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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安靖 -【豢養小秘書】《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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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4 00:11:4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豢養小秘書 作者:安靖

他花名在外、來者不拒,卻對老土俗氣的她認栽;
她膽小羞澀、保守古板,卻老被他纏得下不了床。

李揚明這男人不壞,可他花心過頭,女人不斷,
不過他這人公私分明,眾多女人中沒一株是窩邊草。
更不用說,曹芯然這個天天打扮土氣又古板的小秘書,
別說是看上眼,他甚至是有看都當沒看到直接無視。

花心的他跟女人上床向來是你情我願,上床不過是各取所需,
帶回家就是為了性欲。當他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小秘書扛回家,
床是上了,身子看也看了,可惜人卻沒啃到,
小秘書還很不識相的溜下床走人。只是,以前那位要瀟灑有瀟灑,
要風流有風流的上司,一夜之間竟然揚言要追小秘書。

曹芯然很有自知之明,沒想過獨佔這男人,反正他不過是玩玩,
膩了自然就丟了,他想玩她陪他。誰知道,
李揚明這男人哪是一時興起,他壓根就沒想過放手讓她走啊!
    ---------------------------------------
女主角:曹芯然
男主角:李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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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4 00:12:1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這是一個很熱鬧的婚宴,是方砉以及周芊的婚宴。

  李揚明拿著酒杯,看著遠處那對玉人般的男女,女人嬌柔美麗、男人高大穩重,不管是誰看到都只會覺得兩人天生就該在一起。

  但方砉曾經愚蠢地錯過周芊,然而多年後又再死纏爛打、無所不用其極地把她追回來,個中的辛酸以及痛苦,李揚明全都知道,因為他們複合的過程他都有參與,也曾經替方砉出謀策劃過。

  李揚明曾不只一次自問,如果當初他假裝不知道他們的關係,把周芊從方砉手裡搶過來,現在站在她身邊的人會不會是他?

  但那是不可能的,他深深明白,他自嘲一笑,狠狠將手上那杯酒灌了下去。

  先不說周芊根本就不愛他,單單以他那還沒有玩夠的個性,又怎麼可能會為了她而放下整座森林,只守著她一棵樹?所以說周芊永遠都不會屬於他。

  他擁有的就只有那一年冬季的記憶,而且還是會漸漸被他淡忘、甚至遺忘的記憶,他不會惦記著一個永遠不屬於自己的女人,尤其是他好朋友、好兄弟的女人。

  伸手取來另一杯酒,他遠遠地向著那對笑得格外幸福美滿的男女舉杯,“祝你們幸福,周芊、方砉。”說罷,他一口幹盡杯中的烈酒,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食道,帶來一陣的炙熱。

  他揚起笑,眼鏡後的桃花鳳眸看向因好奇而打量著他的女賓客,滿意地看到對方立即粉紅的臉頰。

  他放下空酒杯,拿過兩杯香檳走近那位女賓客,用自己所向披靡的微笑以及眼神輕聲搭訕,“這位美麗的小姐,這粉紅香檳氣味濃郁,帶著香甜的花香以及果香,口感變化多端,教人流連忘返,我個人認為這樣的酒十分適合你,你願意賞臉跟我一起品嘗這樣的美酒嗎?”

  魅惑的眼神仿佛呢喃的輕語,即使酒未入口,但女賓客卻覺得自己已經醉在李揚明的笑容裡,再也無法思考,只能愣愣地看著他點頭,接過那修長指間的高腳酒杯。

  李揚明唇邊的笑意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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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4 00:12: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李揚明覺得自己今天的精神應該不太好,才會眼花地把一隻灰老鼠看成一個女人,不管他眨了幾次眼,那灰老鼠一樣的女人依舊坐得直挺挺的,沒有變回老鼠。

  直到她開口說話,他才真的相信自己沒看錯,眼前穿著過氣灰色套裝、架著厚重黑色眼鏡、梳著超老氣髮型的,真的是一個女人。

  那一瞬間他真的有股衝動,想問問她是不是從六七十年代穿越過來的大嬸,但是難得與他一起面試應徵者的合夥人方砉開口,打斷了他這個念頭。

  他合上嘴不再開口,任由方砉開始問著灰鼠小姐各種問題,畢竟今天是方砉要請秘書,不是他,但這個時候他也沒有閑著,除了一邊聽著灰鼠小姐的回答,他還一邊打量著她。

  在李揚明的概念裡,世界沒有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所有女人在經過精心打扮後都可以成為絕世大美人,不然就不會有那句“上帝給她們一張臉,女人卻可以創造出另一張臉”的至理名言出現。

  但是眼前的這位灰鼠小姐,該怎麼說呢……她並不懶,因為她的成績很出眾,是國內頂級大學畢業的學生,成績單上滿滿的都是“A+”的分數,她又怎麼可能會是個懶人,而且她回答方砉的問題時總能切中要點,沒有半句的廢話,那代表她的腦袋也十分清楚,不是愚蠢無知的女人。

  但是她的妝扮卻讓他覺得不可思議,又不是古代的女人,有必要穿那鈕扣扣到咽喉處的上衣嗎?幸好現在是冬天,不然瞧她那樣子,在夏天必定會中暑送到醫院去,還有那副眼鏡、那個髮型,他真的有一股衝動想問問她,是不是錯戴了你阿嬤的老花眼鏡?

  而且那不敢看人、有些閃躲的眼神,以及結結巴巴的回答,一個應徵者連面試官的臉都不敢看,不是心虛就是準備不足,這樣不夠大方的人,他怎麼可能會錄取進他們公司?

  李揚明忍住不在灰鼠小姐的履歷表上打個大大的紅色叉叉,他在方砉停止發問後,用著最溫和、最平靜的聲音感謝她的應試,並讓她回家等消息。

  人一走,他馬上將她的履歷表跟那些同樣不被錄取的人的履歷表放在一起,等一下就讓秘書去把這堆履歷表用碎紙機碎屍萬段。

  但是他剛放下灰鼠小姐的履歷表,方砉就伸手拿過這張履歷表,並淡淡地告訴他,“不用再面試了,就她吧。”

  李揚明的下巴差點就掉了下來,伸手也扶不住,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合夥人兼好兄弟,“你說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方砉白了他一眼,“我是那種會開無聊玩笑的人嗎?”

  也對,方砉一向工作認真,絕對不會開這種影響工作的玩笑,但是李揚明還是覺得難以置信,他指指灰鼠小姐離開的方向,“方砉,就她?你該不會是為了讓周芊安心,所以才選她吧?”

  方砉覺得今天的李揚明格外煩人,“安什麼心?不管我選的是誰,周芊對我可是一點也不會擔心。”提起愛妻,方砉臉上的表情便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李揚明呼吸一窒,方砉說的沒錯,周芊是怎樣對方砉的,大家有目共睹,“那為什麼選這位灰……咳,這位曹小姐?她剛才回答我們問題時,眼神一直都不敢對上我們,而且還吞吞吐吐,就算成績再好,她也很難適應我們公司的環境吧?”

  方砉想了想,“的確,曹小姐是不夠大方,但從她的回答我可以知道,她是一個做事有條理、整齊不亂的人,我很需要一個這樣的秘書,我實在無法忍受一個工作位置淩亂、要她找份檔可以找上半小時也不見蹤影的秘書。”

  方砉口中說的,是剛剛被他開除的前任秘書。

  那女人每天上班除了打扮得像只開屏的孔雀,天天跟男員工眉來眼去外,方砉真的不知道她到底對公司有什麼貢獻,勉強忍了她一個星期後,他二話不說就將其開除了。

  “但你也不必選曹小姐吧,你這不是有點矯枉過正了嗎?”不是每個打扮漂亮的女人都是花瓶的,李揚明差點沒將自己身邊的紅粉知己列舉出來。

  “你不用再說了,曹小姐很好,條件適合,而且她要求的工資也在我們的預算之內。”

  “她不就是個剛畢業的新人嗎?”李揚明還在垂死掙扎。

  方砉頓了頓,“很少聽到你會這樣明目張膽地不喜歡一個女人。”李揚明對女人的態度一向教方砉歎為觀止,所以聽到他這樣的排斥一個女人,真的讓方砉十分驚訝。

  李揚明也覺得自己也似乎過分了,馬上收斂自己臉上的神色,“我是怕請了一個不合適的秘書,給你添麻煩。”

  方砉聳了聳肩,也沒有再理會他那些奇奇怪怪的反應,“新人也沒有關係,我會讓王秘書先教她兩個星期,如果她真的無法應付工作,到時候再讓她離開就可以了,畢竟那三個月的試用期不是放著好看的。”

  方砉一席話成功地令李揚明無法反駁,“反正是你的秘書,你覺得可以就可以了。”他不管了!

  ◎    ◎    ◎

  “方經理,這是你要的合約,另外這是昨天的會議大綱,請你過目後簽字。”細細軟軟的嗓音響起,伴著兩個檔案夾放到方砉的桌面上,“另外王秘書要我提醒你,下午四點半,你跟投資部門的王經理有個大概一小時的會議。”

  “好,謝謝。”方砉接過兩個檔案夾,打開其中一個,這果然是他十分鐘前說要看的合約。

  “不客氣,那我先出去了。”見沒自己的事,曹芯然說完就轉身離開。

  臨近門口,一道高大的身影冷不防迎面而來,幸好她有看到才沒有跟對方撞個滿懷,如果她跟平時一樣低著頭的話,說不定以這力道會讓她被對方撞飛也說不定。

  看清是哪個冒失鬼,曹芯然了然地垂下腦袋,有禮地喚了聲李經理,然後又繼續往外走去,對於李揚明,如果沒有必要,她是不會跟他說話。

  曹芯然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剛才打到一半的檔,才打了沒幾個字,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又打斷了她的進度。

  她才拿起聽筒,另一邊的人就不客氣地說了起來,“曹芯然,你馬上過來拿檔,給方經理的,快點。”說完就掛了電話,部門跟名字都沒有報。

  這沒頭沒腦、毫不客氣的命令,如果換作三個月前的曹芯然可能真的會不知所措到哭出來,可是現在的她雖然還算不上做得很好,但至少這個狀況她有經驗多了。

  按了電話上的幾個鍵得知剛才打來的內線號碼,再打開有全公司內線號碼的文件檔找到剛才那不客氣的女人,是財務部其中一個秘書,她在便條紙上記下對方的部門以及名字後就繼續打著那份一再被阻撓的檔。

  一直看著她的王秘書微微笑開,贊許的表情表露無遺。

  不怪她會這麼滿意,想當初方砉將這個不擅言辭又木訥的秘書交給她,並告訴她要教導剛從學校畢業、什麼都不懂的曹芯然時,王秘書差一點就大罵一聲不幹,將曹芯然扔回方砉身邊。

  明明一開始說會找個有經驗的秘書回來,為什麼又突然改變初衷,找一個白紙似的新員工回來折騰她?

  一開始,曹芯然的確是讓王秘書不甚滿意,尤其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謠言,說一向平易近人的李揚明不喜歡曹芯然,以致其他部門那些喜歡李揚明的人聯合起來欺負曹芯然,每天都有著一大堆的手段來整她。

  換作其他人可能早就不幹了,可是這曹芯然居然這麼有毅力,面臨一次又一次的惡意,每一次都讓她被罵了個狗血淋頭,背了這麼多的黑鍋,她竟然都忍了,而且每次都能準時將王秘書交代的事情做完。

  王秘書跟她沒有什麼過節,相處久了覺得曹芯然個性實在,根本就不像那些耍心機的女人愛斤斤計較,因此漸漸對曹芯然改觀,也比以前更上心地教導她,而她也沒有教王秘書失望,工作越做越順手。

  所以現在對於那些欺負她的人,王秘書可以說是十分的不齒,連帶對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李揚明也沒有什麼好臉色,讓李揚明以為自己是不是哪裡做錯了,得罪了這位大姐。

  半個小時過去了,手頭上的檔也打好了,再三仔細檢閱,確定沒有錯字以及文法錯誤後,她把檔列印出來然後裝進資料夾裡交給王秘書,“王秘書,檔打好了,請你待會看看有沒有要修改的地方,現在我需要去財務部拿一份檔回來給方經理簽字。”

  王秘書接過資料夾,“財務部那幾個傢伙又找你麻煩了?”

  曹芯然沒有回答,只是有些靦腆地笑了笑,她並不知道自己是因為李揚明的緣故而遭人討厭,公司裡她沒有什麼談得來的同事,而唯一會理睬她的方砉跟王秘書卻不會跟她說這些,所以到現在她還以為自己跟以前一樣,是因為自己不討好的外貌及個性而遭人討厭。

  “我說你呀,不能總是這樣軟綿綿的任人欺負,要強硬一點。”王秘書有點恨鐵不成鋼地說。

  “嗯,我知道的。”曹芯然回答,但很顯然那沒什麼中氣的回答半點說服力也沒有,聽得王秘書直搖頭。

  “去吧去吧,早點去早點回來,免得等下午吃完飯了,那幾個傢伙又說你的不是。”王秘書揮揮手讓她去,自己則檢查起曹芯然交給她的檔。

  曹芯然笑了笑就往財務部走去。

  她雖然算不上是聰明絕頂,但也不是傻得沒腦袋,人家擺明著要整她,她怎麼可能不知道,但畢竟在同一家公司裡工作,她不想將人際關係弄得太過僵硬,再加上她的個性也不喜歡跟人家爭辯什麼,所以只好這麼應付著。

  其實她是故意挑午飯的時間才過去拿檔的,經過前幾次的教訓,如果她真的乖乖地在接到電話後就過去財務部拿檔,對方一定會讓她像個傻子一樣等上半個小時甚至一小時,然後半點歉意也沒有地把檔扔給她,催著她拿回去給方砉簽字。

  為免他們想出其他方法來整她,她數次裡也有幾次是真的傻傻地站上一個小時,雖然浪費了點時間,但也好過應付他們其他的花招。

  財務部不算遠,在距離午飯時間前五分鐘,她來到找她的那個財務部秘書面前,等著對方把檔交給她。

  王可哥見到曹芯然,眼角又瞄見顯示著快到午飯時間的時鐘,啪的一聲把剛剛才列印出來的報表扔到桌面上,嘴上得理不饒人地說:“你是怎麼回事?半個小時前打電話叫你來拿,你怎麼現在才過來?你知不知道這份報表方經理說過今天要看的,你拖到現在才過來,你是不是存心讓我餓著肚子等你?”

  曹芯然把報表拿起來,“我剛才在打合約,王秘書說趕著用。”而且現在還不到午飯時間,王可哥的指責完全不合理。

  一聽到王秘書三個字,王可哥頓了頓,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惡聲惡氣地告訴曹芯然,“這份報表你給方經理簽字後得還給我。”說完就抓著包包,跟另外幾個等著她的財務部職員離開去吃午飯了。

  看著那幾個結伴而去的背影,曹芯然無聲地歎息,她無心與人家結怨,但無奈麻煩總是自個找上門來,不過她也慶倖自己是方砉的秘書,而不是財務部的職員,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這裡待下去。

  這公司的薪水不錯、福利也好,相對其他同類型的公司好上許多,且曹芯然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她找工作不是一般的難,縱使她成績斐然,是一級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也無法成為她的優勢,所以只要這些人不是太過分,她都可以忍耐。

  拿起報表,她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準備吃午飯,一想到今天的午飯有她最喜歡的鹵白菜還有紅燒肉,她的腳步不自覺輕巧起來。

  ◎    ◎    ◎

  曹芯然盛滿了豐盛午餐的餐盒在微波爐裡轉了數圈,還沒有將餐盒拿出來,那香味就已經透了出來,充斥整個茶水間。

  公司為員工準備了兩台微波爐以供員工熱飯,但由於公司樓下就有販賣各式各樣的外食,豐儉由人,所以大多數的員工為了省卻麻煩,都寧願走幾步路到樓下解決午飯,像曹芯然這樣帶午飯的人反倒只有少數。

  叮的一聲,微波爐宣告她的午飯已經熱好了,她小心翼翼地把餐盒拿出來,因為美食而格外歡愉的心情更加好了,再配上特製的仙草凍當飯後甜點,曹芯然覺得自己充滿了能量,即使再多的麻煩找上門,她也可以輕鬆度過。

  她沒有把餐盒拿回自己的座位吃,因為她的座位就在方砉辦公室的旁邊,每到中午,方砉的太太都會帶著愛心午餐到他的辦公室跟他一起吃,偶爾也會帶著兩個據說是方砉外甥的小娃娃,四人和樂融融地一同開吃。

  每到那時候,曹芯然就會覺得格外不自在,所以當她發現茶水間在午飯時鮮少人使用,她當下就決定獨自一個人佔用整個茶水間了。

  舀起一口飯緩緩地送進自己的嘴裡,軟硬適中的米飯沾上紅燒肉香濃的肉汁,格外教人滿足,她邊嚼著口中的美味,一邊想著回到家必定要好好地稱讚愛當家庭主婦的媽媽一番。

  以前因為工作的關係,曹芯然的爸媽不得不將她放到她姑婆那裡寄養,一直到曹芯然成年後,她的爸媽換了工作,他們一家三口才真正地團聚。

  筷子挾起一塊燉得紅紅亮亮的紅燒肉,正想送進自己嘴裡時,午飯時間鮮少有人來的茶水間,居然闖進了一個不速之客。

  雖然曹芯然很想當作沒有看見對方,希望對方只不過是不小心走錯,下一秒就會轉身離開,但顯然她的祈禱沒有成功,因為對方已經走進來了。

  “李經理。”基於禮貌,她放下紅燒肉,跟不知為什麼出現在茶水間的李揚明打了個招呼。

  李揚明顯然也沒想到會在茶水間裡碰到曹芯然,剛剛他在方砉辦公室裡跟他討論最近公司新接的投資案,才談到一半,周芊就拎著噴香熱騰的午飯出現在門口。

  見妻忘友的方砉馬上下達逐客令,將李揚明“請”出自己的辦公室,而後在周芊略帶歉疚的眼神下,砰的一聲關上門板,門板還差一點就撞上李揚明高挺的鼻尖。

  李揚明恨恨地在門外怒駡這沒良心的合夥人,過了一會卻不見有人出來可憐他,他只好含怒離開,準備到茶水間喝杯水,潤潤自己因為怒駡而感到乾涸的喉嚨,然後再去解決午飯問題。

  李揚明才走到茶水間門口就聞到一陣很香的飯菜香,拜從小被家人養刁鑽的胃口所賜,他輕易就能分辨出那不是外面餐廳的食物香味,而是家常菜的香味,而且是他最愛的紅燒肉。

  無法抵抗地走進茶水間,他一眼就看到了那灰撲撲的身影,茶水間裡頭沒有其他人,所以不用問也知道那香味絕對是源自灰鼠小姐的餐盒。

  曹芯然會自己帶餐盒而不是跟其他人一起出去吃,李揚明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他反而覺得曹芯然帶餐盒才是天經地義的事。

  曹芯然抬頭跟他打招呼,基於禮貌他也向她微微頷首,但這一頷首卻讓他看到她那個極度吸引人的餐盒,他沒有猜錯,她的午餐有紅燒肉,而且還有鹵白菜,教人垂涎三尺。

  曹芯然有些無言地看著李揚明,如果不是知道這男人身價不菲,可以算得上是日進鬥金,她會以為自己遇到街邊的乞丐了,那垂涎饑渴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她輕咳一聲,想叫醒這個明顯已經在“享用”她午餐的上司,但輕咳後她就後悔了,因為他那饑渴的眼神直接落在她這個餐盒主人的臉上。

  曹芯然無語,懷疑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他臉上的表情令人啼笑皆非。

  承受不了這樣哀求的目光,她將那個自己才吃了一口的餐盒往他的方向輕輕推了推,“李經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嘗嘗我媽的手藝,這邊我沒吃過……”

  她話還沒有說完,李揚明就已經伸手挾起,沒錯,是用兩根修長白皙的手指挾起一塊還冒著熱煙的紅燒肉,急急地塞進嘴裡,而且還因為熱燙,他一邊嚼著肉一邊哈著氣,這個情景教人駭然又爆笑。

  如果讓其他女同事知道她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竟然會用手指挾食物吃,她們的琉璃心會碎了一地還是捧著雙頰大叫太帥了?

