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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zero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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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月凌情 -【冷心摧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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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4 22:31:1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一手扯著風箏線軸,上官子若眉眼含笑地直看著,在草坪上來回奔跑的小男孩。
  
  時間過得好快,快得好像做夢一般。
  
  記得前些日子,她似乎才剛帶著簡單的行李來到法國,才剛生下遙遙,怎才一眨眼的時間,她的遙遙都已經可以跑得這麼快了。
  
  轉頭看向飛揚於天的風箏,上官子若唇抿淺笑,拉扯線軸。
  
  自從有了遙遙相伴之後,她的日子再也不寂寞了。
  
  她覺得自己現在很幸福。因為,她有一個極為漂亮的小男孩。隔代遺傳的關係,她的兒子遙遙有一頭耀眼的金髮,還有一對和他父親一模一樣的藍色眼眸。
  
  遙遙除了鼻樑像她之外,長相簡直就是蒼玄的縮小版。因為,常到法國來看她的宜芳一眼就看出,遙遙的父親就是蒼玄。
  
  也因為這樣,上官子若陸續告訴她,一些有關自己當年選擇離開台灣的內情。
  
  雖然江宜芳對皇甫蒼玄逼人墮胎手段十分不恥,但是,換個角度想,她卻不得不同情他曾被親生父母所遺棄的事實。她不知道,如果當年被遺棄的人是她,她的想法會不會也變得和皇甫蒼玄一樣偏激。
  
  只是現在,遙遙都已經六歲了,難保有一天他不會問起,有關自己爸爸的事情。
  
  「子若,你真的不打算告訴皇甫先生,有關遙遙的事?」江宜芳眼睛直盯著精力過剩,不斷奔跑的小男孩。
  
  「為什麼要告訴他?」她斂起唇邊的笑意。一不注意,隨風飛揚空中的風箏,已緩緩飄墜而下。「就讓他以為皇甫家絕後好了,反正當初也是他不要遙遙的。」
  
  「就算他不要,那皇甫家的長輩呢?這些年來,他們一樣不停的在找你,一直希望你能再回到皇甫先生的身邊……」
  
  「現在說這些做什麼?當年,我在孩子和他之間,選擇了孩子,你以為蒼玄他還會要我嗎?」
  
  她搖搖頭續道:「我想,他是不會原諒我當年背離他的行為,在他的心裡,我是一個選擇遺棄他的女人,而女人,他不在乎少我一個的。」她淡淡一笑。是的,蒼玄是不會在乎少她一個的。她想,就算現在有人對他提起上官子若這個名字,說不定他還會反問一句:上官子若是誰?我認識嗎?
  
  這些年來,看他換女人的速度,她想蒼玄已經漸漸忘了,在他的世界裡曾有她上官子若的存在。
  
  而她卻一直藉著擁有遙遙來想著他,也記憶兩人昔日的一切;至今,她——
  
  依然戀著他。只是,他也依然是她想遠離的男人。
  
  斂下眉間輕愁,看著清朗無雲的天空,上官子若除了淡笑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異樣的表情。
  
  突然,一個小身影撞上了她,拉回她的注意力。
  
  「遙遙,不可以這樣橫衝直撞,很危險的。」上官子若擰眉說道。這孩子,高興時總會這樣橫衝直撞,一點也不顧慮自身的安全。
  
  不理會她的訓示,小男孩只想問自己想知道的問題。
  
  「媽咪,你是不是又在想我了?」抹去額上的汗水,遙遙張著一雙藍眼看著她。「你說天空的顏色和我的眼睛一樣,所以,當你在看著天空的時候,就是在想著我,對不對?」
  
  「對——」子若伸手擁進自己的兒子,笑著說道:「媽咪是在想你,想你怎不乖、不聽話,這麼愛跑來跑去,又喜歡橫衝直撞的。」
  
  「可是,我就在這裡,你為什麼不直接看我,還要看藍色的天空?」他稚氣臉龐上的淡藍眼瞳,有著好大的疑問。「而且為什麼你只喜歡看藍藍的天空呢?像下雨天時,你都很少看。」
  
  「這……」上官子若頓時愣祝
  
  看到她無法回答小孩子的問題,江宜芳已經聯想到,子若之所以會常呆望著藍天的理由。
  
  「你的心還是放不下他的,對不對?就算是經過了這麼多年的時間,你一樣還是想著他,是嗎?」
  
  「我……」她臉色突然轉為蒼白。
  
  她的異樣,江宜芳全都看進眼裡。她自草坪上站起。
  
  「大家都是大人,時間也過了這麼久,你再躲下去也不是辦法。」她歎了口氣,再說道:「你和伊沙爾的聘約不是已經快到期了嗎?那就回來吧,畢竟台灣才是你所熟悉的環境。」
  
  「可是……」其實,她也想回去。但是,她害怕……害怕見到他眼底的陌生與無情。
  
  「還有什麼好可是的?」江宜芳笑著拉她站起來。
  
  「你可別忘了,你和公司的秀約,雖然已經轉換成教授姿態儀容的聘約來抵償,但是,你可是連一次課都還沒幫公司上過。而且上頭這陣子不知是哪條神經又想到,居然問起你的事;所以,你還是回台北一趟吧,如果真不能適應,我們再談解約的事,你說這樣好不好?」江宜芳笑說著。
  
  「真的要回去嗎?」上官子若又仰起了頭,望向天空的一片湛藍。
  
  公司對她算是夠好的了,願意等她這麼多年的時間。只是,一想到要再踏上台灣那塊土地,她的心卻有著兩極的反應。
  
  她想回去,但卻近鄉情怯。她不想回去,但,心底卻又有個聲音,直要她再度踏上美麗的台灣。
  
  台灣不大,卻也是她自小到大所生長的地方,她早已習慣台灣的一切工作形式。這些年來,她在法國雖受到伊沙爾學院的幫助,而過得無憂無慮;但,她還是有一種不切實際的感覺。就好像她是一朵四處飄零的浮萍。
  
  法國畢竟不是她的家,因為,她的家一直都在台灣。
  
  而台灣——
  
  台灣有她依然眷戀的愛人……
  
  ****************
  
  拿下含於唇邊的煙,皇甫蒼玄雙眸緊盯著身穿粉藍衫裙,與江宜芳並肩坐於草坪上的窈窕身影。多日不見,她美麗如昔。
  
  皇甫蒼玄輕吐出一口白色煙圈。
  
  「你還是要這樣看下去嗎?」莉莎•泰勒轉過頭,看著已肯接納他們這對父母的蒼玄。
  
  隨著子若的離去,時間也慢慢帶走了蒼玄心中對他們兩老的怨恨。只是,對於這樣的轉變,她卻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因為,他們是在蒼玄受到子若離去的打擊時,憑著適時的關心,而得到他對他們的認同。他們是希望兒子能回到身邊,但,卻又不忍見他因子若的離去而痛苦。只是——感情事,真的難解。
  
  「如果你還是忘不了她,就把她帶回身邊,免得每次想她時,就只能對著她的相片發呆,不然就是飛這麼遠的跑來法國看她,害我們兩個老的,也必須跟著你跑。」皇甫昱谷順口接道。
  
  「我又沒要你們一塊跟來。」他瞟一眼立於兩側的父母。「好好的清福不享,硬要跟著來,是你們自找的,關我什麼事。」
  
  時間,沉澱了一切仇恨;而時間,也培養出他與父母間的相處之道。
  
  自四年前,他們不眠不休、努力不懈的,幫他找到躲藏在法國的子若之後,他對他們的態度,有了更明顯的變化。
  
  知道他們為了要他開心快樂,想盡辦法請托所有與皇甫家有交情的人,找尋子若的下落,他就覺得往日的仇恨,已可漸漸淡而忘去。
  
  因為,他們連他的女人也一塊關心。
  
  所以,在找到子若之後,他與他們之間的連繫似乎又更深了。尤其,他們有共同出遊法國的機會。
  
  有時一個月,他會飛來法國兩次,倘若遇事臨時分不開身,他也會要求兩老,為他到法國探望她——是否安好。
  
  直到現在,他依然在意著她的一切。
  
  縱然只是立於遠處觀看,但,也能解了他心中那股莫名的情悸。
  
  她,還不回來嗎?她,還要讓他等多久?他想她,但,卻又無法忘懷她當年的背離。
  
  她說他是她心中永遠的唯一,但……
  
  皇甫蒼玄抬手抹去又覆於臉上的一絲黯然。
  
  「是是是……是我們自找的。只是你看看,人家子若現在都有個漂亮的男娃了,我就不知道,我們三個人是在這看個什麼勁?」莉莎•泰勒一臉的無奈。「這樣看,你就會有個孩子跑出來嗎?」
  
