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芳 -【憤怒的小野貓(逃婚記之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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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芳 - 憤怒的小野貓(逃婚記之一)

這男人是大混蛋！ 想當初她滿心崇拜去迎接他凱旋歸國
只是算錯了放鞭炮的時機差點搞得他人仰馬翻
他居然就這樣不看她、不理她、不接受她的道歉
害她的一腔熱情與期盼全化成了灰……
嘿嘿嘿，風水輪流轉
總算換他大將軍得來看她小公主的臉色了吧
說起來都得感謝她父皇那把「金鑰匙」牽的線
讓這臭脾氣的男人不得不對她「以身相許」
可她偏不讓他輕輕鬆松當上駙馬爺
不只要逃婚削他的面子，還要沿路給他出難題
教他花上千百倍的功夫來挽回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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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這是一個諸國割據的時代。

位於西北貳城的西邠國，由於北方的領土緊臨時常犯境南下的遊牧民族，所以西邠國的皇帝在經營北疆上特別的用心。

今日，通往皇官的街道上，躂躂的馬蹄聲加上城外僻哩啪啦的鞭炮聲，將平時就熱鬧非常的京城，氣氛炒熱到了頂點。

「來了、來了！」在擁擠的人潮中，一個面貌十分清秀的大男孩興奮喊道，「驃騎大將軍勝利還朝了！」

驃騎大將軍蒙翱，正是西邠國皇帝精心挑選，駐防在北方的將帥。就在半年前，他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把那群遊牧民族趕回顎爾多斯草原。在推測他們短時間之內無力再進犯西邠國的疆域之後，邠皇李暨做出新的人事安排，將蒙翱招回京師擔任新職。

「小妹真是的，在酒樓上也看得到，幹嘛非要去跟人家擠破頭不可呢？」這話是從一個倚在酒館窗臺邊看熱鬧的少年口中說出來的。

不過，聽聲音就知道，這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嬌嬌女。她雖然一身男子裝扮，但那張俏臉生得美賽天仙，怎麼看都不像是個男人，瞧她眼眸中那股野性，少點斤兩的男人休想制得了她。

「算了，隨她去吧！她天生就崇拜英雄，妳又不是不知道。」另一個倚在窗臺上看熱鬧的「男人」淡淡地笑道。

她正是西邠國的大公主李晴，容貌比之先前開口的二公主李靈毫不遜色，腰身纖細、胸脯豐盈，長相豔媚而誘人。從她俏容上驕傲自得的神情可以約略看出，這是個凡事好強，從不認輸的女人。

「大姊說的是。二姊，嫣兒的脾氣就是愛熱鬧，否則也不會強拉著我們在這裏陪她了，不是嗎？」另一個男裝打扮的麗人轉過頭柔聲提醒道。

別看她姿態優雅溫柔，說到調皮搗蛋，沒有人比得上這位三公主李倩。但她有一個好處，就是不隨便發脾氣，除非對方徹底惹毛了她。

三人談論間，蒙翱率領的親兵已經出現在酒樓不遠處。他們的行列整齊有序，個個背脊挺得筆直，顯然是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先前出聲抱怨的李靈正準備再開口說話時，驀地看見自家小妹穿越了人群，往蒙翱的方向更加靠近了些。

「老天！嫣兒想幹什麼啊？！」她突然驚呼。

李晴看了下方一眼，隨即蹙起黛眉，「她想要給蒙翱一個『熱烈』的歡迎！妳沒看到她手上拿的是宮裏特製的爆竹嗎？」

「當然看到了！」李靈眼睛直盯著下頭鑽動的人影，「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覺得事情要糟糕了呀！這下子可好，等會兒一定鬧翻天了，想要低調回宮都不行──」

她話還沒說完，酒樓下隨即響起一陣鞭炮聲，突然受驚的馬兒失去控制，紛紛立起身將士兵拋下地來，圍觀的群眾也因這個意外而驚叫連連，街道上頓時亂成一團。

看到這混亂的情景，驚覺自己闖了大禍的李嫣，在蒙翱的怒吼聲和殺人般銳利的目光中，下意識地拔腿就跑，瞬間閃入人群裏。

「還好她跑得快，否則我們非被父皇禁足不可。」李靈籲了一口氣。

但李晴可不這麼認為，她伸手指了指樓下。「別高興得太早。妳看，蒙翱的親兵還緊追在後呢。」

可不是，在李嫣身後有三、四個士兵緊追不捨，看樣子應該是蒙翱下的命令，非把罪魁禍首給逮到不可。

兩人在窗臺上提心吊膽的看了好一會兒，李靈懊惱的低呼：「完了，被抓到了！」

「唉！」李晴呻吟一聲，顯然也是煩惱透頂。

這下她們准被禁足了。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看著臉色鐵青的蒙翱，她知道除非下去表明身分，否則「慘劇」隨時都會發生。

「走吧，我們得趁蒙翱把嫣兒生吞活剝之前，將她救出來。」她起身領著兩個妹妹走下酒樓，朝蒙翱的方向快步而去，急於為這一場混亂畫下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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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西邠國一年一度的田獵活動即將展開，無論是王室成員、文武百官與各國的使節，均會參加這場盛會，爭相一顯身手。

這回被指派為田獵活動總指揮的正是蒙翱，他在半年前才從北疆被邠皇召回京師，擔任捍衛京城安全的都衛大統領，可以說是深受邠皇寵信，大權在握。

既然身為都衛大統領，這次田獵活動的策劃，包括如何保衛皇上、公卿權貴和各國使節的安全，就成了他的責任。

今日，蒙翱為了視察田獵場地的防務，領著親兵沿官道策馬出城。來到田獵場地，只見在如茵綠草上，士兵們已搭起大大小小的營帳。

蒙翺目光梭巡著四周，突然看到直接負責皇上安全的高陽王，連忙策馬過去打招呼。

「王爺，為何忽然加高木柵呢？」蒙翱看著他指揮士兵們將獸欄逐一加高，不禁好奇地間。

「是皇上的意思。今天早上接到密報，說公主們打算今晚偷營，所以交代我加強防護。」高陽王李厘無奈地解釋道。

「偷營？」蒙翱愕然地重複。

「怎麼，你還不知道啊？」李厘驚訝地說。

「不知道。」蒙翺搖搖頭，有點懊惱地說。這麼重要的消息，他怎麼沒聽手下報告呢？

李厘拉著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發出警告：「你可不能小覷了她們，我那些堂妹可不是鬧著玩的。喏——」他豎起大拇指，指了指獸欄裏的動物們。「偷營就是為了它們。她們非常反對田獵活動，說什麼都不會輕言放棄的。」

蒙翱揚了揚雙眉。「是嗎？」

聽起來，那些公主們也不完全是驕縱成性，還滿愛惜動物的嘛！不過，想到半年前她們所製造的混亂，他就……

蒙翱忽然膽戰心驚地問道：「王爺，難道這次狩獵，她們也要參加嗎？」

李厘點點頭。「當然，這是她們的大日子。如果偷營不成，到了田獵那天，她們會找來一群幫手，把那些動物趕得遠遠的，不教男人們獵殺到一頭才甘心。」

「什麼？！」蒙翱不敢置信地叫道。

像這種狩獵活動，一般的貴婦淑媛通常只會在場邊看熱鬧，幾乎沒有人願意下場和男人一爭高下，破壞自己的淑女形象，更何況……

蒙翱說出自己的疑問，「田獵在我國是極為重要的活動，難道皇上就任由她們胡鬧而不管嗎？」

「怎麼管？手心手背都是肉，所以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且這兩年來被她們鬧過之後，田獵已經變成是男人跟女人之間的競賽了。」李厘苦笑著兩手一攤，大有無可奈何的意味。

蒙翺皺著眉頭。「那你加高獸欄，就能抵擋得住她們今天晚上的偷襲嗎？」

李厘神秘地笑了笑。「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重要的不是柵欄的高度，而是這把金鎖。」他揚起手中金光閃閃的大鎖。「這把金鎖，可不是尋常兵器能砍斷的。這是宮裏的工匠花了好幾年功夫打造出來呈給皇上的，這次為了對付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們，皇上才把它交給我使用。」

原來是有這樣法寶啊！蒙翺略略鬆口氣，但仍決定加強今晚的安全防護。「王爺，你忙吧，我要到下面的營帳再巡邏一次。」

「慢著，我還有一件事要拜託你呢！」李厘急忙拉住他的手臂。

「什麼事？」蒙翱不安地問。他實在很怕李厘舊事重提，又要為他那個闖禍精堂妹做媒。即使不是這一樣，他有預感，李厘要說的事，他也絕對不會喜歡的。

果不其然，李厘拿出一把黃澄澄的鑰匙，硬塞到他手上。「這把鑰匙暫時交由你保管。」

「什麼？！」蒙翱大喊，怎麼都不願意接過那把鑰匙，「王爺，你明知道我最怕惹到麻煩的女人，萬一讓她們知道鑰匙在我這裏，我還有好日子過嗎？」

李厘當然知道，不過在這個時候，他的命可是比蒙翱的厭惡來得重要，再說，做朋友不就是要有難同當嗎？

「唉，你就當救我一命吧！」他可憐兮兮地哀求道。「我待會兒回宮，不被那些女人剝個精光，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所以你就大發慈悲救救我吧！反正她們怎麼想也想不到我會把鑰匙交給你，所以你大可放心。」

看李厘苦著一張臉，仿佛即將赴刑場被殺頭的模樣，蒙翺還能說什麼？他無奈地收起鑰匙，嘴裏喃喃埋怨，「做你的朋友還真是倒楣！」

「也沒有那麼糟糕啦。」李厘看他終於同意，高興地向守衛們打個招呼，要他們把坐騎牽來，準備回宮交差。「等到晚上你就知道了。」

「什麼意思？」聽見他語氣裏的輕佻，蒙翱升起警覺。

李厘哈哈一笑。「英雄配美人嘛，我安排了一個美麗佳人，今晚去服侍你。」說完，也不等蒙翱的回答，他就輕踢馬腹，箭一般馳往回宮的官道。

蒙翺大驚失色，立即朝著他遠去的背影叫道：「李厘！你給我回來，聽到沒有？！」他氣得連「王爺」都不叫了，直接連名帶姓的咆哮。

在值班時召妓，成何體統！這個李厘，實在是太膽大妄為了！

「最好不要讓我看見你，否則我非剝了你的皮不可！」他憤憤地上了馬，領著部屬往下游的營帳急馳而去。

哼！儘管放馬過來吧，反正他只要來個呼呼大睡，相應不理就行了。不過……萬一他受不了刺激該怎麼辦呢？畢竟他因公務繁忙，半年未近女色，肉體的饑渴已經到達極限了……

唉！真要命。

「算了，到時再看著辦吧！」蒙翺低吼，拋開煩惱策馬往趕工搭建中的主營奔去。

※※※

「奇怪，怎麼會不在他的身上呢？」皇宮裏的走廊上，幾名女子圍成一個圈圈，困惑不解地喃喃低語。

「也不奇怪，他一定是交給某人藏起來了。」李晴平靜的推論，轉頭吩咐身邊的侍女，「孟盈，你去向守衛們探聽看看，他最後是跟誰在一起的？」

「是，公主。」孟盈聽令後，馬上轉身而去。

「哼！李厘一定又在使詐了，不過這次他還是無法贏過我們。」李靈傲然地昂起下巴道。

「二妹，你可別太輕敵。經過去年的教訓，這回他可是有備而來。」李晴笑道。這兩年她們是以出其不意的方式搞得大夥兒人仰馬翻，這才有機可乘。

但這一招在今年可就失靈了。這回她們除了得憑真本事之外，還要加上欺拐誘騙，甚至連偷竊的勾當都得使出，才能破壞田獵活動。

「大姊說的是。二姊，你可別因急躁而壞了整個計畫。」李倩眨著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溫柔地提醒二姊。

這時，前去探聽消息的孟盈回來了。「公主，據守衛們說，王爺在視察田獵場時，曾經和都衛大統領蒙翺有一番談話。」

「是他啊！」李晴有點意外地道。這個一向對女人冷酷無情的男人，確實不好對付，看來李厘真的跟她們卯上了。

她靜下心來想了一會兒，再次吩咐侍女道：「孟盈，你去向都衛官署裏的人打聽一下，看蒙翺喜歡暍什麼酒，等晚上一到，我們在他的酒壺裡加上一點醉千裡，只要他喝上一杯，到時他想不醉都難。接下來嘛……」李晴望著在花園中嬉戲的小妹，漆黑的眼眸裏閃爍著笑意，「就得靠嫣兒了。」

她這個小妹，是她們幾個姊妹裏最有愛心的，當初就是因為她參加田獵活動時被血腥的屠殺場面給嚇壞了，立誓一定要破壞這個舉行多年的傳統儀式，所以在她深深的「感召」下，她們才和自己的堂兄展開每年一度的鬥智大會。

「嫣兒，別和寶貝玩了，我有事要交代你呢！」李晴對著花園裏滾成一團的大肉球喊道。

李嫣聽到呼喚，連忙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大狗，站起身來走向她。

「大姊，什麼事啊？」她說話的同時，心愛的寵物也立起身將前爪搭在她的肩上，幾乎與她齊高。

李晴不由得微皺黛眉。她真是不懂，自己如出水芙蓉般靈秀的小妹，怎麼會養了只如此兇惡的大狗當寵物，還給它取了「寶貝」這個名字？

她搖搖頭，甩開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交代小妹一個任務。「今天晚上，該你出場了。」

李嫣頓時眼睛一亮，興致勃勃地問：「這次又要偷什麼啊？」

李晴好氣又好笑地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瓜子。「你啊，說到偷東西精神就來了。」

她這個小妹天賦異稟，從小到大幾乎偷遍了皇宮裏裏外外。

這件事，最後當然也被父皇發現，但無論他老人家如何軟硬兼施，仍然改不了小妹自認無傷大雅的習慣，就這樣在日積月累的經驗下，她的技巧磨練得越發純熟。

雖然拿她沒轍，但父皇還是下了嚴令，不准她把這項技巧拿來捉弄人或者做壞事，否則他一定嚴懲，絕不寬貸。

李晴若有所思地一笑。「這次你要偷的是父皇那把黃金鑰匙。他將金鎖交給李厘，把獸欄給鎖住了，我們沒有那把鑰匙是打不開柵欄的。」

「哇，這次可是在太歲爺頭上動土了，挑戰性很高哩！」李嫣聽了大感興趣，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你別高興得太早。那把鑰匙不在父皇的身上，聽說李厘交給蒙翱保管了。」李晴先澆了她一盆冷水，最後才又給了她一顆「糖果」。

果然，一聽到蒙翺的名字，李嫣被澆熄的熱情瞬間又燃燒了起來。

「真的嗎？」她興奮地問，想再確認一次。

李晴暗笑著點點頭。「是啊。有興趣了吧？」

李嫣綻出一抹詭異的笑容。「當然有。想到明天他發現鑰匙不見了，跪在父皇面前抬下起頭來的丟臉樣子，就足以讓我樂翻天了！」

李晴輕歎口氣。「唉，惹到你，他還真是倒楣。」

想到這半年來，蒙翱對她小妹釋出的歉意始終視若無睹，也難怪會惹毛一向天真活潑的嫣兒。她們貴為金枝玉葉，何曾受過被人視如無物的侮辱？自尊心受創之下，嫣兒當然會想弄些事出來，好教蒙翱也嘗嘗下不了臺的滋味。

李嫣聳聳肩，毫無愧疚的笑著說：「這是老天爺給我的機會，放棄它可是會遭到天譴的。」

※※※

二更聲響剛敲過，李嫣憑藉著夜色的掩護，靈巧地翻過高牆，落到都衛官署的庭院裏。

正當她欲潛往蒙翺的寢房時，不遠處忽然傳來腳步聲響，一名都衛提著燈籠走了過來，嘴巴裏還念念有詞：「雖然你是高陽王送過來的女人，但一樣要記住我的話，我們大人不喜歡女人留下過夜，所以完事後立即給我出來，懂嗎？」

回答他的是一個嬌柔媚惑的聲音，「佟大人，奴家懂得，絕不會給你和王爺招惹麻煩。」

李嫣聽了兩人的對話，先是微微愣住，隨即酸溜溜的喃喃自語，「哼！豔福不淺嘛，只可惜他今晚享受不成了。」

她從衣襟裏拿出兩根細小的銀針，朝前頭走動的人影擲去，那兩人才感覺到背脊上被狠叮了一口，馬上就神志不清地昏迷過去。

李嫣從藏身的黑暗處走出來，看著躺在地上的兩人輕聲道：「對不起啦，今晚我可不許任何人把蒙翱給弄醒，否則我們精心安排的計畫就泡湯了。」

她使出全身的力氣將兩人拖到旁邊的樹叢裏藏好，等一切都弄妥當後，才悄無聲息的來到蒙翱寢房外頭。

她躲在樹叢後，留心觀察四周的都衛配置。在掃視過一遍之後，發現這些人都離蒙翱的寢室有一段距離，剛開始她還有些納悶，直到想起那個被她迷昏的妓女才恍然大悟。

「哼！都是一群好色的男人。」她忍下住低聲咒駡。

不過這樣也好，更方便她行事。

李嫣從藏身處慢慢往寢室潛行，來到房門外，她先附耳聆聽裏面的動靜，確定房間裏只有蒙翱呼呼大睡的聲響，她才放下心來，輕輕推門而入，轉身迅速地把門關上。

環顧室內一圈後，李嫣愣了一下，傷腦筋地說：「這……教我從哪裡找起呢？」

做偷兒的，最怕碰到屋子裏頭的陳設簡單到近乎家徒四壁，好死不死，今兒個就給她遇上了這種情況！

「哼！這個男人真是吝嗇，擺幾件像樣的傢俱，又要不了他幾毛錢。」李嫣不滿地嘮叨了幾句，最後忍不住罵道：「守財奴，一毛不拔的小氣鬼！」

她越罵越起勁，仿若不當蒙翱在場的樣子，嘴巴嘰嘰喳喳地念個不停，就在她四處摸索，想找出牆壁上是否有暗門之時，蒙翱也已經被她弄出的聲響給吵醒了！

他長年在北地征戰，烈酒是不可或缺的禦寒方法，所以早練就了一身的好酒量，即使喝了摻有醉千裡的酒，意識也還有部分清醒著。當他發現自己居然只喝一杯就醉了，立即知道一定是被人給設計了。

剛開始他當然很生氣，但冷靜一想後馬上釋疑。李厘相當瞭解他的脾氣，為了讓他徹底放鬆，盡情宣洩精力，那傢伙是有可能這麼做的。也因此，當他發覺有人在自己的房間裏時，並沒有顯示出太大的驚訝。

不過，這個女人好像不只是來服侍他而已，聽她東翻西找的，就知道她的目的不單純。蒙翺決定再多等一會兒，看看她到底在搞什麼鬼。

李嫣在找了好長一段時間後，不得不放棄。

「你這個可惡的男人，到底把東西放到哪裡去了嘛！」她看著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蒙翱，忍不住嬌嗔地罵道。

現在只剩下一個地方她還沒有搜過了。李嫣第一次感覺到無所適從，怎麼辦？她從來沒有碰過男人的身體，難道為了那把該死的鑰匙，她就必須如此委屈自己，去摸那個討厭鬼的身體嗎？

不，她才不幹！這個自大傲慢的傢伙可是她深惡痛絕的人，想到要撫摸他的身體，她就噁心得想吐！

算了吧，這次認輸就是了。李嫣無可奈何地往門口移動，但走著走著，兩年前那幕血淋淋的屠殺場面，讓她驀地停下腳步。

不，她不能那麼自私，只為了自己的厭惡感，就將動物們的生死拋在腦後……好，既然註定要有所犧牲，她就非從他這裏找到那把鑰匙不可！

她毅然轉身，往蒙翺的床楊走去。雖然已經下定決心，她急遽的心跳聲還是強烈可聞，這使得她不禁伸手捂住胸口，生怕那怦怦怦的聲響會吵醒沉睡中的蒙翱。

她驀然想起眼前的男人喝了醉千裡，此刻即使是狂風暴雨、打雷閃電，只怕都吵不醒他。這讓她感覺安心多了，加上要阻止那些動物遭到殘忍捕殺的堅決信念，也緩和了她心中的恐懼。

她顫抖地坐在床榻上，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伸出手開始從他上身找起。老天！這真是一個戰士的完美體格，他的肩膀十分寬闊，手臂堅實有力，胸前肌肉賁起，顯示每一寸肌肉都是辛苦鍛煉出來的。