  她以為吃了一塊肉,解了饞,李揚明會自動退散,可他沒有,還是用著很饑渴、很饑渴的眼神看著她的餐盒。

  她不知道,李揚明已經足足有一年的時間沒有嘗過這樣的家常菜,因為不肯乖乖聽爸媽的話安定下來,找個女人成家立室、繁衍後代,所以李揚明被雙親掃地出門,只有過年過節才能在家裡待上三十分鐘,連口菜也沒得吃就被掃地出門。

  跟他交往的女人個個十指不沾陽春水、五穀不分,他怎麼敢妄想她們可以做得出三菜一湯的美味飯菜出來?而外頭的飯館餐廳做菜雖然精緻,但是卻沒有那種“家”的味道,這樣一來二去的,就讓李揚明變成這樣了。

  曹芯然覺得如果自己不將午餐讓給李揚明,說不定她就會因為一個便當而上新聞頭條,曹姓女子因餐盒被上司毆打。

  身為上司,而且還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男人,搶一個女下屬的午餐,這樣的事換作是任何一個有血性、有自覺的人都做不出來。

  李揚明自詡也是一個有血性自覺的男人,所以他沒有動手去搶,他只是很克制、很禮貌地用自己的雙眼欣賞著這美味的菜肴,他也知道他應該快點離開這個小小的茶水間,只要他離開就嗅不到這香味,就可以回復“正常”了。

  只可惜今天的他可能是受了方砉那對恩愛小夫妻的刺激,對於家常菜的誘惑更加抗拒不了,慣于遊走在各式女人之間、擅於玩弄男女遊戲的他,竟然破天荒的希望每天中午有一個人能帶著親手做的中飯,來到他的辦公室跟他一起享用。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否則他必定不會像現在這樣,腳就好像生了根似的佇立在原地,挪也不挪動。

  曹芯然很後悔自己沒有把鏡子帶在身邊,不然她一定會讓他看看他此刻的表情是多麼可笑又可憐,就像一隻被主人趕出家門,在門外徘徊嗚咽的小狗,那黑黝黝的眼睛濕漉漉的,讓人打從心底捨不得。

  曹芯然是一個心軟的人,看到向來威風八面的男人竟然為了一個便當露出這樣的表情,她心裡也覺得挺不好受的,但畢竟這飯她吃過了,給人家吃好像不太禮貌。

  咬了咬唇,她好半晌後才帶了點小結巴地開口,“呃……如果、如果李經理不介意的話,這就給你吃吧。”說著,她拿過另一支還沒有用過的湯匙把自己吃過的那小部分挖走,然後將餐盒推到李揚明的面前。

  看著那小巧又噴香的便當,李揚明愣住了,他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太想吃家常菜而出現幻聽了,畢竟他知道他對曹芯然的態度說不上好,至少跟公司裡其他的女同事相比,曹芯然因為外表而讓他退避三舍,對她經常視若無睹。

  而且在方砉有意無意的提醒下,他也知道曹芯然因為他的緣故被其他部門的女同事刁難,她如今竟然還肯將自己的午餐讓出來,該說她是聖母還是說她腦袋太過單純?

  見他沒有回應,曹芯然的臉一下子就漲紅了,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這個舉動實在是太唐突了,他們兩個非親非故,也稱不上是什麼朋友,更不是情侶關係,兩個人一起吃同一個餐盒什麼的真的是太過曖昧了。

  思及此,她羞愧難耐地伸手想拿回自己的午餐,然後逃回自己的座位裡把自己藏起來,她覺得她再也沒有臉面見李揚明瞭。

  誰知道李揚明的手比她的動作更快,她手才伸出來,他已經把她的午餐撈到自己面前,坐落在她對面。

  李揚明的臉也有點熱燙,他這動作幾乎跟搶沒有分別,他這個自詡有血性自覺的男上司竟然真的做出搶女下屬午餐的舉動。

  不過此刻既成事實,餐盒他已經搶了過去,人也已經坐了下來,說什麼把東西還給人家再離開也太過矯情了,所以秉著反正臉都已經丟了,不吃白不吃的心態,他也不管不顧地抓起筷子,道了一句謝後就開動了。

  入口的鹵白菜味道適中;紅燒肉既香又軟,一點也不肥膩;而那伴著紅燒肉汁的白米飯更是教人胃口大開,停不了口地吃著,不消一會他就把東西吃得乾乾淨淨,一粒米飯也沒有下來。

  只不過一個小小的便當只夠稍稍解饞,喂不飽一個成年男性,他還要命地想起,愣愣地坐在他對面的女人因為被他搶走了午餐,所以現在也是餓著肚子的,尷尬油然而生。

  曹芯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因為她被他那副差點拿起餐盒舔食的乞丐吃相弄得又是一陣無語。

  就算現實是殘酷的,就算她對他沒有什麼其他的想法,他也不用讓她看到他這一面,直接讓她幻滅了呀,好好一個帥哥就這樣糟蹋了,曹芯然心底惋惜不已。

  見李揚明吃完了,還坐著發起呆來,曹芯然沒有開口試圖緩和這漸漸詭異的氣氛,而是拿過餐盒走到洗碗槽那清洗起來。

  李揚明看著那灰撲撲的背影,嘴巴張張合合了好幾遍,試圖化解這無比尷尬的氛圍,只是他實在是太過丟臉了,直到潺潺水聲停止,曹芯然把便當盒洗好了,他還是沒有將“我請你吃午飯”這句話說出口。

  曹芯然沒心思去理解他糾結的內心,在擦乾了餐盒以及雙手後,她朝他點點頭,先行離開茶水間,她在想自己接下來應該去哪裡解決這頓飯才好。

  她瀟灑離去,不留半片雲彩,但李揚明卻極度憋屈,總覺得自己對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一樣,雖然那只是一頓午飯,卻是讓他這麼久以來頭一次感到滿足的一頓。

  他應該也必須請她吃飯才對,打定主意,他不再遲疑地上前攔住她,“我吃了你的午飯,我請你去吃其他東西吧。”

  曹芯然有些訝然,她內向,但不代表她蠢,李揚明對她避之則吉的態度,她怎麼可能感覺不到,現在開口請她吃飯不過是因為吃了她的午餐,他想彌補而已。

  他不愛見到自己,她也不是喜歡用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的人,所以她搖搖頭,“不用了,只是一個便當而已。”

  李揚明請過不少女人吃飯,通常她們一聽到他的提議都會一口答應,剩下的那一些也只不過是在欲擒故縱罷了,但是“灰鼠小姐”的語氣很篤定也很堅持,毫不猶豫地遠離他。

  李揚明心情不由得感到鬱悶,向來對女人斯文有禮的他首次不給女人選擇權,握住她的手,拉著便往外走去,口中還邊走邊道:“就算只是一個便當,我也是吃了你的中餐,走,我請你吃飯。”

  被拉著走得有點踉蹌的曹芯然又慌又不悅地皺起眉頭,極度懷疑那些總說他“風度翩翩、幽默風趣”的女同事到底是不是瞎了狗眼,明明說是請,怎麼動作卻像土匪一樣?

  她很不高興,但是卻因為怕反抗會引來他更大動靜而不敢掙扎,甚至在他放開手,沒再捉住自己時還跟在他身後。

  只不過是一頓飯而已,她吃了就當兩人誰也不欠誰,她想著,只是頭一直低低垂著,誰也沒有發現她的不高興,包括走在前頭的李揚明。

  ◎    ◎    ◎

  “你有看到嗎?剛剛曹芯然是不是跟李經理一起吃飯了?”

  “你也看到了?我還以為我眼花看錯了!”

  “真的,我們真的看到他們一起吃飯了,怎麼回事?李經理不是不喜歡曹芯然嗎?怎麼突然跟她一起吃飯了?”

  “我也不知怎麼回事,只不過剛剛他們一起吃飯的情形真的太詭異了,兩個人埋頭一直吃,半句交談也沒有。”

  “對對對,他們根本就不像是一起去吃飯,反倒像是人太多,只好並桌一起吃飯的陌生人。”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曹芯然那死氣沉沉的模樣,誰對著她還有胃口可以吃得下飯?說不定是李經理看她一個人吃飯太可憐了才跟她一起吃,你們說對不對?”

  “哈哈……”原本說得興高采烈的人們突然靜了下來,原因無他,因為他們話題中的女主角正直挺挺地站在距離他們三公尺外的轉角處。

  當場被人捉包,氣氛一下子尷尬起來,人人轉身緊盯著自己的電腦螢幕,個個都是一副認真無比的模樣,好像剛剛在高談闊論的人不是自己。

  好事不出門,醜事傳千里,曹芯然覺得這句話是她的最佳寫照。

  她原本以為與李揚明吃一頓飯,當作賠了她的午飯就沒事了,誰知原本這樣一件小事會因為別人的加油添醋而一發不可收拾。

  不知從誰開始說起她跟李揚明一起吃午飯的事,而且這件事比八卦雜誌上的明星緋聞更加讓大家津津樂道。

  李揚明有些難堪,即使知道自己不受同事的歡迎,但也沒想到他們已經到了討厭她的地步,她自問自己從來都沒有對他們做過半件不好的事或待慢了他們,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的個性,所以他們都這麼不喜歡她?

  輕輕地歎了口氣,她要自己別再糾結於這樣的問題上面,她手上的檔需要交給其中一個特別不喜歡她的女同事。

  她邁開腳步,走向假裝沒事發生的王可哥,將手上的文件遞給她,“方經理說這報表的數目不對,讓你重新做一份,不對的地方他已經用紅筆圈了出來,你只需要改那裡就行了。”她原封不動地將方砉讓她轉告王可哥的話說出來。

  這些話聽在對她有成見的王可哥耳中特別地刺耳,“你說我做的報表不對?怎麼可能,我已經反覆查對三遍了。”很顯然,王可哥故意曲解曹芯然的話,曹芯然明明清楚地說這話是方砉交代的,但她偏偏曲解是曹芯然在編排、冤枉她。

  厚厚鏡片後的眼眸閉了閉,曹芯然不想再跟她多說,把檔輕輕放到王可哥的桌上後就離開,還沒走遠,她又聽到王可哥故意扯高的嗓子在說她的壞話。

  “你們瞧見沒有?她那是什麼態度?只不過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而已,人又醜,脾氣又古怪。”

  “可哥,小聲點,她人還沒有走遠……”

  “聽見了又怎樣?我怕什麼呀我,明明是她故意冤枉我,要我重新做、要我加班,真是醜人多作怪!”

  曹芯然離了一小段的距離,所以聽不到王可哥的同事說什麼,但下一刻王可哥拔尖的嗓子,讓她可以猜到那同事大概說了什麼話。

  “我怎麼是故意排斥她,你不也是討厭她?你敢說你沒有?不敢吧,還裝呢,討厭就討厭,你沒看到李經理也不喜歡她嗎?我看她很快就會被Fire掉,收拾包袱走人了!”

  聽到這句話,曹芯然愣了愣,她是知道李揚明不喜歡自己,但沒想到當她聽到王可哥說出來時她還是覺得有點難過,原來公司裡的同事是因為李揚明的緣故而不喜歡她。

  從小她就遭遇過許多不公平的事,因為她性子不活潑、不討喜,她吃了許多悶虧,但她告訴自己沒有關係,這些人只不過是她生命裡的過客,他們來來去去,不需要對他們的話太過上心。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她莫名地覺得有些鬱悶。

  垂著腦袋,曹芯然匆匆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著剛剛的工作,她看似跟平時無異,但從她微微顫抖的指尖可以看得出她其實是在強忍著波動的情緒。

  她很委屈,但她也將現實看得很透澈,因為自己的外表以及個性,能進公司享有這樣高薪的待遇,還有像王秘書一樣願意教導她的同事,其實已經是很走運了,她不想放棄這樣的運氣。

  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之後看到李揚明,有多遠就避多遠去,儘量在他面前消失,以免招來更多不必要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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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4 00:13: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李揚明拿著合約離開方砉的辦公室,在經過一張空蕩蕩的辦公桌時他皺了皺眉頭,這已經是第幾次了?

  “李經理,有什麼事嗎?”王秘書見他離開方砉辦公室後並沒有直接回他自己的辦公室,反而像根木頭一樣站在曹芯然桌前久久不動,她忍不住開口問了。

  李揚明轉頭,對王秘書露出一抹與平日無異的帥氣笑容,“沒什麼,只是方砉這個秘書似乎挺多跑腿的工作要做?怎麼這幾天過來總是見不到人?該不會跑去偷懶不工作吧?”他打趣地問。

  說實在的,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從那天一起吃過午飯後,他每次經過方砉的辦公室時都會看看曹芯然有沒有在位子上。

  他把這樣的表現歸咎於自己覬覦她的午餐,畢竟這幾天以來他無時無刻都在想念著那天吃過的家常菜,而且一想起那天的美味,他的口水就不由自主地分泌出來。

  但是想起她的午餐,他的眉頭又忍不住微微皺了起來,這幾天他每逢午休的時間去茶水間都沒有看到她在那裡吃飯,更別提那香噴噴的飯菜,以為她回到她位置上吃,藉故經過,可還是沒有見到她。

  她不在這兩個地方吃午飯還可以到哪裡吃?還是她這幾天並沒有帶午餐,改去吃外食?一個又一個的問號讓他心底好像有只小灰鼠在撓呀撓的,想直接問她,可他根本連人都找不到。

  難得李揚明居然會關心曹芯然的去向,王秘書有些詫異,接著綜合這些天以來曹芯然那怪異的舉動,她沉吟一會後一本正經地回答他,“沒,只有一些需要她去交接的專案,算不上多,不過芯然是個勤奮的女孩,她不會跑去偷懶不工作的,這一點我相信她。”

  跑腿的工作不多,也不是偷懶不工作,那麼王秘書言下之意就是每次他來的時候,她都“突然”有事必須離開她的位置,讓他看不到她。

  天底下真的有這麼多湊巧的事嗎?對李揚明而言,一次可以說是剛好,兩次算得上是巧合,那麼三次、四次、五次……每一次呢?很明顯,再遲頓的人也知道這叫作故意。

  想不通被她避如蛇蠍的原因,但是無端被人當成毒蛇一樣避開,任誰也不會覺得好受,李揚明當然也是,尤其他一向都受女性的歡迎。

  依他來看,雖然那天一起吃飯時他們兩個都沒有什麼交流,她是個悶葫蘆,而他則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麼樣的話題,但是他覺得他們之間也沒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發生,除了那天他搶了她的午餐,以及不顧她的遲疑,強勢地拉著她跟他去吃飯。

  搶她午餐那事,他覺得她應該沒有不高興,別說是她先主動把午餐讓給他,後來他吃完了她還主動把餐盒洗乾淨,臉上半點委屈也沒有。

  這麼說,她是在生氣他強拉著她去吃飯的氣了?

  其實當他捉起她的那一瞬間李揚明就已經後悔了,他什麼時候這樣強勢對待過一個女人了?而且還是一個談不上熟識的女下屬,看她默默不說話的模樣,應該不只生氣,還被他嚇到了吧?

  李揚明越想越內疚,越想越希望補償她。

  王秘書打量著他半晌,“李經理是有事想找芯然?如果是的話,我可以替你轉達,讓她等一下到你辦公室找你。”雖然王秘書完全想不到李揚明會有什麼事要找方砉的秘書。

  王秘書的建議讓李揚明不禁想大聲稱讚,只不過他該用什麼理由讓曹芯然去找他呢?餐盒的事完全與公事無關,他又怎麼可以以權謀私呢?最終他搖搖頭,“也沒什麼特別的事,不用了。”

  八卦之心人人有之,差別在於多寡,儘管深知自己本分在哪,有些事自己也不應該知道太多,但是能讓李揚明情緒那樣起伏不停、猶豫不決,王秘書不得不說,自己真的被他們兩個勾起了那抹八卦之魂了。

  “李經理有什麼事不妨直說,我能幫得上忙的就一定會幫。”不得不說,王秘書剛正不阿的形象塑造得特別成功,明明是八卦探聽的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卻讓人特別受用,一點也不覺得她是在探聽些什麼。

  李揚明頓了頓,掙扎了半晌,要是讓人知道他居然搶一個女下屬的午餐,還強逼人家跟自己一起去吃午飯,他的名譽必定會受損。

  只是此刻的王秘書就好像一個知心的大姐姐,語氣溫和,臉上一片和藹,讓人有種想將所有事情向她傾訴的衝動。

  糾結、掙扎,李揚明覺得自己真的越活越回去了,竟然為了這樣的事煩惱上半天的時間。

  清了清喉嚨,他帶了點尷尬的語氣問:“王秘書,你知道曹芯然她中午都會去哪間餐廳吃飯嗎?”他想,就算不能將事情告訴王秘書,但至少問一下曹芯然的下落,那也不是什麼不好的事吧?

  “芯然她都是自備午飯,不外出吃飯的。”

  “自備午飯?那為什麼在茶水間以及她的位置上都看不到她的人?”令人詫異疑惑的答案,讓他腦袋的問句不假思索地衝口而出,而後又驚覺這話實在是太過容易令人誤會了,他馬上又解釋似地道:“咳,我只是剛好經過,沒見到她的人。”完全是欲蓋彌彰。

  王秘書聽著那蹩腳的藉口,忍下了差點逸出的笑聲,她沒想到一向能言善道的李揚明居然會說出連五歲小孩也不見得會相信的藉口來,不過她也沒有當面拆穿他,而且還一臉和善地提供一個極為重要的情報,“我聽芯然說,她發現小型會議室在午飯時間沒人用,她可以在飯後順便小睡一會。”

  原來是跑了去小型會議室,那裡鮮少有人會經過,他也沒想起還有這樣的一個地方,所以一直都沒到那裡瞧過。

  他笑開了嘴,眼睛對上王秘書那飽含揶揄以及興味盎然的眼,這下尷尬了,“我、我有事找她……”

  “嗯,我知道。”王秘書緩緩地回應,沒事會找人找得那麼緊張?

  “呃,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嗯,我也知道。”如果是大事,早就用職權把人召過去了,怎麼可能還在像只無視的蒼蠅一樣到處瞎找,王秘書繼續用著淡淡的笑容回應,那笑卻讓李揚明覺得更加尷尬。

  “我先回去了。”抵不過這樣羞窘的狀況,李揚明首次落荒而逃,那匆匆逃跑的背影哪裡有平日的瀟灑自逸。

  李揚明跟曹芯然這兩個像永遠不可能有交集的平行線,到底發生過什麼樣的事呢?王秘書覺得自己的八卦魂真的被深深地勾起了。

  吃著熱騰騰且香氣四溢的午飯,曹芯然忍不住想起剛剛王秘書那有點詭異的表情。

  當時她困窘地看著王秘書,對秘書笑成這樣的原因百思不得其解王,但是王秘書卻只是一味笑著,半點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而這詭異的笑在聽到她要去吃午飯時,到達了詭異的頂點,看得她忍不住心裡有點發毛。

  不過吃飯的時候不應想太多,她隨即愉快地將王秘書詭異的目光拋諸腦後,咬下一口紅燒肉,她點點頭地讚賞自己的手藝沒有退步。

  這幾天爸媽突然想要去過兩人的甜蜜世界,讓她乖乖的自己照顧自己一個月,對於爸媽三不五時都要去度趟蜜月的曹芯然而言,這也算不上什麼,不過由於沒有媽媽的愛心餐點,她只好拿出自己在姑婆那裡訓練出來的手藝來養活自己。

  對於自己挑戰成功的紅燒肉,她簡直滿意得不能再滿意,拌著香濃的肉汁吃下一大口飯,她慨歎地半眯起眼,人生有什麼時刻會比吃飽飯更加教人幸福?

  一邊吃著飯,一邊喝著溫溫涼涼的青草茶,她很快就解決了大半個的餐盒,不過她習慣將最喜歡吃的東西放到最後享受,盒子邊上還有著三四塊紅燒肉。

  青草茶清新美味的茶香讓人精神為之一振,她高興地挾起紅燒肉,眼見四下無人,半大不小的會議室裡只有她一人,而這裡也不是茶水間那種開放式,隨時會有人跑進來的公共空間,突然童心未泯的她想起爸爸時常掛在嘴邊的那句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當下把整塊的紅燒肉塞進嘴裡,把嘴塞得滿滿的。

  別說,這豪邁的感覺還挺令人發笑的,她邊困難地嚼著撐滿整張嘴的肉,邊笑著自己傻氣的舉動,只是她沒想過當自己把嘴巴塞得滿滿時,會議室的門會突然被人推開,把她像只松鼠的蠢樣看在眼裡。

  她渾身僵硬地停住咀嚼的動作,錯愕地看著對方,腦袋一片空白。

  而沒料到會直接迎接這一幕的李揚明也是一臉錯愕地看著她,好一會後才回過神,然後下一秒他忍俊不禁地噴笑出聲。

  太好笑了,他根本就沒想到她會塞了滿嘴食物,雙頰鼓鼓的,再加上她驚慌失措、目瞪口呆的表情,活脫脫就像一隻偷吃被抓包的小松鼠。

  聽到這張狂不收斂的大笑聲,再遲鈍的人也知道自己被嘲笑了,曹芯然漲紅了一張臉,熱燙燙的感覺不用其他人說也知道,她的臉一定紅得像猴子屁股一樣。

  囫圇吞棗似的吞下嘴裡的東西,顧不得差點就噎死自己,她胡亂拿起東西就準備離開會議室,“抱歉,我不知道你要用這間會議室,我現在就走。”

  她動作飛快,一副恨不得馬上就滾出去的樣子讓李揚明又憋屈起來了,原本的笑聲一下子就停住了,“等一下。”他阻止她已經是逃跑的動作,“我沒有要用這間會議室。”

  聞言,她停下收拾的動作,不解地看著他,困惑的眼神好像在問,如果不是要用會議室,那你進來幹什麼?

  輕咳一聲,他起了個頭後卻不知要怎麼接下去,支吾了一會後,這個向來能言又善道的男人竟然犯傻地說了句讓空氣直接死寂一片的話,“在吃午飯啊?”

  曹芯然無語地看著他,十分懷疑他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

  李揚明真心想找個坑跳進去,然後把自己給埋了。

  打從他有記憶以來,自己在女人面前總能對答如流、幽默雅趣、妙語如珠,半句令人無言的廢話都不曾說過,但在曹芯然面前,他卻不只一次做出蠢事,說出一句又一句的廢話。

  他深深相信現在自己在她眼中,應該跟一個白癡無聊的男人沒什麼分別。

  會議室裡的氣氛實在太過詭異,就算是曹芯然也接受不了,所以她輕咳了聲,給了他一個臺階下,“是的,李經理吃過飯沒有?”

