宏的?畢竟他們兩人曾經有過婚約關係,這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當他腦子浮現這抹想法時,一抹不爽的感覺竟然從心裡竄出,齊諭猛地一愣,他為何會因這想法而感到生氣?

忽地,小團子扯著他的手,將他從思索中拉回現實,「叔叔,我們快去洗手,我看見媽咪在皺眉頭了,這表示她要生氣了。」

「成,我帶你們去洗手。」他收回心神,將四個泥偶放在一起,朝某處使了個眼神,拉著他們的手走向溪邊。

待他們離去後,隨即有個人來將幾個泥偶收走。

不一會兒,天色暗了下來,兩個小傢伙坐在齊諭身旁,啃著好吃的烤肉串。

虞易峰用力撕扯著一支兔腿,嘴裡不斷喊著,「好吃,好吃!蘊兒啊,你以前可是一點廚藝都不會的,怎麽四年沒見,廚藝突飛猛進,讓四叔都懷疑你不是那個打小被四叔背著的蘊兒了。」

「四叔,我有兩個兒子,要是再不長進點,我們母子就要吃土餓死了,逆境能使人成長的。」唐昀若同時在心頭暗忖了句:我當然不是你印象中的虞蘊啊,我要是跟你記憶中的虞蘊一樣,這兩個小包子的生活就慘了。

「說的也是。」

「王爺,這鹿肉湯好了,你嘗嘗。」她舀了碗鹿肉湯,端到齊諭前面。

看著她的俏顏,那股熟悉感湧了上來,他壓下心頭的困惑,輕點下顎,接過她手中的鹿肉湯,眸光溫和地看著她,「有勞了,虞姑娘。」

她微眯著雙眸,對他回以微笑,「不用客氣,儘量用。」

「叔叔,你趕緊嘗嘗看,我媽咪煮的鹿肉湯最好喝了。」小團子拿起湯匙舀著已經吹涼的鹿肉湯喝著。

齊諭淺嘗了口,滑順鮮美的湯頭入口,點頭,「果然不錯,不比禦廚手藝差,四年時間,虞姑娘能從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姑娘,成長為擁有禦廚般的手藝,的確讓人刮目相看。」

被人這樣誇獎,任何人都會很開心的,她嘴角上揚,笑咪咪的回應,「王爺過獎了。」

看著她狡黠靈動,卻又帶著一抹沉靜的彎彎笑眼,他的視線不自覺的在她身上停駐。

模糊的記憶裡,這雙眼似乎出現過,卻好似有什麽不同……

他幽暗不明的眸光帶著一抹探究,直把她瞧得有些不自在,趕緊斂下笑容,放下手中的烤肉串,輕咳了聲,「王爺,我臉上有什麽嗎?要不然你怎麽直盯著我瞧?」

他那雙像是冬日星子般綻放著清冷光芒的眼睛真是好看,每每與他對視,她總是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她只能儘量控制住失序的心跳,再這樣下去可不行,她得問清楚,免得對他生出誤會。

「不是,本王覺得你很眼熟,在煙霞森林之前,我們是否有碰過面?」

原來是覺得眼熟啊,她心下松了口氣,要不然他這樣直看著她,她真的會誤會他對自己有不一樣的意思。

她輕笑了聲,「王爺,我喪失記憶了,所以就算我們有見過面,我也不記得啊。」

「本王竟然忘了這事。」

「不過,王爺,我覺得我們肯定是見過面的,我以前是京城貴女,我四叔跟你也算是同僚,因此肯定有過幾面之緣。」

像他這種權貴,肯定見過不少京城貴女,跟原主有過幾面之緣,這根本沒什麽好奇怪的,只是他怎麽好像特別執著於她?這倒是令人不解。

「說的也是。」穎王嘴角微勾輕笑了下,看來,這事還是得自己親自追查才能解開盤旋在心頭的狐疑。

穿過森林後,隊伍又走了半天,來到一處天險,那是只有一輛馬車寬的蜿蜒山道,這條山道一面是陡峭的險惡坡壁,一面是深不見底的山谷。

技術不夠純熟或是對這地形不夠瞭解的車夫,根本就不敢在這種山道上駕馭馬車,為了安全起見,齊諭下令所有人下車步行,在進入山道前,整支隊伍停下稍作休息簡單進食,補充體力後再上路。

唐昀若帶著孩子下車,找了一處稍微平坦的地方,拿出早上準備好的食材,打算做刈包。

饅頭對切,從中間割上一刀,夾進剩下的鹵肉,加入一點糖、鹹菜跟搗碎的花生,這樣子一個分量正好適合兩個小傢伙吃。

這肉是昨天剩下的野豬肉,原本她打算做成臘肉,不過因為剩下的分量不多,索性全切成片丟進鍋裡,加上一些醬油跟黃酒、蔥,將它放到殘留著餘火的篝火上煨著,到了今天一早就是一鍋香噴噴的鹵肉,正好搭配早上火頭軍煮的稀飯。

行軍時,像鹹菜跟花生米這些方便的配菜都會備著,幾乎餐餐看得到它們的蹤跡,用完早膳後,她便將這些菜分門別類,小心打包好,準備中午做刈包。

「來,拿好,慢慢吃,可別掉下來了。」她將刈包拿給孩子,不忘叮嚀道。

「好香,蘊兒,你中午又弄了什麽好料給他們吃了?」聞香而來的虞易峰問道,一雙眼睛緊盯著她手上的刈包。

她伸手將刈包給他,「刈包。」這四叔也是個吃貨,昨晚吃了她親手煮的食物後,今早就自動報到了。

虞易峰大口咬下,用力咀嚼,不忘稱讚好吃。

刈包兩三口就被他吃光,他伸手還要,幸好唐昀若知道他的食量,多做了幾個。

就在虞易峰準備吃下第三個刈包時,齊諭的揶揄聲傳來,「虞將軍在這裡開小灶,竟然沒有喊上本王!」

虞易峰趕緊將口中食物吞下,指著刈包,「這是刈包,好吃,王爺要不要也來一個?」

「叔叔,媽咪做的刈包很好吃,你嘗嘗。」兩個小包子未等唐昀若同意,逕自拿走她面前剩下的兩個刈包,塞到齊諭手中。

小團子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催促道:「你趕緊嘗嘗看,很好吃的。」

小糯米道:「你是我們的好朋友,我們才請你吃這個,不然除了四叔公外,我們誰都不給。」

「唷,是這樣呀,那我一定要嘗嘗看。」虞蘊昨天露的那一手廚藝的確不錯,讓他到現在還回味無窮。

他不客氣地大口咬下,熱騰騰的刈包中包著肥瘦勻稱的軟嫩豬肉,肥美入味,吃起來滿口脂香卻不油膩,搭配著鹹菜跟碎花生增添風味,咸甜滋味融合在口中,形成絕佳美味。

「果然好吃。」他下意識地舔了下嘴邊的油漬。

「嘿嘿,我們沒有騙你吧。」兩個小包子得意地朝他揚揚下巴。

「本王知道你們兩個對本王最好,會跟本王分享你們的好東西。」

很快的,那兩個刈包都進了他嘴裡。

他意猶未盡,這麽好吃的東西讓人吃得不過癮,根本是故意吊著人的胃口。

忽地,他幽怨的盯著虞易峰,這傢伙到這裡蹭食,竟然沒有找他一起過來,瞧這才兩頓飯而已,虞易峰就吃得滿臉油光。

虞易峰突然接收到齊諭那怨懟的眼神,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斜看著自己手中的刈包,只見齊諭微微點了點下顎,眼角頓時劇烈抽了下。

要他把口糧讓出去給王爺,簡直是在剮他的肉啊!這次帶出來的火頭軍只會把食物煮熟,沒有所謂的廚藝,所做的伙食就只差被批評為豬食了,這一路上吃的他是唉聲歎氣,消瘦了好幾斤,好不容易才脫離吃豬食的日子,怎麽王爺也要來跟他搶口糧。

他幽怨的稍稍搖頭,拒絕齊諭要他上交午膳的要求。

兩人私下細微的互動全被唐昀若看在眼裡,沒想到向來成熟穩重,給人印象淡漠冰冷的穎王,竟然也會搶食。

這麽難得一見的逗趣畫面與他這反差的表情,讓她對他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她輕勾嘴角,又做了五個刈包,「王爺,如果不介意,就跟我們一起用午膳吧,除了刈包,我還做了酸梅湯,可以解膩。」她將做好的刈包放到洗淨的大葉片上,拿起一個竹筒做的水壺,一併放到齊諭前面。

「那本王就不客氣了。」齊諭嘴角輕勾,毫不矯情地拿起一個刈包大口吃著。

她也坐下來,開始品嘗自己的手藝。

不一會兒功夫,一鍋的鹵肉全吃光了。

看著吃飽後攤在地上的兩大兩小,唐昀若是又氣又好笑,四叔跟王爺進行吃刈包比賽就算了,這兩個小傢伙竟然也跟著他們比,硬生生多吃了一個刈包,把小肚子給吃撐了,躺在草地上摸著肚皮哼哼著。

她從馬車上拿下清涼膏,解開兩人的衣裳,在他們的肚皮上抹了些,不一會兒,他們果然感覺舒服多了,也不再那般哼叫。

「媽咪,以後我再也不要吃那麽多了。」小糯米籲口氣,舒服的說著。

她彈了下他們光滑飽滿的額頭,「看你們以後還敢跟大人比吃飯嗎?多吃一碗飯就撐死你們。」

「不比了,不比了。」兩個小包子不約而同地揮著手,嚷著,「吃撐了好難受。」

「等等就要起程,走一段路就舒服了。」虞易峰被他們的可愛模樣給逗笑了。

眼看時間不早,他起身打算回隊上,「蘊兒,一會兒那條山路崎嶇不平,並不好走,你最好換雙好行走的鞋子。」

「四叔,你放心好了,我都準備好了。」她給自己還有兩個孩子準備的鞋子,裡頭的鞋墊都鋪了棉花,可減緩行走時的衝擊力道,這樣才能較長時間行走。

「那好。對了,出了山谷又要進入一片森林,有沒有其他野味我不知道,不過絕對有野雞,我想喝雞湯,像昨天那鹿肉湯的做法就不錯,或者你有其他想法也可以,最好再弄點面,四叔知道你行的。」

「我記住了,四叔,你趕緊回去吧。」

虞易峰離開,齊諭也不方便繼續留在這裡,他起身準備跟著虞易峰一起離去,在經過唐昀若身邊時,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

「晚膳本王要吃叫花雞,還有烙餅。」說完便抬腳轉身離去。

她愕然地看著他瀟灑離去的挺拔背影,自己什麽時候成了他的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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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9 00:21:2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以身相護中毒箭

一行人提高警覺,謹慎而緩慢地通過緊鄰著懸崖的山路。這條山路十分陡峭危險,不時有石頭自脆弱的崖壁滾落,山路上也堆積著不少大石塊。

他們擔心動靜過大,上頭的石塊會掉下,因此是大氣也不敢吭一聲,小心安靜的通過,馬匹則用黑布蒙上了眼睛,由人牽著前進。

兩個小包子很聽話的不敢再像平日那般調皮,緊牽著唐煦的手,跟著大人的腳步前進。

只是這條山路愈走愈窄,到後來,竟然連馬車也無法通過,齊諭當場做出棄車的決定,由士兵們一人扛著一點物品,押著銬上枷鎖的雲睿跟那些俘虜,繼續往前走。

唐昀若則將放馬車上的急救包背在身上,這急救包是她自己縫製的,裡頭裝著各種毒藥、藥丸、急救工具跟乾糧和水,這可以說是她最重要的家當,可不敢委託他人幫忙背。

看他們母子三人都準備好了,齊諭喊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齊飛、齊翊,他們兩兄弟交給你們照顧,背著他們走過這條山路,保護好他們。」

「是的。」齊飛、齊翊從行李中拿出兩條長布巾,向前蹲低,將他們背在身後。

「穎王殿下,謝謝你。」這個時候齊諭還能想到他們年紀小,根本無法自己走過這片斷崖,派手下來保護他們,這份心意讓她十分感動,對他的印象更是好了不少。

他像是在對自己的好兄弟一樣拍拍她的肩,一改清冷態度,黑眸溫和凝視著她,柔聲提醒道:「一會兒照顧好自己,別分心了。」

看著他如海洋般深邃的眼眸,一陣莫名的悸動再度滑過心頭,她連忙借著點頭壓抑下有些失序的心跳。

「我會的,絕對不會成為你的負擔。」

齊諭嘴角輕揚,朝她微點下顎後,轉身命所有人開始向前行動,「虞將軍,帶著你的人在前頭開路,人質在中間,其餘的跟著本王,好了就出發,一口氣走出這斷崖!」

兩個小包子被齊諭的手下背著,走在唐昀若前面,讓她可以隨時看到他們。

這條緊貼著斷崖的蜿蜒山路,最窄之處約莫只有一個人寬,走起來是險象環生,因此一路上沒有人開說話,全神貫注的看著自己腳下向前進。

最後小團子忍不住回頭看著唐昀若,語帶哽咽,低喃:「媽咪,好恐怖。」

小糯米臉色蒼白,驚恐的點著頭,還不時地瞄著一旁深不見底的深淵。

「你們別害怕,眼睛看前面,不要往旁邊看,抱緊護衛叔叔的脖子,把臉埋進去就不會害怕了。」她安撫著他們。

「好。」兩人火速閉起眼睛,將臉埋進背著他們的護衛背後。

走在唐昀若身後的齊諭看到他們害怕的神情,感到有些心疼,忍不住開口安撫他們,「過了前面那個彎道就走出這片斷崖了,不要害怕,你們兩個可是勇敢的小男子漢。」

被他這麼稱讚,兩個小包子頓時什麼都不怕了,抬起頭來,眼睛閃亮亮的看著後方的齊諭,用力點著下巴,神情堅毅的說著,「嗯,我們要當勇敢的小男子漢,這樣才能保護媽咪。」

「這就對了,可別忘了你們說的。」齊諭讚賞的朝他們兩人豎起大拇指。

「真不愧是媽咪的小男子漢。」唐昀若也不忘誇下他們,看兩人已經不害怕了,唐昀若回過頭對他感激地笑了下,「穎王,謝謝你。」

「無須跟本王這麼客氣,你小心腳工。」他回給她一抹性感的笑容。

看著他冷峻臉龐上那抹勾魂攝魄的淺笑,她的心沒來由地突然激動地跳了幾下,唐昀若連忙捂住胸口,心下嘀咕著:美男真是害人不淺啊,不過她也真是沒用,在這麼危險的地方還會被他專屬的男性魅力給吸引,真是沒救了。

「怎麼突然停下?」見她停下腳步,手用力捂著胸口,他誤以為她累了,伸手抓住她的手臂穩住她,關心問道:「累了?需要休息嗎?」

她連忙搖頭,控制好顯得有些急促的呼吸,不知怎麼解釋自己忽然之間的失常,總不能跟她說自己是被他的笑容給勾了魂。

「不,我沒事。」唐昀若趕緊收拾好被莫名攪亂的心緒,搖頭訕笑,「我們趕緊前進,離開這裡再休息。」她心下忍不住咒駡了自己幾句——吼,唐昀若,前世各種美男都沒讓你心頭那只小鹿亂撞,來到古代竟然為了一個男人多次恍神,真是有出息啊!

「你確……」定?

齊諭還未說完,前面傳來兩個小包子的呼喊聲,「媽咪,快一點,你太遜了。」

「媽咪你太弱了,走快一點……」

「你們兩個要人背的,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她朝著他們佯裝生氣的嚷道,借著逗弄兩全孩子掩飾自己有些尷尬的心情。

「媽咪,需不需像我們樣找個人背你?」

「你們兩個,方才不知道是誰還哭鼻子,現在竟敢嘲笑大人?」

「不是我,不是我。」

在他們笑時,最前頭的隊伍快要走到出口了,可這時卻隱約傳來「簌簌」聲響。

「危險,暗箭,戒備!」最先發現箭雨來襲的人大聲高喊。

羽箭如雨幕般,自對岸還有前方的樹林朝他們射來,所有人抽出隨身佩刀,揮砍不斷飛射而來的羽箭。

齊飛跟齊翊倏地轉身背對崖壁,用身體替兩個小包子擋住飛來的羽箭。

因為地形的關係,他們無法擋下所有射來的羽箭,不少人被射傷,齊翊跟齊飛也因為保護兩個小包子、肩部跟腿部不慎中箭。

一支羽箭淩厲地朝唐昀若面門而來,然而所有人都在全力揮砍飛來的襲擊,沒人有多餘的精神顧及到她。

「虞蘊,危險!」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股力量巧妙地將她推開,她撞在身後山壁上,卻不至於掉下懸崖,而那支羽箭卻筆直射進將她推開的人的胸口。

「王爺,你中箭了!都是我……」她驚惶的看著齊諭胸口的那只羽箭,簡直不敢相信他會沖過來救她。

齊諭眼眸微斂,森冷地看了一眼胸上的羽箭,動手折斷箭杆,「本王不要緊,照顧好你自己。」

話畢,腳下輕點,飛至雲睿身邊,手中長劍抵在他的頸項邊,鮮紅的血瞬間沿著劍刃流下,染紅他早已骯髒不堪的衣襟,齊諭對著躲在樹林裡放暗箭的人怒聲喊道:「聽著,若是不想要雲睿的命,就繼續放箭,本王不介意拉著他一起下地獄!」

果不其然,這麼一喊,樹林裡的人馬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全給本王退出樹林,否則別怪本王一刀了結雲睿的命!」

他凜冽的氣勢讓人心生敬畏,更不敢懷疑他所說的,隱約間只聽見樹林裡傳出「沙沙」聲並離他們愈來愈遠。

趁對方有所顧忌後退片刻的空檔,他們壓著人質,快速地通過懸崖來到出口處。

「快,所有人一鼓作氣到崖口做好部署。」

齊諭很清楚那些人為了雲睿的命只是暫時後退,很快又會捲土重來,在這之前,他必須做好一切準備。

受傷的人不少,一到平地上,救人為先,唐昀若也顧不得安撫兩個小包子,馬上從急救包裡拿出傷藥跟包紮用具幫忙救治傷患。

就在這時,突然聽見一聲「噗」,而後便傳來驚呼聲,「王爺!」

她轉頭過去一看,赫然發現齊諭口吐黑血,她驚慌地瞪大眼睛,一刻也不敢耽擱地沖過去:「快讓開,把他放平,我看看!」

她火速拉高他的衣袖為他診脈,隨又拉開他的衣裳檢視他的傷口,看到傷口變黑,臉色大變,「該死,是半日散!」

可惡,這雲雪國派出來的人十分陰險,用的羽箭不僅有倒鉤,上頭更是淬了毒,這毒是十大奇毒排行第九的半日散,顧名思義,只有半天的時間可以解毒。

「什麼?半日散!」已經做好部署過來的虞易峰聽到這話,立馬推開圍在四周的手下,驚駭的看著傷口不斷流出黑血的齊諭。

「半日散,這可是十大奇毒之一……」不少人瞬間倒吸口氣,臉色凝重。

「本王沒事,不要驚慌,做好戒備。」齊諭捂著胸口,吃力地朝著手下囑咐。

底下的人倏地沉寂下來,原本的部署又多了幾層防衛。

齊諭感到眼前一片模糊,用力甩了下頭,問著,「盧蘊,這半日散有解嗎?」

「半日散十分陰狠,兩個時辰內若是無法解毒,穎王你就算是保住一條命,也會成為廢人。」唐昀若馬上做出決斷。

「本王只想知道,你有法子解嗎?」

「七成。」

他拉過她的手緊緊握著,說道:「本王的命就交到你手中了。」

她用力點頭,隨即對著一旁的人交代,「火速搭一個棚子,我要幫他取出箭頭解毒。」

「蘊兒,你要幫王爺取箭解毒?你行嗎?」虞易峰來到她身旁擔憂的問著。

「四叔,我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況且光憑穎王為我擋這一箭,說什麼我都會把他自鬼門關拉回來。」她從急救包裡拿出金針,開始為齊諭針灸封住穴道。

