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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月凌情 -【冷心摧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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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4 22:25:4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zero111 於 2019-5-4 22:35 編輯

冷心摧情 作者:月凌情

是不是愈不貪心的女人,
上天愈要剝奪她小小的幸福?
房子、鑽石、名分,他什麼都可以給她,
但她全都不要,只想為他生一個小Baby,
為什麼他連這小小幸福都不肯施捨給她……
一個是她深愛的男人,一個是他們愛的結晶,
兩者皆是她最愛,為何一定要殘酷逼她做選擇?
他不要牽絆、不要束縛、不要婚姻也不要小孩!
在遺棄和恐懼中長大的他,
一直以為沒有什麼比他的復仇計劃更重要,
直到他真的失去了她……
從東京到法國,他瘋狂地尋找了她六年,
只求一個贖罪的機會……
但當他終於找到她,卻又無法開口要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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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4 22:26:1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一定要這樣嗎?」神情哀慟的少婦撲上前,伸手拉住正要將一個襁褓中的孩子放至育幼院門口的高大男子的袖子。「你讓我留下他吧……」
  
  「留他做什麼!」男子斥喝一聲,用力甩開少婦的手。
  
  望著已空的雙手,少婦頓然愕愣著。
  
  「留他做什麼?你竟然問我留他做什麼!?」張大美麗而盈滿痛苦的藍色眼眸,少婦手捂著心口對他狂聲叫道:「他也是你的孩子啊!為什麼要犧牲他?他是無辜的呀!昱谷!」
  
  皇甫昱谷倏地直起身子。
  
  「難道你忘了你都自身難保了?」看著一向讓他疼入心懷的情人,皇甫昱谷眼中有著一抹難堪與痛恨。
  
  「在我尚未坐穩皇甫家族掌舵者的位置之時,萬一讓我丈人知道,我背著他們范家跟你有了孩子,你認為他們還肯支持我坐上皇甫集團總裁的大位?還會放過我們三人?而你認為我那個善妒的妻子,會因為一時的心軟而留下你們母子倆,讓你搶她的丈夫、壞她的名聲,爭奪她好不容易才坐上的皇甫集團總裁夫人寶座?」皇甫昱谷情緒激動地吼道。
  
  「莉莎,放棄這個孩子而留下你,是我們之前就講好的條件,難道,你要在這節骨眼上,為一個不受歡迎的生命而放棄一切?」
  
  「但是,他……」莉莎•泰勒淚如雨下地看著他懷中的孩子。
  
  皇甫昱谷怒極了。
  
  「你還有什麼但是!?」他憤怒地吼道。「難道,在你的心中,這個孩子遠比我的前途還要來得重要!?」
  
  她以為他願意當個懦弱的父親?她以為他一點也不顧父子之情,可以如此狠心地拋棄自己的親生兒子?
  
  他不願意,他真的也不願意埃但是……他沒有辦法,為了取得范淑玲娘家在財力上的資助,他真的已經沒有辦法可想了。
  
  身為男人的他,需要龐大的事業來滿足自己的驕傲與虛榮。
  
  那一瞬間,莉莎•泰勒錯愕地在他的眼裡,看見一道他對權勢的索求與渴望。她的男人竟然為了一己之利而……
  
  「我……」一陣驚慌瞬間替代了少婦藍眸中原有的哀慟。
  
  皇甫昱谷撇過頭,不去看她眼中的驚慌。
  
  他知道他的妻子范淑玲,生性冷感,從不在意他在外尋花問柳,因為,她要的只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婚姻。
  
  如今,她會提出這個丟掉小孩的條件,不過是她想要點心理補償罷了。
  
  雖然她並未替他生下一子,但是對他,她從沒有感到絲毫的愧疚。
  
  因為,她要保有美麗與窈窕,她要過得自由而得意,她要盡情享受生命。
  
  這,該是娶了范家女子的不幸吧?想他皇甫昱谷竟就這樣,一輩子栽在范家女人的手裡……
  
  然而,為了錢財,為了權勢,他卻不得不妥協。
  
  為了這輩子的榮華富貴,他不得不放棄自己的親生骨肉。
  
  想想,這樣的他根本也不配擁有一個可愛的兒子吧。皇甫昱谷慚愧地垂下頭。
  
  放下他吧!頓時,一句魔咒自皇甫昱谷心中,緩緩升起。
  
  看著因週遭環境吵雜而醒來,卻不哭也不鬧的兒子,他的雙手微微地顫抖著。
  
  在尚未滿月的兒子藍眸裡,他竟似看見了一絲不應該會有的鄙視之情。
  
  該是他累了吧……
  
  其實,他並非無情。只是,他知道什麼時候該捨,什麼時候該放。
  
  在將自己的親生骨肉,放到育幼院門口的地上之前,皇甫昱谷突然用力扯下衣領上的一枚扣環,連同寫有嬰孩生辰八字及名字的紙條,一同放進包裹住嬰孩的被服裡。
  
  他凝眼看著孤單的躺於地的無緣兒子——
  
  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坐上了皇甫家族的掌舵位置,他會來帶回兒子的。
  
  仰起頭,皇甫昱谷看向天上那閃閃發亮,仿似在為他多餘的宣誓感到可笑的夜星。
  
  黑沉的夜,就似他黑沉的心。
  
  飄雨了。
  
  那自黑色夜幕緩飄而下的絲絲夜雨,隨著輕輕吹起的冷冷夜風,輕飄搖曳在這淒冷的黑夜裡。
  
  風,好冷;雨,好寒。
  
  那打在孩兒粉嫩臉頰上的冷風寒雨,漸漸凍僵了他原有的溫暖。
  
  冷風,呼呼地再次吹過。
  
  它吹落樹枝上的泛黃葉片,吹起了遍地落葉,也漸漸吹冷了孩兒原有的體溫。
  
  寒雨,繼續的下;冷風,不停的吹……
  
  ???
  
  熱夏的午後,晴空萬里艷陽高照,燥熱的夏風徐徐吹入喧囂市區的一角。
  
  悶熱的空氣、悶熱的空間,激揚起四周圍觀人群悶熱而躁動的心情。他們為那個被街頭不良分子所圍困住的少年而心情躁動。
  
  那是一個長相俊美的男孩。若非他頸項喉結突出,美麗將會是他的代名詞。
  
  遭人圍堵,神情冷郁的男孩,有著一雙讓旁人不忍移開視線的深邃藍眸。
  
  那一雙藍眸,就像此時清澈而無雲的美麗天空一樣,沒有一絲雜質與情緒。
  
  他的眼,藍得深邃而迷人,卻也藍得冷冽而無情。
  
  男孩慵懶地叼根煙倚牆而立,不甚在意地梭巡過旁人表情。其實,他並不以為在這時候,會有人對他伸出援手,因為——
  
  人,就是這樣。只要事不關己,往往不願伸出援手,而對於這樣的冷漠人性,他早已習慣。
  
  只是,即使沒有路人的協助,現在這等陣仗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因為,這些年來,為了捍衛自己的一切,打架對他來說,早已是家常 便飯。
  
  瞟一眼將他圈圍於中,同為離家逃學的一群少年,男孩伸手拿下叼於嘴上的煙,搖了搖頭。
  
  他認得他們其中幾人。因為,在流浪到這鎮上的第一天,他就意外碰上了想強行向他收取保護費的幾個不良分子。
  
  只可惜,他這人當時什麼都沒有,就是有一副好身手;他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別人保護。所以,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他已經輕鬆地將他們全數撂倒。而今天,他們會再找上他,想也知道,是為了討回所謂的面子。
  
  面對他們的不知天高地厚,男孩除了歎息之外,就是同情了。
  
  因為,放過他們一次,並不代表他還會再放過他們第二次;而敢惹他二次,他就要讓對方——永遠記住他。
  
  這時,男孩突然笑了起來。直到今天,他已經數不清,到底有多少手下敗將牢牢地記住他了。
  
  但他確定,在這世上至少還有兩個人直至目前為止,始終不想記起他這個人。
  
  那就是——生他的那一對男女。那一對生下他,卻將他視同垃圾置之不理,棄他離去的狠心男女。瞬間,一抹陰沉的笑,揚上他緊抿的唇角。
  
  總有一天,他會要他們兩人忘不了他這個兒子的。
  
  總有一天,他會找上門去的。
  
  抬起左手,男孩緊緊地捏握住讓他當成項鏈,而垂掛於胸前的那一顆金色扣環。瞬間,一股恨意蒙上了他的眼。
  
  既不養他,為何生他!?擲掉已燃至指縫的煙蒂,男孩帶著無人能解的憤然,抬腳重踩煙蒂旋過一次又一次。
  
  「小雜種,你是給老天借膽,是不是?竟敢打我光頭的人!」光頭老大憤怒地對著始終無視於他存在的男孩叫罵著。
  
  那一聲「小雜種」,直直沁入了男孩自小即已沒有溫度的心口。他倏地抬起頭。
  
  「你說什麼?」男孩危險地瞇起了眼。
  
  聽到他的回應,光頭老大得意的朝站在自己身後,手拿棍棒的兄弟一笑。
  
  因為,他們已經在這裡堵他近十分鐘的時間,可是之前無論他的人如何叫囂,那個男孩總是充耳不聞。
  
  現在,憑他一句話就可以讓他有反應,這就表示他這個老大不是當假的。
  
  「我說你是小雜種。」知道一句小雜種就可以激怒他,光頭老大得意的繼續再說第二次,忽略了男孩眼中所傳出的危險氣息。
  
  他早看不慣男孩那種鎮靜與不懼的表情了。 光頭老大抬高下巴,睨眼看著他。
  
  雖然自他藍眼中所投射出來的眸光冷得嚇人,但是,仗著人多勢眾,光頭老大現在一點也不覺得害怕。
  
  「我要你付出代價!」男孩倏地握緊雙拳,疾速地朝光頭老大下巴直擊而出。
  
  要知道,曾在育幼院待過十年的他,可不是白活的。
  
  砰地一聲,在光頭老大還來不及喊痛時,男孩的第二拳又凶狠的揮出。他將所有的憤怒,全數轉嫁到光頭老大的身上。
  
  他突來的動作,嚇得眾人倏地臉色蒼白,直直後退,尤其是那些之前已經領教過他毫不留情身手的不良少年。
  
  他們知道該要幫自己老大出氣的,但是,藍眼中迸射出的那道殺氣,卻教他們只有向後退的力量,而沒有向前衝的勇氣。
  
  男孩像一頭發了狂的黑豹,殘狠而無情的追擊著他的獵物。
  
  因為——害怕不能成事,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是無情社會讓他深切領悟到的真理,而他也一直謹記在心。
  
  他一拳又一拳,兇猛地攻擊著那個膽敢說他是雜種的敗類、癟三,毫不因為對方已經被他打得頭破血流而停手。
  
  這一生,他最討厭的兩個字就是雜種。
  
  那兩個字提醒了他,三年之前在育幼院裡所受到的可怕待遇。就因為他擁有一雙藍眼,就因他是混血兒,所以,他就得受到院裡其他院童的惡意欺負?
  
  那段漫長的日子,是他今生無法忘懷的夢魘。
  
  在院內的每一天每一刻,對他來說,都是一場惡夢的連續。而,直至今天,都快三年的時間了,他仍無法沉睡入眠。
  
  因為他害怕,在他沉睡的時候,會再有人像以前院裡年紀較長的院童一樣,將他捆綁起來,再將他推入水中,抑或是動手將他打得鼻青臉腫——
  
  就因為他有一雙,他們所沒有的藍色眼睛?
  
  就因為他常是所有來院裡,想領養小孩家庭的第一選擇?
  
  但這並不是他所願意的,所以,他自動放棄所有能被領養的機會。
  
  因為,他不想與平凡為伍,他也不想忙碌過的一生,他更不想為了生活而四處奔走,他要的是一個衣食無缺的生活環境。
  
  他要錢、他要權、他要身份與地位。所以,他有自己的堅持。
  
  他要自己去找尋自己的未來。他相信——
  
  終有一天,他會靠著自己的能力坐上黑色高級房車,橫行於大街之上。
  
  終有一天,他會依仗著自己的能力,站於高處睥睨著,這令他憤恨得想一手毀掉的世界。
  
  終有一天,他要生他的那對男女後悔,後悔當年——遺棄他。
  
  然而,這個夢想不是待於育幼院內就可以圓的。男孩冷冷地揚起了唇角。
  
  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也為了盡快取得自己想要的一切,他離開了育幼院。
  
  而在沒有任何財力物力的支援下,黑道組織或許會是他讓自己疾速竄起的一條路子。這是他細想三年之後,所得到的結論。
  
  這三年來,他一直不想踏上黑道組織這條不歸路。但是,眼前除了這條路之外,他似乎已經沒有其他路可走了。
  
  所以,如果現在有人送他另一個選擇機會,他絕對會緊緊抓住而善加利用。
  
  想到這,男孩頓時嗤笑一聲,重拳再度擊往光頭老大已斷了的鼻樑。 畢竟,在還沒碰上另一個機會之前,他是注定要走上斷崖了。
  
  「你——」他揪住光頭老大的衣領,冷眼笑道:「還要打嗎?」
  
  這等陣仗對他來說,早已司空見慣。要知道一個無父、無母無家可歸的孤兒,是最容易適應這樣的大環境的。因為——弱肉強食,是這一個強者社會的生態環境。
  
  說得有水準一點是——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
  
  說得白話一點、直接一點,那就是——只要夠狠,就可以得到所有。
  
  悶熱的夏風,吹起了男孩覆於額上的黑髮。放開光頭老大的衣頜,他撇揚唇角、眼露不屑地,抬手抹過臉龐上滲出的些微汗水。
  
  突然——一陣警笛聲自遠而近,不到十秒鐘,近十部警車已將他們圍困其中。
  
  所有員警行動快速地將光頭老大,以及早已嚇得躲到一旁、手持棍棒的一群小癟三,全都押上了警車。男孩擰起了眉,他等著員警的下一步行動。
  
  等了許久,男孩終於確定,他們並沒有要抓自己,只是想困住他而已。
  
  他想知道這是為了什麼。因為剛才,他在遠觀的人群中,也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影子。他想知道這兩者之間是不是有所關連。
  
  在外面混了這麼久,對於週遭的異樣,他極為敏感。
  
  就在男孩略感不耐,而想離去時,一輛疾駛而來的黑色房車,突地在他面前停下。男孩皺眉看向急衝下車的男人與女人。
  
  「就是他,我已經跟他很久了。」人群中突然跑出一個矮小男人,向那對男女指著男孩肯定說道。
  
  矮小男人是徵信社的老闆——亦是近來常出現在男孩身邊的人。
  
  自兩年多前,受托找尋皇甫昱谷流落在外的獨子後,他日以繼夜地找遍全台灣的每個角落,終於在一個星期前,靠著育幼院提供的相片,找到這個藍眸黑髮的男孩。
  
  不用他多說,莉莎•泰勒即由男孩眉眼之間,見到自己與昱谷的影子。她激動地扯著丈夫的手臂。
  
  「是他沒錯……我確定真的是他沒錯。」她的聲音輕顫著。
  
  她盼這天,已經盼得夠久了。莉莎•泰勒嗚咽地緊靠著丈夫的胸膛。
  
  「而且,他頸子上還有一個你們說的扣環。」矮小男人再說道。
  
  「沒錯,真的是當初我留給他的金色扣環。」看到因打架而彈出衣領,斜掛在男孩心口處的金色扣環,皇甫昱谷喉間微微顫動。
  
  短短的幾句話,已教男孩明白了一切。看一眼停於面前,代表著身份與地位的黑色豪華房車,他垂下了頭,任由黑髮再度垂落額前。
  
  原來,生他的男女已經自動找來了。男孩微微地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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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容顏冷峻的似覆上一層冰冷寒意的男人,直挺地站立於皇甫企業集團三十六樓總裁室的一大片暗色落地窗前。
  
  他冷眼注視著似被自己踩在腳底下,在路上來往行走有如螻蟻般渺小的人群。
  
  記得在十多年前,他也曾是那路人甲乙丙,而今天,他卻搖身一變,成為控有皇甫集團一切的現任總裁。
  
  擁有如此大之權勢及數不盡的財富,他該笑的。只是,在他俊美的臉龐上,卻只見陰沉而不見任何快樂之情。
  
  他那一身的森冷氣息,再搭上他寒冽如冬的冷藍眼眸,原顯明亮的偌大空間,卻有如瞬間沉入黑暗般,讓人感到寒意。
  
  「害怕不能成事,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句話一直到今天,都讓他奉為圭臬。
  
  皇甫蒼玄凝眼望向遠處,那因暗色玻璃而顯得陰沉的天空。
  
  十三年了,他用了十三年的時間,學會了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以大欺孝以強制弱,相繼並下他人奮鬥一生的血汗。也將隱藏許久的深沉心機,光明正大的運用在瞬息萬變的商場上。
  
  只是,近些年來,每並下一間公司,他就越覺得,自己似乎已沒有了所謂的「敵手」。
  
  而這樣的日子,讓他過得有些乏味、有些無趣。無趣到會讓他回想起在十三歲那年,那對生他的男女一再對他重複說的話。
  
  他們說,他們已經想盡一切辦法找他兩年多了。
  
  他們說,他們已經登報尋他兩年多了。
  
  他們說,他們已經懊悔近十三年的時間了。
  
  他們也說,他們想他想得心都痛了。
  
  在他們多次重覆講述尋子的悲傷過程中,他知道——
  
  他的父親,皇甫昱谷在拋棄他的三年後,就如願以償坐上皇甫集團總裁的寶座。而他的母親——莉莎•泰勒,則幸運的在范淑玲因意外車禍死亡之後的第一年,也就是拋棄他的第十一年,正式嫁入皇甫家。
  
  一對得到了權勢財富,與正式名分的父母,在沒有其他子嗣的情況下,終於想起,他們還有一個被拋棄在外,遺忘了近十三年時間的兒子。
  
  只是,當夫妻兩人迫不急待地想帶回被「放」在育幼院裡的兒子時,才發現兒子早已經不知去向。
  
  所以,對於在兩年後,能在茫茫人海之中尋回失去的兒子,他們是又驚又喜。
  
  對於以往的一切,他們說,他們已經知道錯了。只是——
  
  這關他何事?皇甫蒼玄忽地撇揚起唇角。
  
  回想著自回到皇甫家,這十三年來的生活點滴,除了時常面對父母一雙自責與愧疚不已的神情而略感礙眼外,他過得十分充實與快樂。
  
  因為,這十三年來他已經藉由他們的手,得到了一切的名利與財富。尤其,當他要他們為他讓出皇甫集團總裁大位之後,他更是得意。
  
  畢竟為了這一天,他已經吞忍得夠久了。皇甫蒼玄瞇起了眼。
  
  十三年前,若不是為了心中那股急於報復他們當年對他的遺棄之恨,及想搶奪下他們所擁有的一切,他是絕不會毫無意見的跟他們回到皇甫家。
  
  如今,他們的錯與否,對他來說,早已不重要。再望一眼陰沉似他心的灰暗天空,皇甫蒼玄抿緊了唇。
  
  轉身坐回舒適而柔軟的皮椅上,他拿起之前置於煙灰缸上的香煙,含進嘴裡深深地吸了一口,再輕輕吐出白色煙霧。
  
  透過迷濛白霧,皇甫蒼玄意外地看見他的親密愛人推門進來。他對上官子若揚起微微笑意。
  
  她,是至今唯一能不經通報,就可以直接進入他辦公室的女人。無疑的,上官子若是他這一生唯一想私藏佔有的女人。
  
  裸肩設計的一款白色洋裝,只以兩條細肩帶輕掛在她白皙如雪的纖細雙肩上。隨著她輕快步子婀娜行來,綴有粉藍線條的裙擺,輕飄起一道道的美麗暈圈。
  
  看她因柔細髮絲飄飛過眼前,而斂下眉睫的瞬間,那一縷自然流露出的千萬風情,再一次緊抓住他的視線。
  
  她,總是在無意間,展現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美麗風情。
  
  這些年來,他已習慣有子若陪在身邊的日子,也喜歡擁有她的所有時間,更愛她只對他一人淺露眉眼間的一縷柔媚眸光。
  
  那閃著動人光采的美麗黑眸,似含有千萬風情般令他陶醉入心。
  
  搭上一絲輕笑淺揚,她那清麗冷雅的容顏,總能於瞬間,溫暖他似已冷卻而無溫度的心。或許,看著她也是直到目前為止,唯一能讓他不覺乏味的事。
  
  他不知道,倘若有一天他失去了子若,那他的世界是否還會依然完整?為這突起的想法,皇甫蒼玄頓時擰緊了眉。
  
  三年了,自三年前到意大利勘察市場,在友人邀約的一場大型服裝秀場上,與同樣來自台北的子若相遇,他頓時就像失了心般的直想著她。
  
  他忘不了她當時在伸展台上,那低眸淺笑卻又冷然的清麗容顏。他知道當時坐在貴賓席上的自己,在她的眼中與他人無異,但,她那一笑,卻抓住了他向來傲慢且目中無人的目光焦點。
  
