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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梅貝兒 -【閻王的愛妾(龍鳳呈祥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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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8 00:20:3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梅貝爾 - 閻王的愛妾(龍鳳呈祥之三)

他可是外號[閻王]的閻無敵,
凡事利字擺中間,
無關賺錢的事,他兩眼一閉,理都不理,
而這樣的他,居然載在一個少女手上!
明明只有一面之緣,他卻失常地四處找她,日日失望而歸,
害得他心煩意亂,看誰都不順眼,一聲下令下,立刻把家裏如花的二十四個妾全逐出家門,
到了七夕之夜,他遵守和她的約定來到月老廟前,
果真讓他找到她了,
可她竟翻臉不認人,還外加奉送一個巴掌,
隔日卻又莫名其妙地請求皇上賜婚,硬是要嫁給他!
沒有人可以這樣戲弄他,即使她是皇上最寵愛的公主也一樣,
這些帳,就等她嫁進門,他再一筆一筆的跟她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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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8 00:20:5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這是個星芒輝閃的清夜。

  入了夜的大內禁宮,依舊巍峨聳立、尊貴崇高,卻不知何時蒙上了一股陰冷的死氣,沒有人察覺異樣,直到一聲驚恐的尖叫劃開闃黑——

  “啊……啊……”在長春宮內巡更的太監哆嗦地跌坐在地上,手中的燈籠早就不知去向,慘白著臉,手指顫巍巍的比著棲星湖面載浮載沉的[東西],扯開喉嚨大嚷,“快……快來人啊……”

  很快的,好幾名大內侍衛訓練有素地聞聲循來,也看到同樣的情景,毫不遲疑地一躍進湖中,合力將那[東西]翻過身來,赫然是個已經斷氣多時的貌美女子,雙眼緊閉,宛如熟睡般,屍體還不見浮腫,又引起一陣急遽的驚喘。

  最先發現屍體的太監不由得失聲大叫,“是……是蓉妃!”

  天哪!地啊!如果是一般的宮女死了倒沒事,偏偏是目前深受皇帝寵幸,不久便要升格為貴妃的女人,這下代志大條了,要是讓皇帝知道,只怕不只是龍顏大怒,也會牽連不少人跟著遭殃,這可不得了!

  侍衛們將屍體撈上岸,不消多久,蓉妃淹死在棲星湖的消息也如野火燎原般傳遍了整座皇宮。

  “娘……娘……”小小的人影哭哭啼啼的往湖畔奔來,她在睡夢中被叫醒,宮女支支唔唔的不敢明說,但是倣佛母女連心,對於才年滿八歲的她來說,已有失去娘親的預感。

  “公主,等等我……”長她一歲的茜草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見小主子跌了一跤,連忙上前攙扶。“公主,有沒有哪裏跌傷了?”

  九公主哭得小臉都溼了,“我要我娘……”

  “好、好,公主,我們去找娘娘。”小主子哭得這麼傷心,茜草也跟著難過。“蓉主子是個好人,她不會死的,不會的……”她在七歲那年被賣進宮來,處處受人欺淩,要不是遇到善良的蓉主子,將她討了去給九公主當侍女兼玩伴,只怕早就被折騰死了。

  她深吸口氣,抹幹淚水,牽著身形瘦小的九公主來到棲星湖,見著了躺在地上,全身溼淋淋、了無生息的屍首,所有的希望頓時化為泡影。

  “娘……”九公主邁開小腳,撲到屍首上,用小手搖晃著她。“你快起來……起來跟楚楚說話……嗚嗚……”

  茜草也跪在旁邊痛苦失聲。

  “哼!這蓉妃在搞什麼東西……”幾個女子嗓音尖酸的發表高見。“皇上都要封她當貴妃了,不是應該神氣得意,幹啥還投湖自盡咧?”

  “是啊!這不等於打了皇上一個耳光嗎?”

  珍妃落井下石地嬌笑,“玉妃說得對,換作是我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還去尋死,我看她真是頭殼壞掉了……”

  “真是的,要死也不死在她的景儀宮,偏偏死在我這兒。”另一位嬪妃撇了撇紅唇,“害我以後晚上都不敢出來賞月了。”

  聽她說完,其它嬪妃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也開始疑神疑鬼。“別說了,真是越說越恐怖……”

  九公主抱著娘親的屍首,仰起小小淚臉,“我娘沒有死……娘不會丟下楚楚不管的……嗚……娘,你快醒來……”

  “哈!你這死丫頭居然還敢頂嘴?別以為皇上封你為公主就可以囂張了。”玉妃用玉指戳著她的額頭,臉上凈是惡意的笑。“那是因為你娘正得寵,現下她死了,皇上很快就會忘了你,畢竟在這宮裏頭有這麼多皇子皇女,少你一個根本無所謂,你們說是不是?”

  其它人早就嫉妒死蓉妃的好運,這下少了一個情敵跟她們爭奪皇帝的寵愛,當然是再好不過了。

  “沒錯,到時我生的寶貝女兒就可以頂替你的位置,你這個九公主就給本娘娘靠邊站去,哈哈……”

  “走開!你們都是壞人……”九公主哭啞了嗓子,不住地搖晃娘親。“娘,楚楚不要你死……楚楚好怕……好怕……”

  在她周圍的每張嘴臉都那麼猙獰可怖,說的話總是夾棍帶棒、冷言冷語,讓她打從心底發冷,如今娘親一死,再也沒有人可以讓她依靠了……

  嬪妃們一個個幸災樂禍,積壓已久的怨氣和妒意終於得到抒發。

  “來人!還不快把屍體般到別處去,省得留在這兒觸我們霉頭。”

  “是啊、是啊!萬一把我們帶衰了怎麼辦?快點般走。”

  侍衛們只好照做。

  九公主大驚失色,嘶聲叫嚷著,“把娘還給我、把娘還給我……娘……”

  “死丫頭,不要在這兒礙手礙腳的。”有位嬪妃故意推了她一把,趁勢出了口長久積壓在心頭的窩囊氣。

  “公主……”茜草抱住全身發顫的小小身軀,心中思忖,蓉主子死了,她該怎麼保護小主子才好?

  “不要帶走我娘……娘……”話聲未竟,九公主霍然捧住頭顱,腦袋裏倣佛有無數根針在扎,痛得她臉色由青轉白。“我的頭好痛……好痛……”

  茜草心急如焚,“公主,你哪裏不舒服?”

  “我的頭……好痛、好痛……娘,你不要死……你不要楚楚了……”失去依靠的恐懼感讓小小年紀的她再也承受不住了。

  “死丫頭,不要在這裏裝死……”

  “哼!就跟你那個不要臉的娘一樣,不過是個卑微的宮女,居然還有臉誘惑皇上,真是有夠無恥!”

  “真是有什麼樣的娘,就有什麼樣的女兒,這死丫頭長大也同樣下賤……”

  “不要罵我娘、不要罵我……”疼痛欲裂的頭顱埋在雙腿之間,小小的身軀不斷顫抖,喃喃自語,“楚楚很乖……楚楚很聽話……”

  好痛,真的好痛……

  娘死了,大家都要欺負她,她好害怕……

  對了!她要找個地方躲起來……

  見小主子翻了個白眼,當場暈厥過去,茜草不禁大驚失色。“來人!快去請太醫,九公主昏倒了……公主,你千萬不能有事啊!”

  不要擔心,茜草,只要躲起來,楚楚就沒事了……

  很快就沒事了……

  ****************

  聖皇四年  立夏

  “等一下……”這聲叫喊引來不少的側目。

  就見中年男子手上抱著剛出生不久的嬰孩,身後跟隨的婦人左右手各牽著一個娃兒,神色慌亂地攔在由藍呢作為轎幃的四人大轎前方,不讓它通行。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伴護在轎旁的烏傑斂容上前盤查。

  中年男人沒有理他,徑自對著轎內的人說:“閻老板,求你幫幫忙,我們一家五口還等著你救命啊!”

  “爺?”烏傑見有孩童在場,不好將他們驅趕,只得詢問主子的意見。

  轎簾後響起低沉富磁性,但卻近乎絕情的嗓音。“你憑什麼要求閻某幫你?閻某有為什麼要幫你?”

  “閻老板,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不然……我們大人受苦沒關係,小孩子也會跟著挨餓。”宛如事先就排演好似的,中年男人懷中的嬰孩開始哇哇大哭,令圍觀的民眾聽了忍不住同情他。

  轎中人發出極淺的冷笑。“商場上有賺就有賠,既然投資失利就該付出代價,你這樣子未免太難看了。”

  “只要閻老板肯借我銀票周轉,我相信我一定有辦法起死回生,將賠掉的全部都賺回來!”他已經算過了,只要人稱[閻王]的閻無赦肯助他一臂之力,他絕對可以東山再起,再創事業的第二高峰。

  “閻某不開錢莊,你找錯人了。”不待他說完,轎中人嘲謔地回絕了。

  夫人為了丈夫的前途和孩子將來,不得不卑屈地當場跪下,哽咽地哭訴。

  “閻老板,我家相公以後會連本帶利的加倍奉還,求求你幫他一次……”

  這次連同身邊的兩個孩子也跪下來代父親求情。

  “閻某並不開救濟院。”轎內的閻無赦已經開始失去耐性。

  中年男人臉色丕變,懷中的嬰孩又哭得更大聲,惹得他脾氣也暴躁起來,咬牙切齒的追問:“那閻老板要怎麼樣才願意幫我?”

  他涼涼地說:“要借銀子可以,只要按照規矩,房契或地契來抵押,一切就好辦了。”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

  “房契……地契……它們已經……”中年男人怔怔地喃道。

  閻無赦低哼,“既然沒有就免談。”

  “有!我身上還有一項最有價值的東西……”說著,中年男人便舉高襁褓中的嬰孩,“我有三個孩子,全部抵押給閻老板,只要賺到了銀子,我再把他們贖回來。”

  “不……我不要……”聞言,婦人發出尖銳的叫聲。“相公,孩子不是東西,你怎麼可以把他們拿去抵押?你是他們的爹啊!”

  中年男人理直氣壯地啐道:“你們女人懂什麼?反正孩子寄放在閻老板那兒,又不會少一根頭發,總比跟著我們挨餓好。”

  婦人為之氣結。“你……你簡直不是人!”

  “你給老子閉嘴!”他老羞成怒地叱喝婦人,隨即轉頭面向轎簾,“閻老板,我把孩子抵押給你,你就不必擔心我會借錢不還了,怎麼樣?”

  閻無赦低笑兩聲,笑聲中滿是輕蔑。“查雄,你預備借多少銀子?”

  “呃,這……少說也能借上十萬兩銀子吧!”以為他同意了,中年男人眼睛發亮,貪婪地得寸進尺。

  “你也把他們看得太值錢了,依閻某看來,也只不過值個十兩銀子。”話聲方落,一錠銀子從轎內扔出來。“把孩子留下,你可以滾了。”

  被叫做查雄的中年男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閻無赦,你不要太過分了!”要不是走投無路,他也不會拉下臉面來求他。

  “要不要隨便你。”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可以當作貨品來抵押,這種人沒必要繼續活著。

  婦人衝上前去將相公懷中的嬰孩搶了過去。“這是我的孩子,誰也不能把他奪走,我們不要銀子了。”

  “把孩子給我!”查雄伸手過去和她拉扯。

  婦人尖叫,“你敢動孩子一根汗毛,我就跟你拼了……”

  就在夫妻拉扯之際,大轎已經重新上路。

  ****************

  昨天的一場午後雷陣雨,讓今早空氣特別清新,京城大街仍然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所有的小販趁著天氣放晴,全都出來擺攤做生意,吆喝聲此起彼落,將每條街道都擠得水洩不通,直到過了巳時,壅塞的人潮才稍稍消退。

  對於剛才發生的小插曲,閻無赦的唇角泛出譏誚的冷笑,人們為了錢,再骯臟齷齪的事都幹得出來,所以,他才會喜歡這種操縱金錢的感覺,看著每個人在他面前露出人性的弱點,露出醜陋的一面,比做成一筆大生意還來得興奮。

  也許,這真是種要不得的病態吧!不過,他就是無法克制自己。

  他自嘲的扯了下薄唇,才想放下布簾,眼角無意間瞟到前頭賣芝麻香酥糖的攤子,它是京城的特產,到處都看得到,可是吸引他目光的卻是站在攤子旁邊,正面對著他的少女。

  讓閻無赦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她那張堪稱清麗絕色的五官,而是她臉上那股渴望的表情,直盯著小販現場制作的芝麻香酥糖,兩眼眨也不眨一下,深怕它會消失似的,還不斷吞咽口水,那嘴攙的模樣,居然讓他好生羨慕。

  羨慕?是的,他有多久不曾如此渴望過一樣東西了?

  對一個擁有足以撼動全國經濟的富商而言,只要有錢,沒有辦不到的事,也沒有買不到的東西,就因為一切來得太輕易,反而感到索然無味,好象人生原本就是如此乏善可陳。

  大轎越過了攤子,少女依舊站在攤子旁,癡癡地看著別人買了一分又一分的酥糖。

  不給自己考慮的機會,他揚聲大喊:“停轎!”