不知過了多久,待唐昀若處理完傷口,喂齊諭解毒丸後,一行人一刻也不敢耽擱,以最快的速度抬著齊諭、押著人質離開那片樹林。

「向南三十裡路有座莊園,去那裡。」虞易峰指著一條小路下令。

在唐昀若為齊諭解毒的時侯,虞易峰便已經派了一小支隊伍先行,確認路上無其他變故,忙帶著眾人前往。

在黃昏之時,眾人終於趕到一處造型十分雅致,到處充滿江南風情的莊園。

守門的人遠遠看到隊伍飄揚旗幟上的圖騰,立即打開大門,並通知裡頭的人趕緊出來迎接。

不一會兒,一名穿著灰藍色衣衫、留著山羊胡的白髮老者,領著幾名奴僕匆匆趕來,看到車隊已經接近,一致跪下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人。

當馬車緩緩停在大門前,老者領著眾人齊聲喊著,「恭迎王爺……」

「老藍,別行這些虛禮,快去請柯老過來,王爺受了重傷!」虞易峰對著老者急切喊道。

老藍心下大驚,慌忙起身,馬上讓家丁到後院請人,「福忠,你腳程快,到後面藥廬通知柯老,王爺受傷。」

齊諭的手下小心翼翼的用擔架將他抬下馬車,腳步飛快地跟著老藍前往藥廬。

隨後下了馬車的唐昀若牽著兩個小包子緊跟在他們身後,齊諭昏迷未醒,她可不敢隨意將他交給其他人照顧。

原本在藥廬後面的藥田釆藥的柯老接獲消息,趕回藥廬,當他解開齊諭身上的布巾,看到傷口時,頓時震驚地瞪大眼,「他是怎麼中毒受傷的?傷勢怎麼如此嚴重?」

「他是為了救我,被羽箭射中,箭頭上淬著半日散的毒。」齊諭為了救她身受重傷,她有推卸不了的責任,因此唐昀若沒有絲毫遲疑地站了出來。

「王爺為了救你?」聽到這消息,柯老比方才還要震驚。

「是的。你現在的重點應該是在王爺身上,而不是在意他為何救我。」唐昀若指著臉色灰白的齊諭提醒老者。

「半日散顧名思義,只有半日時間解毒,他怎麼有法子撐到這裡?」柯老檢查著齊諭的傷口,不可思議地低呼。

「我身上剛好有適合的解藥。」她簡單帶過,不想告知老者當時驚險萬分的搶救過程。

「那這傷口是誰給他縫合用藥的?」

「也是我。」

「你?」柯老銳利的眸子盯著她。

「是的。」

「就算半日散的毒解了,他這傷勢若不是及時搶救得當,根本撐不到這裡。」柯老看後面那些一起進到藥廬的護衛不約而同的點頭,信了唐昀若,沉聲問道:「你用的是什麼方法與傷藥?」

「先用酒消毒,縫合,再上傷藥。」

「傷藥?一般的傷藥可沒有這麼好的效果。」柯老拿過金針,開始在齊諭身上下針。

「是我祖傳的傷藥。」那傷藥的藥方是唐奶奶留下的,也是她所留下唯一沒有毒的藥方。

至於縫合,自然是來自在現代時所學的醫術,因當下緊急,沒有羊腸線可以使用,她只能冒險先拿縫衣的針線縫合,幫他止血。

「認得藥草?會熬藥?」

「認得,會。」

「既然是他救了你,而你又保住了他的命,你就留下來給我打下手,其他人全部出去,不要待在這邊妨礙老夫救人。」柯老直接下令。

人命關天,他們可不敢輕忽,所有人眨眼間全退出藥廬,只留下唐昀若在裡頭幫忙打下手。

「你急救做得不錯,不過他現在全身發高燒,必須先降溫,否則熬不過今晚,這兩天是最危險的,馬虎不得,由我口述,你到後頭抓藥、熬藥。」

三天后。

「王爺,我們可以進來嗎?」唐昀若端著一盆熱水站在門扇前,朝裡頭問道。

「進來吧。」

進入屋內,唐昀若後面跟著的兩個小包子便往床榻邊沖,關心的問道:「叔叔,我們來看你了,你現在感覺如何?」

到鬼門關前走一遭,昨天才清醒的齊諭,微側著頭勾了勾嘴角,抬手摸摸他們的頭,「好多了,讓你們擔心了。」看到他們三人平安無事,他感覺身上的疼痛減輕了不少。

唐昀若將手中的那盆熱水放到床邊的矮幾上,往裡頭兌了些冷水,擰了條毛巾,「王爺,你身上沾滿血漬跟藥漬,擦拭乾淨會比較舒服,如若不介意,由我幫你擦拭可以嗎?」她知道齊諭不喜讓女子近身,因此先詢問他的意見。

穎王為了救她,胸口中了毒箭,不要說那半日散,光那支羽箭位置若是再偏一點,就會直接刺穿心臟,還好老天保佑,就差那麼一點,但傷勢仍十分嚴重。

還好搶救得當,這莊園裡又什麼草藥都不缺,還有老柯這個神醫隨時注意著他的狀況,他的傷勢終於穩定下來,否則今天她恐怕要跪在靈堂前謝罪,愧疚一輩子,還要帶著包子跑路,躲避皇帝下的追殺令。

聽四叔說,穎王是皇帝的心腹,更是皇帝最信任的親人,要是穎王為了救她而身亡,皇帝絕對饒不了她,只怕不僅會下海捕文書全國追緝,還會牽連到虞家。

為了讓齊諭早日康復,她主動撈下了照顧他到複元的工作,雖然當時遭到眾人反對,不過整個隊伍還有莊園裡只有她一個女性,柯老雖然醫術了得,但年紀大了,禁不起這般折騰,而軍隊裡的那些男人又一個個大老粗的,莊園裡的家丁們也沒有照顧傷者經驗,根本沒有辦法細心照料齊諭。

當時他們會反對她照顧,是因為她是女子,齊諭一向不讓女子近身,不過她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他們不用擔心她會借著照顧齊諭而生出其他不當妄求,最後才不得已同意由她來照顧。

他撐著身體,有些吃力的要坐起身,「你把熱水端過來,我自己來就成。」

「你別出力,別動,我來,你的傷好不容易止血,要是出力不當,很容易再次出血。」她拋開手中的布巾趕緊向前,小心翼翼的扶他起身,一旁的小包子們也幫忙扶著他。

「我已經好多了,不用擔心。」他從以前就不習慣讓女人近身,更別提替他擦拭身體。

他脫去或多或少沾著血漬和藥漬的中衣,露出精壯體魄。

唐昀若眼睛倏地一亮,心下暗自讚歎他的好身材,這穎王看起來溫文儒雅,沒有武將的粗獷豪邁,沒有想到體魄如此精實完美。

前幾天擔心著他身上的傷勢,她從沒有其他的心思,現在他脫離險境,她才發現他的身材真的是不賴,感覺有些賺到了。

不過這穎王是誰,可不是她現在這種「單親媽媽」的身分可以妄想的,她身邊有兩個可愛的小男人這就夠了,對於穎王,純欣賞就好。

「布巾給我,我自己擦拭,後背再麻煩你。」

待他坐好後,她重新擰了熱布巾遞給他,「王爺,你慢慢來,要是不行,就讓我來。」

「放心吧……」這話才剛說完,他臉上那對好看的劍眉就瞬間擰緊。

「還是我來吧,你別動。」她趕緊拿過他手中的布巾,動作輕柔仔細的幫他拭臉。

兩人的距離十分接近,彼此的氣息在寧靜的空氣中交錯,這種感覺很陌生,但卻非常溫暖。

隨著她的擦拭,齊諭竟然感到有些心神蕩漾,目光深沉地看著她淡雅的臉蛋。

發現他直盯著自己瞧,她有些局促不安,「王爺,你怎麼了?我弄痛你了嗎?」

「沒有。」他連忙收斂心神,在心底質問自己一番,我這是怎麼了?

「除了兩個小傢伙外,我是第一次這樣服侍人,要是做得不好,你多擔待。」她又擰了次布巾,仔細的擦拭著他的頸子,還有殘留在胸口上的血漬跟藥漬。

她溫柔的嗓音在他耳邊輕輕響起,溫熱的呼吸吹拂著他的耳畔,一種奇異的酥麻感覺竄過全身,讓他整個人倏地僵硬了一下。

「我又弄痛你了?」感覺到他的僵硬,她連忙提醒他,「王爺,要是我弄痛你了,你千萬別忍著,一定要告訴我。」

「沒事,繼續。」齊諭在心底再度鄙視自己一番,究竟是怎麼了,竟然會對她這種無心的動作有感覺,有刹那甚至感到心蕩神馳,就像那一晚……

「是啊,叔叔,要是痛就喊出來。」小糯米圓睜著大眼睛,不舍的看著他身上的傷。

「我們可以幫你呼呼。」小團子噘著小嘴在他的傷口上吹氣。

他將所有不該出現的情緒收攏好,不讓他們再影響自己,輕勾嘴角,安撫他們兩個,「我不痛,不要擔心。」

「騙人,我跟小團子跌倒受傷時,都痛得大哭,叔叔你身體破那麼大一個洞,又流那麼多血,怎麼可能不痛。」小糯米眯著眼瞅著他,那眼神像是在說「你是大人,怎麼可以說謊呢」,瞅得齊諭有些心虛。

「就是。」小團子附和。

「我是大人,不能喊痛。」他的身分與驕傲不允許他示弱。

「是這樣嗎?」兩人疑惑地瞅著齊諭。

「好了,你們別吵了,到一旁坐好,不許調皮。」唐昀若出聲了。

「可是我們想坐在這邊陪叔叔。」兩人異口同聲的表達自己的想法。

「不聽話!」她一邊替齊諭擦拭,一邊冷臉看著他們。

她的眸光落在兩個小包子身上,正在替他擦拭胸口的手不經意滑過他健碩胸膛前的其中一顆嫣紅,一股像是電流一樣的顫慄倏地竄過全身。

該死的,他對她怎麼會這麼沒有定力,竟然會為一個無心碰觸而失控。

「沒事,本王不是那種花架子,忍不得痛。」他調勻呼吸,壓下方才那一間的紊亂心緒,嗓音變得暗啞低沉,「你別苛責他們,他們也是關心我。」

她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只以為他神情僵硬是傷引起的。

片刻後,她好不容易將他正面擦拭,籲了口氣,「王爺,你換成側躺的姿勢,我幫你擦後背。」

他沒有任何異議,在她的幫忙下躺下,「好。」

她正準備替他擦拭後背,驚見他的背上有著大大小小的疤痕,一時間愣住了。

他一個王爺錦衣玉食的,有護衛保護,怎麼會有這些被砍傷的疤痕?

似乎察覺到她的詫異,齊諭輕笑了聲,「怎麼愣住了?想說我一個王爺,怎麼身上有著各式各樣的傷痕?」

「是的,的確是很好奇。」她也不否認,坦白地道。

「這些都是戰功。」

「戰功?你一個王爺,還得親自上戰場殺敵?不是坐在帳篷裡運籌帷幄就可以?」

「當年我臨危受命,軍隊裡那些主帥對我有諸多不服,不親自領兵上陣,帶領他們殺敵,將士們如何用心跟著我?」

那年他學成歸來,正逢國家四面楚歌,四強環繞的情況,率領虎嘯營的元帥被暗殺身亡,群龍無首,敵國已攻陷五座城池,他臨危受命,成為虎嘯營的主帥。

他親自帶領虎嘯營所有將士上陣殺敵,用了兩個月的時間,搶回被敵國攻陷的城池,一路殺到敵國京都,逼得敵國皇帝率領文武百官出城投誠,他一戰成名,後背卻也留下不少疤痕。

聽他這麼一說,兩個小包子趕緊湊上來仔細盯著他的後背,胖嘟嘟的小手在那些疤痕上輕撫。

小糯米很捨不得地說著,「這麼多,一定很痛……要是我,一定會痛得哭死。」

小團子拍拍齊諭沒有受傷的肩膀,安撫他,「我媽咪說,男子漢大丈夫,身上留點疤沒有什麼,那是光榮的勳章,要以你的疤痕為榮。」

小糯米立刻道:「小團子,那是媽咪怕被我們的哭聲給煩死,用來騙我們兩個的,你也當真!」

齊諭眼尾劇烈抽了兩下,他才剛覺得這兩個小包子很貼心,用光榮的勳章安慰他,沒想到小糯米馬上就給他來上一刀,就算是真的,也不要補刀補得這麼厲害啊,讓他想感動都感動不起來。

「好了,你們兩個去一旁坐著,媽咪幫王爺把後背擦一擦,不要再打擾王爺。」看著他後背的疤痕,她忍不住泛起一陣心疼與不舍,替他擦拭的動作更輕了些。

兩個包子不再打擾他,靜靜趴在床沿,眸光閃亮亮的緊盯著,唐昀若的手停在哪裡,他們的目光就落在哪裡。

就在她手中布巾擦到齊諭的腰際時,小糯米突然驚呼,直指著他腰間那個朱紅色像是火焰的胎記,「哇,叔叔也有跟我們一模一樣的胎記耶!」

「真的嗎?我看我看!」小團子趕緊趴向前,睜大眼睛看著那胎記,也驚叫著,「真的耶,叔叔跟我們有一樣的胎記!不過他的胎記怎麼不是跟我一樣,長在屁股上啊?」

「奶咪,你看看叔叔腰上的胎記。」小團子拉著唐昀若的手。

她眯眸看了下,也覺得驚奇,「是耶,長得跟你們小屁屁上的胎記一模一樣。」

「吼,叔叔,你很過分耶,跟我們長得像就算了,連胎記你也要一樣!」小糯米憤憤的跺了下腳。

母子三人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全被齊諭聽了進去,這事令他震撼不已。

這火焰胎記是從他母妃娘家那邊遺傳過來的,而這胎記不是家族裡每個人都有,只有嫡系的血脈才會出現。

難怪他始終覺得虞蘊很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對她更有一種親密的熟悉感,原來那晚的女子是她,看來他必須找機會親自確定兩個小包子身上的胎記才成。

夕陽西下,幾縷金燦燦的光芒穿過窗子照進來,兩個小包子興奮的看著眼前煙霧嫋裹、金色波光蕩漾的溫泉池。

他們高興的睜大眼睛,問著一旁的齊諭,「叔叔,你說真的,我們可以跟你一起泡溫泉?」

「當然,除非你們不願意。」

「願意,願意。」他們異口同聲,用力的點頭。

若不是急著想要確定兩個孩子身上的胎記,他也不會冒著剛結痂的傷口可能裂開的風險,帶著他們過來泡溫泉。

兩個小包子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跳下溫泉,不需別人幫他們脫衣服,自己三兩下就把上衣扒光,只穿著一件小褲褲,「撲通」一聲往溫泉池裡跳。

兩人像尾滑遛的小魚兒一樣在溫泉裡遊了一圈,才游回齊諭所站的岸邊,「叔叔,你趕快下來啊,你不想泡溫泉嗎?好舒服呢!」

「好。」他脫下身上玉色長袍,著褻褲進入溫泉池。

兩個小傢伙看他下到溫泉池,馬上纏到他身上來。

「叔叔,我們來玩潑水好嗎?」小團子將一個水瓢戴到自己頭上,拉著他健碩的手臂央求。

「潑水?」

「是啊,我們來潑水。」小糯米也加入。

「你們不擔心我以大欺小?」

「不怕,我們兩個對你一個。」他們拿下頭頂上的水瓢,蓋勢待發。

「那可不許哭鼻子說我欺負你們。」

自從知道他們有可能是他的兒子後,他對他們便特別的包容,甚至學起怎麼當一名父親,怎麼進一步和他們相處,既然他們找他一起玩,他自然奉陪,也省得他絞盡腦筋想著怎麼親近他們。

不一會兒,溫泉屋裡傳出兩個小包子的尖叫聲,齊諭則大笑聲連連,把在外頭侍候的下人們給嚇了一大跳。

他們可是從來沒有見過一向沉穩內的穎王有這麼瘋狂的一面,竟然跟兩個小孩子玩得這麼開心,簡直就像是老子在陪著兒子玩似的。

兩個小傢伙哪裡是他的對手,沒一會兒便開始求饒,一人拉著他一隻手,小嘴直喊著不玩了。

他哪裡捨得兩個小傢伙累垮,放下手中水瓢,「好,不玩了,不如這樣,我幫你們搓背洗操,如何?」

兩個小包子眼睛一亮,用力點頭,「好啊,好啊。」

「要洗澡,必須把身上的衣服脫了。」他誘引著他們。

兩人毫不遲疑,立馬就將自己的小褲褲給脫掉,隨手拋在水中,任由小褲褲載浮載沉。

當他們露出屁股上那塊火焰胎記時,齊諭的心情激動得無以復加,他們真的是他的兒子、他的血脈!

他激動難抑,將兩人圈進自己懷中,緊緊抱著,感受著這兩個小人兒。

這麼多年,他從不知道自己有一對可愛的兒子在這世上,即使他們的到來是場意外,也無法阻止他對他們的喜愛。

難怪他看到兩兄弟的第一眼便喜歡上了,即使他們很煩人,愛黏著他,他還是狠不下心將他們趕走,原來這一切都是血脈的牽引。

他的兒子!