  為了擁有她,他搜尋著所有與她相關的消息;為了她,他破例主動追求女人。
  
  原以為這一切,只是因為自己的一時興起,一待得到子若之後,對她狂戀且著迷的心,就會緩緩降溫。只是,直至今天,他對子若卻更為迷戀。
  
  因為,在這三年裡,她從未對他做過任何要求。不論是鑽石、華服或豪宅,她向來都不屑一顧。
  
  或許,這是因為她本身即擁有億萬身價的關係。
  
  她似無所求,只是單純的伴在他的身邊,面對外界過多的物質誘惑,她始終無動於衷。就算是有讓她心動的,子若也從不對他開口,她總是自己想辦法,去拿取自己所想要的。
  
  也許就是她這樣的淡然態度,讓他始終放不了手;也或許是她自主性極強,且擁有一種都會女子的迷人個性,對他既不依賴,卻又讓他覺得,自己似擁有她完整的心。
  
  而擁有她,讓他覺得心情平靜。即使是在他心情浮躁之時,即使是在他語氣惡劣之時,即使是在他心中怒火竄升之時,只要一想起子若對他所揚起的輕淺笑意,他總能即時化解掉心中所有的不適。
  
  就如同現在一般,她的出現,又成功的轉移了他藏匿於心口的悶意。
  
  「怎麼來了?」皇甫蒼玄咬著煙站起身,走到她的身邊。
  
  伸手撩過讓室內空調給吹飄而起的髮絲至耳後,上官子若對他淺淺一笑。
  
  「公司約我到附近的咖啡廳談續約的事,我看時間還早,所以就先來看看你。」她看一眼皇甫蒼玄身後,顯得有些雜亂的辦公桌。「會不會打擾到你?」「怎麼會?我還一直希望能時時刻刻都看見你。」這不是甜言蜜語,而是他的真心話。
  
  「你又在哄我了。」她微紅了臉。
  
  見他如同三年前般的疼愛著自己,上官子若只覺得自己十分幸運。她不知道這段有他相伴的日子,會不會是她此生最為快樂的時光。
  
  因為,別人都認為蒼玄對她不是真心的,但是三年來,她卻依然得到他炙熱眼光的注視。
  
  「我說的都是真的。」皇甫蒼玄凝眼看進她清亮黑瞳。
  
  「嗯。」她眉眼含羞地輕點了頭。
  
  「都在一起這麼久了,你怎還是和以前一樣,這麼容易臉紅。」皇甫蒼玄笑著輕點她秀挺的鼻尖。
  
  「你又想逗我了。」拍掉他的手,上官子若眸光柔媚地瞪他一眼。
  
  他總是這樣對她——似愛又憐。
  
  望進他清澈如天的藍眸,上官子若有剎那的迷失。她情不自禁的伸手,撫上他冷峻的臉龐。
  
  她知道擁有俊美酷顏,及雄跨一方皇甫集團的他,始終是女人的注目焦點。因為,她們衷心希望,自己能獲得他湛藍目光的片刻駐留。
  
  所以,對於這種男人的追求,她一向是不為所動的。只是,當蒼玄毫不在意她孤女的出身,且令人意外地對她提起,他也曾和她一樣是個棄嬰之後,她開始注意他的一切。
  
  他說,自他有記憶以來,在院裡一天不動手、不打架——那是奇跡,就可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奇跡總是難得一見。
  
  他說,他是在逃離育幼院三年之後,被皇甫家的人找到的。
  
  他說,雖然在過了十三年之後,他有了正常的家庭,但是,那十三年的黑暗生活早已深深地烙印他心。
  
  她真的可以體會他當年的心情。
  
  因為,當年無父無母的她,都曾受到同學的欺凌與排擠了,那曾同為孤兒又是混血兒的他,怎能輕易避過?所幸她是女的,可避過男孩子間的激烈打架與鬥狠。
  
  最後他總結說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而當年皇甫家的父母,為了財富權勢這些身外之物,視他為累贅,而棄於一旁的事實,是最佳的人性寫照與身教。
  
  她聽不出他說這話的含意,但是,她卻已瞭解他個性冷漠傲然的真實緣由。
  
  而也因為他這一身的冷漠氣息,讓他擒取了眾多懷有美麗幻想的年輕女子心思。
  
  她們說,他冷得夠酷、冷得夠傲,也冷得夠味,所以,她們瘋狂地迷上擁有這些冷漠氣質的他。
  
  只是,她並不愛那樣冷的男人。她愛的是,像現在這樣會視她如珍寶,始終呵護疼寵著她的男人。也只有這樣的男人,才能緊緊抓住她向來也漠然的心。
  
  她想,若非蒼玄第一年費盡心思接近她,或許,她和他之間,根本就不會有今天這樣,顯得撲朔迷離的關係。
  
  因為,她曾注意到,他極欲隱藏在藍眸之下的深沉心機,而她也不認為,像他這樣有著顯赫家世及背景的男人,會以真心對她。
  
  她知道自己美麗,但是,她並不認為自己的美麗,能吸引住他多久的時間。況且,她也不相信,像他這種習慣於女人對他言聽計從的男人,會願意放下身段,以她為中心,事事為她著想。
  
  但是,他用時間證明了對她的真心。這三年來,他始終溫柔待她,即使在她為他獻出自己之後,她依然得到蒼玄一如以往的狂戀目光。
  
  有時,他就像是個小孩一樣,對她緊纏著不放。想到這,一股幸福的暖流,緩緩地滑過了她的心口。
  
  原以為在離開育幼院後,她會被茫然未知的將來淹沒於忙碌的生活之中,但在一次下班趕至學校上課途中,她意外地被一名正在街上閒逛的經紀人攔下。
  
  她並不以為自己能適應複雜的銀色演藝世界,但在對方再三勸說與鼓勵之下,她還是辭去了原有的工作。因為,她想為自己在年輕的歲月裡,揮灑出一片美麗的色彩。
  
  而在正式走上伸展台,闖出自己的一小片天地之後,她還幸運地碰上蒼玄,教她從此對自己父母不詳的孤女身份,再也無怨尤了。
  
  她相信,這是上天對她孤苦伶仃的出身做出的一種補償。上官子若紅唇微揚。
  
  見她微言抗議,皇甫蒼玄眼含笑,伸手攬進她一身的美麗。
  
  「不逗你,難不成你希望我去逗其他女人?」他以下顎抵著她的髮,輕笑道。
  
  「你會嗎?」她仰臉帶笑問道。
  
  「當然不會!」皇甫蒼玄帶點懲罰性地施力,將她壓靠上自己。
  
  「呃?」頓時,子若張大了眼。
  
  「都這麼久的時間了,還不相信我對你的心?」
  
  她感到他些微的怒意。
  
  「不准再懷疑我。」他凝進她清亮大眼,鄭重的要求道。
  
  「我……」望著他此刻散發著溫柔的藍色眸光,上官子若失了神。
  
  「這輩子,我對你最真了。」
  
  俯下頭,皇甫蒼玄輕觸她柔潤紅唇,柔聲低訴出他心中對她的深深情意。
  
  ****************
  
  剛走完名牌「都會女子」服裝主秀,回到後台的上官子若,明顯感覺到何黛琳妒恨的眼光。
  
  雖是同期進入名星經紀公司,但,不知為何,她就是感覺到,何黛琳對她有著極深的成見。
  
  上官子若微搖了頭,想走回自己的專有休息室。
  
  「宜芳,為什麼這次又是她!?你上個禮拜明明告訴我,會安排我當這次『都會女子』發表會的主秀,為什麼會突然換人?」何黛琳恨恨地大叫著。
  
  「明明是我的秀,為什麼會換成她!」她怒指著上官子若。
  
  「黛琳,你小聲點。」經紀人江宜芳有些不高興。「你這樣是會讓人看笑話的。」
  
  「我管不了那麼多!」何黛琳憤怒地衝到上官子若面前強扭住她的手腕,對經紀人江宜芳叫著:「你今天一定要把原因給我說清楚,不然,我不會放過她的!」
  
  「黛琳,你這是在做什麼?」一看情況不對,江宜芳立即走向前,想隔開兩人。「你快放手。」
  
  何黛琳失控的舉動,讓後台人員頓時亂成了一團,吵雜聲此起彼落。
  
  「放開我。」相對於四周的紊亂,上官子若只是擰起了眉。
  
  「我就是不放!」何黛琳轉頭對她大聲吼叫:「你別以為有靠山在,我就會怕你!」
  
  「我沒有什麼靠山,也不要你怕,現在,我只要你放開我。」上官子若想抽回自己的手。
  
  「你做夢!要不是你,今天這場秀就是我的了。」何黛琳使勁地掐住她的手腕。「你別以為自己長得美,就可以搶我的秀約……」
  
  「我沒有要搶你的秀約。」她蹙起柳眉。
  
  「你當我三歲小孩嗎?」何黛琳怒叫道。「如果沒有,你怎會取代我今天主秀的位置?你說呀!」
  
  「今天是宜芳特地拜託我幫忙的,而且,我根本不知道她事先已經和你談過這場秀約。」上官子若轉頭看向江宜芳。「宜芳,這是怎麼回事?」
  
  「這……」江宜芳有點難以啟齒。
  
  「宜芳?」她冷下臉。
  
  「是『都會女子』的首席設計師,在上星期見到我們公司所排出的發表會模特兒名單後,向公司要求的。」一見她冷下容顏,江宜芳知道要不說個清楚,子若定會有好一陣子,都不會接她所安排的工作,藉以表達心中的不滿。
  
  「當時,我有親自對設計師說明,子若的工作計劃已經排滿,如果要挪出空檔會有問題,所以我一直盡力想說服她,就由你來——」江宜芳對何黛琳解釋著。
  
  「騙人!」不等她說完,何黛琳怒叫道。
  
  「我騙你做什麼?你們每個人都是我一手帶起來的,不管是誰,我都一樣疼愛,一樣重視,我有必要去得罪你們其中一人嗎?」江宜芳頭痛的說著。
  
  「是對方說她比較欣賞子若的型,也相信子若比較能表現出她服裝的設計特點,所以無論我說什麼,她都只堅持要子若,她都這樣說了,我又能說什麼?除非公司要讓這個大客戶跑掉,不然,我也只能央求子若幫我這個忙。」
  
  「她的意思是,我不如上官子若!?」何黛琳聽到這兒更恨了。
  
  「黛琳,對方只說比較欣賞子若的型而已,沒說你不如她。」江宜芳略顯無力的安撫著:「你和子若及其他人都一樣,是我的衣食父母,我還得靠你們每個人吃飯呢,你就行行好,不要再給我找麻煩了。」
  
  她就知道,一旦臨時換角,黛琳一定會很氣子若;可是,如果提早說換人的事,她相信黛琳也一樣會發狂。所以,她選擇將一切問題留到最後。
  
  「我給你找麻煩?你說我給你找麻煩!?」黛琳尖聲叫道。「你怎不說是上官子若在找我的麻煩!」
  
  隨著何黛琳的激動而拉扯緊扣,上官子若見到自己被她施勁抓握住的手腕處已然泛紅,甚至有了深深的指甲印痕。
  
  「黛琳!你鬧夠了吧,還不快放手。」江宜芳也注意到上官子若已泛紅的手腕。「等一下要是讓記者看到你這個樣子,而上了報,你以為還會有人願意找你走秀嗎?」
  
  「那你以為有她在,別人還看得到我嗎?」何黛琳突然抓起一旁桌上修指甲用的銳利戳刀,像瘋了似的,直朝著上官子若的臉頰揮舞著。
  
  「你這是在做什麼!快把戳刀放下來!」江宜芳驚得大叫道。
  
  「黛琳,快放下……」頓時大伙都急了。
  
  「黛琳,你不要這樣想,其實,子若也很照顧我們的。上次,她也為我和鈴莉爭取過秀約,你不要誤會她。」一名新進而曾受到上官子若照顧的模特兒開口說道。
  
  每個人都想勸何黛琳放下戳刀,但是發狂的她早已聽不進任何的話。
  
  「我跟她是同期進公司的,但是,自始至終,你們就是一直比較重視她,一直都沒把我放進眼裡,更讓我一直沒有出名的機會。」何黛琳不平的叫著。
  
  「黛琳——」除了喚她的名之外,她們全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要毀了她,我一定要毀了她!」何黛琳像是失去理智般,高舉起握有戳刀的左手。
  
  見到何黛琳似瘋狂而高舉的左手,上官子若心中頓時一驚。
  
  「啊!」剎那間有人掩面尖叫,有人嚇得怔愣祝
  
  她們害怕黛琳那一刀下去,真的會毀了上官子若那張冷雅清麗的臉龐。
  
  ****************
  
  他想,子若一定沒料到他會出現。
  
  為了待會即將見到上官子若驚喜的模樣,皇甫蒼玄帶著愉悅的心情,不自覺地加快腳步。只是,當他一推開進出後台的紅色大門,那清晰傳來的爭吵聲,教他心情頓時一沉。他冷眼看向爭吵的方向。
  
  一見子若成為被攻擊的目標,一道熊熊怒火自他心口猛地竄燒而起。
  
  「可惡!」皇甫蒼玄憤怒地以手中的玫瑰花束砸向何黛琳。他一點也不在意那裸露於外的玫瑰荊棘,將劃傷何黛琳向來極為保護的臉龐。
  
  因為,只是劃傷她的臉,仍無法平息皇甫蒼玄此刻心中,因見到子若將受到傷害而熊熊燃起的怒火。
  
  他怒極地再抬手,凶狠且毫不留情的往何黛琳的臉頰摑擊而去。
  
  啪地一聲——那一掌打得何黛琳眼冒金星。
  
  「你給老天借膽!?」皇甫蒼玄怒極了。
  
  臉頰的刺痛感,讓何黛琳頓時愣住,鬆開了對上官子若的鉗制。尚未反應過來,她又讓隨之襲來的掌摑,打得站不穩腳步踉蹌退後數步,而撞上身後的化妝台。
  
  「哎!」她吃痛的叫道。
  
  「蒼玄?」上官子若驚訝地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男人。
  
  他冷著一張酷臉,勾起她上著淡妝的粉嫩臉龐,仔細審視著。
  
  「沒怎樣吧?」確定她臉上並無任何傷痕,皇甫蒼玄這才緩了臉色。
  
  「我沒事。」見他出現,上官子若一時忘了之前的危險,掩不住欣喜的心情,開心地對他問道:「你怎麼來了?不是說有重要的會議要開嗎?」
  
  看子若因見到他而亮了起來的臉龐,皇甫蒼玄歎了口氣,卻又心滿意足地伸手擁她入懷。
  
  「你總是這樣。」他真的已經不知該拿她怎麼辦了。
  
  「嗯?」她不解的仰起臉,看進他迷人的藍眸。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問我這事。」他知道子若始終不太在意別人想法的個性,但是,在有人想傷害她的時候,她依然一副無所謂而只注意到他的模樣,卻教他感到好笑又覺得好氣。
  
  「要不是我提早把會議開完盡速趕來,她就真的要劃傷你的臉了。」他難得地對她板起臉孔。
  
  「我……」對他聽似苛責的關心,上官子若笑著主動挽上他的手臂。「沒關係,反正你又不是只喜歡我這張臉。」
  
  「真是拿你沒辦法。」他笑著搖頭。
  
  「怎麼會?我……」她想抗議,卻讓他接下來的話給制祝
  
  「就算我不是只喜歡你這張臉,你還是要懂得保護自己,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傷害。」他愛憐地抬手撫上美麗紅顏。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對她說這樣的話了,只是,每聽他說一次,她的心依然會產生那種初次聽到時的悸動。
  
  這些年來,他一直是如此明白而直接的告訴她,他對她的在意與關心。
  
  「我……」一層水霧瞬間蒙上了她的眼。
  
  「就算不為自己,也該為我,好嗎?」
  
  滿載他深情的低沉嗓音,如溫柔輕風般圍繞著她。聽著他醉人愛語,上官子若斂眼揚起一抹美麗笑意。
  
  「以後我一定會為你保護自己的。」抬眼凝進他深邃如洋、惑她心神的湛藍眼眸,上官子若點了頭,對他許下承諾。
  
  「皇甫先生……」這時,站在一旁的江宜芳怯怯地開口。
  
  她知道子若與皇甫集團總裁皇甫蒼玄的曖昧關係,早在三年前就已傳遍整個圈子甚至商常只是礙於皇甫蒼玄身份特殊、權勢過大,縱有一些八卦緋聞出現,卻始終沒人敢當面詢問事情的真假。
  
  因為,他們都害怕皇甫蒼玄會以商場上的手段,對付毫無反擊能力的自己。
  
  如今一見,顯然他們兩人關係匪淺。
  
  只是,想到他們關係密切,江宜芳開始擔心,皇甫蒼玄這次會不會因為何黛琳的事情,而間接責怪自己?
  