  其實,他們之所以會一直跟來,也是為了想看看,那個被子若喚為遙遙的小男孩。因為,他們總幻想著,遙遙有可能是他們皇甫家的孩子。
  
  「媽!」他皺了眉。
  
  「如果不是你說子若當年,真的當你的面墮掉孩子,我真的認為,那個男娃是你的。」莉莎•泰勒一臉的失望。「你看看他那個樣子,好可愛,眼睛嘴巴和你長得好像。」
  
  「你別忘了,他是金髮。」皇甫蒼玄直接潑她冷水。
  
  「我啊!我也是金髮。」莉莎•泰勒趕緊指著自己說道。
  
  「你媽說的沒錯,我也覺得那個男娃應該是你的。」皇甫昱谷也說道。「至於子若當年墮胎的事,或許有某個環節,是我們一時沒想到的。」
  
  「你們這是在藉故對我抗議,讓皇甫家絕後的事?」他冷笑一聲。
  
  「這……我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如果是確定的事實,那就算了,反正皇甫家現在是在你手上,一切都由你作主。」皇甫昱谷說道。「但如果,那個男娃真的有可能是你的孩子,那你……」
  
  「不可能的事,你們要我如何?」他撇唇一笑。「你們該不會以為,我會要子若和別的男人所生的孩子吧?」
  
  「那子若呢?」頓了一下,莉莎•泰勒直視與自己同樣湛藍的眼眸。「你對她到底還有沒有感情?」
  
  他對子若還有沒有感情?皇甫蒼玄頓時怔愣祝
  
  有嗎?如果有,那他的心口,為什麼總讓對子若的悶氣、怒氣及憤懣,攪得痛苦難挨?為什麼他會有想置她於死地的想法出現?這,是為了什麼?
  
  但是,沒有嗎?如果沒有,他為什麼不在找到她的那一天,直接爆出因她積壓於心的憤恨與怨怒?如果沒有,他為什麼不想辦法阻斷她的一切生路?如果真的沒有,那,他為什麼寧願勞累地往來兩地之間,就只是想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
  
  而之所以沒在四年前就將她帶回,是因為他希望,子若能自動回到他身邊。當年她自動離去,她就得自動回來。但是,他沒想到,子若會讓他一等就是多年。
  
  對她到底還有沒有感情?他眸光一冷,唇角諷揚。
  
  有的,他對她依然有著濃烈的感情存在,只是——
  
  「你說——」冷峻顏容覆上一層陰晦。「背離之恨,算不算是一種感情?」
  
  愛得越深,恨得更深。
  
  六年了,她讓他空等了六年,卻細心呵護著那個小男孩。看著漸行遠去的母子身影,冷藍眼眸閃出一道駭人的殘厲眸光。
  
  算的,背離之恨,也算是一種感情,一種傾盡一切恨意,仍執意愛著她的——濃烈深情。
  
  他要她回到他的身邊,不管用何種手段,他都要她——回來!
  
  ****************
  
  呼地一聲,寒冷的冬風吹落了殘掛於枯枝上的片片黃葉。
  
  隨風亂舞的落葉,飄旋在半空之中,隨著一聲聲的孩童嬉笑,迴盪在這蕭瑟而冷寒的空曠公園裡。
  
  這時,一聲清亮的嗓音,引來剛巧行經公園門口的行人注意。
  
  他們看到長髮飛揚於風中的美麗女子,臉色紅潤,神情卻挫敗不已的追逐著正環繞巨大老樹奔跑的小男孩。
  
  「遙遙,不要再跑了,會跌倒的。」上官子若直追著遙遙。她想追上精力過度充沛的兒子。
  
  「媽咪……你追不上我……」遙遙開心的笑著。
  
  「遙遙——」她一邊追著,一邊求饒。「遙遙,你饒了媽咪好不好?」
  
  她怎有可能追不上他!只是,在和他玩了那麼久之後,她真的有些累了,腳也酸了;但是,遙遙的精神卻還是一樣的好,好到她也只能投降。
  
  隱身於五十步之遠距離外的皇甫蒼玄,抽著煙、擰著眉,瞪著那個一直讓子若追不上的小男孩。
  
  現在的小鬼都這麼討人厭嗎?一點也不懂得體貼母親。皇甫蒼玄忘了自己曾有過的行為,而在心底斥罵著遙遙的不懂事。
  
  難道他不知道這樣跑,子若為了追他,會有多累?他憤恨的吐出一回白煙。
  
  他早該和爸媽一塊回台北去,而不該還停留在法國,看子若為那個小鬼傷透腦筋。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誰叫她要替別人生小孩。皇甫蒼玄不滿地瞪著那一對母子。
  
  只是,他有些不懂……湛藍眸光頓時有些迷惑。他不懂,為什麼子若的那些鄰居,都說沒見過那個小鬼的爸爸?
  
  所以這次,他決定留在法國找尋答案,並要想辦法找機會將子若帶回台北。
  
  而且為了方便,他退掉飯店的房間,以高價買下子若隔壁的房子,每天與她比鄰而居。也為了不影響集團運作,他添購電腦設備與台北連線,和父親兩人互通訊息處理公事。
  
  他知道,想要子若和他回台北,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所以,他要有長期的打算。
  
  她的個性,他十分瞭解,除非她願意,否則恐怕很難將她給架回去;更何況,她還有一個孩子,而孩子的事若不解決,他只怕子若的選擇,依然不會是他。因為,這是早在六年前,就已經確定的事了。皇甫蒼玄撇了撇唇角。
  
  當年,子若雖為他墮掉肚子裡的孩子,但是,她卻也因為那件事,而選擇離開他。她表面上看似成全了他要皇甫家絕後的報復,但,卻也讓他失去了她。
  
  他恨她當年的背離,卻又無法忘懷曾與她在一起的快樂日子。他恨她,卻又愛她,為了她,他這六年的日子有如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他曾想以其他女人,來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怎知,在睡過一個又一個的女人之後,他的心裡,卻依然只有她一人。
  
  而今,六年已是他所等待的最後極限了。既然她不自動回來,那他就要教她不得不回來。皇甫蒼玄捻熄已燃盡的煙絲,丟至地上以鞋尖重力旋踩。
  
  突然,前方傳來的一聲驚叫,教他猛地抬頭。一見子若撲跌於地,皇甫蒼玄臉色一變,驚喊出聲。
  
  「子若!」他疾步奔向前去。
  
  那一聲叫喚,教上官子若渾身一震。
  
  她呆望著因見到她跌倒,而知錯的跑到她身邊跪下,不斷對她說著對不起的遙遙。她是不是把遙遙的聲音,誤聽為蒼玄的聲音了?
  