  收到主子的指令,“喀!”的一聲,大轎穩穩地落在地面。

  閻無赦霍然鑽出轎簾,驚動了隨伴在側的護衛,下一刻已來到他身畔。

  “爺?”烏傑眼中帶著疑問。

  手中的象牙柄折扇淡淡的扇了扇,“你們先回去,我要四處走走。”

  烏傑略帶遲疑,“這……”主子是許多歹人眼中的大肥羊,打他主意的不在少數,恨他入骨的更是族繁不及備載。

  “如果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早就一命歸西了。”閻無赦眼神一瞟,立即讓烏傑住了嘴,“不要再讓我重復一遍。”他不喜歡浪費唇舌。

  烏傑了解主子的脾氣,頷了下首,“是,那爺自己小心了。”說完,朝轎夫們比了個手勢,頭也不回地打道回府。

  打發了他們,閻無赦信步來到兀自吞咽口水解攙的少女身後,見她對有陌生男人靠近毫無所覺,可以說全部的心神都在芝麻香酥糖上頭,感到不可思議。

  “看起來好象很好吃。”見她應該十六、七歲左右,一頭豐厚光滑的青絲隨意的綁成發辮垂在腦後,卻不減她與生俱來的美貌,從她身上的穿著看來,該是普通人家的閨女,不能隨意使錢。

  “是啊!好想吃喔……”糖粒的外皮光亮、塊形豐滿,聞起來還有濃濃的芝麻香,不用說鐵定脆酥香甜。

  閻無赦有些好奇和無比的懷念,“[想]吃是什麼感覺?”他早忘了那是什麼滋味。

  她吞咽一下,仍舊沒有看他,只是隨口回答。“就是很想、很想,想到口水都要流下來。”

  “是這樣子嗎?”說著,閻無赦的嘴角竟露出一縷難能可貴的真誠笑意,“那你就買一份來嘗嘗,省得在這邊流口水……”

  “可是……我沒有銀子。”末了,又硬生生的吞了一口口水,連閻無赦都能聽到咕嚕的吞咽聲,差點噴笑出來。

  他掏出一小錠的碎銀子,“老板,來兩份。”

  “是,馬上就來。”小販很快便制作好兩份芝麻香酥糖,交到他手中。

  閻無赦將其中一份遞給她,“給你。”

  “這是……要給我的?”她終於注意到他的存在,絕麗的秀顏上滿是不可置信,見他點頭,才怯怯地接了過去,馬上掰了一塊來吃,發出讚嘆聲。“好……好好吃,真的好好吃喔!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樣。”

  那一臉的饞相倣佛吃到的是世上最頂尖的美食,而不是小小的芝麻香酥糖,閻無赦傃羨之餘,也覺得好玩。

  “恩,的確不錯。”他含了一塊,既不粘牙,也不會太甜,雖然平日不愛吃甜食,不過卻能接受。

  少女連吃了好幾塊,才滿足的逸出輕嘆,“恩……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你真是個好人!”

  “就因為我請你東西,就認為我是好人?”心想這兩個字自己還真是當之有愧,若是讓吃過他悶虧的仇家聽見,準會笑掉大牙。“你叫什麼名字?”

  唇角掀起一抹稚氣的笑顏。“我娘都叫我楚楚。”

  就這樣?

  她竟然沒有問他是誰?!

  不論是京城,甚至全國,幾乎沒有人不認識自己,任何女人在他面前,向來都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想吸引他全副的目光,而她……是裝作不知道,還是真的不曉得?

  閻無赦轉念一想,就算她是故意以退為進的接近他也無妨,她確實引起他的興趣了,他已經很久沒有為了某件事、某個人或某樣東西而心情產生波動,就為了這個原因,他願意打破慣例,不在意第一次見面便決定將她收為己用。

  “你叫楚楚是嗎?”他笑容可掬的展露男性魅力。“難得我今天有空,願不願意陪我四處逛逛?”

  “好哇!來,我們走。”少女毫不避諱,熱情地拉住他的手掌,反倒讓閻無赦嚇了一跳,只不過牽牽小手,他居然感到心中小鹿亂撞,倣佛回到純情的少年時代……

  “快點走啊!”少女回頭嬌聲催促著。

  他握了握她的柔荑,向來銳利的眼底不自覺漾出一抹笑意。

  ****************

  看著津津有味吃著柿子餅、對每樣東西都滿臉新奇的少女,活象是鄉下土包子進城,讓閻無赦有些啼笑皆非,更沒想到注重形象和用餐品質的自己也有站在路邊吃東西的一天!

  他一臉寵溺,“你還想吃什麼?”

  少女撫了撫飽脹的小腹,嬌憨一笑,“楚楚吃不下了。”

  “那你還想到哪裏逛逛嗎?或者幹脆告訴我你住在哪裏,我送你回去。”薄唇勾勒出魅惑的笑弧,宛如在暗示著什麼,可是卻引來對方的恐慌。

  “不……我不要回家……”聽到[家]這個字,她本能的瑟縮了。

  “為什麼?”閻無赦可以看出那雙美眸中盈滿的恐懼,小心的刺探。“怎麼了?有人對你不好嗎?”見她表情不象造假,也許真是遭到欺負了。

  她小臉漸漸發白,不自覺地捧住頭顱,無助地搖晃。“我不要回家……好多好多壞人……他們說楚楚不乖……可是楚楚很聽話……不要罵我……”

  閻無赦向來只關心賺不賺的心,竟為了她的話揪緊了下。“是誰欺負你?別怕,告訴我,我會替你討回公道。”能把她嚇成這樣,顯然不是一兩天造成的。

  “好痛……我的頭好痛……”在這個炎炎夏日裏,她卻冷得全身打顫、額泛冷汗,抱著頭痛呼,“唔……我的頭要裂開了……”

  他低咒一聲,“楚楚,來!你坐在這兒等一等,我馬上去雇頂轎子來……”

  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就不該讓烏傑他們先回去。

  暫時將她安置在路旁的石階上,閻無赦匆匆的走了幾十步,又不太放心的回頭看,不料,早已不見少女的身影。

  “楚楚!”他心急地頻頻在人群中尋找她的芳蹤。

  ****************

  位在京城近郊的縱橫山莊,建地遼闊,大概是僅次於皇宮大內的豪華府邸,只見飛檐石刻、雕梁畫棟,每一磚一瓦都來自從全國挑選出來的工匠所砌成,在清幽雅致中亦掩不住奢華的銅臭味。

  “爺,您總算回來了。”

  何總管的口氣明顯的如釋重負,卻又有些焦躁的欲言又止。“呃,爺……”

  閻無赦腳步稍停,眼神微慍,“什麼事?”

  為了找人,他象個傻子般在街上繞了好幾圈,連自己都覺得可笑愚蠢至極,心情也跟著惡劣起來。

  “是……是霜降房和寒露房的姑娘……她們打了起來……”他吶吶的稟告,她們是主子的侍妾,自己無權管束,只好請主子親自出馬擺平了。

  聞言,閻無赦俊臉一沉,面罩寒霜的直接前往秋苑。

  何總管則噤若寒蟬的緊跟在後頭。

  山莊裏除了幾個重要的院落是主子的私人禁地,另外則分別有四個別院,共有二十四個房間,按照二十四個節氣取名排列,裏頭住的都是讓主子收房暖床的女人,雖然比不上皇帝的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但是也足夠讓世上所有的男人嫉妒,不過,也衍生不少麻煩。

  才踏進秋苑,就聽見女人尖聲叫罵,走近一看,兩個同樣妖嬌傃麗的女人不計形象的在地上扭打一塊,不是互扯對方的頭發,就是用指甲掐捏對方,弄得披頭散發、狼狽不堪,象極了瘋婆子,其它房間的姑娘則躲在旁邊觀看,沒人敢插手管這檔子閒事。

  “……你要是敢在爺面前造謠,我就掐死你這只狐狸精!”霜降房的姑娘張牙舞爪的威脅警告。

  寒露房的姑娘得意洋洋,自以為抓到把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敢在外面偷漢子,還怕我說……”

  “你亂說!我要掐死你……”

  “我非要告訴爺不可……”

  閻無赦沒有制止,只是冷冷地睇睨著她們,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直到白露房的姑娘發現到他的來到,驚聲喚道。

  “爺?!”

  兩個在地上纏成麻花卷的女人赫然抬頭,覷見他那張冷峻駭人的俊顏,一顆心跟著直往下沉,飛快的起身整理衣裝,不敢再造次。

  白露房的姑娘嬌媚的倚向他的胸懷,“爺,您不是去談生意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別繃著臉,您嚇壞妾身了。”

  “爺,到秋分房裏來,讓妾身來伺候您……”

  “你少跟我搶,今天該輪到我了……”

  秋分房的姑娘不假辭色的頂了回去。“哼!是誰規定的?”

  “你……你不要臉!”

  “我看是你吧!”輪到這兩個女人針鋒相對,為的就是爭寵。

  何總管真要替這些胸大無腦的美人捏了把冷汗,也不看看主子的臉色,盡在那邊爭風吃醋,待會兒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何總管……”閻無赦聲音低沉輕緩,卻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他怔愣一下戰戰兢兢的問:“呃……爺有何吩咐?”

  閻無赦面無表情,半垂眼瞼,靜默半晌,“……房裏的東西隨便她們拿,三天之內,全部送走。”

  這已經是他最大的恩德了。

  “啥?”何總管怔愣了下,“只有秋苑的六位姑娘嗎?”

  “我說的是全部。”何總管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遲鈍了?

  “全、全部?!”總共二十四個嬌滴滴的媒人,叫他一時之間要往哪裏塞啊?這不是在為難他嗎?何總管連忙扮起苦瓜臉,“爺……”

  “記住!你只有三天。”不行也得行!

  他是倦了,也膩了。

  當初這些女人都是又各地網羅而來,身上都具備了一丁點兒獨有的特色,可是一旦擁有了,那些特色很快的便消失,且漸漸的露出女人貪婪、自私的本性,要求越來越多。

  在今天以前,他會虛情假意的應付她們,享受著她們匍匐在自己腳邊,極盡嬌嗲之能事,只是期盼得到一絲憐愛,他從沒有捨棄她們的念頭,畢竟只要是[他的]東西,就算不再留戀了,寧可將它擱在墻角長蜘蛛絲,也不曾費心去處理。

  但是現在心情不同了,他又湧起一股[想要]的衝動,她們對他而言,自然不再具有任何意義。

  何總管露出苦笑,“遵命。”目送主子離去,才轉向傻在原地的眾家美人,古人說美人無腦,形容得著的一點都每錯,光有臉蛋和身材,是絕對得不到主子全然的關注和寵愛的。“咳咳,你們都聽到爺說的話了,可不要怪我無情,我也是聽命行事。”

  “不……爺怎麼可以不要我們?”

  “不會的……爺不會這麼冷酷殘忍……”從震驚中回過神的美人們呼天搶地,哭得梨花帶雨。“爺說他喜愛看我的舞姿,一輩子都看不膩……他絕不會忍心拋棄我的……”

  “爺也說喜歡聽我唱小曲……嗚……百聽不厭……”

  “我不要離開爺……我不要……”

  何總管搖頭嘆氣,唉!誰叫自己太能幹,不過也是因為如此,他也才能當上縱橫山莊的總管。

  很快的振作起來,因為沒有太多時間讓他悲春傷秋,還有好多事等著他去做呢!

  ****************

  這天,閻無赦發覺自己又站在街頭尋找那抹纖細稚嫩的身影,旋即自嘲的低哂,難不成他真的著了魔,居然為了一個小姑娘神魂顛倒?

  但不可否認,為此他產生了許久未見的衝動。

  在這之前,每談成一筆龐大的生意,甚至得到罕見稀有的寶物,已經不再能滿足他不知饜足的心……也許,擁有[她]能讓自己暫時得到滿足。

  “爺究竟在找誰?”烏傑不得不開口問。

  他斂起眸光,“我也想知道。”

  許多道好奇的目光一一投射而來,其中更不乏女子偷窺的愛慕眼神。

  鬢若刀裁、鼻若懸膽的俊臉上閃爍著自信光彩,頭頂的束髻上嵌著紫金寶冠,冠上鑲著琉璃珠寶,上等的華麗衣飾,漳顯著他富有的身份,可是沒有人知道在他含笑的表相下,有著近乎冷酷的心。

  身為縱橫全國商界的首富,隨便跺跺腳,就能讓全國的經濟來個地牛大翻身,就連朝廷都得給他幾分薄面,所以閻無赦是有本事傲慢無禮、目中無人的。

  咦?

  “是她?”閻無赦在一處販賣面具的攤位前找到了她。

  在他眼中微不足道的東西,對她來說卻是有趣的小玩意兒,見她好奇的把玩著,那天真無邪的眼神,讓閻無赦想永遠的將它留住。

  心中大喜,幾乎是雀躍的上前搭訕。“楚楚,可讓我找到你了。”

  少女揚起瞳眸,眼中有著純然的喜悅。“啊!我記得你,你是那個請我吃糖的好人……上回真是謝謝你。”

  他不禁撤下心防,和她說笑。“你已經謝過了,今天有出來逛街了是不是?”

  “恩,你看!這個面具可不可愛?”她將手上的狐狸面具舉高給他看,一副愛不釋手的神情。

  閻無赦瞟了一眼,又落在她稚氣未脫的秀致嬌顏上。

  “就跟你一樣可愛,你要是喜歡的話就買下來……我出錢。”

  “你真是個大好人!”除了娘以外,沒有對她這麼好。

  唇角不由自主的往上揚高。“你再誇下去,我會不好意思。”

  他多想就這麼將她帶走,不讓其它男人有染指她的機會……

  不好意思?!隨侍在旁的烏傑險些下巴掉了下來。他的主子若是會覺得不好意思,太陽都要打西邊出來了。

  “上次為什麼不等我雇轎子來就先走了呢?”語氣中不禁有點抱怨。

  少女微偏螓首,“有這回事嗎?”

  “算了。”閻無赦以為她有難言之隱,也就不再追問。“老板,就買這一個。”順手幫她付了帳。

  捧著面具,她吃吃嬌笑,“你要不要也買一個?”

  “呃……我也來買一個。”童心大起,閻無赦也在數十個面具中找到最適合自己的,那是有張邪詭表情的惡鬼,然後將銀子付清。“再過三天就是乞巧節了,我們兩個在那天都戴上面具,在月老廟門前見面如何?”

  她孩子氣地拍手叫好,“好哇、好哇!楚楚要去。”

  “那麼現在可以告訴我你住在什麼地方了吧?”

  他得查出她的居處,解決一切可能影響他計劃的障礙物!

  少女小臉倏地微變,慢慢的往後退縮。“不要……我不要回去那個地方……有好多壞人住在裏面……”

  閻無赦試圖靠近她身邊,“楚楚別怕,我會保護你,不會再讓別人傷害你了……乖,過來我這裏。”

  “不要!”少女陡地尖叫一聲,轉身就鑽進人潮中。

  他立即追了上去,“楚楚……”

  追了好一會兒,還是把人給追丟了。

  “爺!”烏傑喘著氣,急回到閻無赦身邊。

  閻無赦急急地追問:“怎麼樣?找到她了嗎?”

