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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夜風寨堂口,氛圍變得異常凝滯,正好和昨日的喧鬧截然不同。
“我不答應,紀力霖碰了你,娶你是理所當然。”
楊恩一口回絕掉封雁庭的請求,在她的清白被紀力霖給奪走之后,他是萬無可能會放他走,且就算要走,也得是她跟著他一道走才行。
“大哥,請你不要一錯再錯,我好歹也是夜風寨的二當家,我不願意的事情,即使你身為大當家,也不能勉強我嫁給不喜歡的男人。”封雁庭毫不退縮的聲明。
“雁子,你的清白毀了,你不嫁給他,還能嫁給誰?”楊恩氣結的看著她,對她的倔強實在無可奈何。
“大哥,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這生並沒有嫁人的打算,所以請你不要再為我操心了,再說婚姻這種事,是要講緣分的。
更何況那個紀力霖已被皇上招為駙馬,大哥,雁子若真嫁人紀家亦只是個小外家,而我可是夜風寨的二當家,說什麼都不要受這種委屈。”封雁庭仍是堅持的搖頭。
畢竟以她一介山賊的身分嫁人書香門第的紀家,尤其紀力霖又是在被迫的情況下佔有了她的童貞,這樣的她真會得到福祉嗎?答案早已浮出水面,完全無須思考。
“雁子,有大哥在,大哥絕對不會讓你受到絲毫委屈,相同的紀力霖亦不敢拿著家人的性命讓你受委屈──”
“大哥,你怎么可以拿他家人的性命來威脅他要善待我?大哥,你做事向來光明磊落,你不也常告訴我,就算咱們搶劫亦得照規矩來,不是嗎?”封雁庭難以置信的瞠大眼睛。
他竟然瞞著她,做了那么多事情,而用心全是為了她好,這一生得兄如此,夫複何求,夠了,她真的很感激他,可是有些事仍是不能一廂情願。
“雁子,大哥是為你好,難不成你真想一輩子窩在這個山寨裡當個賊婆子,你是個好女孩,大哥不想你后半輩子的福祉就葬送在這兒。
現下眼前就有個大好機會可以讓你翻身,你為何不自私一點,把握住這個難能可貴的好機會。”楊恩輕嘆出聲,為自己說漏了嘴而暗暗叫糟。
“大哥,我真的很感謝你的用心,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雁子嫁到紀家真的會福祉嗎?更何況我從小在這兒長大,早已習慣這種在刀口上討日子的生活,而且在山寨裡又無拘無束,我壓根就不想離開這兒。”
封雁庭感激的看著他,只是兩相比較起來,她還是寧願選擇山寨做為終身的依靠。
“雁子,你真傻,多少姑娘想要嫁個如意郎君都苦無機會,而你卻要在山寨裡虛擲青春,甚至不由久和我們冒著生命危險出去搶劫。
雁子,你為何不對自己好一點?山寨裡有大哥頂著,你只要為自己設想就夠了。”楊恩心疼的搖頭,明白她的個性到此已無轉圜的餘地。
“不,大哥,山寨裡的每一個弟兄就像是雁子的親人一般,雁子不需要什麼如意郎君,更不想和別的女子共事一夫,雁子只想和親人生活在一起,所以請你放那個狀元郎走吧。
大哥,如果你真是把雁子當成自己的親生妹妹看待,那就請你成全我這個要求,好嗎?”封雁庭口氣放軟的哀求。
“雁子,這真是你想要的嗎?”楊恩無法不退一步。
“是的。”封雁庭堅定的朝他點了點頭。
“那就放他走吧。”楊恩暗嘆口氣,也罷,或許這事果真是無法強求,一切皆是命。