  「遙遙?」她喃喃的喚著。
  
  「媽咪,對不起……對不起……都是遙遙不乖……」小男孩張著藍眸,乞求著母親的原諒。
  
  遙遙的聲音是這麼的近,這麼的清晰,這麼的清亮;但是,剛才那一聲,卻是她在夢裡所熟悉的低沉沙啞。
  
  在夢裡,他總是喚她一聲又一聲,循著她一步又一步走來,但卻又總是與她擦身而過。
  
  夢裡,她想抓住他。但,總在錯身而過的那一剎那,看見那一雙藍眸,對她投射出無言的控訴,她總是讓自己在睡夢中,所衝出口的一聲痛哭給驚醒。是她在做夢嗎?是她夜晚夢得不夠,所以連白天也做起夢來?不然,他怎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的……蒼玄是絕不可能會在這裡出現的。
  
  上官子若輕搖著頭,笑著自己的癡傻。只是——
  
  皇甫蒼玄臉上的驚慌之情,讓正想上前幫助的路人,止住前進的動作,而自動遠離。
  
  「有沒有怎樣?你有沒有怎樣?」皇甫蒼玄慌得急切的扶起她,靠向自己。
  
  「你!」上官子若猛地睜大眼,看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男人。
  
  「媽咪?」遙遙拉扯著她的衣角。
  
  「走開!都是你的錯!」皇甫蒼玄氣憤而厭惡地出手推開遙遙。
  
  「啊!」被他一個推甩,小男孩步伐不穩的撲跌倒地。他仰起頭張大一雙藍眼。「媽咪,好痛……」
  
  相遇的震撼,也遠不及她看見蒼玄親手推開遙遙,還來得讓她驚恐與駭怕。
  
  「你做什麼!?」她推開皇甫蒼玄的胸膛,心揪痛地跑到遙遙的身邊,檢查他可能會有的傷處。「遙遙 乖,不痛喔。」聽到遙遙喊痛,她的淚水泛上了眼。那一句斥責,將皇甫蒼玄心底對她的關心給震飛了。
  
  「是他讓你跌倒的!」他狠著眼,怒指著哭喪了一張小臉的遙遙。
  
  「他又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一個小孩子,你有必要這樣對他嗎?他不是你的仇人!」擦去已經滑下的淚水,她回頭對他叫道。
  
  就在皇甫蒼玄怒氣沖沖,想出口斥罵她的不知好歹、不辨是非之時,遙遙的話意外止住了他將衝口而出的怒言。
  
  「媽咪,遙遙不痛了,你不要哭,也不要生氣。」噙著一絲淚意,遙遙仰頭對上官子若說著:「叔叔說的對,是遙遙不好,是遙遙害媽咪跌倒的,是遙遙的錯。」
  
  皇甫蒼玄頓時有些愧赧的撇開頭。
  
  「沒關係,遙遙不是故意的。」她心疼兒子的懂事,緊擁住他。「下次不要再這樣跑,讓媽咪擔心了,知不知道?」
  
  「嗯,知道了。」小男孩點著頭。「我不會再讓媽咪跌倒了。」
  
  「乖,那我們回家去。」牽起遙遙的小手,略過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男人,上官子若轉身,就往公園門口走去。
  
  ****************
  
  她以為他會自動離去。
  
  所以,當子若發現,他竟一路跟著他們回到住處時,她臉色頓然蒼白。
  
  「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們,你來這裡想做什麼?」為了不讓皇甫蒼玄進門,她堵在門口玄關處,急切地編出一句謊言。「我先生等一下就要回來了。」
  
  「先生?」他微皺了眉。「你是說那個小鬼頭的爸爸?」
  
  「對,就是遙遙的爸爸。」她不看他的眼說道。
  
  「你是說,每天都和你住在這裡的那個男人?」他瞇起眼,藍眸閃過一道光芒。
  
  「對!就是他。」為加強語氣,上官子若重重的點著頭。
  
  「每天?」他突然一笑。
  
  「對!每天!」上官子若一點也不知道,皇甫蒼玄除了還不知道小男孩的父親是誰之外,對她的一切生活作息都已瞭若指掌。
  
  「那——在他回來之前,我就暫代一下他的位置好了。」他伸手攬上她的腰,硬帶著她進門,並隨手將門關上。「反正,我現在就住隔壁而已,等他進門我再回去。」
  
  「你!」上官子若頓時瞪大眼。原來,蒼玄就是出高價,請她原來隔壁鄰居搬家的人。
  
  「叔叔喝水。」遙遙端來一杯剛倒好的開水,高舉過頭,想遞給和他一樣有著藍色眼睛的叔叔。
  
  「謝謝。」看他一眼,皇甫蒼玄不是很樂意的接過水杯。
  
  「遙遙,先去拿衣服,再去放水洗澡。」掙開他環於她腰上的大手,上官子若連忙推著遙遙離開大廳。她不想讓他與遙遙有太多的相處時間。「我們等一下就吃飯了。」
  
  「知道了,媽咪。」
  
  「看來,你把他教得很好。」看小男孩聽話的離開大廳,皇甫蒼玄突然有點不是滋味的說著。
  
  「他很乖。」丟下一句話,上官子若就轉身走進廚房。
  
  雖然現在已經沒有初見他時的那般震撼,但是,與他處在同一個空間,還是教上官子若有些心慌。
  
  「這麼多年沒見,不說些什麼嗎?」知道她刻意想忽略他的存在,皇甫蒼玄臉色十分難看。
  
  上官子若藉著打開冰箱的動作,掩飾自己的慌亂。
  
  「該說些什麼?」她彎身探看著冰箱內的食物。
  
  「該問聲好吧?也該解釋一下,當年急著離開我的理由。」皇甫蒼玄走到她身後,緊貼住她,伸手拿出冰箱裡,一些可以用在晚餐上的青菜及肉類。
  
  「你!」她紅著臉想躲開他的碰觸。「我想,你應該過得很好。」
  
  「是嗎?你認為我這六年來,過得很好?」他不做正面回應,只是嗤笑一聲。「那還有呢?」
  
  「還有什麼?」關上冰箱,她轉身走到水槽邊,低頭揀洗著青菜葉。
  
  「為什麼要離開我?」他跟到她的身後,在她的耳畔低問著。「你明知我很在乎你,也明知道我不能沒有你,更知道我是愛你的;那,你為什麼還要離開我?告訴我,告訴我一個不該恨你的理由。」
  
  強迫轉過她的身子,皇甫蒼玄抬手掐住她的下顎,要她看著自己。
  
  「你曾對我說過,我是你的唯一,那現在呢?離開我六年,就有了一個這麼大的兒子?」他凝看著她眼中的驚慌,語意低柔而危險。「告訴我,你是一離開我,就姘上別的男人嗎?他是憑哪點讓你這樣迫不及待地爬上他的床?」
  
  他的羞辱教她黑亮水瞳蒙上一層水意。
  
  「你說你先生要回來是嗎?」他突地一笑。「我等了他四年的時間,但直到昨天為止,我就是一直等不到;你說他今天要回來?好啊,他最好今天就出現,省得我還要布下天羅地網,把他給揪出來。」
  
  他說他已經等了上年的時間?上官子若驚得大眼圓睜。
  
  「你……你想做什麼?」雖然沒有所謂的先生存在,但是,蒼玄顯得陰沉的語調,卻教她背脊竄起一陣涼意。
  
  「沒想做什麼,只是想知道,他後台有多硬,硬到讓你敢爬上他的床,敢背著我偷人。」在他藍眸低斂之際,一抹陰狠光荒倏地閃出。
  
  「你……我……」他的話傷到她了,但是,她卻無法為自己辯白。 畢竟,她有一個兒子是事實。她咬緊唇、張大眼,就是不讓淚水溢出眼眶。
  
  「我……我沒有騙你……我沒有。」她搖著頭。
  
  「還說沒有!」他憤怒地朝她吼叫。「你以為今天是巧遇嗎?你以為我是今天才找到你的嗎?我告訴你,早在四年前,我就知道你的一切行蹤了!我以為你會回來找我的。但是,沒有,你連一次也沒有回台北!你就一直在這裡,守著那個小雜種——」
  
  霎時,啪地一聲,止住他未完成的話。皇甫蒼玄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抬手撫住自己突遭襲擊的左側臉頰。
  
  「我不准你那樣說遙遙,我不准!」上官子若突然情緒激動的朝他哭喊叫著:「你憑什麼這樣欺負人?你為什麼不想想,你自己也是混血兒,為什麼你還要這樣傷害遙遙?遙遙是我的兒子,不是什麼小雜種!他不是!」不停滑下的淚水,浸濕了她的衣襟。
  