  “還沒。”他剛剛跟方砉討論完未來三個月的投資方向後就直接來找她,所以還沒有來得及去解決午飯的問題。

  聽她這麼一說,他終於嗅到了在會議室內的噴香味道,是他最愛的紅燒肉,這一次跟上次的香味不一樣,似乎不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藝,但這次的香味比上次更香。

  越想越餓,曹芯然餐盒裡的幾塊紅燒肉看起來也就越加教人垂涎三尺。

  他一再告誡自己,這次來他是想跟她道歉的,男人做錯事就必須承認、修正並且改過,不能畏畏縮縮地當一隻縮頭烏龜,可是他一看到那亮晶晶又香噴噴的紅燒肉後,他的眼睛又挪不開了。

  見他再次露出那久未飽食的乞丐狀,曹芯然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李揚明喜歡吃紅燒肉,而且樣子還貌似……不,應該是可以百分之百確定,他已經到了狂熱的境界,即使不知道他進來會議室要做什麼,但是她可以肯定,自己的紅燒肉又得落進這個男人的肚子裡了。

  無聲地在心底歎息,再三掙扎後,曹芯然輕輕地將放著紅燒肉的盒子朝他一推,“李經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試試我的手藝吧。”吃吧吃吧,吃了以後就快點離開,別讓其他人看到他們又待在一起了,上次同事的誤會以及那些碎言碎語,她通通都不想再聽到。

  李揚明回過神,聽到這色香味俱全的紅燒肉居然是出自她的手,覺得有些詫異,這年頭會下廚而且還做得那麼好的女孩已經不常見了。

  不過詫異歸詫異,心心念念著家常菜的他當然不會將到嘴的紅燒肉推出去,反正在她面前他已經不只丟過一次臉了,臉皮這東西丟著丟著就丟習慣了,所以他也不矯情地用指頭挾起盒中的肉,一口一塊地吃了。

  人帥果然好處多,即使他現在的舉動真的很不雅,卻一點也不礙眼,曹芯然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少少的幾塊肉很快就被解決掉,他意猶未盡地伸舌舔了舔指頭上殘餘的肉汁,好半晌後衷心地感謝道:“你做得很好吃,謝謝。”

  廚師得到了稱讚都會很高興的,曹芯然也不例外,所以她難得地給了他一抹淺淺的微笑。

  看著那抹的微笑,明明髮型沒變、黑粗框眼鏡沒變,身上還是那套灰撲撲的套裝,但不知為什麼,她看起來就莫名地順眼起來,是因為紅燒肉的緣故嗎?

  李揚明沒有去仔細研究原因,反正他交朋友,很多時候都是隨心而行,看順眼了就開始交談、開始認識,成為單純的朋友又或者是女朋友,但那都是題外話了,依他過去的經驗,女人成為單純朋友的機率低得近乎零。

  然而事與願違,他想跟曹芯然交朋友,但卻不代表曹芯然會願意跟他親近,前幾天的事歷歷在目,難聽的話語一句句像釘在她的心頭上,她只想安安穩穩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好好地把事情都處理妥當,並不想跟其他人再起什麼衝突,尤其是王可哥這位李揚明的頭號粉絲。

  這幾天王可哥好像吃了炸藥一樣,句句都沖著她來,一點也不知收斂,而曹芯然則是因為跟李揚明吃了那麼一頓飯就處處受到王可哥的諷刺以及嘲弄,格外無辜,為免再去刺激到王可哥,曹芯然很自然地一見到李揚明就避得遠遠的。

  現在看到他已經吃完了紅燒肉,又想起王可哥那不可理喻的嘴臉,她頭皮一陣發麻地收拾好東西就想跑了。

  “等一下,我們再去吃頓飯吧?”吃了人家的東西,李揚明禮尚往來地就想請她去吃飯,順便跟她好好地道個歉,也好多多交談,加深彼此的認識。

  “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她沒有撒謊,雖然沒有主菜,但是今天她準備的午餐夠豐富,她單吃那些都已經夠飽了,紅燒肉只是用來錦上添花的額外獎勵而已,更何況她也不敢再單獨跟他去吃飯,免得引來另一場風雨。

  看得出曹芯然並不是在跟自己客套,有了上一次教訓作為借鏡的他,沒有再次伸手捉著人家的手去吃飯,只不過不一起出去吃飯,他們又怎麼加深對彼此的認識,“那麼今晚呢?今天晚上你有約人嗎?”既然午飯吃飽了,那麼他就改約晚餐。

  出乎意料之外的話讓曹芯然愣了好一會,從這段時間觀察下來,能跟李揚明共進晚餐的女人不是外表豔麗便是氣質出眾,兩者皆沒有的她很有自知之明,深知以自己的長相絕對不會引起他的興趣,但是現在他卻在邀約她出外晚餐?

  “你晚上約人了?”見她沒有反應,李揚明皺著眉頭想了想,也對,畢竟當日邀約什麼的太過突然,她可能也有自己私人的事要做。

  曹芯然並沒有約人,她的朋友很少,而且都很忙,所以幾乎每個晚上她都會在家,爸媽在時就在飯後跟他們一起到附近的公園走走,然後一起看電視節目;爸媽不在時,她就獨自一個人看看小說或者是連續劇。

  但她沒有糾正他的誤會,因為她根本就不想跟他去共進晚餐,更準確來說,是她一點都不想跟他有任何的交集。

  可惜她的想法李揚明不知道,他邀約不了今天,他便邀約明天,“你每天都會帶午飯吧?那我們一起吃吧。”

  有這樣強逼中獎的嗎?曹芯然真心傻住了,想不到用什麼理由去拒絕他,可那還沒完,因為眼前的男人說出另一個更讓她無言的要求,“反正你也是要做午飯的,你可以多做一個給我嗎?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一頓家常菜了。”

  李揚明也知道他真的已經可以算得上是厚顏無恥了,但不知為什麼,面對曹芯然,這樣不要臉的要求他可以毫無羞恥心地說出來,而且只要能天天吃到美味的飯菜,不要臉又如何?

  ◎    ◎    ◎

  曹芯然忽然覺得與願相違的事真的特別多,明明就想離李揚明遠遠的,甚至巴不得兩人完全沒有交集,只是她搔破了頭也想不清,自己現在落得跟他天天一起吃午飯的原因在哪。

  是的,不只一起吃午飯,她還要做午餐給他吃。

  為什麼會這樣呢?明明從王可哥口中聽到李揚明不喜歡她,甚至討厭她,但為什麼他又要跟自己一起吃午飯呢?而且她又為什麼真的傻傻地每天都做飯給他吃,只差沒問他想要吃什麼呢?看著坐在自己對面大快朵頤的李揚明,她的心裡充滿一個又一個的問號。

  “我不喜歡吃魚。”正當曹芯然沉思原因之際,對面的李揚明突然出聲,把一塊煎得香軟的魚塊挾到一邊,臉上盡是厭惡的表情,看起來就像一個挑食的孩子似的。

  沉默了一會,曹芯然好半晌後緩緩開口,“不可以挑食。”她的語氣不輕不重,可明顯讓人聽得出,那跟媽媽告誡孩子不可以挑食時的語氣是一模一樣的。

  聽到她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李揚明也沒有生氣,畢竟這幾天她已經對他說過好幾遍了,說來也怪,他一個大男人被她用著一副教導的語氣以及態度教訓時,卻半點生氣的感覺也沒有,甚至被她這樣念著的感覺很新鮮,所以偶爾他明明也不是不喜歡那樣食物,但卻也忍不住裝出個樣子。

  不過這一次他沒有裝,他不喜歡吃魚是真的,小時候被魚骨頭鯁到喉嚨的記憶太過深刻,那不舒服的感覺讓他每次看到魚肉時都會想起,所以他不吃魚,不管是生的還是熟的。

  “我不喜歡吃魚。”他再次重申,但是這一次的語氣裡有著討好的意味。

  她很想一手扶額、向天咆哮,為什麼李揚明在其他女人面前可以要瀟灑有瀟灑、要斯文有斯文、要風流有風流,但來到她面前,他的行為卻跟方砉那對年幼的外甥不相上下,幼稚得很。

  “魚很有營養。”深深吸了一口氣,曹芯然強逼自己必須淡定,必須用成人對成人的態度來跟他溝通,而不能用大人對小孩子的態度來教訓他。

  “但魚有魚骨頭,鯁到了很痛苦……”李揚明也沒有發現自己對曹芯然的態度已經超出了同事的範圍,更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裡已經有了撒嬌的意味,他只有小時候才在媽媽面前撒過嬌。

  有些無言地看著他,曹芯然深深地吸了口氣,又再吸了口氣,“這魚沒有魚骨頭,我昨天晚上已經剔好了。”

  “可是……”李揚明一臉為難地看著自己碗裡的魚,又看看坐在對面似乎已經有些不悅的曹芯然,他內心天人交戰,一邊是自己最討厭的魚,吃下去不管是他的喉嚨還是他的胃都會不舒服;另一邊是會做飯給自己的女人,得罪了她、讓她生氣了,他的午餐可能從此就會跟他分道揚鑣、永不相見。

  一番權衡之下,他最後還是決定向曹芯然屈服,吃魚後的不舒服只是一陣子,但沒有好吃的食物卻不只是一陣子的事。

  抱著烈士斷腕的決心以及勇氣,李揚明挾起那煎得金黃的魚塊準備一口塞下。

  “等一下。”似乎是他臉上的表情太過壯烈,壯烈到曹芯然也不得不喊停。

  不用吃魚,他馬上就停了下來,一雙眼睛閃亮亮地看著她,等著她的指示。

  “你先吃其他的菜,等我回來再吃魚。”說完也不知要去做什麼,她把筷子一放就走出了會議室。

  看著她匆匆走出去的背影,李揚明咽了咽口氣,尋思著自己是不是又哪裡惹她生氣了,但是她餐盒裡的鹵白菜很吸引人,他忍不住從她的餐盒裡偷了幾顆的白菜,扒著飯吃下。

  她的手藝越來越好了,令他越吃越上癮,他真的沒法子想像,如果沒有她做的午飯,他的工作生活到底會多麼地枯燥,一邊咬著白菜,他一邊想。

  她很快就回來了,而且她不是兩手空空地回來,而是拎著一罐……美乃滋?他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看著她,她突然拿這東西回來做什麼?而且他們公司裡有這種東西嗎?

  曹芯然沒有解釋這美乃滋是她今天早上經過巷口時向一個老婆婆買的,老婆婆做了大半輩子的手工特製美乃滋,手藝很好,所以這美乃滋滋味無窮,教人百嘗不厭。

  她擠了一點美乃滋在那塊被他嫌棄、厭惡的魚塊上,“嘗嘗。”

  李揚明的心裡有股難以言明的滋味,因為他不喜歡吃魚,所以她就變著方法讓他接受,這當中的心意不是一般人會對一個普通的同事做的。

  雖然她嘴裡不說、心裡不悅,但是因為這幾天下來的同桌共飯,她對他已經漸漸從避如蛇蠍到默然接受,即使為他做飯時不情不願,但最後還是為他做了,而且還做得無比美味,一陣莫名的感覺在心底悄悄地蔓延,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看著那沾著美乃滋的魚塊,因為她的一番心意,他不想告訴她,這麼多年來他老媽用盡方法、攪盡腦汁,用各式各樣的方法來烹煮魚類,卻都無法成功讓他吃下這打從骨子裡討厭的食物,又怎麼可能會因為這一點點的美乃滋而改變?

  故作輕鬆地將魚塞進嘴裡,他囫圇吞棗似的大口咀嚼,想迅速地吞下,只是當他咬下第二口時,美乃滋混合魚肉的味道令他一愣。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味道,他說不上來,但卻發現自己吃了魚以後的不良反應,這一次竟然沒有找上門,他的喉嚨很好,他的胃也沒有一再翻滾。

  見他傻愣愣的表情,曹芯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小時候她姑婆做飯不會因為她的喜好而改變,因此很多時候姑婆做的菜她都不喜歡,有一次她偶然發現巷口老婆婆的美乃滋,拌著這美乃滋,姑婆所做的那些難以下嚥的菜,她都可以吃得津津有味,直到她稍稍長大,姑婆要她做飯後,她才慢慢地改掉每頓飯都拌美乃滋的習慣。

  先前見到李揚明那不樂意的表情時,她就想到當初那個對姑婆料理不滿意的自己,就想著試試看這方法,但看著他如今的表情,曹芯然實在捉摸不出他的意思,最後她建議地說:“很難吃就吐出來吧。”

  聽到她的話,李揚明仔細地再嚼了幾口,確定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後緩緩吞下,而後看向她手上那罐神奇的美乃滋,“不難吃,而且很好吃。”

  對李揚明的挑食以及嘴刁,曹芯然有著深深的體會,能讓他認同的已經少之又少,能令他讚賞的更是鳳毛麟角,現在居然聽到他說好吃,她不禁再次驚佩老婆婆的好手藝。

  “好吃就好,以前我每一頓都用這個美乃滋拌飯吃,特別下飯。”一高興,她無意地向他洩漏了自己的小秘密。

  聞言李揚明有些不解,“你爸媽都不管你,任你用美乃滋拌飯吃?”雖然美乃滋好吃,但是營養始終有限,不會有任何一個家長會同意女兒每一頓飯都用美乃滋來拌飯吃的吧。

  她微微一頓,仔細想來後又覺得那並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開口告訴他,“小時候我寄養在我姑婆家,姑婆煮的我不喜歡吃,所以就用美乃滋拌飯吃。”

  這幾句話她沒有帶著任何指責的語氣或者不滿,但是他還是能夠感覺到她那個時候並不快樂,而且還不受疼寵。

  寄養在姑婆家,而且還任她用美乃滋拌飯吃也不阻止她,這一聽就知道當時她的生活絕對不容易,心底有股莫名的情緒蔓延,也隱隱讓他覺得不對勁,他有點不自在地轉變話題,“這美乃滋哪裡買的?”

  沒察覺李揚明的異樣,曹芯然的好心情沒有因為提起過去不愉快的記憶而消散,所以這會好像找到同樣欣賞這美乃滋的知音似的,有點興奮地說:“這美乃滋是從我家巷口一位老婆婆那裡買的,她做了很多年的手工美乃滋,所以味道很好,如果你喜歡,我可以幫你買,這美乃滋用來沾麵包也很好吃,用來做沙拉更香。”

  “好。”或許是被她的興奮感染了,李揚明暫時忘卻了讓自己困惑的情緒,笑彎了眉眼地回應。

  長得好看的男人掛上一抹好看的笑容,沒有任何一個的女人會無動於衷,曹芯然也不例外,她的心跳因為這抹笑似乎漏了一拍,那對她而言不是一個好的徵兆,所以她連忙挪開目光,將目光放回自己的餐盒裡,卻發現自己喜歡的鹵白菜只剩下可憐的幾株,“你又偷吃我的白菜!”

  被抓包了,李揚明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尖,“你做的白菜很好吃。”而且剛剛她人又不在,天時、地利、人和全都集齊了,絕對是犯案的好機會。

  奈何不了他,也拿他沒辦法,曹芯然只好扒光自己還沒吃完的午飯,最後扔下一句,“下次不准偷吃我的菜。”說完就拎著兩個空的餐盒走了。

  她那又氣又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的表情太好玩了,讓李揚明忍不住再次笑彎了眉眼。

  這些話聽在對她有成見的王可哥耳中特別地刺耳,“你說我做的報表不對?怎麼可能,我已經反覆查對三遍了。”很顯然,王可哥故意曲解曹芯然的話,曹芯然明明清楚地說這話是方砉交代的,但她偏偏曲解是曹芯然在編排、冤枉她。

  厚厚鏡片後的眼眸閉了閉,曹芯然不想再跟她多說,把檔輕輕放到王可哥的桌上後就離開,還沒走遠,她又聽到王可哥故意扯高的嗓子在說她的壞話。

  “你們瞧見沒有?她那是什麼態度?只不過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而已,人又醜,脾氣又古怪。”

  “可哥,小聲點,她人還沒有走遠……”

  “聽見了又怎樣?我怕什麼呀我,明明是她故意冤枉我,要我重新做、要我加班,真是醜人多作怪!”

  曹芯然離了一小段的距離,所以聽不到王可哥的同事說什麼,但下一刻王可哥拔尖的嗓子,讓她可以猜到那同事大概說了什麼話。

  “我怎麼是故意排斥她,你不也是討厭她?你敢說你沒有?不敢吧,還裝呢,討厭就討厭,你沒看到李經理也不喜歡她嗎?我看她很快就會被Fire掉,收拾包袱走人了!”

  聽到這句話,曹芯然愣了愣,她是知道李揚明不喜歡自己,但沒想到當她聽到王可哥說出來時她還是覺得有點難過,原來公司裡的同事是因為李揚明的緣故而不喜歡她。

  從小她就遭遇過許多不公平的事,因為她性子不活潑、不討喜,她吃了許多悶虧,但她告訴自己沒有關係,這些人只不過是她生命裡的過客,他們來來去去,不需要對他們的話太過上心。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她莫名地覺得有些鬱悶。

  垂著腦袋,曹芯然匆匆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著剛剛的工作,她看似跟平時無異,但從她微微顫抖的指尖可以看得出她其實是在強忍著波動的情緒。

  她很委屈,但她也將現實看得很透澈,因為自己的外表以及個性,能進公司享有這樣高薪的待遇,還有像王秘書一樣願意教導她的同事,其實已經是很走運了,她不想放棄這樣的運氣。

  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之後看到李揚明,有多遠就避多遠去,儘量在他面前消失,以免招來更多不必要的麻煩。

  李揚明拿著合約離開方砉的辦公室,在經過一張空蕩蕩的辦公桌時他皺了皺眉頭,這已經是第幾次了?

  “李經理,有什麼事嗎?”王秘書見他離開方砉辦公室後並沒有直接回他自己的辦公室,反而像根木頭一樣站在曹芯然桌前久久不動,她忍不住開口問了。

  李揚明轉頭,對王秘書露出一抹與平日無異的帥氣笑容,“沒什麼,只是方砉這個秘書似乎挺多跑腿的工作要做?怎麼這幾天過來總是見不到人?該不會跑去偷懶不工作吧?”他打趣地問。

  說實在的,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從那天一起吃過午飯後,他每次經過方砉的辦公室時都會看看曹芯然有沒有在位子上。

  他把這樣的表現歸咎於自己覬覦她的午餐,畢竟這幾天以來他無時無刻都在想念著那天吃過的家常菜,而且一想起那天的美味,他的口水就不由自主地分泌出來。

  但是想起她的午餐,他的眉頭又忍不住微微皺了起來,這幾天他每逢午休的時間去茶水間都沒有看到她在那裡吃飯,更別提那香噴噴的飯菜,以為她回到她位置上吃,藉故經過,可還是沒有見到她。

  她不在這兩個地方吃午飯還可以到哪裡吃?還是她這幾天並沒有帶午餐,改去吃外食?一個又一個的問號讓他心底好像有只小灰鼠在撓呀撓的,想直接問她,可他根本連人都找不到。

  難得李揚明居然會關心曹芯然的去向,王秘書有些詫異,接著綜合這些天以來曹芯然那怪異的舉動,她沉吟一會後一本正經地回答他,“沒,只有一些需要她去交接的專案,算不上多,不過芯然是個勤奮的女孩,她不會跑去偷懶不工作的,這一點我相信她。”

  跑腿的工作不多,也不是偷懶不工作,那麼王秘書言下之意就是每次他來的時候,她都“突然”有事必須離開她的位置,讓他看不到她。

  天底下真的有這麼多湊巧的事嗎?對李揚明而言,一次可以說是剛好,兩次算得上是巧合,那麼三次、四次、五次……每一次呢?很明顯,再遲頓的人也知道這叫作故意。

  想不通被她避如蛇蠍的原因,但是無端被人當成毒蛇一樣避開,任誰也不會覺得好受,李揚明當然也是,尤其他一向都受女性的歡迎。

  依他來看,雖然那天一起吃飯時他們兩個都沒有什麼交流,她是個悶葫蘆,而他則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麼樣的話題,但是他覺得他們之間也沒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發生,除了那天他搶了她的午餐,以及不顧她的遲疑,強勢地拉著她跟他去吃飯。

  搶她午餐那事,他覺得她應該沒有不高興,別說是她先主動把午餐讓給他,後來他吃完了她還主動把餐盒洗乾淨,臉上半點委屈也沒有。

  這麼說,她是在生氣他強拉著她去吃飯的氣了?

  其實當他捉起她的那一瞬間李揚明就已經後悔了,他什麼時候這樣強勢對待過一個女人了?而且還是一個談不上熟識的女下屬,看她默默不說話的模樣,應該不只生氣,還被他嚇到了吧?

  李揚明越想越內疚,越想越希望補償她。

  王秘書打量著他半晌,“李經理是有事想找芯然?如果是的話,我可以替你轉達,讓她等一下到你辦公室找你。”雖然王秘書完全想不到李揚明會有什麼事要找方砉的秘書。

  王秘書的建議讓李揚明不禁想大聲稱讚,只不過他該用什麼理由讓曹芯然去找他呢?餐盒的事完全與公事無關,他又怎麼可以以權謀私呢?最終他搖搖頭,“也沒什麼特別的事,不用了。”

  八卦之心人人有之,差別在於多寡,儘管深知自己本分在哪,有些事自己也不應該知道太多,但是能讓李揚明情緒那樣起伏不停、猶豫不決,王秘書不得不說,自己真的被他們兩個勾起了那抹八卦之魂了。

  “李經理有什麼事不妨直說,我能幫得上忙的就一定會幫。”不得不說,王秘書剛正不阿的形象塑造得特別成功,明明是八卦探聽的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卻讓人特別受用,一點也不覺得她是在探聽些什麼。

  李揚明頓了頓,掙扎了半晌,要是讓人知道他居然搶一個女下屬的午餐,還強逼人家跟自己一起去吃午飯,他的名譽必定會受損。

  只是此刻的王秘書就好像一個知心的大姐姐,語氣溫和,臉上一片和藹,讓人有種想將所有事情向她傾訴的衝動。

  糾結、掙扎,李揚明覺得自己真的越活越回去了,竟然為了這樣的事煩惱上半天的時間。

  清了清喉嚨,他帶了點尷尬的語氣問:“王秘書,你知道曹芯然她中午都會去哪間餐廳吃飯嗎?”他想,就算不能將事情告訴王秘書,但至少問一下曹芯然的下落,那也不是什麼不好的事吧?