“大哥,謝謝你。”
***
紀力霖走上等候在夜風寨外的馬車,雖僅發生一天一夜,可他明白有許多事情都產生了變化。“狀元郎,我讓黑虎和胡野狼一路護送你出峽谷,畢竟這一帶不只我們夜風寨一個山寨,所以路上並不安寧。”楊恩面無表情的說。
“楊大當家,那就多謝了。”紀力霖朝他一抱拳,余光瞟過安然無恙的劉安,移向面帶微笑卻不發一語的封雁庭。
“你不用謝我,我並不是真心想要放你走,可是我妹子開口說話了,而我不能勉強她嫁個不喜歡的男人,不過我可是警告你在先,若你敢為此派兵來圍剿我們,我就把你家殺個雞犬不留。”楊恩仍是面無表情的指下狠話。
“我知道,不過我也有話要告訴你們,我紀力霖並非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既然我和令妹已有夫妻之實,等我家中事情告一段落,迎娶公主進門之后,我會挑個吉日上夜風寨來提親,不過可能會讓你們等上一些時日就是了。”紀力霖點了點頭,話卻是對著封雁庭說。
雖然她已言明一切,可他們行過周公之禮卻是事實,尤其昨夜數度雲雨,說不得她腹中已懷有他的骨血,紀家的子嗣。
“不用了,紀公子,你並不欠我們什麼,相反的我希望你能忘記在夜風寨所受到的委屈和不滿,這樣就夠了。”封雁庭微笑的搖頭,隱藏內心的失落。
“封姑娘,我不會拿我們紀家七十三口性命來冒險,雖然你說不用,可是說不得你肚子裡已懷有我的骨肉。”紀力霖微掀眉。
對她的搖頭,紀力霖心中竟有絲不滿,只因她從頭到尾沒有喜歡過他。
“骨肉?”封雁庭一震,驚詫的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想到這個可能性。
“就算懷有你的骨肉又如何?雁子沒進你紀家門,這個小孩就是屬于夜風寨,跟你這個駙馬爺一點關係都沒有。”楊恩在旁不悅的冷哼了聲。
聽見這番話,他不得不承認封雁庭想的深遠,因為若讓她嫁入紀家,她未必真如他所想的能夠獲得福祉。
“你錯了,只要是我紀力霖的骨肉,那就是我紀家的子孫,亦是我紀力霖的子嗣,而我不會坐視自己的親生骨肉在山寨裡長大。”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在我們山寨長大有什麼不好?”楊恩聞言為之氣結的問道,若非礙于封雁庭在旁,否則他定會給他一點教訓。
“殺人搶劫會好嗎?我紀力霖死都不可能會讓自己的孩子當個山賊,抱歉,若我這句話傷到你們,我還是得這么說。”
“你──”楊恩氣惱的伸出手。
封雁庭眼尖的攔住他,對他搖了搖頭,這才轉頭看向紀力霖,苦笑的說道︰“紀公子,若我真不小心懷了你的骨肉,你放心,孩子只要一生下來,我就會送到紀家給你,如果你擔心他長大之后會像我們一樣殺人搶劫的話。”
紀力霖心頭一震,他無意傷害她,只是迫于無奈,偏她竟是要將孩子歸還給他,而不願進他紀家門──“封姑娘,你真的不願我負起責任嗎?”
“這錯本就不在你,何來責任?至於我若真有孩子,那他跟著你絕對比跟著我要好,誠如你所言,我只是個山賊,不是嗎?
紀公子,雁子真的別無所求,只是希望大哥將你擄來這件事,你可以大人大量的網開一面;至於因為我的一句戲言,而耽擱到你的行程,希望不會造成任何遺憾。”
紀力霖深望了封雁庭一眼,發覺她完全不如他所想像的在作戲,而是真心誠意的出自肺腑,偏她僅是一個山賊,不是嗎?