李嫣燒紅了臉，感覺自己有些暈眩。這個男人的身體使她發熱、戰慄……真是可恥，她居然被自己痛恨的男人吸引住了！

不！她不能軟弱下來，只要拿到東西後馬上離開，這種令人羞愧的奇異感覺也會跟著消失。這個想法使她迷亂的思緒暫時回復正常。

她顫巍巍的吸口氣，因為接下來的動作困難度更高，他顯然是把鑰匙放在褲袋裏。她顫抖著小手伸進去，撫過他修長有力的大腿，儘量使自己遠離那鼓脹的地方，往褲袋的尾端摸過去。

當觸手的感覺是沉甸甸的鑰匙時，李嫣高興得差點大叫。謝天謝地，她的犧牲總算有了代價！

她迫不及待的想把鑰匙拿出來，但就在這時，她的手忽然像被鐵鉗緊緊箝住般動彈下得。

完蛋了！生平第一次，李嫣居然希望自己正乖乖的躺在寢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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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蒙翺緩緩睜開了眼，那對冰冷的眼眸牢牢盯著俯視他的蒼白臉蛋，半晌之後他才坐起身來。

「姑娘，你在我身上施展的愛撫魔力，確實很挑逗人心，連我這個醉得半死之人，都不禁被你撩起了欲火。」說話同時，他就著窗外灑入的月光，細細審視眼前的女人。

她的年紀很輕，長相十分秀美，全身散發出一股動人的靈氣……可惜了這樣一個女人，居然淪落為男人的玩物。

「你是李厘的女人吧？」蒙翺聲音沙啞地間。他的思緒仍受到醉千裡的干擾，以致於沒注意到他面前的女人，跟半年前破壞他凱旋遊行的「麻煩精」長得十分相似。

李嫣完全無法言語，她被嚇壞了。老天，這個男人怎麼可能還清醒著呢？她明明把醉千裡親自加進了酒裏呀，他怎麼會……

哦！難道他是那種千杯不醉的男人嗎？果真如此，那她現在該怎麼辦？他會發現她的身分嗎？

李嫣雖然害怕，仍偷偷打量他的神色。嗯，看他的樣子好像不記得她是誰，因為他臉上沒有露出一貫的厭惡，也沒有發出那如打雷般響亮的怒吼聲。

蒙翺等了一下還是沒有聽到她的回答，不由得皺緊眉頭，搖晃著她的手臂道：「喂，你怎麼悶聲不響的？」

李嫣被他搖得回過神來，語音顫抖輕柔的說：「哦，對不起。因為你突然醒來，嚇了我一跳。」

聽到自己做作的聲音，她幾乎嘔吐出來。但是沒辦法，為了逃出這個房間，即使眼前的男人是她所厭惡的，她也得忍氣吞聲先安撫他再說。

「大統領剛剛問了我什麼話嗎？」她輕聲地問。從他醒來的那一刻開始，她的意識就陷入恍惚狀態中，根本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

蒙翱開始顯露出不耐煩，他就知道，愈美麗的女人愈是白癡，顯然這個也是不例外。他有些失望，因為從她的眼睛看來，她應該很精靈才對。

他生著悶氣，聲音有些尖銳，「我在問你是李厘的女人嗎？」

「才不是呢！」李嫣很快地反駁。不過，好像也不能說是毫無關係。「但我……我跟他的關係匪淺就是了。」她只能透露出這些。

蒙翱明白她話裏的涵義。他知道權貴子弟向來喜歡包養美女，指派她們陪侍特定的物件以換取利益，或者作為答謝對方的協助。

但此時此刻，他竟荒謬地對此感覺到憤怒，無法忍受她如此作踐自己，也無法忍受李厘這樣對待她。

「我真搞不懂他是怎麼想的，居然派你來服侍我！」他氣憤地說著。像她這種姿色的女人，即使身分低下，李厘還是可以將她納為小妾，何必讓她淪落到任人糟蹋的地步呢？

完了！聽他的語氣，他沒把她當成小偷，反而將她看做是那名妓女了。李嫣忙著想澄清，「大統領，你可能有所誤會了，我不是高陽王——」

蒙翱不喜歡聽到她提起李厘，開口打斷她。「我發現你從一進房門開始，就四處摸索，你在找什麼東西嗎？」

說實在的，他的寢室幾乎跟他在北方的營帳差不多，除了睡覺用的床榻和一套桌椅之外，什麼都沒有。

剛才這位姑娘罵他是小氣鬼，也許她真的罵對了，因為他對於物質生活一點都不感興趣，也從沒真正放鬆自己去享受過什麼。或許他把日子過得太沉重了，其實生活中多一點刺激調劑也不錯……

糟了，這該如何解釋才好呢？就在蒙翱想著心事的同時，李嫣也困擾地絞著小手，急於找出解脫的辦法，她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我沒有在找東西，大統領，我只是有夜盲症而已。」她及時掩藏住臉上的得意，溫柔地說道。

夜盲症？蒙翺聽了差點大笑出聲。哦，她可騙不了他，這個自稱有「夜盲症」的女人，就在不久前可是直直走到他的床榻前呢！

抓住她手腕的大掌略加使力，他嘲弄地說：「姑娘，別騙我。套用你剛才的話：『這個可惡的男人，到底把東西放到哪裡去了呢？』怎樣，這下你可就無法再抵賴了吧？」

哦！這下可好，剛才她說的話倒成了最好的證據了。李嫣輕咬著下唇，氣憤自己幹嘛那麼多嘴，犯了小偷最大的禁忌——弄出該死的聲響。不但如此，她還把他當做是死人般，一直咒駡個不停哩。

蒙翱看她漲紅了臉，心中一軟，不忍再逼迫她。

「好了，你不用說我也知道答案。你很缺錢用是吧？所以你剛才一直在找值錢的東西，結果在我身上發現這把黃金鑰匙，才急切地想把它偷走。」

老天，他幹嘛一直把她當做妓女啊！李嫣幾乎想拿把椅子敲醒他，但她不能，還必須用這個身分和他糾纏下去，因為她發覺，小偷和妓女這兩種不同的身分，他好像比較同情後者。

「大統領，我、我真的很需要它。你知道的，黃金在市面上總是能換得比較好的價錢。」李嫣裝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蒙翺以深思的眼神打量她，這樣年輕貌美的女孩，實在不用把生活過得如此淒慘。或許他可以和李厘打個商量，叫他把這女孩讓給他，雖然他一直不喜歡女人，卻不反對晚上有個美女陪侍。反正他難得回家一趟，再怎麼麻煩的女人也困擾不了他。

至於現在，既然她是來服侍他的，那他也不打算客氣，先享用美人的溫存再說。他很清楚，她即使不在這裏，也有可能在另一個男人的懷抱裏，不知為何，這竟讓他胃裏泛起一股酸澀之味。

「這把黃金鑰匙不能給你。但是你放心，往後你的生活都由我來負責，你再也不用過這種拋頭露面的生活了。」蒙翱看著她信誓旦旦地說道。

他這是什麼意思啊？想要負責她的人生，門兒都沒有！

「大統領，我聽不懂你的話，既然你不肯給我那把鑰匙，那我只好放棄走人了。」李嫣隨即站起身，用力地想掙脫蒙翱的箝制，打算在他還沒發覺她是誰之前離開。

「你在說什麼啊？」蒙翱不理會她的抗拒，逕自把她拉回到床上。「李厘叫你來服侍我，今夜你就別想再到其他男人的房間，知道嗎？」

「不，誤會的是你。蒙大統領，我不是李厘派來服侍你的女人。」李嫣伸手推阻著他靠過來的胸膛，一邊驚惶地拍掉他欲解開她衣扣的大手。

蒙翺漸漸失去耐心，他知道有些歡場中的女人喜歡先假裝抵抗，以挑起男人的佔有欲，所以他對眼前女子的反應不感到奇怪，只是靠著蠻力繼續為她寬衣解帶，絲毫不理會她強烈的反抗，及連聲的驚叫和詛咒。

「該死了！蒙翺，你住手，聽到沒有？！」李嫣又羞愧又氣憤地掙扎咒駡道。怎麼辦？這個色鬼真的把她當成妓女了，想到自己即將面臨的危險，她更加使勁地扭打他和連聲詛咒。

蒙翺完全不理睬她的抵抗，待她身上只剩下一件單衣時，他還曖昧地笑了笑。「姑娘，我瞭解你或許是為了挑起我的欲望而這麼做，但老實告訴你，我比較喜歡的是直接來，所以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做，給我快樂就好。」

給他快樂？李嫣氣得差點吐血，但現在不是她發飆的時候，她必須阻止他，不然就完了！

在蒙翺把她放在床榻上，俯頭要吻住她的雙唇時，她再也管不了那麼多，端出公主的威嚴厲聲警告道：「你最好現在就離開我的身子，否則我保證你絕對難逃一死！」

蒙翺被她臉上的神情引出興味。他必須承認，甚少妓女有如此高超的演技和氣派，如果他是剛出社會歷練的毛頭小夥子，准會被她這一套精彩至極的伎倆給吃得死死的，只可惜他是經過大風大浪、無畏生死的大將軍，她在耍把戲的時候，似乎忘了這一點。

「為什麼我碰了你，就難逃一死呢？」他藏起想要嘲弄她的笑容，眯起眼睛看她準備怎麼回答。

「因為我是李嫣，當今皇上的掌上明珠。」李嫣驕傲地宣佈身分。

她滿以為會看到一個驚駭失措的男人，因為瞭解到自己犯了天大的錯誤而馬上跳離她的身子，卻不想他看她的眼光竟是認為她瘋了似的，到最後他甚至將頭埋在她的頸項間大笑起來。

「哈哈哈……」

寢室裏只聽得見他醇厚低沉的笑聲，他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了，卻仍不肯停歇。看見他這副模樣，李嫣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他瘋了，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經快完蛋了。

真是可惜，堂堂一個大將軍竟然這麼經不起威嚇。不知為何，李嫣突然對這個男人感覺很失望。

算了，只要他能讓她平安的離開此地，她就放棄向父皇投訴吧，畢竟殺了這個有功於朝廷的大將軍，對國家一點好處都沒有。

當李嫣終於下定決心，準備告訴他這個好消息時，蒙翺突然止住笑聲，抬起頭以一種好玩的眼光注視她。

「姑娘，你要我相信，李厘會派自己的堂妹來服侍我？」他終於開口，語氣中充滿了嘲弄的意味。

李嫣為之氣結。他根本不相信她，還拿話來取笑她！虧她剛才還好心的想為他脫罪，這個自負、高傲、目中無人的臭男人，真應該打入十八層地獄去！

「該死的！我說過我不是妓女，你聽不懂嗎？」她兩眼冒火，像只憤怒的小野貓。

蒙翱挑了挑眉。「我是不懂，一個公主怎麼可能說出這種粗俗的言語呢？還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可是自己走進我的房間，坐在我的床榻上對我上下其手。請問『公主』大人，你是平時就很習慣夜探男人的房間，找尋可以令你滿足和快樂的物件嗎？否則你又要如何解釋今夜的舉動呢？」

李嫣漲紅了臉，她承認，自己的行徑確實不像個公主，此刻換做任何人都不可能相信她的。此時她終於知道自己實在太天真了，無論她的身分是公主或者是小偷，潛入男人的房間裏對他動手動腳，任誰都會想到「那方面」的事。

最重要的是，她應該在他醒來的第一時間拔腿就跑，而不是留下來跟他「解釋」自己的行為，這回她可真正嘗到既驚且懼的感覺了。

「蒙翱，我知道你有點醉了，但我說的都是真話，你一定要相信我。天底下沒有女人敢冒充皇室之女的，不是嗎？」李嫣看出事情的嚴重性，收起張牙舞爪的模樣，改以溫和的態度試圖說服他。

「那可說不定。在歡場中，有很多男人會要求妓女扮演他們心目中的女人，以增加歡愛時的愉悅。」他眨眨眼睛，對自己難得顯現出的幽默，忍不住微笑起來。「如果今夜你想扮演這個角色的話，我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只要你能讓我盡興就好。」

李嫣不知道妓院裏居然這麼多花招，而她又好死不死挑上一種說都說不清的角色。她也注意到蒙翺眼中透露出的饑渴訊息，此刻的他醉意襲人，原本剩餘的理智幾乎已蕩然無存，只剩下男人原始的本能了。

「等一下！」李嫣伸出小手及時掩住他的嘴。「蒙翱，我可警告你，如果你膽敢碰我半根寒毛的話，我發誓一定會殺了你，還要把你剁得屍骨不全！」

她再次撂下狠話，然後拚命的將身子往後。

只稍微退了下，她的頭就碰到了床板，再也無後路可退。李嫣警戒地瞪著他，但見他臉上的表情下是恐慌而是更加感興趣，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你的唇有更好的用途，拿它來威脅我實在是太可惜了。它紅潤的像在渴望被人親吻……讓人愛憐……」蒙翱一邊說著，一邊緩緩俯向她甜蜜而誘人的紅唇。

完了！這個醉鬼真的要來吻她了！

「不要，求求你。」李嫣戰慄地喊道，並用力推著他的胸膛。

「不，你要的。」蒙翱聲音沙啞，堅定地說道。

他抓住她掙扎的手，解開她單衣上的扣結，而後褪下她的衣服，使她完全裸裎在他的眼前。

老天！她是如此美麗、如此可人，細肩纖腰，雙腿修長，穀間的女性幽地略微隆起，而那含苞待放的乳蕾也向他保證，她很快就會轉變為最嫵媚迷人的女子，即使此時的她仍是只未馴服的小野貓。

李嫣既氣又恨地羞紅了臉，她拼命掙扎著，但他的軀體仿若磐石，一動也下動。「蒙翺，住手！我說的都是真話，你別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蒙翺的目光從她美麗身軀上慢慢移開，迎向那對憤怒的美眸。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即使是他手下的勇猛將士，可能也無法抵抗她而倒地不起了，但他可沒那麼容易被打倒。

「姑娘，你都是這樣誘惑男人的嗎？」他的聲音更加沙啞了，一隻手順著她的頸項開始往下滑移。

「不——」李嫣再次發出驚喘。她竭力不讓自己在那男性的手掌下顫抖，但他的碰觸卻灼燙了她的肌膚，教她無法自己的戰慄起來。「不要啊！蒙翱，求求你，現在住手還來得及。」

李嫣恐慌極了，因為他的理智似乎完全被酒意所侵蝕，根本把她的話當做是耳邊風，而他的動作也愈來愈大膽，不僅吻舐著她的頸項，大手還毫不客氣的襲上她的胸脯，輕柔地擠捏、挑逗她的乳尖。

「哦，我的天——」李嫣不由自主地呻吟出聲。他的吻像火把一樣燒過她的身子，他的手更是點燃了她的血液，她的身體因此而整個鮮活起來。

然而她也知道，她必須凝聚起理智和蒙翺周旋，以保持自己的完璧之身，否則她就要毀在他的手上了！

「蒙翺——」她痛苦地低喚，但他的嘴隨即封住了她。

「噓——」他細碎、甜美的吻落在她柔軟的唇上，舌尖堅定且緩慢地挑開她緊咬住的牙關，最後終於突破她的防衛，迅速地進入她口中探索著。

李嫣的手指深深掐進他的肩膀，他的吻帶給她既喜悅又疼痛的感覺，她從來不知道男人的吻會是這樣激情……當一股陌生的戰慄感竄過她的全身，她驚惶地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多麼危險。

「拜託……蒙翺……不要……」她掙扎著想擺脫蒙翱需索的吻。

「別抗拒我。」蒙翺呻吟地低語，接著以膝蓋分開她的雙腿。「姑娘，無論你是什麼人，今夜我需要你來滋潤我枯竭以久的身軀。」他俯身吸吮那先時已被他逗弄得疼痛腫脹的蓓蕾。

「啊——」李嫣再一次驚叫出聲。這種激情令她害怕卻又無力抗拒，正當她覺得羞恥之時，他的手已緩緩滑下她的腹部，探向更低的地方。

「住手！」李嫣被他的動作嚇壞了，急忙伸手按住他的大掌。「蒙翺，求求你清醒一點，別讓這件事毀了我們兩個啊！」

很不幸的，他已經被欲望沖昏了頭，她的話對他而言，都變成了另一種涵義。「不用求我。姑娘，我會滿足你的。」

蒙翱視按壓在他手上的小手如無物，修長的手指開始愛撫她最隱密的地方，輕撚、挑逗、撩撥，接下來進入她潮濕灼熱的幽穴，探向更深之處撫弄。

李嫣被這種親昵的行為震撼住了，她感覺世界仿佛在旋轉，對於他的手居然能激起她體內無限的歡愉感到不可思議。

但這是她未來的丈夫才能碰觸的地方啊！

「哦，蒙翱，你該死！」屈辱的感覺使她紅了眼眶，淚如雨下。

蒙翱是看過女人在得到歡愉的時候會啜泣出聲，但像她這樣痛哭流涕的，是否太誇張了點？

不管了，反正這個女人對他來說是一個謎，既然她喜歡哭，那就讓她盡情地哭吧！他的唇繼續親吻她堅挺的雙峰，大手也熱烈的推進、揉弄她的幽徑。

「蒙翱……」他的技巧使李嫣心中的怨恨逐漸被快感所取代，甚至情不自禁地弓起身子迎接。

在他的愛撫下，她的身體完全不接受大腦的指揮了，仿佛它有自己的生命力似的，而她只能低聲的呻吟起來，再無法理智地思考。

這一聲聲的呻吟鑄下了大錯，使蒙翱認為她已經臣服於他了。他更加深入地挑逗她，刺激她下腹產生熱辣的感覺。

李嫣的身子終於無法忍受地開始痙攣抖動，她的肌膚滾燙，而他的撩撥一直深入，傳到她的女性核心。當小腹緊緊繃住的喜悅開始擴散向她的四肢百骸，然後爆炸，一聲尖叫自她口中喊了出來。

蒙翱雖然醉眼蒙朧，但看著她高潮後眼眸迷蒙渙散的模樣，他得意地笑開了臉，然後滿懷著勝利的感覺解開褲頭，把自己置於她雙腿之間，向前一挺，迎接他渴望已久的滋潤和快樂。

在進入她的刹那間，他立刻發覺遇到阻礙。他不懂，一個妓女怎麼會如此緊小？至少他碰過的女人中沒有一個像她這樣。蒙翱試著調整位置，再一次移動，但她的痛呼讓他暫時停了下來。

強烈的疼痛感讓李嫣回復了理智，意識到即將發生的事，她以哀憐的語氣懇求道：「蒙翱，聽我說，我們必須停下來，求求你！」

蒙翺以充滿欲望的眼神凝視著她。「我真是不懂，你應該經驗豐富到足以瞭解，男人在這種時候是不可能說停就停的。現在即使是千刃加身，也無法讓我停下要你的衝動。」

說著，他再次用力挺進，一舉將自己推向她體內的最深處。

「老天，你緊繃得就像是個處女。」蒙翺感覺自己被緊緊包裹在她體內，那股炙熱緊窒的感覺，刺激得他幾乎無法控制住自己。

李嫣被那種撕裂的痛楚震撼到忘了哭泣，直到他開始猛烈地律動，她才回過神來，清楚地感覺到疼痛和他的巨大。

「蒙翺，你不要再動了，我好痛啊……」李嫣痛苦的哭喊著，流著淚水聲聲懇求。

蒙翺喘著氣，慢慢停下衝刺的動作。「對不起！因為大半年沒碰女人了，難免粗暴了點，但接下來我會很溫柔的。」

他仿佛要證明自己的話，除了移動的速度變得緩慢而輕柔之外，他的手指也尋找到她腿間腫脹的小核，加以挑逗、揉搓。

「嗯……」李嫣不由得呻吟出聲，這陣強烈的感官刺激擊中了她，磨滅了所有理性的思緒，她茫然地順服了。

蒙翺受此鼓勵，低下頭以舌尖在她的蓓蕾上舔舐，緩慢而誘惑地來回齧咬，接著又將她的乳峰含入嘴中吸吮，並逐漸加快下身抽動的速度。

「蒙翺——」李嫣喘息著，當疼痛的感覺被充滿的愉悅所取代，一股熾熱的火焰在她的腹部快速聚集時，她不禁環抱住他強壯的背，覺得自己就快爆炸了。「求你……」

蒙翺如她所願，開始更加劇烈地抽動，一次又一次地使她因歡愉而連連嬌吟。他極富韻律地移動，而她則狂喜地以雙腿緊緊圈著他呻吟……

那渴望的聲音令蒙翱徹底燃燒。對於她從一開始的抵抗，到現在熱情如火的反應，他不得不佩服她的訓練有素，能夠用這個方式來挑動他的情欲。

他感覺自己在她熱情的迎接下愈來愈興奮，而且也樂於滿足她的需索。他努力挑起她體內蓄積的熱能，逼使她將他抱得更緊，渴求他更加的深入。

「哦，我的天！」蒙翺心滿意足地喊道，然後深深地起伏，將她帶入更臻於完美的節奏裏，邁往亢奮的最高點。

「嗯……」李嫣嬌吟著，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的歡愉在她體內澎湃洶湧。

他熱切地回應她，進入得更深更深，當興奮的感覺像洪水般淹沒她，她只能牢牢地抓住他，在他的衝刺下喜悅地爆發。

她不自覺地尖聲呼叫。蒙翱知道她已經得到高潮，他也奮身相迎，在一陣狂攻猛擊之後，他自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愉悅的呐喊。