  “沒有,到處都沒看到。”以他的身手居然連個小姑娘都追不上,真是慚愧。

  他薄唇一抿,“罷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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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8 00:21: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皇宮大內

  館娃宮當年先帝為了心愛的女兒所建,當年正值受寵的蓉妃不幸淹死在棲星湖中,留下年幼的九公主,先帝可憐這個失去母親的女兒,便下旨撥款建造了這座精致小巧的寢宮,並將最好的珍奇寶物全贈給了她。

  這番舉動自然引起其它皇子皇女的不滿。既然明的不行,便來暗的,三番兩次的想置九公主於死地,幸虧蘭貴妃和太子出面,及時嚇阻了不少人野心。

  如今當年的太子即位,成為當今皇帝,九公主依舊是他最疼愛的皇妹,其它人只能在旁邊幹瞪眼除了在口頭上明褒暗貶之外,無人敢輕舉妄動。

  不過,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今天的九公主可不象年幼時那般可以任人欺侮。

  茜草將剛煎好的寧神湯端來,見斜臥在錦榻上的宮裝少女雙眼緊合,眉心微蹙,先將東西擱下,“公主,頭疼好些了嗎?”

  一聲嚶嚀緩緩的逸出。“已經不礙事了。”

  聞言,貼身侍女小心翼翼的詢問,“要不要傳太醫過來瞧瞧?”

  “只不過是老毛病罷了,不要大驚小怪。”香鬢微亂的宮裝少女用手肘支起嬌軀,揉了揉太陽穴,才將套著白襪的玉足移到榻下,“皇兄政務繁忙,要是驚動了他,有你好受的了。”

  “是,公主,奴婢不說就是了。”茜草蹲下身幫她穿上鳳靴,攙著她嬌貴的身子來到圓桌旁。“這是太醫吩咐的寧神湯,奴婢已經吹涼了,公主快喝了吧!”

  宮裝少女,也就是當今九公主攢起彎彎的黛眉,“喝了這麼多也不管用,以後別再煎了。”說完,便以碗就唇,輕啜了半口,眉心皺得更深。“好苦,不喝了,撤下去吧!”

  “公主……是。”在她凜然的凝視下,茜草只得把話吞了回去。

  這時,一只擱置在桌上的狐狸面具惹來她關愛的目光,情不自禁的拿起來把玩。

  “這是什麼?茜草,是你的嗎?”

  “這不是公主的嗎?”茜草脫口而出。

  她一怔,“我的?我怎麼不記得了?”

  難道自己又犯頭疼的毛病,所以剛才又……

  茜草暗叫不好,為了掩飾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急切的解釋。“呃……其實是奴婢托人到宮外買回來的,因為再過兩天就是乞巧節了,為了應應景,所以才想買來送給公主。“

  “送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九公主微哂。

  “公主可別小看這只面具的意義,在民間有種古老的傳統,未婚男女可以在乞巧節這一天戴上面具到月老廟拜拜,便能替自己求得一段好姻緣。”她一臉向往的說。

  九公主好笑的斜睨,“哦,真有這麼靈嗎?”

  茜草一臉興致勃勃,“不只這樣,若是在當天,一對男女無意間看見對方的真面目,表示雙方姻緣天注定,將來會很幸福、很幸福,據說相當準喔!”

  “你相信?”

  茜草點頭如搗蒜,“當然了,公主。”

  “就算真的又如何?你以為我的婚事可以由自己做主的嗎?”九公主澀澀的笑嘆,美眸空洞的凝望向窗外,“如果我只是個普通的民間女子,也許可以這麼做,可惜……我不是。”

  她心中一緊,“公主……”

  “八公主駕到!”層層傳報的吆喝聲從館娃宮外傳了進來。

  ****************

  花枝招展、珠環翠繞的八公主總是不時的來到館娃宮報到,為了就是想從這裏搜刮些寶貝,依仗的就是自己的親娘是當今皇太後,諒誰也不敢將她拒之門外,憑什麼她沒有,一個嬪妃庶出的野種竟可以擁有稀世珍寶,她連替她拿鞋子都不配!

  “九妹,姊姊又來了,你不會不歡迎吧?”濃粧傃抹的臉蛋上堆滿虛假的笑意,尤其是看見同父異母的妹妹臉上脂粉未施,卻更顯得清麗脫俗,一股強烈的妒意油然而生,說起話來酸不溜丟的。

  茜草趕忙上前見禮,“奴婢參見八公主。”

  “起來吧!”她隨手一擺,就不客氣的一屁股坐下,佯作關切的口吻問:“九妹,看你臉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又犯頭疼了?唉!真是可憐喔!這毛病怎麼老是醫不好,那些太醫真是沒有用,非讓皇兄將他們全砍了不可。”

  嘴巴說得好聽,可是心裏卻巴不得她痛死算了。

  九公主眸光冷淡,一副不領情的姿態。“多謝關心,你想要什麼盡管拿就是了,少在那兒貓哭耗子。”

  “你——”她為之氣結,暗自咬牙切齒,又不敢真的和她撕破臉,否則吃虧的絕對是自己。“九妹,你別把人家說得這麼現實嘛!姊姊今天最主要的還是來看看你,怕你一個人太孤單寂寞了。”真是不知好歹的臭丫頭,再怎麼說,自己都是正宮皇後生的天之嬌女,紆尊降貴的來探望她,她就該感激涕零了,還拿什麼喬!

  “我喜歡清靜,也十分享受孤獨,就不勞你費心了。”九公主照樣不給情面,自顧自的端茶品茗。

  八公主面頰抽搐了下,又假笑了兩聲,“九妹就是這麼愛逞強……咦?”一雙打從進門就賊不溜丟亂轉的眼光掠向狐狸面具,見她緊抓在手中,就恨不得把它搶過來。

  哼!只要是她的東西,就算小至一塊糕點,也不想便宜她。“這個面具還真是逗……”

  才伸手要奪,九公主很快的挪開,那是種下意識的反射動作,直覺地不想把它讓給她。“只有它不行。”

  “怎麼?不過是個沒用的破面具,幹啥這麼寶貝?”八公主輕蔑的低哼,“連讓姊姊看看也不行嗎?”

  將面具交給茜草,九公主冷冷的拒絕。“不行!”

  八公主臉色倏地變得難看,嘲弄了兩句。“不給就不給,以本宮的身份,也不適合戴那種卑賤的東西。”

  這番侮辱人的話,讓茜草幾乎要開口替主子教訓她。

  “還有別的事嗎?”九公主仍是一臉平淡的問。

  她用巾帕掩著大紅嘴唇,笑得花枝亂顫,“對了,皇兄決定在近日為本宮賜婚,對象是南蠻皇帝的第五位皇子,聽說他可能是下一任的皇位繼承人,那麼我就是皇後了,再過不久,我們姊妹兩就要分開了,以後沒有姊姊幫你撐腰,你可得要多多保重。”

  九公主半似譏刺的笑了笑,“恭喜你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原來是特地來跟她炫耀的。

  “唉!誰教我比你早生一個月,不過,相信很快就輪到九妹了。”她假意的安慰,其實恨得要死。“皇兄這麼疼你,只怕捨不得把你嫁出去,你可得多替自己打算打算,女人的青春可是不等人的。”

  “我會的。”

  見她沒有多大的反應,反而讓八公主覺得無趣。“那我就不多說了,有空可得到娥眉宮來陪姊姊喝茶。”

  然後在侍女的簇擁之下,搖曳生姿的往外走。

  “恭送八公主。”茜草早已迫不及待的送客,然後氣呼呼的折了回來。“哦~~真不曉得她是來這兒做什麼的,公主,你可別聽她的臭屁,其實奴婢聽說南蠻的五皇子中意的是你,不過讓皇太後從中動了手腳,賜婚的對象才會變成八公主。”

  她挑起一道柳眉,“哦,有這種事?”

  “是啊!不過另外一半的原因是皇上捨不得把公主嫁到那麼遙遠的地方,怕你會吃苦,所以,既然是皇太後的懿旨。他也就順理成章的成全了。”

  聞言,九公主垂下眸光,“或許,我也該請皇兄幫我賜婚。”

  茜草委實大吃一驚,“公主,你可不要想不開啊!要是真讓皇上賜婚,大多是為了國家社稷,要不就是利益交換,歷代哪位公主有幾個真的嫁得幸福?公主可千萬要三思呀!”

  “除了嫁人,我是離不開這裏……”她無奈的四處張望。

  對她而言,皇宮是世上最華麗的囚牢,公主的身份是枷鎖,讓她失去了自由。

  “萬一皇上賜婚的對象公主不喜歡,那不是更糟了。”茜草憂心的勸說。

  九公主忽而朝她眨了下眼,綻出少見的頑皮笑意,“那對象有本宮來選,再讓皇兄賜婚不就得了。”

  “恩!這是個好主意……可是,公主要選誰來做駙馬呢?”

  她沉吟一下,“你不是說過兩天就是乞巧節了,不如我們就挑那天來碰碰運氣,若是真有你說的那麼準,說不定真會讓本宮遇上了真命天子。”

  茜草卻面露難色,“萬一對方只是個普通老百姓,而公主可是金枝玉葉,皇上是不會同意賜婚的。”

  “到時再說吧!”她一臉的無所謂。

  ****************

  到了乞巧節這天,京城的街道上處處見到戴著面具的未婚男女,尤其是月老廟前更是香火鼎盛,四面八方擠滿了善男信女,只為求個好姻緣。

  烏傑別扭的扶了扶臉上的牛頭面具,渾身不自在的跟著主子。

  “爺,我非得戴上這玩意兒不可嗎?”

  “這是習俗。”戴著惡鬼面具的閻無赦低笑一聲,相當自得其樂。“反正沒人會任出你來,有什麼好難為情的。”

  他嘆了口氣,終於放棄將它取下來。

  向來眼底只有生意,從不休息的主子,居然為了女人,特地放自己一天假,就為了再遇見她,這可是破天荒的舉動!但依照主子的習性,他的寵愛不會長久的,不過能讓主子如此大費周章,實屬難得。

  “烏傑,你見過她,應該認得出來,我在這兒等,你到別處找找。”他們上回約好在廟門口見面,他相信她一定會來。

  烏傑嘴巴一張一合,最後只得任命的遵從。“是。”

  拜托,每個人都戴著面具,簡直象大海撈針,教他從何找起?

  等了約莫一刻鐘,就在閻無赦失去耐性,覺得自己的行為象個大白癡,霍然之間,在前來上香的香客之中,瞥見了那只狐狸面具,雖然它樣式普遍,隨處都看的到,可是,從他閱女無數的經驗來看,絕不會認錯。

  閻無赦見她一副東張西望的模樣,倣佛是在等人,薄唇一掀,優雅自信的上前,擋住對方的去路。

  “真是的,茜草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遍尋不著貼身侍女的九公主暗自懊惱,她們是專程出宮散心,順道到廟裏來拜拜,走到半途,卻被人潮給衝散了。

  也許茜草已經在  廟裏等她,思忖之餘,一道高大的陰影遮住她眼前的視線,她本能的往右閃,沒想到陰影也跟著移動。她又閃向左側,仍舊被擋了下來,不由得仰高螓首,冷凝的目光睇著高她許多的男人,直覺將他當作登徒子。

  九公主語氣淡漠的問:“有事?”

  雖然嗓音不似以往嬌憨,多了幾分清冷,但絕對是楚楚沒錯。

  他低沉一笑,“當然是找你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你認錯人了。”說完,她作勢越過他走人。

  閻無赦眉梢一挑,抓住她的手腕,“你在玩什麼花樣?”

  “放肆!”面具後的嬌顏一沉,反手掙開他,跟著玉手一揚,直直揮向他的門面,[啪!]  的一聲,將惡鬼面具打掉,露出俊爾卓絕的男性臉孔,並不是她想象中的卑瑣猥褻,不禁怔愣一下,“你…你想幹什麼?”

  他眼光倏冷,再度扣住她的手腕,“句話應該是由我來問你才對……”說著,另一只大掌粗魯的摘下她的面具,同樣的嬌媚動人、清傃無暇,證實  並沒有認錯人,只是,她今天的裝束跟前兩次有很大的不同,完全象個名門千金。

  “你是故意在耍閻某的嗎?”

  九公主心生不悅,美眸圓瞠,“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麼,放手!聽到了沒有?你知道我是誰嗎?”這男人該不會是瘋子吧?

  “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高不可攀了?我倒比較喜歡你原先的模樣……”閻無赦不喜歡這種被耍的感覺,尤其是被個女人玩弄!“看來你還真是只千變萬化的小狐狸,先是天真無知,這會兒又變得傲氣矜貴,究竟哪一個才是你的真面目?”

  她氣紅小臉,努力掙扎著,“你這人太放肆了!再不放手,我要叫人了……”只是,這時要是表明身份,恐怕會把事情弄得更糟。

  “爺,怎麼回事?”折回原地的烏傑見狀,還搞不太清楚狀況。

  九公主氣勢淩人的使喚,“麻煩把這個瘋子帶走,免得隨便在街上亂咬人!”

  早知道會遇上這種事,她寧可乖乖待在宮裏。

  被激怒的閻無赦眼中躍動著殘酷的光芒。“你還想繼續玩嗎?那閻某就奉陪到底。”

  “誰在跟你玩,憑你還沒有這個資格……”

  高傲如她,不自覺的端出公主的架勢攻擊。

  [啪!]  一記火辣辣的巴掌甩了上去,打歪了螓首,登時頰上的雪膚烙紅一大片,人也驚呆了,就連周圍的路人不禁也開始指指點點。

  烏傑難以置信,“爺?!”

  “不要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動手。閻無赦陰恨的怒視她羞怒交織的表情,“這是你欠閻某的,自然要加倍討回,以後別再讓我看到你!”

  別人欠他一分,他會連本帶利,用十倍的代價討回來,這是商人的本性。

  閻無赦拂袖離去之後,九公主才捂著燒紅的面頰,從震懾中回過神來。

  “你……你別走!”她憤怒的嬌斥,從來沒想過會有在眾目睽睽之下,挨男人巴掌的一天,那折辱了她的自尊,眼眶明明泛紅了,卻又要強忍著不讓它落下。

  他到底是誰?

  居然敢這麼狂妄囂張……

  才這麼想,就有人好心的提供她答案。

  “姑娘,你就別叫了,閻老板對女人向來就是這麼無情……”身旁的路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著,有人開口奉勸。“一旦吃幹抹凈了就翻臉不認人,你又能拿他怎麼辦?就任了吧!”

  幾個三姑六婆用斜眼打量她,滿臉不屑。“看你長得這麼標致,要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幹啥自甘墮落,真是造孽喲!為了銀子出賣自己……唉!我真替你爹娘感到丟臉……”

  “說的是,誰不知道閻老板身邊的女人多得數不清,玩膩了就丟,聽說最近還送走了二十幾個……”

  “真的嗎?你聽誰說的?”