  皇甫蒼玄轉頭看她一眼。
  
  他知道她就是子若的經紀人江宜芳,而剛才那個想傷害子苦的人,則是屬於同一家經紀公司的何黛琳。相處三年的時間,他對所有與子若有關的工作人員,早已瞭若指掌。
  
  「你到底是不是吃這行飯的?竟然連這種事也擺不平?」他冷顏斥責。
  
  「我……我……對不起,對不起,以後我一定會小心的,絕不會再讓黛琳有傷到子若的機會。」江宜芳猛陪著笑臉。
  
  「蒼玄,你不要怪宜芳,是這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見他口氣不佳,上官子苦趕緊說道:「宜芳和大家都很想幫我的。」
  
  「最好是這樣。」他瞟看了江宜芳一眼。「我希望以後,有子若的地方,就沒有那個女人。」
  
  「是……是……是。」江宜芳直點頭。
  
  只要皇甫蒼玄不因黛琳的事而怪她,她什麼都可以答應。就算他要她外放何黛琳到東南亞,她也一定照辦。
  
  因為,她就是再有膽子,也不敢跟皇甫蒼玄作對。
  
  「蒼玄,這樣不太好……」上官子若擰了眉。
  
  「有什麼不太好的?我沒要她斷手斷腳在這行消失,已經算是客氣了。」皇甫蒼玄不以為意的低頭笑道。
  
  「要換了其他人,恐怕不潑她硫酸,也要劃花她的臉。」
  
  聞言,圍觀的眾人莫不瞪大眼、倒抽口氣。在他似無意的談話之中,他們明顯感受到他無形的威脅。
  
  因為,他們聯想到前陣子,有名的花花公子江口加,因調戲奇風集團總裁唐諾爾的老婆,被圍毆住院一個月的傳聞。
  
  而他們都知道,皇甫蒼玄與唐諾爾交情匪淺。
  
  「再不然,我隨便放個風聲出去,也讓她死路一條。」他冷眼看向已經嚇得縮到牆角的何黛琳。
  
  他的話,讓上官子若感覺到寒氣近身,微微一顫。
  
  她仰起臉,望向他那始終能擒住所有人目光的俊美容顏,想尋求他溫柔眸光的慰藉。
  
  但,在凝眼直視的剎那間,她只見到一抹陰狠的冷藍眸光。
  
  「蒼玄……」她聲音輕顫。
  
  他們說他心機陰沉,他們說他手段狠毒,他們說不管是男是女,一旦惹上了他,就只有死路一條。
  
  她是知道他心機深沉,但,那不是應該只用在商場上嗎?為什麼現在他卻……
  
  突地自背脊竄起的一陣涼意,讓上官子若不自覺地揪緊自己的衣襟。
  
  聽到她的輕喚,皇甫蒼玄轉回原落在何黛琳身上的目光。
  
  「著涼了嗎?」一見她臉色似有些蒼白,皇甫蒼玄擰眉抬手撫上她的額。
  
  觸上額際的冰涼,讓上官子若回過神。再望進他仍如汪洋般深邃的藍眸,她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因為,除了溫柔與深情外,在他湛藍的眼眸中,她找不到其他的異樣情緒。
  
  「我……」方才一定是她眼花了、看錯了。上官子若一直這樣告訴自己。
  
  輕撫著她似已恢復紅潤的美麗臉龐,皇甫蒼玄帶著對她的憐惜愛意,無視於旁人存在地俯頭在她豐潤紅唇上印下一吻,輕聲言道:
  
  「記得也為我好好保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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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4 22:27: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佇立於逍遙宅室大廳落地窗前,皇甫蒼玄輕歎了一口氣。
  
  他想見她。心情沉悶得讓他只想立刻見到上官子若。
  
  但是,子若此刻正在意大利米蘭,為一名牌擔任主秀。所以,就算他想見她,也必須等到她下個星期回台北。
  
  他從沒如此想過要確定——子若只屬於他一人的感覺。皇甫蒼玄回頭看著那份被他丟於茶几上的報紙,上面揣測子若感情歸屬的一篇報導,教他心中有一股不安的情緒升起。
  
  那種不安的情緒,就像是他即將被遺棄……就像他剛出生不久,即被那對男女視為累贅,而狠心拋棄是一樣的。
  
  他不是不相信她,但是,他急於得到她的一生承諾。或許,這些年來,他仍一心戀著她,除了她獨特的氣質神韻及對世事漠然的態度,吸引住他之外,就是因為她對大眾媒體,從不避談她曾是個棄嬰的事實。
  
  也或許,在他對子若的感情之中,除了愛與憐之外,還有的就是一種心疼了——心疼她,同時也心疼自己。
  
  或許現在,他該重新考慮兩人未來的關係了。
  
  「先生,老先生和老夫人來了。」管家走到他的身後,出聲說道。
  
  「他們來做什麼?」皇甫蒼玄的直覺反應就是轉身上樓。「告訴他們,我不在。」
  
  「先生,這已經是這個月第十次了,您真的還是不願見他們嗎?」管家忍不住勸道。「仔細想想,您會有今天這麼成功的局面,他們也盡了不少力,您就多少體諒一下,他們想看看自己兒子的心情。您就見他們一次,好不好?」
  
  「我什麼時候要你說話了?」他藍眸一凜,管家即低下頭再也不敢說話。「下去!」
  
  「是。」不敢再觸怒他,管家急步往內室走去。
  
  皇甫蒼玄轉身看向大廳入口,即見到那對男女因看見他,而喜形於色的模樣。
  
  「蒼玄,你怎麼好久都沒回家裡來,看看我和你母親了?」拄著枴杖,皇甫昱谷一步一步的向他走來。
  
  「最近忙了點,沒什麼時間。」他淡淡的回道。
  
  「你好像又瘦了。」莉莎•泰勒心疼的拉起他的手輕拍著。「就告訴你不要搬出來住,你就是不聽話,看看你現在這樣子,真是教人不放心。」
  
  「我沒事的。」
  
  「蒼玄,搬回來和我們一塊住,好不好?」莉莎•泰勒緊握著他的手,眼中有著深切期望。
  
  「搬回來住,大家彼此也有個照應,不然呀,你母親天天都直叨念著,不知道你吃飯了沒,天氣冷了有沒加件衣服……」皇甫昱谷抬手撫過妻子已些微泛白的金色髮絲。「你母親真的很關心你。」
  
  「謝謝。」壓下心口突然而來的異樣騷動,皇甫蒼玄生疏的道謝。
  
  他的冷漠生疏,將莉莎•泰勒內心的希望打碎了。她知道,她的孩子還是不肯原諒她。
  
  「蒼玄——」莉莎•泰勒突然掩面哽咽出聲。「你還是不原諒我們嗎?都過了那麼久的時間了,你還是忘不了以前?」
  
  在他如同妻子湛藍的眼眸中,皇甫昱谷知道,蒼玄的確還沒有原諒他們。
  
  「你別難過。」他輕拍著妻子的肩膀,一邊轉頭對蒼玄緩緩說道:「當初是我選擇不要你的,和你母親一點關係也沒有,那一晚,她一直哭著要我留下你,但是我終究沒有答應。」
  
  「不管是誰做的決定,現在說這些會有什麼差別嗎?」他冷笑一聲。「我只知道,自己是個棄嬰、是個孤兒。」
  
  「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在想辦法彌補,為什麼你還要這樣恨我們?」莉莎•泰勒流淚說道。
  
  皇甫蒼玄冷笑一聲。
  
  「當初,我就是靠著對你們的恨,才能活到十三歲的,而就算十三歲之後沒有你們,我也確認自己可以過得很好;那你認為,你們這些年來對我的彌補,又算得了什麼?你們以為我會在乎嗎?」
  
  「蒼玄?」皇甫昱谷一驚。這是十三年來,蒼玄第一次如此明白的說出,心中對他倆的恨意。
  
  「你們後來的出現,也只是讓我少奮鬥幾年而已,你們以為這是多大的恩惠?想這樣就把以前的所有過錯一筆勾銷?」他的藍眸倏地閃出恨意。「做夢!」
  
  「蒼玄……求你別這樣對我們……」莉莎•泰勒一臉哀戚地撲向他。
  
  「走開!」他眉一皺手一甩,即將莉莎•泰勒推回皇甫昱谷的懷中。「別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看了就礙眼。」
  
  「蒼玄,到底要怎麼做,你才願意原諒我和你爸爸,你告訴我呀?」莉莎•泰勒偎著丈夫的胸膛,傷心的朝他泣問著。
  
  「哼!」他冷哼一聲。
  
  「蒼玄?」他的冷眼無情,讓皇甫昱谷震驚不已。
  
  「要我原諒?」直視眼前兩名毫不因歲月的流逝被催化,而依然俊傑與秀麗的男女,皇甫蒼玄緩緩勾揚起一抹惡意的笑。「那,你們慢慢等吧。」
  
  這是一個無解的習題。
  
  因為,對他們兩人,他皇甫蒼玄從沒想過「原諒」二字。
  
  ****************
  
  接到他的國際電話,上官子若即在表演結束的當天,就搭機趕回台北。對他在電話裡的濃濃思念之語,她有一種被需要的甜蜜。
  
  真的很難想像,像蒼玄這樣的男人,會如此的在意她。上官子若淺笑出心中的一絲甜意。
  
  一回到台北大廈的住處,她先把行李拿進房間,就自衣櫥內拿出換洗衣物進入浴室。
  
  她原想在稍事休息之後,即立刻到皇甫企業去找他的;但是,旅途上的勞累,讓她一見到房內的大床,雙眼就沉重了起來。她想,就先睡一會吧。
  
  她真的累了,而且是累到有些神志不清了。因為,在朦朧之間,她竟然見到,那一雙始終在夢裡與她纏綿的湛藍眼眸,此刻正帶著溫柔的笑意看著她。
  
  在這午後時刻,蒼玄該在公司上班的。
  
  「蒼玄……」輕聲低喚著他的名字,上官子若微揚起唇邊淺淺笑意,輕闔上眼簾,緩緩地沉入有他的美麗夢境。「我回來了……我好想你……」
  
  為了能在第一時間見到上官子若,也為了不想再被那一男一女糾纏,皇甫蒼玄已經用她給他的磁卡,住進她的個人天地好多天了。
  
  原以為她要下個禮拜才會回台北的。所以,當皇甫蒼玄處理完公事提早下班,發現她人已經近在身邊時,一種驚喜之情,立刻填滿他已空虛數日的心靈。
  
  算算時間,他知道,是他那一通思念的國際電話,喚回了遠在異國的她;他也知道,子若一向是將他擺放在心中的第一位。
  
  他是她心中的唯一。為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皇甫蒼玄心底除了得意之外,就是滿意了。
  
  他一直靜靜地等著她發現自己。
  
  然而,見她從浴室出來,仍一臉疲累而茫然的在房內走動,並機械化的整理著所帶回的行李,一點也沒注意到他的存在時,一股悶氣逐漸取代了他心中原有的欣喜之情。
  
  眼看著皇甫蒼玄就要衝上前去,質問她眼裡到底有沒有他的存在。
  
  只是,當他跨步來到床前,見到上官子若似有些迷糊,且只沾上床邊,就直直趴下差點摔下床時,皇甫蒼玄連忙伸手護攬住她,輕手將她抱上床。
  
  而她帶有濃濃睡意,輕喚他名字的低語呢喃,也在這時輕聲傳入了他的耳朵。
  
  她連在倦累之時、沉睡之際,腦海裡想的依然是他一人?皇甫蒼玄怔然的望著已闔上眼而沉入夢鄉的上官子若。
  
  他是不是已經佔有了子若所有的思想空間?是不是已經教她永遠也離不開自己?在她的心中,他是不是——無可取代?
  
  凝視沉睡紅顏,皇甫蒼玄伸出手,輕輕撫過她依然帶有淺笑的美麗紅唇。那由指腹傳至腦海的柔潤觸感,讓他的心微微一悸。
  
  盯視著上官子若的誘人紅唇,皇甫蒼玄的心有著些微的掙扎。
  
  他知道剛搭機回台的她,現在很累、很需要睡眠,但是——
  
  但是,他真的好想碰她。
  
  就吻一下。皇甫蒼玄告誡自己,不可因私慾而打擾她的睡眠。
  
  他以手輕撫她粉嫩臉龐,俯下頭在她紅唇上印下一吻,那甜蜜的滋味是他想念許久的。皇甫蒼玄不自覺地加深了親吻。
  
  他探舌舔過她微啟的雙唇,逗弄舔吮著她的柔潤嫣紅。他伸手探向她絲薄睡衣下的水嫩肌膚,輕輕地揉捏著。
  
  「唉……」睡夢中的上官子若微吐出一聲歎息,並稍稍挪動著自己的身子。
  
  他知道自己就快吵醒她了。皇甫蒼玄快速地褪下自己身上的衣物,半趴臥在她身上。
  
  他輕手解開她胸前睡衣的扣子,一抹濃郁的熱情烈火,瞬間燃燒起他強控多日對她的愛慾情念。藍色眼眸於霎時染上了熊熊愛火。
  
  他以唇舌挑弄吮吸著她胸前的美麗雙峰,一雙大手也極為忙碌的眷戀著她身上的柔滑水膚。
  
  「啊!」身下的異樣,讓剛沉入夢境的上官子若猛地驚醒。
  
  她以為有人闖入她的住所。瞬間,心中的恐懼直接將她吞沒。
  
  「放開我,你放開我……」她放聲狂喊尖叫著,斗大淚珠也急急的滾了下來。
  
  沒注意到埋首在她胸前、一再侵犯著她的男人長相,上官子若只是一再的尖叫掙扎著。她揮舞著雙手,不停地踢動著被壓住的雙腿。
  
  「你放開我,放開我!你放開我!」她一再的掙扎哭喊著。
  
  上官子若想坐起身子,卻教他結實的身子給制的連動都動不了。
  
  「蒼玄!蒼玄救我……蒼玄!」她絕望的嘶啞叫出心中的駭意絕望。
  
  她突來的掙扎讓皇甫蒼玄微愣,繼而想到她是誤以為自己遭受到惡人的侵犯。
  
  他聽出她聲音中的恐懼與駭怕,尤其她似絕望地喊著他名字時,他的心幾乎都擰痛了。
  
  他不該這樣嚇她的。
  
  「子若,是我。」他心疼的抱起她,安撫她受到極大驚嚇的情緒。
  
  制住她的掙扎,皇甫蒼玄要她看著自己。
  
  熟悉的聲音讓上官子若倏地停下掙扎。她張著淚眼,看向帶有愧意的俊美臉龐。
  
  她雙唇微顫,含於眼眶的淚水也威脅著又要落下。
  
  沒事……沒事……是蒼玄來了。上官子若一直想教自己冷靜下來,但是——
  
  突然,她放聲大哭,拚命捶打著他的胸膛。
  
  「你嚇我,你怎麼可以這樣嚇我!?你怎麼可以這樣!」子若頓時哭喊出心中的所有害怕。
  
  「我會怕的你不知道嗎?這屋子裡就只有我一個人住,你不知道嗎?你不知道我膽子小嗎?你怎麼可以這樣嚇我?怎麼可以!?」她淚水直流,不停的捶打著他。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我的錯。」皇甫蒼玄抓住她不停落下的拳頭,轉而緊緊的擁摟著她。
  
  「你怎麼可以這樣?」她哭著想掙開他的擁抱。「我膽子很小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上官子若一再的對他重複哭叫著自己的弱點。
  
  自踏上模特兒這行,經濟能自主之後,她就為自己買了這幢出入皆為名人的居處。因為,她認為有名人出入的地方,安全性必定較佳。
  
  只是,任誰也不敢保證,這裡絕不會有意外出現。何況她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獨居女人,要真遇上突發狀況,她不知道自己除了哭鬧以外,究竟還能做些什麼。她含淚怨瞪著他。
  
  他是知道她膽子小,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竟會讓她嚇成這樣。撫著她慘白的容顏,除了道歉之外,皇甫蒼玄不知道自己還能如何安撫她。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上官子若緊咬下唇,雙眼含怨的模樣,讓皇甫蒼玄低下了頭。
  
  「沒有你的這段日子,讓我有些心煩氣躁,所以,一見你回來,我的心都亂了。」皇甫蒼玄低聲解釋著自己的衝動。「我原本不想吵醒你的,但是……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其實,他可以不理會她的反應,甚至頭也不回的下床離去,但,他就是做不到。
  
  已停止哭鬧只餘哽泣聲,心情也漸漸平靜的子若,這時才聽進他的話。
  
  「我不在,你不會去找別的女人嗎?」她聲音哽咽。
  
  「你說什麼!?」她的話教原本還低頭懺悔的皇甫蒼玄變了臉色,他氣得將她撲倒在床。「有膽你再給我說一遍。」
  
  「我……」瞬間逆轉的情勢讓她頓時一愣,張大一雙淚眼。「我說……」
  
  看到他生氣的模樣,上官子若這才想到,自己剛脫口說了一句不經大腦的話。
  
  「你敢要我去找別的女人?」他壓著她幾近赤裸的身子,一雙藍眸閃著怒火。
  
  「你給我說清楚,在出國的這段日子裡,是不是有人對你猛獻慇勤?你是不是背著我,和別的男人交往?你給我老實說!」報紙上對她感情世界的揣測,又再一次擾亂他的心。
  
  「我……」上官子若一時呆住而說不出話來。她不是因為怕他而呆住,而是因為,這是她第一次聽到,蒼玄如此坦白表達出對她的在意與佔有慾。
  
  在她淚光閃閃的眼眸裡,皇甫蒼玄捕捉到快速自她眼底閃過的訝異。
  
  他知道子若不會的,但,他就是要她親口對他說出來。
  
  對於愛情,他和所有人一樣,都期待能有一個真心對待自己的人出現。而今,他已幸運的找到理想人選,說什麼他也不可能讓她被其他的男人奪去。所以,他絕不接受她有任何背叛他出軌的可能。他能為她放棄其他的女人,那她就必須也為他放棄其他的所有人。
  
  不管是男、是女,她的心裡都只能有他一人而已。
  
  誰說男人在感情這方面不需承諾的?是誰說男人比較放得下的?又是誰說男人比較想得開的?
  
  他,皇甫蒼玄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但,他一樣想得到心愛女人的回應與誓言。
  
  「告訴我,我是你的唯一。」他要承諾。他要子若對他許下今生相伴的美麗承諾。
  
  「你真的很在乎我。」上官子若深呼吸之後,伸手環上他的頸項。
  
  「告訴我,我是你的唯一。」他皺眉重覆一次。
  
  「你真的很在意我。」她忽然對他輕揚唇角。
  
  「告訴我,我是你的唯一!」他低吼著。
  
  「你真的不能沒有我。」她笑得更開心了。
  
  「告訴我……」皇甫蒼玄就快被她氣炸了。就在他想對上官子若大吼時,一句句的低喃暱語,輕輕撥弄過他的心弦。清亮弦音,止住了他將衝出口的要脅。
  
  「你是我的唯一。你永遠永遠都是我的唯一,沒有你,我的世界會是一片黑暗;而有了你,我的天空會是一片湛藍。就和你的眼眸一樣——」拉下他僵直的身子,上官子若在他耳畔輕聲低訴著:「藍得深邃,藍得迷人。」
  
  「你差點讓我心臟衰竭。」他懲罰性地探手繞過她的纖腰,使勁一掐。
  
  「啊!」她驚叫一聲,往他赤裸的胸膛靠去。
  
  「嗯!」頓時,一聲悶哼自他喉中逸出。
  
  那印在他寬闊胸膛如柔絲般的肌膚觸感,與瑰麗蓓蕾的牴觸輕碰,教皇甫蒼玄原已淡去的愛火情慾,轉眼間又被激燃而起。
  
  就在上官子若還來不及退出他有力的鉗制時,皇甫蒼玄雙手已不容她退離的緊握住她纖細腰身,要她抵住他身下已然昂揚而起的熊熊慾火。
  
  睜大眼眸,紅唇微張,上官子若仰頭望進那一雙已然變色的眼眸。
  
  那雙因染滿情火愛慾,而轉為墨藍的深沉眸光,教她粉頰酡紅,眼兒含羞的直想垂下頭。
  
  勾起她羞赧容顏,皇甫蒼玄凝眼望進她大而明亮的黑色瞳眸。
  
  即使臉頰帶有淚痕,即使黑瞳淚光閃爍,即使鼻兒微微泛紅,在他心中、在他眼中,上官子若依然美麗、依然動人。
  
  「蒼玄……」他的凝視教她心兒怦然直跳。
  
  「噓。」靠近她細嫩耳垂,皇甫蒼玄輕噓出口。
  
  他輕柔地抱起她坐上自己的腿間,緊壓著她。
  
  一旦坐上他的腿,與他相對,上官子若即感到自己全身火燙,焦慮的想離開那引她發燙的根源。
  
  她的扭動移身,讓皇甫蒼玄差點停了呼吸,猛地喘息不已。
  
  「你不要動,我快忍不住了!」他低叫一聲。
  
  「可是……可是……」她羞紅了臉。
  
  「又不是第一次。」平下喘息,蒼玄唇角邪揚,直瞅著她一如往常的羞赧。他愛極了子若這種嬌羞模樣。「我知道你很放得開的。」
  
  「我……」明知蒼玄是故意捉弄自己,但,她就是穩不住狂跳的心。
  
  她抬手環上他的頸項,將自己羞紅的臉龐,埋進他的肩窩。
  
  噙著一絲邪笑,皇甫蒼玄雙手扶握住她纖細的腰……
  
  紊亂的呼吸、狂亂的節奏、迷亂的眼眸,一再地狂釋出他隱忍多日的——烈焰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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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皇甫蒼玄撫弄著她如滑絲般的白皙背脊。
  
  「累了?」他吻著她依然酡紅的臉頰。
  
  「嗯。」看一眼他滿含深情的藍眸,上官子若點下頭,嬌羞的垂下眼瞼。
  
  「那先睡一會。」拉過一旁的被單覆上兩人,皇甫蒼玄輕咬著她的耳垂,低聲說著:「睡醒時,別忘了吃藥。」
  
  上官子若倏地全身僵直。
  
  「怎麼了?」他皺了眉,明顯感覺到她全身一僵。
  
  「沒……沒有……」斂下眼中的一絲異樣,上官子若搖了頭。
  
  原以為他會忘了避孕的事,沒想到,他依然牢記在心。揚起一抹淒楚笑意,上官子若挪移身子,稍離他寬厚的胸膛。
  
  三年前,他說:我什麼都可以給你,但,就是不能給你孩子;而三年之後,他依然堅守承諾,拒絕讓她懷有孩子。
  
  她可以感受到蒼玄對她的深切愛意,但是,她不能瞭解,蒼玄為什麼不肯給她一個孩子?
  