這種急切的釋放是他多年來不曾經歷的，而他清楚是誰給他這種至高無上的感受。他仍然埋在她的體內，享受著喜悅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

半晌過後，蒙翱才滿足地癱軟在她身上，試著撫平自己仍舊高亢的情緒。這些年來，他一直都是找歡場中的女人發洩性欲，然而從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對他造成如此大的影響。

他知道自己剛才徹底達到了高潮。她似乎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或許是她的清麗，也或許是她多變的個性，最有可能的是她一會兒扮小偷，一會兒又是公主的化身，到最後還讓他感覺自己像是和處女歡愛般。

感覺她在自己的身下動了動，蒙翱知道自己的體重可能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了，他必須離開她，讓她舒服地喘口氣。但老天，這個女人使他連離開她的身子，都要花費好大的毅力才能辦到。

蒙翺慢慢地翻身滾到一旁，大手仍佔有性地摟著她的腰。但她冷然地看他一眼後，立時轉過身子背對著他。

他不懂，這樣的舉動代表著什麼意思？蒙翱伸手撫著她光滑細緻的玉背，語氣溫柔地問道：「怎麼了？我知道你也得到快樂的。」

「快樂、快樂，你就只知道快樂。」李嫣忍不住回頭氣憤地說，然後再次背對他，沮喪地哭了起來。

蒙翱困惑不解地愣了好一會兒。她這是在指控他，並沒有帶給她狂喜的感覺嗎？他再次伸手輕輕碰她。「姑娘，你——」

「不要碰我。」李嫣憤怒地說道。「你走開，讓我靜一靜。」

他盯著她的背，不解到底是哪裡出了錯？她要他就像他要她一般的強烈，而且她也充分得到了喜悅，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蒙翱有些不滿，不顧她的警告又碰碰她的背。

「姑娘，這是我的官署，我的寢室，你要我走到哪裡去啊？」他故意嘲弄地說，語氣已不再客氣。

這句話，隨即讓李嫣的身體僵硬起來。是啊，這裏是他的巢穴，她怎麼忘了呢？她迅速地起身，抓起地上的衣物穿戴起來。

她滿心的憤怒及羞愧，痛恨他，更痛恨自己。但在她準備再穿起另一件衣服時，蒙翱猛然跳下床握住她的手腕。

「我有說要你去哪裡嗎？」他壓抑住自己的怒氣粗聲問道。

李嫣忿然地掙扎著，「你沒有資格限制我的行動！怎麼？糟蹋我一次還嫌不夠，現在又想要再侮辱我嗎？」

她譏刺的話語才說出口，就看見一抹詭異的笑容浮現在他唇角，令她瞭解事情真的還沒有結束，而且他的欲望明顯地又勃發起來。

「不！」她驚叫，拔腿就跑，也不管自己是否衣衫不整。

蒙翺輕易就把她拉了回來，抱起她走向床榻。

「姑娘，我的欲望已經被你完全地挑起，所以今天晚上，我們將會整夜不眠。」把她推倒在床上時，他肯定地告訴她。

「不——」李嫣立即發出強烈的抗議，但這是個錯誤，讓他的舌頭趁機而入，在她嘴裏熾熱地誘惑起她。

隨著他性感的挑弄、需索，她的身子漸漸被捲入情欲的風暴中，體內爆發的喜悅像閃電般照亮了夜空，而她推拒的手，也漸漸地往上移，抱住了他——

個人言論

第三章

李厘懷著一顆興奮的心來到都衛官署。他知道這麼大清早就把人家吵醒實在是不好意思，尤其蒙翺經過昨晚的床上運動，一定仍筋疲力竭地抱著美人呼呼大睡。

但他也沒辦法，金鑰匙得早點還給皇上，因為他太瞭解自己的堂妹，這些女人一定會在今天找上門來。

走到蒙翺的寢室門口，李厘也不敲門，逕自開了門走進去。看著散落一地的衣物，和充斥在房間中的歡愛餘味，可以想像昨天晚上的戰況有多麼激烈。

李厘笑著往床榻旁走去，正當他伸手想把累極而眠的蒙翱搖醒之時，赫然看見在他懷裏那張掛著兩行清淚的俏臉！霎時間，李厘臉色發青、全身戰慄，仿若被閃電擊中般，一股熊熊烈火猛然從他心頭竄出。

「天殺的！你最好是有什麼天大的消息，否則看我不剝了你的皮！」蒙翺才剛睡下而已，就被人粗暴地搖醒，他還以為是手下來干擾自己的睡眠，口氣忿然地斥道。

但是按在他肩上的手下但沒有退縮，反而抓得比先前更用力，甚至把他整個人給扯出床榻。

「會被剝皮的不是我！」李厘憤怒的吼道。「而且我相信即將被殺頭的人是你！」

這下子蒙翱終於清醒了，也聽出李厘聲音中的怒火和怨恨，但對於自己被人莫名其妙地辱駡，還被迫從美夢中醒來，他更是一肚子火。

「一大清早的，你發什麼瘋啊？」蒙翺生氣地反擊回去。「你交代我保存的東西，還好好的在我這裏，這就是你報答我的方式嗎？」

「誰跟你計較鑰匙不鑰匙的？我說的是嫣兒！」李厘臉上充滿怒火，指著因羞辱和委屈而緊緊擁住棉被的李嫣說道。

蒙翱轉身瞧向他所說的女人。「嫣兒？」他昨天醉醺醺時，好像有聽到她提起這個名字。「原來你的女人名叫嫣兒啊！」

嗯，這個名字還滿適合她的。尤其在歡愛時，她臉龐自然抹上一片嫣紅的俏模樣，真是讓人不得不讚歎人如其名啊！

「我的女人？」李厘怒瞪著蒙翱，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否認道：「她不是我的女人！」

蒙翺有點糊塗了，宿醉的他撫著太陽穴，李厘的話讓他感到頭痛。「那她是誰啊？」

李厘差點昏倒。「你回來半年了，還不知道她是誰？」

「我負責的是京城的防護，不是女人。」蒙翱理直氣壯的回道。「再說，這半年來你什麼時候看過我找女人？所以我有必要知道她是誰嗎？」

李嫣對於這個回答火冒三丈，覺得自己深受侮辱。這個可惡的男人，居然從他們那次不歡而散之後，就真的再沒看過她一眼！

李厘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會有這種「目不斜視」的都衛大統領。由此可見他有多討厭麻煩的女人了，連看一眼都嫌浪費時間，以致於對這些愛惹禍的公主們完全視若無睹。

從蒙翱臉上顯露出的神情看來，這個男人是真的不知道他佔有的女人是誰。雖然他能體諒蒙翱的心情，但受到傷害的畢竟是他的堂妹，所以他沒辦法以輕鬆的態度來看待這件事。

「你想知道她是誰嗎？那我就告訴你。」李厘懊惱地看著蒙翱，一字一句的吐出答案。「她姓李名嫣，是當今皇上的小女兒，我的小堂妹。這下子你知道她是誰了吧？」

「什麼？！」蒙翺不敢置信地大叫一聲，猛然轉過頭去瞪著李嫣。在仔細審視過那張俏臉後，他腦袋裏浮現出半年前那個搗蛋鬼的模樣……刹那間，他睜大了眼睛。

老天，真的是她！昨夜她似乎說過她是公主，但他卻自以為是地加以否定，甚至不理會她的警告，強行佔有了她……

蒙翱終於徹底的明白，自己到底惹出什麼大禍來了。

慢著！或許他是鑄下大錯，但他被人設計醉酒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想起李厘之前老愛撮合他和李嫣，而昨夜安排女人前來撫慰他的又正好是李厘，他心中不禁浮起一個疑惑——他是不是中了圈套？

蒙翱懷疑地看著李厘，「這是你們兩個串通好，硬架著我當新郎的計謀嗎？」

李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天殺的！她是我的堂妹，我會拿她的名節和幸福開玩笑嗎？」他激動地質問。「蒙翱，你真是我見過最可惡、最自大的——」

「王兄，不要說了。」李嫣突然出聲打斷他的話。她臉色蒼白，雙眸閃著怨恨、羞憤，以及屈辱的淚光。

但她現在最想做的事，不是殺了蒙翱或是為自己辯駁，而是儘快離開這個令她作嘔的房間。

她冷冷地開口：「現在請你們把頭轉過去，我要穿好衣服回宮去。」

李厘不敢像以前一樣逗她，聽命地拉著蒙翺轉過身去。李嫣隨即溜下床，以極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在此同時，她也看到蒙翺散落一地的衣褲。

李嫣瞭解機會稍縱即逝，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害她失去貞潔的金鑰匙偷走，整理好衣服後逕自走向房門。

在跨出門口之前，她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話。「蒙翱，還記得昨天晚上我說過的話嗎？你等著人頭落地吧！」

看著一臉忿恨不平的李嫣消失在眼前，李厘知道這件事必將掀起極大的風暴。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又怒火中燒，對著蒙翱再次發起脾氣來。

「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居然對嫣兒——一

蒙翺火爆地打斷他的話。「我哪條筋不對？這一切還不都是你給我捅出來的摟子！」

他一邊穿回衣褲，一邊懊悔自己剛才對李嫣做出的指控，從她忿恨的聲音中，他知道自己一定重重地傷害了她。

當他瞥見床褥上那塊暗紅色的血漬時，更覺得胃中翻攪不已。根本用不著皇上降旨責問，他內心的罪惡感就足以將他五馬分屍了。

李厘深深皺起眉頭，陰鬱地反問：「喂，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蒙翱咆哮道。「如果不是你說要安排女人來服侍我，昨晚就不會有那種事情發生！」

蒙翺的指責不是全無道理，如果真是因此才造成無法挽回的憾事，李厘知道自己的確也推卸不了責任。「天殺的！那你也應該分辨得出來，妓女怎麼會有嫣兒的靈秀之氣呢？」

「她的氣質是讓我懷疑過。」蒙翱不否認地說。「但她卻大膽地對我上下其手，如果是你，會對她的行為做何感想？」

「什麼？！」李厘大吃一驚，突然覺得事有蹊蹺，非得問個清楚不可。「蒙翱，你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說一遏，或許我能找到解決的方法。」

蒙翱望向他，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沒有用的。」

一個強佔了公主的酒鬼，還能有什麼生存機會？即使有功於朝廷，也不可能為他所犯下的重大惡行抵過。

「有沒有用，我自會做判斷，反正你快點說就是了。」李厘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把他按坐在椅子上催促道。

蒙翱拗不過他，只得從昨晚送來的宵夜及加了藥的酒講起，直到李嫣闖進房間後的所作所為。

「你想想，一個幾乎撫遍了男人全身的女人，誰還會認為她是個良家婦女呢？尤其你先前又交代過，要送個女人過來服侍我，所以……」蒙翱挫敗感十足地揉了揉臉孔。

「原來如此。」李厘終於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他神秘地一笑，伸手拍拍蒙翱的肩膀。「別再愁眉苦臉了，我有辦法救你。」這個辦法還能如他所願，把宮裏的麻煩精之一就此丟給蒙翱去傷腦筋。

蒙翺搞不懂他又要耍什麼把戲，正想開口詢問之時，一名都衛走進來報告，皇上急召他們兩人進宮。

李厘對蒙翱笑了笑。「走吧，你的好運正在等著你呢！」

蒙翺瞪了他一眼，一點都不覺得好笑。但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他挺起胸膛，昂首闊步地朝皇宮而去。

※※※

蒙翺和李厘一踏入禦書房，就見到向來溫文爾雅的邠皇，此刻正殺氣騰騰地怒瞪他們。

一旁坐著雍容華貴的皇後，她滿懷愛憐地將小女兒摟抱在懷中安慰，其後則是神色不善的三位公主。見到這種陣仗，蒙翱和李厘兩人連忙跪下叩頭。

「蒙翱，你知罪嗎？」邠皇龍目生寒，厲聲地問道。

「臣知罪。」蒙翱二話不說地認罪。雖然這件事認真說起來，李嫣也應該負一大半責任，但他身為男子漢大丈夫，一個清白的姑娘家毀在他手上是事實，他這輩子都逃不過良心的譴責。「臣的行為不但侮辱了公主，也侮蔑了自己，所以臣願受皇上任何懲處。」

邠皇對此感到很痛心，原本他對蒙翱還有一番安排的，沒想到他竟會做出這種天理不容的事情。

「蒙翺，你是我朝難得一見的將才，朕對你的期許之深，相信你比誰都清楚。沒想到你居然犯下姦淫之罪，最教朕傷心的是，這個受害者竟然是朕的愛女！」邠皇咬牙切齒，既為國家即將失去一名大將感到可惜，也為自己識人不清而害了女兒感到憤慨。「念在你有大功於朝廷，朕就賜你個全屍吧！」

他手一揮，親信侍衛隨即捧著盛有酒杯的銀盤走了過來。

李厘見狀，連忙往前一步叩頭道：「皇上，請先聽侄兒一言，再論罪不遲。」

「你這小子還敢為他說話？」邠皇冷然斥道。「等處置完他，朕還要找你算帳呢！」

「侄兒也知道自己有罪，所以才想盡辦法要補過啊！」李厘拾起頭，望著邠皇無畏地說。

「補過？這件事還能怎麼補過？」邠皇抱持著深深的懷疑問道。

「當然有辦法。」李厘信心滿滿地回答。

邠皇龍目一沉，深思地看著他一會兒，然後點點頭。「你最好能說服朕，否則不管你是誰，朕都要剝了你的皮！說吧，為什麼要替蒙翺求情？」

李厘終於松了一口氣，只要有機會讓他說話，他就有辦法讓蒙翺起死回生。

「皇上，可不可以讓我和蒙翱站起來說話呀？」放下心中的大石後，他嘻皮笑臉地向邠皇求情道。

邠皇沒想到李厘會來這一招，冷瞪他一眼，狠狠地警告道：「混帳小子，別得了三分顏色就開起染坊來。」

李厘仍是一臉笑嘻嘻說道：「這樣比較好說話嘛！」

邠皇不知他為何那麼有自信，皺起眉頭瞧了他好一會兒，才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唉！不知道我們李家怎麼會出了個如此厚臉皮的傢伙。罷了，你們兩個，都給我站起來好好回話吧。」

「謝皇上開恩。」蒙翱叩頭感謝，起身站在一旁。

邠皇嚴肅地看著蒙翱。「別謝得太早，你能不能脫離死罪，還得看李厘怎麼說呢！」他最後這兩句話，自然是要「提醒」蒙翱和李厘，最好別拿大話來誆他，否則罪上加罪，到時就算玉皇大帝親自來求情，都救不了他們。「李厘，說吧，是什麼原因讓你肯為他求情的？」

李厘點點頭，收起嘻笑的神情嚴肅以對，表示這次他絕對是認真的。「皇上，侄兒想先請求嫣兒和蒙翱對質，好厘清昨天晚上的事。」

「不行！」大公主李晴立刻發言阻止。「父皇，嫣兒受此人侮辱，已造成相當大的傷害，如果硬要對質，不是讓她被迫去回想那段難堪的回憶嗎？」

「是嗎？我卻不這麼認為。」李厘聲音柔和，但和李晴對視的雙眼卻灼熱無比，顯示出他對於堂妹們的荒謬計謀害慘了兩個人有多麼生氣。「這件事，不只關係到一個受人尊重的大將軍的名譽，他的生死更關係到國家的安危。晴兒，你能毫無愧疚地看著他面對死亡嗎？」

李晴臉色微變。「你……」

她想要找話辯駁，但李厘的話確實對她的良心造成了影響。無論她對策劃這件事如何的後悔，也無法改變小妹已經被蹂躪的事實。她認為自己的罪過比蒙翱還要大，是沒有資格決定他的生死，這應該由小妹自己決定才是。

「隨便你。」她拂袖說道。

李厘露出勝利的笑容。「皇上，您怎麼說呢？」

從李厘和大女兒的對話中，邠皇也發覺事情有異，所以他毫不考慮地點頭答應。「好，無論你問什麼，蒙翺和嫣兒都必須老實地說。」

「多謝皇上的信任。」李厘先向邠皇深深一揖，才提出第一個問題。「蒙翺，你在官署時曾經告訴我，昨晚都衛送上宵夜時，酒裏面好像添加了東西，所以你一喝完酒，就覺得頭重腳輕，昏昏欲睡是嗎？」

「是的。」蒙翱點頭道。「皇上和高陽王也知道，我長年在北地征戰，由於那裏天寒地凍，所以早練就千杯不醉的酒量，一般的酒是醉不了我的，除非是酒裏頭加了其他不明的藥物。」

「那跟此事有什麼關聯？」這次開口反駁的是二公主李靈。她對小妹受到的侮辱怒氣填膺，一點都不想讓蒙翱有脫身的機會。「再說，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酒中加了藥呢？」

「哦，要證據啊，那當然有。」李厘微微一笑，完全不把李靈的怒火看在眼裏，他的心思全放在一個人的身上。「皇上，昨天夜裏送上宵夜的都衛可以證明，蒙翺確實是在喝完第一杯酒後，隨即意識不清地昏迷過去。再加上嫣兒潛進蒙翱的寢房時如入無人之地，這不禁讓人懷疑她事先就知情，因為只有下藥的人才知道蒙翱已經醉酒了。關於這一點，侄兒雖然沒有證據可以直接證明，但那名都衛和準備宵夜的廚娘，侄兒已經要他們候在宮門外，只等皇上您一聲召喚，他們就可以馬上到禦書房來證實侄兒所言不假。」

「不用那麼麻煩。」一直偎在皇後懷中哭泣的李嫣忽然站起身來，一邊拭去臉上的淚水，一邊哽咽地說：「我承認，酒瓶裏的藥是我放的，此事跟廚娘無關。」

李嫣明白李厘的計畫，他是想將兩名不相干的人拖下水，好教她良心不安。他知道她不會坐視不管，而他的計策的確生效了。

雖然她的話含糊不清，但眾人還是聽到了，除了幾個心知肚明的人之外，其他人無不露出震驚的神色。其中最受震撼的是蒙翱，因為他沒想到，這個在他心目中驕縱成性的小公主，居然會這麼替下人著想。

「嫣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邠皇訝異之餘，不忘問她原因何在。

「因為我……」李嫣尷尬地漲紅了臉，期期艾艾的說不出口。

如果說她三更半夜溜出宮去，為了偷東西而痛失貞操，父皇不氣炸了才怪，說不定還會惹出另一場風波來。

「因為她想偷黃金鑰匙。」李厘乾脆把她不敢說的話全說了。

「什麼？！」邠皇皺起眉頭，「李厘，黃金鑰匙不是在你身上嗎？」要偷也是找他，怎麼會偷到都衛官署去了？

李厘點點頭，無奈地解釋道：「原本是在我身上，但是我後來想了一想，知道無論我怎麼防，嫣兒還是有辦法找到它的，所以我只好拜託蒙翺幫我照看它一晚。」

邠皇明白李厘的話絕不誇張，他望向自己那些美麗卻無法無天的女兒，明知故問：「李厘以為天衣無縫的計畫，還是讓你們知道了是嗎？」

李嫣點頭承認。「是的！所以為了順利將鑰匙偷出來，我在蒙翱的酒裡加上了醉千裡。」

「那後來又怎麼會發生……」邠皇停頓下來，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李嫣羞紅了臉，低垂著頭一語不發，李厘這時自動幫她解了圍。

「這是陰錯陽差之下所造成的錯誤。」他愧疚而又自責地道。「昨天晚上，我不顧蒙翱的意願，派了一個女人過去服侍他。皇上，蒙翱自始至終都沒有答應這件事，完全是侄兒硬要這麼安排的。」朝廷規定，官員在執勤時不得召妓，所以他得先將話說明瞭，省得蒙翺因此受罰。