齊諭抱過小糯米,坐在水中的石階上,讓他橫躺在自己大腿上,拿過放在池邊的香胰子搓出泡沫,替他洗頭。

小團子則遊到岸邊拿著下人準備的點心吃,吃完後又遊回來,在齊諭前面游來遊去,還不時伸出小手摸著齊諭腰間的火焰胎記。

「叔叔,你這胎記怎麼跟我們的一模一樣?」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胎記會長得一模一樣,我們三個又長得這麼像,是不是有什麼奇妙的關係?」他暫時還不能告知兩個小傢伙,自己是他們的父親。

「奇妙關係?」頂著一頭泡沫的小糯米倏地起身,坐在他的大腿上,一臉好奇地問著,「叔叔,你說我們三個有什麼奇妙關係?」

「你們說呢?」他好笑的看著兒子們,那小嘴微張、一臉困惑的可愛表情,讓他整個心都融化了。

「啊,我知道,我們這種奇妙的關係就叫做『緣分』,媽咪常說人與人之間會碰在一起是因為緣分,我們會給媽咪當兒子就是緣分,而叔叔跟我們長得這麼像,也是緣分,」小團子「啊」了一聲,恍然大悟的說著。

「緣分啊……你娘說的不錯,就是緣分。」他一臉「原來如此」,點著頭。

兩個小包子也用力點頭,「就是緣分。」

「既然我們三個這麼有緣分,那你們喊我叔叔,當不是太對不起這緣分。」他開始試圖將兩個單純的小包子拉進坑裡。

「不喊你叔叔,那要喊什麼?」小團子一臉納悶的看著扯著一抹奸詐笑容的齊諭。

他循循善誘的誘導兩個天真善良的小包子:「你們說呢?一般都是兒子長得像爹,雖然我並不是你們的爹,不過我不介意你們喊我……」爹。

「啊,我知道了,喊你乾爹!」小糯米用力拍了下手,大聲說著。

「乾爹!」小團子圓睜著眼睛跟著喊,喊著喊著突然開心地拍手,「對,王爺,我們就喊你乾爹!」

乾爹?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齊諭有些失落的看著兩個兒子,爹跟乾爹可是有一字之差。

無奈回就的路上不知道還要遭受多少埋伏突擊,為了他們母子三人的安全,避免他們成為雲雪國用來威脅他的人質,在將雲睿順利送回京城之前,他不能貿然與他們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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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9 00:21:4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內心的揣測

英明神武的穎王生擒鳳臨王朝死對頭雲霄國的太子雲睿,並且將他押往京城,這事早已經傳遍了全國。

整個京城的百姓翹首以待,等待穎王歸來,一大清早,城門前便擠滿了提著臭蛋與爛菜葉來卡位的百姓,就怕看不到雲霄國的太子。

街道兩旁站滿人群,像條長龍一樣看不見頭尾,前頭擠在城門的百姓興奮的大喊著。

「來了,來了!穎王殿下跟虞四將軍押著雲霄國的太子就要進城了!」

這麼一喊,人群騷動起來,爭先恐後的往前擠,除了想一睹穎王光風霽月的風采,虞易峰俊爽的風姿外,最想看的就是雲霄國太子坐在囚車裡被拉進京的狼狽模樣。

鳳臨王朝與雲霄國這場仗已經打了三年,如今他們的太子被生擒,代表著這場戰爭就快結束,能不振奮人心嗎!也因此百姓才爭先恐後地想要一睹雲霄國太子的淒慘風采。

隊伍最前方的三人分別是齊諭、虞易峰跟陳坤,在他們身後的是一輛簡便的馬車,再後面才是關押雲睿的囚車。

這一路上,囚車都蓋著一層油布,不讓人看見雲睿,但是在快抵達京城時,齊諭便讓人將油布掀了,滿足百姓們的好奇心,並讓他們發洩心頭的怒火,任由百姓朝著閃車丟臭蛋爛菜葉,同時也是為了羞辱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

他們鳳臨王朝的士兵們落到雲霄國手裡,可沒少遭受嘲諷淩辱,今天就將這一切還給雲霄國。

雲睿還未進到城裡,就被一波又一波的臭蛋跟爛菜葉輪流冼禮,砸得他狼狽不堪,臭氣沖天。

馬車裡的唐昀若抱著兩個小包子,看著窗外夾道歡呼的百姓還有沿途的風景,這官道兩旁的百姓穿著明顯較為鮮豔,補釘也少,想來京城就要到了。

「娘,這裡是京城嗎?」小糯米問道。

京城人多嘴雜,她不想為兩個孩子製造不必要的困擾,前兩天便開始讓包子們改稱呼她為娘親或是娘。

「還沒到,不過我想應該快到了。」

「我知道哪裡是京城,小糯米你看,一定就是那裡,乾爹有說過,京城有高大的城牆,一定就是那裡。」小團子將頭探出去,看了看,指著高聳的城牆。

「乾爹說京城的城牆很高,在夕陽的照射下會變成金黃色。」

「好可惜,現在不是傍晚,看不到。」

「等晚一點,一定要乾爹帶我們去看。」

唐昀若無奈的睞了兩個小包子一眼,她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跟穎王感情這麼好了,甚至連經過她的同意都沒有,就直接喊穎王為乾爹。

她要他們改口,他們說什麼都不願意,乾爹長乾爹短的喊得可起勁,到後來她也無力更正,就自暴自棄的任由他們喊去。

兩個小包子的身分回到京城一定會遭到他人非議,她自己是不會把即將到來的非議放進心裡,但是兩個孩子還小,他們未來肯定會遭受許多嘲諷、辱駡與傷害,有穎王這麼一個強大的乾爹當後盾,對他們將來成長的道路是有利的。

而穎王對這他們還真不是普通的好,這一路上抱著他們騎馬、練武,就像是一個父親對待兒子那般。

穎王的疼愛剛好彌補兩個小包子從未曾享受過的父愛,她在他們眼中看到孺慕之情,所以才沒有繼續反對。

慢慢的,馬車跟在齊諭等人身後緩緩進了城。

皇帝知道齊諭他們為了押解雲睿進京,沿途遭受不少刺客暗殺,一隊人馬死的死、傷的傷,就連齊諭也身受重傷。

當時得知齊諭差點就要跟著皇姊的腳步離他而去,內心焦急不已,無奈他身為皇帝,不能任性地出宮親自迎接皇弟,只好勉為其難派齊信宏到城門口迎接。

京城是整個鳳臨王朝最重要的行政中心,四個城門皆派重兵把守,威風凜凜的守衛站在城牆上,守著進入京城重地的最後一個關口。

今天守衛的調動與往日有些不同,一向肅穆的城門上多了幾分輕鬆跟色彩。

城門上站著一名穿著一身華麗錦服的男子,他態度溫和,舉止斯文,行動間散發出一絲皇族貴氣。

他率領著數十位二品以上的大臣,站在城門之上遙望遠方,等待著。

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太子最熱的人選,也是皇后所出,皇室唯一正統嫡親血脈,鳳臨王朝二皇子齊信宏。

能夠讓他頂著烈日親自站在城門口迎接,其影響力一定大過滿朝文武大臣,是一個在皇帝心目中地位無人可撼動的大人物。

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過去,讓跟著一起出門迎接、等得滿頭大汗的大臣們是苦不堪言,卻沒人敢抱怨一聲。

要是有什麼嘀咕之詞被聽了去,告到皇上那裡,那頭上的那頂烏紗帽恐怕只有愈換愈小的分了。

站在齊信宏身旁的二皇子妃李照君,受不了頭頂烈日,有些不耐煩,忍不住小聲地向他抱怨,「殿下,這穎皇叔不過是押個雲霄國太子回京,隨便派一個大臣,或者是讓其他沒有權勢的皇子出城迎接就好,為何要你親自前來?還足足讓您等待了半個時辰。」

「你懂什麼,朝廷的政局詭譎多變,穎皇叔雖然多年不在朝堂之上,而是留在京城當個閒散王,可這次能俘虜雲霄國太子,穎皇叔功不可沒。最重要的一點,他是父皇最信任的人,父皇曾經說過,穎皇叔是他唯一可以放心將後背交給他的人。

「由此可知父皇對他的信任,遠超過所有皇子,甚至是我這個唯一的嫡子。我若是想要問鼎那個九五至尊寶座,就必須得到穎皇叔的支援,一個穎皇叔,可是勝過後頭那一大串像粽子一樣多的太臣。」齊信宏用著只有他們兩人聽得到的聲音,告知李照君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所以殿下您才極力爭取,甚至透過母后,從大皇子手中搶下到城門迎接穎皇叔這差事?」

「是的,這份差事看起來沒什麼分量,卻是最重的,穎皇叔的一句話足以影響父皇的決定,若是讓大皇子來,恐怕明日開始大皇子就要受到父皇的重用。」

齊信宏提到大皇子齊信儒就忍不住咬牙切齒,隱在袖下的拳頭也不自覺的握緊。

齊信儒的母親身分低微,不太受父皇重視,派給他的總是無關緊要的差事,但他跟穎皇叔的交情卻很好,在百姓眼中也很有威望,是自己登上太子寶座的最大競爭對手。

「既然這樣,我們一定要在穎皇叔面前留下好印象。」

隨著時間的推移,不一會兒,眾人遠遠的便看到一道滾滾黃煙,不少前來迎接的官員們心下皆是籲了口長氣。

終於,那位祖宗總算要進城了。

隨著那道滾滾黃煙距離愈來愈近,一名身穿黑色鎧甲的守城士兵稟告,「二皇子,穎王爺的隊伍距離城門大約五百步。」

「知道了,你下去吧,諸位大臣請隨我前去迎接穎皇叔。」

齊信宏領著龐大的官員隊伍剛下到城門,押解雲睿跟俘虜的隊伍已經來到城門口。

「信宏見過穎皇叔。」齊信宏遠遠的便抱拳恭賀,「皇叔這這又立了大功,父皇龍心大悅,已在光華殿備下酒宴,為皇叔及諸位將士們接風洗塵。」

「穎王真不愧是我鳳臨王朝的新戰神,您一出馬便生擒雲霄國太子!」

「與雲霄國的這最後一戰,穎王您功不可沒啊……」

一聲高過一聲的奉承與歌功頌德,聽得齊諭臉色愈來愈難看。

「諸位這麼說就錯了,能贏得這場戰役是眾將士的功勞,光憑本王一己之力是無法戰勝雲霄國的,沒有虞家幾位將軍們為本王護航,更不可能將雲霄國太子擊落馬下,虞家的將軍功勞不亞于本王,所以不要再將所有功勞加諸在本王身上,那會令一起上戰場的弟兄們寒心。沒有他們浴血殺敵,就沒有今天的這場勝戰!」他絲毫不顧場合,厲聲責備那幾位急著向前拍馬屁,結果一掌拍到了馬腿上的大臣。

「是是是,是下官們說錯話了,請王爺見諒……」幾個大臣被當眾斥責得滿臉羞紅,趕緊抱拳賠罪。

那幾位大臣是暗地裡支持他的,怎麼能夠讓他們在百姓面前失了面子,這要是傳到父皇耳裡,他們的官階很有可能就到這裡止步,這對他未來的損失很大。

思及此,齊信宏連忙開口,為那幾位不長眼的大臣說話,「穎皇叔,幾位大臣也是太高興了,才一時——」

就在他要為幾位大臣說話解圍時,兩記清脆可愛的嗓音響起。

「娘親,這裡就是京城啊,果然好多人!」

「好多人來接我們喔!」

兩個小包子跳下馬車,睜著閃亮亮的大眼睛看著擠得水泄不通的人潮,他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多人,驚訝的看著所有人。

「小糯米,你想得太美好了,他們不認識你,怎麼會來接你,他們是來迎接王爺的。」

齊信宏說話時從沒有人敢出聲打斷,現在卻被兩個小鬼干擾,他很不開心地朝他們看去,整個頓時愣住,這兩個孩子怎麼長得跟他那麼相像!就連兒子跟自己也只有四分像,這兩個孩子跟他卻有六分像。

一旁的李照君也嚇了一跳,這兩個雙生子怎麼長得跟殿下這般像。

當眾人的眸光從小包子們身上落到唐昀若身上時,齊信宏第一個認出她來,驚呼,「虞蘊!」

李照君言順著他的眸光看去,當下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著正在下馬車的那個女子。

虞蘊,她竟然還活著!

「你不是……」齊信宏怎麼也沒有想到,被判定死在行宮那場大火中的虞蘊,會出現在他面前。

唐昀若看著齊信宏,只覺得陌生。

虞易峰走了過來,替唐昀若解釋,「二皇子,當年蘊兒落水,逃過了火劫,卻因此喪失記憶。」

「虞蘊喪失記憶!」齊信宏有些驚訝的看著像是在看陌生人的唐昀若。

也就是說,虞蘊現在完全認不得他們?聽到這消息,李照君心下暗吐了口氣,真是連老天爺都站在她這邊,虞蘊這個傻子喪失記憶,她就不用擔心虞蘊會說出落水真相,揭穿當年的事情。

「是的,當時在煙霞森林時還是末將認出來的……」虞易峰告知經過。

「所以虞蘊喪失記憶這段時間已嫁人生子?」看到那兩個孩子,又想到虞蘊本是自己的未婚妻,齊信宏臉色沉了下來,她竟然未解除婚約便嫁給他人。

雖然她喪失記憶,嫁人生子這事委實不能怪她,不過他就是感覺很不舒爽,好像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

即使他本來對虞蘊這個不解風情的無趣女子十分反感,卻也不想隨便讓給別人。

虞易峰萬萬沒想到二皇子竟會在大庭廣眾之問這問題,這分明就是故意給虞蘊難堪。

「怎麼,這問題這麼難回答?」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忍受戴綠帽這件事,況且他還是身分尊貴的二皇子,說話自然咄咄逼人。

唐昀若推開虞易峰,冷然的看著齊信宏,「回二皇子,這問題並不難回答,因為臣女並沒有嫁人的記憶,臣女落水後昏迷很長一段時間,等醒時已有身孕。」

「什麼,你竟然敗壞門風,未婚生子!」齊信宏瞠眼。

「二皇子,臣女說了,臣女喪失記憶,昏迷很長一段時間才醒來,這期間發生什麼事情,臣女並不清楚,也許昏迷期間已拜堂成親,在臣女未恢復記憶,想起孩子父親是誰之前,敗壞門風未婚生子這指控太沉重。」唐昀若神情變得嚴肅,沉著臉,語氣森冷地提醒他,「臣女拒絕這種不實指控與污辱!」

她如果不極力反駁,兩個寶貝兒子就會被冠上奸生子的汙名,說什麼她也不能讓這事發生,以喪失記憶為藉口,給出模棱兩可的解釋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二皇子本想繼續斥責她,但齊諭卻在這時出聲提醒,「二皇子,記住你今天的責任,別本末倒置!」

齊信宏暗驚了下,不好,穎皇叔生氣了,更該死的是,他竟然當著全城百姓的面跟個三姑六婆似的逼問虞蘊的隱私。

齊信宏連忙扯著牽強的笑容,僵硬的為自己解釋,「皇叔您誤會了,侄兒只是覺得這兩個小傢伙委實跟侄兒很像,這才……激動的想問清楚,畢竟虞蘊是侄兒的未婚妻,當年……我們……」

這話給人很大的遐想空間,畢竟他是二皇子,兩人又有婚約,提前做點什麼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齊信宏會這麼說不是沒有原因的,當年在行宮時,幾次酒宴虞蘊都有參加,她也善盡未婚妻的責任,會扶他回院子,替他拭臉服侍他睡下。

行宮之中除了李照君外,有幾次酒醉時,他曾與照顧他的宮女歡好,難保那些照顧他的女子之中也有虞蘊。

想到這裡,齊信宏兩眼放光的看著小包子們,將手放在他們的肩上,和藹的問道:「你們兩個幾歲了?」

兩個小包子不約而同的比了個三,「三歲。」

三歲!李照君馬上想到,這兩個雙生子與殿下如此相像,年歲又對得上,難不成他們兩個真的是殿下的血脈?

齊諭眸光微轉,冷冽而深沉地看著齊信宏。

不只李照君想到,齊信宏推算了下時間,立馬也想到,「那你們應該是我的兒……」子。

齊信宏這話還未說完,齊諭馬上打斷,嚴肅提醒他,「二皇子,注意你的言行,別辱沒了皇室!」心下暗忖,本王的兒子還輪不到你來認,即使你是本王的侄子。

的確,這裡實在不是一個認親的好地方,齊信宏收斂滿腔的驚喜,取下身上配戴的兩塊玉佩,塞到兩個小傢伙手心裡。

「第一次見面我也沒準備見面禮,這兩塊玉佩是我隨身攜帶的,送給你們,」他慈愛的揉了揉他們毛絨絨的腦袋,這兩個孩子他是愈看愈喜歡。

兩個小包子抬頭看了眼一旁的母親,唐昀若點了下頭,「長者賜不可辭,別忘了跟二皇子道謝。」

「謝二皇子。」

齊信宏彎下身,和藹的跟兩人說話,「有空讓你們母親帶你們來本皇子的宮殿玩,你母親跟皇子的皇子妃可是閨中密友,本皇子有個年紀跟你們一樣大的兒子,你們可以一起玩,相信你們可以處得很好的。」

齊諭心下冷哼,不悅地睞了眼高興地收下玉佩的兩個小包子,不過是兩塊破玉佩,兒子竟然就開心成這樣,若是將王府的庫房打開,任由他們兩兄弟挑選,不樂翻了。

若不是顧忌雲霄國會以他們母子三人作為要脅,當年在行宮,虞蘊為何會落水的來龍去脈也未梳理好,不好貿然認他們兩個,他早就認了這兩個小傢伙,豈會讓自的兒子差點認他人做父!

齊諭壓下心頭的不悅,眸光溫柔地看著唐昀若,語氣溫和的說著,「你跟虞將軍先回府吧,你父母一定等你等急了。」

他一向不輕易洩露感情,但這短短幾句話裡,卻包含了對她的關心與溫暖。

她心跳加速,看著他兩道劍眉下那雙望著她的深邃眼眸,看似平靜無波的眼底蘊藏著一絲溫柔,讓她心跳陡然快了起來。

頓了頓,將內心不該有的悸動盡數掩去,她悄悄深吸口氣,欠了欠身,「好,多謝王爺這一路來的照顧。」

「你們兩個小傢伙,先跟你們娘親回去,乾爹空閒了就過去看你們。」他蹲下身揉揉兩個小包子的頭。

「乾爹,那你一定要趕緊過來看我們唷。」他們異口同聲的說著,還伸出胖胖短短的尾指要與他打勾勾。

齊諭嘴角輕勾,與他們打勾勾,「好,一定。」

就在唐昀若牽著孩子要離開時,齊信宏叫住了他們,「虞蘊,等等。」

她不解地回頭,「請問二皇子有何吩咐?」

「沒事,記得,有空帶孩子到宮裡玩。」齊信宏又揉了揉他們如白嫩包子似的臉頰,「等你們來,本皇子帶你們一起去狩獵,本皇子的兒子最喜歡到狩獵場,相信你們也會喜歡。」

一旁的李照君看著齊信宏對待兩個小包子的態度,源源不絕的不安逐漸籠罩她。

她看得出殿下很喜愛這對雙生子,若是證實了兩個雙生子是丈夫的血脈,屆時將他們母子三人接回宮,加上虞蘊背後母族的勢力,她的兒子還有未來嗎?