為何這一刻他卻有種心折的感覺,來自于她──“好,若這真是你所想要,那楊恩擄走我這件事,我亦會當作從未發生過,至於你若真懷有我的骨肉,我希望你別忘記自己此刻所說過的話。”
“我會的。”封雁庭強迫自己擠出一絲笑容,因為除了這樣,她不曉得該如何隱藏起自己內心的失落。
“后會有期就不說了,我該啟行趕路了,劉安,走吧。”紀力霖收回目光,側首對著一旁的馬夫說,從此刻過后,他和夜風寨將形同陌路人。
“是的,公子。”劉安恭敬的點頭,右手一揮馬鞭,馬車開始駛動,跟隨著前方引路的黑虎和胡野狼之后,揚起一層沙風,漸行漸遠。
“大哥,我們也回寨裡去吧。”封雁庭轉過身,對著楊恩點個頭,人就邁步朝寨子走去。
楊恩見狀,只得無奈的搖頭,然後邁步追上她的步伐,對她的故作瀟灑和堅強,禁不住好生心疼,而這一切卻是他一手造成。
***
十一個月后大清早,天才剛透出曙光,京城紀家駙馬府邸門前就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嬰兒哭聲,亦使得紀府為此掀起一陣騷動,只因在這嬰兒身上,有著一張紙條,而紙條上的內容,讓紀府管家驚慌失措的直奔主子寢樓稟告。
紀力霖聞訊后陷入了沈默,思緒一下子被拉向十一個月前,在夜風寨的所有點點滴滴,本該不是個美好的記憶,偏每當想起封雁庭所說過的話語,他的心就禁不住有種失落,至今仍不解這種心緒所為何來。
“駙馬爺,小的該如何處理這個嬰兒?”管家忐忑的問,在他稟告之后,主子竟然失神的沒有作出任何回應,使得他亦不知該如何是好。
“處理?”紀力霖微挑眉,對管家的措辭極度不滿。
“是呀,駙馬爺,這件事小的尚未驚動公主,否則這來路不明的孩子──”管家緊張的說明。
“住口﹗什麼來路不明的孩子,那嬰兒可是我紀力霖的骨肉,還不把那嬰兒給我抱來。”紀力霖臉色一沉,不悅的斥道,在看見紙條上畫著一只雁子,他就完全肯定這是他和封雁庭所生的孩子。
而她真的履行了當初的承諾,只是要一個懷胎十月的母親割舍自己的骨肉,這是何其殘忍的一件事,尤其在他說了那種話之后,他虧欠于她,雖然是她不願他負起責任,可他明白自己終其一生都無法忘記她。
“是、是的,駙馬爺,小的這就將那嬰兒抱來。”管家嚇了一跳,向來溫文儒雅的主子,這回竟然聲厲色嚴的斥責他。難不成這來路不明的嬰兒當真是主子的骨肉?
“等等,順便把那送嬰兒過來的人,請到這兒來,我要私下面見她,還有這件事別驚動公主,我自會跟她說去。”紀力霖突然又叫住他,嬰兒不可能從天而降,她──還在門外等候嗎?
一思及此,情緒陡地激動起來,而想要看見她的渴望,讓他有些坐立難安又欣喜不已,他竟是這樣迫切的想要再看見她。
“稟告駙馬爺,小的是聽到嬰兒的哭聲才發現,所以壓根沒看見送嬰兒來的是何人。”管家怔了一下,隨即恭敬的回道。
“嬰兒的哭聲,她竟不想見我……”紀力霖聞言頓時像被澆了一桶冷水,整個人沈寂下來,難以言喻的失望讓他提振不起精神。
“駙馬爺,你還好吧?”管家擔憂的望著主子,發現他的情緒大起大落,明顯的讓人一看就知,不就是個嬰兒,怎會擾得主子像變了個人似的?