  「你憑什麼欺負我們?憑什麼罵遙遙!」她伸手直抹著不停滑落的淚水。
  
  「你……」他握緊拳,緊抿薄唇。
  
  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上官子若讓心中的怒意與委屈,操控住自己的激動情緒。
  
  「當初是你不給我孩子,是你讓我墮掉孩子的,你說,你教我怎麼辦?你明知我想要一個孩子,可是你卻殘忍的要我親手墮掉他,你說……你說我怎能再和這樣的你一起過日子!?」
  
  「我是一個女人,是一個你曾深愛的女人沒錯,但是,我也想當一個有自己的孩子可以疼、可以愛的母親呀!你為什麼不給我孩子?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要離開你?我也想問問你,為什麼會那樣狠心,不要自己的孩子!?」拭去臉頰上的淚水,她朝他憤叫著。
  
  他要她給他一個不該恨她的理由?那她也想教他給她一個,能繼續留在他身邊的理由。
  
  「上一代的錯誤,上一代的仇恨,為什麼要牽連到下一代!?孩子都是無辜的,他們並沒有選擇父母的權利!你到底知不知道!?」上官子若盡情發洩著自己心中的慟意。
  
  「為什麼當年,你要把你的仇恨,轉嫁到我們孩子的身上!?為什麼?你這是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啊!」
  
  「我告訴過你,我不要孩子的!我曾是一個孤兒——」皇甫蒼玄終於再也忍不住地吼出聲。
  
  「就因為曾是孤兒,所以,我們更要疼惜自己的孩子,你怎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你怎麼可以!?」她一邊抹著淚水,一邊用力推著皇甫蒼玄往門口去。「我不要和這樣的你生活在一起,我不要!」
  
  「子若!」她的最後一句話,徹底激怒了他。
  
  「我寧願自己帶著孩子孤單一輩子,也不要這樣的你!我討厭你!我討厭這樣的你!你給我出去,出去!」一聲不要、一聲討厭、一聲出去,都教她淚水直落。「我不要再見到你!我不要!你走!你給我走!」
  
  「媽咪,你不要哭,我幫你趕叔叔走。」聽見子若的哭聲,遙遙從房間裡,連跑帶跌的奔到她身邊。
  
  他漲紅著臉,用力的推著皇甫蒼玄。
  
  「你惹媽咪哭,我討厭你,我們家不要你,你走開,你快走開!」
  
  「滾開!」被他們母子倆同時討厭,皇甫蒼玄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憤然地大手一揮,就要將遙遙掃往一邊。
  
  「不!」上官子若發出一聲尖叫,旋即以身子想擋住往一旁桌椅撞去的兒子。「遙遙!」
  
  「小心!」一見她的動作,皇甫蒼玄心一驚。他疾步撲身向前,連忙以自己的身子擋住兩人,而讓背部硬生生地撞上堅硬的桌角。
  
  砰地一聲,他發出一聲悶哼。
  
  仿似受到極大驚嚇,上官子若緊摟住自己的兒子,張大淚眼,看著為了救他們母子,而撞痛身子的皇甫蒼玄。
  
  皇甫蒼玄一臉痛苦地撐著桌子,他的藍眸有著陣陣痛意飛閃而過。
  
  除了因背脊受創之外,還有一抹因見著子若為救那孩子,奮不顧身飛撲過去的難堪。
  
  斂下眼中過多的情緒,皇甫蒼玄第一次正視始終與子若站在同一邊的男孩。
  
  他知道小孩的力氣根本就比不上大人,只要他輕輕一推,就可輕易將小孩給擺平,但是……
  
  但是,面對他們母子倆的互動情形,卻教他一時不知該怎麼辦。這應該就是正常的母子關係吧?是他當年所來不及體會的偉大親情。
  
  掩下眼中的黯然,皇甫蒼玄搖了頭,步伐沉重的往大門走去。
  
  子若說的沒錯,他何須把上一代的仇恨,帶往下一代?雖然現在他與爸媽的關係已轉為正常,但是對於當年他強要子若墮胎的事……他錯了。
  
  只是,現在知錯還有用嗎?那個小男孩,似乎早已取代他在子若心中的位置。
  
  回頭看一眼似仍處於驚懼之中的子若,皇甫蒼玄搖頭,澹笑出心中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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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他本想立刻整裝回台灣,但因背部遭到嚴重撞擊,而導致行動不便,不得不暫時留在法國休養。
  
  這天,當與皇甫蒼玄同來法國的司機開著車,想送他到醫院複診而行經鬧區路上時,他意外看見他們母子倆正牽手過街。
  
  「在旁邊停下來。」他開口說道。
  
  「是。」司機立即應聲。
  
  在司機的扶持下,蒼玄困難的跨下車,站立於人行道邊。他手扶車頂,隔街注視著百貨公司的出口處。
  
  如果當初他不要讓仇恨蒙蔽了心,那現在和子若一塊逛街的,會是他和他與子若共有的孩子。一抹悔意飄上了他藍色的眼眸。
  
  「叔叔?」遙遙遠遠見到他,立即奔過馬路,朝他跑來。
  
  遙遙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藍眼叔叔印象深刻,但是他知道,只要自己乖、自己聽話,叔叔應該就會喜歡他,媽咪也會覺得很有面子。
  
  而且,他好像也很喜歡叔叔。也許是因為叔叔和他們一樣,都是講國語,而不像別人都是對他說法文。
  
  媽咪前些日子也說他的國語一直沒進步。所以,如果他能多一個可以講國語的叔叔,那他的國語一定會進步,媽咪一定也會很高興的。遙遙得意的在心裡想著。
  
  皇甫蒼玄有些愕然的低頭,看著向他奔來的小男孩。
  
  「你叫遙遙對不對?」他以為經過那天的意外之後,遙遙會排斥他的。
  
  「對,媽咪都叫我遙遙。」他興奮的點著頭,又接著說:「叔叔也可以喊我遙遙。」
  
  「這……」見他對自己毫不設防,皇甫蒼玄頓時覺得自己之前的行為更是不該。他清了清喉嚨。「咳……咳……遙遙,那一天叔叔——」
  
  遙遙聰明的聯想到他所指的事情,仰頭笑著對他說:
  
  「叔叔,沒關係的,媽咪說你那一天是心情不好,而她又不小心說錯話,所以才會惹叔叔生氣,媽咪說是我們不對在先,不可以怪叔叔的。」遙遙重覆那天子若在蒼玄離開後對他所說的話。「叔叔,你不會再生我們的氣了,對不對?」淡藍的眼睛笑出孩童的天真。
  
  「這——」皇甫蒼玄驚愣於子若非但沒有怪他,甚至還將一切過錯往自己身上攬的行為。
  
  記起自己那天不當的言行,他……皇甫蒼玄伸手輕撫遙遙金色的短髮,藍眸中有著一道極深的愧意。
  
  「叔叔,你蹲下來啦,遙遙脖子好酸。」遙遙用雙手扶著自己的頭,仰望著皇甫蒼玄挺直的身子。
  
  聽到他的話,皇甫蒼玄一時忘了背上的傷,想蹲下身。只是,他身子才微屈,自背部所傳來的痛感,已叫他緊擰五官。
  
  「對不起,叔叔的背部有些痛……」
  
  「背痛?是那天撞傷的嗎?」遙遙張大眼。他又聯想到那天,叔叔為了擋住他和媽咪,讓自己撞上桌角的事。「叔叔,對不起……我……」意識到是因為自己的關係,遙遙難過的紅了眼。
  
  「沒關係的,是我自己不好。」皇甫蒼玄伸手撫上他的小臉。
  
  除了鼻樑像子若一樣高挺外,遙遙似乎長得比較像另一個男人。
  
  頓時,皇甫蒼玄微微一愣。
  
  那與自己相仿的藍眸、相似的薄唇,同樣略顯陰柔的輪廓,甚至眉宇間的神態,都在在告訴他,這個孩子和他極為相像。
  
  震驚於這個發現,皇甫蒼玄久久不能言語。
  
  難道,子若真的遇到了另一個,和他長得極為相似的男人?
  
  倘若不是確定子若當年真的已經墮掉孩子,他也會和爸媽一樣懷疑——遙遙是他與子若的兒子。因為遙遙和他實在是像極了。
  
  如果,如果他的孩子還在,是不是也會和遙遙長得一樣?
  
  孩子……他的孩子……皇甫蒼玄突地緊閉藍眸。
  
  他知道,在他當年狠心的斷絕自己孩子的唯一生路之後,他的悔意在此時此刻都已顯得無濟於事了。
  
  時間可以重來嗎?
  