  「蒼玄……」咬著唇,她低聲喚道。
  
  「嗯?」他翻身趴上她的背摩蹭著。
  
  「如果,我不要你的一切,也保證不會要你娶我,那……那你……」她抱著一絲希望。
  
  「如何?」他突地繃緊全身。
  
  「那你會不會讓我懷孕?」她側望進他的眼。
  
  藍眸倏地一冷。皇甫蒼玄掀開被單,毫不留戀的起身下床。
  
  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他一件件的穿上。待扣上最後一個扣子,皇甫蒼玄轉過身,直視她滿含期盼的黑瞳。
  
  「我什麼都可以給你。」他臉上柔情盡褪,森冷揚起。
  
  「可是我什麼都不要,我只想要有個孩子而已。」上官子若緊抓住被單,掩住自己一身的赤裸坐起。她急急說道:「跟你在一起這麼久,我從沒對你要求過什麼的,對不對?」
  
  「我跟你說過,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但是,我真的不要你其他的什麼,我只希望可以有一個你的小孩而已。」她懂得他的眼神,也懂得他的拒絕,但是,她還是想擁有一個自己的小孩。真的,她真的想要一個小孩。「我可以自己養他,照顧他……」
  
  「做夢!」短短兩個字,如利刃般狠狠地劃過上官子若的心口。
  
  「為什麼?為什麼不給我?我又不要你娶我,我……」
  
  「只有我的妻子才能替我生養小孩,那你說,你憑什麼要我的孩子?」他突然冷笑一聲。「你以為屆時,我還會要一個大腹便便的女人,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嗎?」
  
  「你……」他的直言無諱,教她猛地一驚。
  
  她以為他是真的愛她,不管美醜,他都會一樣愛她;但是,他現在……上官子若微顫著泛白的雙唇。
  
  「女人嘛……總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光鮮亮麗一點,這樣男人帶出去才有面子,你說是不是?」他俯下身,眼似帶笑的看著她。「不然,你看過哪個男人在外養的女人是大著肚子、蓬頭垢面一副醜樣的?」
  
  「我知道有,我知道一定有這樣的男人。只要是真心喜歡對方,他們不會在意自己妻子挺個大肚子的。」
  
  「妻子?哈哈哈……」皇甫蒼玄撫額大笑道:「但你什麼都不是呀,你只是我的一個床伴而已。」
  
  「蒼玄……」他的話深深地傷了她。上官子若淚光閃爍。
  
  「我很在意你,這你知道;我喜歡你,這你也知道;甚至我想,就算我之前沒說過愛你,你也應該早有所覺,所以我很樂意娶你進皇甫家門。但是,我不可能會給你孩子,因為——」一道惡狠之色突地飛快掠過冷藍眼眸。
  
  「我要讓皇甫家絕後!」這是皇甫蒼玄從未對旁人說出口的秘密。
  
  「蒼玄!」上官子若猛地一驚。
  
  「他們拋棄我十三年,我永記心底。」瞇起眼,皇甫蒼玄以食指直點著自己的心口。
  
  上官子若不敢置信地張大了眼。
  
  「你以為他們當初是真的想找我嗎?」皇甫蒼玄俯身向她,冷笑道:「不——不是的,他們是因為再也迸不出一個子,才想起我的,不然,你以為,他們為什麼在那麼多年之後才來找我?想蒙我?他們還早的很。」
  
  「蒼玄,那已經是以前的事了,你就不要再想,你爸媽他們……」子若心驚的想替他的父母解釋,但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她拭去眼角的濕意。
  
  雖然她也是自小就沒有爸媽疼的孩子,但是她相信,她的爸媽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會忍心把她留在育幼院。
  
  為什麼她可以這樣想,蒼玄卻不可以呢?人,有時候真的會迫於現實,而不得不做下痛苦的決定。
  
  「你不用替他們說話。」他直起身子。「原以為你會顧及自己工作的關係,不會有想要孩子的念頭,但是,現在看來你已經不這麼在乎了。既然這樣……」一道冷光疾速掠過他的眼。
  
  「蒼玄?」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冷意,教子若心口一顫。
  
  「明天我就上醫院,直接斷了你們所有的生機。」他說得冷漠而無情。
  
  上官子若頓時一怔,一臉驚駭地撲向他。
  
  「蒼玄,不要!你會後悔的。」她緊抓住他的手。
  
  「走開!」皇甫蒼玄用力將她甩回床上。「這是你逼我的。」
  
  「蒼玄,不要……你不要這樣做。」一陣淚意湧上了她的眼。
  
  「我要你,但不要小孩;你愛我,但卻想要小孩,而如果我還要我們能夠繼續下去,我就必須要把自己給結紮掉。」他向前勾抬起她的下頜,唇角噙笑。「子若,你要記住,我這樣做,是為了日後能無憂無慮的和你在一起,你可千萬不要給我找麻煩,懂嗎?記得要乖乖吃藥。雖然這次你不見得會懷孕,但預防一下總是好的,免得懷孕到了兩三個月的時候,再要拿掉可就難處理。」
  
  「我……」她張著大眼。
  
  「在孩子和我之間,你就只能選擇其一。」皇甫蒼玄輕佻地探手,伸向她以被單遮住的身子,輕撫她一身的窈窕。「我是個男人,還是一個什麼都有的男人,我可以給你一切,寵愛著你、疼惜著你……」
  
  突然,他邪揚起一抹笑,誘開她對他動作的注意。
  
  睜大驚惶的眼瞳,上官子若掙扎的想退開。她緊抓住皇甫蒼玄伸向她腿間的手,想隔離自己的驚嚇來源。
  
  「而那個孩子,卻什麼也不能給你,甚至還會壞了你一身的美麗。那,你何必要為一個不受我歡迎的生命,而醜化自己呢?」
  
  「我……」她制住他手的動作,低聲懇求著:「現在不要,請你現在不要這樣對我。」
  
  上官子若的阻止,讓皇甫蒼玄擰起了眉。
  
  「隨你便。」他轉而俯頭吻住她出聲哀求的紅唇。
  
  他尊重她的感覺,也在乎她的感覺。但是……他依然熱吻著上官子若誘人的雙唇。他手扶著她的後腦,強勢地壓上她的身子。
  
  像是要懲罰她的拒絕,他狂暴地舔吮吸咬著她的唇,一手拿開她掩在身上的被單,順著她的頸項,一路啃咬她細嫩肌膚。
  
  「這樣的事,只有我能做,而你到底要那個孩子做什麼?」勾起一抹曖昧笑意,他抬頭盯看她的臉龐。「答應我,不要讓那個累贅來破壞我們的生活,好不好?」
  
  她呼吸急促,猛搖著頭。「不要!你放開我。」上官子若極力想推開欺壓在身上的他。
  
  再一次的拒絕!?皇甫蒼玄臉色一變。
  
  「你!」他猛地直起身子,撈起棄於一旁的被單,往上官子若赤裸的身子丟去。「你寧願要一個累贅,也不要我!?」
  
  感受到被拒絕的心痛,皇甫蒼玄瞪視著她。
  
  「我……我……」她不知道是哪裡出了錯,但是,他眼中的殘狠讓她憶起了之前一次,他看向何黛琳的冷酷。「蒼玄,我們……」一串串的淚水,如斷線珍珠般滑落她的臉龐。
  
  「我告訴你,你最好是乖乖的給我做事後避孕,不然的話,你就看我會怎麼整你!」那冷厲而無情的冷眸藍光,準確地刺進上官子若毫無防備的心。「沒事便罷,只要有事,對你——我不會留情的。」
  
  不會留情?頓時,上官子若臉上血色盡失。
  
  抓緊胸前的被單,她睜大眼急喘著。她搖頭,再搖頭,一再的搖著頭。不會的,蒼玄不會這樣對她的……上官子若勉強地說服著自己。
  
  她淚眼迷濛,仰臉望著一向疼惜著自己的男人。
  
  怎會這樣?她名分、金錢什麼都不要,一直無所求的陪伴他至今。付出三年青春歲月,怎知卻換來他無情的對待?
  
  她是個孤兒,自小就沒有爸媽疼,從沒享受過家庭的幸福;而今,她長大了、成年了、有能力了,為什麼她還是不能享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就算他不要孩子,她也可以獨力扶養呀。那為什麼他不給她?為什麼他要為以往的事,來拒絕她的懇求,拒絕讓她享受孕育生命的快樂?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你是孤兒,我也是呀。現在你有爸媽,你不是孤兒了,但我還是呀!我還是一個父不詳、母不詳的孤女,為什麼你不給我一個孩子,為什麼你不讓我享受育有孩子的感覺!?」她突然失聲痛哭。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你沒聽懂是不是!」他大吼一聲。
  
  「我要,我要一個孩子!」她重捶床墊哭叫著。
  
  「孩子是一個累贅,你不懂嗎?不然他們當初為什麼會拋棄我們!」皇甫蒼玄握緊拳頭朝她怒吼著,他想喚醒她的理智。「有這樣的實例擺在眼前,我們倆也都有切身之痛,那為什麼你還是學不乖!你為什麼還不清醒!」
  
  「我不管!我不管他們為什麼要拋棄我,但是,我要生一個孩子來疼!我要——」
  
  「我不會給你的!」皇甫蒼玄的雙拳因緊握而顫抖。
  
  「你不給我?你說你不給我!?」她淚水直流,淒聲厲喊:「你不給我,我們就到今天為止,我相信會有其他男人願意給我孩子的!」
  
  「你敢!你想都別想要甩開我!我皇甫蒼玄就算賠盡一切,這輩子也肯定要纏住你!」心中怒火瞬間飄揚而上,他情緒激動的出手掐住她的頸子。「如果讓我知道,你真的背著我和其他男人上床,我會想盡辦法搞得他雞犬不寧、家破人亡!」
  
  「你……」被他緊掐住的上官子若,臉色漸漸轉紫。
  
  「就看這世上有哪個男人敢惹我!」他目光凶殘。「至於你,一旦讓我抓到證據,我會親手殺了你。」
  
  「你……」他的狠字殘語震痛了她的心。
  
  殺了她?他說一旦抓到證據,他會親手殺了她?上官子若想控制住自己已然失控的情緒。她知道,他是不會有抓到證據的一天,因為,她根本就不可能背著他,和別的男人上床,只是——
  
  「哈哈……」上官子若突然痛苦的狂笑出聲。「我擔心你等不到那一天,哈哈哈……」
  
  「你……」她的笑聲喚回皇甫蒼玄部分的理智。一見自己失控地緊掐住她的手,他連忙甩手退開。
  
  「三年了,你直到現在才讓我看清你的本性,該說是你掩飾的好,還是該說是我太愛你,而選擇忽略你的陰狠?」她一直笑著。
  
  「……」他臉色陰沉。
  
  「哈……我想應該是我自己太笨了……」她笑岔了氣,猛拍著自己的胸口。
  
  三年前,她為他的翩翩風度、玉樹臨風,及湛藍眼眸,所深深吸引。
  
  三年後,她沉迷於他為她所編織的兩人世界,迷醉於他依然優雅的言行舉止與貼心溫柔;然而她卻忘了,他不要孩子的事實。
  
  她一直以為那只是他的一時之想,而不予在意,沒想到,三年之後,他的想法卻依然沒變。
  
  跟了他,就真的注定她永遠都不能當上母親嗎?她停下了突兀的笑聲,淚流滿腮地輕撫著自己平坦的腹部。
  
  「說這做什麼?」他不承認自己有欺騙她的意圖。
  
  因為,他的個性一向如此,只是在與她相處之時,他總是不自覺的溫柔待她,總想把最好的自己留給她。
  
  只要碰到她、只要與她在一起,他總會自然而然的緩下自己的一切負面情緒。
  
  「是呀,現在說這些做什麼……」她唇角微顫。
  
  「我和孩子之間,你只能選一方。」其實,皇甫蒼玄這話說得是多餘的。
  
  因為,從他之前的警告中,任誰都可以聽出,他絕對不接受子若有其他的選擇。他要自己是子若心中的唯一。
  
  淚水不斷順著她淒淒容顏直落而下。他與孩子,愛與情,她又能如何選?
  
  要他?還是要小孩?這答案還需明說嗎?上官子若突地慘然一笑。
  
  這三年來,她的心始終是放在他的身上。
  
  她的心裡、眼裡,始終是他,從未有別人介入;她想,即使他娶了別人,只要他仍然要她,她還是會跟著他的。而孩子,就當是她的一個夢吧——一個飛了一半,卻突然破碎殘缺而難以圓融與辨認的殘夢。
  
  孩子……孩子……這一生,她真的不能有孩子了……
  
  那種自心底升起的深深悲慟,教上官子若趴身在床上,掩面啜泣了起來。
  
  她自被生下之後,就讓父母拋棄;而她的孩子,在未著胎之前,就被扼殺出生的機會。誰狠?是她的父母家人狠?還是蒼玄狠?
  
  凝眼看著她因低聲啜泣而顫動的肩膀,蒼玄歎了口氣。
  
  他知道子若是選擇了他,而他也該要得意的,畢竟他戰勝了子若想為人母的渴望。只是,見著她顫動的身子、低聲的哭泣,他卻突然不是那麼高興。
  
  他覺得自己的心,似被戳出了一個傷口。
  
  皇甫蒼玄抬手輕輕撫著她裸露的背,再一次的歎息出聲。
  
  ****************
  
  那天的事,就像是一場夢。只是,那場夢讓皇甫蒼玄真的找上醫界友人,秘密安排這次手術,也讓上官子若真的看見他進了手術房。
  
  無論她如何哀求,他,依然決定斷了皇甫家的所有生機。
  
  絕後?他真狠……真的夠狠,狠到毫不猶豫地就斷絕皇甫家的所有未來。
  
  為皇甫蒼玄毫不留情,親手摔碎她心中唯一的夢想渴望,上官子若當場痛哭失聲。只是,無論她再怎麼哭,淚再怎麼流,心再怎麼痛,也都無法挽回已經造成的事實。
  
  她的心似倦了……
  
  他任由她流盡淚水,任由她淒聲懇求。因為,為兩人日後的生活,為他始終如一的堅持——他絕不心軟。
  
  隔天,皇甫蒼玄依然回到她的住處,與她同祝
  
  是夢,真的是夢,因為兩人似乎刻意的不再去碰觸相關的話題。他們共同努力的想忘了那天所發生的事。
  
  這一個多月來,他依然溫柔待她,也注意著她所有的情緒變化。
  
  所以,當他發現上官子若的身子,似乎一天比一天更為孱弱時,他十分擔心。她總說沒事沒事,但看著她那蒼白的顏容,他……
  
  丟下手中已經閱覽了一部分的文件,皇甫蒼玄繞過辦公桌,走到剛進公司找他,而此刻正安靜坐於沙發上的上官子若面前。他輕輕抬起她的下顎。
  
  「我陪你去看醫生好不好?」皇甫蒼玄愛憐地凝進她的眼。蒼白的臉龐,讓上官子若那一雙大眼顯得更為深邃、更為黑亮。
  
  看著他盈滿憂慮的藍眸,她淡淡一笑。
  
  「我沒事。」她輕搖頭。
  
  她認為自己是因為心情鬱悶的關係,所以才會顯得精神不濟,所以,看醫生根本就沒什麼效用。除非她自己能想開,否則,就算是名醫會診,也依然無法解開她自己的心結。只要再多給她一點時間,她就能想開的——她想。
  
  「還說沒事?」皇甫蒼玄擰緊眉。「你看看你現在這憔悴的樣子,像是個沒事的人嗎?」
  
  「我只是因為這陣子天氣熱些,吃不下什麼,所以才會這樣子,你不要擔心。」她抬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微微牽動唇角一笑。
  
  「看你這樣子,我能不擔心嗎?萬一你真的生病了,那怎麼辦?」他牽起她的手,想走向大門。「走,聽話,跟我去看醫生。」
  
  「我今天好累,想早些回去休息,」她不著痕跡的抽回自己的手,靠回沙發對他微笑著。「如果明天我還是像這樣沒精神,我一定去看醫生,你說這樣好不好?」
  
  他直盯著她。「你真的會自己去醫院嗎?」
  
  「會的,身子是我自己的,為自己好,我當然會去看醫生。我不會讓你到美國時,還記掛著我的身子。」抬手撥弄過一頭長髮,她抿唇一笑。「記得我曾答應過你,會好好保重自己的。」
  
  是的,她是這樣答應過他,但是,他依然為她掛心。
  
  原以為孩子的事,他與子若已取得共識,一切生活都可恢復正常。但是,這一個多月來,他覺得——她變了。
  
  她變得比較沒精神,不再像以前一樣,只要見到了他,就會主動靠過來。她一直是等著他的呼喚。
  
  而且,她的笑容也明顯的少了,代之而起的是一抹淡淡的愁意。只是,即使他開口問她,她也只是回以淡然一笑——說聲:沒事,別擔心。
  
  她依然會笑,但是,她的笑已經不像一個多月前,那樣的燦爛而令人眩目了。現在的她,笑得淡然而淒迷。
  
  她以為他不會注意到她這些細微的改變,但是,在相處了三年、熟悉了三年、相守了三年之後,他如何能不注意到她這些變化。
  
  現在的她,已能牽動著他所有的思維、情緒與感覺。
  
  所以,為了能讓她盡快恢復原有的笑靨與精神,他總是抽空開車載著她四處兜風遊玩。他是比以前更為在乎她的一舉一動;但是,他所得到的回應,卻遠比之前還要薄弱了許多。
  
  沒有孩子困擾的心情,該是輕鬆愉快的,但是,皇甫蒼玄卻也漸漸笑不出來了。
  
  因為,她眼裡的那抹淡淡哀愁,叫他無法漠視,無法視而不見。
  
  所以,為了不再看她滿是愁意的顏容,為了讓彼此都有個喘息的空間,皇甫蒼玄臨時決定,要到美國去視察業務。
  
  他希望,當他回來時,子若已經回復原有的笑靨。
  
  只是,不知為什麼,他這些天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看著她依然帶笑的臉龐,皇甫蒼玄突然有些猶豫。
  
  「我想,我明天還是不要出去好了,我陪你去看醫生。」他在子若的身邊坐下,雙手包覆上她置於膝上的纖纖柔荑。
  
  「蒼玄——」她微擰了眉。「我不希望你為我而耽誤了正事。」
  
  「但是,你現在這樣子,真的教人擔心,我——」
  
  他的話讓上官子若微微一愣,繼而仰臉凝望他俊美顏容。
  
  「夠了,知道你是這樣為我擔心,就夠了。」斂下眼中的淒意,上官子若對他笑揚出心中的真情愛意。
  
  能得到蒼玄如此全然的注視,她是該滿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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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上官子若並沒有在皇甫蒼玄離開台北之後,就上醫院檢查身子。
  
  而且,蒼玄人一走,她就更顯憔悴不堪。
  
  她吃不下,也睡不著,多場的服裝秀展示也全因她的身體狀況不佳,而改由別人代替。
  
  她知道放棄這些工作機會十分可惜,可是,在她無心事業,而身體又差的情況下,她早已不在乎了。
  
  她知道當自己在孩子與蒼玄之間,做下選擇之後,她就該振作的。但是,當夜晚來臨,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之時,她的心就會微微地痛了起來。
  
  她不該這樣的,她真的該振作的,她也真的不該再讓蒼玄為她擔心,她告訴自己,一定要讓自己的心情再活絡起來。
  
  因為,沒了孩子,她還有蒼玄。她相信蒼玄一定會很疼她,也一定會一如往常的待她。
  
  今生,她有他就夠了。
  
  畢竟這三年,她不也這樣的過,不也從沒提到孩子的事。那現在,她如何能為一個始終不曾存在的孩子,而來傷害蒼玄、為難蒼玄?
  