  “我有個親戚就在縱橫山莊當差,前天休假回家時,不小心說溜了嘴,不過,人家閻老板有的是錢,主動送上門的女人可多餓……說真的,現在的姑娘臉皮真厚。”

  那明顯的鄙夷口吻讓九公主面頰因羞憤而發燙。

  “不過,他人不只生得俊俏,又家財萬貫,要是我能年輕幾歲就好了……”三姑陶醉神往的說。

  六婆馬上吐她的槽。“我看你得年輕個三十歲才行。”

  “要死啦!我還沒那麼老……”

  九公主握緊粉拳,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閻老板……縱橫山莊……

  很好!只要有這些線索就夠了。

  今天的屈辱,她會牢牢記住。

  過沒多久,急得象無頭蒼蠅的茜草總算找到她,見她臉頰上五道紅腫的指痕,嚇得差點暈死過去,連廟門也沒踏進一步,就匆匆的送她回宮,免得再有個差池,項上人頭就不保了。

  ****************

  這幾天[穹天殿]的軒轅皇爺因叛國造反之罪被關進天牢,即將在近日處斬,整座皇城禁宮籠罩在一股詭異不安的氣氛中,身在寧壽宮的皇太後和邵王爺的勢力正在暗潮洶湧,各方的政治角力也虎視眈眈。

  數日之後,在眾人的期盼下,局勢終於有了峰回路轉的改變。

  “公主,好消息……”茜草欣喜若狂的直奔館娃宮,衝到她的跟前時,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啟稟公主,戈王爺他找到證據……剛剛皇上已經下旨釋放軒轅皇爺了……”

  九公主鳳眼微微彎了彎,閃過極淡的欣慰之色。“堂兄做事向來不曾讓本宮失望過。”

  “皇上也同時下旨將邵王爺收押進天牢,只怕……”

  她冷嗤,“自作孽不可活,好好的邵王爺不當,偏偏還妄想當皇帝,真是愚蠢至極,這下皇兄就算想饒他一死都難了;皇太後那邊情況如何?”

  “很平靜,跟往常沒兩樣。”茜草沉吟的說:“不過,奴婢聽說皇太後以養病為由,想到避暑山莊住一段時日,皇上已經同意了,就連八公主出嫁南蠻,也辦法親自出來主持。”

  “這是不是就叫畏罪潛逃?”九公主嘲弄的冷笑,“算她還有點羞恥心,也不想想自己生了個草包兒子,也敢妄想坐上龍椅,這樣也好,省得留在後宮裏興風作浪,索性就留在那兒養老算了。”

  茜草盛上一碗冰鎮梅子湯,讓她消消暑氣。

  “娘是被皇太後害死的對不對?”她幽幽的冒出一句話。

  “公主……”茜草神色驀地一緊,“娘娘她是……是自個兒不小心掉到湖裏淹死的,不關他人的事。”

  九公主斜睞她一眼,美眸沉痛,“你別再瞞我了,其實對於娘的死因大家都心照不宣,雖然當年父皇曾經命人調查過,可是依舊毫無結果,就算有所懷疑,也因為缺乏直接證據,只能讓真兄逍遙法外,再說她當時貴為正宮皇後,要是真查出個什麼來,恐怕也是弊多於利,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茜草語帶哽咽,“公主……娘娘就算死得冤,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真恨……”眼看殺母元兇就在眼前,卻動她不得,那種挫敗感會讓人整個崩潰。

  茜草焦急的安撫她,“公主,恨能傷人,你要為了死去的娘娘多多保重……對了,公主不是要奴婢調查縱橫山莊的事嗎?奴婢已經  查到了。”

  話鋒一轉,將她的情緒帶離仇恨的深淵。

  “你查到什麼了?”她不提,自己倒忘了。

  “公主,這縱橫山莊可不是尋常百姓的宅邸,他的主子人叫閻無赦,閻是閻王的閻,殺無赦的無赦,他今年不過二十有四,卻已經是全國首富了……”茜草將對方的來歷娓娓道來。

  “奴婢聽說他是閻家的獨子,而且天懷異稟,才兩歲大就會用算盤算術,五歲就會記賬,八歲跟著父親出門實習做生意,十歲那年談成第一筆生意,在商場上嶄露頭角,十二歲時買進第一件古董,再以五倍的價錢賣出,他驚人的經商頭腦和獨到的眼光,從此不敢讓人小看……”

  九公主淡諷,“想不到他還是個天才孩童。”

  “公主,還不只這些,這位閻老板十八歲就繼承家業,行事作風可以說只向錢看,完全不通人情,所以大夥兒便給他取了個[閻王]的外號,特別是女人方面的名聲更壞,不但風流韻事不斷,更是有許多女人前僕後繼的想巴上他。當他溫柔似水的時候,簡直可以讓女人為他生、為他死,可是一旦翻臉,不是將女人晾在一邊,就是一腳踢走。公主,你要奴婢調查他做什麼?”

  她用湯匙舀了口冰鎮梅子湯,淺嘗了下味道,的確酸甜適中,極為順口。“本宮自然有用。”

  原本對他的憤怒,漸漸有了另一種想法。

  茜草語重心長的提醒她。“公主,這樣的男人沾惹不得。”

  “就因為他有很多女人嗎?”九公主諷笑一聲,“皇兄不也一樣,放眼朝中的文武大臣,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坐享齊人之福?何況身為商界首富,要他只忠於一個女人,可說是癡心妄想。”

  “公主,你……你該不會是想……”伺候主子多年,有些事不用說,大概也猜得出端倪。

  “或許本宮可以跟他談個條件。”

  “什、什麼條件?”茜草吶吶的問,不確定自己想不想聽。

  九公主斜瞟,唇角淺淺的扯了下,“要是他成為本宮的駙馬,本宮不介意他豢養其它女人,只要他給予本宮需要的自由。”

  “公主,您別跟奴婢開玩笑了……”這真的不好笑!

  “本宮是認真的。”說著,她動作悠然的起身,神情卻是再正經不過。

  茜草呆呆的跟在後面,“公主要上哪兒去?”

  她微笑,“禦書房。”

  ****************

  數日後

  “……欽此。”當今皇帝身邊的貼心內侍宣讀完聖旨,跪在底下的一票人全都象被點了穴道般,半天沒有回應。

  張公公將聖旨卷好,睇著為首的年輕男子,攏起兩道灰眉,口氣不佳的問:“閻無赦,還不謝恩?”

  他能說不要嗎?

  閻無赦縮緊下顎,俊臉陰鬱,目綻寒光。“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自己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有幸讓皇帝賜婚,娶的還是當朝公主,一位名副其實的金枝玉葉,莫非要他娶回來當尊菩薩供著?而且婚期就定在半個月後,如此急迫,活象怕會嫁不出去似的。

  躺在手中的聖旨倣若有千斤重,既不能撕,也不能丟,最後只能將燙手山芋交給烏傑,否則難保自己不會當場放把火把它給燒了。

  “恭喜你了,閻……不,咱家應該稱呼你一聲駙馬爺了。”

  閻無赦笑得讓人打從心底發毛,字字都從牙縫中迸除。“草民何德何能,得蒙皇上錯愛,真是不敢當。”

  張公公甩了下手上的拂塵,“哈哈……眾人皆知駙馬爺在商界的影響力是首屈一指,和九公主絕對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九公主能看上你,是駙馬爺修了幾輩子也修不來的福氣。”

  “公公的意思是……這椿婚事是九公主親口提的?”閻無赦先是錯愕,接著是震怒,他何時讓人看上了,自己居然毫無感覺?

  張公公拈起蓮花指,笑得見牙不見眼,“雖然是九公主提的,但皇上可對你讚譽有加,況且九公主才貌兼備,不只是先皇最寵愛的皇女,更是萬歲爺疼愛的皇妹,能娶她進門,將來閻家貴為皇親國戚,有了皇室做後盾,在生意上可是無往不利,以後咱家還要請駙馬爺多多關照了。”

  “哪裏,張公公真是太客氣了。”閻無赦皮笑肉不笑。

  笑話!他還需要靠皇帝來做後盾嗎?

  說好聽點是皇帝對他讚譽有加,實際上無非是想拉攏縱橫山莊為其所用,將來國庫若需要銀兩救急,主意自然會打在他頭上,而且還不能算利息,說什麼都是他吃虧,這位高貴的九公主非但對他的事業沒有絲毫幫助,還可能反過來扯他後腿。

  張公公又說了幾句場面話,“駙馬爺沒事的話,咱家就要回宮復命去了。”

  “何總管,代我送公公一程。”充斥在胸口的怒氣已飆到了臨界點,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奴僕們早全下去幹活了,何總管看了下手上的燙手山芋,大概明白主子的心情。

  “爺,皇命不可違。”要是背上抗旨的罪名可是要滿門抄斬的。

  閻無赦悻悻然的啐道:“我知道。”不然剛才早將聖旨仍回去了。

  何總管盡忠職守的建言,“聖上賜婚可是天下大事,莊裏是不是應該開始準備了?”往後縱橫山莊有了九公主來當主母,身價也跟著水漲船高,連升了好幾級。

  “你急什麼,難道還怕新娘子跑掉不成?”閻無赦沒好氣的吼道。

  何總管自討沒趣的摸了摸鼻子,不敢再發表意見。

  [砰!]  一掌擊在桌上,瞬間彈跳起來,頎長的身軀疾射想門口。

  “爺要上哪兒?”

  他頭也不回撂下一句,“戈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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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先前戈王爺為了救心愛的姑娘,親自登門求藥,因而欠下一份人情,現在該是討回的時候了。

  萬萬沒料到,他只得到四個字  ——

  聖命難違。

  他咬緊牙關,“這就是王爺的答案?”當天說得好聽,結果真有求於他時,還不是死不認帳。

  龍震炎定定的望進他那飽含怒火的俊眸中,“不是本王要過和拆橋,也沒有食言的意思,惟獨這件事……”

  “王爺的意思是幫不了忙了?”閻無赦譏刺的冷笑。

  他沉下深鑿的英挺的面龐,“聖旨已下,豈有收回的道理,何況能與皇室聯姻,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

  閻無赦冷哼一聲,“閻某是個道地的商人,絕不做虧本的生意,娶了個九公主究竟是好是壞,你比誰都要清楚,若是皇上硬是要把人塞給我……”

  “你會如何?”龍震炎瞳眸半瞇,犀利的問。

  “這就不是王爺能問的了,畢竟,到時她已是我閻家的人,死也是我閻家的魂,就連皇帝都管不著。”他只能保證會如願的讓她進門。

  握在太師椅扶手上的巨掌握得喀啦喀啦作響。“你要是傷了她半根寒毛,這可是株連九族的死罪。”

  “閻某還沒有傻到拿我縱橫山莊上下數百口的性命做賭注,她也絕對會坐穩原配的位置……”閻無赦近乎殘忍的訕笑,“至於其它的,那就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王爺毋需過問,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閻某就此告辭。”

  雖然人已經離開了,龍震炎心中仍舊忐忑不安,久久無法平息。

  “哇!真的好酷喔!”屏風喉頭  閃出瘦小的人影,只見她身上還帶著傷,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猛往廳外瞧去。“原來他就是全國排行最有價值單身漢的第三名,外號[閻王]的閻老板,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你的傷還沒好,跑出來幹什麼?”聽見她誇讚別的男人,龍震炎整張臉霎時拉得好長,不過,還是伸手扶她坐下,“藥喝過了沒有?”

  溫旖紅敷衍似的擺擺手,“喝了、喝了……唉!真是可惜。”

  “可惜什麼?”龍震炎挑起一邊的眉問道。

  她一臉扼腕樣,“可惜沒辦法替他做媒,我說王爺,你能不能替我在皇上面前說個情,讓我當個現成的媒人,這媒人禮我會少算一點。”

  龍震炎著惱的橫睨她,“你給本王好好養傷,其它的甭想!”

  “小氣鬼!”溫旖紅啐了一口,兀自作著她的美夢。“人家聽說[邪皇]下個月就要成親了,現在就連[閻王]也要迎娶九公主,還有你這個[暴君],這媒人禮我當然要自己賺了,如果全國最有價值單身漢前三名都是我作的媒……嘿嘿,這下我可大大的出名,不曉得會有多少人要我幫他們做媒……”

  他大聲的嘲弄,“你想得美!”

  “哼!我就知道你見不得我們女人比你強,怕我搶了你的風頭對不對?”

  “閉嘴!”

  “我要抗旨拒婚……”

  “休想!”

  ****************

  公主出閣是何等的大事,打從花轎出了皇宮,人人爭相圍觀,無不想一窺新娘子絕傃的風華。因為是當今皇帝最寵愛的九皇妹,迎親的隊伍綿延了數裏,莊嚴尊榮的氣勢足可媲美皇帝娶親,可說是萬人空巷、薄海歡騰。

  只是位在迎親隊伍前頭,胯騎在駿馬上、身穿大紅禮袍的新郎倌卻是凜著黑氣沉沉的閻王臉,不見半點喜氣,擺明了是被趕鴨子上架,對這門人人稱羨的親事是百般不願。

  隊伍浩浩蕩蕩的走了一大半,不料天公不作美,居然開始烏雲密布,雷電交加,就在大家錯愕之際,下一刻,劈裏啪啦的  強大雨勢從灰黑的雲層中傾盆而下,霎時打亂了喜慶的樂聲,馬嘶聲四起,路人紛紛走避,就怕沒被雷給劈到,也會不小心慘死在馬蹄下。

  烏傑快速的策馬來到閻無赦身旁,幫主子拉穩韁繩,讓馬兒免於失控。“爺,要先找個地方避雨嗎?”

  “不必了。”這雨來得正是時候,他冷笑的忖道。

  烏傑睇了一眼被雨打得東倒西歪的宮女麼麼,有些於心不忍。“可是……”

  閻無赦下顎一昂,“繼續前進!”

  “駙馬爺……”全身溼透的茜草抹了下臉龐,快步的過來大喊,“駙馬爺,這雨實在太大了,能不能找個地方讓公主休息一下,等雨停再起程?”

  他眼光寒酷,坐在馬背上睥睨她。“是你們公主的意思嗎?”