邠皇狠狠瞪李厘一眼。「既然有別的女人在場，怎麼還會——」

「因為我把那名妓女也迷昏了。」李嫣羞慚地截斷他的話。「我以為蒙翱已經醉倒了，所以大著膽子進到他的寢室翻找起來。」

「其實我是真的醉倒在床了，但因為公主弄出的聲音實在太大，所以又把我吵醒了。」蒙翺接著她的話說道。

「你醒了之後，自然把嫣兒當做是李厘派去服侍你的女人吧？」邠皇冷靜地問。他已大約瞭解事情的真相，原本冷硬的神情已被深思所取代。

「是的。」蒙翱點頭承認。雖然其中還有些糾葛，但他不打算說出來，以免李嫣更加難堪。

「但這不全是蒙翱的錯。如果嫣兒先前沒有——」

「王爺，別再說了。」蒙翺馬上出聲制止李厘，神情嚴厲地看著他。

邠皇經過大風大浪，哪會不曉得蒙翱是在保護李嫣。他知道此事一定牽涉到女兒的私德，但他既然要判定一個人的生死，就有必要知道一切。

下定決心後，邠皇溫柔地問道：「嫣兒，如果你還是朕那個有擔當的女兒，就把實話說出來。」

李嫣懊悔地紅了眼眶，但也勇敢地準備面對父皇的責難。「因為我到處都找不到，所以就把腦筋動到蒙翱的身上。在我以為他醉得不省人事時，我……我為了找那把鑰匙，幾乎摸遍了他全身。」她愈說愈小聲，最後甚至開始低聲啜泣。

邠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他勃然變色，開口罵道：「難怪蒙翱要把你當做妓女！這是一個大家閨秀該做的事嗎？你——」

「皇上，請您不要責怪公主。」蒙翺大著膽子打斷邠皇的話，將所有的過錯往自己身上攬。「因為公主確實有表明身分，只是被臣給否定了，所以過錯還是在臣身上。」

李嫣聽到這些話，卻一點也不領情。「哼！這個時候又為我說好話了，當時你怎麼就不聽啊？」

蒙翱一個不知臉紅為何物的大男人，在她的譏刺下，卻像個待嫁的姑娘家羞赧無措。

「我……我醉了。」他輕聲地解釋，低頭避開李嫣眸中的熊熊怒火。

「醉了？」李嫣不滿地冷哼出聲。「一個醉醺醺的人，做起事來會生龍活虎的嗎？昨天晚上，你甚至一點疲憊的樣子都沒有，還完全不顧別人的死活，只想著自己——」

她還想為自己的不平繼續罵下去，但在場的眾人卻聽得燒紅了臉，邠皇及時把失去理智的女兒給喚醒。

「嫣兒，不要再說了。」他大聲地制止道。

這個吼聲終於把李嫣的意識給喚了回來，當她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話後，簡直羞愧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這全是那個可惡的男人害她的，一切事情的開端，都是蒙翱那個高傲的臭男人害的！

李嫣羞愧難當地沖到蒙翺身前，揚起手，用盡全身力量甩了他一個耳光，哭著罵道：「都是你這個人面獸心的臭男人把我害慘了！你不應該回來的，老天爺為什麼不讓你這種人死在戰場上，一了百了算了呢？」

蒙翱對肉體上的疼痛還能忍受，只是她充滿哀怨的哭聲讓他萬分難受，他抬手輕輕碰她的肩膀，想安慰她幾句。

「公主……」

但李嫣的反應，卻像是碰到世上最骯髒的東西般，立即跳離他遠遠的。

「不要碰我！你不配碰我半根寒毛。」她往母親的懷裏急沖而去。「母後，您一定要為我做主。」

皇後緊緊摟著她安慰道：「嫣兒，這件事先聽聽你父皇怎麼說好嗎？」

從聽完整件事後，她私心裏是希望能夠以圓滿的方式解決，但一切還是要看皇上怎麼說才算數。

邠皇可頭痛了，一個是他的愛將，另一個則是他的寶貝女兒，而且這件事聽起來，是自己的女兒先惹出禍端，才有後來的那件事發生。

但無論當時的情形是如何，蒙翺侮辱皇室公主都是事實，所以還是逃不過朝廷的懲治。雖然罪不及死，但嚴刑峻罰還是跑不了，不過要以什麼罪名起訴就傷腦筋了，他總不能將這件關係到女兒名節的事情給公開吧？

邠皇煩惱地在禦書房中踱來踱去，此時李厘走到他身旁，輕聲地說：「皇上，侄兒有個辦法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

「哦，你有什麼辦法？」邠皇憂慮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讓他們成親就好了。」

「那怎麼可能！」邠皇馬上否決。「李厘，你以為朕沒想過這個辦法嗎？」

李厘頗為驚訝，他不瞭解邠皇認為這門婚事有何不妥？「既然皇上已經想過，那您為什麼……」

邠皇無奈地歎口氣。「不是朕不願意，而是嫣兒死都不會答應的。這個小妮子雖然天真，但是脾氣一拗起來，很可能會以死來威脅朕的。」

哦，原來是為了這個原因啊！

「皇上，侄兒卻不這麼想。」李厘以旁觀者的立場，提出相反的意見。「我們都瞭解嫣兒的脾氣，她如果真是那麼厭惡、鄙棄蒙翺，昨天晚上即便是死，她都不會讓蒙翱碰她。」

邠皇聞言雙眉一揚。是啊，他怎麼忽略了這一點。

「嗯，你的分析不錯，是有這個可能性存在。可是嫣兒她現在——」

「不要緊。」李厘輕聲打斷他。「讓他們先訂下婚約，半年後再成親。侄兒相信，在這半年之內，嫣兒的氣憤應該會慢慢消失，侄兒也會督促蒙翺積極追求她。皇上，您想想，在親情和愛情的雙重壓力下，嫣兒她最後能不舉白旗投降嗎？」

李厘說的對，嫣兒現在只是面子掛不住而已，若經過一段時間之後……邠皇沉吟半晌，終於轉向眾人宣佈命令。

「嫣兒，這件事你和蒙翱都有錯，你們一個是朕的女兒，一個是朕的愛將，朕不想任何一方有損傷，所以決定讓你們成親，這才是最佳的解決辦法。」

他話一說完，禦書房裏的四位公主無不震驚地張大了嘴。

李嫣不太確定自己的聽覺是否出了問題，她顫巍巍地離開皇後懷裏。「父皇，您剛才說什麼？」

邠皇已料到她的反應，但仍堅持地說：「朕決定讓你們成親。」

這次李嫣可把話聽得一清二楚，她愣了一下，發出憤怒的呐喊。

「不──」

個人言論

第四章

「要我嫁給這個『目中無人』的混蛋，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否則那是絕不可能的事！」李嫣怒氣衝天的叫道。

蒙翱對她的回答早有心理準備，所以不怎麼驚訝。但親耳聽到她鄙夷的語氣，他還是覺得非常不舒服，甚至有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難道他還期盼她說聲願意嗎？那是絕不可能的事。就像他一開始將她視如蛇蠍一樣，她現在對他的感覺應該是深惡痛絕，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怎麼可能會答應嫁給他為妻呢？

而且說實在的，憑她的外在條件和身分地位，還是有可能再找個愛她，甚至她也愛他的男人。

「皇上，臣希望您能收回成命，因為這對公主實在是太不公平了。」蒙翱跪伏叩首道。「既然是臣犯下的錯誤，臣願意接受任何懲罰。」即使是死罪，他的眉頭也不會皺一下，誰教他壞了她的清白。

邠皇還沒開口，李嫣已經憤恨地道：「你別惺惺作態了！我不會嫁給你的，即使拿把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我都不會嫁的！」

她說完，撩起裙擺就往門口沖去，不過才一打開禦書房的門，就差點被一名氣急敗壞的禁衛撞個正著，她趕緊閃到一旁讓他先進來。

「什麼事這麼急匆匆的？」李厘斥喝道。這裏是議事的禦書房，可不是田獵場地，這些人一點規矩都不懂嗎？

「卑職該死。」禁衛立時跪倒在地請罪。

「好了，有什麼事快說吧！」李厘狀似不耐煩地揮手催促道，其實心裏還滿感謝這人及時出現，幫他攔下了準備奪門而出的李嫣。

「稟王爺，田獵場的獸欄忽然自動打了開來，現在會場上一團混亂，但各國的使節和大臣公卿都平安無事，卑職奉命立刻向王爺和統領報告此事。」他大氣都不敢喘地一次把話說完。

李厘臉色大變，轉頭向蒙翱問道：「鑰匙呢？」

「鑰匙？」蒙翱摸摸身上，發覺鑰匙早就不翼而飛，他望向李嫣，只見她緊抿著嘴，拚命忍著不笑出聲來。

「你什麼時候拿到手的？」蒙翱驚訝地問道，對自己的粗心大意頗感懊惱。

「哼！偏不告訴你，怎樣？」李嫣把嘴一撇，不屑地橫他一眼。「大姊，我們去看熱鬧吧！」

這件事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她高興得好似昨晚沒有發生什麼事般，吆喝著三個姊姊往城外的田獵場地出發。

邠皇氣炸了，因為他的面子又給自己的四個女兒丟盡。

「李厘，你不是保證不會再發生這種事的嗎？」

李厘也是怒不可遏。他心裏計算著，該怎麼報復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堂妹們，不到片刻，他就計上心頭。

他走到火冒三丈的邠皇身邊，在他耳旁輕聲細語：「皇上，田獵取消了也沒關係，反正還有騎馬、射箭等比賽可以進行。而且侄兒剛剛想到個一勞永逸的辦法，既可讓以後的田獵活動熱熱鬧鬧地進行，還能為您再添三名佳婿。」

邠皇眼睛一亮，怒氣馬上消了一半。「你說說看，是什麼辦法？」

李厘笑嘻嘻地在他耳邊獻上計謀，只見邠皇愈聽愈是喜上眉梢，口中還連連贊同：「好、好！就這麼辦。」

他嘉勉地拍拍李厘的肩膀，才轉身扶著皇後，一起返回後宮準備換裝前往田獵場。

直到房中無人，蒙翺才拉著李厘的手臂，不敢置信地說：「你瘋了！我和小公主的事才解決了一半，你不思反省還變本加厲，居然跟她們幾個宣戰？！」

「我即使瘋了，也是被她們逼的。」李厘掙開他的手，忿忿地說道。「你等著看吧，好戲正要一一上場呢！」

蒙翱卻感到風暴將至。「不，恕我敬謝不敏。因為我自己的戰爭還不知道要怎麼打呢，可沒有時間陪你玩這『致命』的遊戲。」

李厘故意瞪他一眼。「哼，不陪就不陪。區區三個小妮子，我就不相信搞不定。」

「你最好小心一點。」蒙翱忍不住提醒他，同時滿懷感觸地歎道：「唉！女人，還真是麻煩的產物。」

「是啊！但不可否認的，她們也是讓你快樂的秘方，不是嗎？」李厘拍拍他的肩膀，話裏透著曖昧的涵義。

蒙翱苦笑了一下。「是吧。不過我的快樂還遠著呢！」

要降服那只小野貓，他可得拿出十八般武藝才行。

※※※

田獵後的第三天，宮裏因三位公主的逃婚而亂成一團。

原來李厘的建議是恢復祖制，讓在田獵場上表現最為優異的外國使節和三位公主聯姻。這樣既可鞏固國與國的情誼，又可讓三位公主遠離西邠，免得盡給他惹麻煩出來，教他善後。

像現在，他就在禦書房裏和入選的三國使節及邠皇，商討後續的解決辦法。

小公主李嫣則因為無法參與三位姊姊的計畫，坐在御花園的臺階上生著悶氣。她的大姊只留下一封信，勸她好好考慮和蒙翺的婚事，畢竟她和她們不一樣，無論名義上或實質上，都已經是蒙翱的人。

但她可不這麼認為。她才不要和一個討厭她，而她也痛恨的男人在一起。

正煩惱間，她的肩膀被人輕拍了一下。

「怎麼，還在為婚事苦惱嗎？」

李嫣不用回頭看也知道來者是誰，她沮喪的說：「劉翔，現在不要來逗我。」

劉翔，禁衛副統領，和皇室有點血緣關係，可算是李嫣的遠房表親。

由於多年的相處，他對小公主產生愛慕之情，原本打算在今年的田獵場上好好表現一番，然後向邠皇提親，沒想到卻讓蒙翱捷足先登，讓他扼腕不已。

雖然他不知道邠皇為何如此匆促地決定，但他清楚看到李嫣是非常不願意結這門親事的。

「要不要把煩惱都告訴我？」劉翔坐在她身旁，溫柔地鼓勵道。「就像以前一樣，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

李嫣轉頭看了他一眼。「如何解決？所有人都站在蒙翱那一邊，即使我那三個姊姊逃走時，都還不忘留下一封信，勸我答應這門婚事。」

劉翔皺起眉頭，小心翼翼地問：「所以你坐在這裏考慮答應？」

「才不是。」李嫣搖搖頭，忿忿地說。「我在想辦法擺脫這門親事。」

劉翔感到全身驟然放鬆，只要她沒喜歡上蒙翺，他認為自己還是有機會爭取到芳心。

「你為什麼這麼反對這件婚事？」他很想知道她的想法，這些訊息有助於他進一步的追求。

李嫣頗為驚訝地望著他。「為什麼？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當然是因為我討厭他啊！」

劉翔笑了一笑，心知是半年前那場鬧劇所造成的影響。「我當然知道你很討厭他。但是你也很聽你姊姊們的話啊，這次卻和她們持相反的意見，所以我才會好奇。」

「沒什麼原因，就只是討厭而已。」李嫣悶悶不樂地回答，無法據實說出自己和蒙翱之間的糾葛。「唉！如果可以，我真想跟姊姊們一起逃走。」

劉翔挑一下眉。「你也想逃婚？」

李嫣懊惱地咬著下唇。老天，她應該改改自己心直口快的個性。劉翔再怎麼疼她，畢竟是禁衛副統領，首先效忠的是她父皇，而不是她啊！

她後悔地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驚慌的心平靜下來。過了一會兒，她才張開眼睛看他。「你不會將這件事告訴我父皇吧？」

劉翔沒有回答，只是定定看著她。「嫣兒，在江湖上行走可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而是一件很危險的事，除非你有個伴同行。」

「一時之間到哪裡找人呢？」她著急地說。「我想快點走，趁父皇的注意力還放在姊姊的身上時。」

「我——」

「劉副統領，你最好不要把你現在想的事說出來。」蒙翱異常冰冷的聲音，打斷了劉翔原本要說出的建議。

坐在臺階上的兩人，不由得驚愕地轉過頭去看他。一會兒後，李嫣首先從驚訝中回復過來，她猛站起身，不客氣地罵了起來。

「蒙翱，你卑鄙，居然偷聽別人的話！」

「如果這些話是關於我未婚妻的事，那就不能說是我卑鄙。」蒙翺只看了她一眼，就將冷冽的視線牢牢盯住劉翔。「劉副統領，你說是嗎？」

劉翔雖然有點心虛，但還是無畏地迎視蒙翱的眼睛。

他不覺得自己有錯，這些年他就是太規規矩矩了，才會白白讓李嫣從他手中溜走，現在他要趁一切還未成定局之前，不擇手段再得回她。

最重要的是，李嫣說過她不要蒙翺。讓自己喜歡的女人脫離苦海，是每一個有擔當的男人都會做的事。

想到此，劉翔決定委屈自己，低聲下氣地對蒙翺採取道德勸說。「蒙大統領，嫣兒不喜歡你是事實，不用我說什麼、做什麼，她都自有定見，退婚是遲早的事。如果你真的是男子漢，就應該站在她的立場多想想，她和你成親是沒有幸福和快樂可言的。」

是的，她討厭他。這句話蒙翱聽得一清二楚，但他不需要劉翔提醒他。「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插手。」

他很生氣，但不是因為李嫣計畫要逃婚的事，而是劉翔對她的稱呼——從這點就可以看出，他們兩人應該很親密，而他發現自己居然是嫉妒的！

「劉副統領，相信不用我告訴你，如果她因你的協助成功脫逃，而在外有任何『損傷』的話，無論你和皇室有什麼關係，都難逃被誅的命運，甚至還可能牽連到家族。」

劉翔正要開口回應蒙翱暗示性的話語，小公主已經先他一步發出不平之鳴。「喂，蒙翱，你幹嘛拿話恐嚇劉翔啊？他又沒做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提出逃婚的是我，跟劉翔有什麼關係？你把氣出在他身上，不覺得過分了點嗎？」

聽到李嫣全力護衛劉翔的語氣，蒙翺更生氣，不禁狠狠地瞪著她。

「這是男人之間的事，你不懂就不要管。」此刻，憤怒和嫉妒已經充斥他全身，他希望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別再撩撥他的情緒。

男人之間的事？什麼時候她跟他的事，已經變成他和劉翔的事了？

「你——」李嫣張嘴想要反駁，可是蒙翱惡魔般的眼神告訴她，最好乖乖聽他的話，否則後果自行負責。她十分氣惱自己居然被他恫喝住，開不了口。

劉翔心疼地看著李嫣，蒙翺如此蠻橫地對待她，他更覺得自己有必要幫她脫離苦海。至於蒙翺先前特別強調的話語，他不認為後果會有那麼嚴重。

「蒙翱，你太誇大其詞了。」劉翔不以為然地說。「皇上或許會生氣一陣子，但他不會為這種事誅殺皇室成員的。」如果他真的如願以償和李嫣在一起，邠皇更不會對自己的女婿開鍘。

李嫣這時終於感覺到他們之間怪異的氣氛。

「喂，你們兩個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她困惑地問，但兩個男人都不理會她的問題，仍彼此敵視著對方。

「我一點也沒有誇大。」蒙翺的聲音充滿憤怒，他不想讓劉翔擾亂已經夠混雜的情勢，乾脆開門見山地說，「因為她已經是我的人了！」

他當日的錯可算是無心之過，但劉翔如果真的把想法付諸行動，就是在誘拐和姦淫人妻了，這可不是任何人能為他說情的罪。

李嫣美麗的臉頰瞬間漲紅，瞪著眼叫道：「蒙翺，你住口，不要再說了！」

劉翔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了。「嫣兒，他說的是真的嗎？」

李嫣下開口，臉上一片熾紅，含意不言而喻。

「我的天！」劉翔若有所悟的喊出聲。難怪邠皇在毫無預警下，匆匆宣告他們的婚約。

「現在你還想『建議』我的未婚妻怎麼逃婚嗎？」蒙翱冷冷地問，他的下顎明顯地緊縮起來，為自己羞辱李嫣而充滿罪惡感。

劉翔恨恨地瞪著他。他不知道李嫣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但無論如何，局面已無法挽回，他只能黯然地放棄。

「現在可不可以請你離開，我有點事想和公主談一談。」蒙翺沉著嗓音道。

他能說不嗎？劉翔無可奈何地看了李嫣一眼，轉身大步離開。

李嫣既羞愧又氣憤，全身顫抖不已。

「你真是個卑鄙的無賴！」她難忍滿腔怨恨地咒駡著。「你如果打算徹底羞辱我，乾脆請我父皇公告天下不是更快？！」

蒙翺畏縮了一下，覺得自己正像是她所指責的——一個卑鄙的無賴。但他就是沒有辦法看著她往陷阱裏跳，所以才會衝動的說出那番話。

「你要怎麼罵我都可以。」蒙翺放軟聲音說。「但我還是要勸你一句話，逃避不能解決問題。」

「是嗎？但我不這麼認為。」她揚起下巴，冷冷地反駁。「事情沒做之前，怎麼知道不能解決？」

「你最好放棄那個念頭，否則我就派人寸步不離地盯著你。」蒙翺繃緊下顎，嚴厲地警告道。「公主，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做出危害自己安全的事。」

李嫣聽得倒抽一口氣。「大膽！你敢限制我的自由？」

她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連她父皇都不曾這樣對待她，眼前這個還不是她丈夫的男人，居然敢如此專橫地控制她！

只這一點，她就不能答應這件婚事，否則他會利用身為丈夫的權利，一點一點地抽去她的自由。

「是的。」蒙翱看著她叛逆的俏臉，肯定地點頭。「如果有必要，用上鎖鏈也在所不惜。」

他是認真在考慮這麼做！李嫣大吃一驚，咬牙切齒地說：「我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的。」她突然詭譎地一笑，接著使勁大叫：「寶貝——」