  不需要這樣的。她不需為一個從未有過的孩子,而與蒼玄衝突,與蒼玄起爭吵。
  
  突然間,上官子若覺得自己很可笑。因為,她竟然為了一個不曾有過的生命而與蒼玄對峙。
  
  蒼玄是她這輩子最愛的人,她怎可以這樣對他呢?她應該要珍惜兩人相處的時光。
  
  望向窗外那一片湛藍天空,她重重的吐出一口氣,繼而一笑。
  
  因為,她想通了。
  
  只要有蒼玄,她什麼都可以不要,也可以什麼都不在乎。
  
  蒼玄是她的世界,只要有他在,她的世界就可以清朗的如藍天般,令人有好心情。
  
  現在,她決定要為蒼玄好好的保重自己。
  
  站起身,上官子若走進房間,拿出隨身小皮包,走向大門玄關處。
  
  她要蒼玄回來時,見到的是以前那個美麗,而有生命力的自己,她再也不要以這孱弱、憔悴的模樣去煩他。
  
  她打算在蒼玄回來時告訴他,她很乖也很聽話,因為她有上醫院看醫生。
  
  帶著輕鬆的笑意,上官子若踩著輕快的腳步踏出門。
  
  ****************
  
  一下飛機,何黛琳即故意的挽上皇甫蒼玄的手臂。
  
  她知道他會不給她好臉色看,但是,自從在美國走秀,意外碰上住在同間飯店的他之後,她就想盡一切辦法纏住他。
  
  因為她知道,一旦能成為他的女人,她就可以靠著皇甫家的權勢,成為全台灣最引人注意的模特兒。而屆時,她也可以將上官子若給踹出這行。
  
  其實,不能說她不怕皇甫蒼玄。 畢竟直到現在,她對皇甫蒼玄前幾個月,對她的惡行仍感到害怕;只是,一想到日後可能會有的好日子,說什麼她都要暫時忍下心中對他的駭意。
  
  而就算她日後沒能跟皇甫蒼玄扯上一丁點的關係,那也沒關係。
  
  因為,她早在上飛機之前,就已偷偷打電話回台北給幾家新聞媒體,暗示自己將與皇甫蒼玄一同回國的消息。
  
  至於她語意不明所引起的揣測,她都沒有加以解釋,反而語氣更為曖昧的笑著誤導他們。
  
  她知道,那些記者都被她誤導了方向。所以,她就算不求以後,也該為自己製造個新聞,好拼過上官子若那個女人。
  
  冷瞥一眼她挽上的手,皇甫蒼玄即想甩開她。
  
  只是,何黛琳挽個死緊,似乎死不放手的樣子,竟讓他無法輕易甩開。他皺了眉。
  
  突然,一陣閃光燈及照相的卡嚓聲不斷傳來。皇甫蒼玄眼光霎時冷下。
  
  「這是怎麼回事?」今天他是特地提前回國的,那為什麼還會有媒體知曉他的行蹤。難道……皇甫蒼玄瞇起眼,看向仍緊挽著他的何黛琳。
  
  「哎呦!」何黛琳一見機會,立即故意腳步一顛偎向他,轉而拉住他的西裝外套,就要往地上摔去。
  
  一個不注意,皇甫蒼玄就讓她扯住,差點隨她摔跌倒地。他腳步一蹌,動作快速地伸手扶住她的腰,避免她因跌倒而將自己也給拖累。
  
  預料之中,何黛琳立即面帶羞意的直瞅著眼前臉色已然不對的男人。
  
  她知道自己要快點把戲給演完,不然,萬一讓皇甫蒼玄給發覺,這是自己對他的設計,恐怕她一切的心血與付出,都將化為一陣雲煙了。
  
  「皇甫先生,謝謝你和在美國時一樣的體貼。」看見旁人顯得訝異的眼神,何黛琳暗中得意一笑。
  
  「你!」他擰緊眉,動手將她推開。
  
  「那我們有空再聯絡了,我等你喔。」她故作嬌媚的朝他送出一個飛吻,便迅速離開。
  
  對於這種想藉由他的名氣,打響自己知名度的人,他早已碰多了。只是,他沒料到,之前才被他教訓過的何黛琳,竟還有膽子敢利用他。
  
  若非想到子若並不希望他給她的同事臉色看,他會直接摑她一個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臉腫齒落。
  
  冷哼一聲,皇甫蒼玄隨即不說一句話的轉身離去。像這種事,就留待日後再處理。
  
  一出機場大廳,皇甫蒼玄即看見司機已按他之前的吩咐,出現在一旁。坐上早已等候在車道上的黑色房車,他命司機直接駛向上官子若的台北大廈住處。
  
  這十天來,他每天都牽 掛著她的一切。
  
  他以為子若至少會打通電話給他的,但是,等了多天,他卻完全沒有得到她的消息。
  
  他不是怕子若忘了他,而是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因為,他打電話也找不到人。
  
  不管是打到她的經紀公司、家裡,或是她的手機,他都完全找不到子若,只能聽到她錄下自己沒事的語音交代。
  
  但是這樣,他依然擔心著她。
  
  所以,在處理完美國子公司與倫基爾銀行之間的合約之後,他立即動身提前回台北。與其在國外為她擔心,那還不如早點回來弄清楚狀況。
  
  這時,他身上的手機響起。
  
  「皇甫蒼玄。」他轉頭望向車窗外一路倒退的景物。
  
  「蒼玄,是我。」林晨夫是台北醫院的內科醫師,也是他們皇甫家的家庭醫師。「你什麼時候要回台北?」
  
  「伯父,我剛下機正要回家。」皇甫蒼玄隨意翻閱著司機置於後座的報紙。
  
  「那就好,那就好。」林晨夫像是放下心中大石般的直說著。
  
  「嗯?」林晨夫的語氣,令他感到不解。這時,他記起之前對他的委託,「對了,伯父,我出國之前,請你幫忙注意的事……」
  
  在臨出國前,他特地打電話,請他在子若到醫院看病時,幫他好好檢查一下。
  
  「有啦、有啦,我就是有特別注意,所以才想趕快通知你。」林晨夫笑著說道。
  
  「趕快?為什麼要趕快?」他心一驚。「子若真的生病了!?」
  
  「不是。她現在身子是弱了點,但如果好好調養的話,她會是個很健康的母親。」他呵呵笑著。
  
  這些年來,皇甫蒼玄與上官子若的私下交往,在部分媒體的報導下,早已是個公開的秘密。
  
  「只是,你們倆也真是的,明明是有兩個月的身孕,居然跑來看內科?你們不會連這點小常識,都不知道吧?懷孕是要去看婦產科,不是來看內科。這事情若傳了出去,你看看會不會有人大聲恥笑你們兩個。」林晨夫一點也不知道皇甫蒼玄拒絕有後的事情,興奮的笑罵著。
  
  皇甫蒼玄望向窗外的眼,已凝起一層冰冷寒霜。
  
  他沒聽到,他什麼都不想聽到。皇甫蒼玄一再的這樣告訴自己,但是,林晨夫的話,卻一字一句的傳進他的耳朵裡。
  
  兩個月的身孕?算算時間,他知道,那應該是在他們爭吵那一天有的。而自那一天之後,因她心情低落的關係,他也未曾動過她。
  
  怎會這樣?子若當時不是已經答應他要吃藥的嗎?她明明選擇他的,為什麼現在還會留下一個累贅!?
  
  為什麼?為什麼子若要這樣對他?為什麼?這是為了什麼!?皇甫蒼玄緊握住手機的手,微微地顫抖著。
  
  是他對她不好?是他不夠重視她?還是他表現的不夠明白?他就是不要累贅、不要孩子!
  
  或者,在她心中,他根本就比不上一個累贅?所以,子若才違反兩人的口頭約定,執意留下肚子裡的那個累贅?
  
  「蒼玄,怎麼了?你樂昏頭啦?」一直得不到他的回應,林晨夫只得大聲問道。
  
  皇甫蒼玄一愣,隨即冷笑出聲。「是呀,我樂昏頭了。」
  
  「第一次當爸爸一定很緊張,對吧?呵呵呵……」林晨夫慈祥笑著。「既然孩子都有了,就盡快把上官子若娶回家;你們都已經在一起那麼久了,千萬不要再拖下去,不然萬一她肚子大了起來,新娘禮服可是會遮不住的。」
  
  「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皇甫蒼玄口氣一改,顯得無奈。「前陣子我們才為結婚和懷孕的事爭執不休。」
  
  你也知道她秀約不斷,很多名牌服飾,都想找她代言,之前她也才跟我提說,她的秀約已經排到兩年後去了,現在不小心懷孕,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呢?」一抹森冷飄上他的眼。
  
  「這樣嗎?」林晨夫明顯遇到難題。「那你勸她要小心點,萬一要有個不小心,孩子是很有可能流掉的,到時,你們就是想哭也哭不出來了。」
  
  「可是,我怎能為了自己,要子若推掉現在手邊所有的秀約呢?這件事情,真是教我為難。」
  
  「留下孩子,等於是要子若年紀輕輕,就放棄自己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知名度,這讓我覺得自己很自私。」他的語氣雖顯溫柔及為難,但眼中的那一抹森寒,卻始終不變。
  
  「我原是希望,她能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現在,我卻讓她被孩子給綁住,這叫我實在……」
  
  「你可以問問她的意見。」林晨夫想了一下。「我記得,我送她去婦產科再次確認時,她好像還很高興的樣子。」
  
  「伯父,這你就不知道了,子若她一直就是這麼的善良。她總是怕我們為她擔心,遇有不如意的時候,也總是一笑帶過。」他唇角微微一勾。「唉……她就是這樣惹我心疼。」
  
  「這樣礙…」電話另一端的林晨夫似乎陷入苦惱之中。
  
  「所以,我想讓子若這次先拿掉孩子。」一抹陰沉倏地躍上他冷藍的眼,「不知道除了動手術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方法?」
  
  「你真的這樣決定嗎?你們要不要再商量看看?」他盡力想打消皇甫蒼玄想拿掉孩子的念頭。
  
  「我也不想這麼做,但是,為了我和子若日後的生活,這個孩子,還是不要的好。」他微擰著眉。
  
  「好吧,如果你們想清楚了就來找我,我請人開藥給你們。」林晨夫顯得無力。「但是千萬不要拖太久,不然懷胎月數越多,對子若就越危險,知不知道?」
  
  「這我知道。」得到想要的答案,皇甫蒼玄唇角揚起一絲冷笑。「真是謝謝你了,伯父。」
  
  像是解決了一項重大問題,他靠躺向車座椅背,抬手撥弄過一頭亂髮。
  
  「誰讓你那麼疼子若。」他無奈的說道。雖然胎兒也才兩個月大,但畢竟也是一個新生命,而墮胎就像是活生生的扼殺了自己的孩子一樣。
  
  「我不疼她,要疼誰呢。」他目光落於遠方的藍天之上。「我再三十分鐘就可以到你醫院了。」
  
  居然敢瞞著他留下孩子!?一種受到欺瞞的憤意,自皇甫蒼玄心中猛地竄起。
  
  今天,我就看你怎麼留!怎麼保!
  
  剎那間,一道陰狠藍光,倏地掠過他森冷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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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4 22:29:0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才剛從醫院回家的上官子若,神情有些恍惚的倒向沙發。
  
  怎會這樣?她怎會在才決定只要蒼玄的時候,有了孩子?上官子若怔然的望著自己依然平坦的腹部。
  
  她當時以為不會那麼巧,所以,並沒有做事後的避孕。當時,她真的以為,不會那麼巧的。
  
  而後來的情緒低潮,也讓她完全忘了自己經期不順的狀況。只是現在……她伸手貼上腹部。
  
  孩子,她是真的渴望要有一個孩子的。悄悄的,一抹幸福的感覺,緩緩佔上了上官子若的心頭。
  
  暫時忘了之前,曾與皇甫蒼玄為孩子而起的爭執,也忘了這個孩子,是如何的不受皇甫蒼玄的歡迎。
  
  現在,她就只記得,再過七個多月的時間,她就會是一個母親了。帶著滿足的笑意,上官子若輕撫著腹部。這個孩子,她盼了好久,好久……
  
  雖曾配合蒼玄的要求而避孕,但是,她心中真的還是好想要有一個小孩。闔上眼,她唇角含笑地輕輕靠上柔軟而舒適的沙發椅背。突然——
  
  上官子若驚駭地坐直身子。因為,她想到當蒼玄知道她懷孕後,會有的反應。只是……她又突然鬆了口氣。
  
  她想,之前蒼玄是不想有小孩,所以才要她避孕的,而現在,孩子已經在她體內成形,那他應該會試著接受才對。
  
  會的,蒼玄會試著接受他們愛的結晶的。上官子若在心中肯定的告訴自己。
  
  他那麼愛她,而她又那麼喜歡孩子,她相信蒼玄會為她,而接受這個意外的生命。覆在腹部上的手,微微地輕顫著。
  
  雖然之前,他們才為要不要有孩子一事而爭吵,但,她相信蒼玄最後一定還是會接受她懷孕的事實。一定的……
  
  深吸一口氣,上官子若站起身,走向落地窗前。她揚頭望向窗外那一片藍天白雲。那湛藍的天空,就如他深情的藍眸,伴她行過多年。
  
  仰望那一片多情而美麗的藍空,她的心已止不住的飛揚而起。
  
  三年來,蒼玄教會了她什麼叫幸福,什麼叫甜蜜,什麼叫疼惜;雖然在上一次爭執中,他曾提過結婚的事,但,她也沒想太多;因為她要的,就只是此刻的幸福感覺,而不是那形式上的認可。
  
  她——只要蒼玄的真心愛意。上官子若輕綻出唇間一抹甜蜜的微笑。
  
  這些年來,蒼玄始終一如往昔的寵愛著她,毫不因為時間的逝去,而對她有絲毫的厭倦,所以,她知道蒼玄真的是在乎著她,也深愛著她。
  
  凝著清藍的天空,她就好似看見了蒼玄眼底對她的深情。上官子若淺淺一笑。因為,她擁有這世上眾多女子所傾心的男人的心。
  
  天氣這麼好、陽光這麼亮、世界這麼美麗,那她也該幸福的。尤其現在她又有了蒼玄的孩子,她的世界已是無法言喻的甜蜜與幸福。
  
  立於斜射入室而映灑於地的亮眼陽光之中,子若順過一頭長髮,凝眼望向蔚藍如昔的闊海穹蒼,輕綻出一抹——不經意的美麗笑意。
  
  ****************
  
  坐在瀰漫著濃濃咖啡香的咖啡廳裡,皇甫蒼玄盯看著置於桌上的白色藥袋。
  
  他該去找子若的,但是,他卻只是坐這裡,看著自醫院拿回的藥袋,沒有任何動作。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麼。藍眸忽地蒙上了一層迷惘。
  
  五天了,他回國到現在已經第五天了,但,他並沒有依當初的想法,到台北大廈找她,反而是直接回到逍遙宅室的居處。
  
  這五天以來,他一直都想直接上她台北大廈住處,找她說個明白;但,他總是在到了她的住處之後,對著銀色大門發愣,而在他回過神時,他人又已經坐著電梯下樓離開了。
  
  這樣的情形,在這五天裡一再的重演著。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為什麼會突然這樣猶豫起來?皇甫蒼玄擰緊雙眉。
  
  不讓皇甫家有後,是他對皇甫昱谷及莉莎•泰勒,當初拋棄他而做出最嚴厲,也是最無情的抗議與報復。
  
  所以,他絕不能讓子若找他的麻煩,壞他的事!皇甫蒼玄倏地握緊置於桌上的雙拳。
  
  「皇甫先生。」剛到這附近拍懾服飾平面廣告,而趁休息時間進來喝咖啡的何黛琳,一發現坐在窗邊的皇甫蒼玄,立即帶著嬌媚笑意趨前。
  
  他抬頭,冷看何黛琳一眼,即將桌角邊的藥袋收進自己的口袋。對她的一臉媚笑,皇甫蒼玄始終毫無回應,繼續思考著自己的問題。
  
  一見皇甫蒼玄對自己的出現並無明顯拒絕,何黛琳興奮地趕緊坐下,並招手想喚來侍者。
  
  就在何黛琳環視四周,想找尋侍者時,由區隔座位用的綠色植物縫隙,她意外發現上官子若與江宜芳,正坐在不遠處的角落裡。
  
  一定又是在談秀約的事。何黛琳恨恨地想著。
  
  ****************
  
  「不會的,蒼玄不會這樣對我的。」上官子若臉色蒼白。她伸手推開江宜芳特地拿來給她看的八卦雜誌。
  
  她原以為宜芳約她出來,是為了談秀約的細節問題,可是……
  
  「我本來也不相信,但是這些天,一些雜誌上都有他跟何黛琳的消息,跟相片的出現,你說……」她也不想在好不容易才聯絡上子若的時候談這種事,但是,她覺得身為經紀人,她有義務要讓子若知道,目前的一些傳聞報導。
  
  子若與皇甫蒼玄間的情事,早已是眾所皆知的公開秘密,以前縱有其他緋聞,總能教皇甫蒼玄輕易止祝
  
  但是有關五天前,何黛琳與他情挑機場的緋聞,卻不見他有任何的回應動作。江宜芳擔心,黛琳是不是真的得到了皇甫蒼玄的注意。
  
  雖然她並不認為,黛琳真有那能耐可以取代子若,佔有皇甫蒼玄心中的位置,但,她還是有些擔心。
  
  她擔心子若會因為皇甫蒼玄這次的沉默鑽入牛角尖,而跌進痛苦的深淵。她知道子若應該不是那種經不起刺激的人,但是,「情」這字實在是教人難以預料。
  
  聽到江宜芳的關心,子若雙唇微顫地撇開頭,轉向窗外。
  
  「這些我都知道。」像這種關係到她與蒼玄的消息,她怎有可能會不知道呢?上官子若微扯唇角。
  
  就算她足不出戶,就算她始終相信著他的心,她依然在眾多的媒體上,看到他與黛琳一同親密出現在機場的照片與報導。
  
  她一直等著他來對她說明。
  
  哪怕只是一句:相信我。她也願意接受。
  
  但是,沒有……從他回台北到今天,都已經五天了,他卻從不曾來找過她。這,是為了什麼?一抹輕愁蒙上了她的眼。
  
  她不懂蒼玄為什麼不來找她。他不是一直都很關心她、很愛她的嗎?那現在他為什麼挽著別人的手,而不給她一通電話?
  