  “芯然她都是自備午飯,不外出吃飯的。”

  “自備午飯?那為什麼在茶水間以及她的位置上都看不到她的人?”令人詫異疑惑的答案,讓他腦袋的問句不假思索地衝口而出,而後又驚覺這話實在是太過容易令人誤會了,他馬上又解釋似地道:“咳,我只是剛好經過,沒見到她的人。”完全是欲蓋彌彰。

  王秘書聽著那蹩腳的藉口,忍下了差點逸出的笑聲,她沒想到一向能言善道的李揚明居然會說出連五歲小孩也不見得會相信的藉口來,不過她也沒有當面拆穿他,而且還一臉和善地提供一個極為重要的情報,“我聽芯然說,她發現小型會議室在午飯時間沒人用,她可以在飯後順便小睡一會。”

  原來是跑了去小型會議室,那裡鮮少有人會經過,他也沒想起還有這樣的一個地方,所以一直都沒到那裡瞧過。

  他笑開了嘴,眼睛對上王秘書那飽含揶揄以及興味盎然的眼,這下尷尬了,“我、我有事找她……”

  “嗯,我知道。”王秘書緩緩地回應,沒事會找人找得那麼緊張?

  “呃,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嗯,我也知道。”如果是大事,早就用職權把人召過去了,怎麼可能還在像只無視的蒼蠅一樣到處瞎找,王秘書繼續用著淡淡的笑容回應,那笑卻讓李揚明覺得更加尷尬。

  “我先回去了。”抵不過這樣羞窘的狀況,李揚明首次落荒而逃,那匆匆逃跑的背影哪裡有平日的瀟灑自逸。

  李揚明跟曹芯然這兩個像永遠不可能有交集的平行線,到底發生過什麼樣的事呢?王秘書覺得自己的八卦魂真的被深深地勾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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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吃著熱騰騰且香氣四溢的午飯,曹芯然忍不住想起剛剛王秘書那有點詭異的表情。

  當時她困窘地看著王秘書,對秘書笑成這樣的原因百思不得其解王,但是王秘書卻只是一味笑著,半點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而這詭異的笑在聽到她要去吃午飯時,到達了詭異的頂點,看得她忍不住心裡有點發毛。

  不過吃飯的時候不應想太多,她隨即愉快地將王秘書詭異的目光拋諸腦後,咬下一口紅燒肉,她點點頭地讚賞自己的手藝沒有退步。

  這幾天爸媽突然想要去過兩人的甜蜜世界,讓她乖乖的自己照顧自己一個月,對於爸媽三不五時都要去度趟蜜月的曹芯然而言,這也算不上什麼,不過由於沒有媽媽的愛心餐點,她只好拿出自己在姑婆那裡訓練出來的手藝來養活自己。

  對於自己挑戰成功的紅燒肉,她簡直滿意得不能再滿意,拌著香濃的肉汁吃下一大口飯,她慨歎地半眯起眼,人生有什麼時刻會比吃飽飯更加教人幸福?

  一邊吃著飯,一邊喝著溫溫涼涼的青草茶,她很快就解決了大半個的餐盒,不過她習慣將最喜歡吃的東西放到最後享受,盒子邊上還有著三四塊紅燒肉。

  青草茶清新美味的茶香讓人精神為之一振,她高興地挾起紅燒肉,眼見四下無人,半大不小的會議室裡只有她一人,而這裡也不是茶水間那種開放式,隨時會有人跑進來的公共空間,突然童心未泯的她想起爸爸時常掛在嘴邊的那句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當下把整塊的紅燒肉塞進嘴裡,把嘴塞得滿滿的。

  別說,這豪邁的感覺還挺令人發笑的,她邊困難地嚼著撐滿整張嘴的肉,邊笑著自己傻氣的舉動,只是她沒想過當自己把嘴巴塞得滿滿時,會議室的門會突然被人推開,把她像只松鼠的蠢樣看在眼裡。

  她渾身僵硬地停住咀嚼的動作,錯愕地看著對方,腦袋一片空白。

  而沒料到會直接迎接這一幕的李揚明也是一臉錯愕地看著她,好一會後才回過神,然後下一秒他忍俊不禁地噴笑出聲。

  太好笑了,他根本就沒想到她會塞了滿嘴食物,雙頰鼓鼓的,再加上她驚慌失措、目瞪口呆的表情,活脫脫就像一隻偷吃被抓包的小松鼠。

  聽到這張狂不收斂的大笑聲,再遲鈍的人也知道自己被嘲笑了,曹芯然漲紅了一張臉,熱燙燙的感覺不用其他人說也知道,她的臉一定紅得像猴子屁股一樣。

  囫圇吞棗似的吞下嘴裡的東西,顧不得差點就噎死自己,她胡亂拿起東西就準備離開會議室,“抱歉,我不知道你要用這間會議室,我現在就走。”

  她動作飛快,一副恨不得馬上就滾出去的樣子讓李揚明又憋屈起來了,原本的笑聲一下子就停住了,“等一下。”他阻止她已經是逃跑的動作,“我沒有要用這間會議室。”

  聞言,她停下收拾的動作,不解地看著他,困惑的眼神好像在問,如果不是要用會議室,那你進來幹什麼?

  輕咳一聲,他起了個頭後卻不知要怎麼接下去,支吾了一會後,這個向來能言又善道的男人竟然犯傻地說了句讓空氣直接死寂一片的話,“在吃午飯啊?”

  曹芯然無語地看著他,十分懷疑他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

  李揚明真心想找個坑跳進去,然後把自己給埋了。

  打從他有記憶以來,自己在女人面前總能對答如流、幽默雅趣、妙語如珠,半句令人無言的廢話都不曾說過,但在曹芯然面前,他卻不只一次做出蠢事,說出一句又一句的廢話。

  他深深相信現在自己在她眼中,應該跟一個白癡無聊的男人沒什麼分別。

  會議室裡的氣氛實在太過詭異,就算是曹芯然也接受不了,所以她輕咳了聲,給了他一個臺階下,“是的,李經理吃過飯沒有?”

  “還沒。”他剛剛跟方砉討論完未來三個月的投資方向後就直接來找她,所以還沒有來得及去解決午飯的問題。

  聽她這麼一說,他終於嗅到了在會議室內的噴香味道,是他最愛的紅燒肉,這一次跟上次的香味不一樣,似乎不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藝,但這次的香味比上次更香。

  越想越餓,曹芯然餐盒裡的幾塊紅燒肉看起來也就越加教人垂涎三尺。

  他一再告誡自己,這次來他是想跟她道歉的,男人做錯事就必須承認、修正並且改過,不能畏畏縮縮地當一隻縮頭烏龜,可是他一看到那亮晶晶又香噴噴的紅燒肉後,他的眼睛又挪不開了。

  見他再次露出那久未飽食的乞丐狀,曹芯然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李揚明喜歡吃紅燒肉,而且樣子還貌似……不,應該是可以百分之百確定,他已經到了狂熱的境界,即使不知道他進來會議室要做什麼,但是她可以肯定,自己的紅燒肉又得落進這個男人的肚子裡了。

  無聲地在心底歎息,再三掙扎後,曹芯然輕輕地將放著紅燒肉的盒子朝他一推,“李經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試試我的手藝吧。”吃吧吃吧,吃了以後就快點離開,別讓其他人看到他們又待在一起了,上次同事的誤會以及那些碎言碎語,她通通都不想再聽到。

  李揚明回過神,聽到這色香味俱全的紅燒肉居然是出自她的手,覺得有些詫異,這年頭會下廚而且還做得那麼好的女孩已經不常見了。

  不過詫異歸詫異,心心念念著家常菜的他當然不會將到嘴的紅燒肉推出去,反正在她面前他已經不只丟過一次臉了,臉皮這東西丟著丟著就丟習慣了,所以他也不矯情地用指頭挾起盒中的肉,一口一塊地吃了。

  人帥果然好處多,即使他現在的舉動真的很不雅,卻一點也不礙眼,曹芯然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少少的幾塊肉很快就被解決掉,他意猶未盡地伸舌舔了舔指頭上殘餘的肉汁,好半晌後衷心地感謝道:“你做得很好吃,謝謝。”

  廚師得到了稱讚都會很高興的,曹芯然也不例外,所以她難得地給了他一抹淺淺的微笑。

  看著那抹的微笑,明明髮型沒變、黑粗框眼鏡沒變,身上還是那套灰撲撲的套裝,但不知為什麼,她看起來就莫名地順眼起來,是因為紅燒肉的緣故嗎?

  李揚明沒有去仔細研究原因,反正他交朋友,很多時候都是隨心而行,看順眼了就開始交談、開始認識,成為單純的朋友又或者是女朋友,但那都是題外話了,依他過去的經驗,女人成為單純朋友的機率低得近乎零。

  然而事與願違,他想跟曹芯然交朋友,但卻不代表曹芯然會願意跟他親近,前幾天的事歷歷在目,難聽的話語一句句像釘在她的心頭上,她只想安安穩穩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好好地把事情都處理妥當,並不想跟其他人再起什麼衝突,尤其是王可哥這位李揚明的頭號粉絲。

  這幾天王可哥好像吃了炸藥一樣,句句都沖著她來,一點也不知收斂,而曹芯然則是因為跟李揚明吃了那麼一頓飯就處處受到王可哥的諷刺以及嘲弄,格外無辜,為免再去刺激到王可哥,曹芯然很自然地一見到李揚明就避得遠遠的。

  現在看到他已經吃完了紅燒肉,又想起王可哥那不可理喻的嘴臉,她頭皮一陣發麻地收拾好東西就想跑了。

  “等一下,我們再去吃頓飯吧?”吃了人家的東西,李揚明禮尚往來地就想請她去吃飯,順便跟她好好地道個歉,也好多多交談,加深彼此的認識。

  “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她沒有撒謊,雖然沒有主菜,但是今天她準備的午餐夠豐富,她單吃那些都已經夠飽了,紅燒肉只是用來錦上添花的額外獎勵而已,更何況她也不敢再單獨跟他去吃飯,免得引來另一場風雨。

  看得出曹芯然並不是在跟自己客套,有了上一次教訓作為借鏡的他,沒有再次伸手捉著人家的手去吃飯,只不過不一起出去吃飯,他們又怎麼加深對彼此的認識,“那麼今晚呢?今天晚上你有約人嗎?”既然午飯吃飽了,那麼他就改約晚餐。

  出乎意料之外的話讓曹芯然愣了好一會,從這段時間觀察下來,能跟李揚明共進晚餐的女人不是外表豔麗便是氣質出眾,兩者皆沒有的她很有自知之明,深知以自己的長相絕對不會引起他的興趣,但是現在他卻在邀約她出外晚餐?

  “你晚上約人了?”見她沒有反應,李揚明皺著眉頭想了想,也對,畢竟當日邀約什麼的太過突然,她可能也有自己私人的事要做。

  曹芯然並沒有約人,她的朋友很少,而且都很忙,所以幾乎每個晚上她都會在家,爸媽在時就在飯後跟他們一起到附近的公園走走,然後一起看電視節目;爸媽不在時,她就獨自一個人看看小說或者是連續劇。

  但她沒有糾正他的誤會,因為她根本就不想跟他去共進晚餐,更準確來說,是她一點都不想跟他有任何的交集。

  可惜她的想法李揚明不知道,他邀約不了今天,他便邀約明天,“你每天都會帶午飯吧?那我們一起吃吧。”

  有這樣強逼中獎的嗎?曹芯然真心傻住了,想不到用什麼理由去拒絕他,可那還沒完,因為眼前的男人說出另一個更讓她無言的要求,“反正你也是要做午飯的,你可以多做一個給我嗎?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一頓家常菜了。”

  李揚明也知道他真的已經可以算得上是厚顏無恥了,但不知為什麼,面對曹芯然,這樣不要臉的要求他可以毫無羞恥心地說出來,而且只要能天天吃到美味的飯菜,不要臉又如何?

  曹芯然忽然覺得與願相違的事真的特別多,明明就想離李揚明遠遠的,甚至巴不得兩人完全沒有交集,只是她搔破了頭也想不清,自己現在落得跟他天天一起吃午飯的原因在哪。

  是的,不只一起吃午飯,她還要做午餐給他吃。

  為什麼會這樣呢?明明從王可哥口中聽到李揚明不喜歡她,甚至討厭她,但為什麼他又要跟自己一起吃午飯呢?而且她又為什麼真的傻傻地每天都做飯給他吃,只差沒問他想要吃什麼呢?看著坐在自己對面大快朵頤的李揚明,她的心裡充滿一個又一個的問號。

  “我不喜歡吃魚。”正當曹芯然沉思原因之際,對面的李揚明突然出聲,把一塊煎得香軟的魚塊挾到一邊,臉上盡是厭惡的表情,看起來就像一個挑食的孩子似的。

  沉默了一會,曹芯然好半晌後緩緩開口,“不可以挑食。”她的語氣不輕不重,可明顯讓人聽得出,那跟媽媽告誡孩子不可以挑食時的語氣是一模一樣的。

  聽到她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李揚明也沒有生氣,畢竟這幾天她已經對他說過好幾遍了,說來也怪,他一個大男人被她用著一副教導的語氣以及態度教訓時,卻半點生氣的感覺也沒有,甚至被她這樣念著的感覺很新鮮,所以偶爾他明明也不是不喜歡那樣食物,但卻也忍不住裝出個樣子。

  不過這一次他沒有裝,他不喜歡吃魚是真的,小時候被魚骨頭鯁到喉嚨的記憶太過深刻,那不舒服的感覺讓他每次看到魚肉時都會想起,所以他不吃魚,不管是生的還是熟的。

  “我不喜歡吃魚。”他再次重申,但是這一次的語氣裡有著討好的意味。

  她很想一手扶額、向天咆哮,為什麼李揚明在其他女人面前可以要瀟灑有瀟灑、要斯文有斯文、要風流有風流,但來到她面前,他的行為卻跟方砉那對年幼的外甥不相上下,幼稚得很。

  “魚很有營養。”深深吸了一口氣,曹芯然強逼自己必須淡定,必須用成人對成人的態度來跟他溝通,而不能用大人對小孩子的態度來教訓他。

  “但魚有魚骨頭,鯁到了很痛苦……”李揚明也沒有發現自己對曹芯然的態度已經超出了同事的範圍,更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裡已經有了撒嬌的意味,他只有小時候才在媽媽面前撒過嬌。

  有些無言地看著他,曹芯然深深地吸了口氣,又再吸了口氣,“這魚沒有魚骨頭,我昨天晚上已經剔好了。”

  “可是……”李揚明一臉為難地看著自己碗裡的魚,又看看坐在對面似乎已經有些不悅的曹芯然,他內心天人交戰,一邊是自己最討厭的魚,吃下去不管是他的喉嚨還是他的胃都會不舒服;另一邊是會做飯給自己的女人,得罪了她、讓她生氣了,他的午餐可能從此就會跟他分道揚鑣、永不相見。

  一番權衡之下,他最後還是決定向曹芯然屈服,吃魚後的不舒服只是一陣子,但沒有好吃的食物卻不只是一陣子的事。

  抱著烈士斷腕的決心以及勇氣,李揚明挾起那煎得金黃的魚塊準備一口塞下。

  “等一下。”似乎是他臉上的表情太過壯烈,壯烈到曹芯然也不得不喊停。

  不用吃魚,他馬上就停了下來,一雙眼睛閃亮亮地看著她,等著她的指示。

  “你先吃其他的菜,等我回來再吃魚。”說完也不知要去做什麼,她把筷子一放就走出了會議室。

  看著她匆匆走出去的背影,李揚明咽了咽口氣,尋思著自己是不是又哪裡惹她生氣了,但是她餐盒裡的鹵白菜很吸引人,他忍不住從她的餐盒裡偷了幾顆的白菜,扒著飯吃下。

  她的手藝越來越好了,令他越吃越上癮,他真的沒法子想像,如果沒有她做的午飯,他的工作生活到底會多麼地枯燥,一邊咬著白菜,他一邊想。

  她很快就回來了,而且她不是兩手空空地回來,而是拎著一罐……美乃滋?他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看著她,她突然拿這東西回來做什麼?而且他們公司裡有這種東西嗎?

  曹芯然沒有解釋這美乃滋是她今天早上經過巷口時向一個老婆婆買的,老婆婆做了大半輩子的手工特製美乃滋,手藝很好,所以這美乃滋滋味無窮,教人百嘗不厭。

  她擠了一點美乃滋在那塊被他嫌棄、厭惡的魚塊上,“嘗嘗。”

  李揚明的心裡有股難以言明的滋味,因為他不喜歡吃魚,所以她就變著方法讓他接受,這當中的心意不是一般人會對一個普通的同事做的。

  雖然她嘴裡不說、心裡不悅,但是因為這幾天下來的同桌共飯,她對他已經漸漸從避如蛇蠍到默然接受,即使為他做飯時不情不願,但最後還是為他做了,而且還做得無比美味,一陣莫名的感覺在心底悄悄地蔓延,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看著那沾著美乃滋的魚塊,因為她的一番心意,他不想告訴她,這麼多年來他老媽用盡方法、攪盡腦汁,用各式各樣的方法來烹煮魚類,卻都無法成功讓他吃下這打從骨子裡討厭的食物,又怎麼可能會因為這一點點的美乃滋而改變?

  故作輕鬆地將魚塞進嘴裡,他囫圇吞棗似的大口咀嚼,想迅速地吞下,只是當他咬下第二口時,美乃滋混合魚肉的味道令他一愣。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味道,他說不上來,但卻發現自己吃了魚以後的不良反應,這一次竟然沒有找上門,他的喉嚨很好,他的胃也沒有一再翻滾。

  見他傻愣愣的表情,曹芯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小時候她姑婆做飯不會因為她的喜好而改變,因此很多時候姑婆做的菜她都不喜歡,有一次她偶然發現巷口老婆婆的美乃滋,拌著這美乃滋,姑婆所做的那些難以下嚥的菜,她都可以吃得津津有味,直到她稍稍長大,姑婆要她做飯後,她才慢慢地改掉每頓飯都拌美乃滋的習慣。

  先前見到李揚明那不樂意的表情時,她就想到當初那個對姑婆料理不滿意的自己,就想著試試看這方法,但看著他如今的表情,曹芯然實在捉摸不出他的意思,最後她建議地說:“很難吃就吐出來吧。”

  聽到她的話,李揚明仔細地再嚼了幾口,確定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後緩緩吞下,而後看向她手上那罐神奇的美乃滋,“不難吃,而且很好吃。”

  對李揚明的挑食以及嘴刁,曹芯然有著深深的體會,能讓他認同的已經少之又少,能令他讚賞的更是鳳毛麟角,現在居然聽到他說好吃,她不禁再次驚佩老婆婆的好手藝。

  “好吃就好,以前我每一頓都用這個美乃滋拌飯吃,特別下飯。”一高興,她無意地向他洩漏了自己的小秘密。

  聞言李揚明有些不解,“你爸媽都不管你,任你用美乃滋拌飯吃?”雖然美乃滋好吃,但是營養始終有限,不會有任何一個家長會同意女兒每一頓飯都用美乃滋來拌飯吃的吧。

  她微微一頓,仔細想來後又覺得那並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開口告訴他,“小時候我寄養在我姑婆家,姑婆煮的我不喜歡吃,所以就用美乃滋拌飯吃。”

  這幾句話她沒有帶著任何指責的語氣或者不滿,但是他還是能夠感覺到她那個時候並不快樂,而且還不受疼寵。

  寄養在姑婆家,而且還任她用美乃滋拌飯吃也不阻止她,這一聽就知道當時她的生活絕對不容易,心底有股莫名的情緒蔓延,也隱隱讓他覺得不對勁,他有點不自在地轉變話題,“這美乃滋哪裡買的?”

  沒察覺李揚明的異樣,曹芯然的好心情沒有因為提起過去不愉快的記憶而消散,所以這會好像找到同樣欣賞這美乃滋的知音似的,有點興奮地說:“這美乃滋是從我家巷口一位老婆婆那裡買的,她做了很多年的手工美乃滋,所以味道很好,如果你喜歡,我可以幫你買,這美乃滋用來沾麵包也很好吃,用來做沙拉更香。”

  “好。”或許是被她的興奮感染了,李揚明暫時忘卻了讓自己困惑的情緒,笑彎了眉眼地回應。

  長得好看的男人掛上一抹好看的笑容,沒有任何一個的女人會無動於衷,曹芯然也不例外,她的心跳因為這抹笑似乎漏了一拍,那對她而言不是一個好的徵兆,所以她連忙挪開目光,將目光放回自己的餐盒裡,卻發現自己喜歡的鹵白菜只剩下可憐的幾株,“你又偷吃我的白菜!”