蒙翺愣了一下。寶貝？這是在叫他嗎？不可能！剛剛才像仇人般想殺了他，怎麼可能一會兒就變了？

他張嘴想要問清楚，突然覺得背後有些不對勁，才側轉過身想瞧個究竟，一股巨大的力量已經撲上他，轉眼之間他便身體著地，脖頸處被牢牢地箝制著。

蒙翺定眼一看。老天！他從沒見過這麼大只，而且長相如此兇惡的狗。

「嫣兒，把這只邪惡的狗弄走。」他不敢大叫，只好輕聲細語。

那聲親昵的稱呼讓李嫣臉龐暈紅，但只一會兒，她就凶巴巴地對蒙翱發威，企圖隱藏狂亂的心跳。「不許你這樣叫我。」

他叫她什麼了嗎？哦，他想起來了。蒙翱微微臉紅，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沖口而出。但想到她容許劉翔這樣叫她，卻不准他行使身為未婚夫的權利，他又覺得有氣。

「好吧，公主大人，能不能請你好心的將這只狗從我身上栘走。」他緩緩以諷刺的語調說。

「不行！」她搖著頭微笑地拒絕，對自己能讓堂堂一個大將軍如此狼狽地求她，簡直要樂翻了，她意有所指地接著說道：「你自己想辦法吧，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該死！」蒙翱低聲詛咒。「你不能這麼做，否則你最好乞求老天爺別讓我找到你！」他再次恐嚇，希望會達到效果。

不過這次可沒那麼容易了。

李嫣的眼睛裏冒著怒火。「蒙翺，你知道嗎？我偏要這麼做，看你能拿我怎樣。原本我只是想想而已，因為不願給父皇再添加煩惱，但現在我決定了，你就乞求老天爺幫你找到我吧。」

她說完，蹲下身子在愛犬身上撫摸一番，然後溫柔地交代說：「寶貝乖，別放開這個無賴。等我父皇答應解除婚約後，我會馬上回來。這段時間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懂嗎？」

寶貝聽懂主人的話，嘴巴發出一聲嗚哼，像是在回答。李嫣滿意地再摸了它一下，站起身轉頭就走。

她真的要走了！蒙翱發現事態嚴重，不顧脖子正被狠狠地箝制著，他大吼道：「不准走！」

李嫣覺得受夠了，這個可惡的男人到現在還敢跟她大吼大叫，真教她忍無可忍。

她慢慢地轉身，「寶貝，給我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現在誰才是主人。」

狗兒聽話地使力一咬，蒙翱痛呼一聲，心裏直詛咒著這只該死的大狗。

李嫣得意地露出微笑，彎著腰輕輕拍著它的頭。「乖寶貝。好了，饒過他吧，但千萬不能放開他，知道嗎？」

小公主再次下達命令，等寶貝答應似的嗚哼一聲後，她這才站直身子。

「你如果好好地聽話，或許還能活著見到明天的日出。要怎麼做，就看你的抉擇了。」李嫣嘲諷一番，才輕巧地轉身離去，咯咯的笑聲灑滿一地。

蒙翺覺得不妙，啞著嗓子叫道：「嫣兒，不准走！你給我回來，聽到沒有？」

回答他的，是寶貝那低沉而駭人的悶吼，它嘴巴更加緊緊地咬合著，傳達的訊息相當堅定，蒙翺吃痛地哼一聲，不敢再輕舉妄動。

他要揍她，等他找到她的時候。他發誓。

※※※

李厘從禦書房走出來找到蒙翱的時候，他還狼狽地躺在地上掙扎著。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既驚訝又好笑地說。

蒙翱怒瞪著李厘。

「別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你能不能把這只狗先弄走？」他沒好氣地催促道，還想再說話，但寶貝不贊成地低吼，他眉頭一皺，立時閉嘴。

沒必要拿自己的命開玩笑，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去料理，其中一項就是他要宰了這只狗。

「是可以。」李厘低笑地點點頭，他從沒看過蒙翺如此低聲下氣，物件還是一隻狗。「但得慢慢來。」這麼難得一見的景象，他可得好好欣賞個夠才行。

「不能慢！」蒙翱馬上低吼出聲，不理寶貝的狺狺叫聲。「嫣兒打算跟隨她那些姊姊們的腳步，逃婚去了！」

李厘大吃一驚。「老天，你幹嘛不早點說呀？」

「剛剛站在一旁說風涼話的可不是我。」蒙翱冷哼一聲，「現在你可以把它弄走了吧！」

「不用這麼生氣，我這不就在救你了嗎？」李厘慢慢伸出雙手，小心朝寶貝的腦袋前進。

除了李嫣和她的三位姊姊之外，寶貝幾乎不讓其他人近身，但李厘另當別論。因為這只狗正是他送給李嫣當禮物的。

李厘拍拍寶貝的腦袋柔聲地哄道：「寶貝乖，放開他去找你的主人吧。」

寶貝顯然有點迷惑，一會兒後才把那口冷森森的牙離開蒙翱的脖子，但一雙前腳還是踩著他的胸口，嘴巴吐出長長的舌頭，強迫他看著它的狗眼。

李厘忍不住勾出微笑，看來它和李嫣一樣，是真的很不喜歡蒙翱。

「沒關係，我幫你看著他，你乖乖回去吧。」他再次拍拍它的頭哄道。

這回寶貝在對蒙翱齜牙咧嘴一番後，才不太情願地離開。李厘伸手拉起蒙翱，搖著頭勸解道：「蒙翺，你真該改改脾氣，否則這種事會一再上演的。」

蒙翺站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塵。「沒有下次了。再讓我看見它，我會一把捏死它的。」

那嫣兒不殺了你才奇怪！李厘在心中接話，但此刻他更關心另一件事。

「你還沒說這是怎麼一回事呢！」他催促著蒙翱。

「先到她的寢宮找人要緊，路上我再詳細告訴你。」蒙翱說著轉身就走，急切的腳步聲回蕩在御花園中。

他只希望還來得及阻止她。如果那個小女人每次都來這招的話，遲早會害他減壽十年。

個人言論

第五章

他們還是遲了一步。

在找不到李嫣的情況下，兩人隨即前往禁衛官署找劉翔。

神色黯然的劉翔一個人坐在大廳中喝悶酒，眼角余光瞥見蒙翱和李厘急急地踏進廳堂，他頭也不抬一下，繼續喝他的酒。

李厘走到他身旁，拿走桌上的酒。「別喝了，我有事要問你。」

劉翔輕蔑地瞥了蒙翱一眼。「哼！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居然跑去告狀。」

「他沒有向我告狀。」李厘忙替蒙翱辯解道。「嫣兒不見了。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什麼？！」劉翔吃驚地大叫一聲，酒立刻醒了一大半。

「我相信你知道，窩藏公主或協助她逃走是大罪一條，所以我勸你，還是把她的藏身處供出來比較好。」蒙翱語氣冰冷地警告道。

「你這個混蛋！」劉翔忍不住咒駡道。「是你逼走她的，還敢來向我要人？」

「就在一刻鍾前，你還興致勃勃地想協助她逃走，我不向你要人，還向誰要去？」蒙翱也毫不客氣地反擊回去。

「不錯，我的確想幫嫣兒逃走──如果你沒有使出卑鄙手段的話。」劉翔不否認地說。「但我愛她，即使不能擁有她，也不會做出危及她生命的事！」

蒙翱對他的指控無言以對，甚至覺得罪孽深重。他明白自己剛才對李嫣的行為的確像個無賴，既自私又冷酷。他不瞭解劉翔所謂的愛，但他看得出來，這個男人說的是真話。

「好吧，我相信你。」蒙翱點頭說道。「但是我清楚，你一定知道她最有可能去了哪裡。」對這個事實，他胃裏忽然一陣翻攪，酸溜溜的。

「你憑什麼以為我會告訴你？」劉翔冷冷地說。「她選擇用這個方式告訴你，她不要你，如果我幫你，不啻是在背叛她。」

蒙翱下顎一緊。「你不會不說的。因為你愛她，不會對她的安危視而不見。這不是你剛才信誓旦旦說的話嗎？」

劉翔的心一陣緊縮。「該死！」蒙翱說的沒錯，他愛她，而把她安全的找回來是當務之急，其他的事都可暫時放在一邊。

「劉翔，別這樣。」李厘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自己也清楚，嫣兒對你的感情像兄妹，即使沒有蒙翱，你們之間也很難說得定，不是嗎？」

劉翔不同意地哼了一聲。「但總是有希望，現在都教這個卑鄙的男人給毀了。」這才是他最為憤憤不平的原因。如果是憑真功夫，他相信自己會輸得的心服口服。

唉！現在埋怨也無可奈何了，還是找到李嫣比較重要。

「我想她可能是往西走。」他對李厘說道。

「往西？」蒙翱愣了一下，大惑不解。「那裏只會愈來愈荒涼，以她愛熱鬧的個性，不是往南或往東走比較有可能嗎？」

「所以我說你根本不適合她。只從她的行為來判定她，簡直是膚淺到底。」劉翔沒好氣地反駁，眼底儘是嘲弄的光芒。   

蒙翱臉一沉，緊握雙拳，一副準備上前揍人的樣子，李厘見狀趕忙把他拉開，緊接著轉頭問道：「劉翔，你這麼肯定總有根據吧？」

「你們總聽過宋季這個人吧？他自從退出江湖之後，就一直隱居在祁連。嫣兒曾經說過，如果她有機會出宮的話，一定要去拜訪他老人家。所以我才會那麼肯定，她一定是往西走。」劉翔解釋道。

蒙翱聽得嘴一抿，難以置信地搖搖頭。「看來她真是偷上癮了，居然想親自上門找祖師爺！」

長歎一聲後，他轉身就走，準備往西找那個小麻煩精。

「慢著，我還有話說呢！」劉翔沒想到他馬上就走，連忙將他喚住。

蒙翱立時停下腳步，側轉過身，揚眉看著他。

「她一直很仰慕宋季劫富濟貧的行為，所以一定會如法炮製。你循著這條線索往下找，就不難發現她的蹤跡。」劉翔看著他，無奈地提醒道。

「該死！」蒙翱難忍驚訝地詛咒。這個膽大妄為的女人，他要掐死她！

匆匆向劉翔點頭表示謝意後，他離開的腳步，是這輩子速度最快的一次。

李厘追上他，摟著他的肩膀。「蒙翱，別太擔心。我和她們師出一門，瞭解她們的武功足以自保的。」

蒙翱轉頭狠狠瞪他一眼，「是啊，你師父教得可真是好。」

※※※

劉翔給的情報非常有用，蒙翱輕易地追蹤到李嫣的去向，只可惜每次都慢了一步，讓她又成功地逃脫。

於是他改變策略，跳過一個鄉鎮，直接前往下一個城市──上璡，等她自投羅網。一路上，他已熟知李嫣做案的物件不外乎魚肉鄉民的土豪劣紳，所以打聽清楚此地的情形後，就守在一棟大宅旁窺伺。

午夜過後不久，一條人影快速地閃進宅子裏。蒙翱認命地歎口氣，悄悄地緊跟在後，準備給那個膽大妄為的女人一個大「驚喜」。

因為主宅內正在舉辦宴會，守衛的焦點大多在那裏，所以李嫣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就找到她要找的房間。

等她進房之後，蒙翱也慢慢潛近。他警覺地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才輕巧地打開房門，迅疾地閃進。

他站在靠近門口的黑暗處，銳眼掃視過整個房間之後，目光定在一張書桌上，嘴角輕輕扯動了一下。

他走到距離書桌幾步之遙的地方，特意壓低嗓音。「這次你倒是表現得十足專業，一點聲音都沒有，讓我刮目相看。」

藏在桌子下的李嫣立刻認出這個聲音，原本的驚恐瞬間變成一股強大的不安。糟糕，他找到她了，她一直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她盤算著要不要現身，但轉念一想，蒙翱可不是個儍瓜，他既然能追蹤到這裏，就表示她的行動早被他掌控住了，再躲也沒有用。

她慢慢地站起來。「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裏？」

「要找到你並不困難。不過，這裏好象不是向你解釋的好地方，公主。」蒙翱嘲弄地道。

李嫣雙唇緊閉，她知道當蒙翱叫她「公主」時，就代表著他有多生氣。在這裏和蒙翱正面衝突，她註定會輸，所以她克制住自己的脾氣，不打算理會他的嘲諷。

她瞪了他一眼，開始動手完成自己來此的目的。

蒙翱吃驚地看著她四處翻找東西，拉住她的手臂低吼道：「喂，你聽不懂我的話嗎？」

「要走你自己走。」李嫣甩開他的手，「沒找到要找的東西，我絕對不會離開的。」

「該死！」蒙翱咬牙切齒。「你以為這是在玩嗎？被捉到可是死路一條，你知不知道？」

李嫣不屑地輕哼一聲。「你怕死就走呀，又沒人攔著你。」

蒙翱握緊拳頭，以免自己一時衝動掐住她美麗的脖子。「我像是怕死的人嗎？老天，你能不能清醒一點，替天行道也該衡量自己的能力夠不夠吧？」

「你的意思是說我很差勁了？」李嫣不禁怒氣衝衝地質問。該死的男人，傲慢的東西，他以為自己是個大將軍就多了不起嗎？

「你別斷章取義。」蒙翱無奈地解釋。「我只是在告訴你，要懲罰這些人，不一定要你親自出馬，可以交給官府來處理。」

「那根本就緩不濟急。」李嫣馬上反駁，指出問題的重點。「再說，這些錢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人，我拿來幫助有需要的人，有什麼不對？」

蒙翱低聲咒駡，在房間裏大踏步地走來走去。

「你真是固執得可以。」更是天真得要命，他忍不住在心裏加上一句。

對於這個評語，李嫣無所謂地哼了一聲。「蒙翱，你與其在這裏數落我，何不乾脆幫我的忙？這樣我們就可以早點離開了，不是嗎？」

蒙翱睜大眼睛，驚訝地望著她。「你不思反省，還想拖我下水？」

聽他那輕蔑的口氣，好象這是一件多可恥的事似的。李嫣不禁輕蹙眉頭，她就知道不該說那句話，這個男人真是她見過最沒血沒淚的人了。

「要不要幫忙，隨便你。」她陰陰地說。

蒙翱凝視著李嫣臉上再次出現的鄙夷神色。他不喜歡看到它，那種表情讓他格外受不了。

他喜歡的是那天她聽到獸欄終於被破壞時，不覺綻出的真心笑容，那幾乎將所有人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

接下來的日子，他的生活就是跟著她跑，仿佛在他的世界中，她正是天空中的那顆太陽。而此刻，他突然想看她微笑，聽她快樂的聲音。

「老天，我一定瘋了，居然──」蒙翱話還沒說完，忽然伸手掩住李嫣的嘴，迅速地拉著她躲進書櫃旁的陰影中。

「嗯──」李嫣被他嚇壞了，不由得掙扎出聲。

「噓！有人來了。」蒙翱立時在她耳邊輕聲解釋。

是嗎？李嫣拿開他的手，轉過身懷疑地問：「在哪裡？我沒聽到。」

「噓，安靜。」蒙翱低聲警告，拉著她更往裏靠。「他們快過來了。」

安靜？他說得倒簡單，在他如此貼近她時，她怎麼可能……李嫣燒紅了臉，希望他不會聽到她狂亂的心跳。

「別怕，有我。」他以為她的打顫是因為恐慌，伸手緊握住她的腰，溫柔地安撫著。

李嫣不知所措地靠著他的身軀。他的一臂環著她的腰，另一隻手則輕撫著她的頭，把她按進他寬厚的胸膛中。

她身子僵硬地偎著他，忽然有種感覺，他的懷抱仿佛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真是奇怪，她居然會這麼想。

就在她神思不屬時，蒙翱在她耳邊再度保證，「我不會讓你發生任何事情的。」

李嫣不知該說什麼，只好沉默以對。老天爺好象在開一個天大的玩笑，先前傷害她的男人，現在卻誓言保護她，這實在是荒謬的發展。

腳步聲在書房外響起。

「就在這裏好了。」聲音傳來的同時，門開了，一對男女走進書房來。

李嫣登時一窒，還不知該如何反應，男女親吻的聲音已回蕩在房間中，不一會兒，還聽到衣服窸窣的摩擦聲，那女人更是被挑逗得不住發出呻吟。

不會吧？她今天晚上已經衰到家了，現在還要加上這一樁？李嫣羞紅了臉，大歎倒楣之余，感覺蒙翱的身體逐漸僵硬起來。

她已經不是處女，當然明白他下身鼓起的硬物代表什麼。她心慌意亂地想拉開和他的距離，但他的手臂卻更加緊抱著她，讓她絲毫無法移動。

那對男女投身在激情中，這間書房成了他們暫時的愛之巢。李嫣覺得胸部緊緊繃在衣襟下，一股火熱的騷動也從她腹中升起，她感到難堪、驚恐，更為自己的反應而羞愧。

雖然她極力抗拒，仍然忍不住被蒙翱堅硬的身軀所影響，最後只能無力地偎著他，傾聽彼此急遽躍動的心跳，然後在不情願下目睹一場熱情的幽會。

「哦！你這個壞蛋……」女人喘息地道。

「我這個壞蛋，可比老爺更能滿足你，不是嗎？」男人粗嗄地回答。

「是的……」女人喊道。「哦，是的……」

回應她的是一聲悶吼，蒙翱和李嫣的耳中充斥著粗重的氣息、愉悅的呻吟。

片刻後，女人沙啞地說道：「我們該回去了，免得讓人發現。」

男人應了一聲，窸窣的聲音再次傳來，李嫣不自覺地屏住呼息，大大感謝了老天爺一番。

腳步聲響起，接著是房門砰然關上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之後，蒙翱才顫抖地放開她。

「你待在這裏，我去看看還有沒有人在附近。」他必須暫時離開眼前這具誘惑人的身子，否則難保不做出像上回傷害她的事。

他的聲音近乎低吼，但雙膝發軟的李嫣還是能聽出，他要保護她的決心有多堅定。她忍不住關懷地叮嚀道：「小心一點。」

蒙翱踏出去的腳步停了下來，他轉身深思地看著她。

「你關心嗎？」他問，眼中有著某種不知名的期待。

李嫣臉色立刻酡紅。她不要他有這種想法，那會使他的自以為是更加膨脹。

「當然！因為你是這裏我唯一認識的人。」她隨便拿話來搪塞他。

失望隨即顯現在他的眼裏。「哦。你放心，我會努力活著，好讓你回去見所有『認識』的人。」

說完，他轉身就走。

他好象很生氣，為什麼？她又沒有做任何挑釁他的行為，還是……她有，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哦！她真是討厭這種猜測別人心思的遊戲，也不喜歡現在滿腦子的遐想。她的身子仍然灼熱，鼻端也充滿他陽剛的氣息，還有他的擁抱……

「該死！」對自己的氣憤，使她不禁詛咒出聲。

蒙翱剛進門，就聽到她的咒駡，他繃著臉問道：「你在罵誰？我嗎？」

「哦，不是。」李嫣愣了一下，尷尬地否認，低頭避開他灼灼的目光。

看她一臉心虛的模樣，他實在很懷疑。算了，反正這又不是她第一次罵他。

「你要的東西在哪裡？」蒙翱低聲問道。

「你答應幫我了？」李嫣掩不住興奮。

「嗯。」蒙翱無奈地點點頭。「快點，沒有時間了。」

李嫣很快地瞥他一眼。雖然不明白他為何改變心意，但她不會笨到拒絕這個意外的驚喜。

「我剛剛發現一個可疑的地方，貴重的東西應該就放在那裏沒錯。」她邊走邊說，在書櫃上移動幾本書後，伸手往裏頭仔細地探索。

「就是這裏。」李嫣喜形於色地說。

牆壁出現一道隱密的裂口，只見黃澄澄的金元寶在其中閃閃發光。

「好了，我們拿了它就可以走了。」李嫣把預先準備的一塊大方巾攤在地上，接著一臉歡欣地將金元寶放在上面。

蒙翱看她拿得不亦樂乎，不禁有些懷疑她拿得動嗎？「你原本就想拿這麼多嗎？」她怎麼說也是個女流之輩，即使從小習武，但力氣也不可能增加多少才對。

「怎麼可能。」李嫣頭也不抬地說。「只是現在有了你，不拿多一點才是笨蛋。」

哦，這下他不僅是她的護衛，還成了她的奴工了。

「是啊，我還真是好用。」蒙翱忍不住嘲弄道。

「別抱怨了，這可是你自己找上門來的。」李嫣笑吟吟地說，一點也不在乎他的譏諷。

一會兒後，她終於滿意地將方巾包好。

「可以了，我們走吧。」李嫣站起身，指指地上的包裹，要蒙翱拿起來。

「是的，公主，如你所願。」蒙翱懊惱地說，一面還彎腰做出誇張的姿勢。

這個景象惹得李嫣咯咯輕笑。

蒙翱扛起沉重的包裹，瞪她一眼。「謝謝你的『鼓勵』，真教人感動。」

說完，他領頭而去，兩人迅速地遁入夜色中，直到遠離了那棟大宅，蒙翱才真正松了一口氣。

謝天謝地！

※※※

他們在一棟荒廢的空屋停了下來。

「哇，成功了。」李嫣興奮地大叫大跳。

「至少我們之中有人很高興。」蒙翱粗聲地嘲諷道。

李嫣皺起眉頭。「真是的，你非要這麼嚴肅不可嗎？」

蒙翱暗歎口氣，反正做都做了，後悔也沒有用。

「好吧，這件事我就不再計較。」他自認寬宏大量地說。「但你逃離京城的事，我不會讓它就這樣過去的。」

來了，他終於要開始追究這件事。李嫣沮喪地道：「我就知道你的幽默感不會維持太久。」

「幽默感？」蒙翱低聲喃喃，語氣隱隱有一股寒意。「公主，老實說，此刻我一點幽默感都沒有，還想狠狠地打你屁股，讓你哪裡都逃不了！」

李嫣畏縮了一下，咬咬嘴唇道：「我們又要為那個問題吵架嗎？」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不想這時惹出他的壞脾氣，免得自己遭殃。