  她知道自己可以主動打電話給他,但是,她多希望,他能主動對她說明這一切。
  
  怎會這樣?事情怎會變成這樣?閃閃淚光悄悄佔上了她顯得淒迷的黑瞳。
  
  她知道蒼玄在出國的時間裡,有打電話找她,但是,在她心情低落之時,她實在是不想讓自己不穩的情緒,影響他的工作,所以,她只在電話留言裡錄下自己沒事的語音。
  
  但,是巧合嗎?在她剛確定自己肚子裡已經有了他的孩子,而想主動聯絡他時,卻意外看見電視上出現有關他及何黛琳的緋聞報導。
  
  她記得自己當時只是一笑,並不以為意,所以她放下電話等著他的聯絡。當時她相信,蒼玄一定會為這事打電話找她。
  
  因為,一直都是這樣的。三年來,他們彼此的新聞夠多,但每遇感情緋聞出現時,他們總會有默契的主動告知對方一切沒事。
  
  但是這次,他沒有,他什麼都沒有說,就連一通電話也沒有打……眨掉眼中的濕意,子若微仰頭,望向天空的一片湛藍。
  
  天還是一樣的藍,但她卻有種感覺,好像——
  
  就要下雨了……
  
  斂下眼中的酸澀,上官子若垂下了頭。
  
  「子若?」連喚數聲都得不到她的回應,江宜芳伸手拉了她一下。
  
  「啊?」上官子若猛地抬頭。
  
  「你也不要想太多,我想皇甫先生應該是不會喜歡上黛琳才對。」看到她的反應,江宜芳突然憂心起自己的關心,會不會讓子若心裡更加不安。
  
  她急忙再道:「你也知道,他前陣子才為你教訓黛琳,而且,黛琳和你的型也不同,這一切應該都只是巧合,或是記者在捕風捉影罷了,你可千萬不要在意。」
  
  「巧合?」她澹然一笑。
  
  「對,一定是巧合。」江宜芳趕緊點著頭。
  
  「雖然何黛琳和你,都是我一路帶起來的,但是你們個性完全不同,誰條件夠,誰條件優秀,相處久了大家也都清楚不用多說。今天,你如果因為這種不實的緋聞而傷心難過,就絕對不值得。」
  
  「不值得?」她微搖了頭,笑了一下。「我當然知道不值得,如果他真是這種男人,我也——算了。」
  
  「子若?」她的笑、她的搖頭,都讓江宜芳感到不安。
  
  「宜芳,謝謝你的關心。」暫時甩落棲於心中的愁意,上官子若故作輕鬆的說道:「我沒事的,我……」
  
  這時,一個耳熟的聲音,打斷了她未完的話。上官子若轉過頭。
  
  「皇甫先生——你說,我們什麼時候一起——」
  
  那聲嬌嗲與一旁男人的背影,讓上官子若倏地直起身子。
  
  她心猛地一揪,呼吸急促、大眼圓睜。捂著似受到嚴重打擊的心口,上官子若臉色蒼白地扶桌站起。
  
  「子若?」江宜芳也看到那兩個人,她一臉擔憂。
  
  「沒事的,我只是想和他談談。」她抿了下唇。「你先走吧。」
  
  見到她眼裡的堅決,江宜芳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如果有事,記得跟我聯絡。」
  
  「我知道……」淒迷眸光落於那個男人的身上。
  
  江宜芳緊握一下她的手,才喚來侍者結帳。臨踏出咖啡廳門口時,她回頭看了引子若傷心的男人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是的,她只是想找他談談。她想問問他,他於心何忍?她強忍住急欲滑落眼眶的淚水。
  
  不圖他什麼,而伴了他三年的時間,他怎能忍心的不說一句話,就這樣離棄她?是她做錯了什麼?還是她不夠好?
  
  怎會這樣?怎會這樣?事情怎會變成這樣……
  
  上官子若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個,始終背著她的男人。
  
  那聲嬌嗲是何黛琳所發出的,而那個男人是……是她深愛的蒼玄。
  
  她不信的搖著頭,步子微微一踉。砰地一聲,她撞上了一旁的空桌。
  
  是室內的冷氣過強了嗎?不然,為什麼她會突然覺得自己變得好冷好冷,冷到心口都要凍裂了?
  
  止住即將下滑的淚水,上官子若停下前移的步子,靠著空桌深深地呼吸著。
  
  她想吸入一些空氣,來溫暖自己冰冷的心。但是,她的心卻因為見到那個男人的回頭,而倏地凍結成冰。
  
  她多希望自己今天沒有出門。
  
  怎會這麼巧?巧得讓蒼玄連對她說謊的機會都沒有?
  
  ****************
  
  身後的異樣,讓皇甫蒼玄回過頭。
  
  「子若?」見到她突然出現,皇甫蒼玄猛地推開想賴到他身上的何黛琳,起身朝她邁出大步。他擰眉看著眼前形容憔悴的她。
  
  怎會這樣?在他出國前,她的臉色也只是蒼白了點,怎現下她卻把自己弄得如此清瘦?
  
  「怎把自己弄成這樣?」他勾抬起她的下頜,凝望進她的水汪大眼。
  
  「你在乎嗎?你會在乎嗎?」清清淚水順著她的臉龐,緩緩滑落。「我把自己弄成這樣,你真的在乎嗎?」
  
  「我——」他雙眉擰得更緊。
  
  雖然處於咖啡廳的角落,但他還是不想在這裡談私事。皇甫蒼玄抬手喚來侍者結帳。「有事我們回去再說。」
  
  結完帳,皇甫蒼玄摟著她,一同走出咖啡廳。
  
  「你已經不要我了,對不對?」站在咖啡廳門口,她聲音輕顫的問著。
  
  「你在說什麼?」皇甫蒼玄的雙唇緊緊抿成一線。
  
  「不是嗎?」上官子若搖頭,對他笑出心中的哀戚。
  
  「五天了,你回來已經五天了,跟她的消息也傳了五天。如果是以前,你一定會馬上告訴我,要我別想太多;你會想盡辦法安撫我,即使我跟你說沒事,你還是會去解決所有對我們造成困擾的消息。但是這次你沒有……」
  
  她仰起讓淚水浸得分外淒迷的眼,凝望進他那一雙在此刻冷得傷人的藍眼。
  
  「你連一通電話也沒有,五天了,你一直對我的一切不聞不問。今天,若不是在這裡遇到你跟她在一起,你什麼時候才會記起我這個人?」
  
  為了子若瞞他留下孩子的事,他已多天沒注意外界的傳聞。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外面是怎麼傳他與何黛琳的事。
  
  他轉身再走進咖啡廳,想找何黛琳對質,但是,座位上早已空無一人。
  
  何黛琳!他倏地冷下臉,握緊拳。
  
  走回她的面前,皇甫蒼玄表情冷硬,不發一語。
  
  「你現在就連話,也已經懶得跟我說了?」上官子若含淚帶笑。
  
  她以為蒼玄多少會安慰她的,可是現在……
  
  除了流淚搖頭之外,她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有什麼反應了。垂下了頭,上官子若淒然一笑。
  
  「我……」這時,蒼玄因記起子若瞞他留下累贅一事,氣惱地不想開口對她說明白自己與何黛琳間的不實傳聞。
  
  「算了,如果你要她,那就去吧,我不在乎的。」微顫的聲音傳遞出她心底的痛意。「我們——」
  
  「子若!」皇甫蒼玄心一驚。
  
  調離原低凝於大地塵埃的視線,上官子若轉望向人車來往的街道。
  
  飄雨了……依然清藍的天空,竟然飄起了細細雨絲。
  
  深吸一口氣,她揚起頭看著他——
  
  「分手吧。」
  
  看到他因驚愕而睜大的藍眸,她晶亮淚水已潰堤而下。她不是一個會纏人的女人,沒有男人、沒有他,她的日子依然可以過得輕鬆而自在。
  
  也許日後會有一點寂寞,會有一點悲傷,會有一點難過,會有一點傷心,會有一點心痛,會有一點淒然……會有一……
  
  但,不管如何,她總能過自己的日子。即使是沒有他的日子,她依然可以過得很好……再看他一眼,子若轉過了身。
  
  算了,算了,就這樣算了……如果他已變了心,她說再多,也挽不回他絲毫的情意。
  
  抬手拭去不斷滑落臉龐的淚水,她拿出插放於上衣口袋中的墨鏡戴上。透過遮陽的深色墨鏡,她仰頭望向輕飄著雨絲的藍天。只是——
  
  天,已經不藍了。她的天空在前一刻,就已經轉為陰霾灰暗。
  
  天空好灰,灰得好淒涼……
  
  ****************
  
  一進門,皇甫蒼玄就看見睡在沙發上的人影。他倏地捏緊正拿於手中的藥袋。
  
  走至沙發前,他低頭冷眼凝視,似乎是在哭泣之中睡著的親密愛人。
  
  他知道下午在咖啡廳的事,給子若的打擊很大,但,她實在是不該不相信他的。她怎會以為,他會喜歡上何黛琳那種做作的女人?皇甫蒼玄擰緊了眉。
  
  他不想讓子若傷心,但是當時,為了激起子若心中的不甘,他並沒有多作解釋,只是,他沒料到子若竟會提出分手一事。
  
  這事,讓他足足思考了好幾個鐘頭的時間。
  
  他是絕不會答應分手的。因為,他只是打算藉何黛琳給她的刺激,要她墮掉肚子裡的累贅。
  
  他,只要她。
  
  所以今天,他一定要教子若乖乖地吞下藥丸。
  
  一抹陰沉疾速掠過他冷藍的眼。自他正式踏進皇甫企業集團至今,就從沒有人可以違逆他的命令行事。就連她也不行!
  
  一旦他決定了,他就絕不接受對立的答案出現。說他獨裁也好,說他專制也罷,反正只要能達到他的目標與目的,他一切都無所謂。
  
  只是,他不懂,他不懂子若為什麼要與他作對?為什麼要騙他?為什麼不聽話?為什麼要惹他不高興?為什麼——
  
  為什麼她要給他找麻煩?為什麼她要肚子裡的那個累贅!?她明知他是故意要讓皇甫家絕後的,那為什麼還要這樣扯他後腿!?
  
  今天,他如果留下她腹中的累贅,那他之前上醫院所做的手術,不就是白費了?
  
  可惡!竄自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燒著皇甫蒼玄不平也不甘的藍色眼眸。
  
  彷彿感受到他藍眸裡的灼熾烈火,上官子若自睡夢中緩緩醒來。
  
  一張開眼,她就看見立於身前的他。掩下心中的異樣,她坐起身,面無表情地仰頭與他對視。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還要出現在她的面前,強忍住心中的傷痛,上官子若要自己堅強面對,他即將出口的所有話語。
  
  她不相信蒼玄會以言語來傷害她,怛是,他的無端出現,卻教她心生駭意。
  
  因為,一旦蒼玄對她沒了感情,那他就更不可能讓她留下這個孩子。
  
  他是不應該這麼快就知道她懷孕的事,但是……
  
  突然,上官子若臉上血色盡褪。因為,她忘了之前是林醫師親自帶她轉診的。
  
  有沒可能,蒼玄之所以回台卻沒有與她聯絡,就是為了這事?
  
  是林醫師告訴他,她已經懷孕的事?而他這些天,就是一直為這事在生她的氣?是這樣的嗎?上官子若睜大眼眸。
  
  見到他眼底所閃出的冷意,上官子若驚恐地站起身想奔進房間。她想遠離他。
  
  她記得那道冷得可凍裂人心的冷銳眸光。因為,那道冷藍眸光也曾出現在之前,他動手警告何黛琳的時候。
  
  不!她不能讓蒼玄有傷害她肚子裡孩子的機會。
  
  她不想放棄與蒼玄共有的愛情結晶,她一定要留下這個孩子,一定要。不管蒼玄對她是不是已經變心,她都要留下這個孩子。
  
  一想到蒼玄有可能叫她墮胎,上官子若的心都涼了,也冷了。
  
  不管如何,這個孩子她一定要生下來。想到蒼玄有可能會毀去她極想擁有的孩子,上官子若已不敢再與他相處一秒鐘。
  
  她驚駭的表情變化,他不是沒注意到,只是,他選擇忽略。
  
  出手抓住想逃離的她,皇甫蒼玄拿出口袋裡的白色藥袋,倒出藥丸,不帶表情的遞到她面前。
  
  「吃了它。」他緊掐住她的右手腕。
  
  「這……這是什麼?」她看一眼白色藥丸,顫著聲問道。
  
  「補身子的。」他藍眸冷冽。
  
  「我……我沒……我沒事,不用補身子。」她張大盛滿恐懼的黑眸,一再的搖著頭。上官子若拚命推開皇甫蒼玄朝她送來拿有藥丸的右手。
  
  「不用補嗎?那補補你肚子裡的小孩,你說怎麼樣?」皇甫蒼玄唇角一勾,笑得溫柔而多情。
  
  「你……你真的已經知道了?」他的話讓上官子若杏眼圓瞠、雙唇微顫。
  
  她知道蒼玄在笑,但是,他的笑意並沒有到達他依然冷冽而傷人的眼。
  
  「嗯,一回來就接到林醫師的通知了。」他笑著點頭。「他可是比我這個做父親的人,還要興奮呢。」
  
  「那……那你會答應,讓我留下這個孩子吧,蒼玄?」上官子若想抓住一絲希望。「你知道,我一直很想要有個孩子的。」
  
  「我當然知道你很想要有個孩子,但是——」頓時,他語氣一轉,怒火上揚。「你也該知道我絕不讓皇甫家有後!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跟我作對!?難道,這三年來,我對你還不夠好?」他憤怒地捏痛她的手腕。
  
  「不——蒼玄你聽我說,我沒有想與你作對,我只是想要有個孩子而已,真的,我只是這樣想而已。如果你不讓孩子姓皇甫,他可以跟我姓的。」忍著手腕上的痛楚,上官子若急切的說著。「這樣,你們皇甫家一樣沒有傳承,一樣……」
  
  「你當我三歲小孩?還是你以為,你的心腸硬得可以不接受那對男女的哀聲懇求,讓孩子認祖歸宗?你以為孩子只要不姓皇甫就可以?你當我那麼好打發?你以為我有那麼容易就受騙!?」
  
  砰地一聲,皇甫蒼玄憤地握拳,重捶硬石茶几。
  
  「你不是已經答應我要吃藥?為什麼現在肚子裡卻有了累贅!?」忍不下心口的憤怒,皇甫蒼玄怒極地指著她大吼:「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不聽話?為什麼偏要惹我生氣?你說,你給我說清楚!」
  
  皇甫蒼玄怒不可遏地伸手掃落放置於茶几上的所有報紙雜誌。
  
  「我——」掙脫他的鉗制,上官子若震顫的後退數步。
  
  「我……我沒有想騙你,我沒有不聽話,我也沒有故意要惹你生氣,實在是那一陣子我的心情很不好,所以忘了要吃藥的事;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擦拭著不斷滑下的淚水。
  
  強抑下內心的怒濤,皇甫蒼玄要自己冷靜下來。
  
  他相信她說的話。因為,那陣子就連他為了要安撫她的情緒,也忘了要再提醒她。這事,他也有錯。他深吸口氣,再將藥丸遞到她的面前。
  
  「既然這樣,那吃下它。」
  
  「它是……」她困難的嚥下口水。
  
  「墮胎用的。」他以為子若已經答應不要肚子裡的孩子,口氣因此和緩不少。「你放心,這藥是我請林醫師找人幫我開的,不會有問題。」
  
  「不要……我不要吃……」瞪大淚眼,她驚慌地直往後退。
  
  她的不要,教皇甫蒼玄臉色驟然一變。
  
  「你不是說,當初是忘了吃嗎?那現在我要你吃,你為什麼不吃!?」他又緊抓住她的手腕。
  
  「不,我不要墮胎,我要這個孩子。」看著蒼玄怒極的容顏,上官子若驚恐地一再搖著頭。「當初會答應,是因為那只是避孕,而不是墮胎;現在我既然已經受孕了,我怎可能會墮掉他?不可能的,那是不可能的!」
  
  「叫你墮,你就給我墮!」他突地轉手握住她的頸項,強逼著她張開口。
  
  上官子若情緒激動了掙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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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4 22:29:4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不——」她反手緊抓住他的手,對他哭喊著:「蒼玄,我求你,讓我留下這個孩子。他是無辜的,你不能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教我失去他,我現在就只有肚子裡的孩子,我需要這個孩子礙…」她淒聲哀求。
  
  她現在就只有肚子裡的那個累贅?她需要那個累贅!?那她把他擺在哪!?
  
  「過分!」她的激動言語讓他怒火飆揚而上。
  
  一旦明瞭到皇甫蒼玄要讓皇甫家絕後的決心,上官子若的心狂亂不已。
  
  「沒有了你、沒有了孩子,你教我怎麼活下去?我求你讓我留下孩子,我求求你……我給你跪下……」她哭喊著雙膝就要跪下。
  
  「沒有他,你還有我,何黛琳的那件傳聞不是真的,那是她想藉——」話沒說完,他就驚見子若要向他下跪。
  
  「我不管何黛琳,我只要這個孩子就好!」她拚命地哭叫著。
  
  皇甫蒼玄強力出手,將她拉起而撞疼了胸口。她怎麼可以為一個累贅向他下跪?而一個累贅,又憑什麼可以讓子若付出一切?
  
  瞭解到上官子若願意拿出一切,交換一個不受他歡迎的累贅,皇甫蒼玄心中更是憤恨難平。他用力地甩開她的手。
  
  「我不會讓孩子姓皇甫的……你相信我,請你相信我,我以生命跟你保證,只要你不讓他姓皇甫,我就絕不會讓孩子有姓皇甫的機會。我什麼都給你,房子財產,還是銀行裡的存款,一切的一切,只要是我的,我全都給你!我只求你讓我留下這個孩子,蒼玄,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上官子若悲痛萬分,陷入絕望之中。
  
  「讓我留下孩子,我求你讓我留下孩子!」淚眼朦朧之中,子若看見一旁茶几上,放有一個煙灰缸。
  
  她一手抓起它,重重地往地上摔去,再彎身撿起一片尖銳玻璃,抵在自己的臉上。
  
  「只要你給我骨血,我也還你血,我把美麗也留給你,好不好?這樣好不好?」她淒淒哀求。
  
  「你敢!」她竟拿自己的美麗來威脅他!?憤怒的情緒,瞬間染紅了皇甫蒼玄的眼。
  
  「你曾說你不喜歡我受傷的,但是為了孩子,我願意拿自己的美麗跟你交換,好不好?你說這樣好不好!?」子若傷心的大哭出聲,她的心好痛!
  