  孩子可以重回他的懷抱嗎?
  
  如果孩子有靈……
  
  他至今仍記得,子若當年曾問過他,如果孩子有靈,可以承受父母兩人同時殘忍對他的事實嗎?
  
  他不知道孩子能不能承受,但是,他想……如果孩子有靈,孩子一定不願意選擇像他這樣的父親。
  
  為什麼他要到現在才來後悔,為什麼他要在失去後才知珍惜?失去了孩子,他……也同時失去了子若……
  
  突然——藍光倏地一閃。一個想法觸動了皇甫蒼玄原已消沉的心。
  
  如果……如果他可以給子若一個孩子。
  
  現今醫學進步,他應該還是可以給她一個孩子。只是,皇甫蒼玄低頭看著對他毫無防備之心的遙遙。
  
  子若現在已經有遙遙了,她還會想擁有他的孩子嗎?
  
  在遙遙代替了他,成為子若心中的唯一之後,他還有可能搶回子若的心嗎?有可能嗎?皇甫蒼玄的心在這一刻變得好亂好亂。
  
  這時,一個顯得意外,而又不可取的想法,突然在皇甫蒼玄紊亂的腦海裡,盤旋迴盪。
  
  如果……如果沒有遙遙,如果他可以給子若一個孩子,那子若是不是會再回到他的身邊?他是不是還有可能再得到子若的愛?他會不會仍是子若心中的那個惟一?這,到底有沒有可能?
  
  亂了的心,教他緊閉雙眼。
  
  這時,由對街傳來的一聲呼喊,暫時救回了皇甫蒼玄差點直接墜入苦海深淵的心。他抬眼一看。
  
  聽到媽咪的呼喚,遙遙一雙小手興奮的朝她揮擺著。
  
  「媽咪,我在這裡。」他很自然的就想回到上官子若的身邊。
  
  看也沒看四周,遙遙邁著小步子就要衝過馬路。
  
  這時,一聲尖銳而刺耳的煞車聲響徹雲霄,引來路上行人一陣陣的驚呼。
  
  「啊!」
  
  眾人的驚呼,與車子輪胎的打滑聲,教皇甫蒼玄感到心驚。他驚看由前方五十公尺彎角處,疾速衝出的轎車。
  
  他看到了,他真的看到了。皇甫蒼玄該緊急抓回,正要衝過馬路的遙遙。但是——
  
  伸出去的手,卻停於半空之中,來不及抓住那幼小的身子……
  
  如果……如果沒有遙遙,如果他給子若一個孩子……那個顯得意外,卻又不可取的想法,再次躍入他的腦海。
  
  如果……如果沒有了遙遙……湛藍眸光倏地教一層陰霾蒙上。
  
  走出百貨公司,上官子若即帶著遙遙找地方坐下。她低頭整理著剛買的日常用品,以方便待會提拿。
  
  「遙遙,我們——」她笑著轉頭,想對遙遙說可以回家了。只是,身邊的空位,教她微怔了半晌。
  
  上官子若倏地站起,驚慌地在百貨公司出口處的四周轉看著。
  
  人呢?人怎麼不見了?丟下已整理好的購物袋,上官子若蒼白著臉,跑下百貨公司的階梯。
  
  心中的焦慮,教她著急的朝四周不斷地叫喊著。
  
  「遙遙!遙遙你在哪裡?」推開一個又一個擋住她視線的行人,上官子若驚恐地呼喊著。「遙遙——」
  
  在哪裡?遙遙在哪裡?眼看著凝於眼眶的無助淚水,就要滴落而下了。
  
  為了遙遙,她一人遠渡重洋,來到這陌生的國度;為了遙遙,她放棄自己如日中天的事業;為了遙遙,她也放棄了自己的愛情。那,那她能失去他嗎?
  
  不……她不能……她不能沒有遙遙……她不能哪!
  
  「媽咪,我在這裡。」
  
  這時傳自後方的一聲熟悉回應,幾乎就要教上官子若破涕為笑了。遙遙總是這樣,愛跑來跑去的。
  
  帶著一種失而復得的狂喜心情,上官子若回過身,看見對街正要邁步向她奔來的遙遙。同時,也看見了立於一旁的男人。
  
  略過心底那股異樣感覺,斂下眉眼間的一絲驚訝,上官子若將注意力拉回到只屬於自己的兒子遙遙身上。
  
  感謝上天,遙遙沒……對上天的感謝尚不及說完,子若旋即震愕地瞪大眼,看向對街另一邊的騷動。
  
  「吱——」疾速煞車的聲音毫不留情地劃破天際,直竄雲霄。
  
  寒冷強風忽地急驟吹起,它吹落樹上黃葉,捲起腳下塵沙。
  
  霎時,清麗紅顏血色盡褪,黑柔髮絲隨風亂舞。那被飄過黑髮輕掩的黑瞳,見著了那觸目驚心的一幕。
  
  她見到皇甫蒼玄伸出了手。他可以救她的孩子的,他可以拉回她的孩子的,他可以……他真的可以……只要他再跨前一步……再跨前一步就好……她求求他……求求他再跨前一步……一步就好……上官子若目光淒然,唇齒微顫。她願以所有一切,來換取遙遙的未來人生。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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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4 22:33:21 |只看該作者
砰地一聲!
  
  心跳驟停,淚水已落。她的世界頓時寒冷如冰。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
  
  「不!」一聲淒厲尖叫,已衝出她悲慟心口。
  
  ****************
  
  「上官小姐,你的血型是AB型RH陰性嗎!?」手術房內衝出一名護士,對著眼神空洞的上官子若急問著。
  
  見她沒有回應,護士焦急地搖著她。
  
  「上官小姐……上官小姐……」黃晴嵐一直是以國語在叫著。
  
  自嫁來法國之後,她就一直沒有機會可以說中文;所以,當她在護理站一聽到有病人的母親是來自台灣時,即自告奮勇的前來幫忙。因為,她可以藉機說說自己一直懷念的語言。
  
  「啊!?」上官子若猛地回過神。
  
  「你是AB型RH陰性嗎?醫院目前陰性血型不夠用,所以……」黃晴嵐焦急地再問一次。
  
  見她呆若木雞,黃晴嵐直覺告訴自己,她錯了。因為對方根本就聽不懂她的話。雖然很失望,但晴嵐還是很盡責的再以法文詢問。
  
  看著面前不斷以中法文交雜著問她的護士,上官子若的臉色越加慘白。因為——
  
  因為她不是陰性血型……她不是……
  
  「不是……我不是陰性……怎麼辦……我該怎麼辦……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上官子若突然抓住她,對她狂叫著。已停住的淚水,再次潰堤而下。
  
  「上官小姐,你先不要急。」黃晴嵐被她的激動情緒給嚇到。「你冷靜下來,我先幫你找人廣播求助。」在安撫她之後,黃晴嵐急步離去。
  
  上官子若緊閉淚眼,全身輕顫。她十指交握於胸前,低聲地向上蒼祈禱。
  
  十五分鐘之後,晴嵐帶著一臉的歉意回來。
  
  「對不起,目前還是沒有人可以幫你,不過,我們會一直幫你廣播的。」晴嵐拍著她的肩安慰道。
  
  「沒有人……沒有人可以幫我……」淚水不斷地滑下她哀戚的臉龐。
  
  「上官小姐,你先不要急,只要在四小時之內,找到捐血的人……啊!對了!」黃晴嵐突然大叫一聲。「孩子的爸爸呢?孩子的爸爸是不是陰性血型?你有通知他來嗎?」她急轉頭,看著所有在場的男士。
  
  「他……他不在這裡……」稍微冷靜下來的腦子,終於讓子若記起遙遙的爸爸——皇甫蒼玄。
  
  蕩過腦海的「皇甫蒼玄」四字,讓她心痛如絞。
  
  記起車禍當時他的見死不救、他的殘忍無情、他的冷眼旁觀,上官子若痛哭失聲,不能自己。
  
  他當時的無情無義與狠心絕情,撕裂了她向來脆弱的心。
  
  聽不進他當時的任何解釋與借口,她痛哭斥罵他的狠心與惡毒,她厲聲怒吼,要他離開他們母子倆越遠越好。
  
  因為,像這樣的男人,她如何能讓他再次接近遙遙?
  