  被抓包了,李揚明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尖,“你做的白菜很好吃。”而且剛剛她人又不在,天時、地利、人和全都集齊了,絕對是犯案的好機會。

  奈何不了他,也拿他沒辦法,曹芯然只好扒光自己還沒吃完的午飯,最後扔下一句,“下次不准偷吃我的菜。”說完就拎著兩個空的餐盒走了。

  她那又氣又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的表情太好玩了,讓李揚明忍不住再次笑彎了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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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4 00:13:3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曹芯然靜靜地坐在王秘書的旁邊,沉默又機械式地將食物一口一口挾進嘴裡細嚼、吞咽。

  其他人都在慶祝公司今年的盈利翻倍而爭相向兩位勞苦功高的經理敬酒,又或者互相敬酒,歡快笑語佈滿了整個晚宴會場,甚至連威武的保全部經理也上臺跳了一曲教台下跌破無數眼鏡的火辣辣性感舞蹈,將全場的氣氛推至最高點。

  爆笑聲、尖叫聲、交談聲紛紛響起,王秘書也會跟不同的人交談,唯獨她與四周熱鬧的環境有一種格格不入的違和感。

  她不敢主動去跟其他人說話,其他人也沒有注意到原來王秘書身旁還坐著一個沉默的她,她就像被全世界給遺忘了。

  一種說不上來的難受感盈滿了心頭,讓她很不自在,想假裝身體不適提早離場,可是她離場的話還沒有向王秘書說,一道身影就來到她的身旁,用自己手上的酒杯與她放在桌面上的酒杯碰了碰,玻璃與玻璃互相輕碰的清脆聲,不知為何在她的耳中變得十分的巨大,仿佛她的耳中只有這清脆的碰杯聲。

  曹芯然楞楞地抬起頭來,看向不知何時站在身旁的李揚明。

  他的臉上帶著幾分酒後的緋紅,顯然被不少人灌了酒,不過他的眼神清醒,臉上的笑容也跟平常無異,也說明其實他沒有醉,很清楚自己在跟她碰杯。

  曹芯然心跳莫名地快了幾拍,動作卻比平常人慢了好幾拍,後知後覺地拿起酒杯,跟他一同輕啜了口。

  她不太能喝酒,她是一小杯啤酒就能醉倒的人,但是她就是想喝,想跟他一起喝這口碰杯酒。

  “怎麼自己坐在這裡呢?”剛才被一大群人圍住的時候,他就發現她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坐在王秘書身旁,如果不是她會進食、會時不時看向王秘書,他還真以為她是一個紙板立牌,用來裝飾陪襯的。

  可是當下一刻他看到她眼中那渴望融入這熱鬧氣氛,卻又不得其法的挫敗時,他的心就忍不住揪了一下,於是他走了過來跟她碰杯、跟她說話。

  他的身後跟著一大群小尾巴,大部分都是公司其他的女性員工,見他主動過來跟曹芯然碰杯敬酒,公司裡所謂“李揚明討厭曹芯然”的謠言不攻自破。

  他們互相對望,而後紛紛也過來跟曹芯然碰杯敬酒,開始慢慢地交談起來,他們基於什麼開始跟她交談親近,曹芯然一點都不想知道,但是她就這麼突然地融入他們,不再像個局外人一樣地看著他們互動,這樣的感覺很好。

  李揚明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漸漸地多了,話也漸漸地多了,臉頰更因為喝了酒而漸漸緋紅起來,那古板的妝扮看起來多了幾分憨厚的可愛。

  跟她交談過的員工也發現了這一點,這古板得像個訓導主任的女孩原來那麼可愛,讓他們更加想跟她交談,跟她碰杯的人也越來越多。

  曹芯然覺得自己很高興,也有點飄飄然,她進了這間公司這麼久,頭一次有這麼多人跟她說話、對她笑,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幸運、太幸福了,忘情之際,她也忘了自己那淺薄的酒量。

  當宴會到了尾聲,人群漸漸消散後,王秘書為難地看著已經癱坐在椅上,雙頰潮紅、渾身軟趴趴沒有一絲力氣的曹芯然。

  王秘書也很想把她送回家,但是她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扛得起曹芯然?更別說曹芯然足足比她高上半個頭呢。

  “怎麼醉成這樣?”李揚明在員工走得差不多時回頭,看到王秘書以及曹芯然還沒有離開,一走近就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

  “芯然醉得站不起來,我又沒辦法扛她回家……啊,李經理不是有車嗎,不如你幫忙送芯然回家好了,我也得早點回去,免得我家那口子抱怨,辛苦你了,李經理。”說完,王秘書很快地拎起自己的包包,步履輕快地離開。

  李揚明錯愕地目送那迅速離開的背影,慢半拍地發現他還沒有向王秘書問曹芯然家的地址,他匆匆地掏出手機撥打王秘書的電話號碼,卻直接轉到了語音留言的服務,看來可能是王秘書的手機已經沒電了。

  回頭想要找哪個跟曹芯然比較相熟的同事詢問一下,環視一周後卻驀然想起,真正跟曹芯然熟的人就只有王秘書、他以及身為她直屬上司的方砉。

  方砉不用想,他怎麼可能會變態到去背起女下屬的地址,而李揚明自己也不用說,他根本不知道。

  他有些煩惱地抓抓頭髮,難不成真的要先回去公司看看她的資料,然後才送她回家?

  這裡距離公司真的太遠了,不過兩頭跑太麻煩了,這裡倒是離他家滿近的,李揚明看了看昏睡的曹芯然,再看了看腕上的手錶,咬了咬牙,伸手抱起她就往外走。

  幸好這個時候除了方砉,其他的負工都已經離開了,並沒有人看到這一幕教人震驚不已的情景。

  如果李揚明跟方砉說一聲,方砉便會建議把曹芯然帶回他跟周芊的家,他們家還有客房,而且去他家還可以免一個“孤男寡女獨處一室”的緋聞謠言。

  但是當方砉看到他們離去時,就只剩下李揚明抱著曹芯然離去的背影而已。

  當時的方砉也沒有想太多,因為橫豎怎麼看,曹芯然都不是李揚會喜歡的類型,所以他也只是當李揚明突然良心發現,想當一回日行一善的童子軍罷了,所以他之後也沒有打電話去確認,李揚明到底是把曹芯然送回了哪一個家。

  召了計程車,李揚明很快就帶著曹芯然回到自己的家。

  抱著她經過警衛室時,警衛投來跟剛剛計程車司機一模一樣的質疑眼神,李揚明真想朝他們咆哮,我看起來有那麼像淫魔嗎?我是那種隨隨便便就把醉酒女人帶回家施暴的人渣嗎?

  但是基於個人修養,他吞回這些話,而是選擇揚起一抹無奈的笑,朝他們說:“這是我女朋友,這小女人不聽話,讓她少喝點酒,她居然使小性子喝得更多,最後還醉成這樣子了。”

  警衛一臉恍然大悟,因為李揚明向來愛玩歸愛玩,卻從來沒有把女人帶回家過,所以這還是頭一次,警衛很好心地替他開門,讓他順利地把曹芯然帶回他家。

  頭一次將女人帶回自己的家,他有點彆扭,不過這段日子下來,他們兩個基本上也算是關係不錯,每天一起吃飯的夥伴,所以李揚明也沒想太多,直接把曹芯然送進客房。

  可他沒想到,一路上安安靜靜、乖乖睡覺的曹芯然一沾上床就開始咕咕噥噥地鬧起來,她在床上亂動著亂扭著,嘴裡含含糊糊地說著話。

  “你說什麼?要什麼?”只大概抓到一兩個字的他,很無奈地湊上前仔細地聰。

  “水……我要水……”曹芯然重複地說著,一雙小手抓緊身下的被褥,臉上又是一臉的薄汗,看起來難受極了。

  看到她這副可憐的模樣,李揚明伸指敲了敲她的腦袋,微帶薄斥地說:“瞧你下次還敢不敢喝那麼多,明明酒量不好,還學人家來者不拒地喝酒,傻瓜。”

  他的斥駡換來的是她更難受的呻吟聲。

  “好了好了,我現在就去給你倒水。”都把人帶回來了,他就好人做到底地服侍她一回好了,輕歎一聲,他撐起身往廚房走去。

  拿著一杯溫水走回來,他只想快快解決客房裡頭的那個醉鬼,然後去洗澡休息,只是床上那個女人是怎麼一回事?

  渾身的燥熱讓曹芯然難受不了,她煩躁地脫著身上的衣服,從套裝外套到裙子、襯衫、絲襪,一件不留地脫個精光,待李揚明回來時,她的身上就只剩下一套粉綠色,綴有很多性感蕾絲的內衣褲了。

  李揚明震驚地看著床上幾近赤裸的女人,只見她那副老土得要命的眼鏡不翼而飛,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的髮髻變得鬆鬆垮垮,好幾綹頭髮掙脫束縛,因薄汗而粘在她白晰的頸項上。

  她的身材有那麼好嗎?那白如粉玉的肌膚、那起伏妖媚的曲線,從頸項到足踝都牢牢地虜獲住他所有的目光,教他根本就捨不得挪開,更別說她那束縛在性感內衣裡的雪白豐盈,隨著她的動作輕晃搖曳,仿佛下一刻就會掙脫出內衣的箝制,那深深的暗溝,只消一眼就足以讓所有男人溺斃其中也永不後悔。

  現在她看起來哪裡還像公司那個又老土又古板的灰鼠小姐,這活脫脫就是一個要人命、勾弓人的小妖精。

  喉頭乾涸得很,李揚明二話不說,一口喝光原本要倒給她的溫水,可是溫水解決不了他此刻的乾涸,他需要冰水,大量的冰水。

  他轉身想把門關上,不再看向那個搖身一變已經成為妖精的女人,他要去洗個澡,“對,一定是今天晚上喝多了,產生幻覺了。”他一面念著一面往外走去。

  然而這小妖精不放過他,曹芯然踉踉蹌蹌地從床上走下來,從後把他抱住,那曲線分明的身子就這樣緊緊地貼上他,一張小嘴裡還不停地喊著:“我要……給我……我要……”

  這是一場多麼殘酷的折磨,他明明知道她想要的是水,但是緊貼在他背後的柔軟身軀,還有那帶著酒香,噴灑在他頸邊的炙熱呼吸都教他幾欲發狂。

  他雖然是玩咖,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他也不是會趁人之危、占人便宜的混蛋,縱使他的身體已經為她起了無法忽視的反應,但是理智還在努力地提醒他,身後的女人跟其他女人不一樣,她不是像她們一樣的玩咖,她只是醉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是曹芯然,那個會為他做好吃午餐的曹芯然,她跟她們不一樣。

  他的大腦不停地告誡著自己,逼他放開她的手,轉身離開客房,再也不管她的死活,他的手也的確握住了她的手,然後他應該拉開她、推開她,但下一刻他卻無法控制地呻吟出聲,曹芯然竟然把他的頸當成食物似的舔起來。

  李揚明的雙腳有片刻差點就撐不住要跪到地上去,如果不是那真的像在舔食物似的舔法,他真的會以為她是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情場老手。

  “曹芯然你瘋了是不是?還是你根本就是這麼饑渴的女人?在公司裡的你只不過是在假裝清純?”像在掩飾自己的窘態,他低咒出聲,但只覺得雙腿間的男性欲望為她變得更加的硬、更加的燙。

  “水……我要……給我水……”曹芯然從未喝到這樣醉過,現在的她對自己在做什麼完全沒有意識,她呢喃著,緋紅滾燙的臉頰抵在他的頸邊磨蹭,只覺得自己抱著的東西冰冰涼涼的,能讓她發滾發燙的身體不那麼難受,但是她的喉嚨還是乾涸得很,她開口,以為這樣就會有人給她水,“唔……我要……給我……”

  “老天,殺了我吧……”李揚明的話幾乎像是悲鳴似的,他深吸口氣,一股作氣地拉開她的手,可是失去他的支撐,她就像被抽掉重心的娃娃一樣,軟軟地往地上癱去。

  他嚇了一跳,生怕她撞到哪裡便伸手扶她,可是這麼一來,她一身春光便一覽無遺地落入他的眼中。

  心臟在鼓噪、在呐喊,他知道他再不走,他們之間就會發生無法挽回的事,他們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和諧以及相信會全部毀掉,他不可以這樣做。

  但為什麼不可以呢?她想要他。

  不,她想要的不是他,是水,不是他。

  她想要他。

  不……

  而他也想要她,很想很想。

  內心的交戰是那麼的可怕,一步一步讓他陷入深稠的泥沼,無法掙脫、無法反抗,直到他放棄了所有的抵抗,將懷裡的女人抱上床,壓在身下,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把她的要曲解成他所理解的要。

  她瘋了,這很好,因為他比她好不了多少,他也瘋了,他知道,就讓他們一起瘋吧。

  薄唇吻上她還帶著酒味的唇,入口的味道很好,該死的太好了,讓他完全停不下來,大掌半點也沒有浪費時間地爬上她的身體,手上的觸感也很好,她的身體很軟,一點也不瘦小,那入手的豐盈更是教他險些不能一手掌握。

  唇上狂野地吻著,他的舌勾住她的肆意糾纏著,相濡以沫的曖昧聲響遍整間房,靈活的指頭也俐落地解放那被牢牢束縛的軟乳,然後撚住兩顆敏感細緻的粉嫩乳尖,愛不釋手地把玩著。

  情欲之火熊熊地燃燒著,他以為他們會因此做出最狂亂的事來,然而接下來不管他怎樣挑逗、怎樣熱吻,身下的女人卻是半點反應也沒有。

  不應該是這樣,以他的熟悉以及手段,光前戲就已經足夠讓她這個半點經驗也沒有的女人高潮連連,但是她沒有,而且平靜得很脆異。

  李揚明的心倏地一沉,他隱隱約約已經猜到一個答案,他不是很想睜開因熱吻而闔上的雙眼去確定,但是總不能這樣懸著,讓他自己一個人在奮戰、一個人在自high吧?

  勉強地睜開眼睛,身下的曹芯然只穿著內衣褲、赤身露體,雙頰緋紅、一臉含春,一副剛剛承受不少雨露似的嬌怯模樣,可是她的眼睛是緊緊闔上,分明就是已經熟睡的模樣。

  李揚明渾身僵硬,身體還在叫囂著要釋放,他甚至也感覺到她已為他準備好了,只差那麼一步,他們兩個就可以享受那至高無上的歡愉了,但是她睡著了,睡得很熟很沉。

  酒精在他們兩個身上發揮出不同的功用,於她,酒精讓她睡得更熟更沉,於他,酒精加速了他的血液流竄,教他血脈賁張、教他渾身因她而發燙起來。

  他想要她,很想很想,但是他卻無法禽獸到無視她已經熟睡的狀態還強行上了她,做出那種與強暴、誘姦無異的事來,所以他們兩個註定了今天晚上不能發生更多的事。

  李揚明艱難地將自己從曹芯然身上挪開,他趴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吸著氣,費力地壓下自己那沸騰的情欲,好半晌,當他覺得自己平靜下來後,他轉頭看向身旁熟睡的女人。

  她睡得很好,那真的讓他羡慕極了,出於幼稚的報復心,他拉過棉被蓋住兩人,好半晌後他又倏地起身幫她穿好內衣還有一件他的襯衫,再次用棉被將她包好,自己則急急地沖往浴室快速地洗了個澡,而後才一身清爽地上床,將她抱進懷裡睡覺。

  當然,他不像曹芯然可以那麼快就熟睡,因為身旁的她太誘人,即使已經穿好了內衣褲,還穿了一件他的襯衫,但是她的影響力還是很大,他必須拿出他最大的控制力出來克制自己,才沒有再次做出餓虎撲羊這樣的舉動來。

  他在想,當她明天早上醒來發現他們睡在同一張床上,而且兩人還衣衫不整時,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他突然很期待第二天的來臨。

  曹芯然起床後的第一個反應是頭痛,她從未喝過那麼多的酒,所以宿醉所帶來的痛苦可想而知,她靜靜地蜷縮在床上好半晌才感覺沒那麼難受。

  但是下一刻,自己身旁傳來一陣異樣觸感卻讓她整個人傻住了,溫熱的體溫、平實的觸感,那是人類的體溫、人類肌膚的觸感,她很想騙自己那只是她的幻覺,她現在應該身在自己的房間裡,躺在自己那張柔軟的床上,然而身旁的觸感卻那麼鮮明,教她完全騙不了自己。

  她難以置信地睜開眼睛,然後她的雙眼瞠大到從所未有過的圓……她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女人一睜開眼,看到的不是自己熟悉的環境還能保持冷靜,更何況自己身邊還躺著一個男人,她沒有尖叫出聲已經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

  事實上,也不是她不想尖叫出聲,而是眼前的一幕太過震撼,讓她完全反應不過來,所以讓她完全忘了尖叫的本能。

  她的身旁躺著一個男人,而且還是一個她熟悉的男人李揚明。

  她不知道為什麼她跟李揚明會躺在同一張床上,而且他們兩個身上的衣著都不是那麼合適,不過用“不合適”三個字來形容,實在是太過輕描淡寫了。

  雖然她上身的內衣褲還在,而且還穿著一件衣服,但是衣擺已經卷到了胸下,根本可有可無,而她的裙子不見了,她下半身只剩下一條遮不了什麼的底褲,至於身旁的李揚明,他的上半身赤裸,而下半身因為被棉被蓋住,所以她也沒有把握他到底是有穿還是沒穿,如果她一把掀開棉被,會不會看到兒童不宜的畫面?

  她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也回過神來,她一手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尖叫出聲,另一隻手顫抖地伸出,小心翼翼地掀開棉被,務求不會吵醒身旁還在酣睡的李揚明。

  棉被一點一點地被掀開,她的眼睛死死地盯在同一個點上,一點都不敢亂轉,好不容易完全掀開棉被,她又躡手躡腳地下了床,尋找著自己四散在床邊的衣服,快速地穿上。

  衣服是還可以穿,可是她那雙絲襪就沒有那麼走運了,不但破了,而且破的位置還淫亂得她直想尖叫出聲。

  她無聲地呐喊出聲,根本就不敢去想像昨天晚上他們兩個的“戰況”到底有多麼地激烈。

  不敢留下任何東西引來更多的尷尬,她把絲襪塞進自己的包包裡,穿妥了衣服後就離開房間,溜回自己家。

  離開時她還十分慶倖今天是星期六,至少她有兩天的時間可以想一想她跟李揚明會發生這種事的原因,還有時間去平復她此刻複雜的心情。

  她溜得匆忙,完全沒有發現床上的李揚明早就醒了過來,正睜著一雙笑眸看著她那又驚又難以置信的表情,與她躡手躡腳偷偷離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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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4 00:13:4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星期一是一個天氣很好,教人心情舒爽的日子,然而對曹芯然而言,這一天的來臨卻是她不願意去面對的。

  只可惜她不能不去上班,除非她準備不要這份工作,專心待在家裡當只米蟲、當個啃老族,讓爸爸媽媽養了,不然她還是得去上班,還是得去面對她不知道讓怎麼面對的李揚明。

  兩天的時間完全不夠讓她平靜自己的心情,她的腦海裡不斷地重複播放那天早上所有的窘狀,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她都像是個偷情後怕被老公發現的女人,一醒來便鬼鬼祟祟地落荒而逃,可是當時的她除了這樣做以外,她還真想不到有什麼其他的方法可以不用面對醒過來的李揚明。

  回到家後,她仔細地把自己檢查了一遍,除了身上有幾個曖昧得令她羞得臉快要滴出血來的吻痕外,她並沒有其他不適感,所以她可以確定他們除了睡在一起,了不起幾個擁吻以外,並沒有發生任何不應該發生的事。

  她應該松一口氣,只是當她想到要怎麼去面對李揚明時,她又苦惱、困惑了,沒有人告訴她,當跟同事發生這種尷尬的事後,應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什麼樣的心情去重新面對這個同事,而她也不敢將這件事說出去。

  所以她只能忐忑不安地過了一個煎熬的週末,然後帶著兩個就連厚粉也遮蓋不住的黑眼圈上班去。

  公司裡的人、擺設什麼的都跟上星期離開時一模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動,可她還是發現有什麼跟以前不一樣了。

  在路上碰到的某些同事,以前就算迎面相見了也不會給她一記眼神,更遑論是跟她親切交談,但是今天早上碰見時他們卻主動向她打招呼,還交談了幾句,其他一些即使不相識的同事也會朝她點點頭、道一聲早,然後各忙各的去。

  這樣的早晨、這樣的情景,對其他人而言或許沒什麼大不了,但是對於總是被眾人冷漠對待的曹芯然來說,那已經足夠教她受寵若驚了。

  她想這應該是跟上個星期的酒會上,李揚明主動過來跟她碰了一下杯有關。

  他這樣的舉動,無疑是粉碎了他討厭她、不喜歡她的傳言,又見他主動過來跟她碰杯,有眼色的人都知道她跟李揚明的關係應該差不到哪裡,於是不管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或目的,從前不會跟她打招呼的人開始跟她打招呼,甚至交談了。

  回到座位上,曹芯然捧著自己的陶瓷茶杯,慢慢地得出這樣的一個結論。

  這其實也算是李揚明幫了自己,但是這樣的感激之情也無法掩蓋她滿心的尷尬以及羞窘,而最讓她不解的是,她到底為什麼會去了李揚明家呢?

  “芯然,早。”王秘書一回到座位就見到曹芯然一臉不知神遊到哪的模樣,對自己的問好也沒反應,這傻傻楞楞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平常的她,所以王秘書就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待她回過神來時問她,“芯然,你還有沒有宿醉啊?也對,那天晚上你醉成那個樣子,連站也站不起來,我都扶不住你,幸好李經理經過,我只好拜託他將你送回家。”

  王秘書幾句話就解釋了為什麼曹芯然會在李揚明家醒來的原因,沒有人知道她家住在哪裡,就連王秘書也不知道,而且在她爛醉如泥的狀態下,她也不可能說出住址來,所以李揚明才不得不把她帶回他的家。

  但是就算是把她帶回家了,他們又為什麼會在同一張床上醒來?該不會、該不會是她強睡了他吧?