  啪地一聲,皇甫蒼玄帶著憤怒出手,拍掉她手上的銳利玻璃片。手背上突來的刺痛感,教他翻手一看。
  
  在見到被銳角玻璃片劃過肌膚,而出現的細細紅痕時,皇甫蒼玄抬手至唇邊,探舌舔舐著自己手背上細如絲般的血痕。
  
  由眼角他看見子若頓時的呆愣。想到她對他的威脅,他猛地撤下舔舐的手,憤懣地跨步上前。已失控的情緒,教皇甫蒼玄毫不留情的施力,拐起她的右手。
  
  「你劃劃看,有膽你給我劃劃看!」他狠著聲道。
  
  冷藍眸中的殘狠,讓她驚愕地停住了淚水。
  
  「給我吞下去!」出其不意,皇甫蒼玄將手中藥丸,強塞進她因驚駭而微張的嘴裡。「我叫你吞,你就給我吞下去!」
  
  「咳……」子若瞠大眼,猛地出力推開他,直奔進浴室將自己反鎖在裡面。
  
  她伸指探入自己的喉間,一再的做著催吐的動作。她一直吐著,吐到酸水梗上喉間,吐到那顆卡於喉中的藥丸,完整的掉落在洗臉台上。
  
  旋開冷水,沖掉一切,她全身虛脫的倚著堅硬磁磚,滑坐於地。
  
  似受到重大打擊,她眼神空洞。怎會這樣?蒼玄怎會變成這樣?是哪裡出了錯,竟讓他變得一點也不像是她之前所愛的男人。
  
  「不准你吐出來,我不准你吐出來,你聽到沒有!?」皇甫蒼玄怒極地重重捶擊著浴室門板。
  
  門外的吼聲,喚回子若部分神智。扶著洗臉台,她步履微踉地緩緩站起。看著鏡中臉色慘白的自己,她滾燙淚水又滑落了下來……
  
  「來不及了,我已經吐出來了。」隔著門板,她聲音哽咽。「告訴我,你真的不要這個孩子嗎?」
  
  皇甫蒼玄全身一震。因為,她的問話,問痛了他的心。他,真的不要嗎?
  
  冷冷的藍眸忽地飄上了絲絲水光。其實,他想要的。
  
  他和子若一樣,也想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他想和其他人一樣,有個正常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可以疼、可以愛,但是……他能要嗎?
  
  如果要了,他是不是就稱了那對男女的心、如了他們的意?不……不要,他不要!他絕不讓那對男女稱心如意。皇甫蒼玄倏地握緊身側雙拳。
  
  皇甫蒼玄一再的告訴自己,他不要。但是——
  
  鼻頭紅了、眼眶紅了,一聲哽泣也衝出了口。他……他可不可以要……他可不可以要自己的孩子……他要,他真的也想要。只是——
  
  「我說不要就不要,你給我墮掉!」彷彿是要極力說服自己,堅持自己的心,皇甫蒼玄忍著心口上的刺痛,舉拳猛捶門板,對門內怒吼著。
  
  不要再問他了,請不要再問他要不要了!強睜大已泛上一片水意的藍色眼眸,強忍心口如傷處遭鹽水浸蝕般的極端痛意,皇甫蒼玄痛苦地狂吼著:
  
  「墮掉、墮掉,你給我墮掉!」
  
  門內的上官子若,淚水已成串滑落。
  
  「難道你連一點生存機會,都不肯給他?」她哭叫著。
  
  別哭……請你別哭……透過門板傳出的淒聲哭喊,震出了皇甫蒼玄心底深處的陣陣慟意。
  
  他真的狠到連一點生存機會,也不給自己的孩子嗎?紅著眼,抿緊唇,皇甫蒼玄堅決的不讓第二聲哽泣衝出喉。
  
  他也想給自己的孩子一個機會的,真的,他真的願意給孩子一個生存的機會,但是——
  
  他不能給!
  
  因為,每當一想起,自己曾被那對男女拋棄的事,他就告訴自己,他絕不讓自己的孩子,有活命的機會!要比心狠,他的心,比誰都還要來得狠。
  
  那漫漫的十三年歲月,教他積怨累恨氣難消!他的怨、他的恨,要以皇甫家的未來償還。
  
  闔上眼,皇甫蒼玄強要穩下早已紊亂的情緒。突然靜寂的空間,瀰漫著一股晦暗的氣息。
  
  「要我給他生存機會也成。」藍眸一張,冷殘之光一閃而過。「我聽林醫師說,這藥丸也不是百分百墮得掉;所以當初我跟他要了兩顆,那現在我手中還有一顆,只要你吃下這一顆沒事,我就讓你生下他。你說,這樣好不好?」
  
  沒錯,是沒有百分百的成功機率,但是,百分之九十的機率也算高了。一道陰狠殘光進駐他藍色眼眸。
  
  他就不相信這個累贅的命,會這麼硬,會墮不掉!
  
  上官子若淒然一笑。
  
  早該知道,蒼玄不會放過這個孩子的。只是,有機會總比沒機會要來得好。至少他還肯給她一次機會,否則,她還是逃不了的。
  
  不管機率大不大,她都想賭。她看向鏡台上屬於他的刮鬍刀。看著那銳利而閃著陰森光芒的刀片,子若哽咽出聲。
  
  相伴三年、相愛三年,最後,卻落得這樣傷人的結局;付出一切、付出所有,得到的竟是他如此無情的回報。上官子若掩面痛哭。
  
  她只是想當個母親,只是想證明,就算她是個被父母遺棄的孤女,她一樣也可以給自己的孩子一個溫暖的家;一樣也會是個好母親,他為什麼不肯成全她?
  
  每當憶起與蒼玄出遊,看到別人一家和樂融融的幸福畫面,她就會幻想,自己和蒼玄也能有一個孩子,可以疼、可以愛。
  
  她沒感受過父母的疼惜,但是,她可以疼惜自己的孩子。
  
  而想生下自己與深愛男人所共有的孩子,錯了嗎?為什麼蒼玄要剝奪她為人母的喜悅?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對她?
  
  為什麼蒼玄要拿兒時的記憶,來決定自己孩子的命運?為什麼?這是為了什麼?晶亮淚水自她指間滴落滑下。
  
  為什麼他不放開心胸,為什麼他不向前看,為什麼他要這樣傷人、這樣殘忍、這樣無情無義……她淚水直流,雙肩微顫。
  
  她所認識的蒼玄,不是這樣子的……不是……蒼玄不是這樣子的……只是現在,她卻不得不在蒼玄和孩子間,再做一次選擇。
  
  她想同時保有蒼玄與孩子,但是,眼前的情況卻告訴她,她已無法可想,她只能選擇一方。
  
  拭不去不斷滑下的淚水,上官子若悲愴地痛哭著。怎會這樣?怎會這樣……
  
  聽不到她的回應,皇甫蒼玄擰緊眉。
  
  「出來。」
  
  依然沒有回應。
  
  「我叫你出來!」裡面的寂靜,竟讓他感到心慌。「你給我出來!」他重重地捶打著門板。
  
  門,突然開了。
  
  帶著一臉淚痕,上官子若一邊強忍住自己的哭聲,一邊凝淚看進他陰沉的眼。
  
  「給我。」她顏容哀戚,似認命的朝他伸出手。
  
  皇甫蒼玄眼睛直盯著她,一手交出另一顆藥丸。
  
  拿到藥丸,上官子若即想退回浴室。
  
  「你做什麼?」他抓住她的手。
  
  「難道,你想親眼看著我吃下去?」她抬手抹去淚水,朝他慘然一笑。「這樣,會不會太狠了一點?如果孩子有靈,你以為,他可以承受父母兩人,同時殘忍對他的事實嗎?」
  
  「這……」她的話,教他一顫。
  
  「要我當著你的面把藥吞下去,我做不到。讓我安靜送他走好嗎?就算是我對你的唯一請求。」黑瞳之中淨是一片哀戚。「請你讓我一人送他走……」「你……」
  
  「擔心我騙你?」子若淒淒一笑。「放心,我保證你可以看到證據的。」
  
  「我會送你到醫院。」他撇開頭,不看她眼裡的淒意。
  
  「應該不用上醫院。」她垂下了頭,淒然說道:「只是,看到證據後,記得幫我補補身子。」
  
  「會的,我會注意這些的。」藍光乍柔,皇甫蒼玄對她點了頭。
  
  其實,就算她不說,他也會記得幫她照顧身子的。因為,這些年來,她總是不太會照顧自己,總是要他一再的在旁邊注意提醒。
  
  上官子若微牽動唇角,無力一笑,即掩上浴室門板。
  
  ****************
  
  處理掉藥丸,上官子若顫著手,拿起鏡台上的刮鬍刀片。
  
  她不知道要流多少血才能騙過他,但,這卻已是她的最後一條路。
  
  一咬牙,她伸手撩起裙擺,毫不遲疑的將刀片移往大腿。
  
  雙唇一抿、黑瞳一閉,下手重劃,刀鋒一轉,瞬間,白皙似雪的肌膚已出現一道淺淺血痕。
  
  隨著上官子若的使力,鋒利刀口更加深入腿肌,而淺微刀痕也向兩旁漸漸泛開,成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紅傷口。
  
  汨汨紅血順著腿側緩緩滑下……
  
  咬緊下唇,她倏地抽出刀片,旋開水龍頭,以手接取少許清水往腿上的紅血淋流而下。她希望這樣可以騙過蒼玄。
  
  放下裙擺,她忍痛拿過毛巾,處理刀片上及自己身邊的一切異樣。
  
  她已經劃了,血也已經流了,就不能讓蒼玄看出任何的破綻。只要能騙過他這時,只要能讓他離開,她就可以闖過這一關的。
  
  她不想哭,但是,她還是哭出聲音來了……只是,子若不知道,自己是因為腿上的炙心疼痛而哭,還是為心底那道深層悲慟而哭。
  
  她的哭聲,讓等在門外的皇甫蒼玄心口又痛了。一絲水光又飄上了藍眸。
  
  「開門,我送你到醫院去。」他敲著門。
  
  門開了。上官子若扶著門牆,忍著腿上傷痛,臉色慘白、步子虛浮地晃出浴室。
  
  「要檢查是嗎?」她仰頭含淚的看著他,接著作勢彎身,要撩起自己的裙擺。
  
  「不用了。」一見到順著她腿側,緩緩滑下的殷紅白液,藍色眼眸閃過一絲痛苦之情。他終究是斷了自己孩子的一線生機……「我送你到醫院去。」
  
  他該高興子若已為他墮掉孩子的,但,他現在卻覺得,被墮掉的不是她肚子裡的那個孩子,而是他的心,他的心似已墮入痛苦深淵……
  
  「不用,我現在只想好好清理一下自己。皇甫先生,可以嗎?」短短幾句話,讓她瞬間拉出了自己與蒼玄之間的距離。
  
  「子若?」她話中所出現的冷漠距離,讓他一震。
  
  「可以幫我拿換洗的衣物嗎?」她強忍腿上痛意,半諷地說道:「我想,跟我住了這麼久的時間,你應該知道我的衣服都放在哪吧?」
  
  皇甫蒼玄不發一言的進房,打開衣櫥,拿出她所需要的一切換洗衣物。
  
  「真是謝謝你了……」她冷汗直流,勉強帶笑。轉過身,她就又要關上門。
  
  「我幫你。」他擋住將闔上的門板。看到她越加慘白的臉色,他根本就不放心讓她一人待在浴室裡。
  
  「有可能嗎?你說,我現在有可能讓你幫我嗎?」她嘴唇發白。像是耗費了所有精力,她揮開他隔住門板的手。「走開!」現在,她只祈求他能盡速離開。「子若——」
  
  「如果有時間,那你不妨去幫我買些可以補身子的藥物。」她回過頭對他冷笑。
  
  「我這就去。」皇甫蒼玄立即轉身出門。
  
  看到大門闔上,上官子若頓時鬆了口氣,她忍痛的拖著傷腿,回房裡拿出醫藥箱。她知道自己時間不多。
  
  所以,她極為簡單而快速地為自己包紮好腿上傷處,再將醫藥箱放回原處。
  
  混亂的思緒讓上官子若幾乎無法思考。她一再的做著深呼吸,強迫自己要冷靜下來。
  
  她知道自己現在一定要離開蒼玄,否則,不用多久的時間,蒼玄就會發現她騙了他。
  
  她該怎麼辦?她現在該怎麼辦?上官子若心慌而焦躁地想著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
  
  她知道自己現在需要人幫忙,可是,又有誰能幫她而不會教蒼玄知道?這三年來,蒼玄早已熟識她所有的朋友。究竟有誰可以幫她?
  
  誰?誰?到底有誰?腿上的痛意,一再的轉移她想冷靜的心。上官子若煩躁地甩弄一頭長髮,她不要在這最後關頭放棄,她不要,她絕對不要!
  
  突然,她想到了——
  
  拿起電話,上官子若快速的撥著對方的電話號碼。聽到彼端傳來熟悉的聲音,她急急的開口:「請幫我!」
  
  「子若?」慈藹的聲音中,帶有一聲驚疑。「怎麼了?」
  
  「請幫我。」她像飄蕩於汪洋之中,急於想抓住唯一的浮木。「我求求你,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雖然蒼玄與父母感情不睦,但是,自她與蒼玄交往後,皇甫家父母即時常 關心著她的一切。所以她相信,他們一定會願意幫她的。
  
  感覺到上官子若言語中的絕望,蒼玄的母親莉莎•泰勒隨即接口說道:
  
  「好,有事我們碰面再說,我和你伯父剛好在南京東路上,你在台北大廈嗎?」
  
  「對。」上官子若緊抓著電話猛點頭。
  
  「那我們馬上過去。」
  
  「伯母,請千萬不要告訴蒼玄,我找你們的事。」她雙手微顫。
  
  對方傳來一陣沉默。
  
  「好。」莉莎•泰勒暫時答應。「有事我們當面說。」
  
  「謝謝,謝謝你。」她感激的流下淚來。
  
  「別這樣說,我們也好久沒看到你了,趁這次剛好可以聚聚。」莉莎•泰勒輕笑一聲。「我們馬上就到。」
  
  掛斷電話,上官子若即換下一身沾了血的衣物。
  
  她拖出行李箱,收拾簡單的行李,搜拿房內所有的有價物品,銀行存折、印鑒、護照及一切身份證明。
  
  能帶的,她一定都要帶走。她相信未來會是一條漫漫長路,而她,將會需要所有的可用物資。因為——
  
  她,一定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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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4 22:30:0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一進門,放下手中的補身藥品,皇甫蒼玄就明顯感受到屋內意外的沉寂。他擰起了眉。
  
  「子若?」他出聲喚著。
  
  環視空無一人的大廳,他轉身走進房間。一見房內亦無人影,他藍色眼眸已漸轉墨藍,他拉開陽台的鋁門。
  
  依然沒有。強制控住急促的呼吸,皇甫蒼玄轉身走出房間。
  
  看過浴室、廚房、後陽台……他神色驚慌,找遍不到六十坪的房室每個角落。再次走回大廳,他推開每一扇陽台鋁門查看。
  
  沒有……沒有人,屋內除了他之外,連一個人影沒有。
  
  突然,皇甫蒼玄猛地抬頭。他衝進房裡,打開所有的衣櫥,及梳妝台抽屜,檢視他之前所有印象中的一切。
  
  她的衣物少了、首飾不見了,固定放在梳妝台抽屜裡的護照,及一些備用現金,還有身份證及銀行存折、印鑒也全都不見了。
  
  他知道,她帶走了一切有價值的物品。她什麼都帶走了,但……就是沒有將他也一塊帶走……
  
  撿起上官子若丟於一旁染有血跡的衣物,皇甫蒼玄的手微微顫抖著。
  
  她,真的走了嗎?一陣悲意襲上了他的心頭。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她為什麼要離開!?
  
  頓時,俊顏變色,怒火再現。她明知道他不可以再被拋棄的,那她為什麼還要再一次地將他推入痛苦的深淵?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他要被拋棄兩次?為什麼每次都是他最親近的人背離他?
  
  這是為了什麼!?皇甫蒼玄抿緊薄唇。然而,這一切卻沒人可以為回答。
  
  轟地一聲,灰暗的天空,響起一聲雷,雨勢驟強,大地也刮起了陣陣狂風。
  
  狂肆的強風猛地襲進門戶大開的屋室,吊於大廳頂中央的水晶燈墜飾,也因遭強風吹襲,而叮直響。
  
  不到幾秒鐘的時間,屋子已讓狂風肆虐,而顯得雜亂不堪。狂風吹亂了屋子,也吹亂了他的心。
  
  風,不停的吹……
  
  雨,不停的下……
  
  那陣陣帶著些微冷意襲過他身子的狂風,帶出了他心底從未有過的暴戾氣息。
  
  原於眼中流竄的悲情,已一點一滴的慢慢褪去。而在那狂飛亂髮遮掩下,隱約露出的狂亂眼神,教人不禁駭然。
  
  「不!」皇甫蒼玄突地仰頭狂喊出,自心底深處的一聲怒吼。
  
  「我皇甫蒼玄絕不接受你這樣的對待!」
  
  一字字的狂吼怒叫,吼出他心中的痛,叫出他心底的恨,同時也震出他心中隱藏許久的怨。
  
  ****************
  
  他一直在找尋她的蹤影。但是,詢問過一切與子若有關係的人,皇甫蒼玄就是得不到她任何的消息。
  
  直到第十五天,他在大型會議室召開例行高層主管會議時——
  
  「皇甫先生,老夫人在線上。」秘書突然敲門進入。
  
  「你是新來的嗎?」皇甫蒼玄撇頭看她,話中有話。
  
  秘書當然知道上司話中的含義。因為,只有新上任的秘書,才可能不知道自己直屬上司的習慣。
  
  而她進入皇甫集團已近一年半時間,早該清楚上司向來不接皇甫家二老電話的習慣。
  
  只是,皇甫老夫人說,有上官子若的消息要告訴他,而她又曾多次看到上司於上班時間,透過電話打探上官小姐的消息;所以,她才想——
  
  「皇甫先生,我……」秘書臉色有點難堪。
  
  「還是身為秘書的你,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的上司,現在正在開會?」皇甫蒼玄冷瞥她一眼。
  
  「對不起,因為,老夫人說有上官小姐的消息,所以我……」秘書知錯的低下頭。
  
  「你說什麼?」皇甫蒼玄倏地站起。
  
  他突兀的態度,讓在場主管面面相覷。因為,在皇甫集團裡,總裁與名模上官子若之間的情事,早被秘密討論多年。
  
  「老夫人說有上官小姐的消息……」他的動作,教秘書急退一步。
  
  不等秘書把話說完,他即接起會議室內的電話,不管所有主管仍在場,他急切問道:「她在哪裡?」
  
  「她……她離開加拿大了,剛才我打電話到她加拿大朋友家時……」他的母親莉莎•泰勒顯得有些猶豫。
  
  「加拿大?」一股怒意竄上皇甫蒼玄的心口。
  
  「半個月前,子若打電話請我幫她,又要求不要告訴你,我以為你們只是在鬧意見而已,所以一直沒對你提這事。只是,當我們看你一直急著想找她,而她又不要我們告訴你消息時,我們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子若也才告訴我們,你要她……你要她拿掉孩子的事,她求我們幫她,所以……」莉莎•泰勒一古腦地將之前的事,全都說了出來。
  
  一旁的皇甫昱谷接過電話。
  
  「所以幾天前,我們就送她上飛機了。我們想,只要知道她的行蹤,到時,如果你要找她也不難;可是我們剛撥電話到她加拿大朋友的居處找她時,才知道子若早在第二天就離開她家,也沒說會去哪裡。」皇甫昱谷深吸一口氣。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告訴蒼玄這件事。因為他知道,蒼玄很有可能會因這事,更加不肯原諒他們。
  