“我沒事,你還是快去把嬰兒抱來。”紀力霖朝他揮了揮手,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竟是如此在意封雁庭。
從她不願他負起責任開始,他的心中就有了她的影子,原本無法理解的思緒,以為僅是愧疚感使然,現下才知他竟是喜歡上她了。
只是喜歡又如何,他和她之間的最後一絲聯繫,在嬰兒送到紀府之后,已化為烏有,看來他們真是有緣無分,可是若有來生……“是的,駙馬爺,小的這就去。”管家恭敬的應了聲,退身而下,誰知甫走出寢樓,迎面就看見公主朝此走來,他不禁嚇了一跳,忙恭敬的跪身迎接,心中暗自叫糟。
看來公主還是被驚動了,否則不會一大早就親自來主子的寢樓,而未用傳喚的模式。
“管家,我問你,那嬰兒是怎么回事?”一大早貼身婢女就慌張來報,而她亦有種不祥的第六感。
于是顧不得王家禮節,親自前往駙馬爺的寢樓,誰知就看見管家一副做賊心虛的神情,讓她更加肯定婢女所言一事。
“回稟公主,那嬰兒一大早就被人送到門口,小的亦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
“大膽奴才,還不說實話,那嬰兒真是駙馬爺的骨肉嗎?”公主臉色一沉,不悅的嬌斥,內心極不是滋味。
因為從管家佯不知情的話語上,她就能肯定那嬰兒真是紀力霖的骨肉,而她嫁入紀家九個多月以來,肚皮卻連個動靜都沒有。
可那嬰兒卻是需要懷胎十月方能生下,顯然有個女人在她之前就和駙馬有了夫妻之實,一想到駙馬背著她與別的女人有親密關係,她的心就無法舒坦。
“回稟公主,小的真……”管家心顫的說,不知該如何為主子掩飾過去,只是紙終究包不住火。
“公主,你有什麼話直接問臣就好,不用為難管家。”驀然,紀力霖的聲音在寢樓門前響了起來。公主一震,轉過身迎上紀力霖若有所思的眼瞳,儘管臉上沒有表情,卻依然那樣俊逸絕倫的令她心動不已,但他可是她的夫君,是父皇為她選召的駙馬,所以別的女人休想擁有他,而她亦不容許他三妻四外家或是金屋藏嬌。
“公主,請。”紀力霖朝管家施一眼色,然後對著公主恭敬的說道,雖然兩人是夫妻,可這中間永遠隔著君臣之禮,像道鴻溝難以跨越,儘管她美若天仙,可對他來說,總像是個陌生人那樣冷淡。
“嗯。”公主高傲的點頭,轉身朝寢樓步去。
***
寢樓內,公主在聽完紀力霖那一段過去,整個人震愣在原地,她無法相信紀力霖竟是被山賊給擄了去,更無法相信他事后竟只字不提,甚至沒有上奏朝廷,派兵圍剿夜風寨。
“公主,很抱歉,我無法坐視自己的親生骨肉在山寨長大,所以才要求封姑娘將這個嬰兒送來給我照顧,希望公主可以諒解。”紀力霖沉重的說出,心情卻是志下心的。
畢竟這種事對向來驕縱任性的公主,可說是一大打擊,而她心裡會作何感想,他完全無法得知,可是他確實無法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骨肉,日后長大成為一個殺人搶劫的山賊。
公主不發一語,她當然會諒解駙馬當時完全是情勢所逼,山賊嘛,那可是殺人不眨眼,不過駙馬就是心存仁濃,對付那種山賊何必有情有義。
反正孩子都生下來了,那種山賊更是萬萬留不得,她就當是為民除害,亦讓駙馬忘記之前的夢魘。
“公主,臣……”
“駙馬,你不用說了,本宮都知道了,本宮也明白你當時是逼不得已,既然是駙馬的親生骨肉,當然不能流落在外。
尤其是那種山寨,真是太可怕了,幸好駙馬安然無恙。駙馬請放心,我會把這個孩子視如己出,也請駙馬把那一段過去給忘記。”公主微微一笑,溫柔的打斷紀力霖的話。
她待會就要上奏父皇,派兵圍剿夜風寨,好為駙馬報仇,否則難消她心頭之火,至於山賊的孩子,她亦會找個機會讓他永遠的消失。