  因為雨聲幾乎要蓋過說話聲了所以茜草不得不扯開喉嚨喊叫,“不是,是奴婢自己……”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

  “要是誤了時辰,你這小小的宮女擔待得起嗎?”閻無赦無情的否決了她的建議。“若是不成,請你們公主自個兒來跟我說。”

  聞言,茜草氣憤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忿忿的回到轎旁,連同陪嫁進門的幾個麼麼也同樣為主子抱不平,可是九公主不吭聲,她們也不敢造次。

  在閻無赦冷面無情的命令下,整個迎親隊伍可以用兵荒馬亂來形容,只得不停的趕路,活象在逃難似的。

  總算花轎平安地抵達縱橫山莊,可是老天爺象是故意作對似的,方才還下得猶如萬馬奔騰的大雨驀地停了,連太陽也露出了臉,鑼鼓樂聲才再度吹奏起來,鞭炮的煙硝味立即撲鼻而來。

  新郎倌踢過轎門,將新娘子接了出來,拜天地……接著又是一團混亂,直到將新娘子送進洞房,大夥兒全都累得慘兮兮,但終究還是依照禮俗,完成所有的儀式。

  此時充當新房的雅然居,頭蓋紅巾的新娘子坐在榻上,幾個看不慣駙馬爺行徑的麼麼紛紛告起狀來,就是希望新娘子能出來主持公道,讓他知曉自己娶進門的不是普通人家的閨女,而是身份尊貴的九公主。

  “……你可是公主,他居然這樣對你,分明是間接的侮辱了皇上,公主該給駙馬爺一個下馬威,他才會曉得將來要如何尊重公主。”

  “哼!有皇上給公主撐腰,諒他也不敢太囂張……”

  “公主你別一聲不吭,倒是說句話呀!”

  紅巾後傳出一聲諷笑,“話都讓你們說完了,還要本宮說什麼?”說著,邊在麼麼們的驚呼聲中,動手揭去了紅巾,露出粧點得冷傃無雙的容顏。

  “公主,這頭巾是要給駙馬爺揭的……”

  “我的老天!這是不吉利的,公主快蓋上……”麼麼們七嘴八舌的叫嚷。

  九公主睨了下地上的水漬,全是從她們身上滴下來的,將新房搞得答答的,不由得心生厭煩。“好了,你們全都下去,不必伺候了。”

  “可是這於禮不合……”其中一位麼麼才要稍加指正,就在兩道冷凝的眸光下打住,硬是把溜到舌尖的話給吞了回去。

  茜草注意到主子神色有異,顧不得衣裳還沒擰幹,馬上把她們全轟出了新房。

  “這是公主的旨意,你們想違抗不成?出去、出去,這裏有我伺候就夠了,你們都出去……”[喀!]  的關上房門,又迅速的折了回來。“公主,奴婢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方才淋了雨,身子不舒服?”

  她輕蹙黛眉,“沒什麼,只是累了,待會兒要是駙馬來了,就說本宮想休息,請他今晚上先到別的房間去睡……”

  一個冷進骨髓的男聲傳來。“公主好大的派頭!”

  九公主斜臥的嬌軀一僵,緩緩的坐直,和新婚夫婿正面交鋒。“外頭的喜宴都結束了嗎?”

  “還沒,不過春宵一刻值千金,想必大家也會體諒。”閻無赦身上仍舊穿著半溼的大紅袍,湛冷的目光死盯著她。

  “原來公主千方百計的接近我,就是為了踏進閻家大門,我該感到受寵若驚才對。”想來她先前假扮天真無邪的少女接近自己,只是為了了解他這個人值不值得她這個皇朝公主下嫁,自己不疑有他的中了計,真可以說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她深吸口氣,口氣清清冷冷。“駙馬不必把話說得這麼難聽,當日是你先認錯人,本宮確實不是你心裏所想的那個人。”

  當日要不是他先找她的晦氣,還動手打了她,也不會有今天的下場,況且她也只是想利用他,得以離開皇宮,並不是真想與他做夫妻。

  閻無赦縮緊下顎,眼底寒光四射,“你這話連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堂堂一個皇家公主會沒有銀子買包糖來吃?真是滑天下之大滑稽!“不過,既然公主已經進門,也就正式成為我閻家的媳婦兒,這原配的位置公主自然是佔定了。”

  “茜草,你下去吧!”她突然命令。

  茜草楞了一下,“可是……”

  “還要本宮再說一次嗎?”她冷聲聞道。

  “是,奴婢告退。”茜草惶惶不安的度出新房,順手帶上房門,好讓這對新婚夫妻單獨相處。

  九公主輕柔了下鬢角,“駙馬盡管放心好了,即便如此,本宮也不打算幹涉府內的大小事務,就算你要納幾個妾也無所謂,皇兄那邊自然由本宮擔待,這樣總行了吧?”

  他泛出冷笑,“公主倒是大方。”

  “那麼駙馬是接受了?”

  閻無赦死瞪著她嬌媚無暇的臉蛋,冷峻的撇了下薄唇,“這麼好的生意,只有傻瓜才會拒絕,這還要感謝公主寬宏大量。”

  “不客氣。”她大方的接受,無視他鐵青的臉色,淡淡的下逐客令。“既然已經達成協議,駙馬可以下去休息了。”

  “這兒就是我今晚要休息的地方。”閻無赦當著她的面,動手卸除身上溼粘的大紅禮袍,隨手亂扔。“今兒個可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她倏地全身僵硬,“你想幹什麼?”

  “自然是履行夫妻義務,公主徑自將紅巾掀了,連交杯酒都不喝,怕是等不及要圓房了。”他大聲的嘲笑。“身為駙馬的責任,不就是要取悅公主嗎?”

  九公主臉色丕變,直往床內縮去。“你再過來,本宮要喊人了……”

  “公主若是不介意有外人參觀,身為駙馬自然只有奉陪了。”閻無赦笑容邪肆的走近她命令道:“把衣服脫了!”

  她昂起下巴,以神聖不可侵犯之姿說:“本宮真的累了。”

  閻無赦粗暴的箝住她的纖腕,在驚呼聲中,順勢將綿軟的嬌軀強壓在榻上,“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如果想要得到我的配合,公主就得付出代價。”

  說完,他便將臉孔埋在細致的頸間,雙手撕扯她身上的霞帔,對她的抗拒無動於衷,直到九公主索性不再掙扎,全身僵硬得象具死屍。

  “該死!”閻無赦咒罵一聲,滿臉嫌惡的跳開,“我沒興趣碰你了,今天就算換作其它男人,恐怕也引不起半點欲念,你就繼續當你嬌貴的公主好了。”

  說完,便扔下衣裳淩亂的新娘子,悻悻的離開新房。

  房門砰然一聲巨響,很快的歸於平靜。

  九公主臉色平靜的坐直嬌軀,倣佛方才的事都沒發生過,只希望快快度過今晚,反正他們兩人是相看兩相厭,就算有了夫妻之實,也改變不了他們對彼此的印象。

  或許,她真的是天生冷情,除了面對皇兄,能多少給予親情之外,她再也沒有多餘的感情可以付出了……

  就在她想褪去繁復的新娘紅袍,又聽見房門[呀!]  的一聲開了,心想可能是茜草不放心,又折回來。

  她一面解著項頸上的絆扣,一面說道:“你來得正好,過來幫我一下。”

  還沒等到回答,纖頸已讓人從後頭箍緊,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就擱在上面……

  ****************

  茜草回房換下了溼衣裳,總覺得眼皮直跳,讓她無法安心地和大夥兒一塊用頓飯,這位新任的駙馬爺似乎不好惹,而且無懼公主的身份,萬一兩人一言不合,說不定又會對公主動粗,她還是再去看下情況。

  匆匆的來到新房,見房門半掩,屋裏還傳出花瓶碎裂、桌椅翻倒的巨響,讓她心中猛地打了個突,拔腿就往裏頭衝去。

  “公主,奴婢來救你了……”當她一馬當先的越過古董屏風,才想來個忠僕救主,可當她看清房中的餓情況時,揪然變色,不由得失聲驚叫,“你要幹什麼?”

  乍見有人來到,一身僕傭打扮的男人馬上將匕首貼向九公主的喉頭,眼神陷入瘋狂狀況,“不要過來!否則我就殺了她!”

  她臉上血色盡失,“公主,你沒事吧?”

  九公主沉著的睇著貼身侍女,“暫時沒事。”

  在後宮時,什麼樣的危機沒遇過,這還算是小意思。

  “大膽狂徒,你知不知道她是睡?”茜草用恫嚇的口吻道:“你要是傷了她半根寒毛,可是株連九族的死罪,還不快點放了她。”

  他哈哈大笑,“我當然知道她是當今九公主,也是今晚的新娘子,要是她有個閃失,閻無赦也活不成了……哈哈……大家正好同歸於盡……”

  被當作人質的九公主顯得異常冷靜。“你和閻無赦有仇?”

  “少說廢話了,走!”他押著她一步步走向房門,害得茜草也只能往後退,不敢妄動半步。

  當他們跨出門檻,茜草兩眼瞬也不瞬的盯著他手上的匕首,就怕它不小心偏了,要了主子的小命。

  “啊……”一聲尖叫響徹整座山莊。

  莊內的婢女看見這驚心動魄的一幕,發出拔尖的叫聲,也連帶的驚動了其它下人,紛紛圍了過來,自然有人趕去通知閻無赦。

  將匕首緊抵在九公主喉頭的男人,扯開嗓門吆喝,“馬上叫閻無赦過來,聽到了沒有?不然公主就沒命了。”

  茜草喉頭發緊,“我馬上去叫,千萬不要傷了我家公主。”

  “快去!”他惡狠狠的吼道。

  她才要有動作,閻無赦已經神情凝重的聞訊趕來,身後還跟著烏傑和何總管,見到他眼神更是陰冷。

  “是你,查雄?”上次他抵押自己的孩子不成,現在竟混進山莊。“你這是在做什麼?想喝喜酒的話說一聲,何必搞成這樣?”

  “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別以為就這樣算了,我不會放過你的!”查雄獰聲大笑,“今天我倒要看看你這個閻王有沒有本事就得了公主。”

  閻無赦縮緊下顎,寒酷的瞪著他,“商場上有賺有賠,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你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要怪只能怪自己野心太大、眼光短淺,怨不了誰。”

  他恨得咬牙切齒,“你說得倒好聽,若不是因為你,我怎麼會投注如此龐大的金錢,最後卻是血本無歸,不怪你怪誰?”

  就因為人人都曉得閻無赦眼光獨特,只要是他看準的餓生意,絕對穩賺不賠,可是誰也沒料到他會半途抽腿,自己卻已經將畢生的積蓄都投入進去了。

  “每做一筆買賣,不到簽約的那一刻,都可以反悔的,你在商場上打滾了二十年,算是老資格的餓了,難道連這點道理都還需要我教嗎?”閻無赦低諷的笑了笑,“枉費你還是一號響當當的人物,隨便一個謠傳就讓你作出錯誤的判斷,看來你真是老了,也該退休了。”

  查雄的五官扭曲變形,手上的匕首微微發抖著,“你……你不愧是[閻王],真是有夠冷血,你不怕我一刀宰了她嗎?”

  “駙馬爺,你要救救公主!”茜草苦苦哀求的叫道/

  烏傑悄悄的繞到查雄身後,伺機而動。

  “爺,快點想辦法救公主……”何總管嚇得頻頻擦汗,“公主要是有個差池,我們大家可得跟著陪葬啊!”

  閻無赦瞟了下臉色發白,但還算鎮定的九公主,不由得佩服起她的沉穩。“查雄,我們來談筆生意,只要你放了公主,我願意出面幫你討回所有的家產,怎麼樣?”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查雄高聲的斥罵,“反正我已經一無所有了,不在乎這條爛命,反正只要公主一死,你們就等著被砍頭,我會先在陰曹地府等著你,哈哈哈……”

  就在這當口,烏傑作勢要撲上前,不料,被他發覺了,執匕首的手震了一下,纖白的玉頸霎時滲出雪絲。

  茜草驚叫,“公主!”

  “住手!”閻無赦悚然驚道。

  查雄仰頭狂笑,“哈哈哈……你也怕了對不對?”

  “放了她!”他低喝。

  “你殺了我吧!”出呼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性命危在旦夕的九公主突發驚人之語,對著查雄淡淡的說。

  “什麼?!”不只查雄驚鄂,其它人也同樣用看瘋子的眼神瞅著她。

  九公主微動螓首,淡然的凝睇遠方。“你不是想殺我嗎?那還不快動手,只要用力一劃,你的目的就達到了。”

  “公主,不要啊!”茜草哭喊道。

  查雄驚呆了。“你、你是不是瘋了?”

  她澀澀一哂,“我沒瘋,只是不想活了而已。”

  “住口!”閻無赦氣憤難當的吼叫,“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這女人是頭腦有問題,還是故意要跟他唱反調?

  “我當然知道。”九公主神情十分凝肅,“我不會反抗,你可以動手了。”

  “你……”聽她這麼配合,查雄反而猶豫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烏傑閃電般的出手,鉗制住他持握匕首的手臂,將它拉離九公主的頸項。

  查雄不甘心的怒吼著,“閻無赦,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在吼叫聲中,隨手將九公主甩了出去,力道之大,讓她整個人撞想墻壁,跟著悶哼一聲,便暈厥倒地。

  “公主!”茜草立即撲上去喊道。

  探了下她的鼻息,確定只是昏過去而已,閻無赦當機立斷,“烏傑,把人送到衙門聽候處置;何總管,快去請大夫。”

  “是。”兩人迅速的分頭辦事。

  ****************

  你是誰?跟我長得好像喔!

  你是白癡嗎?

  什麼意思?

  因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當然長得一模一樣了。

  啥?

  笨蛋!

  為什麼又罵楚楚了?

  罷了,就算想跟你說個明白,你也聽不懂,本宮已經好累好累,想要休息,接下來就得靠你自己了。

  靠我自己?