  只是,他們能對他隱瞞知道子若行蹤的事嗎?萬一讓蒼玄意外知道了,那他們是不是會更沒有辦法對他解釋。所以,在考慮許久之後,他們還是決定說出來。
  
  「好……好……」皇甫蒼玄氣得直發抖。「你們兩個居然敢藏我的人!」他朝電話大吼一聲。
  
  卡地一聲,他忿然地掛斷電話,且怒極的丟出桌上的開會資料。
  
  皇甫蒼玄一直想控制住自己不斷竄揚而上的怒氣。他雙手緊緊地抓住會議桌沿,調息自己心中的憤懣之氣。
  
  寬大的會議室內,就只聞他一人重重的喘息聲。沒人知道,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也沒人知道,他們還要承受這種冷寂的壓力多少。
  
  在場每位主管皆相互對視,卻始終無語。直到——
  
  「這交給你!」皇甫蒼玄對著坐於一旁的集團副總裁丟下一句話,即轉身疾速離開。
  
  ****************
  
  那一通電話,教一直深藏於他心底的恨意與怒潮,狂爆了出來。
  
  他們竟然告訴他,子若是透過他們的幫助,才離開台北的!想到這裡,皇甫蒼玄就像瘋了似的,駕車直接衝向自搬出後就不曾回去的皇甫大宅。
  
  縱使,他們說子若是因為他強要她墮胎一事,而心碎的離開台灣,皇甫蒼玄還是將所有的過錯,全推往他們身上。
  
  一踹開大門,他就看見他們正坐在大廳裡。他知道,他們早料到,他一定會找上門的。
  
  「你們憑什麼藏我的人!你們憑什麼!?」他衝到他們的面前大吼著。
  
  「這……」皇甫昱谷抬起頭,看著這十幾年來,不曾喊過他們一聲爸爸媽媽的皇甫蒼玄。「如果你成全子若的希望,這件事,今天就不會發生。」
  
  皇甫昱谷似言明的撇清,教皇甫蒼玄頓感難堪。
  
  「你怪我?你們憑什麼怪我?」他雙手憤握成拳。如果不是為了要報復他們當年的行徑,他根本就不會這樣。
  
  「你們為什麼不想想,如果沒有你們當年的遺棄,我現在會變成這樣子嗎?我會不要自己的小孩嗎?我會這麼殘忍無情嗎?怪我?你們為什麼不先怪自己?」
  
  「我……」皇甫昱谷頓時無言。
  
  「我告訴你們,這一切都是拜你們當年的遺棄所賜!」皇甫蒼玄憤怒地吼道。
  
  「我們……」看見他眼裡的憤恨,莉莎•泰勒說不出任何的話。
  
  「當年,是你們為財富權勢拋下我,是你們為自身的利益,而不要我,是你們讓我背負黑暗的童年,是你們讓我孤單十三年的時間,你們給我記清楚點!」他惡意的要挑起他們心中對他的歉疚。
  
  「我們——」莉莎•泰勒臉色蒼白。
  
  「我告訴你們,我就是不要小孩。」頓時,皇甫蒼玄猖狂笑出心中所有的怨恨。「我就是要皇甫家絕後!哈哈哈……」
  
  皇甫蒼玄的話,震驚了二老。
  
  他們知道蒼玄恨他們、怨他們,但卻從不知道,他的怨、他的恨,竟會這樣的深,這樣的重。他們臉色慘白、血色盡失。
  
  倏地,他停下狂笑聲,藍眸凝恨地瞪視眼前生他卻不養他的男女。
  
  冰冷的沉寂,就似一張黑網往下籠罩住三人。
  
  莉莎•泰勒藍眸含淚,皇甫昱谷雙眼微紅。在他們傷感難過的臉容上,有著同樣深濃的痛苦之情。他們無語,因為他們不知道能為自己說些什麼。
  
  然而他們的無言,卻教皇甫蒼玄的情緒頓時失控。
  
  「啊!」他狂吼一聲,便將最靠近身邊的古董花瓶高高舉起,重砸於地。
  
  能砸的、能毀的、能摔的、能丟的,他一個都不放過。劈里啪啦、鏗鏘咚砰,沒多久,皇甫蒼玄狂笑著,當他們的面將皇甫家大廳給搗毀。
  
  背對著他們,皇甫蒼玄雙手緊握成拳,青筋盡現。那昂挺俊逸的身軀,因承載過重的憤恨情緒而顫動不已。
  
  面對他激狂的情緒發洩,皇甫家二老依然不語。因為,倘若這樣蒼玄能愉快點、高興點,那就讓他砸、讓他摔、讓他丟,也讓他毀。
  
  如果時光能倒流,他們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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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4 22:30:2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只是,當年的錯誤,他們已無法挽回。那悲慟的心,重傷了他們對皇甫蒼玄抱持了十幾年的期望。他們一直以為,蒼玄可以接納他們的。
  
  抬手拭去妻子眼角的淚水,皇甫昱谷轉頭看向背對著他們站立的兒子。
  
  「我們知道你對我們很不諒解,所以——」眨掉眼中的淚意,他開口說道:「對於墮胎與故意要皇甫家絕後的事,我們都不想再談。如果這樣可以稍微化解你心中對我們的怨恨,你想怎麼做,那就怎麼做吧,我們沒有意見,一切都尊重你的決定。」
  
  皇甫昱谷的聲音,讓皇甫蒼玄猛地回過神,注意到四周環境的慘不忍睹。他知道這些都是他自己一手所造成的。
  
  「現在,我只要你們把子若還給我。」經過調息,他的情緒已慢慢平穩下來。「只要把子若還我,這一切我就當沒發生過。」
  
  他的話,讓皇甫家二老頹然一笑。
  
  「你要什麼都成,要我們怎麼做也可以,但是,你現在要我們還你子若,那是不可能的。在電話裡我們已經告訴過你,子若在抵達加拿大的第二天,就已經轉往其他的地方,現在,我們和你一樣,完全沒有她的消息。」
  
  「沒有?你們沒有她的消息?」皇甫昱谷的話,讓他跌入絕望之中。「你們真的……也沒有她的消息了?」皇甫蒼玄無力的靠向牆壁。
  
  他的子若真的離開他了……藍眼泛起了一絲水意。
  
  「或許,你現在的情況,就和我們當初是一樣的吧;做錯了選擇,所以必須承受痛苦的後果,我和你媽媽現在,就是在承受三十幾年前所種下的惡果。我們希望你能放下往日的一切怨恨,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只要你高興,我們絕不阻攔,也不干涉。」
  
  突然,皇甫昱谷悵然一笑。因為他記起,蒼玄根本就沒給過他們阻攔與干涉他一切行為的權利。
  
  你現在的情況,就和我們當初是一樣的吧……皇甫昱谷的話,突然強烈地擊進他的腦海。皇甫蒼玄猛然一震。
  
  「如果,如果你真的不想再看到我和你爸爸,那——」莉莎•泰勒泣不成聲。「那我們會離你遠遠的,我們絕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我們會走的……」她傷心難過的偎進丈夫的懷裡。
  
  我們會離你遠遠的,我們絕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我們會走的……莉莎•泰勒的話也重擊著他的心。他猛地轉身看向眼前的兩個人。
  
  他們又要離開他了!?皇甫蒼玄直視著眼前悲痛欲絕的父母。
  
  皇甫昱谷的哀歎,莉莎•泰勒的悲傷,在在讓他感受到一股無形的痛意。那不同於對子若的心痛,但,卻仍是一種深沉的痛意。
  
  突然間,面對他們凝滿愧意、歉意、愁意及悲痛的顏容,皇甫蒼玄竟不知道,自己多年來怨的是什麼?恨的又是什麼?
  
  因為,自從找回他之後,他們就一再的想對他補償曾失去的一切,不管是親情,還是優渥的生活,他們都想盡辦法,想要滿足他的一切需求。
  
  甚至,當他提出要掌控皇甫集團時,他們也只對看一眼,即毫無條件的讓位。
  
  只是,就算他們為當年拋棄他的事,已付出如此多有形或無形的代價時,除了得到他的冷笑譏諷外,他們似乎什麼也沒得到。
  
  這……就是他的父母?對他一再的忍讓、一再的包容、一再的付出,就只為了喚回他這個做兒子的心?這——就是他的父母?皇甫蒼玄斂下眼中的酸澀。
  
  面對他們始終容忍他那以下逆上、跋扈氣勢的愧疚態度,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有什麼樣的反應?他還要繼續怨恨下去?他還要再一次失去家人?
  
  不,他不想再失去什麼了。這個想法,讓皇甫蒼玄心靈緩緩趨於平靜。
  
  抬起眼,他望向他們眼中的閃閃淚光。他知道,他的父母正等著他開口——要他們離開。
  
  父母?他突然笑了出來。這該是他第一次正視三人的關係吧。
  
  「為我把她找回來吧。」他抬手撥過一頭短髮。
  
  「蒼玄!?」皇甫昱谷及莉莎•泰勒同時驚喊。
  
  「除了你們,我也需要她。」不理會他們眼中的詫異與驚喜,他轉身往大廳門口走去。
  
  皇甫蒼玄知道,他們懂得他的意思的。因為,他的身後正傳來皇甫家二老喜極而泣的聲音。
  
  ****************
  
  「子若!」江宜芳神情激動地,對著正要過馬路的一名孕婦猛揮著手。
  
  放下一身繁忙的工作,偷空到法國旅遊的江宜芳,因意外見到上官子若,而衝動的在滿是金髮藍眼的外國人群中,發出一聲高頻呼喊。
  
  上官子若微微一愣。
  
  拂撩過讓一陣涼風吹飄至眼前的髮絲,她轉頭搜尋著聲音來處。一見到朝自己走來的江宜芳,她顯得有些意外而慌張。
  
  「宜芳!?」上官子若極為不安,她看著江宜芳的四周。「你是來法國出差的嗎?」
  
  「不是,你不要緊張。」看見她隆起的肚子,江宜芳有些驚訝,但圓滑的處世態度,教她很快的就掩下意外表情,笑著對她說道:「這次我是自己來玩的。」
  
  「原來是這樣。」上官子若明顯的鬆了口氣。直到現在,她還是會怕碰到熟人。雖然處於法國,而她平日又不施脂粉,但她就是害怕。
  
  「你還好吧?」江宜芳關心的問著。
  
  「還……還好。」她知道自己的異樣,引起了江宜芳的注意,便趕緊笑著轉移話題。「法國不是已經來過好幾次了嗎?怎還會選這裡?真的看不膩呀?」褪下慌亂情緒,上官子若不經意地眨著依然美麗的黑色瞳眸。見到她自然展現出的風情,江宜芳微笑了一下。
  
  她總是這樣,即使只是一個淡然笑靨,也能擒住所有人的視線。審視著那令過往行人不禁駐足留戀的清麗顏容,她知道子若美麗如昔。
  
  「以前來都是為了工作,哪有看到什麼。」江宜芳似抱怨的說著。
  
  「說得也是。」子若含笑點頭。
  
  「你現在有事嗎?我們可不可以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江宜芳問道。「以前你積下的秀約部分,我們也該談談了。」為怕子若拒絕,她還是找了一個理由。
  
  猶豫一會,上官子若點了頭,與江宜芳一同走向一旁的露天咖啡館。
  
  ****************
  
  放下手中所端著的果汁,上官子若失神地遙望遠方。
  
  巴黎,真的很美。
  
  看著遠處高聳的艾菲爾鐵塔,及另一邊的凱旋門,一絲迷離哀戚,頓時蒙上了她的眼。像是讓塵沙蒙蔽了光芒的黑夜明珠,美麗黑瞳有一絲淡淡愁意。
  
  以前,不管她到哪裡,每次總會急著想回台北。然而這次,她卻再也回不去了。斂下眼瞼,她掩去眼底的那一抹愁思。
  
  當那天得到皇甫夫婦的幫助,匆忙離開台北大廈後,她除了先到醫院處理傷口,便在皇甫大宅躲了幾天的時間。
  
  只是,當她發現,皇甫夫婦為蒼玄瘋狂找她的舉動而憂心時,她不得不把蒼玄逼她墮胎的事說出來,繼而請求他們,幫助她搭機離開台灣。
  
  為了腹中的孩子,她必須遠離蒼玄。
  
  所以,在皇甫夫婦的協助下,她搭機飛抵加拿大,想投靠已移民該地的友人。
  
  但當她想到,皇甫夫婦多年來,對蒼玄所持的愧疚時,她不得不擔心,他們兩老會將她的行蹤告訴蒼玄,所以隔天,她就帶著簡單行李告別友人搭機轉來法國。
  
  她相信,皇甫夫婦當時定為蒼玄迫她墮胎之事,而內疚不已,所以,對於自己隱瞞他們保有皇甫家後代的事,她心底始終有著一絲愧意。但……除了能這樣做之外,她真的已經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仰望天上的一片湛藍,上官子若微微地歎了一口氣。
  
  如果這就是她與蒼玄多年感情的終點,那,她也無話可說……
  
  涼風微微吹著,輕揚起她柔細的髮絲。秋風蕭瑟,紅顏帶愁……上官子若輕抿了唇角。
  
  如果……如果他能接受這個孩子,那該有多好。頓時,濛濛水意浸濕了她覆愁的美麗黑瞳。
  
  「子若?」見她眼眸水光閃出,江宜芳出聲喚道。「你還好嗎?」
  
  江宜芳的問句,讓她心一痛。
  
  還好嗎?有可能好嗎?離開台灣,遠離蒼玄,她失去了自己原有的世界,還會好嗎?然而,她卻什麼也不能說。
  
  「還好。」斂下眼中的酸澀,她轉移話題。「秀約的事,給你添麻煩了,真對不起。」
  
  「這沒什麼關係,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突然和公司解約,但是,我和總經理都相信,你一定是有困難;何況,皇甫先生追查你下落的事,公司也略有所聞。所以,為了不影響公司利益,總經理決定保留你的合約,他說等你願意出來時,再跟我們聯絡。」江宜芳輕描淡寫地帶過總經理因重視她而決定的事。
  
  「這……這樣好嗎?」她擰眉問道。
  
  「公司有公司的作法,既然這樣對你有好處,你就不要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了。」江宜芳笑了一下,繼而看向她隆起的肚子,試探地問道:「快生了吧?孩子的爸爸還好嗎?」
  
  雖然,早想到江宜芳會提出這樣的問題,但她還是微顫了一下。
  
  「這幾天就要生了。」避過她探索的眼,上官子若端起果汁淺嘗一口。「他爸爸現在很好。」
  
  是的,她知道蒼玄現在依然安好。透過衛星電視的國際新聞,她知道他依然是那個呼風喚雨、手段強勢的皇甫蒼玄。
  
  上官子若忽然斂眼一笑。
  
  他一點也沒變。除了從新聞媒體上得知,他已減少對外公開露面,而由皇甫昱谷代為出面處理部分事情外,他似乎一點也沒變。而她……
  
  而她該變的。但,她的心卻一如昔日,眷戀著他的一切。
  
  對一個想以強硬手段拿掉她孩子的男人,她該恨,也該怨的;但是,每當憶起初識時,他曾對自己提過的幼年黑暗生活,她卻又無法恨他,也不想再怨他。
  
  現在對他想以皇甫家絕後之事,來懲罰父母的偏激心態,她想,她是可以理解的。雖然這樣的偏激心態不對,但,她無力阻止,也無法改變。
  
  現在,她只希望有一天,蒼玄能夠自己想通一切,解下心中對皇甫家二老的怨與恨。
  
  也或許這一天就快來臨了。子若憶起,之前在一則衛星新聞裡,看見蒼玄與皇甫昱谷及莉莎•泰勒,共同出席一場慈善表演。
  
  他以往向來不與父母出席同一場合的,而今的改變,應該是他們親子間關係的突破。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與他之間會不會還有……突來的想法,讓上官子若微微一愣。還來不及細想,江宜芳的聲音,已將她拉回現實。
  
  「對了,你知道皇甫先生還在找你的事嗎?」江宜芳忽然提起。
  
  子若笑了一下。這世界何其大,且在她有心避開時,他如何能找得到她?
  
  「你們倆本來不是好好的嗎?怎會突然變成這樣?」江宜芳關心地問道。
  
  「這一切都是天意吧。」她抬頭看了一下藍天。
  
  江宜芳記起公司把何黛琳解聘的事。
  
  「你知不知道,他為了找你,幾乎是遇人就發飆,尤其是曾經惹到你們的何黛琳。在你離開消失後,她天真的想去釣他,結果人沒釣到,反被他整得無路可走。現在,所有的模特兒經紀公司都不敢用她了,深怕一不小心,就會踩到皇甫集團的尾巴,然後莫名其妙被他給咬一口。」
  
  「希望你不會去告訴他,今天碰上我的事。」每當看見湛藍晴空,她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想到他。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究竟算不算是已經離開了他;也不知道,他,現在還會不會想她……
  
  闔上眼簾,上官子若斂眉,輕掩下眼中的一縷愁思。
  
  明知他狠,但她的心卻依然牽 掛著他,牽 掛著那個讓她心痛的男人……
  
  「我知道。」她知道子若不想再談,所以自動轉開話題。「現在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錢夠不夠用?如果不夠用我明天回台後,就馬上先匯一筆錢,給你做急用。」
  
  「宜芳?」她眼中有著無限的感激。上官子若沒想到,她已經離開江宜芳那麼久的時間了,江宜芳竟還願意資助她。
  
  「到時,你也不用急著還錢,就當那些錢是先預付給你的酬勞好了。」江宜芳爽朗地笑道。
  
  「謝謝你,宜芳,但是不用了。」她笑著搖頭。「我目前在伊沙爾學院擔任學生儀態客座指導,薪水還不錯。」
  
  上官子若不經意的一句話,讓江宜芳微愣。
  
  「你現在是伊沙爾學院的客座指導!?」江宜芳瞪大眼。
  
  「嗯。」看到江宜芳的表情,上官子若又笑了。「很意外對不對?」
  
  「伊沙爾學院是白宮集團在法國所投資設立的,他們的客座指導都是經過特別挑選;而且,我聽說就算條件再好,沒有身份背景也是很難進去。」江宜芳驚訝的說著。「我知道你條件很優,但是,你怎能進去?誰推薦你的?」
  
  看到宜芳一臉不可思議的模樣,上官子若也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
  
  「沒有。」她搖頭。
  
  「沒有?」江宜芳很懷疑。
  
  「其實,以前有件事,我一直沒跟你提過。」輕劃著裝有果汁的精緻玻璃杯沿,上官子若淡淡的說著:「我想,應該是因為你幫我排的秀約關係,讓我曝光率很高,所以,早在兩年前,伊沙爾學院就已經私下派人,找我談擔任客座指導的事情,只是,我一直認為自己不可能長住法國,所以也沒答應。」
  
  「還好你當時沒答應,不然,我不就失去你了。」江宜芳直嚷著。
  
  子若只是微微笑著。
  
  「這次,我剛好需要一個新環境,所以就主動找上他們。」也是一直到那時,她才發現自己完全沒有考慮到離開台北後的生活。
  
  她只知道一定要離開台灣,卻忘了,自己很有可能因此而四處飄蕩。
  
  「幸好他們給了我機會,也願意幫我解決一些國籍和居住上的問題,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會是在哪裡流浪呢。」她調侃著自己。
  
  「原來是這樣……」江宜芳點頭道。
  
  再度仰望藍天,上官子若輕輕撥弄過她隨風輕揚的黑髮。
  
  看著湛藍無雲、寬闊無邊的天空,她想起了以前與蒼玄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也想起了他藍色眼眸中,曾對她有過,而今卻已然逝去的——
  
  深深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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