“公主,真的嗎?”紀力霖有點難以置信的看著公主,而她溫柔的語氣更是前所未有,讓他懷疑自個聽力是否有所差池。
“駙馬,你是不相信本宮會將這個孩子視如己出嗎?”公主佯裝不悅的沉下臉,雖然事實的確如此,不過她可不會笨的在他面前承認。
“不,臣不敢。”
“駙馬,不過本宮希望你從此別在孩子面前提起這檔事,好嗎?”公主臉上帶著笑意的說。
“這是自然,臣多謝公主成全。”紀力霖暗暗驚詫,對公主的寬宏大量雖有著質疑,可仍是感動。“駙馬別這么說,我們可是夫妻啊。”公主溫柔的說,內心卻想著待會她還得將那個馬夫召來,然後將紀力霖被劫的來龍去脈,徹底弄個清楚。
“嗯,臣還是多謝公主。”紀力霖有些受寵若驚,對公主的轉變讓他一時無法適應,還是說之前是他錯看了公主的性情。
她僅是個性高傲一點,可心胸則是寬大有容,然,無論如何,這一切總算是塵埃落定,至於封雁庭,他將會永埋在內心深處……***
十幾日后,夜風寨被五千名將兵給團團包圍,楊恩和封雁庭及數百名弟兄奮力抗戰,仍是寡不敵眾的被殲滅,惟有封雁庭在楊恩臨死之前,浴血逃出這場圍剿殺戮之中,然亦身中數刀。
身負重傷的她扮成乞丐,一路躲躲藏藏的來到京城,在看見朝廷大臣紛紛來向紀府恭賀致意,封雁庭這才恍然大悟,原本她還有些納悶,官方為何會知曉通往寨中的祕密通道,敢情是出自于紀力霖所策畫。
而他們夜風寨二百三十一名弟兄包括楊恩和她,卻全都被他給騙了,他們死的冤枉,她則是幸運的逃了出來,只是這二百三十二條血債,將會背負在她身上,而她誓死篇他們血債血還,事成之后亦絕不苟且偷生。
就這樣,她忍著痛楚,靜靜地守候在紀府對街胡同裡,她耐心的等著,不引人往目的守著紀府宛若高可入雲的大門,而門前一對氣派的石獅子,突顯出她內心的滄涼和悔恨。
本以為送來孩子之后,她和紀力霖將永無瓜葛,誰知竟給夜風寨引來殺機,可笑的是她忍痛割舍孩子的心,原本是想為夜風寨永保安康,誰知竟是這樣慘痛的結果,教她如何不恨他──一日一夜過去,曙色再度驅除黑暗帶來光明,封雁庭仍是大張著眼睛,生怕有所錯過的緊盯住紀府大門的任何動靜,儘管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因重傷未愈而漸漸喪失。
她知道自己大限將到,就連此刻都全憑著一股意志力在強撐著,愿天垂憐,她夜風寨兩百三十二條人命的血不能白流──彷彿上蒼聽到了她的請求,兩頂豪華的黃色大轎停置在紀府大門,沒多久,紀力霖偕同公主走出大門,在他們身后則跟著一列侍衛和婢女。
封雁庭心冷了,在這么多侍衛的守護之下,她懷疑自己能有多少勝算,可是愈漸冰冷的軀體和虛弱的身子讓她毫無退路,在紀力霖準備要扶著公主先步上轎子時,她拔腿沖了過去,大叫一聲──“紀力霖,納命來。”
紀力霖一震,那熟悉的聲音,儘管睽違已久,他卻在聽聞其聲就認出是封雁庭的聲音,只是她的聲音太無力、太縹緲,卻充滿著無與倫比的恨意,他猛地轉過頭。
當目光在看見一張毫無血色的秀氣臉龐,熟悉的模樣一如腦海中的記憶,不同的是此刻她的臉上充滿著仇恨和滄桑,讓他心悸不已,不是為她的話語,而是她眼中絕望的冷意,透著一股寒涼。
只因這幾日朝廷官員紛紛前來祝賀,他才明白夜風寨已被殲滅,還以為她亦死在那場圍剿之中,這些日子的心痛在看見她安然無恙后,他的心有說不出的歡喜和愧疚。
偏他拿公主無可奈何,只能告訴自己,他一定要好好照顧封雁庭遺留給他的孩子,如今她沒死,甚且找上門來,他亦有所頓悟。
原本愣在一旁的侍衛紛紛沖上前將她團團包圍,緊跟著鋒利的刀刃已橫架在她頸項,他頓時心急的快步來到她面前,對著架住她的兩名御前恃衛冷聲斥道︰“大膽﹗你們在做什麼?還不快點放開她。”
“駙馬爺,她是刺客──”御前侍衛錯愕的回道。