李照君握緊藏在袖中的拳頭,不行!殿下是太子呼聲最高的人選,為了自己的未來還有兒子,她都不能讓虞蘊在這京城待下去。

在回到京城之前,虞易峰已派人先送回家書,將虞蘊落水喪失記憶還有這四年來的經歷大略交代下,讓家人們心裡有個底,免得他突然帶著母子三人回去,把大家嚇壞了。

虞蘊的父母虞家家主虞易剛跟妻子聞人柔,還有虞府所有人,接到虞易峰的家書後全激動壞了。

他們自小捧在手心裡的女兒不僅沒死,還給他們帶回了兩個可愛的小外孫,讓他們是驚喜不已。

從接到虞易峰的家書後,虞府上下每天都在算日子,做好迎接虞蘊歸來的準備。

一個時辰前派去打探的小廝回來稟告,穎王他們已經到了城門外,一家人全激動的坐在大廳,等著虞蘊帶著兩個小外孫回來,可左等右等,卻等不到人,可把他們急壞了。

尤其是聞人柔,頻頻的朝大門方向望去,「老爺,您說這都過這麼久了,怎麼四叔子還沒有帶著蘊兒和我的兩個小外孫回來?」因遲遲不見女兒回來,她都想親自到城門品去接女兒了。

「再等等,方才前去打探的下人不是說二皇子領著文武百官去接穎王爺,肯定是耽擱了。」虞易剛心頭也焦急不已,緊皺著眉頭,銳利雙眸直盯著大站,若不是二皇子前去迎接穎王,他這當爹的就親自將女兒接回來了。

現在太子之位的鬥爭已經十分明顯,虞家只忠於皇上一人,從不結黨營私,在朝堂之上向來保持中立,更不參與儲位之爭,說穿了就是皇家兄弟要打要殺都隨他們去,自家不參與。

當年是父親不慎著了太后的道,不得不同意女兒與二皇子這門親事,自此他們家就被貼上二皇子党的標籤。

直到四年前行宮那場意外,虞蘊被斷定死於大火屍骨無存,這標籤才被撕掉。

他今天沒有親自前去接女兒,就是擔心再度被歸類為二皇子党。

「真是的,皇上誰不好派,偏派二皇子前去迎接穎王。」聞人柔忍不住抱怨。

「夫人,謹言慎行。」虞易剛看了眼妻子。

「我這不是……」

「大哥,大嫂也是急了,其實我們大家心裡都急。」虞家二爺虞易韌開口緩頰。

「成了,我沒有責怪你們大嫂的意思,你們別一個個盯著我看。」虞易剛看了眼坐在兩旁的弟弟、弟妹還有那群侄子。

「大哥,我們知道你是擔心我們忠勇大將軍府又被認為是二皇子党,才忍著沒有親自去接回蘊兒。」

虞易剛端過茶盞喝了口茶,歎了口長氣,「你們能夠理解是最好不過,現在儲位之爭已經十分明顯,有心追逐太子之位的皇子們,沒有一個不想拉攏我們虞家,在太子人選未定下之前,你們出門在外,行事必須小心謹慎。」

「放心吧,大哥(大伯)。」大廳裡所有人異口同聲回道。

就在這時,一記驚喜的聲音傳進了大廳,「大老爺,大姑娘回來了,四老爺也回來了!他們的馬車已經到了街口,很快就到大門外了。」隨著聲音由遠而近,看門的小廝興奮的跑進大廳高聲說著。

小廝話音才落,整個大廳已經沒人了,所有人全往大門跑去,準備迎接虞蘊跟兩個小包子。

虞易剛扶著妻子來到大門時,馬車剛好停下,所有人全緊張而期待的看著馬車,等待著虞蘊下來。

虞易峰看到這麼大陣仗,以前他回家,從沒有像今天這般受到熱烈歡迎,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大哥、大嫂,你們怎麼都出來迎接我了,這多不好意思……」

這時唐昀若從馬車上下來,虞易峰話未說完,所有人便湧向前去。

聞人柔抱著唐昀若痛哭,「娘的女兒啊,你終於回來了……」

「蘊兒,你終於回來了。」這番話此起彼落。

完全被冷落在一旁的虞易峰翻了翻白眼,雙手一攤,「好吧,算我自作多情了。」他還奇怪,一向威嚴的大哥怎麼會親自出來迎接他呢。

唐昀若尷尬的看著抱著她的聞人柔,要她開口喚一聲母親,說真的她還是有些不習慣,但這身子本就是原主的,原主的一切她必須概括承受。

「蘊兒,你把娘也忘了是不是?」看女兒用陌生的眼神看著她,聞人柔傷心地問著。

她點了點頭,有些艱澀的開口喚了一聲,「娘……」

「乖女兒,我的心肝寶貝,你怎麼就喪失記憶,把娘給忘了。」這一聲娘讓聞人柔更是哭得不能自已。

「好了,夫人,別嚇到孩子,蘊兒剛回來,一切要從頭開始認識,你別嚇到她。」虞易剛拍拍妻子的肩背示意她鬆開女兒,一向銳利的眼眸裡充滿溫柔,望著唐昀若,「蘊兒,還認得爹嗎?」

唐昀若看著眼前這位身上帶著一抹肅殺之氣的中年男子,他皮膚黝黑,留著山羊胡,眼神含威。

虞易剛於三年前一場戰役中受了重傷,不適合再上戰場,因此辭去大將軍的職務在家休養,同時接掌家主的位置。

也許是經過戰場上風沙歲月的洗禮,即使已經從主帥之位退下,他身上的威嚴與肅殺氣息依舊濃厚。

但在面對女兒時,他的眼神溫柔慈愛,讓唐昀若心頭頓時盈滿一陣酸楚,想來這是原主殘留在她心底對親爹最深的思念吧。

用力吸了口氣,抿了下唇後,她軟軟的換了聲,「爹。」

虞易剛抬手揉了揉她的頭,「好孩子,回來就好,忘了過去沒有關係,重點是你回來了,一切可以重新來過。」

「謝謝爹跟娘……」

忽地,唐昀若感到衣擺被人扯了兩下,兩個小包子不知道何時,已經自己下馬車來到她身邊。

她將他們推向前,「爹,娘,這是小糯米跟小團子。」又對著他們道:「你們兩個跟外公、外婆,還有叔公、嬸婆們問安。」

兩人很有禮貌的學著大人抱拳作揖,向所有人問安。

他們本來就長得好,白白嫩嫩的,又有雙大眼睛跟長睫毛,加上軟軟糯糯的聲音,瞬間擄了眾人的心,心軟得一塌糊塗,「好、好。」

「好、好,來,外公抱。」虞易剛第一眼便喜歡上他們,蹲下一手抱起一個,「真不愧是我們虞家的孩子,瞧,長得多好。」

「大哥,一個分我抱抱。」虞易韌靠了過來。

「去,一邊去,我都沒抱過癮,你過來湊什麼熱鬧。」虞易剛一把將自己二弟踢開,開心的抱著兩小包子進屋,「夫人,還不快進屋,有什麼話進屋後再說。」

「對,對,我們趕緊進去,有什麼話進屋後說。」一群人興高采烈的將唐昀若迎進大廳。

進到大廳,根本不用虞蘊一個一個的前去認親,那些叔叔嬸嬸、堂哥們就自己向前自我介紹,同時把他們準備好的禮物一併交給她。

虞易剛看認親認得差不多了,知曉回京的這一路上舟車勞頓,便讓妻子陪著虞蘊和兩個小包子回到她以前所住的芙蕖院休息,自己則領著二弟和四弟前往書房,討論自從接到家書後,便一直放在心中的事情。

聞人柔帶著女兒跟兩個外孫,才剛走到芙蕖院,方才收下的那些禮物就都已經送到,如數擺在花廳之中。

兩個小傢伙不再拘謹,問了下是否可以拆禮物,唐昀若點頭,他們就張開了小爪子,興奮的拆著剛剛收到的禮物,隨即驚呼聲連連。

唐昀若仔細的觀察著芙蕖院,看來虞蘊真的是在手心裡被捧著長大的,光看虞家上下對她毫不作假的熱切寵愛,還有芙蕖院的擺設佈置,從裡到外無一不精緻便知道,若不是被全家人重視疼愛,哪有這般的待遇。

這時,府裡的高管事領著下人帶著三個箱籠進入芙蕖院。

「稟大夫人,這三箱是三老爺跟大公子、五公子派人快馬送回來的。」高管事站在門口處稟告。

「抬進來吧。」聞人柔放下手中茶盞,看了眼那三大口箱籠,待高管事跟下人們離去,趕緊朝母子三人招了招手:「蘊兒啊,快過來,你三叔跟你兩個哥哥讓人從邊關給你們送禮物來了。」

唐昀若這才知道,三叔虞易堅和兩位兄長虞安、虞甯代替爹的位置,這三年來一直駐守邊疆,沒有皇令不能隨意回京,這禮物恐怕是他們接到四叔的書信後,就讓人快馬送回京的。

「哇,外婆,又有禮物!」兩個小包子開心的沖了過來。

「這可是特意捎回來的,一會兒你們可得寫信去跟三叔公和舅舅們道謝,知道嗎?」

「知道,知道。」他們像小雞啄米般用力的點著頭。

「外婆就知道你們兩個跟你們娘親一樣貼心。」

「當然,我們是娘的兒子。」兩人異口同聲說著。

聞人柔和藹的摸著他們的頭,這兩個外孫她真的是喜歡得緊,生得就像是觀音座下的童子一樣,漂亮得讓人看一眼就喜歡上。

「我們趕緊來看看他們給你們捎回什麼禮物,好嗎?」

「好。」

同一時間,書房裡的氣氛可沒有芙蕖院歡樂,甚至可以說是充滿了壓抑的憤怒。

「老四,把你知道的事情說清楚。我本就對當年行宮大火蘊兒喪命這事有所懷疑,又從你的家書中得知蘊兒因落水喪失記憶,這更讓我確定這些年來的懷疑沒錯。

「行宮唯一與外面水道相通的水路只有翠碧湖,皇上所居住的寢宮則位在另外一邊,兩邊距離少說也有七百步之遠。你們都知道蘊兒會泅水也懂得自救,那她怎麼可能不遊上岸,反而是順著水流流出行宮外?」虞易剛神情凜冽森寒,看著虞易峰說道。

當年為了教蘊兒泅水,他可是費了一番功夫,不只在家中建了一個專門泅水的水池,甚至還特地請了兩懂得泅水的婦人教她。

「大哥,你的意思是蘊兒可能是受傷後被人丟入翠碧湖中,失去意識才會順著水流流出行宮外?」虞易峰瞪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兄長。

「是的,我前幾天調來了行宮地形圖,仔細研究過,才會做出這判斷。」虞易剛面色陡然一變。

「可惡,是哪個天殺的對我虞家女兒下這狠手!」虞易韌憤怒的握拳捶擊一旁的桌子。

「大哥,蘊兒這事,會跟奪嫡有關嗎?」虞易峰虎口靠著下顎,揣測著。

「四年前奪嫡之爭還沒那麼明顯,應該不是,不過,不管是什麼原因,這事必須查清楚。」虞易剛咬著牙憤恨說道:「我一個好好的女兒,去一趟行宮,無緣無故差點喪命,雖撿回一條命,卻喪失記憶,甚至失去清白,你們應該很清楚,這四年來我跟你們大嫂是如何度過的,她甚至為此重病一場,差點就去了,這事我不會這麼放任不管,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找出那個喪心病狂的惡人!」

「對,一定要找出來,不能讓蘊兒受委屈,必須為她討回公道!」兩個弟弟義憤填膺的附和道

「蘊兒那兩個貼身丫鬟提過,行宮發生大火那晚曾舉行宴會,蘊兒跟所有貴女都參加了,可宴會結束後卻找不到蘊兒,她應該是在宴會舉行時間出事。當時從頭到尾跟蘊兒在一起的人,除了當今的二皇子妃李照君外,就是洪韜的妹妹洪櫻。」虞易剛回憶道。

「洪韜將軍!」虞易韌挑眉低呼了聲。

虞易剛垂眸,神色凝重的點著下顎,「是的,他有個妹妹洪櫻,當年跟蘊兒的交情不錯,常到府裡來找蘊兒,蘊兒失蹤那晚她還幫忙找人找到天亮。」

「大哥的意思是,要從她那邊尋得蛛絲馬跡?」虞易峰問道。

「是的。兩年前洪韜犯了錯,本該被降級發配邊疆,但是二皇子出面保他,據我所知,保他的條件便是要洪櫻嫁給他一個手下,是個五十多發的鰥夫,洪櫻婚後日子過得並不好。」虞易剛將自己所得到的消息告知兩個弟弟。

虞易峰眼尾抽了抽,「哥,我怎麼聞到一點陰謀的味道。」

「我也覺得有異,我甚至怪疑,洪韜犯錯這一個局,是針對洪櫻的。」

虞易韌拇指指腹抵在唇邊,思索著,「針對洪櫻……那很有可能是從蘊兒這邊牽扯來的恩怨。」

「也不無這個可能,總而言之,現在要先找到洪櫻,問清楚當年宴會上發生的所有事情。」虞易剛下了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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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流言四起傷名譽

數日後。

宰相的老母親陳老夫人過七十歲生辰,宰相府賓客雲集,各種戲曲名家輪番登臺表演,熱鬧非凡。

陳老夫人因為年紀大體力不濟,接受過眾人的祝賀後,便由一干女眷陪同回到後院處所松鶴院,由較為親近的女眷陪著她聊天等待開席。

奉皇后之命前來祝壽的李照君,這會兒也陪在陳老夫人身邊,跟著官夫人們聊天。

今天到宰相府給陳老夫人祝壽的,全是三品以上的官員跟他們的夫人,這是拉攏百官們的最好機會。

李照君前來除了拜夀外,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從這些官夫人們口中打探岀他們的丈夫所支持的皇子是誰,還有替二皇子拉攏人脈,因此一進入宰相府,她便笑意盈盈,耐著性子坐在位子上跟那些官夫人們聊天。

一名穿著藍底繡深紫葡萄紋長衣,雲鬢插著鑲珠梅花簪的夫人,手執畫著一對彩蝶的團扇,來到李照君身邊,朝她微微欠身施禮,「二皇子妃許久不見,近日可好?」

李照君淺笑著,同時做出請的手勢,示意這位夫人坐到她身旁,「衛夫人,好些日子未見,最近在忙些什麼?連沁香樓所舉辦的茶會也未見你出席。」

衛夫人的丈夫雖然只是三品官,可卻是油水最多的鹽運使,只要拉攏了,日後就等於是二皇子的私庫。

「臣婦最近回了娘家一趟,昨日傍晚時分才回到京城。」衛夫人也不客氣,直接坐到她身邊。

李照君今日身穿金黃玫瑰紋抹胸襦裙,身披淡紫色縷金薄紗,頭綰京城最近流行的鸞鳳淩雲髻,上頭插著繞珠赤金纏絲珍珠釵,整個人顯得華麗氣派無雙。

衛夫人本以為自己眼花,再仔細看一下李照君,眼睛不由得一亮,二皇子妃這一身行頭少說也要萬兩銀子吧!

她丈夫私下的油水不少,卻也不能讓她如此闊綽,毫無顧忌地買下這一身行頭,沒想到二皇子妃竟然直接將一萬兩銀子穿在身上,真教她羡慕。

她忍不住欣羡地道:「二皇子妃,您這一身衣裳是羽衣閣最新的款式吧,臣婦離京前曾到羽衣閣,看到您身上這衣裳的布料剛放到架上,一尺就要五百兩,據說這匹布是用冰淩絲織了三年才織成的,這套衣裳不便宜吧?」

「這套衣裳是二皇子送給我的,讓羽衣閣的王掌櫃親自來量身,至於價錢……二皇子說了,只要我喜歡就好,價錢不是問題。」李照君隱隱炫耀著自己的受寵程度。

「二皇子對您真是寵愛!」衛夫人嘖嘖,要請出羽衣閣的掌櫃,若沒有足夠的交情,可沒法成功,沒想到王掌櫃會親自前去幫二皇子妃量身,二皇子對這沒有背景的二皇子妃可真是寵愛有加。

也不知道這個五品小官的女兒,是用了什麼妖法勾引二皇子,讓二皇子對她如此疼寵入骨。

「能得到二皇子如此寵愛,這都是我的福氣。」

衛夫人壓下心頭妒意左右看了下,靠近李照君,用手中團扇捂著嘴小聲地問道:「二皇子妃,臣婦最近聽到個消息,滿城傳得人盡皆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此想跟你打探一下。」

「什麼傳言?」

「聽說穎王爺押著俘虜回京那天,您跟著二皇子一起前往城門口迎接穎王爺了是吧?」

李照君點頭不語。

「據說,大將軍府的虞蘊也一起回來了,而且還喪失了記憶?」

「是的。」她嘴角微勾點頭,心下冷笑了聲,機會來了,衛夫人最愛打探他人是非,不少流言都是從她這裡傳出去的。

「二皇子妃是否有見到虞蘊?」

「自然是見到了。」

「臣婦聽說,同行的還有兩個雙生子,喊虞蘊為娘親,是否真有這回事?」

李照君只是微笑,不點頭也不回應。

看她那神情,在後宅待久了的衛夫人自然是心領神會。

坐在他們身後一名穿著棗紅色衣裙、打扮富貴的貴婦人,聽到了她們的話題,也湊向前道:「二皇子妃,臣婦問句比較冒昧的話,希望您不要生氣。以訛傳訛,到後來都有些誇大,還是跟您這位當事人之一打探會比較清楚,也不會讓人誤解。」

「徐少夫人有什麼話就直接問吧,我也不是那種心胸狹隘之人。」

徐少夫人是二品文淵大學士徐東耀的兒媳婦,丈夫徐文儒是五品的翰林學士,兩人在朝堂有著一定的地位,可至今未傳出他們的動向,李照君正好想趁這機會打探一番。

「那臣婦就說了,據說那對雙生子長得跟二皇子十分相像,是不是真的?」徐少夫人捂著嘴小聲問道。

「什麼,跟二皇子很像!」衛夫人詫異的驚呼。

「臣婦還聽說,有人算了日子,猜測那兩個孩子應是在行宮懷上的……」徐少夫人將她聽到的八卦拿出來分享。

衛夫人馬上聯想到一事,「這虞蘊當年跟二皇子是有婚約的,那兩個孩子該不會是……」說話的同時,眼睛還不忘瞄著一旁看起來氣定神閑的李照君。

「那對雙生子是跟二皇子長得有些像,不過與二皇子並無關係。」李照君這話聽起來沒有什麼,像是在替自己丈夫撇清關係,實際上卻是在徹徹底底詆毀虞蘊,暗指她殘花敗柳,水性楊花,人盡可夫。

「不是二皇子的?當年她可是跟二皇子有婚約,且行宮景致迷人,花前月下……要是做出了一些較為出格的事情,也是難免的。」徐少夫人左右看了下,確定沒有人注意她們這邊,這才小聲提出自己的看法。

「欸,徐少夫人,這行宮裡也不是只有二皇子一人,多的是皇親貴胄。」衛夫人在徐少夫人耳邊聲說道。

徐少夫人頓時恍然大悟,「說的也是……不過實在看不出來啊,這虞蘊當年風評可是很好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

在她們你一言我一語討論的同時,不少前來參加壽宴的夫人們,也或多或少聽到她們的談話,自行生出各式各樣的揣測,很快地,不利虞蘊的傳言就在貴女圈子中傳開。

不到半日的時間,便流傳到市井裡,整個京城幾乎都談論著虞蘊未婚生子,生活放蕩的話題。

「大哥、大哥,你知道最近市井間流傳的謠言嗎?」虞易峰未經通報便逕自推開門扇,腳步匆忙地進入虞易剛的書房,怒氣衝衝地道:「我剛從軍營回來,經過市集時聽到一堆閒言碎語,我才知道這事!」

虞易剛眸子隱含怒氣,橫掃他一眼,「我正在跟你二哥討論這事。」

「二哥也知道了?」虞易剛將自己拋進最靠近他們的太師椅內。

「豈止是市井,連朝堂上都在談論著蘊兒的事,已經有禦史上奏摺彈劾我們虞家教女不嚴,傷風敗俗。」虞易韌臉色鐵青,憤怒告知,「蘊兒才剛回來沒幾日,許多族人甚至不知道她回來,為何外面的流言已經滿天飛?」

「這分明就是有心人故意散佈出去,要毀掉蘊兒!虞易峰怒拍桌子,力道大得將桌上茶盞裡的茶湯都給震了岀來,頓時整張桌子滿是水漬。

「你們不用焦急,為兄已經讓人前去調查,相信很快會有消息。蘊兒是我的女兒,當年我這當父親的遠在邊關,無法保護她,讓她遭到這等不幸,這次我不可能再讓她受任何委屈,任由髒水潑在她身上。」虞易剛斂下心頭那不斷竄上的怒火,眼中的神色森冷無比。

「大哥,看你這表情,應該是已有眉目。」

虞易剛接過小廝送上來的帕子擦拭著手,「我心裡已經有譜,現在就等另兩人的調查回報。」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扇傳來一陣清脆的敲門聲,待得了允許,兩名穿著藏藍色長袍的男子隨即進入,這兩人是虞家軍的隱衛,專門負責情報收集。

兩人抱拳見禮,「虞忠(虞勇)見過大將軍、二將軍、四將軍。」虞易剛雖已經辭去大將軍職務,但其封號還是保留,因此眾人見到他還是稱他為大將軍。

「調查的結果如何?」虞易剛抬手示意他們起身,「虞忠你先說。」

虞忠將所調查到的事情毫無遺漏地稟告,「大將軍,屬下已經找到洪櫻,從她口中得知,當年出事那天,宴會期間,二皇子妃一改常態,不斷的對小姐勸酒,還與洪櫻因為這事起過爭執。

「洪櫻說小姐醉酒後是二皇子妃扶著她離開宴會廳的,這也是她最後一次看到小姐的身影……對了,還有一事,她提醒屬下可以從那方面著手調查,屬下聽完也覺得此事疑點重重。」

「哪一事?」

「有關四皇孫的事情。」

「四皇孫?」虞易剛擰著眉頭看著手下,「說,哪點奇怪?」

四皇孫齊驥遠是二皇子的長子,皇上唯一的嫡孫,很得皇后的喜愛,在宮中跟個小霸王一樣。

虞忠遂說道:「眾所皆知,四皇孫因為早產,七個月便出生,但卻有私下傳言,其實四皇孫是足月出生。若真是足月,日子推算回去,便是在行宮那段時間受孕。二皇子跟二皇子妃或許早就背著小姐私相授受,小姐會落水,屬下懷疑……」

虞忠並未將自己心裡的揣測說出,但在場的三位都是統領數十萬人的將軍,又怎麼會聽不出他話中的含意。

就是二皇子與蘊兒還有婚約期間,便與現在的二皇子妃暗度陳倉,珠胎暗結,而地點就在行宮。

虞易剛斂下又猛然竄起的心火,四皇孫到底是不是足月出生,這揣測需要證據。

他看向虞勇,「虞勇,你查到什麼?」

「回大將軍,有關小姐的那些傳言,全部都是從宰相府傳出去的。」

「宰相府?」三兄弟頓時愣怔了下,他們虞家跟宰相平日沒交惡,為何會有不利虞蘊的流言從宰相府傳出?