  這個荒謬又不可能的念頭才剛浮現在腦裡,她的臉一下子就全白了,面無血色的模樣,加上兩個連厚粉也遮不住的黑眼圈讓她看起來憔悴得不得了,看得王秘書也忍不住勸她,“芯然呀,如果你真的不舒服可以先回去休息。”

  “我、我沒事……”她不是身體不舒服,而是心不舒服。

  雖然這個機率真的很微小,但是她還是很擔心到底是不是自己趁醉行兇,只可惜給她天大的膽子,她也不敢去問受害人。

  不得不說,老天爺的安排有時候就是那麼奇妙,就在她想起了“受害人”時,“受害人”就冷不防地出現在自己面前了。

  曹芯然看著李揚明精神奕奕的臉龐,與自己現在無比憔悴的臉相比,那巨大的差異真的令人十分不爽,但是她還沒來得及表露出自己的不爽,尷尬已經迅速地佔據了她的身心,她連忙低下頭去,目光不敢再有半秒鐘的時間停留在他身上。

  那鴕鳥似的舉動差點讓李揚明大笑出來,她那天匆匆逃走的情景,他每每想起來都會忍不住發笑,而她那嬌吟低喘、衣衫半裸的性感模樣也教他坐立不安,渾身血液都為了她而沸騰。

  他想要她,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就越發地想。

  所以苦苦忍了兩天的時間,給她一點緩衝的時間,今天他不會再等下去了,他要她當他的女朋友。

  為此,一大早他就上門來找她了。

  “你想我們在這裡談,還是跟我去會議室?”他大方地給了她兩個選項,只是不管是哪一個,曹芯然都不太想選,她有預感,他要跟她談的事不是她想知道或者想聽的。

  “你想在這裡?”見她還是不肯把頭抬起來,久久也不肯回答,他側過臉,靠在她耳邊低語道:“我是不介意旁邊有聽眾,我只是擔心你會介意,畢竟……這件事關乎我們兩個人。”

  聽到這裡,如果她再猜不出他到底想要談些什麼,她就真的是太蠢了。

  好半晌後,她喏喏地回答道:“去會議室。”至少他們的對話不會讓已經把耳朵豎得直直的王秘書偷聽去。

  “好,我在會議室等你,別讓我等太久了,嗯?”他輕聲地警告她不要趁機逃避。

  “嗯。”她弱弱地回應著。

  得到滿意的回應,李揚明忍住伸手揉揉她頭頂的衝動,朝王秘書點了點頭,而後邁步離開,那氣定神閑、意氣風發的模樣,任誰也猜不出他剛剛才威脅了她這個可憐的小秘書。

  曹芯然忍不住地鼓起雙頰瞪著他,惱怒地看著他的背影。

  見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怪怪的,王秘書湊近她,小聲地問:“芯然,你跟李經理……沒事吧?”

  看到曹芯然居然在瞪李揚明,王秘書當下也嚇了一跳,曹芯然那性子她大概也知道個七八分,以她的個性又怎麼可能會去瞪人,而且還是瞪李揚明那個在女人堆打滾多年的男人?

  察覺自己的失態,曹芯然連忙搖搖頭,“我沒事。”

  她的異樣還有李揚明的異樣,一切都令王秘書好奇極了,他們兩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他們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事?

  王秘書承認,她真的好想尾隨曹芯然一起到會議室偷聽他們的對話。

  曹芯然步伐沉重地朝會議室走去,短短的路程卻走了十分鐘還沒有走到。

  興許是會議室裡頭的人等得不耐煩了,在她距離會議室還有大概五步的距離時,原本緊闔的門倏然被用力打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後。

  她微微張嘴,想開口解釋自己姍姍來遲的原因,但是對方已經拒絕聽她解釋似的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扯進會議室裡。

  她的尖叫聲還沒有發出來,會議室的門就已經被他關上了,而她被他抵在門上,下一秒猛然覆上她的兩片薄唇,也完全將她所有尖叫的機會扼殺。

  有力的舌尖直驅直進地侵略她口裡的每一寸,途中似乎因為她那副老土的黑框眼鏡阻礙到他了,還伸手拿掉她的眼鏡,而後用更火辣的吻攻克她,霸道狂野的態度仿佛她早已經是他的所有物,他要怎麼樣吻她,甚至要她都可以。

  火辣的一吻過後,曹芯然昏昏然地埋進他的頸間,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腦袋因為他的吻、因為缺氧而變成一灘漿糊。

  “讓我等這麼久。”雙手抱著軟趴趴沒力氣的曹芯然,李揚明不滿地說,語氣中有著不易聽出來的撒嬌,“不是說不準你讓我等太久的嗎,為什麼這麼久才過來?”

  他一連串的問題好一會才被她聽進耳裡,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待在他的懷裡,雙手還攀在他的身上,好像捨不得離開他似的,她連忙雙手抵在他的胸前想要推開他,可是他不肯讓開,甚至還變本加厲地撩起她襯衫,掌心貼上她赤裸的腰際。

  她的呼吸在那瞬間停止,“你、你……”

  “我怎樣?”見她氣紅又或者是羞紅的臉,他難得有了逗她的惡趣味。

  曹芯然既氣又羞,完全說不上話來。

  見已經逗得差不多了,李揚明真的捨不得把她氣出個好歹來,所以乖乖地把手抽出來,但是卻沒有將人放開,依舊讓她待在他的懷裡,“好了,不逗你了,我們來談談我們的事。”

  聽他終於轉入正題,她頓了頓,不知道該不該應答。

  “那天早上你走的時候我已經醒了,為什麼要跑?醒了給我一個早安吻不是很好嗎?”

  這話也是逗她而已,以她的個性,會主動給他一記早安吻簡直是天方夜譚。

  “我……你先放開我……”她想反駁,可她能反駁些什麼?聽到他說他一早就醒了,那麼自己那番的醜態他必定全都看在眼底,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讓她不想再待在原地、再被他抱住。

  “乖乖待著,不然我會再吻你,吻了以後發生什麼事……”他故意停了停,滿意地看到她瞬間又僵硬成木乃伊的身子,才繼續緩緩地說完,“我一概都不會負責任的,所以現在乖乖地讓我抱著,等我們好好談完了,我自然就會放開你。”

  曹芯然急得不行,雖然現在他們兩個待在會議室,會議室的門也關上了,但畢竟這裡算公共場所,誰都可以進來,她不敢想像如果被人撞見他們兩個獨自在會議室裡,而且還抱在一起,外頭的人會傳成什麼模樣。

  “有、有什麼事?”她催促著他。

  “那天晚上我們睡在一起了,但是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他先跟她解釋一下,他不是禽獸不如的混蛋,不會趁火打劫、趁人之危。

  “嗯……”這個她知道,“然後呢?”

  “然後我們在一起吧。”李揚明呢喃似的靠在她的耳邊低語,這兩天他無時無刻都在想她,想像跟她一起在床上翻滾的滋味會如何,想像當她在他身下達到高潮時,那性感的臉蛋會有多要人命,而現在只不過是稍微想想而已,他都已經硬了。

  “在一起?”

  “嗯,我們在一起,你來當我的女朋友,好不好?”他再問,鼻尖忍不住貼在她柔軟的頸側輕蹭著。

  當他的女朋友?她一愣,呆呆傻傻地抬起頭來看向他。

  “怎麼傻傻的?聽到要當我的女朋友,高興壞了?”長年累月而來的經驗,讓李揚明直接把她錯愕的反應當作驚喜。

  只有曹芯然自己知道她不是高興壞了,而是嚇壞了。

  曹芯然在聽到他無比認真、無比嚴肅地重複了那句話後,她就像只受驚的小老鼠一樣彈跳而起,掙扎著就想跑掉。

  但是李揚明的反應比她想像的還快,在她幾乎快要掙開時,他馬上雙臂一箝,又再次牢牢地箝住她,教她待在他的懷裡動彈不得。

  他看向她臉上的表情,那又驚又慌的神情騙不了人,這裡頭壓根就連一點高興的成分也沒有,李揚明不得不承認他感覺有點錯愕,也有點接受不了。

  與生俱來的好長相還有後天培養出來的教養以及氣質,一直讓他在女性圈裡非常受歡迎,即使他不主動去招惹,也仍然會有不少女人主動送上門來,而他也有著男性天生的劣根性,只要是有感覺的、合他的,他幾乎是來者不拒地跟對方在一起,即使沒到玩一夜情或者是隨便找個地方解決性欲的地步,但跟他交往過的女人卻猶如過江之鰂、數之不盡。

  對於女人他不是不曾主動明示過,某些女人喜歡欲擒故縱,需要男人主動去邀請才會願意更進一步,但是曹芯然卻是在他有記憶以來,頭一個在他主動明示要在一起後拒絕得這麼明顯,還跑得像有什麼怪物在背後追著她似的女人。

  理論上,他也不是什麼會死纏爛打的男人,她拒絕了,他放棄,然後告訴她,他們可以繼續做午飯的飯友,這樣雙方都輕鬆,她也不用躲他躲得像在躲什麼連續殺人犯。

  但李揚明莫名的不想,或許人就是犯賤,得不到的就越想要得到,她越是拒絕,他就越挫越勇,讓他更想擁抱她。

  “你跑什麼?”他假裝自己看不懂她的拒絕。

  動彈不得地被他箝抱著,她全身上下幾乎與他緊緊相貼,沒有半處地方有一點點的空隙,這個情況十分不好,“你放開我。”再次掙扎卻還是掙不開他的手臂,漸漸地她有些慌也有些惱。

  她惱他總是不給她選揮、不顧她的意願,自作主張地替她決定一切,就像現在,她明明已經表現得那麼清楚,他卻還在裝糊塗,“我不要,我不要當你的女朋友!”既然他非要聽到她的拒絕,那麼她也不用為了留他幾分面子而苦苦掙扎。

  “為什麼?我不夠好?我配不上你?”儘管收到她的拒絕,但當她那麼堅定嚴肅地說出拒絕的話,他的心還是莫名地揪了揪。

  不知他是有心還是無意,他的臉靠得極近,熱熱的呼吸在他說話時噴灑在她的耳邊、臉頰上,與異性親昵相處經驗有限的曹芯然,再次被惹得臉以及耳朵一陣的發燙。

  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現在自己的臉和耳朵定是全紅透了,或許連脖子也是,一想像到自己的窘態,她心中的惱火更炙熱了。

  “你放開我!”她幾近尖叫,雙手用力地拍打著他的胸前,可惜沒拍幾下又被他握住,但如此一來,他不得不放開她的腰,改握住她的手,兩人相貼的曖昧姿勢終於可以解決了。

  “冷靜點。”李揚明也沒想到曹芯然的反應會這麼大,她從未用過這樣大的音量跟人說話,更別說是用這種接近命令的語氣以及口吻。

  他瞄了眼緊闔的門,幸好這會議室的隔音做得很好,否則以她剛剛那尖叫聲,一定會引來全公司的人觀看,這樣的事他不想跟其他人分享。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她馬上停止掙扎,氣呼呼地讓他繼續握著自己的雙手,卻一直低著頭,連看都不去看他一眼。

  見她平靜了點,李揚明又開口問道:“要你當我的女朋友有那麼痛苦?為什麼你要跑?為什麼你要這麼生氣?”他必須弄清這個原因,否則他無法放棄,“你告訴我,我哪裡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我會改。”他的語氣輕柔,像在哄著鬧脾氣、不聽話的小女人。

  曹芯然咬了咬唇,要自己不可以被他迷惑了。

  “芯然?”他再喚。

  “我跟你是不可能的。”他對於男女之間的相處以及手段都很熟稔,也很高超,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她不得不一再地要自己保持清醒,這句“不可能”是告訴他,也是告訴她自己。

  “為什麼不可能?”笑意全部收斂起來,李揚明伸手拂開曹芯然臉上垂落的髮絲,兩手牢牢地捧起她的臉頰,不讓她轉開臉,執意要得到答案。

  曹芯然垂下眼睫,即使無法轉過臉,但至少不再直視他的眼睛,不用直接承受他過於露骨的眼神,他深邃的眼眸像是兩汪深潭,尤其當他無比專注地注視著她時,那會牢牢地擄掠住她的視線,教她無從轉過眼。

  那是一種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感覺,她知道她對李揚明是有那麼一點點好感,他是一個有外貌也有能力的男人,這樣的男人鮮少有女人可以抗拒得了,可是這一點點的好感足以讓她忘卻一切,忘情地投入他的懷抱嗎?曹芯然自問做不到。

  她不會忘記眼前的男人多麼博愛,跟他交往過的女人名字足以編寫成冊,她甚至懷疑他不會記得每一個跟他交往過的女人的名字,這樣的一個男人,她不敢把心賭在他的身上。

  她聽過很多的例子,都是一些女人自以為可以用愛把一個花花公子轉變成愛家好男人,從此夫唱婦隨、鶼鰈情深,但這真的只有小說才會出現,這些女人哪一個最後不是跌跌撞撞、傷痕累累?

  她認為李揚明只不過是突然想換個口味,試過跟那麼多漂亮的女人交往過後,想跟她這種其貌不揚、個性沉悶的女人交往一下,試試她跟其他的女人有什麼不同而已,試過後他便會發現,像她這樣的女人比那些與他交往過的女人更快教他煩厭。

  既然明知道最後是這樣的一個結局,她為什麼還要賭上自己的心,希望他能浪子回頭?

  這不是她想要的愛情,她要的是從一而終、相知相守的愛情,就像她爸爸媽媽那樣的情深,這正是李揚明給不了她的愛情。

  無論貼在臉頰邊的手掌有多麼溫暖,無論靠在耳邊的低語多麼溫柔,他最終都不是她的良人,所以她伸手取下他捧住自己臉頰的手,無比堅定也無比肯定地告訴他,“我們不可能,也不適合。”

  “還沒有嘗試過,你怎麼知道我們不適合?”他還是不放棄。

  “有些事情,不一定要嘗試過才知道適不適合。”她慢慢地回答案,眼神堅定得讓李揚明有片刻楞怔。

  “放開我。”她再度開口,而這一次,她很輕易地得到了自由。

  曹芯然堅定地看著李揚明,是的,他們不適合,是告訴他,也是警告自己,取回自己的眼鏡重新架上鼻樑,整理好衣衫以及頭髮,很快她又變回那個其貌不揚的曹芯然,一個讓男人看了都會倒盡胃口的老土女人。

  朝李揚明點了點頭,她轉身離開會議室,她的背挺得筆直,就好像上戰場遇上勁敵的戰士一樣毫不退縮,一直挺到曲終人散的時候,她一直挺直的背部才慢慢地呈現弧線,瞬間成為了一隻好像已經慘敗的灰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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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4 00:13:5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李揚明不喜歡糾纏不清,所以每一次跟女友分手都是乾淨俐落的,沒有半點後續可能。

  曹芯然拒絕他、不願意與他在一起的態度非常明確,她不願意就是不願意,就算他再怎麼逼著、怎麼追求她都沒有用,身為一個有風度的男人,他是該放下糾纏,將她拋諸腦後,去找那些喜歡他的女人來安撫他從曹芯然那裡受到創傷的心靈。

  他也嘗試了,但是面對那些畫得純無破綻、精緻絕倫的漂亮臉孔,聽著她們一聲聲嬌滴滴的笑聲,還有不斷向他靠攏的柔軟香馥女性嬌軀,李揚明只覺得一陣煩厭,滿腦子只想著那個狠狠拒絕他的女人。

  他想是不是因為他得不到,所以才念念不忘?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又是否該放下他那可笑的男性尊嚴,再去追求她?

  難得的,他也拿不定主意。

  李揚明努力地假裝自己已經把曹芯然當成普通的同事、普通的朋友,對她再也沒有半點的興趣,甚至他連午餐也不用她再為他做了,為的就是不想再讓兩個人獨處,以免又做出擦槍走火的事來。

  只是他卻常常不由自主地藉故往方砉的辦公室走去,明明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但他卻偏偏要去看看她才能專心工作。

  到現在,就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他的行為已經讓不少人側目,最首當其衝的,當然是總被他“騷擾”的方砉。

  李揚明的一切反常他都看在眼裡,也了然於心,說實在的,方砉不認為李揚明會是那種願意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整片森林的人,要一個遊戲人間的花花公子突然變成像他這種無比專情的男人不太可能。

  方砉本來也不太想管的,但是這一次他不得不管,今天早上他收到了一封辭呈,來自曹芯然的辭呈。

  他不知道李揚明跟曹芯然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曹芯然最近頻頻出錯,王秘書私底下也幫了她好幾回,修改一些差點無法挽救的錯誤。

  他曾經跟曹芯然談過,但她隻字不提李揚明的事,只是帶著歉意地一再向他道歉,接下來她的狀況也的確有所好轉,當方砉以為她已經沒事後,她卻突然決定放棄這份高薪的工作,交了這一封辭呈給他。

  對方砉而言,曹芯然是一位盡職的員工,他不希望公司失去一名這樣好的員工,所以他將李揚明找了過來。

  頭一次,方砉用著無比嚴厲的語氣對他教訓,“我不管你的私生活有多麼繽紛璀璨,但你的爪子能不能別伸到公司裡頭來?”

  李揚明微微一楞過後,沒有反駁,心思全在坐在外邊的那個女人身上。

  今天她的打扮很不一樣,雖然邇是一身灰撲撲的套裝,但是很明顯的,設計年輕許多了,外套裡頭的那件雪白襯衫不再是白色細直紋的單調款式,而是胸前帶了點可愛蕾絲的層次設計,看起來也沒有那麼古板嚴厲。

  她那頭柔軟的頭髮綁成一個可愛的花苞髻,末端還別上了一個小巧的花式髮夾,儘管她的鼻樑上還是架著那副老土的黑粗框眼鏡,但是只是那兩項小小的改變,卻已經讓她看起來足足年輕了十歲。

  看到她這樣的打扮,他才驀然想起她只不過是一個才剛剛大學畢業的二十幾歲年輕女孩,以往她老氣的打扮讓所有的人都以為她已經是三十多歲的老處女。

  她為什麼突然改變了裝扮?女為悅己者容,那麼她這樣的打扮又是為了給誰看?一個又一個問題讓他的心一陣又一陣的難受。

  “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的話?”見李揚明一直發著楞,一副沒有清醒的模樣,方砉有好幾次都想直接送上一記拳頭,讓他好好地清醒清醒。

  而後方砉發現,李揚明的視線一直往外投去,教他也忍不住地跟著看過去,卻發現李揚明竟然像個十六七歲情竇初開的小夥子,偷偷地看著曹芯然。

  方砉皺起眉,李揚明一向都公私分明,他很清楚如何保障自己以及公司的利益,所以儘管有不少的女同事向他主動投懷,但他卻從未接受過任何一個女同事的示好,只是與對方保持友好的同仁關係,但是曹芯然變成了一個特別的例子。

  看到他這樣子,方砉用力地拍向他的肩膀,將他的視線從曹芯然移到自己身上,“芯然跟那些女人不一樣,她不是那種會跟你玩戀愛遊戲的女人,你沒事不要去招惹她,懂了嗎?”

  李揚明臉上再也沒有了那份輕鬆愜意,他皺起眉,再也不想維持自己所謂的面子,直接求救于好友,“你也覺得我跟她不可能?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說我跟她不可能?就連她也說我們不可能在一起。”被方砉這樣一說,李揚明長久而來的疑問一次爆發。

  他一直不明白曹芯然拒絕他的理由,她就用一句不可能、不合適打發了他,卻不肯告訴他真正的原因是什麼。

  方砉沒想到一向信奉“合則來,不合則去”的李揚明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說真的,不管誰看來,你跟她都是最不可能在一起的一對,先別說曹芯然的長相以及個性跟你以前的那些女人不一樣,就單單以你那輝煌的過去,你認為有哪一個好女人會願意跟一個花花公子在一起,整天過著提心吊膽、不知哪一天會突然被甩的生活?

  對她而言,她要的可能就是安安穩穩、可以與她共度一生的男人,她的生活不需要太過浪漫、不需要太過精彩,你可以做得到嗎?”

  “如果我說能,你相信嗎?”李揚明不答反問。

  他的反問讓方砉思考了好一會,“即使身為你的夥伴兼朋友,但我還是很抱歉地說一句,我不相信。”

  如此擲地有聲的回答讓李揚明又是一陣沉默。

  “如果連我都不相信,你認為曹芯然會相信嗎?不,她不會相信,甚至只會覺得你只不過想嘗個鮮,試試像她那類型的女人跟你平常交往的那些女人有什麼不同罷了。”方砉頓了頓,“我有說錯嗎?你不過只是想嘗嘗鮮,又或者只是不甘心她不像其他女人一樣乖乖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任你為所欲為?”