「不！」蒙翱搖搖頭，口吻堅定地說：「這個問題已經不用吵了，反正你要跟我回宮就是。」

李嫣靜默一會兒後，搖了搖頭。「不行，我辦不到。」

蒙翱臉色一沉。「你的意願如何，對我並不重要，把你安全地帶回去，才是我的首要之務。」

「是嗎？」李嫣不禁怒目而視。「那你最好祈禱自己是鐵打的，否則我一定會趁你精疲力盡時逃走。你也別以為能用鐵鏈控制我，區區一把鎖是困不住我的！」

「你──」蒙翱氣得真想掐死她，然而他也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不肯屈服，瞭解到再多的爭辯都是多餘的。「好吧，說說你的條件，要怎樣你才肯跟我回宮？」

聽到這話，李嫣心安了一半，但仍存著疑慮地看著他。「我要走一趟祁連，之後我就乖乖地跟你回去。」

「不行！」蒙翱馬上否決。「那要花費掉許多時間，來回至少半年，京城的防護怎麼辦？」

她就知道，剛才的話只是哄她的。李嫣冷冷的說：「那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

「公主，那是我們『共有』的問題。」蒙翱的表情更顯陰鬱，幾乎咬牙切齒地說。但他也氣餒了，不打算再玩這種你跑我追的遊戲。

他在心中歎口氣，極力掩飾挫折。「如果你擔心回去會被逼婚的話，那就不用煩惱了。因為我在來此的路上，已經決定向皇上請求取消婚約，還你自由之身，全部的責任我一個人負責。」

「什麼？」李嫣大吃一驚，她剛剛還以為他毫不關心她的感受呢。「你真的肯這麼做？」她定定看著他，有些懷疑地問。

「人格保證。」蒙翱抬起下巴，不高興地說。但想想他在她心中，本來就沒有人格可言，所以他陰陰地再加上一句：「還有我的性命。」

「哦。」李嫣喃喃應了一聲。這個結果，她應該很高興才對，但她的心裏卻有一股無法言喻的失望，她茫茫然地看著他。

蒙翱不太能夠瞭解她臉上的表情，這跟他想像她會欣喜若狂的模樣差之千裡。唉，女人，真是麻煩又難以理解的動物。

他不願再花時間去猜測。「怎樣，現在可以跟我回去了吧？」

李嫣微低著頭，靜心想了想。

「不行，我還是不能答應。好不容易出宮一趟，說什麼我都要好好看看我的國家，還要走一趟祁連才會回去。」她抬起頭，堅定地說。「不過，對你的建議，我還是很感激。」

蒙翱憤憤地連聲詛咒，然後嚴厲地道：「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乾脆直截了當地告訴我。算我求你行嗎？」

李嫣又想了一下，提出建議。「你可以陪我一起去祁連，也可以當作沒看見我，轉身回去。如果你選擇的是前一樣，我答應你，回宮後會慎重考慮婚事。」

蒙翱臉色大變，陰沉的嚇人。「不，我決定的事不會更改。」他斷然否決，拒絕接受令人羞辱的賄賂。「我寧可受一刀，也不要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新娘，所以你不用表現得一副要下地獄的模樣。」

李嫣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不由得愣了一下。她委屈自己下嫁，他還有什麼不滿意，幹嘛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樣啊？

一股悶氣湧上心頭，李嫣恨恨地丟下話。「隨便你。」

她兩手拖著地上的包裹，看樣子就要拍拍屁股走人了。

蒙翱見狀，連忙伸手拉住她。「喂，你要上哪兒去啊？」這個女人真是個大白癡，拖著金元寶在路上跑，難道不知這樣會引人側目，招來殺身之禍嗎？

「去發送金子給需要的人。你對這種事情不會有興趣的，不是嗎？」李嫣語氣冰冷的嘲弄。

「該死！」蒙翱大聲詛咒，面無表情地盯著李嫣好一會兒。顯然，她的意志很堅決，他除了在她闖禍之前幫忙處理好這件事外，已無其他辦法可想。

老天！他不只替自己招來一個麻煩的女人，現在看來更是個輕率的闖禍精。無奈地大歎一口氣之後，他接過那個沉重的包裹。

「走吧，公主大人，今天晚上我隨你差遣了。」蒙翱挫折感十足地大步離去。他不瞭解自己了，一向對女人冷酷無情的他，偏偏對李嫣的事完全無法視若無睹。

他一定是瘋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任何理由來解釋自己的行為。

李嫣在他背後得意地笑著。她發現只要自己不妥協，到最後蒙翱一定是退讓的一方。她決定要好好利用這個優勢，為自己爭取福利。

就當作……呃，那天晚上的精神賠償。李嫣臉上湧起紅暈地想。

個人言論

第六章

兩人在每一處貧戶家，偷偷放一個金元寶，終於分發完畢後，天際已經微微泛白，馬上就要天亮了。

「這種感覺真好。」李嫣伸展兩手，仰著俏臉說道。

「你當然感覺很好，反正出勞力的又不是你。」蒙翱抱怨地說，還故意捶打肩膀表示自己累壞了，希望她有所節制，別每天來一場這種遊戲。

說得也是。背著那麼重的黃金跑了一個晚上，即使是孔武有力的大將軍，也會累倒的。

「嘻！」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過，真的很謝謝你幫我的忙。」

蒙翱揚了揚眉看著她。「我必須承認，聽到你的感謝真教我吃驚，因為我們好象還有些事情沒有解決呢。」

李嫣呻吟一聲。「老天，你又要舊話重提嗎？」

蒙翱點點頭。「這次我想把事情說清楚。」

「好吧，你的建議是什麼？」她放棄爭論，無奈地道。

「如果我答應陪你一起去祁連，你不能再找任何藉口拖延回宮，如何？」蒙翱語氣平和地說。

「哦，你真是古板。」李嫣埋怨著，眼中卻閃現狡黠的光芒。「蒙翱，你知道嗎？人生就是要充滿刺激和冒險才精彩，否則不是太乏味了嗎？」

「謝謝你的意見，但我很滿足於目前的生活。」對她的說法，他只是聳聳肩。「老實說，認識你之後，我的日子就如同人間地獄，那可不是件多麼『美妙』的經驗。」

「我想你這一輩子都不會瞭解快樂是什麼滋味。」李嫣惋惜地說。

「你不用為我煩惱。」蒙翱若有所思地說。「還有，我建議你別想轉移話題，那對我一點效果都沒有。所以現在，我們還是來討論我先前提出的問題吧。」

李嫣臉一紅，為了掩飾計謀被揭穿的窘境，她假裝大怒道：「你竟敢懷疑我的善意？」

看到那張俏臉上閃耀著火焰，蒙翱決定不要進一步刺激她，解決問題才是他的重點。

「別生氣了，我道歉就是。」他柔聲地說。「現在可以回答我了吧？」

李嫣白他一眼。「好吧，我答應你。」

蒙翱終於露出自看到她以來的第一個笑容。「很好。我們找家旅店，先休息一下再上路吧，否則累都要累死了。」

自從離開京城之後，為了快點找到李嫣，他這一個月來幾乎馬不停蹄地趕路，不曾舒服地睡上一覺。

這是李嫣首次看到他的微笑，那使他臉上嚴厲而陽剛的線條變得柔和許多，極具男性的魅力，令人怦然心動。不過她也發現，他的臉色確實有些疲憊。

「我在鎮裏訂了一個房間，你可以在那裏好好休息。」她有點憐惜地說。

蒙翱心領地點點頭。不過就在這時，一個念頭突然在他腦中浮現。

「公主，你個會趁我睡著時逃跑吧？」他看著她，眼神深不可測。

李嫣的手緊握成拳，剛才出現的一絲柔情全都煙消雲散。「我答應過的事，從不會反悔。」她咬牙切齒地道。「如果你不相信我，最好現在就說，然後我們再繼續你追我跑的遊戲。」

「我相信你。」蒙翱沉默半晌後，慢慢點頭道。「走吧，我們都累了。」

李嫣氣惱地哼一聲，轉身忿忿地離去。她不喜歡自己的話受人質疑，尤其是他，此刻她懊惱得想掐死他。

蒙翱連忙跟在她身後。他瞥向天空忽然出現的厚厚雲層，看來……今天太陽是不會再出現了。

※※※

在休息一個晚上之後，他們離開上璡，往目的地祁連出發。

一路上，山勢起伏延綿，又兼酷暑，以致人困馬乏。兩人在經過一個月的翻山越嶺後，終於離開西邪國的邊境到達沙州，離祁連又更接近了一些。

由於這裏離草原不遠，很多遊牧商人在此做買賣。蒙翱知道這些人恨他入骨，如果暴露身分，只會為他和李嫣招來橫禍，所以他決定借用李厘的名字，和李嫣兄妹相稱。

這天黃昏，他單獨離開落腳的旅店，去準備路上要用的東西。李嫣畢竟是嬌嬌女，對愈來愈悶熱的氣候，已經開始產生適應不良的現象。

蒙翱為了讓她舒服一點，決定棄馬乘車，現在他就是在挑選良駒，和一輛看來乾淨舒適的車子。

正在進行交易間，他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瞧，赫然驚覺原來是他的手下敗將之一，草原部落五翎侯部的將領。

幸好他改變造型留了胡髭，只要少說話，從背後看怎麼都像草原的人，所以沒引起對方的注意。

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他匆匆付了錢，交代老闆將他買的東西送到旅店後，就趕緊離開。

這個地方不能再待，他打算連夜走人。蒙翱回到旅店，馬上走到李嫣的房間，敲了敲門。

「嫣兒，是我，開門。」決定假裝是兄妹後，他也得到李嫣的同意，以此稱呼她。

房內一片岑寂，沒有回應。

「嫣兒，開門。」蒙翱皺眉，再叫了一聲。

還是沒有回應。

蒙翱伸手推開門，往裏頭一瞧，確定李嫣不在房間內。「這個女人，難道就不能有靜下來的時候嗎？」他十分懊惱地道。

瞥向窗外，天都黑了，她到底會去哪裡呢？這是她第一次到沙州，可說是人生地不熟的，難道是迷路了？

嗯，應該不會。這一路上，他發現她的記憶力驚人，凡是走過的道路，她閉著眼睛都能認得出來。蒙翱苦笑著想，這或許就是她能偷遍京城的重要原因吧。

「那她到底去了哪兒呢？」他在房間踱來踱去，問著自己。

倏地，一陣恐懼震撼了他。

「哦，不！她不能這麼做。她答應我，這一路上不再犯案的。」

雖然嘴裏這麼說，但他知道，一向莽撞輕率的李嫣，如果真遇上不平的事，她絕不會丟下不理。

看來他不在的期間，她在這人來人往的旅店裏，一定聽到令她相當不高興的事，所以把對他的承諾完全置之不顧了。

「這次我絕對不饒她！」

蒙翱怒氣衝衝地沖出房間，快步走出旅店。要找到李嫣並不難，只要在街頭跟蹤那些橫行霸道的人，就一定能找到那個闖禍精。

雖然心急如焚，但他知道不到夜深人靜，李嫣是不會動手的。所以他只能捺著性子，等這些人盡興後返家。

他沒有等太久。這些人從妓院帶著一票妖豔的女人上車，然後吩咐車夫直接回家。蒙翱暗暗感謝老天爺幫忙，趕緊追隨而去。

馬車在一座大宅停下來，蒙翱隨即沿牆往後宅潛去。到了後院，他悄無聲息地躍到屋頂，仔仔細細地看清宅子裏的形勢。

從那些妓女進入之處，便知那是主宅，看樣子是在宴請客人。他小心翼翼地爬過數重屋宇才到達那裏，等一群巡邏的府衛和狗兒過去後，他一躍而下，一口氣沖到窗漏旁。

在好奇心的使然下，他伸頭往裏一瞧。乖乖，這裏的主人一定很有身分地位，因為他幾乎把從大草原來做生意的各族要人，全請到家裏來了。

身為將軍，蒙翱敏銳地感覺到危險的訊息，他知道自己必須快點找到李嫣。幸好多年的實戰經驗，把他訓練得善於搜尋敵蹤，所以沒一會兒工夫，他就在主宅後的儲物室旁找到她。

他如同鬼魅般靜悄悄地走到她身後，伸出手捂住她的嘴巴。

「你這個麻煩精，想找死嗎？」他忿忿地在她耳邊低吼，快速的把她拉進儲藏室裏。

李嫣雖然受到驚嚇，但在知道是蒙翱之後，她高興得轉過身。「哦，我就知道你會來。」說著，她一時興起，居然踮起腳尖在他下顎輕輕吻了一下。

蒙翱因她這突來的舉動僵直了身體。李嫣也驚覺自己做了什麼事，尷尬得燒紅了臉。

「呃……那是……」她垂下頭，期期艾艾的說不出話來，最後只能懊惱地解釋：「反正那不代表什麼意義，你別會錯意就是。」

一陣不自在的岑寂過後，蒙翱的唇緊緊抿著，臉上立即恢復原本冷酷的神情。「你放心，我非常清楚你多討厭我，所以絕對不會會錯意的。」

她聽出他的嘲弄，頓時覺得心慌意亂，怯怯地問：「你生氣啦？」

不知為什麼，她害怕他的冷漠。他們最近相處的方式，使她漸漸去除了對他的恨意。這個看來相當粗獷的男人，其實有一顆細膩而體貼的心，從他總是事先為她想到一切就可證明。

所以她不想因為這件事，改變他們好不容易建立的和睦關係。

蒙翱冷冷的盯著她。「我不會為了你說實話而生氣。但你今天的作為可能會害我們喪命，你知不知道？」

「什麼？」李嫣微吃一驚，有些懷疑地說：「沒這麼嚴重吧？」她對這種事已經習以為常，不認為有他說的那麼危險。

蒙翱緊握拳頭，免得自己伸手去用力搖晃她。

「你以為這裏還是西邪嗎？」他忍不住粗魯地低吼道。「這裏是龍蛇雜處的三不管地帶，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老大，而你挑選的物件，偏偏是老大中的惡霸，這樣你還不認為有危險嗎？」

「哦，我的天！」她真的不知道這個地方居然這麼亂。李嫣有些驚慌地問：「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哼，這個女人終於知道該緊張了。「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偷偷摸摸』的離開啊！」蒙翱諷刺地回答她。

李嫣聽得畏縮了下，她感到害怕，眼中已經淚光閃動。「蒙翱，別這樣，我知道錯了。」

看她眼眶裏的淚水，蒙翱不覺心軟下來。罷了，暫時饒過她，先平安地離開這裏才重要。

「別哭了。」他安撫地說。「你現在仔細聽我說，萬一我們被發現，我要你裝作是婢女被我挾持，這樣他們就不會注意到你，懂嗎？」

「懂！」她乖巧地點點頭。「那你呢？你又要怎麼逃脫呢？」

「這你不用管。」蒙翱回道。「我的責任是保護你平安回宮，只要你沒事，我無所謂。」

李嫣這時才瞭解，他根本就沒為自己打算過，她胸口一窒，立刻反對道：「不，我不能讓你為我犧牲掉性命。」

「是軍人，就難逃戰死沙場的命運，這不算是犧牲。」蒙翱聳聳肩，理所當然地說。

「不！我不要你死！」李嫣流下淚水，激動地說道。「我不要！」

蒙翱沒想到她會如此傷心，不由得想上前安慰她。但這個時候，軟弱只會讓事情更形複雜，他必須硬起心腸強迫她答應。

「公主，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意氣用事嗎？」蒙翱強凝起冷酷的聲音，粗暴地質問她，仿若在控訴她的任性而為。

李嫣含著淚水看他。「不，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

「沒有只是。」蒙翱毅然打斷她的話。「如果你不聽從我的安排，只會造成我更沉重的負擔，還會加快害死我，這是你要的結果嗎？」

「當然不！」她驚恐地道。她不要這種結果，她要他活著。

「那麼就聽我的話，好好保護你自己，讓我無後顧之憂。」蒙翱兩眼緊緊盯著她，對她施加更大的壓力。

李嫣無法抑止地嗚咽道：「好，我答應你。」她伸手緊緊抓起他的手。「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定要努力活著，我還需要你保護我回宮。這是命令，你不能拒絕。」

蒙翱反握住她的手。「好，我答應你。」

李嫣啜泣地偎在他懷裏。「蒙翱，我很抱歉……」為她的任性和莽撞，加上心中滿布的恐慌，使她哭得更凶了。

蒙翱伸手回抱她，溫柔地撫慰道：「沒關係。你畢竟生長在宮中，不瞭解江湖上的兇險。」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李嫣真心的關懷，對他而言分外值得珍惜，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再次體驗。

「我好害怕。如果你真的發生不測，那我怎麼辦？」李嫣靠在他淚濕的胸前，惶恐地說。

他抬起她淚痕交錯的俏臉，深思地道：「你怕沒有人保護你回去嗎？」

「不是。」她搖搖頭。「我就是不要你死。」

她的話令蒙翱感到驚訝，一股強烈的期待在他心中升起。「你在乎？」

「我當然在乎。」李嫣吸吸鼻子，聲音哽咽地說。

「因為我是你在這裏唯一認識的人？」蒙翱試著保持平靜地問。

「我不知道。」她再次搖頭。「反正我就是不要你離開我。」她根本沒注意到自己說的話有何不妥，只是單純地說出心中的感覺。

這樣就夠了。至少他們之間不再是敵人，未來會變得怎樣，等逃過一劫後再說吧。

「不會的。為了照顧你，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蒙翱拭去她臉上的淚漬，語氣堅定地承諾。

李嫣深深看著他的眼睛。「這可是你說的，不可以黃牛唷。」

「嗯，我發誓。」蒙翱點點頭。「好了，不要哭了。我必須在你臉上塗抹一下，改變你的膚色，讓人察覺不到你是漢人。」

他清楚知道，像李嫣這種姿色的女人如果被捉，不是被視為禁臠，也會成為男人的玩物，他不能冒這個險。

李嫣第一次沒有和他唱反調，乖乖地讓他在自己的臉上塗抹一層泥土。

「好髒。」她喃喃地撒嬌著。

蒙翱嘴角輕輕扯動了一下。看來無論在任何情況下，女人愛美的天性永遠改不了。「忍一下，等逃出去後，就馬上洗掉。」他像哄小孩似的道。

「好吧。」李嫣噘著嘴無奈地說。「蒙翱，你也要偽裝嗎？」

「不！我要讓他們以為我只是個小偷，如果偽裝被發現，反而會增加危險。」他搖搖頭，接著叮囑道：「還有，即使在最危急的情況下，你也不能開口說話，要假裝是啞巴，知道嗎？」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她微側著頭，遲疑地說。