“她不是刺客,快點放開她,不然小心我要你的命。”紀力霖氣急敗壞的伸手推開侍衛,人跟著就要去拉過封雁庭。
“不能放開她,她是刺客﹗”公主嬌美的聲音有些尖銳的響了起來。
“公主,她不是刺客,她是──”紀力霖一震,轉身焦急的準備說明。
“駙馬,她若不是刺客,那就是山賊 。”公主臉色一沉。
紀力霖竟然還幫著這名狀似乞丐的女子說話,而在看見他臉上又驚又喜的表情,她就猜出她的身分。
想她幫他立了大功,結果他非但毫不感激,甚至還以下犯上的斥責她一頓,直至現今都還和她冷戰,惟有在外人面前,才不得不和她說話,而這全都是這個賊婆娘害的,她饒不了她。
“公主,你怎么這么說話?”紀力霖沉下臉色,畢竟夜風寨這回惹來殺機,起因全是來自于他。原以為公主寬大有容,誰知她非但胸懷狹窄,而且自私任性。
“夠了,紀力霖,今天我封雁庭落入你們手中,你們要殺要剮便是,不過我告訴你,我就是死了都不會放過你。”
“雁庭,我……”紀力霖心一顫,他還有何資格責怪公主,要知道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侍衛,給我殺了她,她是山賊,快殺了她。”看著紀力霖竟無視于她的存在,滿臉愧疚的望著封雁庭,公主就覺得心頭一把無名火竄燒起來,欲殺她而后快。
紀力霖一聽,心涼了半截,在看見侍衛拿起刀,欲往封雁庭身上砍去,他沖上前去,用身子擋在封雁庭面前。
“不可以。”
御前侍衛一看見駙馬爺橫阻在封雁庭面前,舉起的刀差點收勢不住的誤砍在他身上,真是千鈞一發。
“駙馬,你讓開,她可是個山賊,你知不知道?”公主見狀,簡直氣炸了。
“不,是我對不起她,公主,你要殺她就先殺了我再說。”紀力霖干脆抱住封雁庭,不讓侍衛有偷襲的空隙。
封雁庭怔愣的看著他突然抱住她冰冷的身軀,感覺他溫暖的身子暖和了她的心,只是想到夜風寨的弟兄,加溫的心再度冷卻,甚至不再猶豫的抽出藏在腰腹的匕首,說道︰“紀力霖,我恨你,我要你為我們夜風寨二百三十二條弟兄的命,血債血還。”說話的同時,毫不留情的將匕首刺入他的胸膛,然後大力的抽出。
他抱住她的身子,在鋒利而冰冷的刀刀刺入胸膛時僵住,隨即他緩緩推開了她,感覺他的鮮血噴洒在她臉上,凝睇著她眼中深沉的恨意和無名的悲傷,她殺了他,他的心竟一點都不難過,只感覺愧疚──“雁庭,我知道你恨我,快逃吧,因為我無法保護你,如果有來生,再讓……我彌補你……”他強忍著痛處,心疼的望著她盈眶的淚水,感覺生命隨著鮮血大量噴洒而漸漸消失。
“啊﹗”一看見紀力霖胸前噴出怵目驚心的鮮紅血液,公主嚇的驚聲尖叫,兩眼一翻,頓時暈厥過去。
“不、不用了,如果有來生……我自己會保護自己,你知道嗎?應該恨你的,可是為何我卻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恨你,甚至還是那么喜歡你……你知道我喜歡上你了嗎……為什麼……為什麼要趕盡殺絕……為什麼……”
封雁庭迎上紀力霖愛憐不舍的目光,感覺熱淚模糊了雙眼,亦感覺侍衛高舉的刀刃,狠狠的刺入她已然冰冷的軀殼。
她總算為夜風寨的弟兄報了仇,可為何她竟心痛如斯?
天啊,愿天垂憐──封雁庭咽下最後一口氣,身子無力的倒在石板地上,大睜的眼睛流著淚水,哀傷的望著紀力霖,香消玉殞。
看著封雁庭在他眼前倒下,紀力霖瞠大了眼睛,無法相信她竟會死在他眼前。
“雁庭,不﹗別死……我也喜歡你,真的……”氣血猛地上涌,他在口中噴出鮮血之后,也跟著氣絕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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