  但是現在,她需要他的血……
  
  ****************
  
  搬完最後一件行李,司機快步走到自回家後,即靜坐於沙發上的皇甫蒼玄面前。
  
  「皇甫先生,行李都已經搬上車了。」司機說道。
  
  你走!你給我走得遠遠的,我和遙遙再也不要看見你!你走!你走!你給我走!
  
  那不斷迴盪在腦際的痛哭厲聲,教皇甫蒼玄紅了眼。
  
  他想救遙遙的,真的,他真的想救遙遙。
  
  雖然,他曾想過,如果沒有遙遙,自己或許能再成為她心中的唯一,但是最後,他仍是選擇了救遙遙啊!為什麼她不相信?為什麼她要厲聲控訴他狠心與惡毒?
  
  她可知道,她那一再對他狂喊而出的厲聲控訴,震痛了他愛她的心。
  
  為什麼要說他狠心?為什麼要說他惡毒?是他一直給她這樣的感覺嗎?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在他想帶子若回台北的時候,會發生這事?為什麼?這是為了什麼?難道,這是老天為了懲罰他曾狠心墮掉孩子,而要再一次讓他因孩子而失去子若?
  
  上一次的錯誤,教他失去了子若六年的時間;那,這一次的車禍事件,他又會失去她多久?十年?二十年?還是一輩子?
  
  他,是不是真的在六年前讓皇甫家絕後之後,也斷絕了自己的一切後路?
  
  藍色眼眸泛起了水霧。錯了……他又錯了……
  
  憶起車禍當時,子若淚水狂洩而下的淒淒顏容,皇甫蒼玄的心揪結成團。
  
  他,又讓她哭了;而他,也終究失去了她……
  
  久久不見回應,司機悄悄抬眼看他。
  
  看見那蒙於藍眸之上的無言慟意,他知道,先生還在為沒自那場意外車禍中救回小男孩的事,而悔恨痛苦。
  
  但,那實在不是先生的錯。因為他知道,先生背部受傷,行動不便的事實。
  
  只是他實在不懂,為什麼上官小姐毫不理會先生的急切解釋,而一再地要皇甫先生遠離他們母子倆?
  
  難道上官小姐不知道先生為了她,經常搭機往返於兩地?雖然他也才幫先生開了五年的車,但是,從管家及其他同事口中,他早已經知道,先生獨身至今,就是因為她的關係。
  
  而為了那場意外的車禍,先生連到醫院複診也沒有,就直接要他轉向回家,速回台北。
  
  雖然他也想回台北,但是,照之前醫生的囑咐,先生暫時還是不適合做長程飛行的。如今先生說要回台北,似乎太過勉強。
  
  「皇甫先生,到機場之前,您是不是要先到醫院複診?」司機清喉請示道。
  
  「不用了,我們直接回台北,到時再……」他終於回過神。只是——
  
  ****************
  
  上官子若自醫院坐上計程車後,即要司機疾速行駛至指定地點。
  
  自護士黃晴嵐提醒她,她還有蒼玄這條路之後,她的心似乎冷靜了一些,也拉回了些許理智,整理之前因意外車禍的混亂,而激動失控的情緒。
  
  當時,真的是他的錯嗎?上官子若抿緊唇,回想車禍當時的情形。
  
  車禍當時,她不也是有看到蒼玄伸出手,想拉回遙遙的動作,為什麼她卻要將一切的錯誤往他身上推?就因為他差了一步?
  
  她不該怪他的,她真的不該怪他。但是不怪他,那就是要怪自己了,是她讓遙遙離開她的視線……
  
  想著、想著,淚水又佔上了眼眶。
  
  她有錯,她真的也有錯,她不該讓遙遙離開她的身邊,她真的不該。
  
  還是上天想向她要回遙遙!?
  
  突來的想法,令上官子若臉龐血色盡失。
  
  是……是這樣的嗎?
  
  是上天認為,遙遙早該在六年前就消失,以致怪她偷了遙遙六年的時間,所以,想藉這一次的車禍,把他給要回去?會嗎?會是這樣的嗎?緊抿的雙唇微微地顫抖著。
  
  不!她不管!不管天意如何,她絕不放棄遙遙,她絕不放棄!
  
  六年前,她重傷自己,就只為保住未出生的孩子;而六年之後,她又該如何來保住遙遙?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但是,犧牲一切,傾其所有,她也誓要保住遙遙的生命。她緊咬下唇,水亮黑瞳閃出一抹堅毅。
  
  在她犧牲一切,帶著遙遙在這異地獨自生活六年的時間之後,她是絕不可能將遙遙的生命交與上天的。
  
  不到二十分鐘,司機即已抵達目的地。
  
  一下計程車,子若立即衝向皇甫蒼玄的住處。
  
  就在她抬手又急又重地捶打大門時,未關闔的大門已應聲而開,而她正巧聽到他說要直接回台北的事。
  
  「你要回台北!」上官子若臉色驚變,淚意又起。「不!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求求你!」她撲身向前。
  
  皇甫蒼玄悶哼一聲。她過猛的力量,教他受傷的背部猛地撞上沙發椅背。
  
  「子若……」他忍著痛,看著意外出現的上官子若。
  
  「上官小姐,你小心點,皇甫先生的背……」司機一見她撲向皇甫蒼玄,嚇得大叫出聲。
  
  「你先出去。」皇甫蒼玄止住司機未完的話,手一揮即要他離開大廳。
  
  「可是……」司機還有話想說,但一見皇甫蒼玄的臉色,也只好閉上嘴巴,走出大廳,並帶上大門。
  
  「我求求……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她痛哭失聲的哀求著他。「我求求你……」
  
  淚不停的流,心不住的痛。她不懂,為什麼明明是父子,卻成了今天這樣的情形。
  
  是誰的錯!?是他?還是她?是他當時沒拉回遙遙?還是她當年違逆他的意思留下孩子,而讓他們父子相見不相識?
  
  看到她淚流滿面,皇甫蒼玄心痛地將她摟進懷裡。
  
  救,他會救的。只要她能不再如此哀痛欲絕,無論要他怎麼做,他都會做的。
  
  只求她,不要再傷心落淚了。
  
  他一向捨不得她哭,但是,為了孩子的事,他卻一再傷她的心,一再教她落淚。
  
  那不停滑下她淒美臉龐的清清淚水,都是他心中的串串珍珠哪……
  
  「我什麼都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斂下已讓水霧浸濕了的水藍眼眸,皇甫蒼玄萬分心疼的緊摟著她。「只要你肯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
  
  只要她還願意給他機會,對他們母子贖罪,他什麼都可以答應。
  
  就算她不再愛他,就算她的選擇已不是他,他也願意為她做任何的事,只要她還願意給他機會。
  
  皇甫蒼玄的再三承諾,安撫了上官子若因怕他執意回台北,撒手不理而失控的心。她抬手抹著不斷滑下臉龐的淚水。
  
  「醫院說AB型RH陰性血型不夠,需要……」她哽泣著。
  
  上官子若的話,讓他心猛地一震。
  
  「你的意思是——」皇甫蒼玄顫著手,抬起她滿是淚痕的臉頰。「遙遙的血型和我一樣,是RH陰性?」
  
  這怎麼可能!?世上不該會有這樣巧的事。不信與詫異,驚退了藍眸裡原有的痛苦與絕望。
  
  遙遙五官與他相似,已屬過度巧合;而今,子若竟還告訴他,遙遙與他是同血型!?
  
  難道,遙遙是……皇甫蒼玄震顫地看著上官子若。不可能,他的孩子早在六年前,就讓他給扼殺了生命。
  
  上官子若噙淚,點了頭。
  
  「因為——」見到蒼玄眼底的不信,她慘然一笑。「遙遙是我們的孩子。」
  
  怎麼可能?她的話教皇甫蒼玄無法置信的猛搖著頭。
  
  遙遙竟是他的孩子?是當年被他強要她墮掉的孩子?怎會這樣?事情怎會變成這樣?
  