蒙翱的手停了下來。「一定要做到。」他十分嚴肅地說。「即使是我被抓、被打，甚至是──」

李嫣舉手捂住他的嘴。「不准說那個字。」

蒙翱拉下她的手，眼裏有著無限的溫柔，他真想永遠擁有她這份真心的關懷，但此時此刻他不能，他還要設法往外推。

「想想你的父皇和母後，以及那些殷殷盼著你回家的人，你就能做得到。」他低沉著嗓音提醒她。

聽到蒙翱的話，李嫣不得不正視這件事。家人的愛一直是她生活的重心，她是必須為了他們活下去。

「嗯，我一定能辦到。」她堅強地說。

「這才是我認識的勇敢女孩。」蒙翱拍拍她的手嘉許道。在仔細為她檢查過一遍後，他滿意的點點頭。「好了，這樣就看不出來了。」

他默默看了她好一會兒，心裏湧起對她的溫暖感情和一股強大的保護欲。他捏捏她的手，問道：「準備好了嗎？我們要走了。」

李嫣深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嗯。」

蒙翱隨即打開儲物室的門，帶著她左鑽右轉，避開大宅裏來來往往的守衛。由於主宅離後院還隔著幾棟房子，加上又要躲避靈敏的巡犬，所以他們前進的速度並不快。

兩人經過一番努力後，終抄走到離後院牆角不遠處的一棟屋子。他們躡手躡腳地掩到樓側停下，蒙翱伸頭出去，看見兩名守衛坐在屋子的臺階上，正打著呵欠。

看來此處不通，他必須另找個地方離開。正當蒙翱拉著李嫣，轉身要走開時，突然之間狗吠聲響起，剛才猛打呵欠的守衛立時吆喝著沖出來。

完了，果然如他所料。蒙翱連忙抽出隨身的匕首，抵在李嫣的頸項上。「不要過來，否則我殺了她。」

那兩個守衛看了一下李嫣，好象聽到天大笑話似的，大笑起來。

「像這麼醜的女人，你以為我們會在乎她嗎？」

他們譏笑的同時，愈來愈多的守衛聞聲跑了過來，他們手裏還拉著三隻齜牙咧嘴的巡犬，全都做出要攻擊的模樣。

「她可是府裏的人，難道你們就不顧她的生死？」蒙翱故意猛揮動著小刀，讓他們以為他只是個尋常的小偷，在逞匹夫之勇而已。

「哈！區區一個下人，誰管她啊。」先前說話的男人嗤之以鼻地道。

「可惡！」蒙翱假裝憤憤地咒駡，接著用力一推。「你滾吧！」

李嫣吃痛地倒在地上，她全身都在劇烈顫抖，生平首次嘗到驚慌、恐懼的感覺，看起來是真的被嚇壞的樣子。

這使得那些守衛一點疑心都沒有，他們只冷冷地看她一眼，隨後就把注意力全放在蒙翱的身上。

「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雜種，居然敢到我們大爺的地盤偷東西，簡直活得不耐煩了，看我們不打得你滿地找牙。」

說著，三、四個府衛就要上前揍他。

「等一下！」一個守衛忽然出聲阻止。「看他壯得像條牛似的，不如先跟他玩玩吧。」他眼中閃著邪惡的目光。

「怎麼玩？」圍觀的府衛中，一人好奇地問道。

「喏，就和它們先玩玩了。」他指著狂吠不停的巡犬道。

「哦，這可有意思了。」那名好奇的府衛興致勃勃地問著四周的人。「有人反對嗎？」

沒有人反對，還全都一副興奮莫名的模樣。

「既然如此，那就放開它們吧。」

蒙翱警覺地往後退，拉開一段距離，但是眼光完全沒離開過那些狗。三隻狗兇狠地露齒吼叫著，不住繞著他猛轉。

那些人也不斷地叫囂著，然後一聲命令攻擊的指示發出，三隻狗開始往蒙翱沖去。

李嫣臉上難掩恐懼，她捂著嘴，以免自己驚叫出聲。蒙翱在第一隻狗沖上前時，冷靜及技巧地劃破它的肚皮，但他也被另一隻狗給咬傷了手臂。

血沾濕了他的衣服，群眾興奮地鼓動著，李嫣則抑下恐懼的叫喊，再也無法忍受地別開視線。

蒙翱忍著疼痛，定定瞪著剩餘的兩隻狗。它們發出的怒吼，令人聽了不寒而慄。其中一隻狗在連續吼叫幾次後，終於按捺不住，跳起來撲向他。

蒙翱一個側身堪堪及時閃過，他淩厲的目光鎖在緊跟著撲來的巡犬，大吼一聲，像頭憤怒的公牛般迎了上去。

在他回身一腿將狗踢得遠遠時，他聽見群眾震驚的尖叫聲。狗兒痛苦的哀號聲傳了過來，蒙翱搶在第三只狗攻來之前，回過頭朝它走去。

他堅定的步伐和大膽的挑釁，雖然引得狗兒不住發出叫聲，但它同時也慢慢後退，似乎知道自己勝算不多，最後它轉身跑出人群，夾著尾巴逃命而去。

眾人不敢相信地怒瞪著他。「想不到你這雜種還有兩把刷子嘛。」

「我是屠夫，當然治得住它們。」蒙翱生怕因此暴露出身分，趕緊編個理由說服他們。

「原來如此。」這些人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現在放下刀子。我們要試試看，你的身手是不是和殺狗一樣強。」

蒙翱瞭解草原人喜歡摔角，以此來論定人的強弱及判決生死。他不敢大意，聽話的把刀丟下，等著他們派出好手來挑戰他。

他們挑選出來的府衛和他一樣強壯，而且體力上更佔優勢。蒙翱額頭上佈滿了汗水，他低喘著拭去流到眼睛裏的汗，定定看著那個摔角好手，採取守勢的位置。

兩人開始慢慢地繞著圈圈，蹲伏著身子，然後向對方緩緩靠近。在這氣氛緊繃的瞬間，他們突然像猛虎出擊般，扭打在一起。

圍觀的群眾登時歡呼成一片，伴隨著愈來愈激烈的戰況，鼓動的人聲漸漸被屏息所取代。正當他們打得如火如荼之時，一聲冰冷的命令猛地喝出。

「夠了，分開他們。」

眾府衛轉頭一瞧，原來主人宴請的賓客，全都因他們的大聲喧嘩而被引了過來。

「衛辰將軍，這人是小偷，我們正在教訓他。」府衛之一向他解釋。

小偷？他懷疑。從他們開始摔角之時，他就一直在旁邊看著。雖然這個漢人看來不懂摔角的技巧，但他憑著過人的能耐，一一化解了淩厲的攻勢，這可不是一個普通人該有的本事。

「你叫什麼名字，是做什麼的？」衛辰質疑地問。

「報告將軍，小人叫劉虎，是個屠夫。」蒙翱趕緊回答，還故意做出有點見官膽怯的樣子。

剛剛他太粗心大意了，居然沒注意到衛辰的到來，否則他寧可像個懦夫般輸掉比賽，也不願冒被他認出的危險。

衛辰一雙銳眼掃射過蒙翱。「是嗎？但我看你敏捷過人，身手不像個普通人。」而且他總覺得對此人有熟悉的感覺，還嗅出一絲危險的氣息。

蒙翱知道他已生出懷疑，暗叫不妙。為了斷絕他的聯想，他強抑住心中的不安，顫聲解釋說：「將軍，那是因為我常常得和宰殺的動物扭打，身子自然的反應而已。」

這句話惹得跟他比武的人氣憤難當。「你這個雜種拿我和畜生比？」

「住口，這裏還輪不到你說話。」衛辰皺著眉頭怒喝道，將目光又盯住蒙翱。「你的解釋也說得通。不過你的身手不錯，為免你哪一天危害到我們的族人，我不能讓你活著。」他下達命令。「殺了他。」

李嫣驚恐得差點叫出來，悔恨啃噬著她的心，使她湧起淚水……但意想不到的希望再度出現。

「等一下。」一個蒼老的聲音猛然響起。

開口的是個大胖子，眼細而鼻大，看他的神色就知道，平時耽於酒色而氣虛體弱。

「我要他。」說時，他眼中略過奇異而又詭譎的光芒。

「鐵弗族長，這人是小偷，又是漢人，你要他做什麼？」衛辰不解地問。

他的預感向來八九不離十，這就是他要殺蒙翱的原因，他不想留下一個有威脅性的人在世上。

鐵弗族長望向衛辰，眼睛閃著懾人的精芒。「這是我的事，也還輪不到你來管吧？」

衛辰心中不悅，但表面上仍保持著尊敬。畢竟這裏離鐵弗的根據點不遠，而他的部落遠在草原的西邊，萬一發生衝突，吃虧的一定是他。

「是的，我太唐突了，鐵弗族長不要見怪才是。」

老族長只哼了一聲，揮手叫人把蒙翱帶下去。

蒙翱不敢違抗，偷偷瞥一眼李嫣，確定沒有人對她起疑之後，才順從地跟著鐵弗族長離去。

個人言論

第七章

等所有的人都走掉了，李嫣餘悸猶存地顫抖著。怎麼辦？她真的能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個人就這樣回家嗎？

不，她不能！想到蒙翱生死未蔔，她就覺得內心像是被人插了把刀。她害怕萬一他死了，那她的生活會變成怎樣？

「老天啊，我該怎麼做才好？」李嫣趴在地上痛哭起來。她不要他就此消失不見，她要他回到她身邊保護她。

如果他真的死了，她會……李嫣倒抽了一口氣。

天哪！她愛上他了。過去她只想要激怒他，讓他注意到她的存在，從來沒有正視過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現在她終於懂了，也不能再躲避她的心意，她真的愛上蒙翱了。

一個傲慢、自大的男人，但他同時也是溫柔體貼的男人。

瞭解自己的心意後，李嫣更堅定決心──她要救回她的未婚夫，不論代價如何。

四周突然變得異常寧靜，就和她的心一樣。她坐起身來，努力思考著營救的行動。

在好長一陣子後，她終於露出笑容，跳起來準備實行她瘋狂的計畫。

※※※

李嫣偽裝成被買來的奴隸，和鐵弗的商隊一起返回大草原。一路上，她想盡辦法要接近蒙翱，好解開他的手銬，但不知為何，鐵弗族長把他帶在身邊，寸步不離，使她連接近他的機會都沒有。

一句後，他們一行人終於抵達鐵弗的部落。李嫣隨著其他女奴被送進奴隸營，開始了辛勞的工作，蒙翱則直接被帶進族長的營帳。

鐵弗族長眯起眼睛看著他。「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救你吧？」

「是的。」蒙翱點點頭。「我能問是什麼原因嗎？」這一路上，除了不能自由行動之外，他的待遇比起一般奴隸，還算是不錯的了。

「當然。」老族長神秘地一笑。「不過要等到今天晚上。那時不用我說，你也會知道我要你做什麼。」

這句話更引起蒙翱的好奇心。但他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再問下去，他現在的身分是奴隸，可不是將軍。

「是的，我知道了。」他乖乖地從命。

夜晚降臨，蒙翱再次被帶往老族長的營帳，發現裏面除了族長之外，還有一對男女，看衣著打扮，應該也是奴隸。

他不解地望向老族長。

「開始吧！」鐵弗族長不理會他詢問的目光，只對帳裏的男女揮揮手。

蒙翱疑惑地轉頭看去，瞬間呆若木雞。

那對男女，好象無視於他人在場，一一解下身上的衣服。接著，那個男奴上前抱住女人，一起倒在鋪了地毯的地上，開始進行一場難以置信的春宮秀。

蒙翱閉上眼睛，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老天！這還是他第一次遇見這種令人臉紅心跳的場景。

這個老族長真是變態，居然要人陪他看這種事。不片刻，他已經聽到嬌喘連連，滿室春聲。

他雖然閉著眼睛，但腦袋瓜子裏仍可以想像得出那種激情畫面。這時，另一個粗重的喘息聲從右邊傳來，蒙翱心中了然那是誰的聲音。

疑惑充滿他的心頭。他真是不明白，這個變態好色的男人既然喜歡看這種事，幹嘛不自己上陣呢？

算了，想也想不出個結果的。蒙翱大歎倒楣，男女的呻吟聲不斷傳入他耳裏，他是個正常的男人，要說不為此而動情，是騙人騙己。

不久，男女滿足的叫聲爆發開來，他知道事情結束了。果然，耳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想來兩人正在著衣。

老族長的聲音也在此時響起。「好了，你們可以下去了。」

腳步聲慢慢離開營帳後，蒙翱才張開眼睛，發現老族長正以興味的目光注視他。

「你是第一個閉著眼睛聽這種事的人，為什麼？」

「我雖然是粗魯的屠夫，但還懂得羞恥。」蒙翱早已因他變態的行為而忘記該謹言慎行，毫不客氣的指責道。

「哈！」鐵弗族長不屑地冷笑。「羞恥？你能說自己毫不動心嗎？」他伸手指著蒙翱下身的鼓起譏諷道。

蒙翱尷尬的臉紅，但仍大聲為自己辯護道：「那不代表我就贊同這種事。」

「等著瞧吧。我看你明天晚上是否還能如此虛偽的說大話。」老族長仍是一臉不屑地說。

蒙翱的身子僵硬起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明天換你表演了。」老族長咧嘴宣佈，一副等著看好戲的興奮模樣，他還賄賂起蒙翱。「只要你依我的話辦事，我不但讓你過著舒服的日子，還可以讓你坐擁美人。」

蒙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不！我不答應，絕對不答應。」他斷然拒絕。笑話，他堂堂一個將軍，現在居然被要求當一個男妓，他怎能答應。

老族長臉色一沉，隨即又冷笑道：「儘管嘴硬吧，我有辦法讓你乖乖聽話的。」

蒙翱倒不怕他所說的辦法，只是相當困惑他這麼做的原因。「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如果你喜歡這檔子事，為什麼不自己做？」

「你以為我不想自己來嗎？」老族長平靜地說，好象對這問題已經免疫了。「但你看看我這身體，能夠盡情玩樂嗎？」

蒙翱終於明白了。但他實在是不知該說什麼，只好沉默以對，反而是老族長自己大方地說出這個眾所周知的事。

「不，它已經不行了。所以我需要你們來滿足我的欲望，懂嗎？」

「即使是這樣，你也不應該強人所難。」蒙翱不同意地道。用這種辦法來解決私欲，已經是把人當成畜生在看待，這就教他不能苟同了。

說了這麼多，這個男人還是沒有絲毫動搖，老族長開始惱怒。他當初看上這小子，是因為他完美的體格和爆發性的力量。他相信，這人一定會為他帶來高度的刺激，所以無論用什麼方法，他非要他屈服不可。

「你的命是我救的，我愛怎麼處置你就怎麼處置你。說明白一點，你已經是奴隸，只能服從我，否則我會讓你瞭解什麼叫『強人所難』！」

蒙翱根本就是不怕死的硬漢，哪會在乎他的威脅，仍堅定地搖搖頭。「無論你怎麼說，我都不會答應。」

「是嗎？那麼我就拭目以待。」老族長不信邪地說，接著向外吆喝一聲：「來人。」

守在營帳外的驃悍男子隨即進了帳內，恭敬的行禮請示。「族長。」

「把他帶下去，給我好好伺候。」鐵弗族長冷冷地說道。

「是的，族長。」男子應道，然後拉著蒙翱的手銬，毫不留情地把他拖到帳外，準備進行老族長下的命令。

※※※

「前面發生什麼事了嗎？這麼熱鬧？」李嫣一邊拿著柴火，一面踮著腳尖想看清楚。

「那個漢人不服從老族長的話，要挨打受罰了。」一個同樣是奴隸身分的婦人，轉頭對她解釋。

「漢人？那個漢人？」她聲音有點顫抖地問，暗自希望不是他才好。

「就是同我們一樣，在沙州被買來的那個漢人。」婦人頭也不回地答道，所以沒有發現李嫣的異樣。

「哦，我的天！」李嫣掩著嘴，輕輕叫了一聲。自從沙州分離後，由於他一直待在老族長的身邊，她被迫只能在遠遠的地方看他，完全無法接近。

這時聽到他被打，她連忙丟下柴火，心急地在人群中鑽來鑽去，想往前看清楚，好證實是不是他。

李嫣祈求不要是他，但當她站到最前面，看見他赤裸的上身全是血時，只覺得全身血液都凍結了。

「哦，蒙翱。」李嫣一手掩住嘴，喉嚨因心痛而緊縮。

負責刑求的男子不停鞭打他，但蒙翱哼也不哼一聲，繼續忍受酷刑。

「蒙翱……」李嫣哀痛地低喃，默默流下淚水。看到他被鞭打，被視為禽獸般折磨，她的心都碎了。

老天！這些野蠻人怎麼可以如此虐待他？李嫣憤怒地想著，總有一天她要讓這些人好看。

淚水再次湧出她的眼眶，她知道自己無法看下去，否則她會當場崩潰，但她可以用另一種方式幫他解除痛苦。

李嫣強忍住悲傷，轉身快步隱入人群裏。她要去找廚娘，拜託她讓她負責送飯給蒙翱。

她在奴隸營區找到廚娘。「大娘，我有事找您。」

正在準備奴隸膳食的婦人回頭望了一眼。「哦，是你啊，小嫣兒。瞧你慌慌張張的，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我沒事。」李嫣搖搖頭，勉力讓自己露出微笑，狀似漫不經心地道：「大娘，您能不能讓我負責送飯給那個被打的男人？」

「哦？」廚娘好奇地瞥她一眼。「為什麼突然提出這個要求？」她一邊問，雙手仍專注地為午飯忙碌著。

李嫣緊張地舐舐嘴唇，努力保持聲音平靜。「沒什麼，只是看他可憐。再說，他跟我們一樣是漢人。在這裏，我們要互相照顧，不是嗎？」

廚娘沉默了一會兒。「好吧，就讓你負責送飯吧。」

李嫣聽了，高興得差點上前抱住她。「謝謝大娘。」

感謝老天，這樣她就可以每天看見他了。

※※※

經過一個早上的刑求和烈日曝曬，蒙翱還是沒有因鞭打而屈服，這份頑強的意志力，為他在奴隸圈贏得尊敬。

因為日正當中，刑求他的人被迫暫停，躲回他的營帳休息。蒙翱坐在刑求場上，沒有食物、沒有水，即使是硬漢也撐不了多久，終會一命嗚呼的。

但他不在意這個，他腦袋裏全是李嫣。她安全了嗎？這次有沒有聽他的話，乖乖回去呢？

在他離開她身邊的期間，他的心一直為她懸掛著，擔心她那種愛找麻煩的個性，會在路上為她招來什麼危險。更教他寢食不安的是，這次他沒有在她身邊保護她。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居然為了一個麻煩精這樣牽腸掛肚。她幾乎毀了他的生活，讓他不斷憤怒且疲於奔命，如果一天沒有經歷這些事，他還會覺得日子不真實。

現在回想起來，他有一種奇異的感覺，或許自己並不那麼討厭這種刺激的生活。如果他們真的成親，她永遠不會令他厭煩。

蒙翱小心地打開心門，思索著自己的轉變。一瞬間，他窺見了內在的渴望，赫然發現，不知不覺中，李嫣已經在他心裏有著不可忽視的地位。

而那只意味著一件事──他愛上那個小麻煩精了。

驚訝之後，他隨即又陷入悲哀的情緒。這個發現來得太遲，他可能沒有機會擁有自己心愛的女人了。   

他的臉孔因極度的失望而垮下來，正沮喪絕望間，一個人影站在他面前。

「又要開始了嗎？」他有氣無力地道。「來吧，反正死亡對我來說算是一種解脫。」

那人蹲下來，把飯菜放在地上後，伸手抬起他的下顎。

「即使看到我，你也還想死嗎？」李嫣聲音哽咽地說，陽光照著她雪白臉頰上的淚珠，反射出些許的金光。

「嫣兒？！」蒙翱驚訝地抬起眼，看著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不敢相信地張大了嘴。

她稍微易了容，在嘴角上方點了一顆大黑痣，那使她原本美麗的俏臉，像是永遠停留了只大蒼蠅似的，產生既滑稽又醜陋的效果。

「老天！你怎麼會在這裏？」驚愕過後，理智隨即清醒過來，他質問的聲音近乎怒吼。

「我不能丟下你不管。」李嫣不為所動，揚起下巴說。看著他身上傷痕累累、血跡斑斑，她心裏一陣刺痛，直覺地朝他伸出雙手。

但他阻止了她，不讓她的手碰到那些污穢的血跡。

「我說過，你的命比我還重要。」他冷硬地說，但臉上卻混雜著各種情緒，喜悅、憂慮、憤怒、恐懼……最後無奈地放軟聲音。「難道你就不能為了我，好好聽話一次嗎？」

「我不能。」她在心中呐喊著，因為我愛你，失去你我也活不下去。「哦，蒙翱，都是我的錯。」她真想抱住他痛哭一場，但此時只能淚光閃閃的看著他。

「現在不是討論誰對誰錯的時候。嫣兒，我要你走。」蒙翱堅定地要求。

李嫣同樣堅決地搖頭。「沒有你，我絕對不會離開。」

「該死！」蒙翱忍不住低咒一聲。「你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會聽我的話？」

「等我們安全逃走後，我答應你，一定乖乖聽你的話。」李嫣柔聲地告訴他，並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蒙翱皺起眉頭，掃視她臉上的表情，想著她的話。他猜不透，但他知道她留定了。從她毫不埋怨當奴隸，還將自己弄成醜女，只為了救他，就可明白她的意志有多堅決。