「前些日子陳老夫人七十歲生辰,二皇子妃奉皇后之命前去祝壽,當時鹽運使衛大人的夫人,與翰林學士徐文儒的夫人,曾經跟二皇子妃有過一段十分隱密的談話,她們的話題結束,這不利於小姐的流言就傳了出來,雖然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是二皇子妃傳出,但想來肯定跟她脫不了關係。」虞勇氣憤地將自己調查到的消息告知主子。

聽完兩個手下所說,虞易剛原本就顯得陰鬱的眼神,這時更是布上一層陰霾。

「又是二皇子妃!」虞易韌已經忍不住了,大掌用力一拍,掌下的桌子瞬間四分五裂。

虞易剛面色冷峻的睞了眼難掩憤怒的二弟,「易韌,冷靜些,此刻若是不冷靜,反而會把蘊兒推入深淵。」

「大哥,你叫我怎麼冷靜!蘊兒可是我們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寶貝,何曾受過這種委屈。李照君這個陰險女人,把蘊兒害成這樣,害得她四年來不知道自己是誰,回不了家,現在又想害她!」

「現在沒有證據能證明這一切是她做的。」虞易剛用力斂下一口濁氣,雖然沒有證據,但種種跡象皆顯示,這事當真與二皇子妃脫不了干係。

「大哥,依我看,這事跟二皇子……」虞易峰看著自家大哥。

虞易剛抬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看向兩名手下,「你們先下去吧,這兩件事情必須持續追蹤調查,一有新的線索立即來報。」

兩名手下抱拳施禮後便退出書房,偌大的書房瞬間只剩他們三兄弟。

「易峰,這事我們兄弟心知肚明,怎可輕率說出口,若是被有心人聽去,大作文章,就夠我們大將軍府喝一壺了。」虞易剛責備他。

「我這不是一時氣暈了頭嗎?」虞易峰有些尷尬的抓了抓頭,「不過大哥,這事肯定跟二皇子脫不了關係,李照君她敢這麼做,背後定有二皇子授意,否則憑她一個五品官的女兒,怎麼會有膽量殺害朝中一品大臣的嫡女。」

「是的,大哥,我們虞家的人一向團結同仇敵愾,容不得他人欺負將軍府裡的任何一人,這件事情無疑是狠甩我們大將軍府的臉面,要我因蘊兒的事情而低調,我可辦不到!」虞易韌憤憤不平地說道。

「就是,大哥,這口氣我是怎麼也咽不下,不給他們一點教訓,真當我們大將軍府是紙糊的。」虞易峰怒氣衝衝的說著。

「你們說的我心裡都有數,我也不打算隱忍,敢設計我女兒,就要做好承受大將軍府報復的心理準備。」虞易剛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息事寧人,就此放過始作俑者。

「大哥,這麼說,你已經有腹案了?快說。」虞易峰眼睛倏地一亮,看著他等待下文。

虞易剛冷冷地勾著嘴角,「高票落馬應該是一個不錯的遊戲。」

這麼一說,另外兩兄弟頓時恍然大悟,不約而同對他比出大拇指。

京城最熱鬧繁榮又別具一格的街道,莫過於向陽大街,寬廣的街道兩旁,各式各樣的商號、戲院、酒樓、客棧、茶肆林立,小商販推車擺攤沿街叫賣,吃的喝的穿的玩的應有盡有,又正逢十五,街道上萬頭攢動,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回京這麼些日子,唐昀若都還未帶兩個小包子出去逛街,趁著今日十五,她帶他們出去逛逛。

原本虞易剛要派侍衛保護他們,但唐昀若拒了,畢竟她自由慣了,不喜被人跟著的束縛感,況且她對自己的毒藥有信心,要自保絕不成問題。

逛不到半個時辰,母子三人的手上已經提了滿滿的東西,喜愛逛街是女人的天性,小朋友又喜歡新鮮的玩意,剛好是一拍即合,三人沒有一人覺得累,毫不手軟的買著。

尤其是看到賣草藥的小販,只要有適合她制毒或製藥的,她就一口氣全買了,要他們送到忠勇大將軍府。

「娘親,你看,好多燈籠都不一樣的顏色,好漂亮,有的上頭還畫了各種動物耶。」小糯米一邊吃著老虎畫糖,一邊興奇地指著街道兩旁的燈籠,睜著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

「這些燈籠做得漂亮,畫工也好。」唐昀若認同的點頭。

「娘親,我們的院子也能掛上這些燈籠嗎?」小團子問著,「這樣晚上一定很漂亮。」

「好啊,一會兒我們買些燈籠,讓下人們把整個芙蕖院都掛滿。」只要不過分,他們想要什麼,她都會化身成土地公「有求必應」。

「好……」

就在兩個小包子正打算跟娘親說自己想要的燈籠圖案時,突然聽見一聲尖叫——

「大皇子、穎王爺他們在那邊!」

原本在他們身旁逛街採買的女性,不管是婦人或是姑娘,一聽到那兩個封號,便瞬間瘋狂的向街口湧去,興奮焦急的大聲問著,「在哪裡?大皇子跟穎王爺在哪裡?」

「讓開,讓開,穎王爺是我的,不許跟我搶!」

「全部給我滾開,不要擋我的路,大皇子我來了!」

「是我的,是我的!」

「穎王爺是我的,走開,誰都不許搶!」

自從來到古代,唐昀若從未看過這種像是瘋狂追星族追著自己偶像的場面,她瞬間愣怔住了。

唉唷,她的老天,好瘋狂啊,古代女人瘋狂起來也會這麼不含蓄嗎?

兩個小包子也愣住了,小糯米呐呐的問著:「娘,她們瘋了嗎,怎麼說乾爹是她們的?」

「乾爹是我們的!」

「她們不是要跟你們搶乾爹,是她們愛慕你們乾爹,搶著要一睹他的風采,像他那種人中龍鳳,哪個姑娘不愛。」

「原來是這樣啊,那娘你愛慕乾爹嗎?」小團子舔了口手中的畫糖,問道。

唐昀若嘴角抽了下,這問題好尷尬啊,教她怎麼回答?

「娘親,你愛慕乾爹嗎?」沒有得到她的回答,小糯米不死心地問著。

「這個問題呢……你們乾爹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好男人,所以娘親……」唐昀若小心的觀察著他們的表情。

她不是不知道,他們對劉諭可是很崇拜的,雖然她心裡對齊諭很讚賞,也有一點小小的愛慕,不過她的身分擺在那裡,根本不敢有什麼非分之想,所以每次跟兒子們談到齊諭,她總是要很小心地應對,免得說錯話讓他們誤會,而把自己給給坑了。

兩人用力拉了拉她的衣袖,非要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娘親,你快說啊。」

「穎王是個像仙人一樣的人物,娘親當然很欣賞他。」想了下,她說了一個很保守又不得罪人的答案。

「所以就是不愛慕他,不喜歡了。」他們瞬間變臉,眯著眼瞅著她,一臉憤憤。

她瞧兩人一副「你不跟我們同一國,我們就要哭給你看」的表情,連忙改口,「愛慕愛慕,喜歡喜歡,當然愛慕,當然喜歡,別的女人愛慕喜歡他,娘親當然也是一樣啊。」

「我們就知道,娘親你跟我們一樣有眼光。」得到滿意答案,他們高興的點頭。

「是是是,一樣有眼光。」唐昀若打馬虎眼的說著。

驀地,身後傳來一記熟悉聲音,「什麼有眼光?」

兩個小包子轉頭,一看到他們思念的人,馬上撲上去,興奮的大喊,「乾爹!」

「你們兩個小傢伙,有沒有想乾爹?」他一手抱起一個,眸光柔和地看著他們。

唐昀若連忙問安,「見過王爺。」

方才齊諭不是還在街口被人包圍,怎麼她才跟孩子們說兩句話,他就出現在他們眼前?

「你們是出來逛街的?」

「是啊,王爺,我們跟娘親一起出來逛街。」小團子點頭如實回答。

「乾爹,你不是說要到大將軍府看我們,怎麼都沒有來?」小糯米馬上想到之前齊諭的承諾,表情嚴肅地盯著他質問。

「對啊,乾爹,我跟小糯米每天都坐在門檻等你,你都沒來,乾爹不守信用,會愈來愈肥。」小團子噘著唇指責他。

「抱歉,乾爹一進宮又接到皇上給的任務,出城去了,今早回來,方才剛從皇宮出來。」他連忙跟兩個兒子道歉,順便把話題帶開,「你們剛剛在說什麼?乾爹大老遠看到你們就馬上過來,聽見你們說什麼有眼光。」

他一看到母子三人,向大皇子交代了幾句話後便分道揚鑣,朝他們的方向而來。

兩個小包子很有默契,異口同聲的回答他的問題,「乾爹,我們在說,娘親跟我們一樣很有眼光,愛慕喜歡爹爹。」

他眼睛一亮,直勾勾地看著一臉尷尬、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紅暈的唐昀若,「你愛慕本王,心悅本王?」

「沒有,不是。」她連忙否認。

「娘親,說謊是不對的,方才你明明說了,你跟別的女人一樣愛慕乾爹,喜歡乾爹的。」小糯米馬上義正詞嚴的糾正她。

「就是,娘親你方才說了四次愛慕,四次喜歡。」小團子更是不遺餘力的拆自家娘親的台。

「我是說了,不過不是那個——」意思。

她都還沒解釋完畢,齊諭便截斷她的話,「本王很高興。」

不管她是因為什麼原因才這麼說,即使是為了安撫兩個小傢伙,可聽到她說愛慕他,他還是很開心甚至是滿足。

嗄,他很高興這話是什麼意思?她一頭霧水,呆愣地看著他。

齊諭不給她反應時間拒絕,「走吧,本王從昨晚到現在一口東西都沒吃,陪本王去用膳吧。」他抱著兩個兒子往另一邊街角的全富得酒樓走去。

他們行至中途,突然有人朝唐昀若丟擲爛菜葉,對著母子三人大聲唾駡,「不要臉,賤女人!」

這話才剛落,另一邊又有人扯著喉嚨吼道:「道德敗壞的女人竟然還敢出門,早該帶著兩個奸生子去死了!」

「淫蕩……」

辱駡唐昀若的聲音此起彼落,爛菜葉也不斷朝他們飛來,從未經歷過這場面的兩個小包子被嚇得抱緊了齊諭的頸子。

忽地,幾顆臭雞蛋朝唐昀若的面門而來,齊諭身形一閃,直接用後背幫她擋下。

整個後背沾染著臭雞蛋噁心的氣味,讓一向愛乾淨的齊諭臉色變得難看無比。

「你沒事吧?」他不顧自己身上的難聞氣味,而是先關心詢問她,看著她的溫柔眸光帶著一抹擔憂。

「沒事,謝謝你為我擋下……」她心有餘悸地搖頭,定定地看著他帶著一抹擔心的俊俏臉龐,一如當時替她擋箭一樣,在她遇上危急狀況時,他總是用高大的身體擋在她前頭護著她,不讓她被欺負、不讓她受傷,他守護著她的行為再度感動了她,引得她內心激蕩不已。

「你沒事就好,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他倏地冷下臉,下顎繃緊,幽深的黑眸燃燒著兩簇怒火,凜冽地看著突然對著母子三人怒駡動手的百姓,犀利的眸光迅速鎖住幾個躲在人群中帶頭煽動事的人,視線朝外看去,隨即便聽到鼓噪的人群中傳來尖叫與暴吼聲。

「住手,你們抓我做什麼?」

「放開我,你們是誰,憑什麼抓我!」

「痛啊,痛!」

不一會兒,幾名長得獐頭鼠目、其貌不揚的男子,被暗中保護齊諭的侍衛給揪到了他面前。

「王爺,帶頭鬧事的人都抓起來了。」

看著他們,唐昀若在心底冷哼。

這臭雞蛋的氣味難聞無比,沒三天恐怕洗不乾淨吧,撲鼻的噁心氣味讓人作嘔,更別提聞到的還是一向愛淨、有些小潔癖的齊諭了,這些人恐怕下場會十分淒慘。

「立刻把這幾個帶頭惹事的抓進京兆府,讓府尹好好的審問,看看他們背後的人是誰,竟造謠生事,破壞女子的名譽!」

不管是誰,敢動到他們母子三人,就別想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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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狹路相逢

「虞姑娘,請往這邊走。」崔嬤嬤恭敬的引領唐昀若前往皇后的寢宮鳳翔宮。

唐昀若身著一襲淡雅繡花青色宮裝,外罩同色的半透明紗衣逶迤至地,墨玉般的青絲簡單地盤了個發,幾枚飽滿圓潤的玉珠子隨意點綴發間,整個人帶著幾分出塵飄逸的靈動氣質。

「有勞嬤嬤了。」她微點下顎後,跟著崔嬤嬤前進。

昨晩皇后讓人傳了旨意要她隔日進宮,今日一早她才打扮妥當,便有一名年約四十歲,拿著鳳翔宮腰牌的嬤嬤前來領她進宮。

乘著馬車前往皇宮的這一路上,除了回答她的提問外,崔嬤嬤並未主動與她談話,若是遇到她提及較為敏感的問題,便四兩撥千斤的帶過,因此她並不確定皇后娘娘今天召她進宮的目的為何。

不過依父親分析,皇后找她進宮的原因應該是最近傳得風風火火的流言,以及她與二皇子的婚約問題。

父親要她不用擔心,皇后恐怕只是要訓話而已,不會對她動刑,畢竟皇后想動她,還得看看她背後的勢力,讓她任由皇后念一念就好。

不過也有另一種可能,是皇上藉由皇后之手召她進宮,那就有可能會討論到她與二皇子的婚約。

若是如此,便將所有過錯推到行宮守衛不嚴上頭,一個深閣千金意外落水,直至被沖離行宮,竟都無人發現,導致她發生慘事,皇家必須承擔一部分的責任。

皇帝顧念虞家的軍功,還有皇家犯下的過失,不會對她太過嚴苛,可能只是故作為難的解除她與二皇子的婚約,而這個結果是皇后最樂見的。

皇后是太后娘家侄女,因此二皇子一出生,太后便想將他栽培成日後繼承大統的人。

太后為二皇子的未來鋪路,知曉他需要有力的岳家勢力,而虞家是最好的人選,於是當年設局讓虞老太爺不得不同意這親事,皇帝也為了鞏固皇權,避免朝臣因聯姻勢力太過龐大,因此同意。

皇后本來就不滿意虞蘊,只是礙于她背後大將軍府的勢力,只好同意這門親事,現在她出了未婚生子這事,肯定沒有世家子弟敢娶她,也就不用擔心有世家會借機拉攏大將軍府的勢力,日後二皇子繼位,大將軍府別無選擇,只會效忠二皇子,所以最開心的莫過於皇后。

唐昀若亦步亦趨地跟著崔嬤嬤前往鳳翔宮,一路上回憶著父親跟她惡補的一些秘辛以及局勢分析,才將整個朝堂與後宮的恩怨情仇稍微厘清了些。

待進入皇宮,行走不過片刻,鳳翔宮便在眼前。

「虞蘊!」

身側突然傳來一聲略微陌生的喊聲,她腳步微頓,側過臉朝聲源方向望去,只見穿著一身水藍色衣裙,看起來十分清爽的李照君朝她緩步走來。

看清楚那人,她眉頭微蹙,很不情願的福了福身子,「見過二皇子妃。」

今日出門前,父親曾告知她二皇子妃極有可能是當初害原主落水之人,目的為何不言而喻,讓她若真遇到,防範著點。若父親沒有把握,是不會告訴她這事的,想來這就是事實,只是缺乏證據。

李照君讓崔嬤嬤先回去向皇后覆命,說稍後便將人帶到,待她離開,這才開口,「虞蘊,想不到會在這邊看到你,你進宮有什麼事情嗎?」

「臣女昨日接到皇后傳臣女今日進宮的旨意。」

李照君輕揚下顎,一臉高傲的斜睨著她,看著她那一身淡雅出塵而不失莊重的裝扮,竟直接將她堂堂二皇子妃給比下去。

可那又如何?任憑她打扮得像天仙一樣,自小與二皇子訂親,但現在的二皇子妃是我,輸家卻是她,虞蘊!