  自己闖下的禍自己解決,別老是想依賴本宮。

  人家哪有。

  本宮最討厭象你這種懦弱無能的餓人了,你該學著長大,學著去面對現實。

  對不起……

  道歉也沒用,現在該換你出場了。

  好嘛!你不要生氣,我去就是了……

  ****************

  “謝天謝地,公主沒事,真是太好了。”何總管慶幸保住自己一條小命,腦袋也不用搬家了。

  茜草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公主,你快點醒過來……”關心公主的安危不只是責任使然,還有她們情比姊妹的感情。

  “大夫說公主只是受到一點驚嚇,很快就會醒來,你就別哭了。”烏傑縮回伸出去的大手,含蓄的表達關切之意。

  他埋怨的橫他一眼,“公主是千金之軀,不能受半點驚嚇,要是讓皇上知道,你們全都慘了。”

  何總管驚跳起來,好聲好氣的勸說,“茜草,你可千萬被說出去,不然大家真的玩完了。”

  “哼!公主已經昏迷一天一夜了,駙馬爺呢?我看他一點都不著急,好象公主的死活都與他無關。”茜草恨聲的說。

  他面有難色的搔了搔耳朵,“話不能這麼說,我們爺已經請來全京城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藥了,公主不肯醒過來,誰也沒有辦法。”

  茜草得禮不饒人的數落著。“你們都是一丘之貉,當然打同個鼻孔出氣了,你們以為駙馬爺這麼好當的嗎?要是再對公主不理不睬,我就到皇上面前告他一狀,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那好,順便請皇上將她接回宮去,休了我這個駙馬爺更好。”臨進門的閻無赦俊眸泛冷的說道。

  茜草倏地噤聲,沒有搭腔。

  何總管有些惴惴不安,“爺,公主都睡了一夜,到現在好沒醒,會不會出什麼岔子?”

  “會出什麼岔子?”他嘲諷的反問。

  “總是小心點比較好。”何總管碰了一鼻子灰,沒敢再發表意見。

  閻無赦在金漆圓凳上坐下,“你們都下去,我來看顧她就夠了,免得又有人指責我未盡駙馬之實,置公主的死活於不顧。”

  “駙馬爺,奴婢只是擔心公主,不是有意冒犯。”茜草低聲認錯,畢竟他是主,她是婢。

  何總管和烏傑先退下,茜草還是執意守在榻旁不肯離去。

  他語帶諷刺,“不用擔心我會乘機虐待她,你隨時可以進來檢查。”

  “奴婢沒有這個意思。”她吶吶的說:“只是沒有見到公主醒來,奴婢是怎麼也無法安心,請駙馬爺原諒。”

  “你想等就等吧!”他也不想再跟她計較。

  茜草不再吭聲,只是靜靜的等著主子清醒,直到困意襲來,眼皮不聽使喚的往下掉,雖勉強打起精神來,沒一會又打起瞌睡,神志開始飄離。

  “唔……”

  細微的嚶嚀宛如天籟般,讓她倏地睜大眼珠。

  她喜極而泣的大叫,“公主醒了、公主醒來了!”

  閻無赦合上杯蓋,踱到榻旁,見九公主眼皮蠕動了幾下,似有清醒的徵兆,心中的大石才擱下,不過對她多少也有些怨懟。

  “公主、公主。”茜草輕喚道。

  霧蒙蒙的嬌眸緩緩張開,疑惑的瞅著她,“茜草姊姊?”

  她陡地張大雙眼,“你、你是……?”完了!怎麼會選在這個時候交換?這下紙包不住火,秘密就要被揭穿了!

  “茜草姊姊,這裏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會在這裏?”嬌眸的主人掀開錦被坐直,不明就裏的打量陌生的環境,當迷惑的視線落在閻無赦身上,先是眨巴了兩下,繼而喜呼一聲,“啊!我認得你……你是那個請我吃糖,又送我面具的好人!”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

  閻無赦先錯愕的瞪著她,倣佛她頭上忽然長出兩只角來,然後俊臉一沉,“這種假扮別人的遊戲,公主似乎樂此不疲。”

  “你是我的朋友,叫我楚楚就好了。“說真的,她並不喜歡[公主]這個高高在上的頭啣,聽起來刺耳極了。

  他心生不悅,“公主你玩夠了沒有?“

  “駙馬爺,她不是……她不是昨天跟你成親的九公主。”茜草表情怪怪的說。

  “怎麼連你也……”這對主僕真是狼狽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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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8 00:21:5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茜草怕他對主子的誤解更深,不得不插嘴,“奴婢不敢隱瞞駙馬爺,現在坐在你眼前的人真的不是昏迷之前的那位九公主,她也不是在跟你玩遊戲,更不是故意要耍你,她……”

  “這是怎麼回事?”閻無赦見她不似作戲,不由得擰眉問道。

  楚楚扯了下她的衣角,害羞的笑了笑,“茜草姊姊,我肚子餓了。”

  “好,奴婢馬上去幫你準備吃的,你先在這兒等一下,很快就好。”說完,她朝閻無赦投以少安毋躁的眼神,便匆匆去幫主子張羅膳食去了。

  閻無赦眼光警戒的盯著她,見她打了個嬌憨的呵欠,又伸了個懶腰,和先前的形象天差地遠,宛如變了個人似的。

  “你……”一時之間不曉得該說什麼。

  她衝著閻無赦露齒傻笑,然後困惑的歪著螓首,倣佛很傷腦筋的樣子。“好奇怪喔!為什麼一覺醒來,我會睡在這裏?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

  “這裏是縱橫山莊,我的住處。”他說。

  楚楚張大小口,眼底的疑惑更濃。“這裏是你家?我怎麼會在你家呢?”怎麼一覺醒來,什麼都變了。

  “你真的不記得了?”盡管眼前的少女曾經讓他心動,但是閻無赦還是採取保留態度。

  “呃……不記得了。”她老實的搖頭,然後套上繡鞋,好奇的走來走去,還是沒有印象。“原來這就是你家,看起來好大喔!絕不會輸給皇宮,只是皇宮有皇宮的規矩,都不能到處亂跑,不過你家就可以,用來玩捉迷藏一定很有趣,嘻嘻。”想到這裏,不由得玩心大起。

  她確實不是九公主本人。

  倣佛在一剎那間,有另外一個靈魂附在她身上,讓她變了個人。

  閻無赦試著叫喚她,“楚楚……”

  “什麼事?”她很快的回應。

  “你真的叫楚楚?”

  楚楚嗔怪的斜睨他一眼,“我娘都這麼叫我的,我上回已經告訴過你了啊!為什麼還要這樣問呢?”

  “我只是怕認錯人。”他說。

  她很快的領悟他的話。“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怕把我和另一個跟我長得很象的九公主搞混了對不對?”

  “你知道?”閻無赦被她弄糊塗了。

  “本來是不知道,不過,我剛剛有見到她喔!雖然我們長得很像,不過她看起來好厲害的樣子,不象楚楚這麼笨。”

  “那她人呢?”這話問得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真正的九公主不就在他面前,他居然還要問,簡直莫名其妙。

  “她說她很累了,想要好好的休息,還把我趕出來。”

  閻無赦呆了呆,“她真這麼說?”

  她俏顏一沉,“你好奇怪,既然不相信我的話,為什麼還要問我?我再也不要跟你說話了。”

  “你不要生氣,我不再問就是了。”他破例的對她低聲下氣。

  楚楚微慍的小臉登時象春雪融化般,“好吧!我不生氣,不過比要陪我玩喔!每次我都是一個人,都沒有人願意跟我做朋友。”

  “當然可以了,如果我沒空,我也會叫其它人陪你。”不知為何,閻無赦對[她]總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她伸出小小白白的尾指,“騙人的是小狗喔!來,勾勾手。”

  “好,勾勾手。”

  “嘻嘻。”楚楚笑得小臉發亮。

  ****************

  將可口的飯菜端上桌,茜草盛了碗白飯給她,再幫她布菜。“來,這些都是公主平常最喜歡吃的,記住,吃飯要細嚼慢咽。”

  她開始摩拳擦掌,猛吞口水,“恩,謝謝茜草姊姊,楚楚一定會把它們全部吃光光。”

  “好,快吃吧!”看著楚楚拿起筷子,小口小口的扒著飯菜,茜草才悄悄的走出內室,閻無赦已經坐在那兒等待她揭開謎底。

  “她有病對不對?”這是他想了好久才想出最貼切的答案。

  茜草垂下頭,瞅著自己的鞋尖,幽幽的吐露埋藏在心中的大秘密。“公主這毛病已經好幾年了,就是醫術再高明的太醫也同樣束手無策,只說這是心病。”

  “心病?”

  “也許真的是心病,在八歲之前,公主雖然生性膽小怯懦,但是個正常的孩子,直到有天夜裏,公主的親娘莫名其妙的淹死在湖中,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當她蘇醒之後,就……不再是原先的九公主了。”她微哽的說。

  他斂眉沉思,“說下去。“

  “奴婢在七歲那年便進了宮,至今整整有十年,可以大聲說,後宮是這世上最可怕的地方,嬪妃與嬪妃之間的明爭暗鬥,一句無心的話語,甚至一個不經意的舉動,都可以成為  對手的把柄,就連太監宮女也因為各為其主,而耍盡了計謀,只要能夠欺上瞞下,想要一個人的命是易如反掌……

  “而公主的娘親,也就是當年的蓉妃,本來只是皇後身邊的掌燈宮女,卻被皇上看中,一夜臨幸之下懷了龍種,這才破格封為婕妤,這對妒心深重的皇後娘娘來說,已經是一種恥辱,公主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出生,偏偏蓉主子是個溫婉柔順的好女人,深受皇上的寵愛,於是又將她封為蓉妃,讓其它不得寵的嬪妃看了眼紅,她們母女兩在私底下自然受盡了淩辱……”想到以往的種種,茜草早已泣不成聲了。

  我不要回家,那兒有好多壞人……

  不要打我……楚楚很乖……

  [砰!]  的一聲,握緊的巨掌重重的打在桌案上。

  她下了一大跳,“駙馬爺?”

  閻無赦深吸著氣,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繼續往下說!”

  “是。”茜草心驚膽戰的咽了下口水,“後來蓉主子死了,其中有很多的傳聞,有人說她是受不了遭人欺負而想不開,也有人說她是意外失足落水,可是奴婢知道蓉主子是讓皇後害死的!可是她是母儀天下的東宮娘娘,就算皇上想幫蓉主子討回公道,在既不能廢後,又為了皇室尊嚴的考慮之下,最後只能以自殺結案。

  “少了個洩憤的敵人,大家就把欺負的目標鎖定公主,可是這時的公主不再是那個愛哭又軟弱的孩子,她能夠勇敢的面對一雙雙不友善的眼光,堅強的利用皇上的憐惜和疼愛,對敵人一一展開反擊,讓大家都不敢對她再存有輕視的念頭。

  “只是……偶爾幾次她又會變回楚楚,楚楚就是蓉主子為公主取的乳名,當她變回楚楚時,就會下意識的往宮外跑,也許在她的內心深處,極度害怕待在那座皇宮裏,對她來說,這個叫做[皇宮]  的地方可比毒蛇猛獸還要恐怖……為了不讓別人發現公主性格上異常轉變,這些年來,奴婢都過得膽戰心驚。”

  他霎時明白了,想必這就是他和楚楚在街上兩次巧遇的原因。

  只是當她又變回九公主,理所當然就忘記之前的事,然後在乞巧節那天,自己又將她當作楚楚,才會惹來一場誤會,那麼真是自己錯怪她了。

  閻無赦問出心中第一個疑惑。“她們彼此知道對方嗎?”按照楚楚方才的說法,似乎直到今天才有機會知道有對方這個人。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茜草見他是真心關切公主,決定將秘密  全盤托出。“其實這幾年來,楚楚已經很少出現,所以奴婢根本不必擔心有人發現這個天大的秘密,不過最近這兩個月確有越來越頻繁的跡象,皇上也為了這件事憂心不已。”

  “有幾個人知道她有這個毛病?”

  茜草暗中觀察他的反應,見他  沒有嫌惡和反彈,才松了口氣。

  “只有皇上和幾位老太醫知情……駙馬爺,公主只是病了,她絕對不是瘋子,請你要相信奴婢,公主真的很可憐,請你一定要善待她。”

  凝睇著古董屏風後的嬌美人兒,腦海中浮現的是楚楚嬌怯可人的甜笑,他可以對九公主視而不見,卻無法對她棄置不顧。

  “駙馬爺,奴婢求你救救公主……”茜草冷不防的屈下雙膝,跪地磕頭。

  已經吃得小肚子都脹脹的楚楚奔了出來,見狀不禁訝然。“茜草姊姊,你跪在地上作什麼?”

  茜草連忙從地上爬起來,邊抹淚邊問:“公主,你吃飽了?”

  “恩,我吃得好飽喔!”她可愛的摸摸自己微凸的小腹,“對了,茜草姊姊,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裏?”

  “呃,這……”茜草一時語塞。

  閻無赦笑吟吟的試探,“楚楚原不願意住在這裏?”

  “你是說我可以不用回皇宮,一直住在這裏嗎?”楚楚急切而渴望的瞅著他,邊問邊眨動著晶亮的美眸,讓人無法拒絕她。

  他勾唇一笑,“當然可以了,以後你就把這裏當作自己的家。”

  “好棒喔!謝謝你。”她歡呼一聲,忘情的撲到他身上,圈住他的脖子咯咯嬌笑,“你真個好人,楚楚好喜歡、好喜歡你喔!”

  幾乎在她抱住他的同時,閻無赦就發覺他體內的男性本能覺醒了,抱著同樣一具肉體,卻能令他有不同的感受,實在是不可思議。

  張臂擁住她稚弱的嬌軀,閻無赦諳啞的笑了笑,“我也喜歡你,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能永遠在一塊。”

  所謂的[我們]  自然指的是他和楚楚了所以他得想辦法讓她不會再變回那個淡然孤傲的九公主。

  她興高採烈的同意。“我願意、我願意!”難得找到跟娘一樣對自己好的好人,當然要賴著不放了!

  ****************

  翌日辰時

  當閻無赦按捺著心中的不滿,將這名尊貴出眾的錦衣男子迎進大廳入坐,臉部的線條仍舊冷硬緊繃。

  他狀似謙卑,口氣卻飽含嘲諷。“不知皇上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見到皇帝本人親自微服探視,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皇帝笑意盎然,“既然你已是朕的妹婿,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必顧忌那些繁文縟節了。”

  “是。”閻無赦步步為營的說。

  “朕已經聽說大婚之夜發生的那段小插曲了,希望那是唯一的一次,九公主可是朕最疼愛的皇妹,要是受了委屈,朕可不會袖手旁觀。”

  這番話語警告的意味相當濃厚,任誰都聽得出來。

  閻無赦下顎一緊,“皇上放心,不會在有下次了。”

  “那就好。”皇帝的臉色又恢復原本的笑臉。“朕就把皇妹交給你,希望你要好好對待她。”

  他垂下眼眸,“是,皇上。”

  “朕想見見皇妹。”

  “回皇上,已經命人去請她來了……”話聲方落,廳外就響起細碎的腳步聲,跟著眼角便瞥見那抹纖盈的身影。

  乍見親人來訪,她欣喜的大喊,“哥哥!”