  他臉頰抽動、神態震顫地低頭,呆望著自己微微顫動的雙手。
  
  那個他曾想一手毀去的孩子,竟是他的骨血?天呀!他皇甫蒼玄究竟對自己的孩子,做了些什麼!他……他竟差點親手毀掉自己的孩子?
  
  怎會這樣?怎會這樣?皇甫蒼玄雙唇微顫。
  
  她知道他會有這種反應的。上官子若淚如雨下,斷斷續續地說出那天她是如何瞞住他的。
  
  為怕皇甫蒼玄不信,她擦去淚水,離開他的懷抱,站起身子,在他的面前撩起裙擺,直到大腿處。
  
  她指著腿側一處,已褪成一道淡淡粉痕的舊傷口。皇甫蒼玄一臉驚愕的瞪視著,殘留在她白皙大腿上的一處粉痕。
  
  原來,她當年並沒有為他墮掉孩子;原來,她是為了保有孩子而離開他,原來……原來她的母性如此之強,強到不惜以傷害自己,來保有他們所共有的孩子。
  
  六年前,她,以自己的血,救回了與他共有的孩子。這樣的事實,教皇甫蒼玄心情激動。
  
  原來,遙遙是他的孩子……真的是他的孩子……瞬間,一抹不知名的情緒,浮上了他的眼。
  
  仍保有自己孩子的這個事實,教皇甫蒼玄頓覺往日一切就似一場夢。原來他的親密愛人,在六年前,就為他留下了一條後路。
  
  「謝謝你,子若。」抬眼望向子若依然含淚的眼,他聲音微顫。
  
  「蒼玄?」放下撩起的裙擺,上官子若透過迷濛淚水望著他。
  
  「我早已經沒有以前的想法了。」湛藍的眼眸,有著激動之情。「我和爸媽也不再像當年那樣;為了你,我這幾年的生活已經變了。」
  
  他訴說著這些年的改變。最後他說——
  
  「這些年來,雖然有了親情的慰藉,但不可否認,我是帶著對你當年的背離之恨,撐過這段日子的。」皇甫蒼玄聲音哽咽。「我以為你早忘了我,沒想到,你一直是獨自一人,帶著我們的孩子生活在這裡,子若,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能再一次讓你離開嗎?」
  
  上官子若一聽,淚水又緩緩滑落。
  
  「是遙遙給了我,對你們母子贖罪的機會。」他斂下眼中的濕熱,低聲說道。「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原諒我曾犯下的錯,但是,我會努力讓你知道,我真的已經變了,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思想偏激的皇甫蒼玄。」
  
  「蒼玄……」她拭掉頰上的淚水。
  
  「雖然我的後悔晚了六年,但請相信我,我會一直等下去的,我會一直等到你肯原諒我的那一天。」蒼玄抬手撫上立於眼前、哭紅了眼的美麗容顏。
  
  「你真的……」上官子若哽咽著。
  
  「以前,我從沒有對你說過謊吧?」看到她點頭,皇甫蒼玄才繼續說道:「那你該相信,我現在對你所說的話。」
  
  「我……」她眨著淚眼。
  
  窗外微風輕掠而過,帶起了一陣陣的樹影婆娑,枝椏交纏。透過廳內敞開的窗,陣陣清風悄悄吹襲入屋。
  
  「我們該去醫院了。」他凝進上官子若泛著淚光的水亮黑眸。
  
  「嗯。」抹去臉頰上的淚水,她點著頭。
  
  不管將來她與蒼玄會如何,她知道,遙遙是有救了。因為,她看見原本覆罩著她世界的陰暗灰霾已漸漸褪去。
  
  而陰霾一褪,光亮就要再現。等了六年的時間,她的世界,就快是一片美麗藍空……
  
  ****************
  
  看著他困難的上下車,上官子若讓一聲哽咽逸出了口。
  
  她不知道他受傷了。
  
  「蒼玄,我們再等……」一踏進醫院,上官子若即哭著向他說。
  
  「還要等多久?等得越久,遙遙就越危險。」他咬著牙,困難前行。「我們不能再等了。」
  
  在臨進輸血間時,護士黃晴嵐也說道:「皇甫先生,我想你們還是再等一下好了,說不定待會就會有人來捐血。」
  
  「你給我閉嘴!」他怒斥一聲。「他是你兒子,還是我兒子?」
  
  黃晴嵐被他的大聲斥責嚇到。
  
  「我……我只是想,你自己本身都……」晴嵐頓覺委屈地叫道。
  
  「我叫你閉嘴!」皇甫蒼玄怒眼瞪向她,就在醫院長廊上吼她。
  
  他的態度,教她惱羞成怒的惹毛了她。
  
  「我說你現在不能捐,就是不能捐!」黃晴嵐大聲的吼回去。
  
  如果時間允許,她會想盡辦法,去抓一個同血型的人來輸血,也不要讓這個看起來一副酷樣,脾氣卻蠻橫的跟牛一樣的男人稱心如意。但就是可惜,時間不夠。
  
  只是,她幹嘛這麼白癡呀,自己都忙得不得了了,居然又自告奮勇的跟同事說,輸血的事就交給她。
  
  若不是為了能痛痛快快的說中文,她才不會這樣巴著這一對男女不放。
  
  更何況,她也是好心耶,居然還讓這個爛男人在她的地盤上,對她亂吼亂叫的?他簡直就是太過分了。
  
  「你給我說清楚,我為什麼不能捐!?」他又吼著。「他是我兒子,而我又有你們所缺少的陰性血型,我為什麼不能捐!?」
  
  「因為你背部受傷了!」
  
  「哼哼!」皇甫蒼玄哼出心中對她的不屑。「我是背部受傷,可不是血液『受傷』,你給我搞清楚點,不要裝白癡!」
  
  「你……你……你簡直是不可理喻!」黃晴嵐氣得手腳發抖。
  
  「自己沒大腦,在那叫什麼叫!」他冷笑道。
  
  「是誰沒大腦?有常識的人都知道,輸血前是不可以服用任何藥物的,你受了傷,就一定有吃藥,這樣的你還想輸血?你是想害死你兒子嗎?」晴嵐為自己找到一個好理由,而一掃之前的鬱悶,對他笑得十分得意。
  
  「說呀,說呀,說你沒知識、沒常識,一點也不知道這事。」黃晴嵐已準備在他低頭認錯時,大聲恥笑他。
  
  看到她一副得意樣,皇甫蒼玄頓時一愣,繼而狂笑出口。
  
  「哈哈哈……」他的背部因笑聲震動,而有陣陣痛意。「那個藥我根本就沒吃過!哈哈哈……你輸了……」他看醫師向來是看心安的,從來就不吃他們所開的藥。況且那袋藥包,他早已經不知丟到哪裡去了。
  
  「沒吃!」他的話,讓黃晴嵐垂頭喪氣。「我是擔心你,你卻……」
  
  「誰要你多事。」他困難的止住笑聲,得意的看著她。
  
  「蒼玄,你不要這樣,她也是為你好。」上官子若哽著聲介入戰常都這時候了,他竟和護士鬥起來。
  
  「哼!」他一撇頭,擺明不屑晴嵐的好心。
  
  「對不起,都是我們害你受傷的。」子若含淚看著他。
  
  她的難過,教皇甫蒼玄不想再和護士爭執下去。
  
  「子若——」皇甫蒼玄擰著眉說道:「在車上時,我不是告訴過你,那是我自己的錯。如果那天我沒有想推開遙遙,就不會去撞上桌角。」
  
  「可是,你是為了救我們才……」她的淚水總是不停的滑下。
  
  「我寧願自己受傷,也不要你去傷到毫髮。」皇甫蒼玄抬起她的下頜,目光溫柔。「傷到你,遠比傷到我自己,還更痛的。」
  
  「蒼玄……」
  
  「不能再等了。」他搖了頭。「這是遙遙給我的一個贖罪機會,所以,現在就算有人來捐血,我也不會答應。」
  
  「蒼玄——」拭去不斷淌下的淚,上官子若凝進他溫柔的水藍眼眸。
  
  「六年前,你以血救了我們的孩子,六年後——」他對她點了下頭,眼中淨是不肯退讓的堅定。「六年後也請你,讓我用自己的血來救他。」
  
  背上的傷算什麼!只要能救回遙遙的生命,他什麼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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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發表於 2019-5-4 22:33:47 |只看該作者
終曲
  
  台北逍遙宅室
  
  「不要跑!你不要再給我跑了!」皇甫蒼玄對著那個一直繞著大廳滿場飛的小身影大吼著。
  
  自一個多月前,他從法國帶回子若和遙遙之後,他每天下班回家,一定會被這個小鬼給欺負。
  
  皇甫蒼玄原以為幫兒子洗澡,會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所以,在背部的傷完全復原之後,他即向子若攬下每天幫遙遙洗澡的差事。
  
  因為他記得在法國時,子若只需開口吩咐一聲,遙遙就會很乖、很聽話,不用大人幫忙,就可以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
  
  可是現在……怎他才接手沒幾天,遙遙的個性就變了個樣?
  