「老天，你真是固執。」不過老實說，他還滿喜歡這種被在乎的感覺。

李嫣深深看著他的眼睛。「你答應了？」

他沒有正式回答她的話。「嫣兒，不是我要潑你冷水，我們是逃不掉的。」

她立刻明白，他還是試著要勸導她。「只要我設法打開你的手銬，逃走的機會還是很大啊！」

蒙翱絕望的搖頭歎氣，看來這個女人從不知退縮。「沒有用。」

「為什麼？」李嫣疑惑地問。如果他自由了，以他的能力絕對可以保護她安全地逃出這裏，不是嗎？

「自從我被抓以後，他們每天都給我服一種藥，壓制我的力量。所以即使逃走，我還是沒有能力保護你，很快又會被他們抓回來的。」蒙翱沮喪的向她解釋，也希望她能就此打消留下的念頭。

李嫣大吃一驚。「那怎麼辦？」她開始恐慌。「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被折磨而死啊！」

「聽天由命吧。」蒙翱神情黯淡地說。「嫣兒，所以我希望你能及早離開這裏。」

他是如此誠懇，眼睛也充滿了她不曾見過的柔情，李嫣幾乎感動得要哭出來了。為什麼？犯錯的人是她，老天爺為什麼要讓他替她受過呢？

現在更是連一點機會都不給。哦，老天爺，求求你，只要有一絲曙光，她願意犧牲一切來換取他的生命安全。

但她該怎麼做呢？她在這裏只是個奴隸，連自保都有問題，更別說要幫他脫離苦海了……這時她突然想起，早上聽到的竊竊私語。

「蒙翱，我問你，為什麼你不答應那個老族長呢？」她好奇地問。「至少那可以為你爭取到獲得自由的時間，也可讓你免受皮肉之苦，不是嗎？」

當然，如果他那麼做，她一定會很不是滋味，但為了保住他的命，她寧可忍痛吞下那種苦水。

「我不要其他的女人。」只要你。蒙翱見她居然不反對他和別的女人發生關係，不禁感到十分氣憤，這證明她一點都不把他放在心上，殘酷的事實趕走了他心中剛升起的溫柔感覺。

「蒙翱，你什麼時候挑起女人來了？」李嫣還記得自己就是被當成妓女才失貞的，當時他可是一點都不挑剔。

自從愛上你之後。蒙翱很想這樣告訴她，但他不能。如果讓她知道他愛她，他可以想像到那種自取其辱的畫面，那他還不如就這樣活活被打死，至少保有自尊。

「我不做男妓。」他冷冷地回答，希望話題就此打住。

「哦。」李嫣點點頭，但那不代表她懂其中的意思。「男人對那種事，感覺有差別嗎？」她是真的懷疑，那會有什麼不同，男人不都把女人當成發洩性欲的對象嗎？

老天，這個女人的好奇心，難道不知什麼時候該停止嗎？

「當然。」蒙翱無奈地說。「你想想那些剛賣進妓女館的女人，有哪一個開始時是心甘情願的？」

說得也是。李嫣低下頭想了一會兒，然後瞥他一眼，怯怯地問：「那是說……如果是你情我願的，你就答應嗎？」

「不會有那一個女人出現的。」蒙翱不知她到底要搞什麼鬼，但依照經驗總不會是好事，所以他毫不遲疑的說。

李嫣的心不覺抽痛了一下。

「哦，是嗎？」她有點難過地喃喃低語。唉！看來是她會錯意了，他還是討厭她，嫌她是個麻煩精。

但她的主意，是最有希望逃脫的辦法。為了救他的命，她不在乎他會怎麼看她。下定決心之後，她勇敢地看著他的眼睛。

「蒙翱，如果……物件是我呢？」她紅著臉囁嚅地道。

「什麼？！」蒙翱驚訝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她會提出這麼荒謬的建議。「你瘋了嗎？居然毛遂自薦？難道你忘了當初就是我碰了你，才害得你必須離家出走的嗎？說明白一點，你討厭我、恨我，怎麼可能再忍受我碰你？」

李嫣羞紅了臉。老實說，也沒他講得那麼糟糕啦，現在回想起來，那件事還真的很美好。不過她解釋時連看都不敢看他，免得讓他發現她那羞人的感覺。

「為了活命，權宜之計嘛！」

聽了她「驚人」的解釋，蒙翱看著她，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介面。說實在的，他很感動她為了救他如此委屈自己，這時他真恨不得能夠把她抱在懷裏，說聲謝謝。

但是他強迫自己不動，他必須堅持下去。

「不行，我不能讓你再受到這種侮辱。」蒙翱斷然拒絕她的提議，但對她這份心意，他會好好珍惜一輩子。

李嫣仍不放棄，在這個時候，自尊和驕傲都比不上他的性命重要。況且她記得，只要自己不妥協，蒙翱一定是退讓的那一方。

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溫柔的說：「如果我說是心甘情願的呢？」

蒙翱驚愕地張大了嘴。「嫣兒──」

「我不要你死。」李嫣向他解釋。「蒙翱，求求你，不要拋下我一個人活在世上。」她焦慮的語氣顯示，她是相當認真的。

她是真心要給他最珍貴的東西，將自己完全的交給他。雖然不是愛，但她似乎不再排斥他，這表示他們的未來還是可期待，甚至他還能夠得到她的愛。

蒙翱心中盈滿溫柔的感覺，他不禁輕撫一下她的臉龐。「嫣兒，你真的不後悔？」

李嫣紅著臉，羞答答地點頭。「嗯，不後悔。」

這樣就夠了，目前他只需要這些鼓勵就滿足了。蒙翱凝視她，覺得心窩暖呼呼的。

「嫣兒，我要你知道，如果我們真的成功脫逃，我不容許你再逃婚，你必須當我的妻子。即使這樣，你還是要這麼做嗎？」她必須清楚知道，在經過這件事後，無論如何他都要將她迎娶進門。

李嫣羞赧地再次點頭。「嗯，我願意。」

快樂充塞在他心裏，蒙翱終於點頭，同時對她微笑的說：「好，等一下我會跟他們說。」

這個問題是解決了，但還有另一個問題卻讓他苦惱，感到相當棘手。

「為了怕夜長夢多，我們必須設法拿到解藥，並解決守夜的護衛，才有可能成功。」

「這只能等待機會，沒辦法一時做到的。」李嫣安撫地道。

對她來說，最困難的是說服蒙翱同意她的辦法，其餘的就只差機運了。反正只要知道解藥藏在哪裡，她就有辦法偷到手中。

蒙翱靜靜地深思著。一會兒過後，他眼中滿懷期待的問：「嫣兒，你上回迷昏我部下的迷魂針，有帶在身邊嗎？」

李嫣點點頭。「有啊！這是我的保命符，所以一直帶在身上。」

蒙翱難掩喜悅之情，如果不是怕引起旁人的注意，他差點傾身在她頰上一吻。「有了那個東西，我們又向成功邁進一大步。」

李嫣被他的喜悅所感染，正要開口說話，早上刑求蒙翱的那個男人忽然走了過來。「喂，你把飯菜送過來就行了，不准跟他說話。」

蒙翱對李嫣眨了眨眼，她慢慢地站起來。

「是的，大爺。我下回不敢了。」她儘量顯得恭敬的說，心裏卻在大罵他祖宗十八代。

那人對李嫣的稱謂感到十分的受用，他滿意地點頭，然後揮揮手。「這次原諒你。好了，走吧。」

等李嫣離開後，他揚起鞭子作勢要抽打蒙翱。「你這個臭雜種，看你還能堅持多久。」

在鞭子落下的刹那間，蒙翱一把抓住了它。「帶我去見族長吧，我同意做了。」

那人憤怒的臉色馬上轉為輕蔑。「我就知道，你挨不了多久的。」

他扯著蒙翱的手銬，得意洋洋的往老族長的營帳大步而去。

個人言論

第八章

為了保護李嫣不被當成妓女對待，也為了自己的強烈佔有欲──不許她的身體被其他男人看到，蒙翱和老族長在一番激烈的爭論後，終於得到他想要的結果。

在傷勢大半痊癒的第三天，李嫣和他一起被送進老族長的營帳。橫擺在帳內的床，四周圍繞著重重的紗質簾幕，用以隔絕老族長大部分的視線。

「不要磨磨贈贈了，讓我見識你的能力吧。」老族長的聲音不算大，但聽得出來已經開始不耐煩。「今天晚上，我希望我的退讓是值得的。」

李嫣渾身一僵。雖然她心裏有所準備了，但一想到要在那肥胖、變態的老男人面前做那麼親密的事，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嘔吐。

下身裹著一條腰布的蒙翱立刻感應到她的退縮。「嫣兒，現在停止還來得及，我不要你再經歷上回那種羞辱的感覺。」

李嫣仰頭看著他。這是她愛的男人，如果她這時停下來，她幾乎確定他活不過今晚。一個憤怒的狂人，是不容許任何人戲弄他的。

「不！」李嫣堅定地說。「進行下去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蒙翱忍住傷感，明白他們已別無選擇。

「嫣兒，對不起。」他滿懷歉意地說，開始解下她身上唯一的長袍。

當衣服落在腳下時，蒙翱讓她的身子緊緊貼著他，小心地保護她春光不外洩。

「嫣兒，我們要開始了。」他說話的聲音充滿溫柔，輕輕推她躺在鋪著毛毯的床上。

他側躺在不住輕顫的李嫣身旁，儘量遮掩住簾幕外頭那對貪婪的目光。

「不要擔心會被他看到。靜靜躺著，讓我來做它就可以。」他貼著她發間低語，試著安撫她不安的情緒。

「嗯。」李嫣緊張地低吟一聲。

「喂，快點，我開始不耐煩了。」老族長再次催促道。

蒙翱瞭解，自己對李嫣太過於保護，以致於動作慢吞吞的，這對急於滿足欲望的老族長而言，是件折磨人的事。

可惡！蒙翱暗自詛咒一聲。這個天殺的畜生，總有一天他要帶兵掃平他的部落。

但那是以後的事，現在他不能帶著憤怒愛她。

「嫣兒──」蒙翱收拾好心情，溫柔的呼喚，然後低下頭輕啜她的臉。他的手也輕柔地愛撫她頸項間的曲線，接著慢慢往下移，攫住她渾圓的乳房。

「嗯……」她在他的觸摸下喘息一聲，顯而易見是興奮的反應，畢竟現在愛撫她的，是她未來的夫婿。

蒙翱立時含住她的呻吟，他不要她快樂的聲音讓外頭那個臭男人聽到。他堅定、佔有的唇遊移於她之上，在她忍不住又要逸出喜悅的嬌吟時，他的舌伸入她的口中，探索裏面潤濕、柔軟的角落。

這個熱情的吻，震撼得李嫣暈眩不已。兩人上回的親熱，是兩個多月前的事，對這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她的反應是手指緊掐住他的胸膛。

蒙翱猛抽一口氣，舌頭活動得更加激烈、有力，而且熾熱。他用一臂緊抱住她，另一手則在她起伏有致的身子上來回輕撫。

他的手最後停留在她的峰尖，拇指溫柔又緩慢的逗弄著，直至它們變硬挺立。從她的酥胸下意識地往他掌中靠貼，他清楚她非常喜歡這個感覺。

這種親密的挑逗，的確使得李嫣感到一股強烈而撩人的期待，在體內築起並逐漸增加了力量。此刻欲望像夏日的熱浪，四處竄動在她的血脈中。

他的舌仍在她嘴裏靈巧地探索著，啜飲她甜美而羞怯的付出。她本能地想回應他，於是大膽地伸出丁香小舌輕觸它。

蒙翱馬上感受到她害羞的試探，他慢慢引她的舌進入他口中，然後引導她品嘗他，及如何探索他潮濕的溫暖。

當她逐漸熟悉這種交纏的滋味後，蒙翱讓她盡情地去嘗試、玩耍，自己則抬起一腿插入她膝中。他的手來到她雙腿間，溫柔地挑逗她的女性核心。

一聲細微的呻吟出自李嫣的喉間。躍過她血管中的狂喜是如此強烈，它正聚集、悸動在她身子的下方，她覺得自己變得既溫暖又濕潤。

蒙翱幾乎探索了她每一處歡愉的泉源，最後才伸出一指進入她。感覺到這親密的探入、挑弄，李嫣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下蠕動起來。

她著火了。當她愈來愈大膽地索取他的愛撫時，蒙翱知道是時候了。他突然翻轉過她的身子，使她背對著他。

「嫣兒，咬住我的手臂。」他將自己的手靠近她腫脹的雙唇。

李嫣困惑不解，回轉過頭喘息地問：「為什麼？」

「我不要你喜悅的聲音傳到他耳朵裏。」蒙翱在她耳際低語。他只能解釋這麼多，老頭子不會允許這個時候，他們還在交談不辦事。

李嫣隨即明白，難怪他剛才一直吻著她的嘴不放。她馬上依言而行，緊緊咬著他的手臂。雖然心疼，但她比他更不願意讓那臭男人聽到。

蒙翱在她瞭解自己的用意後，悸動的男性隨即抵在她柔弱的女性入口。

「嫣兒，不要怕，這回不會再那麼痛了。」他粗啞地安撫，接著便從背後闖入她的禁地。

他的進入，引得她在他臂上一咬。果然，她如處子般緊窒，還是無法完全接受他的巨大。

「你還好吧？」蒙翱凝住不動，語氣充滿擔憂地問。

李嫣微微點頭，她感到緊繃和充實，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疼痛。其實應該說，他的前戲做得太好了，以致她在接納他時，早已準備好。

蒙翱終於放心。他慢慢撤出，接著開始律動，由慢而快，自淺入深。他發誓，這次一定要讓她充分體會男女結合的真正快樂。

他自信、穩健地進出著，每個衝刺都開啟了更深的喜悅之門。蒙翱驕傲地負傷，李嫣咬合的力量愈來愈大，他則還以更猛力的衝刺。

他們的歡愛火熱而爆發，那不只是因為對彼此的需要而已，還夾雜著被窺伺而感覺到的憤怒和羞辱，所累積的驚人能量。

李嫣緊抓住身下的毛毯，迎接他每個深入，當一陣痙攣的歡愉流竄她全身，她顫抖著感受那喜悅加深、擴散，最後升向璀璨的高峰。

這股熱力太強烈了。蒙翱被她的熾熱緊緊包裹，再也無法忍受地沖得更深、更重，粗嗄的低吼聲片刻後也在她耳旁響起。

他緊抱著她，沒有任何感覺能超越此刻兩人的狂喜。蒙翱清楚感受到，她毫無保留的將自己完全交予他，而那對他來說，是世上最珍貴的禮物。

但幸福甜蜜的感覺維持不久。

「太好了，你果然沒有令我失望。」老族長滿意地說。「你們還要繼續娛樂我，這次我要那個女人在你身上。」

蒙翱被人打斷美妙的感覺，已經相當不悅，現在聽到老族長的要求，更是火冒三丈。

「不行，她已經累壞了。」他轉過身，憤怒地拒絕。她可是他心愛的女人，不是性玩物，哪能讓這個臭老頭如此侮蔑她。

「我看她倒是享受得很。」老族長譏諷地說。「再說，我看你精力旺盛，即使要娛樂我一個晚上都不成問題。」

一個晚上？他永遠別想！

「這和我們當初的約定不同。」蒙翱冷酷地提醒他。「你答應過我，只要我每天晚上來取悅你，可以依照我的意思行事的。」

「是的，我是說過。」老族長點點頭。「但是你也別忘了，它還有一個但書──就是必須讓我感覺到徹底滿足時，約定才成立。」

「你──」蒙翱氣得說不話來，半晌後他才恨恨地道：「我記得上回那對男女只做了一次，你就讓他們走了，為什麼我們就不行？」

老族長露出淫穢的笑容。「因為你是我見過耐力最持久的男人，這可是讓我興奮得很。」

這個大變態，蒙翱暗暗咒駡了一番。沒想到他為了讓李嫣快樂，特別加長時間取悅她，會有這個意料外的後遺症。

不過，他不會讓那個臭老頭如願以償的。

「不行，我還是不能答應。有一就有二，我可不想被你操控，變成你的玩偶。」

老族長搖搖頭。「你不答應也不行。否則我就讓我的人，和這個女人表演給我看。」

哈！看這小子怎樣逃過他的手掌心？他剛剛發現到，這個充滿叛逆的傢伙對那醜女相當保護。就這一點，他就可以好好利用了。

蒙翱臉色鐵青。如果不是他對和李嫣的未來充滿期望，他一定會沖上前，把那個豬玀活活掐死。

但他是個將軍，知道失去冷靜是最大的致命傷，只有利用敵人的弱點才可生存。

「我不會有機會讓你動她半根寒毛。」他平靜地說。「因為死亡對我們來說，並不可怕。」這樣說夠讓老頭明白了。

為了保有最後一絲尊嚴，他會不惜一切殺了自己和李嫣。但他認為臭老頭並不想要他死，否則他一再反抗時，就應該身首異處了才對。

但李嫣不明白他的話只是威脅而已，所以在他的背上哭泣起來。她不想兩人死掉，自從蒙翱答應她的提議，她就時時幻想回宮後，他們甜蜜的生活，這已經成了她忍辱負重的動力。

「沒關係的，我沒事。」李嫣哽咽地說。

她的淚水，浸濕了他的背。蒙翱心疼地轉身抱緊她，這時他真恨不得扼死簾幕外的老頭。他這樣嚇唬李嫣，實在是可惡之極。

他不能再讓這種事情發生。

「好，我再做一次。」他轉過頭，冷冽地對老頭子說。「但今天是例外，以後不能再發生這種事。否則我前面的話就不是說說而已，我會馬上讓它成真。」

「你這個雜種竟敢威脅我？」老族長原本高興的表情刹那間猙獰起來，他和蒙翱憤憤地對視著，都想逼使對方先屈服。

好一陣子後，一句詛咒聲自老族長口中吐出。該死！這個傢伙真帶種，連死都不怕，他還能怎麼樣？

「好吧，我答應了。現在可以開始了嗎？大好時光，都讓你白白浪費了。」

蒙翱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他終於以毅力打贏了這場仗。

「嫣兒，不要怕，我不會讓他看見你的。」他一邊解開李嫣的辮子，一面喃喃撫慰她。

李嫣現在對他幾乎是盲目的崇拜，就好象初遇他時那樣。

「嗯，我相信你。」她拭去淚水，輕聲地道。

「這才是我勇敢的嫣兒。」蒙翱鼓勵地在她額上輕吻一下。「現在慢慢躺在我身上，然後就不要動了，知道嗎？」

「好，我知道了。」李嫣點頭應道，然後在蒙翱將她及腿的濃密頭髮覆蓋在她整個背和臀部後，小心地慢慢移動。

她終於躺在蒙翱的身上了，李嫣動也不敢稍動，緊張地等蒙翱採取行動。

「快點，別考驗我的耐心。」老族長再次不耐煩地下命令。

蒙翱在心裏先操他祖宗十八代，才捧起李嫣的臀，慢慢進入她的體內。這次不用他指示，李嫣已經緊咬著他的脖頸，避免自己逸出聲音來。

蒙翱不想花費太多時間在這種被人操控的性愛上，所以除了急切地往上衝刺外，他伸手在兩人結合的地方，給予李嫣另一種刺激，幫她快速達到高潮。

果然沒有多久，她就在他身上繃緊，任銷魂的狂喜在她體內爆炸。蒙翱埋在她秀髮間，粗嘎的低喚著她的名字，他往上繼續頂了幾次，直到一陣戰慄竄過他碩壯的身體。

事後，蒙翱緊緊抱住她，撫著她仍顫抖的身子。他完全沒有釋放後的喜悅，因為憤怒佔據了他的心。此生他第一次有了怕死的感覺，因為他必須活著，親手了結鐵弗族長的命才甘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