  李揚明無法回答,心中這股情感真是不甘心?還是只想嘗鮮?!到現在他也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他只是想跟她在一起而已,或許跟她在一起後他很快就厭倦了也不稀奇。

  “你好好想想,如果你只是因為我剛說的那些原因,我奉勸你真的回頭是岸,別再造孽,像芯然這樣的女孩,她值得更好。”

  “我不夠好嗎?”一句她值得更好,讓李揚明不得不反問好友。

  “你很好,真的,但只對那些跟你一樣只想玩玩遊戲的女人而言,對於想找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女人而言,你遠遠不夠好,也給不了她們幸福。”

  遠遠不夠好嗎?給不了她幸福嗎?方砉的一字一句像釘子一樣釘在李揚明的胸口,讓他難受得不得了,再加上今天曹芯然不一樣的裝扮讓他更加難受了。

  他無心再聽方砉說下去,現在他的腦袋一片混亂,亂得他無法思考,所以他離開方砉的辦公室,在經過曹芯然的位置時,卻發現曹芯然已經不見了。

  “王秘書,曹芯然呢?”現在是下午六點,雖然是正常的下班時間,但是平常曹芯然此時仍在工作。

  王秘書看了看他,沉吟片刻後才將那個重大的消息告訴他,“芯然去相親了。”

  今天早上,當曹芯然剛起床還沒有梳洗時,曹母突然就拿出一件新的襯衫給她,千叮萬囑地要她換上,絕對不可以穿她平時愛穿的那些直紋襯衫,還叨叨地說她的品味真的不好,被教了這麼久了還沒有半點進步。

  為了不想被念到耳朵長繭,她乖乖地換上曹母指定的那件新襯衫,看著鏡中的自己,這樣的搭配似乎還不錯,所以她也沒有再掙扎,直接到飯廳吃早餐。

  然後在她吃完早餐,準備像以往一樣把所有頭髮盤起來時,曹母又跳出來念叨她,好好花一般年紀的女孩子怎麼總是打扮得像個四五十歲的老處女,這樣男人看到都會倒盡胃口……

  如是叨叨地念了差不多十五分鐘,眼見自己再不出門就要遲到了,她在曹母虎視眈眈的目光下把道士髻改成花苞小髻,看起來清新又自然,最後曹母還嫌不夠地在她頭上夾上一支夾子,這才滿意地放過她。

  曹芯然有點困惑,雖然平常媽媽也會念叨她的裝扮太老氣什麼的,但是從來都沒有這樣大有“念死她不償命”的架勢,原來這一切變本加厲、升級版的念叨是曹母最後一句的前戲鋪排……

  “芯芯呀,媽媽今天約了一個多年不見的朋友,你也跟著一起來吧,我朋友的兒子也會一起來,你們年輕人才有話題嘛,記得今天早點下班,別給我說要加班什麼的,如果你敢不來,知道老媽會怎麼樣嗎?也沒什麼,往後你就等著每天都有不同的相親活動吧,喔呵呵呵呵……”

  曹芯然錯愕了,卻又不敢違抗母命,只好準時下班,又在王秘書的好奇詢問下簡單地將這件事重複了一遍,但是她沒想到李揚明竟然也知道了這件事情,想起剛剛的那通電話,她的心就一陣輕顫。

  電話鈴聲響起時,曹芯然本來還掙扎了一會該不該接聽,但為了不讓媽媽看出古怪,還是抱歉地向媽媽的朋友以及她的兒子點了下頭,走到一旁接了電話。

  只是她連“喂”都還沒有說出來,李揚明的吼聲便先她一步傳來了,“曹芯然,你在哪裡?”他的語氣充滿了怒氣,仿佛是要來捉姦的丈夫。

  這突如其來的質問讓曹芯然楞了楞,之後她居然中邪似的乖乖回答他,他居然什麼都不說就掛了她的電話,她楞住了,無法理解他是什麼意思。

  她心不在焉,就連媽媽介紹朋友以及朋友的兒子時,她都只是左耳進、右耳出,讓曹母也忍不住推了推她,示意她多少放點注意力到人家身上。

  曹芯然的臉紅了紅,自己的確是失禮了,竟然想著李揚明的事就忘了自己對面還坐著媽媽的朋友跟她的兒子。

  “曹小姐是不是T大畢業的?”就在她朝對方歉意地笑了笑後,他居然提出這樣的問題,讓她好生驚訝。

  她以為那是曹母跟他說的,畢竟相親也會得知道基本的資料,但是他接下來的話卻讓她驚訝得合不攏嘴,“可能你沒注意到我,但我是大你三屆的學長,在你入學的時候曾經當過你那班一個月的輔導員,我姓石,你還有印象嗎?”

  看著對方剛毅的臉,曹芯然才發現他十分的眼熟,她回想著剛進大學時的確曾經有一個姓石的輔導員,因為他不解風情地連連拒絕了好幾個女同學的追求,於是就被那些女生冠上“石頭學長”的昵稱。

  “你就是石頭學長?”沒想到她居然會在畢業後遇上大學的學長,她高興地問,臉上露出一抹驚喜的笑。

  石毅的臉上浮上一抹無奈的苦笑,“對,不過我的名字叫石毅,不是石頭。”

  “很抱歉我一時認不出你來,學長真的變了很多。”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還有點青澀的大男生可以相比的了。

  “對,你也改變了不少啊,如果不是你這副眼鏡,我還認不出來是你。”石毅笑說,腦中想起當年那個個性陰沉、打扮老氣,跟班上的同學完全格格不入的女孩。

  今天稍作打扮過後的曹芯然的確跟當時的她有著天壤之別,而且那一個月裡他們兩個也很少交談,以致一番交談下來後,石毅發現原來他以為“陰沉老氣”的學妹,學識以及談吐都不俗,漸漸也對她產生好感。

  兩個長輩看到他們兩個談得如此投緣,互相一笑後藉故一起離開了,把空間以及時間全留給一對年輕人。

  兩位長輩走了後,曹芯然後知後覺地感到尷尬,因為她想起媽媽讓她來的目的是要跟石毅相親的。

  少了曹母當潤滑劑,鮮少與男性單獨相處的曹芯然開始變得拘謹起來,連手腳都好像不知放在哪裡才好,只好拿起花茶慢慢地喝起來,以緩和那突然變得沉默的寂靜。

  這樣的她一點也不會讓石毅反感,或是覺得她小家小氣,她的不自在只讓他覺得她純真可愛,那代表她不是會跟其他男人亂來的女孩,她很潔身自愛,於是心中那份好感又多了一分。

  石毅伸手招來服務生,要了一本甜點的菜單。

  曹芯然困惑地看著石毅打開其中一頁,放到她面前,修長的指則是指著上頭一塊造型簡單的蛋糕,介紹說:“你看這塊蛋糕,上頭什麼裝飾也沒有,不像其他的蛋糕又有奶油又有鮮果的,應該不會想選它吧?”

  曹芯然看了看他所說的蛋糕,的確,乍看來那只是一塊普普通通的巧克力海綿蛋糕,沒什麼特色,是不太讓人想點它。

  “你別看它什麼都沒有,好像很簡單,但是它裡頭卻是另有乾坤,當你用叉子切開它時,它裡頭是很好吃的香草霜淇淋,外頭的黑巧克力海綿蛋糕卻還是熱呼呼的,一冷一熱、一苦一甜,吃起來特別的好吃。”

  他說得極為生動有趣,讓她不禁好奇地問:“學長你喜歡吃蛋糕嗎?”

  石毅楞了楞,然後大方地承認,“對,我最大的興趣就是吃甜的東西,蛋糕是其中一項。”

  “真的嗎?我也很喜歡吃甜的東西。”曹芯然並不覺得愛吃甜的男生有什麼不好,她反而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個知音似的,“學長,經你這麼一介紹,我都想試試這個蛋糕是不是真的有那麼好吃了。”

  “你想吃就好了。”他就等著用蛋糕跟她拉近距離,所以一聽到她想試,他伸手想招來服務生,只是沒想到他招來的不是服務生,而是一個怒氣衝衝的高大男人。

  這男人長相很好,即使同樣身為男人的石毅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而且那一身打扮也看得出這男人的家境不差,只是石毅卻想不通,為什麼這個不管長相跟家世都過人一等的男人會這樣怒氣衝衝地朝他們走過來。

  不,正確來說,應該是向曹芯然走過來,因為他走過來的時候,那雙眼半點都沒有放在自己的身上,而只是投在背對著他,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曹芯然身上。

  石毅放下手,等著那個男人的靠近。

  而曹芯然見到石毅忽然放下的手,好奇地問:“學長,我們不吃蛋糕了嗎?”語氣軟軟的,是男人聽到了,心都會先軟了一半。

  這是她對熟人才會有的語氣,因為石毅是故人,所以直接被她當成熟人,但是不知道他們兩個是學長學妹關係的李揚明卻只覺得自己額際的青筋暴起。

  曹芯然也只有在喝醉酒後才用這樣軟軟的語氣跟他說話,但是她卻對她對面的男人用著這樣類似撒嬌的語氣說話。

  妒火熊熊地燃燒起來,讓李揚明不假思索地伸手牽起那個傻乎乎的女人往外走去。

  “啊?”冷不防被往後牽的曹芯然吃了一驚,而後卻因為重心不穩地往後跌去。

  石毅眼見她即將跌倒,連忙伸手就想扶住她,但是他的手還沒有碰到她就被一隻男性的手掌格開。

  李揚明是不會給這個男人有任何機會碰到他的女人的。

  在趕來她相親地點的路途上,李揚明昏亂的腦袋只想清楚了一件事,不管是因為不甘心被拒,或是因為他愛上了曹芯然的身體,又或是因為膩了想換個口味嘗鮮,他通通都不管了,他只要曹芯然當他的女人,所以她不可以去相親,不可以被其他男人騙走。

  “站好。”沉著嗓,李揚明用命令的語氣對著已經傻住的曹芯然說,見她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地站好後,這才看向被他格開的男人。

  這男人長得不帥,但是男人味十足,是那一種女人看見就會覺得有安全感的男人,也就是方砉口中說的那種可以給她安穩生活、可以與她共度一生的男人,但是那又如何?曹芯然已經被他看上了,他又怎麼可能會把她讓給眼前這個男人?

  “謝謝你幫我照顧我的女人,現在我們先回去了。”一手宣示主權地環在她的腰際上,他故作感激地說。

  石毅沒上當,因為他看到了曹芯然的反應一點都不像見到自己的男人,她那又羞又惱地想要扒開李揚明環在她腰上手臂的反應,讓石毅馬上就知道李揚明在撒謊,“不管她是不是你的女人,但看她一點都不想被你抱著的樣子,你是不是該尊重她的意願,先把她放開?”

  對方一語中的,李揚明不自覺地收緊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將她拉得更近,“她只是在跟我鬧脾氣而已。”

  “我想,讓芯然自己說會好一點吧?”

  “請叫她曹小姐,我想你跟她還沒有熟悉到互喊名字的地步。”

  “這句話說的應該是指先生你吧?”

  兩個男人你來我往、毫不客氣地互相刺著,火藥味重得讓餐廳內的人都默然不語,甚至連服務生都緊張得不知該不該通知店長。

  而夾在兩個男人中間的曹芯然最無辜,她被李揚明箝得腰也發起疼來,“你、你放開我。”

  她抬起頭,對著已經妒火中燒的李揚明說。

  “你說什麼?”李揚明氣極了,她居然在“情敵”面前叫他放開她,這不就說明她根本一點就不想被他摟著,剛剛他說的話全都是自打嘴巴?

  “我……”從未見過李揚明這麼生氣,曹芯然一下子不敢再開口刺激他。

  石毅也看得出她的懼意,上前想自李揚明手中解救曹芯然,但是李揚明卻看出他想做什麼,一個用力,直接將曹芯然扛上肩頭,而後一拳揮向石毅。

  石毅沒想到他一副斯文的樣子竟然會出手傷人,一時沒有防範就挨了一拳。

  曹芯然在一陣天旋地轉後發現石毅被打了,撐起身子生氣地拍打著李揚明的背,可打不到幾下被他輕輕一甩,又重新趴回他的背上去。

  李揚明壓住她的腰,不讓她亂動後,看著那站離他們數步之距的石毅,他是個好男人,而且沉得住氣,被打了一拳後,卻因為曹芯然還掛在自己身上所以沒有貿然上前,就怕會傷到她。

  但是再好的男人也沒有用,因為他已經決定了,曹芯然是屬於他的。

  “她是我的。”仿佛是勝利者般,李揚明對著石毅說,然後不顧在場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迅速地扛著曹芯然回到他的跑車上,一下子就離開了現場,完全不給石毅阻止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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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4 00:14:1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曹芯然完全沒想到李揚明竟然會做出當眾擄人的事,更令她難以置信的是,當他拉著她經過警衛時,她向警衛求救,但對方卻替李揚明說好話。

  “小姐,李先生是個好男人,你就別總是跟他鬧脾氣,上一回他要你少喝點酒是為你好,酒喝多了就傷身,你還是少點跟李先生嘔氣吧。”

  警衛的眼神以及語氣都讓曹芯然覺得自己是一個刁蠻任性不聽話的女人,而李揚明則是本世紀最後一個好男人,得到一個對自己這麼好的男人她還不懂事、不懂得珍惜,真的是罪大惡極。

  曹芯然有氣沒處撒,在警衛面前又不敢對他怎麼樣,以免讓警衛誤會得更深,只好忍住了,直到回到他家裡,關上大門,再也沒有他與她以外的人看見了,她才正式發飆。

  “你這是什麼意思?問也沒問過我就把我帶到你家,這叫綁架你懂不懂?”她氣得直接朝他咆哮出聲,禮貌、冷靜什麼的全都被她扔到一旁去。

  他不言不語,安靜地任由她發飆怒駡著,他敢保證她這樣子絕對是石毅從未見過的,她也不是擅于潑婦駡街的人,怒駡了幾句,發洩了心裡頭的怒氣以及不滿也就完結了,但是那不代表她不再生氣了,她只是氣得不想留在這裡跟這男人大眼瞪小眼的,她轉身就往大門走去,半點也不留戀。

  見她要走,李揚明怎可能還無動於衷,他連忙上前,一手按住大門不讓她打開,另一手握住她,將她轉過來面對他。

  “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他頂著笑臉湊近她,“我只是太過生氣了,你跑去相親也不跟我說一聲,而且還對那個男人那麼好。”他不自覺地朝她撒著嬌。

  聞言曹芯然再次怒火中燒,“你這是什麼話,你是我的誰?我去相親為什麼要跟你說一聲?我對誰好也是我的自由,你憑什麼過問我的事?”

  聽著她的指控,他也開始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似乎還真的有那麼一點點過分了,但是事到如今他也不敢再去提那件事,所以只好裝聾,“什麼是你的誰?憑什麼過問你的事?”

  “你不要以為你裝傻子就沒事。”曹芯然深吸口氣,“我不明白為什麼你要這樣,我們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嗎?你今天這樣又是為了什麼?”

  “我沒辦法做到。”斂起笑意,他無比認真地回答她的問題,“我也試過只把你當普通朋友、普通同事,但你也知道我做不到,不然你也不會發現我經常找藉口過去看你,你也不會把辭呈交給方砉。”

  是的,她知道,每每他藉故過來找方砉,她都可以感覺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熱切目光,仿佛他一直等著她回眸看他。

  她不斷地告訴自己那只是她的幻覺,但是他每每如是,她已經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來說服自己,以致她越來越在意他的視線,越來越在意他的一舉一動,為此而錯誤頻頻。

  方砉與王秘書都沒有說什麼,他們或者知道原因,或許不知道,但無論他們知不知道,她經常因為李揚明的緣故而犯錯,這已經是一件不可原諒的事了,沒有其他的選擇,她只好作出這個她最不想也不願意的決定。

  “芯然,你知道我對你的感覺。”見她有些動搖,李揚明再接再厲地勸說著。

  她用力地閉了閉眼睛,無法否認她的確動搖過,“你只不過是想嘗嘗鮮,一時情欲作祟而已,你沒你想像中的那麼喜歡我……”

  “或許是這個原因,又或者我是因為不甘心被你拒絕了,為了那可笑的男性尊嚴,所以才對你窮追不捨。”他停下,直到她睜開眼,他才輕聲地反問她,“那又如何?我們還沒有開始過,還沒有試過,又怎麼知道最終我們會怎麼樣?”

  曹芯然覺得李揚明根本就固執得聽不進人話,現在不管是什麼樣的原因或理由令他看上她,他都要得到她,得不到就不會放手,得不到就一直跟她耗著,那心態跟孩子要玩具一樣,莫名的執箸。

  她不想再道樣跟他耗著了,如果他一日沒有對她失去興趣,她就一日無法好好地過自己的生活,她不想自己的生活再這麼淩亂,不想下一次相親時他又再跑出來打亂她、妨礙她。

  “我答應你。”為了她平靜的生活,她決定答應他。

  她認為他只不過是想嘗鮮試著跟她這類型的女人交往罷了,他很快就會對她失去興趣,很快就會跟她提出分手,她只要保住自己的心,別真的喜歡上他,屆時他說要分手,她也可以輕易地抽身而去。

  只是真的有那麼輕易嗎?曹芯然心底忽然浮上這個問題,但是她已經不敢再去想得更多,只想快一點開始、快一點結束。

  李揚明不清楚她的想法,只對她這麼快就答應而感到喜出望外,他上前想抱她入懷,想好好慶祝他們倆剛確立的新關係,但她的手機卻大煞風景地響起來。

  無視李揚明明示暗示地哀求她不要接聽電話,他們擁抱一下、親吻一下慶祝他們的新關係比較重要,她從背包拿出手機,是她媽媽打來的,除此之外還有幾通未接來電以及十多封未讀訊息,想必是石毅通知她媽,她被李揚明帶走的事,所以才會找她找得這麼急。

  曹芯然白了李揚明一眼,如果不是他,就不會搞出這麼多的事來。

  李揚明也懂她這記白眼的意思,只是悻悻然地笑了笑,然後保持安靜。

  她一接通電話,曹母就緊張地問起她的狀況,問她安不安全,要不要她跟曹父一起去接她等等,曹芯然一一作答,讓他們不必擔心,然而當媽媽問及李揚明時,她沉默了一會。

  李揚明從她的應答裡隱約猜出她跟曹母的對話內容,所以他也忍不住屏息期待她的回答。

  “他、他是我的朋友,只是跟我開了個玩笑而已。”她想了好久,最終還是覺得這個答覆是最好的。

  聽到她這樣回答曹母,李揚明雙眼一眯,接著又聽到她問起了另一個男人,心底的不悅加深,“對了,石學長沒事吧?”

  他從不認為自己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妒忌,但是在她的身上,他實實在在地感覺到什麼叫作“妒忌”的滋味,真的令人很不爽。

  她很快就掛掉電話,當她放下手機時,李揚明一把將她摟進懷裡,“為什麼不告訴你媽媽,我是你的男朋友?”以往哪一個女人不是極度渴望昭告天下,他是她們的男人,可是她總做著與她們相反的事。

  “這是我答應你的條件。”

  “什麼?”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答應跟你在一起,但前提是不管是我還是你,都不可以將我們的關係告訴第三者,你能答應這一個條件,我們就在一起。”面對他的不悅,她仍然是無比冷靜地述說著她的條件。

  沒有其他人知道他們曾經開始過,到結束時影響以及傷害都會降至最小,她不希望因為這件事而讓她的爸媽擔心。

  李揚明緊抿著唇,不發一語,她怎麼可以這樣做?該死的她到底把他置於何地?她就這麼不願意?

  “這是你想要的?好,我同意,同意得再也不能更同意了!”抬起她的臉,他恨恨地吻住她,吻住那張說出這樣殘忍的話來的小嘴,狠狠地糾纏、狠狠地翻騰,即使吻疼了她也不停下來。

  吻吧,或許他真的只是因為肉欲而想要跟她在一起,那麼就吻深一點、多一點,快點要了她,他對她的興趣就會失去,對,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想到這,李揚明倏地橫抱起她,往臥室走去。

  曹芯然沒有反抗,也沒有打算反抗,因為在她心裡,她依舊是抱著那個想法,快一點開始、快一點結束,然後他們兩個就再也沒有任何的交集,可以形同陌路。

  窗簾被拉上,房間裡一片的昏暗,只有床上傳來聲聲女性的嬌吟,偌大的床上,曹芯然化作一灘春水似的,渾身汗濕,身上每一寸肌肉都使不上一點力來。

  自被抱進這間房間、被抱上這張床,李揚明的手便沒有從她的身上撤去過,他在她的身上做盡了他所知道的、所懂的事,讓她從內而外為他濡濕,也渴望著他,讓她的身體敏感到只要他一進入就可以得到解放,然而他卻殘忍地不給予她最後的高潮。

  李揚明在撫弄她、挑逗她之際也不好受,他知道她酒醉後很可人,褪去衣衫後很誘人,但是卻不知道當她在清醒的情況下染上情欲是如此勾動人心。

  看著身下髮絲淩亂的女人,她渾身一片潮紅,遍身細汗,幾綹髮絲因為細汗粘貼在玉白的肌膚上,其餘的就像潑墨似的披散在她的身後,墨黑與玉白成了最鮮明的對比,也教人熱血沸騰,只想狠狠佔有這樣的尤物。

  但是他卻遲遲沒有那樣做,他在等,等她開口說需要他、想要他,他才會如彼此所願地佔有她、滿足彼此。

  那是一場漫長而艱巨的等待,尤其當他的手指在她那從未有人造訪過的緊窒小道進出,那溫潤濕透的觸感,還有她口中不停歇的嬌吟喘息都如同最劇烈的春藥快要逼瘋他。

  他俯下臉,再次吻住她的唇,她兩片粉嫩的唇瓣早已經紅腫,被他啃咬時傳來微微的刺痛,還有著難以啟齒的酥麻,當他的舌闖進,用著與手指共步的速度翻攪著她唇肉時,那被上下佔有的刺激讓她小腹間的壓力逐步累積。

  她不自覺地攀著他的手臂,腰肢忍不住地款款擺動著,迎合著他的動作,她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動作到底有多浪蕩,她只想達到那最後的最後,得到解放而已。

  最後的頂峰垂手可得,只要他再快一點、重一點……她倒抽口氣,迎合的腰搖晃得更用力,只是當她差一點就到達時,他在溫潤小穴裡進出的指頭卻冷不防地抽出。

  她難耐地呻吟出聲,已經忘了去數這是第幾次了。

  身下的曹芯然也在同一時間再次到達高潮,被射入的感覺讓她渾身一顏,曖昧的體液在體內流晃的感覺讓她有一種難以啟齒的感受。

  身體被他緊緊地抱住,她很累,初嘗性愛就這麼激烈,她累到只想快點好好地睡上一覺,只是身旁的李明揚卻突然開口,“我們……沒有做防孕措施。”這一場歡愛來得太過突然,也不在他預想當中,所以他就忘了準備。