  「你給我站住!」皇甫蒼玄拚命的追著。
  
  「爹地,哈哈哈……你抓不到我……抓不到我……」遙遙得意的對著一直在身後追趕他的皇甫蒼玄大笑著。
  
  有爹地的感覺真好,遙遙笑看著又被他給氣得半死的皇甫蒼玄。
  
  自從知道皇甫蒼玄是爹地之後,他總是想膩在他身邊。因為,他覺得爹地要比媽咪好玩多了。
  
  只是,為什麼媽咪和爹地還不結婚呢?爺爺奶奶說,如果他們兩人結婚,他就可以做小紳士。但是他等了好久,從法國等回台北,還是沒等到當小紳士的機會。
  
  他懷疑,是爸爸故意不讓他當小紳士的。所以,他現在都故意和他唱反調,不聽他的話。
  
  「你這個可惡的小鬼,太不乖了!」皇甫蒼玄邊追邊罵。
  
  「媽咪說我很乖的。」遙遙回頭對他做了一個鬼臉。
  
  「你乖個頭!」皇甫蒼玄終於停下追逐。他喘著氣,惡狠狠的瞪著遙遙。「早知道,當初就把你關在醫院裡,不帶你回台北。」
  
  「那媽咪也不會跟你回來。」他囂張地皺皺鼻子。
  
  「你敢拿我老婆來威脅我!?」皇甫蒼玄咬牙切齒地低吼道。
  
  「你們還沒結婚。」遙遙馬上潑他冷水。
  
  一想到求婚多次,總是吃到閉門羹,他已經覺得十分沒面子,那個小鬼居然還提醒他!
  
  「要你管!」他氣得大吼一聲。
  
  「你們是還沒結婚嘛。」遙遙又不怕死地再說一次。
  
  「你欠我揍是不是!?」皇甫蒼玄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腳直接跨上沙發,往兒子衝去。
  
  沒料到皇甫蒼玄會突然翻過沙發,往他撲來,遙遙頓時愣在原地。
  
  皇甫蒼玄一把抓住遙遙,高舉左手。眼看著高揮而起的大手,就要往遙遙的臀部打下。
  
  「啊!」遙遙發出一聲尖叫。
  
  在廚房裡忙著準備晚餐的上官子若,一聽見遙遙的大叫,立即衝到大廳。
  
  「蒼玄?」她瞪著他高舉的左手。
  
  「呃……沒事沒事。」皇甫蒼玄不自然的將已高舉過頭的手轉放到頭上,亂七八糟的耙梳早已亂掉的短髮。
  
  「真的嗎?我剛聽見遙遙叫得好大聲。」她擰起柳眉,瞅著他看。
  
  「沒事沒事,兒子,你說是不是沒事呀?」他陪著笑臉對遙遙說道。皇甫蒼玄期望兒子能合作點,對他媽咪點個頭。
  
  「媽咪,爹地打我。」遙遙大聲告狀。
  
  「是不是你又惹你爹地生氣了?」她看一眼被蒼玄抓在手裡的兒子,沒好氣的問道。
  
  他連忙掙脫父親的大手,躲到她的身後。
  
  「我才沒有,是爹地自己惱羞成怒的。」他探頭看著已然漲紅臉的父親。
  
  「你還說!」皇甫蒼玄一聽,氣得又要上前揍他。
  
  「媽咪你看,爹地在凶我。」遙遙得意洋洋的指著父親,仰頭看向母親。
  
  「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呀?怎一回台北就變了樣。」上官子若突然感到有些頭痛的揉著額際。
  
  「是爹地說你是他的老婆,我說你們還沒結婚,他就生氣了。」他看著父親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皇甫遙厲!」皇甫蒼玄連名帶姓地對他大吼。
  
  根據多次的經驗,遙遙知道,當父親連名帶姓喊他時,就代表著他脾氣快要失控了。
  
  「我先去洗澡。」怕等一下真的會被揍,遙遙連忙衝上樓。
  
  看到兒子像被瘋狗追一樣的衝到二樓,上官子若好氣又好笑地癱坐在沙發上。
  
  「你就為了這事,跟遙遙生氣嗎?」她問得好無力。
  
  「誰叫你一直不答應嫁給我!」他內心不平的叫道。「都是你害我被兒子取笑的!」
  
  「沒這麼嚴重吧?」子若垮著肩搖著頭。她原是想,等手邊與經紀公司的聘約結束後,再來談婚事的,但現在看來,好像有點麻煩。
  
  「還不嚴重!?」皇甫蒼玄帶著一身怒火,走到她旁邊坐下。「你就不知道,你那個兒子有多壞,幾乎每天都故意拿這事來欺壓我!」皇甫蒼玄忿忿不平的向她投訴。
  
  「他也是你兒子。」上官子若小聲說道。
  
  「兒子?沒有兒子會這樣氣老子的!」他瞪向二樓那個鬼祟的人影。
  
  「可是,你以前比他還糟。」偷看他一眼,上官子若又小聲的回他一句。
  
  「我這個做父親的,在他眼裡,是一點地位也沒有。」沒聽到她的話,皇甫蒼玄陳述著一個自己不想承認的事實。
  
  「嗯。」她想了想,點了頭。
  
  「他每天都想整我。」他苦著一張臉。
  
  「好像是。」她發現自從回台北後,遙遙老愛和他鬧著玩。
  
  「他總是不聽我的話。」他感到好難過。
  
  「好像是有那麼一點。」上官子若想了一下。
  
  「他比較聽你的話。」他有點傷心。
  
  「對呀。」上官子若有點得意,好歹她跟遙遙也相依為命了六年時間。
  
  「呃?」皇甫蒼玄頓時瞪大了眼。
  
  不見子若對他有絲毫同情,反而是一再地附和他所說的話,皇甫蒼玄霎時漲紅了臉。
  
  他倏地站起身,憤恨地瞪看著仍在二樓樓梯口晃來晃去的皇甫遙厲。
  
  「可惡,我要上去宰了他!」
  
  他話才說完,上官子若就驚愕地瞪大眼,看見他直衝上樓,抓住還來不及逃跑的兒子。
  
  「媽咪救命啊!媽咪!」被他抓在手裡的遙遙,大聲呼救。
  
  「還叫還叫!都是你害我在老婆面前沒面子的,還敢叫……」一聽見他的呼救聲,皇甫蒼玄更是不平。
  
  「虧我對你這麼好,你居然還扯我後腿,還告我的狀,還不聽我的話,還整我,還……」
  
  「媽咪不是你老婆。」不等他說完,遙遙馬上堵他一句。
  
  「她是!」
  
  「她不是!」
  
  「我說她是,她就是!」
  
  「但是,她就是不是!」
  
  「小鬼!你敢再給我說一次,我就撕爛你的嘴——」
  
  笑看他們父子倆的打鬧尖叫與怒吼,上官子若不禁笑揚起一抹美麗與甜蜜。她知道,那瀰漫在她世界裡的陰霾與灰暗皆已隨風淡去。
  
  凝進忽然朝她直視而來,帶著深情愛意的清藍眼眸,上官子若知道,她的世界已是——一片湛藍。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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