思及此,李照君整個心情瞬間好了不少。

「喔,是嗎?我也正好要去向母后請安,那就一起去覲見母后吧。」李照君擺足了皇子妃的譜,姿態高傲地走在唐昀若前面。

看著她目中無人的態度,唐昀若心下冷嗤了聲。

待來到鳳翔宮門口,唐昀若被外面的宮女攔了下來,必須等候通報才能進入。

李照君故作無奈,安慰她,「虞妹妹,這是宮裡的規矩,必須等候通傳才能進入,姊姊是很想陪你等侯,不過我必須先進去向母后問安,你不會怪我吧?」

唐昀若眯起一雙毫無笑意的雙眸,揚著好看的笑容,「自然不會。」

「那姊姊先進去了。」

「對了,二皇子妃,臣女沒有姊妹,也不想在未來日子與他人以姊妹相稱,所以請二皇子妃不要以姊姊自稱。」她冷聲提醒李照君。

李照君怔了下,隨即一臉委屈的說著,「你我情同姊妹,多年不見,感情也生疏了,我本是想跟你多多親近,才與你以姊妹相稱。」

她堅定拒絕,「多謝二皇子妃抬愛,臣女還是那句話,不想與任何人姊妹相稱。」想輕賤她,門都沒有。

「既然你不願,就當我自作多情,我以後就稱你名字吧。」李照君故作惋惜的說著,心下卻暗罵著她:賤人!你以為以退為進,不與我姊妹相稱,我就會饒過你?你等著,一定讓你吃不完兜著走,讓你後悔回到京城。

「謝二皇子妃成全。」

「那我先進去了。」

李照君一跨進鳳翔宮,原本不可一世的嘴臉,立即變成低眉淺笑,溫柔小意,讓人見了只想憐惜疼愛。

穿過垂下的水晶珠簾,進到皇后休息的內殿,便看到皇后正拿著一顆如鴿子蛋那般大的東珠欣賞著。

她跪在鋪著羊毛地毯的地板上行禮,「照君見過母后。」

「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遠兒呢?」皇后睞了她一眼,「起來吧。」

「回母后,遠兒跟著殿下前往弘文館拜見李大人。」她起身恭敬的站到皇后身邊,輕聲回答。

皇后口中的遠兒便是齊驥遠。

因為身分的關係,皇后一直不喜歡李照君,當年是齊信宏堅持,逼得皇后不得不妥協,也導致皇后一直對她冷冷淡淡。

然而齊驥遠懂事後,因常嘴甜地逗皇后開心,皇后連帶對她的態度也變好,不然只怕她現在還得跪在地上不能起來。

「遠兒是皇家子嗣,是該進入學堂學習了。」

「弘文館的李大人是當代著名大儒,一定能教導好遠兒的。」

皇后滿意的點頭,隨後眸光犀利看著她,質問:「珍珠說,你與將軍府的虞蘊以姊妹互稱?」門前發生的事,早有宮女稟報到裡頭。

「回母后,虞蘊道德敗壞,現在聲名狼藉,媳婦可萬萬不敢與她以姊妹相稱,以免影響到殿下的聲譽。媳婦方才會稱她一聲妹妹,完全是看在當年交情的分上,並不是想替殿下納了她,與她姊妹相稱。」

「你能這麼為宏兒想,那就對了。」皇后拿起另外一顆東珠把玩,滿意的點頭。

「不過……母后……」李照君欲言又止的看著皇后。

「有什麼事情就說,我最討厭你這種表情。」真不知道兒子怎麼會喜歡上這種女人,還非她不娶。

「是有關殿下,殿下似乎認為……虞蘊那兩個雙生子是他的血脈。若真的是殿下的血脈,認祖歸宗也是一樁美談,只是……這對雙生子雖然與殿下長得有幾分相像,但他們並不是殿下的血脈,媳婦擔心……皇家嫡系血脈會混淆……」

「胡鬧!」皇后一聽,怒拍案桌,因震盪力道過大,有幾顆大東珠彈岀託盤,滾到地面上,「你當宏兒是糊塗的人,會隨便認自己的血脈嗎!」

「母后請息怒,是媳婦不好,不該提這事讓您生氣。」李照君趕緊跟個小媳婦一樣乖乖認錯,「但是那兩個孩子真的不是殿下的血脈。」

皇后雍容華貴的臉上滿是怒氣,「說,這是怎麼回事!」她只聽說虞蘊因為落水喪失記憶,因此忘了那對雙生子的父親是誰,可沒聽說那對雙生子長得像宏兒。

李照君趕緊將當天在城門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番,更是有意無意的暗示虞蘊與穎王的手下互動親密曖昧。

「虞蘊跟穎王身邊的幾名手下,互動已經超過男女之間的……就像是暗巷裡招撈恩客的……母后,媳婦都不好意思說……當時不少百姓都看到了,媳婦也不知道虞蘊這幾年怎麼會變這麼多,也許是這些年過得困苦,又帶著兩個孩子,生活不易,才會以女人天生的本錢……畢竟找個男人依靠,賺那種見不得人的銀子比較快……」

「這種沒有經過證實的事情,你也敢隨意非議,就不怕惹怒了忠勇大將軍府!」皇后嚴厲怒喝。

「母后,媳婦錯了,不該人云亦云,以訛傳訛。」李照君趕緊跪下,「不過,母后,絕對不是媳婦背後道人是非,毀人聲譽,這些傳言都是有根據的。」

「有根據?」

「是的,母后,這事不只世家圈子知曉,連市井也傳遍了,媳婦這才跟母后稍微提一下,不希望您讓人給蒙蔽了。」

「即使如此,你身為二皇子妃,更應該謹言慎行,否則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為宏兒帶來禍事,尤其是這個節骨眼。」

連市井都傳遍了,看來有幾分真,皇后拿過宮女端來的涼茶呷了口,澆熄竄上的心火。

「母后教誨的是,媳婦一定謹記母后教誨。」李照君頻頻點頭。

「起來吧。」皇后待心火下了,這才讓她起身。

「母后,有一事媳婦一定要說,甚至可以擔保,虞蘊生的那對雙生子絕對不是殿下的血脈,媳婦會如此篤定的原因是,當年媳婦跟虞蘊可以說是情同姊妹,虞蘊任何事情都會告知媳婦。在行宮時,虞蘊確實沒有跟二皇子有太多接觸,即使有交集,旁邊也都有人看著,晚上時間一到看門的婆子便會將院上閂,沒有人出得去的。」

「即使如此,你又怎麼能夠保證虞蘊生的那對雙生子,不是宏兒的血脈?」

雙生子在民間來說是吉兆,若他們是宏兒的血脈,那對宏兒來說是加分的,又有虞家背後的勢力,太子之位可以說是手到擒來。

至於市井那些傳言,待證實那對雙生子是宏兒的血脈後,便讓人打壓一下,相信很快就會消失無蹤,無須擔心影響到宏兒。

她都說了這麼多,將虞蘊抹黑得徹底,皇后還一個勁認為那對雙生子是殿下的血脈。

李照君微斂的眼眸過一絲狠戾,隱在寬大袖下的拳頭暴出青筋,暗忖:不管那對賤種是他們的兒子孫子,她是不會讓虞蘊母子這三個賤人被接回來的。

她再度欲言又止,為難地看著皇后,「母后,其實有件事情,媳婦不知當進不當講……」

皇后冷橫她一眼。

李照君見這話題已經引起皇后注意,便不再吊著皇后的胃口,「母后,其實當年在行宮時,有幾次虞蘊都故意支開我們幾個跟她較好的姑娘和她的丫鬟,失蹤半個到一個時辰,有一次,媳婦看見一名身形打扮跟虞蘊很像的女子,與一名皇子在樹叢裡幽會,不過那裡太過幽暗,媳婦沒能看清楚究竟是不是虞蘊。」她說的模棱兩可,反正說了沒看清楚,若是皇后要誤會,那就不是她的事了。

皇后眼底瞬間竄起一簇怒火,這下賤的虞蘊,明明跟她兒子有婚約,竟敢與其他男人不清不楚,著實可惡!

虞蘊這個聲名狼藉的女人,用得好是助力,用得不好只會讓宏兒沾惹一身腥,反而不利繼承大統。

看來是不能利用那對雙生子了,不過這樣的結果也不錯,任何一個世家都不會接受虞蘊,她只能帶著那對奸生子,安分地待在大將軍府裡孤獨終老,不會給宏兒帶來任何威脅。

虞家歷代只效忠皇帝一人,從不陷入党爭與皇子嫡位之爭,也因此才會得到歷代皇帝們重用。

現在這種結果最好不過,宏兒不能得到虞家的勢力,其他人也別想得到,日後宏兒繼承大統,虞家也是一樣得效忠他。

思及此,皇后的心情也了些,但對虞蘊的觀感是差勁到底了,絲毫沒好印象。

「來人,傳忠勇大將軍府的虞蘊。」皇后抬起手。

李照君隨即會意,向前攙扶皇后往前面大殿的方向走去,「母后,您慢些。」

唐昀若在宮女的引領下緩步進入鳳翔宮大殿,這時皇后已經在李照君的攙扶下來到大殿,端坐在前方那象徵著身分、雕飾著鳳凰的氣派椅子上。

「臣女虞蘊拜見皇后,皇后萬福金安。」唐昀若對著皇后行跪伏大禮。

皇后接過李照君遞上來的盞,不疾不徐的細聞著飄蕩在鼻尖的茶香,當作沒有看到她一樣,逕自慢慢的呷著甘甜潤喉的茶湯。

擦拭得光可鑒人的地板,短時間跪著還能承受,長時間久跪,膝蓋根本受不了,尤其是夏天衣服單薄,不多時,唐昀若便感到膝蓋隱隱作痛。

看來今天她少不了要吃上一頓排頭了,而這始作俑者,肯定跟李照君脫不了關係。

李照君得意的睞了眼跪在地上的唐昀若,心道:你是大將軍府的嫡女,身分尊貴那又如何?日後只要殿下繼承大統,你每見我一回,就得像現在這樣向我下跪行禮,我可是很期待那天的到來。

「母后,虞氏她跪的時間有些久了。」李照君接過皇后手中茶盞,故意道:「是不是……」

「怎麼,這點時間你就擔心她受不住?」

「不不,母后,媳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虞氏畢竟是忠勇大將軍府捧在手中的千金……」李照君輕聲提醒皇后,打狗也得看主人。

這看似好心的提醒,卻激化了皇后對虞蘊的厭惡,一個殘花敗柳、水性楊花的女人,還想要自己這一國之母給她好臉色看?

「虞蘊,你可知錯?」皇后眼底流瀉出鄙夷跟厭惡。

唐昀若抬起頭回答,「回皇后娘娘,臣女不知。」

這個皇后有病啊,一開口就問她知不知道錯,她錯在哪裡了?

皇后上下掃了唐昀若一眼後,怒拍一旁桌子,怒斥,「不知?你與二皇子有婚約,竟然敢讓他戴上綠帽,還說你不知?」

「回皇后娘娘,臣女喪失記憶,並不清楚當年發生了何事,您口中的綠帽有可能是二皇子自己,畢竟當年我們是有婚約的。」她忙不迭地將這頂綠帽套到二皇子頭上。

皇后以為這麼一怒喝,她就會害怕地承認那個錯,可只要她未恢復虞蘊喪失的記憶,那個鍋她就絕對不背。

「你!」皇后噎了下,的確,他們當年有婚約,那對雙生子也有可能是宏兒的。

即使李照君保證宏兒跟虞蘊沒有任何踰越關係,但是男人,她還會不清楚嗎?

男人想要一個女人,即使一堆人盯著,也能找到機會。

「虞蘊,殿下高風亮節,品行端正,怎麼可能未成親便與你有任何踰越的行為,請不要將污水潑到他身上。」李照君義正詞嚴的提醒她。

「品行端正?」她冷嗤了聲,輕蔑的掃了李照君一眼,「二皇子妃,你確定?」

「自然!」李照君心下暗驚,莫非那事她知道了?

不,那事做得隱密,當年那些人都被她跟二皇子派人處理了,絕對沒有人會知道。

護子心切,聽不得他人說自己兒子不好的皇后怒斥,「虞蘊,誰給你膽子污蔑二皇子。」

「回皇后,自然是二皇子妃。」

皇后犀利的眼神看向李照君,她心下一慌,連忙跪下,搖著頭神情慌張地解釋,「母后,虞蘊一定是因為媳婦嫁給了二皇子,心生妒忌,所以才誣陷媳婦。媳婦對二皇子的心意天地明鑒,日月可表,絕對不會給任何人機會中傷殿下的。」

唐昀若冷冷地看著李照君,李照君這綠茶婊竟然說她妒忌才亂誣陷、真是天大的笑話!嗤,妒忌?何須妒忌,她若是對二皇子有興趣,直接一把毒下去,讓李照君死得無聲無息不是更快,需要用中傷這麼低劣的手段?

就在這時候,一陣中氣十足的朗笑聲由遠而近,「皇后,聽說蘊兒這丫頭到你這裡來,朕多年未見到她,正好過來……」身穿一襲明黃龍袍,氣勢威嚴的皇帝走了進來。

鳳翔宮大殿裡的宮人正要向皇帝行禮,便見皇帝的朗笑聲被疑惑給取代,「咦,這是蘊兒丫頭嗎?怎麼還跪在地上?」

「皇上,她正在向臣妾請安,您就進來了。」皇后屈膝的動作頓了下,眼尾抽了抽,揚起笑容睜眼說瞎話。

當年皇帝可是很喜歡虞蘊的,完全把她當成自己未來兒媳婦,不少好東西都直接賞賜到忠勇大將軍府裡給她,得知虞蘊失蹤,他還難過了好一陣。

唐昀若向皇帝行禮問安,「臣女虞蘊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

「謝皇上。」她又拜了一禮後,有些困難的起身。

皇帝見狀微微凝目,隨即眸光淩厲地睞了皇后一眼,十分不滿皇后的做派。

他讓皇后以自己的名義傳虞蘊進宮,可不是為了懲罰她,皇后竟然陽奉陰違。

「皇后,炎炎夏日,這金磚雖然偏涼,卻也不宜讓臣子的女兒們久跪,回去後若是生病,這些大臣們豈不是又要來煩朕了。」皇上不悅的擰起濃眉,直接打臉皇后,戳破皇后方才的謊言。

皇后眼尾幾不可見地抖了下,立即感到一股沉重的壓力,目光有些心虛地看著皇帝,諾諾回答,「臣妾下回會注意時間的,絕對不會為皇上帶來困擾。」

皇后是一國之後,皇帝當著眾人的面也不好多說什麼,龍袖下的手擺了下,「都坐下吧。」

李照君原本還想看皇后修理虞蘊的,可皇帝明顯站在虞蘊那邊,皇后又怎麼可能不順著他的意思,知道沒戲可看了,她只好退下來,坐在距離皇后最近的位子上。

唐昀若那澄澈漂亮的眸子朝李照君的背後射出一記寒芒,心道:李照君,雖然我沒了虞蘊當年的記憶,但種種跡象都顯示,行宮一事肯定與你有關,這事我未跟你清算,你就主動來招惹我,更借著皇后的手來整我,人不負我,我不欺人,人若負我,我必加倍奉還!既然你這麼想找死,那就準備好承受我的報復。

這時,宮女們已經泡好香茗,逐一將茶盞放到每個人手邊的桌子上,因為天熱的關係,並未將茶蓋蓋上。

趁著皇帝剛到來,眾人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時,唐昀若挑了李照君旁邊的位子,神色從容地坐下,落坐之前,寬大的袖子若無其事地拂過她的茶盞。

見皇帝拿過茶盞,唐昀若纖長的手指也跟著拈起茶盞,輕嗅了下飄散的茶香,淺淺一啜。

炎炎夏日,伺候皇后半天的李照君一口水都沒喝上,早已口乾舌燥,見皇帝已經動作,她也端起自己的茶盞,以袖掩口,大口大口地喝著。

口渴的她並未察覺今日的茶湯與往日她到鳳翔宮所喝的味道不太一樣,還多了一點不同的甘甜。

看著李照君整碗茶湯喝完,唐昀若低垂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森冷幽光,心中暗忖:李照君,你等著,你欠虞蘊的,我唐昀若會一點一滴替她慢慢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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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9 00:22:4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反將上軍

片刻後,皇帝放下手中茶盞,如炬目光中帶著一絲慈愛,定定看著唐昀若,向她招了招手,「蘊兒丫頭,你過來,朕有話問你。」

「是。」她放下手中茶盞向前。

這次鳳翔宮裡的宮女不敢怠慢了,趕忙拿了個柔軟的跪墊讓她跪著回話。

皇帝若有所思的看了唐昀若幾眼,有些語重心長的說著,「丫頭,朕與你父親自小相識,情同兄弟,你又是朕從小看到大的,朕也將你當成朕的女兒,況且你與宏兒還有婚約,朕對你更是多了一分疼愛,你出了這事,朕心裡說不難受是不可能的,對你父親更是愧疚。」

「蘊兒該死,讓皇上心情難受。」她趕緊跪伏道歉。

「坐著就好,別跪了,地板涼,長跪對姑娘家的身體不好,坐著回話就好。」皇帝見了,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如此。

「謝皇上隆恩。」不用跪是最好,她坐到宮人另外取來,擺在皇帝跟前的繡墩上。

皇帝又看了她片刻,才語重心長的說:「蘊兒,你爹領兵出征前什麼都沒說,只拜託朕一定要幫他照看好你,可萬萬沒想到……每每想到這事,朕就對易剛感到愧疚不已,看到你平安歸來站在朕面前,朕當真是欣慰。

「蘊兒,即使你喪失了記憶,遇上一些不太好的遭遇,但這沒什麼,你記住,不管你遭遇什麼,你是忠勇大將軍府唯一的嫡女,你父親無法處理的事,還有朕能處理,朕不會讓你受委屈的,不用怕那些流言蜚語,懂嗎?」

皇帝這麼說,分明是要替她撐腰,當她的靠山,皇后跟李照君的臉頓時都黑了。

「是,臣女謹記皇上教誨。」

「只是,蘊兒,你也知道,你與二皇子雖有婚約,但眼下你們兩人是不可能了,你有什麼打算或是想法?」皇帝像個慈愛的父親一樣問著她。

皇帝很少對人這般和顏悅色,即使是皇后所出、最尊貴的明珠公主,皇帝也不曾用這麼好的態度和語氣對待她,這讓一旁的皇后都忌妒了。

提到這事,唐昀若馬上跪到皇帝跟前,對著皇帝行了一禮,語氣堅定地提出自己的要求,「皇上,臣女自知已經配不上二皇子,因此臣女想解除與二皇子的婚約,望皇上成全。」

「解除婚約……」

「是的,臣女只想照顧兩個孩子,其他一切都不想。」

皇帝陷入沉思,當年他會同意太后走那步一棋,就是為了拉攏大將軍府,只要虞蘊不嫁給擁有大權的世家,他就不用擔心手中皇權遭到威脅。

如今虞蘊未婚生子,沒有任何一個皇子或是世家子弟娶,也沒有皇權遭到威脅的顧慮,虞家只會效忠他這個皇帝,解除婚約自然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片刻,皇帝才語氣凝重地開口,「你確定?」

「是的,皇上,臣女想與二皇子解除婚約,這是對所有人都好的法子。」其實她想說的是皆大歡喜。

的確是對所有人都的法子,解決了所有難題,只是他這皇帝不能表現得太開心。

皇帝故作沉痛的說道:「既然如此,朕就同意你與二皇子解除婚約。」

這皇帝真是個戲精,解除婚約本來就是好消息,明明他那嘴角就忍不住上揚,還要演一下,故作心痛,不過她還是狗腿的拍了一下皇帝馬屁,「皇上英明。」

「不過也不能虧待了你,畢竟你也頂著二皇子未婚妻的頭銜好些年,錯過了不少好姻緣,還有當年行宮那事也是該給你補償,朕就賞你黃金三千兩,白銀兩萬兩,珠寶若干,絲綢錦緞各三十匹。」

「謝皇上賞賜。」她馬上又磕了一個大響頭。

「先這樣吧,蘊兒你爹在宮門外等你,你就先出宮去吧。對了,蘊兒,朕聽穎王說,你那兩個兒子很可愛,還喊他為乾爹是吧?」

「是的。」

「他們喊穎王為乾爹,那朕也算是他們的伯父,有空你帶那兩個雙生子進宮讓朕看看吧。」

一向冷情的穎王只要提起那對雙生子便眉飛色舞的,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讓他這個皇帝都忍不住想見見那對雙生子了。

她又磕了下頭,「是,臣女謹遵旨意。」

虞蘊未婚生子,皇帝未懲罰她不守婦道,讓與她有婚約的二皇子蒙羞,反而還賞賜她一堆東西,並讓虞蘊有空帶著兩個小包子到宮裡玩。

這讓一直在虞蘊跟大將軍府背後議論紛紛的人,各自解讀成皇帝要護著他們母子,因此沒有人敢再說三道四或是借著此事大作文章。

連皇后想找虞蘊麻煩,也得顧慮皇帝的雷庭之怒,因此便歇了給她些苦頭吃的心思,連帶著李照君也只能偃旗息鼓,暫時不敢再有什麼動作。

世家圈子裡那些貴夫人們,已經不敢再傳有關虞蘊的流言,就擔心自己跟著道這八卦,丈夫會跟那些被懲處的大人一樣下場淒涼。

三品鹽運使衛大人被人彈劾,查岀他中飽私囊,罪證確鑿,已經下大獄。至於文淵閣大學士徐東耀,直接被勒令告老還鄉,他兒子徐文儒雖然是個五品小官,但好歹是個京官,如今卻是直接外放到不知道哪個旮旯當個小縣令。

他們三個人皆是因娶妻不賢而惹來禍事,能叫這些官夫人們不引以為誡嗎!

只是若說這是忠勇大將軍府的報復,似乎不太像,大將軍府可沒有這麼大的權力可以一口氣動這些人,但他們卻又是因為虞蘊而惹上禍事的。

這幾個人哪一個不是德高望重,聲勢如日中天,沒想到幾天的時間就從神壇掉落地獄,返鄉養老的、下大獄的、調離的,出手的人沒有一點權力,根本不可能達成,總不可能是皇帝自己看他們三人不順眼吧。

但如若不是忠勇大將軍府,那究竟是誰在背後出手?