  “楚楚?”皇帝先是驚愕,因為只有一個人會這麼叫他,剎那間,腦子裏已經閃過好幾個念頭。

  她飛也似的撲上前,“哥哥,你來看楚楚是不是?”

  見兄妹兩那股親熱勁,閻無赦眼光一凜,有些嫉妒的覷著,就算是親手足,皇帝終歸是個男人,他可不希望他的女人隨便對[別的男人]投懷送抱。

  皇帝很快的反應過來。“這幾天他待你好不好?”這麼重大的事,事先居然沒有人知會他一聲,那麼想必閻無赦已經得知她[奇特的]  病情了。

  “無赦哥哥對我很好,還會常常陪我玩。”楚楚天真無邪的說。

  “是嗎?”皇帝的眼光狀似無意的瞟向妹婿,心中有了個底。“那哥哥也就安心了,楚楚住在這兒要乖、要聽話知道嗎?可不要給人家添麻煩。”

  楚楚輕點嬌美的螓首,“恩,楚楚知道。”

  他唇畔噙著一抹了然的笑意,有意無意的問:“你的態度似乎和之前有很大的差別,是什麼改變了你?”

  根據他得到的密報,閻無赦原先對賜婚的事相當反感,甚至在洞房花燭夜扔下新娘子,獨自睡在其它院落。

  閻無赦毫不逃避的望進他的眼底,“因為她是楚楚。”

  也是他真正想要的女人!

  挑了下入鬢的眉梢,皇帝道出其中的重點。“可是她們是同一個人。”

  “卻擁有兩種不同的性格。”他不需要一個在丈夫面前擺出公主姿態的妻子。

  皇帝搓了搓光潔的下顎,“原來如此,朕明白了。”

  “哥哥,你和無赦哥哥在說什麼?”楚楚聽的霧煞煞。

  他俊眸閃了下,“朕想跟楚楚單獨說幾句話。”

  “是。”閻無赦無法反對,誰教對方是一國之尊了。楚楚睇了下踱出廳外的閻無赦,眼神略微不安,“哥哥要來帶楚楚回去的嗎?楚楚不能一直一直住在這裏嗎?”

  “你真正喜歡的是住在這裏?還是喜歡他?”皇帝笑虐的問。

  她面帶嬌羞,吶吶的說:“都、都喜歡,哥哥,無赦哥哥對我很好,就跟娘和哥哥一樣,而且在這裏沒有人會欺負楚楚。”

  “比喜歡哥哥還喜歡嗎?”他打趣的問。

  “呃,恩……”楚楚靦腆的點頭承認。

  皇帝看了有些不是滋味。“唉!哥哥好傷心。”

  “哥哥……”她面露驚慌。

  他俊臉往下一垮,“真是女大不中留,不過,你們既然都成了親,朕再怎麼怨嘆也沒用。”誰教他親手將皇妹拱手讓人,怪得了誰。

  楚楚眨眨眼,微微一愣,“誰成親了?”

  “怎麼?你不記得自己和閻無赦成親了嗎?”皇帝狐疑的問。

  她一臉愕然,“我和無赦哥哥成親了?”

  “不,是朕說錯了,跟他成親的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他咕噥的說。

  “另有其人?”楚楚歪著頭思索片刻,驀地瞠大美眸,恍然大悟。“哥哥是說另一個我嗎?她和無赦哥哥成親了?怎麼會呢?為什麼無赦哥哥不告訴我?”

  這下換皇帝訝異了。“你知道還有一個你?”他花了好半晌的時間才吸收了這驚人的訊息。

  “那、那我是不是不能和無赦哥哥在一起了?”說著說著,她的眼眶蒙上一層水霧,“她要是知道我搶走無赦哥哥,一定會很難過的……”

  天底下沒有一個做妻子的願意和其它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就象娘一樣,盡管再受寵,只要夜裏父皇沒有召她侍寢,就會偷偷的掉眼淚,因為那代表其它的嬪妃正睡在他身邊。

  皇帝寵溺的摸摸她的頭,“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不知道……”楚楚為難的低頭喃喃道。

  眸中迅速的掠過一道狡獪之色,“朕是可以答應讓你繼續住在這裏,不過再怎麼說,他都是個大男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總是不太好聽,而且他已經有了元配,不過……楚楚要是真的喜歡他,朕可以把你也許配給他,反正你們是同一個人,就算將來共事一夫,也總比他納別的女人為妾好。”

  楚楚溼潤著眼圈,緩緩的搖頭。

  “為什麼不要?”他不解的問。

  她擤了擤紅紅的鼻子,“楚楚不想傷害任何人……”

  “男人有個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事,再說以閻無赦今日的身份,可不比朕這個皇帝差,何況朕只是想幫你要個名分,以確保將來的地位罷了。”

  “可是娘說做人不能太自私,否則會有報應的。”楚楚睜大眼,信誓旦旦的說。

  皇帝不禁苦笑一聲,“你娘就是太善良,處處替別人著想。”

  “哥哥不用擔心,楚楚只要每天能看到無赦哥哥就會很快樂了。”

  他搖頭輕嘆,“既然你已經決定,那朕就不再多說,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朕要回宮了,有空再來看你。”

  ****************

  “公主,困了就上床睡,不要硬撐著。”茜草見她呵欠連連,失笑的勸道。

  楚楚雙手支著下顎,努力撐起快合上的眼皮,“可是無赦哥哥還沒回來,人家想跟他說幾句話嘛!”自從白天和哥哥談過,心裏頭總是亂糟糟的,不過她相信,只要見到無赦哥哥就會好了。

  “有話明天再說也不遲。”茜草說著,已將床鋪整理好。

  “可是……”才說到這裏,就聽見房門響起剝剝啄啄的聲音,讓楚楚驚喜的跳起來,“一定是無赦哥哥回來了  ,我去開門。”

  果不其然,當門扉一開,就瞥見閻無赦那張飽含笑意的俊臉,看得她情不自禁臉紅心跳,一顆新倣佛要從胸口中蹦出來。

  “這麼晚了還沒睡?”體內的欲望再度蠢蠢欲動,這就是他辦完事馬上趕回來的原因。

  楚楚嘻嘻一笑,“無赦哥哥,我在等你。”

  “等我?”

  是他心裏想的那個意思嗎?

  閻無赦眸光深邃如墨的盯著她純稚的嬌顏,恨不得一口將她吃下肚子。

  茜草微曲下膝,“駙馬爺。”

  他淡淡的橫睇一眼,“你可以下去休息,公主由我來服侍就夠了。”

  伺候自己心愛的女人,是每個男人的權利。

  “那麼奴婢告退了。”茜草心裏暗自偷笑。

  門扉[呀!]  的一聲關上,屋裏就只剩下他們兩人。

  “無赦哥哥,我有話要  跟你說……”楚楚一臉天真浪漫,仰起小臉凝睇著在  她心目中宛如神祗的男人。

  閻無赦不著痕跡的將她引到錦榻上,眼神更為深邃,呼吸轉為沉重。“你說,我聽。”大手輕輕的解開前襟的絆扣,一顆、兩顆……

  她露出害羞的甜美笑顏,“謝謝你讓我住在這裏,你知道我不喜歡皇宮,雖然哥哥很疼我,可是……”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去想了,以後由我來保護你,誰也傷不了你。”他用鼻頭輕觸著楚楚泛著處子之香的玉頸,由衷的立誓。“若是誰敢傷你——殺無赦。”

  因為發癢,讓楚楚發出咯咯的笑聲。“不要……”

  “我不會傷害你。”他只會疼她入骨。“今晚才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楚楚一怔,“洞房花燭夜?”

  “雖然晚了三天,不過你終究是屬於我的。”閻無赦等這一刻,等得快要發狂了,不過等待的果實總是最甜美的。

  男性的薄唇含住她柔膩的耳垂,大掌拂向他僨起的酥胸,溫柔的撫揉,喉頭不禁逸出亢奮的咕噥……

  她嬌軀微微一僵,“無赦哥哥?”

  “別怕,把自己全部交給我。”他柔聲的哄誘。

  柔弱的身子被強壯的男體輕柔的壓在榻上,緊接著薄唇也覆上微啟的小嘴,宛如品嘗著上好的美食,細細的舔舐咬嚙。

  “唔……無赦哥哥……等……等一下……”楚楚猛地搖晃螓首,掙開被吻腫的小嘴。“不可以這樣……”

  閻無赦會有些挫敗的抬起上身,“怎麼了?”

  “我們不可以這麼做!”兩只固執的小手硬將他推開,然後坐直身子,將淩亂的衣衫拉攏整齊。

  閻無赦眉頭深鎖。“為什麼不可以?”

  “因、因為我們又不是夫妻……”惟有真正的夫妻才能過洞房花燭夜。

  “誰說我們不是?”他不由自主的揚高音量,“你可是我明媒正取迎進家門的媳婦兒,誰敢說我們不是夫妻?”

  楚楚瞪大杏眼,理直氣壯的反駁,“才不是呢!”

  “怎麼不是?”他越聽越糊塗。

  她咬了下紅唇,“跟無赦哥哥拜堂成親的又不是我。”

  “……”這下閻無赦終於明白她的意思,登時語塞。

  “該跟無赦哥哥圓房的不是我。”楚楚眼眶紅紅的,怯怯的瞟了他一下,“我不能把你搶走,否則她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痛苦,所以我們不能這麼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閻無赦嘴巴一張一合,費力的想找出合理的解釋。“可是她就是你,你就是她,你們是同一個人。”

  “才不是同一個人。”她駁斥他的論點。他為之氣結。“明明就是!”

  楚楚瑟縮一下,不敢再跟他爭辯。

  看得出她的怯懦,他趕緊道歉,“楚楚,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大聲兇你,不要怕,我不是在生你的氣,我只是……”這種情況太過詭異,真不曉得該從何說起。

  她偷瞄他一眼,確定閻無赦的確不是在生她的氣,才吶吶的開口。“楚楚說的是真的,那天和無赦哥哥拜堂的是她,不是我。”

  “你——”他從來不知道她是這麼死腦筋的女人。

  “她既然是無赦哥哥的元配,無赦哥哥就要對她好一點,要是又跟其它女人好,她鐵定會很傷心的……就象娘還活著的時候,只要父皇又納了個嬪妃,就會難過好幾天,楚楚不想當壞女人。”

  閻無赦聽了快昏倒了。

  不過,他倒是很懷疑另一個九公主真的會在意自己納了幾個小妾,說不定知道了,還很高興他不會去打攪她的生活。

  “那你呢?你不喜歡我嗎?”

  她垂下黯然的眼眸,“我……我只要能天天看到無赦哥哥就心滿意足了。”

  “可是,我一點都不滿足,我想要你,想得快瘋了!”他一把摟住她,低頭就在她嫩頰上偷了個香。

  楚楚羞得臉蛋紅通通了,“那……那我把她叫醒好了。”

  “不準!”閻無赦驚嚇過度的吼道。

  “可是……”

  他真是要敗給她了。“不準把她叫醒知道嗎?我可不想見到她。”

  “為什麼你這麼討厭她?”楚楚易臉納悶,“她比我還要聰明厲害,好象什麼事都難不倒她,不象我……”

  閻無赦寵愛的抱抱她,“我就是喜歡你這個樣子,象她  那樣的女人,簡直想把全天下的男人的尊嚴踩在腳底下,沒有幾個人受得了,懂嗎?”

  “不許你說她壞話!”她微噘著小嘴說。

  “你很喜歡她?”

  楚楚登時點頭如搗蒜,“當然了,以前我就好希望能變成象她那樣,這麼一來,就沒有人敢欺負我了。”

  “以後有我,也不會有人敢欺負你。”閻無赦打包票的說。

  她垂下頭,口中嘀咕著,“那不一樣。”

  “在我來說  都是一樣。”

  “反正你不懂啦!”楚楚扯住他的臂膀,在閻無赦錯愕的表情下,將他往門口拖,“我要睡了,無赦哥哥也該回去房去了,晚安。”

  閻無赦呆立在門外,“呃,楚楚,等……”

  房門就這麼當著他的面,[砰!]  的關上,只差半寸就撞斷他的鼻梁。

  究竟是發生什麼事?

  他居然被擋在門外,不但新房進不去,而且還連自己的新婚妻子也碰不得,這世上還有天理嗎?

  原以為她至少比另一個好應付,結果兩個同樣難搞……唉!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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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8 00:22:4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無赦哥哥,你看那邊!”楚楚又叫又跳的舉起纖指,比向對街的小販。“又有人在賣芝麻香酥糖了……”話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閻無赦嬌寵的俯睇著她嘴邊的表情,低低一笑,“你想吃的話, 我們就過去買,不過可不能吃太多,否則呆會兒又吃不下飯了。”

  她憨憨的點頭同意。“恩。”

  再也等不及,楚楚松開他的大掌,一鼓作氣的向前跑,來到小販跟前,衝著芝麻香酥糖流口水。

  隨後來到的閻無赦向小販買了一份,付完了帳,瞥見楚楚愛不釋手的捧著油紙袋,捨不得吃的摸樣,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從沒見過有人象她這麼容易滿足,讓他很想鐘愛她一輩子。

  楚楚將油紙袋緊緊捧在懷中,“我要留著回去慢慢吃。”

  “可是,我想吃怎麼辦?”他故意逗她。

  她露出萬分為難的神色,“那、那我分你吃,不過只能吃一塊喔!”

  “只能吃一塊?”閻無赦斂容,佯裝不悅,“你好小氣。”

  “那……那給你吃兩塊,不能再多了。”楚楚伸出兩根手指,鄭重的聲明。“因為回去之後,我還要分給茜草姊姊,還有小蘭,杏兒吃,會不夠的。”

  閻無赦微皺了下眉峰,“小蘭和杏兒是誰?”