  曹芯然沉默了,後知後覺地想起事態的嚴重性,雖然沒有經驗,但基本的常識還是有,所以她把臉埋進自己的手肘間,悶悶地回答他,“我的月事剛過。”也就是她沒有懷孕的危險,而且就算不是,她回頭也會去買事後藥,他們兩個的關係不適合有孩子。

  這對男人來說應該是很好的消息,尤其李揚明還沒有想到那麼遠,還沒想過要結婚這個問題,只是有誰可以告訴他,為什麼他胸口卻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似是不悅又似是釋然,矛盾得他不想再想。

  問題解決了,曹芯然再也撐不住身體的疲倦,迅速地陷入黑暗的睡夢中。

  李揚明看著熟睡的女人,明明已經佔有了她,卻完全沒有饜足的感覺,只想要得更多、更多,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他也說不上來,所以他只打算順其自然,收緊手臂,把她抱得更緊,他闔上眼睛,隨著她一起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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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4 00:14:2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沉默的會議室內,相濡以沫的曖昧聲音不住響起。

  曹芯然的眼鏡被取下,隨手擺到一旁,而她的人則被李揚明壓倒在偌大的會議桌上,旁邊還放著他們兩個的午餐餐盒。

  剛剛她才放下兩個餐盒,他就好像一隻發情的野獸一樣,二話不說地把她壓在會議桌上,肆無忌憚地吻著她。

  她想到他們身在公司,怎麼可以在公司裡讓別人看到他們有這麼親昵的舉動?於是她別過臉,雙手抵在他的胸前想推開他。

  然而她的掙扎在他面前一如既往的沒有用,他逕自吻得起勁,大掌還隔著衣衫對她上下其手,揉過她胸前的豐盈又摸過她柔潤的大腿,他的意圖昭然若揭。

  幸好他還有點理智殘留,沒有做得太過分……當然,這是他自以為的,他又沒有解開她的衣服,也沒有在這個會議室裡頭上了她,他只是吻吻她、摸摸她而已,他覺得這對於兩個還在熱戀期的男女而言一點也不過分。

  吻了又吻、摸了又摸,稍稍止住癮頭的他才用著欲求不滿的語氣問她,“你怎麼都不想我?我們足足兩天沒有見了。”週末的時候她說要陪她爸媽一起去郊遊,還不讓他跟著去,所以他們足足兩天沒有見,他這兩天沒辦法吻她,更別提一起滾床單了。

  那是一種很詭異的感覺,他以為在跟她滾過床單,滿足過自己的情欲後,他對她的興趣就會消減,也沒有初時那樣的強烈,可在真正佔有過她、發生過關係後,他卻發現那些根本遠遠不夠,他想要更多更多,想要無時無刻都跟她待在一起,就算精盡人亡了也是一種幸福。

  只可惜他的女人跟一般人不一樣,她不要時時刻刻地跟他在一起,她要有自己獨立的空間,甚至她不要讓其他人知道他們的關係,所以他們的地下情就悄悄地發展了三個月。

  喘息著,曹芯然看了他一眼,推開他站了起來,伸手整理被他弄亂的頭髮跟衣服,再把眼鏡戴回,她三兩下就把自己變回那個無趣又不漂亮的灰鼠小姐,再也看不到剛剛那乍現的豔麗風情。

  “只兩天沒見而已。”她的語氣很淡然,好像沒什麼大不了似的,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有多麼想他。

  她以為他應該很快就會厭倦了她、很快就會甩了她,然而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他卻好像半點厭倦的感覺也沒有,他肆意地向她撒嬌、磨著她為他做各種的美食;他肆意地向她索歡,一次比一次的激烈汗水交纏;他肆意地向她要求各種女朋友的要求,只准她專心地想著他。

  她嚴厲地要求自己不准在他的糖衣下期待更多,但是這糖衣卻像是毒藥,一點一滴地磨蝕著她的防線,直到她再也回不了頭、爬不出他的網籠,或許女人真的會因性愛而愛上一個男人。

  原以為自己可以好好地守住心,不會輕易地愛上他,但在他面前,她的防禦力卻是那麼的薄弱、不堪一擊。

  她想哭,可是他對她所做的事又幸福得讓她哭不出來,只加快了她的沉淪,不得不說,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情人,普通男人會對女朋友做的事,他不但全做了,而且有多無少。

  在她月事期間,他會給他煮紅豆糖水,會給她泡紅糖姜水,還會抱著她,溫暖她冰冷的手腳,他會製造一個又一個浪漫的驚喜,會給她一個又一個美麗的回憶,她被困住了,她知道。

  “什麼才兩天,古人不是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兩天沒有見就足足隔了六個秋,也就是六年的時間了,你想想,六年一共二千一百九十天,也等於五萬二千五百六十個小時,也就是三百一十五萬三千六百分鐘,那麼長的時間,我都時時刻刻地想著你、念著你嘛。”他又在撒嬌了,而且還是那麼誇張的撒嬌。

  說不高興一定是假的,曹芯然的唇角甚至揚起了一抹連自己也沒有發現的淺淺笑意,“少廢話,先吃飯,不然待會又要涼了。”

  李揚明看到她唇邊的那抹笑,眼裡閃過一抹精光。

  她不快樂,他一直都察覺得到,卻不懂她的不快樂從何而來,他知道她並不抗拒他做的事,以為隨著時間過去,她的狀況會好轉,但事實並非如此,她還是不快樂,而且隨著他們越來越打得火熱,她眼中的難過也越來越多。

  他大可以直接問她,但他精准的直覺告訴他,她不會跟他說,所以他只能想盡辦法去哄她、逗她開心,而像個孩子一樣向她撒嬌最容易讓她心軟,更會讓她露出無奈卻又寵愛的笑容。

  他喜歡她這樣的笑容,那會讓他一整天都心情愉快,他更喜歡她在他身下顫抖難耐地喊著他名字,那會讓他更加興奮,久久不退。

  他替她勾回一綹亂髮到耳後,然後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滿心歡喜又興高采烈地打開餐盒,映入眼的竟然是水煮白菜跟白飯,那真的讓他傻了眼。

  “這是什麼?”他的紅燒肉、他的魚香茄子呢?哪裡去了?

  曹芯然抿了抿唇,在他強烈的眼神下,好半晌後才輕快地回道:“那是你的午餐。”

  李揚明的唇角抽搐著,心底一陣陣咆哮嗚咽,這一次他又做錯了什麼,讓她用這麼殘酷無情的方法來“虐待”他?

  先用各種美味的食物將他的胃俘虜,然後再用一點味道也沒有的水煮白菜來折磨他的胃……這樣叫他這個如此愛吃又嘴刁的人怎麼活?再偷偷地瞄向另一個餐盒,裡頭不就是他嗷嗷以待的紅燒肉還有魚香茄子嗎?

  曹芯然不是沒看見那道快要望穿她餐盒的視線,但是她要自己別心軟。

  自兩人的關係確定下來後,他比以往更加變本加厲地要求她做這做那,而且做午餐餐盒還不夠,晚上還要把她拐到他家做晚飯給他吃,說什麼現做的比微波的好吃多了,但她強烈地懷疑他比較熱衷的是兩人飯後激烈的性愛。

  次數多了,就連她媽媽也懷疑起來,連連追問她是不是談戀愛了,要她早點把男朋友帶回家讓他們看看,曹芯然不想向媽媽說謊,但是卻還沒有信心告訴媽媽她跟李揚明交往的事,所以最終她還是撒謊了,謊稱是一個朋友剛失戀,她要多陪著對方而已。

  不管媽媽相不相信,曹芯然都覺得這一切是李揚明害的,所以她故意不做他喜歡吃的菜,也不理會那道幽怨得要命的視線,低下頭來扒自己的飯,她一口也不會給他吃!

  得不到任何一個可憐的眼神,李揚明苦著一張臉,挾起一株水煮白菜放進口裡,下一刻他的眼睛發亮,抽搐的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

  這看似沒調味、沒特色的水煮白菜,吃進嘴裡後非但不是淡然無味,反而有一陣香濃的高湯味道自舌尖蔓延開,令人回味無窮,就著這水煮白菜他就可以扒光一整個餐盒。

  看著他吃得眉開眼笑的模樣,曹芯然又是一陣暗惱,惱的不是他,而是不爭氣的自己,昨天晚上她的確是打算好好地大懲小戒一番,讓他好好反省他的所做所為有多令她困擾。

  但是當她準備把白菜放進水裡焯熟時,她卻想起了他在吃了喜歡的食物後那孩子般直率可愛的模樣,那讓她一時鬼迷心竅,把清水換成了媽媽辛苦熬了一整天的營養雞湯,想到昨晚那個蠢得要命的自己,她更惱了,頭埋得更深,幾乎都把臉貼在飯菜上了。

  三兩下扒光自己的餐盒,李揚明一手撐著下巴,眼帶笑意地看著努力扒著飯的曹芯然,“芯然。”

  聽到李揚明喚自己,曹芯然很自然地抬起頭來,困惑地看他。

  伸手取下她沾在嘴角的飯粒,他湊到唇邊吃下後,好整以暇地詢問她,“我們住在一起好不好?這樣我就可以天天都吃到你做的飯,可以天天跟你一起上班下班,早上睡醒第一眼就可以見到你了。”說實在話,他有一種莫名的嚮往,期待這個遐想能夠成真。

  聞言,曹芯然楞住了,但很快她就回過神來,她飛快地搖頭,拒絕他這個提議,“我爸媽說了,除非是結婚,不然就不會讓我搬出去住。”為了不讓他繼續追逼,她甚至連爸媽都搬了出來,她不信在她這樣說後他還會繼續要她搬過去跟他一起住。

  她以前寄養在姑婆家的事,在他磨纏下她也輕描淡寫地告訴過他,所以他也理解她爸媽不讓她搬出去的原因。

  想到這,李揚明忍不住再問:“你還沒有將我們的事告訴給你爸媽知道?”

  她沒有說話,而她的沉默也給了他答案,他想知道為什麼她遲遲沒有告訴他們,就連他爸媽都知道她了。

  因為他有一段長時間沒有吵著要回家吃媽媽做的菜,所以他媽就打了個電話給他,問他是怎麼一回事,他跟他媽感情一向都很好,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所以他直接告訴了他媽關於他跟曹芯然的事。

  當時他媽還問他道:“兒子啊,你是不是不想再遊戲人間,準備從良,想找個好女孩安定下來了?如果是的話要好好珍惜人家呀,媽覺得她真的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又會做飯又對你好,以前你那些混帳事不要再犯了,也少讓她知道,女人或多或少都會介意的。”

  從前結婚兩字讓他打從心底厭惡,只覺得婚姻就是一個牢籠,所以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結婚,但是現在“與曹芯然結婚”的這個想法居然反常地沒有讓他覺得不悅。

  眼前的曹芯然明明就長得不美,個性也不討好,但是偏偏他就喜歡,而且隨著時間的過去,只會越來越喜歡,比喜歡更喜歡。

  他貪心的想要更多,不只是她的身,他還要她的心,他想要她跟他一樣,比喜歡還要更喜歡他,所以當他知道她還沒有告訴她爸媽他們倆的事時,他著急了。

  他想追問原因、想知道理由,但他也知道他已經逼了她太多回,一回兩回還可以,但是太多的話只會給她帶來壓力,因此這一次他沒有追問,不過那不代表他不問,他只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芯然,晚上到我那裡幫我做晚飯,好嗎?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還有我今天中午沒吃到的紅燒肉跟魚香茄子。”他不提那個讓氣氛沉寂下來的話題,人還不要皮不要臉的磨蹭著她撒嬌。

  見他沒有窮追不捨地追問著方才的問題,也被他磨得不行,曹芯然點了點頭答應他,“高湯白菜不好吃嗎?”見他還任念念不忘紅燒肉跟魚香茄子,她忍不住問,明明剛才見他扒飯扒得挺高興的啊。

  “好吃,但我還是想吃紅燒肉跟魚香茄子,做給我吃嘛……”

  “吃這麼多肉對身體不好吧?你該多吃點蔬菜了。”她皺起眉,“吃蔬菜有益腸胃健康,你……唔……”

  見她又想開始叨叨念起他該多吃點蔬菜水果之類的話,現在不想聽這些的他馬上吻她,不讓她繼續念下去。

  吻上了,卻嘗到了她嘴裡的紅燒肉味道,那令他欲罷不能地吻得更深,好像比起她餐盒裡的紅燒肉,他更喜歡吃她這一塊嫩肉,只可惜現在他們還在公司裡頭,他還不能開動,只能等晚上了。

  他們吻得纏綿,絲毫沒有發現會議室的門曾經被人打開過,又匆匆地再次闔上……

  下午五點多,曹芯然拿著方砉簽署好的財務報表來到財務部,剛踏進財務部辦公室,她便感覺自己被一陣不同於平常的詭異氣氛團團環繞。

  四周的人都在看她,有的是等著看好戲的眼神,有的是同情的眼神,不知為何那讓曹芯然覺得心底湧上一陣不安。

  她深吸口氣,讓自己別想得太多,繼續朝自己要找的人走去,當她看到王可哥那怒氣衝天的臉,以及惡狠狠的、好像要撕碎她的兇惡目光,心底的不安因為這不善的表情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

  王可哥的針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平常也可以應付得過去,就算無法招架,她不發一語走了也就算了,但這一次曹芯然有預感,不是她可以不發一語走了就算的。

  不自覺地捏緊手中的報表,她走向王可哥,用著與平時無異的語氣平淡的開口,“這是方經理簽好的報表。”

  啪的一聲,她手上的報表下一刻就被王可哥一手拍到地上去,而她的手則被王可哥扇得通紅,火辣辣的刺痛從手上傳來,教她皺起了眉,“你是怎麼回事?”

  王可哥一臉的怒氣,尖聲嚷了起來,“你還敢問我是什麼回事?我說你這個醜女人,人醜也就算了,怎麼你的心腸會這麼歹毒,我平常對你的語氣跟態度是差了一點,但你有必要這樣害我嗎?你知道你差點就害我沒了工作嗎?”

  “我害你?”曹芯然完全不知發生什麼事。

  “你還在裝,不就是你故意將我交給你的下年度預算表以及一些客戶資料扔在後樓梯這件事嗎,你以為你用這樣的方法就可以誣陷我、讓所有人以為是我幹的,從而讓公司把我解雇掉嗎?你真的太天真了!”

  曹芯然越聽越迷糊,越覺得這件事撲朔迷離,身為方砉的秘書,客戶資料她當然知道,而且部份還是由她來輸入建檔,方便方砉以及其他人查調交易記錄,“下年度預算表?我從來都沒有拿過下年度的預算表,怎麼可能會扔到後樓梯?而且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還想裝不懂!”王可哥的尖叫引來更多人的注意,包括經過的李揚明。

  他走近以曹芯然以及王可哥為中心的人群,“有什麼八卦事說得這麼興奮?也跟我分享一下吧。”他語帶笑意地問,並沒有一來就斥責任何人。

  只是看到曹芯然居然是其中一個“女主角”時,他明顯地一楞,他很清楚一個不擅言辭、連吵架也會吵輸的人是絕對不會去跟人家起什麼爭執的。

  “李經理,你來了,你要為我作主,否則我在公司裡待不下去了。”一看到他,原本氣勢淩人的王可哥搖身一變,成為孤苦無依的苦命女主角,眼眶含淚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雙手搭上他的手臂。

  換作以前,李揚明會由著她搭著,但是現在他卻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跟她保持一個規矩的距離,“怎麼一回事?你要我作什麼主?”

  看到這個距離,王可哥的眼裡閃過一抹怨氣,她狠狠地一咬牙,指著曹芯然控訴道:“這曹芯然實在是欺人太甚了,我承認我這個人太過直白,說起話來太直接,不懂得什麼詞彙修飾,所以容易讓人誤會我,但我可以向天保證,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去害誰,更何況我跟曹芯然無怨無仇,我又怎麼會去害她呢?”

  王可哥一口一句害她,曹芯然真心覺得冤枉,她看向李揚明,眼裡淨是無措,“我不知道這是什麼一回事,但是我從來沒做出什麼事來害她,或者是其他人。”

  李揚明向曹芯然點點頭,安撫著她,表示他相信她,得到他的肯定,曹芯然心底的不安以及慌亂稍稍平息,可看著他們兩人旁若無人地眉來眼去,王可哥更火更妒忌了。

  王可哥承認她喜歡李揚明,這樣一個出色的男人,有哪個女人會不對他心動的?她剛進這公司,一見到李揚明便深深地喜歡上他,只可惜李揚明不會發展辦公室戀情,所以對女同事,他一概拒於門外。

  她有想過辭了工作去結識他,但又覺得近水樓臺比跟外邊的女人爭奪有利,而且她對自己的長相以及身材都很有信心,很相信自己可以攻克那個不發展辦公室戀情的宣言,只是她努力了一年多也毫無進展。

  王可哥從來不把相貌平平、打扮也老土的曹芯然當成對手,因為她根本就不相信李揚明會看上曹芯然這樣的女人,但是今天中午看到的那一幕真的令她大受打擊。

  她不敢置信,他竟然會擁著曹芯然在會議室裡激烈地纏吻著,他寧願選擇曹芯然那樣的醜女人也不接受她,所以她怨、她怒、她氣,滿腦子只想要趕走曹芯然,也順便讓曹芯然蒙上偷竊公司機要文件的汙名,讓李揚明疏遠她。

  “你還在撒謊,下年度的財務預算表我明明在午飯時間後就交給你了,小珍也有看到我送過去給你,但是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居然陷害我,將預算表連同一些客戶資料扔到後樓梯,讓大家以為是我做的,還差一點丟了工作,但是你忘了我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會計秘書,又怎麼可能會有客戶資料?”

  聽到這個指控,李揚明眯起了一雙精明的眼眸,這會王可哥說得理據充足,再加上坐在她旁邊的同事小珍也說,的確在午飯後看到王可哥拿著預算表走了出去,再回來時已經看不到那份檔了,所以一下子所有的人都看向曹芯然。

  他們大抵都已經認為真的是曹芯然故意陷害王可哥,李揚明卻不信,他的女人又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她有多喜歡這份工作、有多用心工作,他通通都看在眼裡。

  見他在看自己,曹芯然挺直了背,“我沒有,我沒有收過任何預算表,也沒有將公司客戶的資料外漏。”她的眼神十分地堅定,語氣更是前所未有的肯定,那一瞬間,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平日的灰鼠小姐,而是一個扞衛著自己尊嚴的戰士。

  “你還想狡辯,如果不是你,還會有誰會故意陷害我?難道是我自己陷害自己,讓自己丟了工作不成?”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這句話不無道理,此刻王可哥一副受害者的模樣,的確是讓很多人相信她的說詞,交相接耳地竊竊私語起來,內容全是討論曹芯然會這麼做的原因。

  屈辱、難受,一切負面的情緒都往曹芯然蜂擁而至,讓她不禁想起國中時期被同學誣告她偷錢包一事,她已經忘了那件事最後是怎麼解決的,可那難受的感覺如蛆蟲附身一樣牢牢地記在她心上,很痛也很難過。

  她想哭,但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哭是沒有用的,不會有人會因此而同情她、可憐她,所以她不哭,她的背依舊挺得筆直,雙眼直視王可哥,無比堅定地重複,“我沒有。”

  堅定的態度、堅定的目光,讓人無法相信她是在撒謊,連王可哥也忍不住一窒,不知道說什麼地瞪著她。

  透過她厚厚的眼鏡鏡片,李揚明可以看到曹芯然眼底那抹倔強以及教他心疼的脆弱。

  明明眼眶都已經紅了,顆顆晶瑩的眼淚都已經在那裡堆積,但她卻不哭,又或者像是王可哥那樣呼天喊地,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受了委屈似的。

  她大可以投進他的懷抱裡,向他尋求安慰、尋求呵護,為什麼她不這樣做呢?這樣堅強的她卻更加讓他心疼,讓他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麼用力地揪住,讓他很難受、很辛苦。

  除了他的親媽,還有那個曾經被他擺在心底多年,現在已經忘懷的女人以外,他從未對任何一個女人有這樣心情,那代表什麼,他似乎在這一瞬間得到了答案。

  他想將她抱進懷裡,想好好地安慰她,而他也確實做了,無視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他將那故作堅強的嬌小身子摟進自己的胸前,以行動直接給予她支持以及力量。

  曹芯然冷不防地被被李揚明緊緊抱住,耳朵緊貼上他的胸口,她嚇了一跳,本能地就想掙開,但是他沒有放開,而且還把他的手掌覆上她另一隻耳朵上,讓她聽不見接下來眾人倒抽口氣的聲音。

  頃刻間,她的世界一片寧靜,她能聽到的只有他一聲聲沉穩的心跳,再也聽不到其他人不信任的竊竊私語以及王可哥的謾駡聲,這樣的感覺很好,讓她格外有安全感,甚至讓她忘了他們的關係會就此曝光。

  長久以來的習慣讓她學會了獨自面對所有的事,即使後來爸媽回來了,她也不會把傷心難過或者煩心的事告訴他們。

  像他這樣抱著她,無聲地給予她支持的感覺真的很好,好到她仿佛聽到自己為他而設的心防在這一瞬間碎成千片萬片,再也無法對他設防。

  怦怦,沉穩的心跳聲入了耳、暖了心,填滿了心底一直以來的空虛以及不安,不再故作堅強,她順從自己的心,將臉埋進他的胸前,從他的懷抱裡汲取自己渴望的勇氣以及溫暖,原來她的身體已經比她的大腦先一步選擇了他,即使她再怎麼掙扎,她的內心卻是已經完全的淪陷,她相信他,她相信他會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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