最後那些官夫人們像是說好了似的,絕口不再提虞蘊的事情,免得自己丈夫遭殃。

但是市井那些小民可就沒有這些官夫人們的顧忌了,有關虞蘊跟兩個小包子的流言在市井裡是甚囂塵上,火熱不已。

就在各個茶樓裡流傳的故事愈來愈多版本時,這一日,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一名婦人上大理寺鳴鼓伸冤,狀告二皇子妃殺人滅口、欺君等罪名,同時抖出二皇子妃婚前跟二皇子的姦情。

老婦表示,二皇子妃懷胎七月便早產是一場騙局,她是足月生下皇孫,卻騙眾人皇孫是早產兒。

二皇子妃擔心這秘密被洩漏出去,給了她這接生婆一筆銀子,要她死守這秘密,離開京城,沒想到二皇子妃卻派人半夜放火,想將她燒死。

幸好她命大,當晚他們一家人因為吃了不潔的東西,一直腹瀉,茅廁不足,她只好到鄰居家借茅廁,當她回來時家中已經發生大火。

就在她急著趕回家救出家人時,她看到兩個黑衣男子從火場出來,那兩人,她到宮中為二皇子妃接生時曾經見過。

她心下馬上明白,二皇子妃是要殺人滅口,於是她趕緊躲到放在路旁的水缸中,待他們離開,她立刻去搭救家人,卻已來不及,家人命喪火窟,她只能連夜出城,這才逃過一劫。

皇子妃婚前便與二皇子有染,還搶了閨中密友的未婚夫,甚至殺人滅口等等,這一系列勁爆的消息在整個京城傳揚開來,坊間市集流傳有關虞蘊的流言,瞬間被這熱騰騰的八卦給取代。

大將軍府,書房。

「大哥,大哥,大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啊!」

虞易韌跟虞易峰一人剛下朝,一人剛從軍營回來,一進到家門便不約而同往自家大哥的書房前去,嘴裡還直嚷著有好消息。

虞易剛從剛收到的文書中抬起頭,「好消息?」

「是的,大哥,我們正愁著怎麼將那些證據在最好的時間點讓人呈上去,現在就來了這麼個好機會!」虞易韌衣袍一撩,在虞易剛右手邊的太師椅坐下,朗笑說著。

「沒錯,大哥,簡直是大快人心啊,你知道現在坊間上流傳著什麼最新的流言嗎?你若知道,也一定會跟我們一樣開心的。」

「你們是想跟我說,現在外面的傳言全是有關二皇子夫妻的,例如二皇子妃搶了蘊兒的未婚夫,與二皇子珠胎暗結,四皇孫是足月所生下,二皇子妃殺人滅口這事嗎?」虞易剛勾著嘴角反問兩人。

他們愣怔了下,異口同聲問道:「大哥,你怎麼會知道?」

「這事情大概是一個半時辰前發生,你都在府內,怎麼那麼清楚每件事?」虞易峰不解地看著自己大哥。

虞易剛將手中的書信資料遞給他們,「你們兩個看看。」

虞易韌跟虞易峰眯著眼睛仔細看著調査資料,頓時瞪大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大哥,這麼說,這一切都是你……」

「沒錯,全是我策畫的。」虞易剛道:「虞忠他們找到接生婆後,我便讓他們將她接到京城,上大理寺鳴鼓伸冤,這接生婆是我設下的引子。」

「太好了,大哥,有接生婆這個引子,不管大理寺能不能替這接生婆伸冤,有了她的擊鼓鳴冤,我們後面的事情才好順理成章地講行,替蘊兒好好修理那對不要臉的姦夫淫婦!」虞易峰握緊拳頭激動的說著。

「欺我女兒、負我女兒的人,我虞易剛絕不會讓他好過的,即使他是皇子!」虞易剛沉毅說道。

「就是,敢讓我們大將軍府的寶貝受委屈,就要有心理準備承受大將軍府的報復。」虞易峰一臉憤憤。

「沒錯,就連皇上想要動我們虞家都得想上三回,這李照君簡直是七月半的鴨子不知死活。」虞易韌哼道。

「二哥,應該說,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虞易峰咬牙說著。

「對了,大哥,接下來是不是要趕緊讓我們的人將證據呈上,彈劾二皇子?」虞易韌問道。

「先看看這兩天的風向,若是輿論一面倒,便讓我們的人將證據送上。」他虞家雖然不結黨營私、不站隊,但是不代表朝堂就沒有他們的人,這些人養了許久,是到了該讓他們發揮所長的時候了。

「這幾件事足以讓二皇子人仰馬翻,成為所有人茶餘飯後消遣的對象,很快那些百姓就會忘記蘊兒這事了。」虞易峰幸災樂禍地說著。

「沒錯,什麼消息能比一向重視出身的皇家,皇孫竟是奸生子來得更為勁爆。」虞易韌有種等不及想看二皇子那對姦夫淫婦知道自己的陰私事被揭穿時的嘴臉。

鳳臨王朝民風開放,未婚男女可以相約出遊培養情感,只要不做出違反禮教的事情,都讓人能夠接受。

但是相對的,對於姦淫這一塊很嚴格,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也因此偷嘗禁果,抑或是未經髮妻同意所生的孩子,皆認定為奸生子,是不被世俗所接受的。

即使是已經辦了婚禮,在婚前懷孕的孩子也都是奸生子,同樣不為人所接受,這也是對於孩子父母荒誕行為的一種懲罰。

輿論的壓力足夠毀掉人的一生,也因此虞易剛才會決定走這一步棋,讓他們遭受應有的懲罰。

「敢嘲諷藴兒生的孩子是奸生子,那就讓你們自己的孩子也嘗嘗被嘲笑的滋味,大哥這步棋走得好啊。」虞易峰勾著嘴角,壞心地笑得開懷。

文官們正經事情不會做,最會做的就是跟風與落井下石,如今彈劾齊信宏的奏摺堆得都快比皇帝還要高了。

皇帝那對濃眉倒豎,看著龍案上幾乎快將他淹沒的奏摺,氣得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那些大臣們可以說是跟皇帝卯上了,所有官員天天上奏摺,每一本皆言詞犀利地指責齊信宏德行有缺,心性不夠,日後何以治國等等,甚至連寡廉鮮恥這樣難聽的詞都出來了。

皇帝氣得想一把火將這些奏摺全燒了,宏兒自小他便帶在身邊教養,心性如何,他這個做爹的會不清楚?

皇孫是足月生的這事,他的看法是,宏兒不就是年輕氣盛,一時衝動,受不了李照君的引誘才會犯下蠢事,事後也極力補救,才會在最快時間內將李照君娶回。

為了安撫朝臣們,他已下旨責罰,命宏兒這一個月不許上朝堂參與朝政,可這些大臣們還是不肯放過他,每天輪番上陣彈劾,這懲罰難道還不夠,有必要咬著這點過錯,每天對宏兒窮追猛打?難道非得逼得他嚴厲懲罰宏兒才成?宏兒可是他看好的未來繼承大統的人選。

若嚴厲懲罰,日後宏兒為太子之時,這事必會成為這些早已經選邊站的大臣們,拿出來攻擊宏兒的利器。

想到這裡,皇帝又看了眼那一迭像山一樣高的奏摺,忍不住歎了口氣,宏兒一向精明,怎麼會將魚目當成珍珠,非要李照君那個女人不可?現在為他帶來這麼大的麻煩,自己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幫他解除這次的難關了。

其實最該怪的是自己這個當父親的,當年怎麼不堅持,拿出帝王的威嚴拒絕這樁婚事,反而以一個疼愛兒子的父親的立場看待這件事情,但現在說什麼都遲了。

自古都說慈母多敗兒,看來慈父也一樣會養出敗兒來,對於宏兒這事,他必須做出更嚴厲的懲罰,才能堵住那些大臣們的嘴。

就在皇帝開始慎重考慮怎麼懲罰齊信宏失德,以平息朝堂上這場風波時,禦書房緊掩的門扇傳來兩記敲門聲,安樂公公躬著身,臉色難看的走了進來。

「皇上……」

「怎麼了?」

「蕭禦史有份奏摺要親自呈給皇上過目。」安樂公公不知道怎麼說出接下來的話,這話一出,皇上肯定會大怒,可他又不得不說,「是有關二皇子……貪贓枉法之事……」

「二皇子貪贓枉法?」皇帝瞪大眼,不相信安樂公公所說的。

「是的,蕭禦史是這麼跟老奴交代的,他還讓奴才轉告皇上,若是皇上不見他,明日一早他就在朝堂上提出這事。」

皇帝怒拍龍案,「該死的,讓蕭天成給朕滾進來!」

先姑且不論宏兒貪贓枉法這事是不是真的,一旦在朝堂上提出,到時真的是騎虎難下,他就算是皇帝,也很難維護宏兒,這事勢必要交由三司調查審理。

不一會,蕭天成捧了一大迭文書進入禦書房,「微臣見過皇上。」

皇帝見他如此不好行禮,擺了擺手,「免禮了。」之後語氣轉為冷戾,「蕭愛卿你堅持定要見到朕的原因,朕已經知道,二皇子在民間聲望一向很高,你可知道若是提出莫須有的罪名,你會引起多少民怨?朕可不想失去一個好臣子。」

皇帝這番話聽起來全然是愛才之心,提醒他若稍有不慎,可能會就此丟了聲望,卻也同時暗示著,他想舉發二皇子貪贓枉法,最好想清楚頭頂上的那頂烏紗帽還要不要戴,若是誣告陷害,自己這皇帝絕對會摘了他的官位。

「皇上,還請先行御覽。」蕭天成沒有多費唇舌,直接將最上面那份文書交給安樂公公,由他轉交給皇帝。

皇帝疑惑的攤開那份文書,上面蓋滿了滿滿的血指印,令他震撼不已,瞪大龍目看著蕭天成,「這是?」

「萬民書。」蕭天成語氣鏗鏘有力,嚴肅的與皇帝對視,「三年前,騰龍江潰堤,下游百姓死傷數百萬人,二皇子奏旨押糧到災區救助百姓,同時運送兩百萬兩白銀前往災區修建堤防。可二皇子夥同他的黨羽,在中途昧下大半賑災款項,再以刁民難馴,貪得無厭為由,派軍鎮壓災民,導致災區死傷更加慘重。

「民怨沸騰引發暴動,二皇子黨羽欺上瞞下,將這事掩蓋過去,百姓們有冤無處伸,只能上京尋找機會告禦狀。前些日子,微臣在返家途中被攔住,他們獻上萬民書,微臣看了,這才得知當年的真相原來如此不堪,歌功頌德的政績背後是如此貪贓枉法、腐敗不堪。」

皇帝沒想到自己栽培的繼承人竟會犯下這般大錯,這個國家未來是他的,可他竟然如此對待百姓,這樣教自己如何能夠將國家交給他?

「皇上,這裡還有一份是從軍中傳來,內容包含二皇子搶奪下屬軍功等等的證詞與證據,請皇上過目。」蕭天成將另外一份文書也交由安樂公公呈上。

皇帝放下手中萬民書,飛快地掃了眼另外一份文書,看到蕭天成手上還有厚厚一迭,臉色陰沉無比,「連你手上的全部一起呈上。」

「這些是二皇子勾結上下,接受朝廷眾臣、富豪商賈賄賂的名單與證據。」蕭天成無視于皇帝那張已經比墨汁還要黑的臉,繼續一一稟告齊信宏的罪狀,最後沉著臉問皇帝,「不知皇上您打算如何處置二皇子?」

本來對齊信宏寄予厚望的皇帝,看到一件件攤開在他面前的證據,對二皇子只有濃濃的失望與怒氣。

到後來,他氣得怒火沖天,對著安樂公公怒聲咆哮,「馬上把那不孝子給朕叫來!」雖說太子之位元一直未定,但宏兒是嫡子,背後又有雄厚的母族支持,自己這皇帝又屬意他繼承大統,這太子之位遲早屬於他,他有必要如此急功近利,視百萬災民為螻蟻,視軍中同袍為踏腳石,貪婪地大肆搜刮斂財嗎?這樣的人,日後如何坐在這龍椅上統領天下,對天下百姓負責?

雷霆之怒眾人難以承受,安樂公公雖然是皇帝的心腹,在這時候也不敢有所耽擱,趕緊出去派人傳喚齊信宏,否則他就是皇帝盛怒下第一個犧牲的倒楣鬼。

蕭天成將所有證據留在禦書房,便告辭離去。

齊信宏進到禦書房後,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人知道,只有小道消息傳出,說二皇子是被抬離開禦書房的。

過沒多久,皇帝下旨,稱二皇子德行有缺,被貶去看守皇陵三年,沒有旨意不許回京,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皇后得知齊信宏被貶去看守皇陵的內幕後大怒,不想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反而認為都是李照君這個掃把星帶衰了他。

朝堂的局勢瞬息萬變,齊信宏被這麼一貶,很有可能與皇位失之交臂,皇后哪能不惱怒李照君這個媳婦。

她怒火沖天地下了道懿旨,要李照君馬上到慈雲寺懺烸,並派兩個心腹嬤嬤親自押著她前往。

懿旨來得太突然,李照君是猝不及防,還在恍惚之中,便被兩個嬤嬤壓上馬車,連反抗找救兵的機會都沒有。

與此同時,皇后馬上從娘家挑選一名姑娘,封為側妃,送到皇陵照顧齊信宏的生活起居。

那名側妃很快便懷有身孕,差點把在尼姑庵思過的李照君給氣得吐血,當然這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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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9 00:23:5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上拍賣場賣毒藥

唐昀若未說過自己會制毒,加上當時跟著齊諭他們回京時嶄露了一手醫術,家人們便認為醫術是她在失蹤的那四年間所學,見她回府後常在屋裡鼓搗藥丸,寵愛她的虞易剛便讓人在芙蕖院主屋後面搭了間小屋,讓她專門用來製藥。

他們都不知道,她其實是在製作毒藥。

這小屋的位置十分偏僻,平常沒有人會過來,她便將後面的一大片空地全部用來種草藥,除了一般所需的草藥外,有一大半種植的是制毒所需的花草,因此平日不許任何人靠近。

他們以前住的地方也有類似的地方,所以兩個小包子並不會主動進入,也不會貪玩的去拔院子裡的花花草草,因為他們知道,那些草藥都是有毒的。

今日唐昀若又在小屋裡煉製重新更改過方子的綠雀膽和解藥,她從唐奶奶的手劄上發現一種名為綠雀膽的毒藥,這綠雀膽跟她唐家祖傳毒經裡,一種叫綠靈的毒丹效果十分相似。

雖然手劄上記載的材料不盡相同,但是效果還有制出的成品卻是一樣的,都像色彩絢麗的孔雀尾羽,唯一差別在於成品的顏色明顯不同,一個較偏孔雀綠,一個偏青綠色。

她不知道唐奶奶跟她自小生長的唐家有什麼奇妙的關聯,光兩方的毒方秘笈這麼相同,就值得她好好研究。

於是她修改了這兩張毒方,經過了無數次調整配方和煉製,終於成功融合兩張毒方,製作出更加完美、效果驚人,還能下毒於無形的毒丹。

重新提煉出的新毒丹,顏色偏孔雀綠,因此她便讓這新毒丹沿用綠雀膽這名字。

既然做得出毒丹,那也要調得出解藥,這才是一個頂尖的制毒師,否則哪天被自己的毒給毒死不是很冤嗎,所以她這幾日都在小屋裡研究綠雀膽的解藥。

家族選岀的接班人苗子,在學習製作毒藥之前,必須先學會製作解藥。

每個精心挑選出來的苗子,都必須接受家族安排的嚴格訓練,跟長老們學習醫術,認識世上所有草藥,製作出各類毒藥的解毒藥劑或是藥丸,直到各種合格考試過關後,才准許開始學習製作毒藥,所以嚴格說來,她的醫術比毒術厲害。

醫師這職業是掩飾毒師身分的最好工作之一,家族裡很多接受培訓的苗子,到大學時都會選擇醫科就讀,作為身分掩護,所以家族裡不少沒有成為族長的苗子,在醫界可是享有盛名。

不過她對成為救死扶傷的大夫實在是興趣缺缺,對玩毒比較有興趣,只是沒有想到……她竟然會被自己的堂姊給毒死。

堂姊想要族長的位置,跟她說就好了嘛,自己絕對主動退賽,何必毒死她呢,害得她成為穿越大部隊的一員。

古代生活是很無趣的,還好她有兩個小包子可以打發時間,否則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她感歎之時,吊在房梁上的鈴鐺叮叮噹當響起,這風鈴是她特製的,只要有人進入花圃範圍,觸動到隱藏的機關,鈴鐺就會發出聲音通知她。

她放下手中的木制湯匙,轉頭看了眼窗子外頭,是母親重新幫她挑選的丫鬟青荷,正提著食盒站在圍籬邊等著允許進入的通知。

當年她出事後,服侍她的丫鬟素華、素錦因為嚴重失職,都被發賣了,現在她身邊的丫鬟全是新買進的,要不就是從家生子裡挑的。

這青荷是母親的心腹金花嬤嬤的孫女,金花嬤嬤的兒子王翰幫母親管理著一片農莊。

那片農莊出產的蔬果十分鮮甜,受到不少大戶人家喜愛,紛紛跟農莊訂購當季的新鮮蔬果。

青荷自小跟著父親到大戶人家送蔬果,久了就跟那些人家裡的丫鬟、小廝們交情不錯,加上她為人又機靈,口才又好,三兩下就將那些大戶人家的一些小道消息,或不為人知的秘密都打探清楚。

母親不出門交際也能夠知道達官貴人們家中發生的事情,都是青荷跟金花嬤嬤說,再由金花嬤嬤轉告。

日後有一些應酬她勢必要參加,喪失記憶的她身邊最好有一名熟悉各戶人家的人,在旁適時提醒她,因此母親便將青荷調進府裡侍候她。

她觀察了青荷幾天,覺得這丫頭當真不錯,夠機靈,也活潑,口風又很緊,進退有度。確定這屋子裡的小秘密不會洩漏出去,她才允許青荷進入這裡。

唐昀若蓋上藥罐蓋子,按下一旁的機關,竹籬笆門自動打開。

「主子,奴婢給您送午飯過來。」

「青荷,你提的是什麼東西?」

「主子,您連著三天都在這裡,大夫人擔心您身子受不了,燉了人參雞湯讓奴婢給您送來。」青荷從食盒裡拿出人參雞湯。

「這種天氣吃人參雞?」唐昀若頓時感覺到一陣熱汗自額頭噴出。

「主子,這是大夫人的心意,且大夫人燉人參雞湯之前還特地問過御醫,這天氣是否能夠食用。」青荷一邊舀著雞湯,一邊說著:「御醫說主子的體質,夏日食用人參雞湯是沒有問題的。」

「喔。」唐昀若接過雞湯淺嘗了一口,「對了,兩個小傢伙呢?」這兩個小包子今天竟然沒有跑到這裡來找她,讓她有些詫異。

「被四老爺帶出去玩了,據說是要教他們騎馬練兵。」

「這樣也好,免得他們兩個悶壞了。」

「對了,主子,有個好消息要跟您說,現在不用再惱火那些流言了,已有新的傳聞將那些流言給壓過了,主子可以安心出門,不用擔心再被攻擊。」

「嗤,我像是會因流言而難過不敢出門的人嗎!」唐昀若譏諷的勾了勾嘴角,「不過,我倒是好奇,有什麼大事可以壓過我的流言?」

因為有人特意使計,上次出門她遭到爛菜葉攻擊,還讓穎王幫她擋了好幾顆臭雞蛋,讓她是又感動又心動。

若是在現代,像穎王這麼好的男人,被她遇上,她應該會反過來倒追他吧,可惜現在時間、地點皆不對,對他所有的好感只能壓在心底的角落。

不過當時穎王說的那句「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究竟是想對她表達什麼?

是對她有不一樣的情感才說那句話,還是只是純粹安撫她,沒有別的意思?她不敢多做揣測,擔心自己會錯意,那就尷尬了。

不過說到穎王,似乎好一陣子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了,是又幫皇帝處理秘密任務去了嗎?

「是二皇子啊!」

青荷的回答將唐昀若有些飄遠的心神拉回,聽她提及二皇子,感到不解跟詫異,「齊信宏?他能有什麼勁爆的流言?除非他被雷劈才有可能吧。」

「主子,他還真是被劈了,千里之外的一道驚雷,直接劈得他不能翻身,連二皇子妃也被這道雷連累。」青荷幸災樂禍地說著。

「哦?說說,發生什麼事了?」這可就引起她的好奇了。

先前傳出那麼多事,加上朝臣刻意打壓,都不能撼動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只是象徵性的被罰閉門思過,她真懷疑有什麼事會讓二皇子不能翻身。

「主子,坊間現在有個流言說,二皇子為了貪污罔顧人命,皇上收到萬民書後大怒,因此將他貶到皇陵思過。」

「都呈上萬民書了,還只是貶到皇陵思過,皇上對二皇子真不是普通的疼愛。」

這皇帝的心可不是普通的偏,若發生在其他皇子身上,恐怕早已經貶為庶民,永世不得入宮,守皇陵這懲罰可真輕啊。

「二皇子是嫡子,加上自幼聰穎,又很會討皇上歡心,皇上交給他辦的差事,哪樣不是辦得完善?自然深得皇上喜愛。不過現在爆發這些醜聞,奴婢不免覺得,這二皇子許是虛有其表。」青荷提出自己的看法。

「有一堆幕僚,能力的確不用太好,只要拿著手下的功勞邀功就行。」唐昀若嘲諷的說著。

「就是,就是。」青荷非常認同的點頭。

「不過這朝堂政事,能將市井流言給蓋過,我覺得是有人刻意火上澆油。」

四皇孫是奸生子的醜聞,比她身上的流言更勁爆,卻在第一時間被人刻意壓下,才沒能將圍著她打轉的流言給壓過。

而二皇子被貶去看守皇陵這事,以她對皇家的瞭解,就算不是秘密進行,也不會刻意聲張,這消息會在市井間傳得沸沸揚揚,肯定是有人推波助瀾。

想成為一國太子,除了能力外,聲望是最重要的,一波又一波的事件跟輿論,像細菌一樣瘋狂流傳,已經將二皇子的聲望打入穀底,其最終目的恐怕就是要讓他原本穩操勝券的太子之位,從此與他失之交臂。

眼睜睜看著太子之位落在其他兄弟頭上,狠狠的打擊推毀他的自尊與傲氣,讓他未來一輩子都活在崩潰懊悔之中。

出手這麼狠……究竟是誰這麼恨二皇子?

「應該是這樣,不過二皇子會落得如今的下場,二皇子妃也是功不可沒。」青荷繼續說:「套一句您常說的,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遇上豬一樣的隊友,二皇子妃就是第一號豬隊友,坑殺二皇子簡直是不遺餘力啊。」

「李照君?」唐助若愣了下。

「若不是有她未婚先孕的醜聞在前,讓皇族的臉上無光,皇帝的怒氣未消,又爆發萬民書一事,二皇子也不會被盛怒的皇上貶去看守皇陵,皇后因此將二皇子妃給恨上了,一道懿旨直接讓她到尼姑庵懺悔,據說當時的情景很難看,二皇子妃是被丟進馬車的。」她描述得繪聲繪影。

「皇后還封了個側妃,讓側妃前往皇陵陪伴二皇子,就是故意針對二皇子妃的,聽說啊,二皇子妃得知這事時,臉色可是比鍋底的灰還要黑呢。」

「瞧你說得這麼逼真,好像你親眼看到似的。」

「奴婢是沒有親眼看到,不過奴婢的好友小竹隨著永安侯夫人進宮的時候看到了,是她告訴奴婢的。」青荷賊賊的笑著,繼續說著熱騰騰的八卦,「而且她還看到剛被封的側妃特地前去送行,讓二皇子妃在尼姑庵裡好好懺悔,為二皇子積福,二皇子妃氣得一口銀牙差點咬崩了。」

聽到李照君跟齊信宏的遭遇,唐昀若在心底狂笑了三聲,活該,報應啊!

「不過,青荷,你不是已經調進芙蕖院了,怎麼對這些八卦還這麼清楚?」這點她倒是挺好奇的。

「夫人讓奴婢這一陣子每天早上還是跟著父親一起到各家去送蔬果,打探消息。」

「原來如此。」

「主子,您聽到這些傳言,心裡有沒有很開心?」青荷睜著一雙大眼晴,一邊賊笑一邊看著她,要不是礙於自己的身分,她現在恐怕會雙手叉腰,仰天狂笑了。

看她沒有任何反應,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青荷忍不住又問道:「主子,難道您不開心?」

唐昀若將蓋子再度蓋上,朝青荷勾了勾嘴角,「開心,怎麼會不開心,我還等著看他們最後的下場呢。」

她只差沒有大唱《我得意的笑》了,那對姦夫淫婦現在這遭遇還只是小意思而已,真正的報應還沒到,她就當是聽了一個笑話吧。

當年虞蘊落水,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二皇子跟李照君。不管是不是他們兩人合謀害死原主,這兩人都是原主最信任的人,他們同時背叛原主本就不可原諒。

等到那對姦夫淫婦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中死去,替原主報了仇,她才會開懷大笑。

「大老爺他們得知這些消息,也是笑得嘴角都收不住。」

忽然間,一陣異香自藥罐內竄岀,那清新的香氣讓青荷忍不住讚歎,「主子,這什麼味道啊?真好,奴婢從未聞過這種香氣。」

「這是能解百毒的解毒液。」唐昀若掀開蓋子,拿過木匙攪動裡頭的藥液,嗅了下味道,確定解毒液已經完成,拿過一旁早已經準備好的瓷瓶,小心翼翼的將解毒液裝進去。

「主子,您做這些做什麼?」

「自然是有用處。」她將最後一滴藥液滴進瓷瓶,蓋上蓋子,放到一個裡頭裝了一顆綠色藥丸的木匣裡,「對了,青荷,你對京城應該很熟悉吧?」

「放眼京城,沒有奴婢不熟悉的地方。」青荷自信的說著。

「那有沒有那種專賣違禁品的地方?例如地下拍賣場,或是地下市場之類的?」

她聽唐奶奶提過,鳳臨王朝的幾個大城市都有秘密的地下拍賣場,專販賣各種稀有珍寶、藥材、毒物等等,唐奶奶就曾經賣出幾顆天價毒藥。

「地下市場或是地下拍賣場?」青荷一臉愕然的看著她。

「是的,有嗎?」

青荷抓了抓頭,回想著,「有是有,不過奴婢沒有進去過,只是聽康靖侯世子的小廝提過,說世子爺曾經帶他到一個地下拍賣場,拍下一把失傳已久的圓月飛刀。」

「唷,在哪裡你知道嗎?」她眼睛瞬間一亮。

「就在南城市場裡,有一座外表十分破舊的客棧『第一閣』,雖說是客棧,實際上卻是個拍賣場,門口有一個滿頭白髮的駝背老者守著,找那老者說明來意,看是要寄賣物品還是要參加拍賣,參加者需繳交五百兩,寄賣者是物品賣出後才拆帳,所賣物品需要交給那老者鑒定。」

青荷大略的同她解釋,「對了,第一閣客棧每個月只有在初一初二、十五十六營業,且要午時過後,那老人才會出現,午時未過,大門是不會打開的,至於拍賣時間,則是要看第一閣通知。」

「原來是這樣。」唐昀若點了點頭,而後想到,「咦,明天就是初二了吧?」

「主子,您該不會是想要去第一閣吧?」青荷驚訝的看著她。

「自然。」

「主子,那第一閣龍蛇混雜,您去那邊太危險了。」

「你傻啊,我去那裡能不換個身分嗎?要是讓人家知道我上第一閣,明天我又要成為全京城百姓茶餘飯後討論的對象,不就白費了我們盟友的一片苦心。」有二皇子跟李照君這兩個倒楣鬼替她承受那些流言蜚語,她傻了才會又把自己推到風浪尖上。

「盟友?」

「有句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雖然我不知道誰跟二皇子有深仇大恨,但是我知道,我們大將軍府跟二皇子所結的怨不輕,所以你說他的敵人不就是我們的朋友嗎?」這位盟友,我真心的感謝您啊。

「說的也是。」

唐昀若是個行動派,一向說幹就幹,絕不拖泥帶水,讓青荷到其中一位哥哥的屋子拿了套水色男裝,隔天便女扮男裝前往第一閣。

她上第一閣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拍賣綠雀膽跟解藥。

在大將軍府雖然不愁吃穿,裡頭每個人對他們母子三人都很好,但是她清楚知道,二皇子的這波流言肯定很快就又會被壓下,而她依會是京城的笑柄。

她不能讓大將軍府再因她而蒙羞,受到眾人的嘲笑,為了忠勇大將軍府的名聲著想,唯一的方法就是帶著包子們搬出去,與大將軍府切割,這樣才能保護大將軍府的聲譽。

在此之前,她必須先做好充裕準備,雖然有皇帝賞賜的財寶,還有唐奶奶留給她的財產,她跟包子們的生活根本不用擔心,但是要栽培兩個包子,又要確保搬出去後生活品質依舊能保持現狀,那些財寶根本不夠看,她這才決定重操舊業制毒。

因不想被青荷發現自己要拍賣毒物,唐昀若讓青荷留在家中,獨自按著她所說,來到南城市場,七彎八拐的才找到第一閣。

門口確實有名滿頭華髮的老人家守著,有不少各形各色的人正在跟他交談,也有人拿了一袋銀子交到老者手上,之後便拿到一張燙金的帖子,那帖子似乎就是入場券。

唐昀若站在不遠的角落觀察了半天,發現不少人都戴著面具前來,應該是不想讓人認出他們的身分。

雖然她幫自己畫了張俊俏的小白臉,不過厲害點的人還是會察覺出她是女子,因此她決定入境隨俗,戴個面具進去。

她左右張望了下,旁邊剛好有間雜貨鋪,她腳一拐,往雜貨鋪而去,詢問了下老闆,果真有面具。

她隨手扯了兩個猴子面具,要出來時,發現雜貨鋪角落擺放著十二生肖以及各種花草的玉印,詢問老闆才知道,是一個雕刻師拿來寄賣的,不過生意並不好。兩個小包子是屬龍的,她隨手挑了兩個造型不同的龍形玉印,自己又挑了個蓮花造型的,剛好與她的芙蕖院相互輝映。

再度來到第一閣時,方才那些人都已經離去,只剩白髮老頭一人顧著店門。

她戴好猴子面具便朝那老頭走去,「老伯,你好。」

老頭冷冷看了她一眼,眯起眼睛,「坐一樓大廳五百兩,二樓七百兩,三樓九百兩。」說話同時手也伸出來了。

「老伯,我是來賣東西的。」

「小夥子,第一閣不是什麼破銅爛鐵都賣的。」

「我不賣破銅爛鐵,我要賣毒丹跟解藥。」

「不是毒物排行榜上的就拿回去。」

哇哩咧,還有毒物排行榜,她扁了扁嘴,「老伯,我不知道手中這個綠雀膽,是不是毒物排行榜上的。」

老頭低垂的眼眸倏地睜大,一抹詫導自眼底一閃而過,「綠雀膽!」

「是的,不知是否能放在第一閣拍賣?」

老頭沉思片刻,起身,「你跟我進來。」

他領著她穿過一條狹窄幽暗的通道,來到一扇門前,轉身看著她,「小子,你在裡面稍坐一下,我去請毒丹鑒定師過來。」說完推開那門扇,裡頭是一間裝潢十分奢華的房間。

「好的。」她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青荷知道她要到第一閣來,一大清早便出門幫她打探消息,得知第一閣是個很神秘的組織,黑白兩道通吃,沒有人敢惹,在各大省城都有拍賣場,拍賣的都是稀有物件。

這麼大的神秘組織,沒必要對一個初次上門的人使手段,因此她並不擔心進到這房間會遭遇什麼不測。

她坐到其中一個位子上,看到角落泥爐上的銅壺已經冒出陣陣白煙,一旁還有泡茶的用具。

她不客氣的逕自上前,拿起茶葉罐聞了聞,抓了把茶葉丟進茶盞裡,給自己泡了杯香茗。

茶香瞬間彌漫著整個房間,她嗅了下茶香,淺呷一口,嗯,不錯,好茶,跟皇宮的茶有得一比。

不一會兒,守門的老頭領著一名跟他一樣一頭白髮,五官刻畫著歲月痕跡,年約六十歲的藍衣老者進來。

兩人看到她正悠閒的品著香茗,嘴裡還哼著小調,頓時一陣愕然。

一般進到這房間的人都是小心謹慎,不敢碰觸任何東西,正襟危坐地著,他們第一次看到這麼自動自發的委託者。

「呵呵呵,小兄弟,很寬心啊!」藍衣老者走到唐昀若面前,讚賞的點著下顎。

「見過這位大爺。」她起身朝藍衣老者作揖。

「坐吧,無須多禮了。老朽方才聽老隆說,你有十分稀有的物品,要委託第一閣拍賣?」藍衣老者在他對面坐下,「敝姓羅,是京城第一拍賣場的管事兼毒丹鑒定師,你可以直接稱我羅老。」

「是的,羅老。」原來那位守門老者叫老隆。

「小兄弟是第一次進拍賣場拍賣物品吧。」羅老看了她一眼,肯定的說著,見她點頭,繼續道:「那老朽就跟你講解一下這裡的規則。」

「有勞羅老了。」

「委託第一閣拍賣的物品,第一閣需抽三成手續費,拍賣時間不定,何時舉行拍賣,屆時會派人通知你,拍賣結束後,扣除傭金,會即刻將剩餘所得交給物主,不知你有沒有問題?」

「沒有。」

「小兄弟,按照規矩,拍賣場必須先驗貨,確定沒有問題後,雙方簽訂合約,拍賣物件交由第一閣保管,直到拍賣會結束,但若毀損或是失竊,第一閣會照價賠償。如若沒問題,請小兄弟將委託物件拿出來讓第一閣檢驗。」

「沒問題。」唐昀若自衣襟裡取出森匣,推到羅老面前,「羅老請看。」

羅老打開木匣,看到裡頭閃耀著光澤的毒丹,上頭的紋路與色澤近似孔雀羽毛,眼睛頓時瞪大,「這真的是失傳已久的綠雀膽!」

羅老手指顫抖,用夾子夾起毒丹仔細觀察,這顆毒丹就跟當年唐娘子所制的綠雀膽一模一樣!

毒丹中心點有兩圈深淺不同的藍綠色,整顆毒丹就像藝術品一樣,順著燈光照射閃耀絢麗光澤。

以往也曾經有人拿著綠雀膽到第一閣來拍賣,但那些人所制的毒丹與唐娘子的簡直是差了一大截,先不說沒有色澤,中心點也沒這兩圈孔雀綠。

當年唐娘子所制的綠雀膽可是拍出了天價,可不知怎麼的,二十多年前江湖上突然沒了唐娘子任何消息,這綠雀膽再也沒有人製作得出來,本以為就要失傳,沒想到今天還能看到。

「這……」羅老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看來見多識廣的羅老相信我手中這是綠雀膽,不知是否還需要驗毒?」

「即便老朽相信,也還是需要驗,這是規矩。」他放下綠雀膽,視線落在一旁的白色瓷瓶上,「這是?」

「解藥。」

「什麼,解藥?當年的綠雀膽可是沒有解藥的!」這下羅老更是震撼了。

「當年沒有,是他們製作不出,不代表我也做不出。」她手指指向綠雀膽,「且這綠雀膽是我改良過的,效果更好,融入水中無色無味,依照下藥的分量,可分為慢性跟急性兩種。

「慢性毒發前半個月沒有任何徵兆,一旦毒發,會先從皮膚開始痛,手腳逐漸潰爛,五臟六腑衰敗,每天自身體裡流出膿瘡、血水。中毒的人一天比一天痛苦,直到第四十九天,只剩一灘血水。

「重點是這毒雖然霸道,起先卻不會傷到中毒之人的心臟,中毒之人會親眼看著自已腐爛。」唐昀若淺笑吟吟,說著毒發的症狀,頓了一下,開始說急性的反應,「當然,急性的就是當下馬上七孔流血,一命嗚呼後化成一灘血水。」

兩個老人瞪大了眼,全身竄過一陣顫慄,這毒真是好狠啊!

羅老回過神,「好,那我們就驗一下急性的效果。」

「可以,用這個吧,這是在成品成形前摳出一點材料另外製成的,解藥也是一樣。」她自腰間香囊裡取出兩個小竹筒,自裡頭倒出一顆只有綠豆般大小的綠雀膽,中心點一樣有兩圈深淺不同的綠紋。

「用這個即可。」羅老用夾子夾過小綠雀膽,仔細檢查,「老隆,你去看看要他們準備的豬好了沒有。」

很快的,一頭大約重兩百斤的豬被扛到第一閣後方的空地,羅老跟老隆領著唐昀若一起前往。

羅老讓人將那顆綠豆大的綠雀膽化水灌進大豬的嘴裡,不多時便看到大豬全身抽搐,開始七孔流血。

羅老見狀趕緊喊道:「快把解藥灌進去!」

下人們不敢耽擱,馬上喂解藥,不一會兒就見大豬不再抽搐,七孔也不再流血。

在場的人無不驚駭地瞪大眼,好厲害的毒藥,好厲害的解藥啊!

「羅老,現在你相信這是綠雀膽了吧。」

「相信,相信,這綠雀膽一出,相信江湖各大門派一定是趨之若鶩,小兄弟,你這綠雀膽,我們會以最快的時間它拍賣出去。」羅老幾乎可以想像出,屆時拍賣會上眾人喊價喊破頭的空前盛況。

「綠雀膽跟解藥我打算一開始便以十萬兩喊價,因為是臨時加的拍賣物件,運作上會花點時間,為了讓你放心,也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第一閣先付你十萬兩訂金,其餘的等拍賣結束後再一次付清,可好?」

「成,沒問題,我會注意拍賣時間的。」唐昀若心底震撼不已,底價就十萬兩,還先付她十萬兩訂金,那這綠雀膽屆時在拍賣會上不就會喊到價了。

原來拍賣場這麼好賺,難怪唐奶奶讓她帶著兩個小包子走人時,可以塞給她那麼一大迭銀票與首飾珠寶。

三人再度回到房間,羅老拿出委託書,她看清楚合約上的條文後,確定沒有任何不利於她的條款,正要簽名,卻突然覺得不妥。

這綠雀膽拍出後,一定會引起江湖上有心人士的注意,那些人是否會尋著筆跡找人也很難說。

於是她拿出稍早在雜貨鋪買的蓮花印章,往合約上一蓋。

羅老錯愕的看著合約上的蓮花印,「小兄弟,你這……」

「羅老,師父有交代,這綠雀膽送到拍賣場拍賣時不可洩漏名諱,露出真容,所以很抱歉。」

「這兩點老朽可以理解,不少人上第一閣都是用假名戴著面具的,不如老朽日後就稱你為蓮花公子,這樣也好有個稱號,你看如何?」

「沒問題,就這麼喊我吧,左右不過是一個代號,認得人就好。」她將屬於自己的那份合同跟十萬兩銀票收下,「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蓮花公子,老朽領你從密門離去吧,你進來第一閣有段時間,很容易被盯上,從密門出去才不會被人跟蹤。」

「那就有勞羅老了。」

唐昀若拿了十萬兩銀票後,由羅老領著從密門離開,並約好拍賣當天下午就在密門出口等,他會親自前來領她進去。如果她當天不克前往,之後拿著合約前來仍可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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