  “他們都是莊裏的丫頭,你這麼會不認識呢?”她不解的偏著頭問。

  “呃……莊裏的人太多了,我哪記得住。”那是何總管的工作,他平日根本無暇去記下人的名字。“他們只是丫頭,你是公主,根本不必去討好他們。”

  雖然明白她生性善良,對下人一視同仁,但仍然得尊卑有份,免得有些下人不把它當一回事,順勢騎到她頭上去。

  楚楚小嘴一撇,“我從來就不想當公主的,因為都沒有人願意和我做朋友,也沒人肯陪我玩……”

  “我以後我會多找幾個丫頭陪你。”他允諾。

  她垂下泛紅的眼眶,小嘴忍不住在嘀咕抱怨,“無赦哥哥根本一點都不懂!”

  “那你說給我聽。”

  “我……我希望她們是真心的想陪楚楚玩,而不是因為我是公主。”她好小聲好小聲的說。“小的時候,因為父皇疼我,常常命令幾個姊姊還有一些宮女陪我玩,可是……她們表面上對我好,但都會在背後偷偷罵我和娘……”

  閻無赦赫然明白她話中的隱藏的希望,心中一緊。“好,我明白了,那你就把芝麻香酥糖全部留著,回去分給其它人吃。”

  “那你不吃了嗎?”

  他憐愛的瞅著她澄亮的烏眸,“剛才是故意逗你玩的。”

  楚楚跺著腳嬌斥,“無赦哥哥好壞!”

  “呵呵……對不起。”閻無赦真想摟住她好好溫存一番。“走吧!我們再到前頭逛一逛,順便找間飯館吃點東西。”

  “恩。”她想也沒想的主動握住他的大掌,那表情是全然的信任。

  就在兩人相偕走了幾步,一陣粗暴的叫罵聲打從茶館裏傳出,旋即有團人影跟著從店裏滾了出來,讓他們不得不停下腳程。

  “……老頭子,你被開除了!”

  店裏的掌櫃和夥計雙手環胸,睥睨著趴倒在地上的老人,那鄙夷的眼光宛如當他是垃圾一般,隨手就可以丟棄。

  “不會說話也就罷了,連端個茶都不會,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買你這個啞巴,這時浪費我白花花的銀子……”

  身邊的夥計也一臉狗仗人勢。“我們掌櫃的好心,看你年紀一大把了,讓你回老家去享福。”

  丟了差事的啞巴老人情急的爬到掌櫃跟前,眼光含淚,咿咿唔唔的比手畫腳。“啊……啊……”

  嫌他礙事的掌櫃一腳將他踢開。“叫你滾就滾!”

  “唔……”啞巴老人吃痛的抱著肚子呻吟。

  楚楚心生同情的奔上前去,“老爺爺,你還好嗎?”

  “嗚……”他搖著花白的頭顱,感激的抬起悲傷的老臉,想對她說聲謝謝,卻在  乍然見到她絕俗嬌麗的臉蛋時,倣佛見到鬼似的,兩顆眼珠子都快瞪凸了,一臉驚恐的往後傾斜。

  楚楚不明所以,輕聲問道:“老爺爺?”

  “啊啊……啊……”有鬼來跟他討命了!啞巴老人不斷往後退。

  閻無赦見情況不太對,伸臂將楚楚從地上攙了起來,以免受到無妄之災。

  “無赦哥哥,老爺爺怎麼了?”

  他向來就缺乏同情心,所以不想去深究。“我也不清楚,別理他了。”

  “可是……”啞巴老人仍舊不斷的發出嘎啞的老邁的驚叫,作勢爬起身來,可是因為嚇得腿都軟了,馬上又跌坐下來,讓楚楚看了很是不忍。

  “老爺爺,我扶你起來……”楚楚才伸出小手,就見對方猛搖頭,涕泗縱橫的朝她跪倒,接著,對著她又磕又拜的。“老爺爺,你快點起來。”

  “嗚嗚……啊……”他還是繼續磕,把額頭都磕得流血了。

  楚楚求救的睇著閻無赦,不等他開口,啞巴老人兩眼倏地翻白,當場昏厥過去,讓她登時不知所措。

  “無赦哥哥,你快點救救老爺爺……”

  閻無赦一臉無動於衷,只是回頭喊了一聲,“烏傑!”

  “爺。”跟在數步外的烏傑早在主子交換之前便趕到。

  “找兩個人送他回去。”

  聞言,楚楚緊抓著閻無赦的手臂,“無赦哥哥,不如我們先把他帶回去,等老爺爺醒了再送他回家好不好?”

  “這老人來歷不明,這麼做實在不太恰當。”

  她淚光熒熒的瞅著他,“可是他好可憐。”

  “楚楚……”閻無赦差點就心軟了。

  方才還很囂張的茶樓掌櫃,這時卻換了張逢迎拍馬屁的臉孔,搓著雙手上前笑說:“閻老板,這老頭根本沒有親人,當初還是多虧我好心,才把他從人肉販子手中買下來,不然早就沒命了。”

  這番話讓楚楚更決定要救他。“無赦哥哥,求求你。”

  掌櫃的笑得好姦詐。“這老頭的賣身契還在我手上,閻老板若是想把他帶走……嘿嘿……”這下卯死啊!

  “多少?”

  他大言不慚的比了個數目。“只有五十兩,對閻老板可說是九牛一毛。”

  閻無赦揚起一邊的嘴角嘲諷,“用五十兩買個行將就木的老人?這筆生意怎麼算都不劃算,不如你們還是留著自己用好了,只不過看他的情形,大概捱不了多久,萬一不幸死在店門口,犯了做生意的忌諱,那也與我無關;楚楚,我們到別的地方走走,免得看了晦氣。”

  “無赦哥哥……”她滿臉央求的拉扯著他的衣袖,但他仍無動於衷。

  眼看大勢已去,掌櫃的只有厚著臉皮叫住他。“呃……閻、閻老板請留步,其實當初這老頭我只用了五兩銀子買來的。”

  “五兩?”閻無赦止步回首,睥睨著掌櫃的,語氣涼涼的道:“這老人年紀這麼大了,就算買回去,既不能做事,還得供他吃住,另外又得請大夫……”

  掌櫃的嘴角抽搐幾下,“既然閻老板這麼有誠意,那就三兩銀子成交如何?”他怎麼忘了閻無赦的外號就叫[閻王],能夠冷血到見死不救。

  “賣身契呢?”

  沒一會兒工夫,掌櫃的從店裏將啞巴老人的賣身契找了出來。“在這兒,請閻老板過目。”

  迅速的掠了一眼,確定無誤,便掏出三兩銀子。“很好,那就銀貨兩訖了。”

  “是、是。”嗚嗚,這下真的賠本了。

  閻老板用下巴比了下,“烏傑,把人帶走。”

  “是的,爺。”他憋著笑,將啞巴老人扛上了肩頭,心想,無姦不成商,想跟主子比姦詐,這茶樓掌櫃還得多學學。

  楚楚崇拜的仰起小臉,“無赦哥哥,你好聰明!”

  “這還用說。”閻無赦被吹捧得全身輕飄飄,雖然從小到大太多人誇讚過他,卻沒有她的讚美讓自己來得高興。“看來這頓飯也吃不成了,還是回莊裏再吃吧!”

  ****************

  “老爺爺醒了沒有?”楚楚不時的將腦袋瓜子探進客房問道。

  茜草開門出去,再順手帶上。“公主,你不能進去。”

  “我只是想知道老爺爺怎麼樣了,茜草姊姊,他不要緊吧?”

  她點下頭,“大夫說他只是年紀大了,身子骨較軟弱,休養一陣子就沒事了,現在小蘭和杏兒正在幫他擦拭身體,再換套幹凈的衣服,不然渾身發臭,都快把人給臭暈了。”

  “呼!沒事就好……對了,我現在就去拜托廚娘幫老爺爺墩鍋雞湯補一補,保證他的並很快就好了。”

  “公主,這事讓奴婢來就好了。”茜草急道。

  楚楚乖順的點頭。“那我要做什麼?”

  “公主什麼都不用做,天色也晚了,公主該會房去了。”

  “可是我還不困,茜草姊姊,你讓我幫忙好  不好?”她要當個大人,不能老是依靠別人。

  在雅然居便尋不著她的閻無赦,很快的循線找來。

  “我就  知道你跑到這裏來了,走!睡覺時間到了,跟我回房去。”

  她倣佛腳底生了根似的,怎麼拖也拖不走。“無赦哥哥,我還不想睡……”

  就在這當口,小蘭和杏兒推門出來,兩人神情有異。

  “病人醒了嗎?”眼尖的閻無赦問道。

  小蘭一臉吞吞吐吐,“回爺的話,還沒有,只是……”

  “只是什麼?”這回換楚楚問了。

  “回公主,剛才奴婢幫病人擦拭身子的時候,發現他……”杏兒窘迫的說不下去了。

  茜草湊上前去,悄聲的問:“到底怎麼了?”

  兩個丫頭面紅耳赤的和她咬起耳朵……

  楚楚童心未泯的嬌嚷,“我也要聽、我也要聽。”

  “楚楚,聽話。”閻無赦將她箍在懷中,讓她無法動彈

  臉上陰晴不定的茜草凝睇向他,也有些難以啟齒。

  “呃……駙馬爺,小蘭和杏兒發現病人……不是男人……呃,不是,奴婢是說他……他被人去勢了……”最後不得不將重點說出。

  這答案確實出乎閻無赦的意料之外。

  “什麼是去勢?”楚楚無邪的問。

  除了她之外,在場的三位姑娘都臉紅了,不曉得該怎麼跟她解釋。

  難怪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如今仔細的回想,閻無赦領悟到當時第一眼見到他,就覺得啞巴老人盡管已經滿頭白發,下巴卻過於光潔,連個胡碴都沒有,原來是這麼回事。

  “還有其它的嗎?”

  茜草有道出另一個大發現。“剛才她們在喂病人喝藥時,才知道他之所以不能開口說話,是因為他的舌頭被人絞斷了。”

  一道抽氣聲自楚楚小嘴中逸出。“好可怕!怎麼會有人這麼殘忍?”這讓她想起一些不好的回憶。

  閻無赦攬緊懷中不斷發抖的嬌弱身子,“沒事了,楚楚。”

  “老爺爺真的好可憐……無赦哥哥,我們讓他住在這裏好不好?”她淚盈於睫的問,倣佛只要他搖頭,她就要放聲大哭的可憐模樣。

  他輕扯了扯嘴角,“我能說不好嗎?反正帶他回來,注定是樁賠本生意。”  

  楚楚動容的投入他懷中,“無赦哥哥,你對我真好,這世上除了娘和哥哥,只有你對我最好了。”

  “可是你對我就不好了。”他斂容指控。

  她眨著沾滿霧氣的美眸,“有嗎?”

  “當然有了,我現在每天晚上是有房歸不得,有床也睡不得,一個人孤枕難眠,夜夜都睡不好,你說自己對我是不是很壞?”閻無赦決定積極的聲張自己為人相公的權益。

  聞言,茜草和其它兩個丫頭不得不躲到旁邊偷笑。

  “可是……”楚楚委屈的低下頭,小手不覺的絞著衣角,“可是……我又不能自私的獨佔你,這樣會遭天打雷劈的。”

  閻無赦輕捏他微紅的鼻頭,“老天爺知道你生性善良,才捨不得用雷劈你,就算它想,我也會阻擋在你面前。”

  他必須想辦法敲破她固執的小腦袋瓜子,否則這輩子恐怕得獨守空房了。

  “那……那可不可以再多等幾天?”

  他垮下俊臉,“你還要考慮?”

  “不是,我只是……”楚楚吶吶的說:“只是想先跟她商量商量,等得到她的同意,這樣我才不會覺得內疚,無赦哥哥,你說好不好?”

  “萬一她不同意呢?”他強忍住翻白眼的動作問。

  楚楚沮喪著小臉,淚光在眼中打轉。“那……那我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好、好,別哭了,那你就找機會問她好了,我不逼你就是。”那該死的女人要是敢不答應……哼,他非休了她不可!

  這樣也不對,萬一他真的休了九公主,那不等於連楚楚也不要了,那怎麼成?

  唉!真是一團亂。

  楚楚從眼睫下偷覷他,怯生生的問:“無赦哥哥,你真的不生氣?”

  “我怎麼會生氣呢?我很高興你這麼懂得替別人著想。”他只能強顏歡笑的安慰她,就算再怎麼想和她溫存,也得繼續忍下去。

  “我就知道無赦哥哥是個好人。”小臉綻放了燦爛的笑靨。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閻無赦自嘲的苦笑。依他看來,自己不僅是好人,而且都快成聖人了。

  ****************

  這天午後,何總管聽見門房的通報,匆匆的命人開大門迎接客人。

  “小的見過郭老爺。”他笑容滿面的來到轎旁,朝鑽出轎簾的中年商人打躬作揖,由於聿雲山莊在南蠻扎下的深厚根基,加上和縱橫山莊來往密切,因此有許多生意上的合作,也有了良好的默契。“郭老爺是何時回京的,怎麼小的都沒聽說?”

  郭天仇捋著下顎上的短須,“呵呵……昨天才剛回來,自然不曉得了,閻老板在府裏嗎?”

  “很不巧,我家爺一大早就出門了,不過算算時辰也該回來了,請郭老爺先進廳裏奉茶。”何總管速速迎進貴客。

  他狀似不經心的問:“我剛回京句聽說閻老板當上了當朝駙馬爺,娶的還是皇帝最疼愛的九皇妹,這可是樁天大的喜事。”

  何總管僵笑一下,“是、是。”

  經郭天仇一提,這才赫然想起他的掌上明珠——郭瑤姬大小姐可是爺的頭號愛慕者,多年來癡纏不休,原本依兩家的交情,就算聯姻也是無可厚非,現下殺出個九公主,憑郭大小姐的嬌蠻任性,要是知道了,只怕不會善了。

  “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拜見這位九公主?”

  “呃……這就得問過我家老爺了。”依主子的佔有欲,只要是男人,都別想接近他的寶貝。“小的不敢做主。”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大廳,何總管差人奉上香茗。

  郭天仇擺了下手,“你不用招呼,我在這裏等就好了。”

  “是,那就請郭老爺稍侯片刻。”說完,旋身就離開大廳,留下他在座位上等候閻無赦歸來。

  不消多久,一條嬌纖人影壓低身形,鬼鬼祟祟的潛了進來,讓品茗的郭天仇不禁擱下茶碗,狐疑的看著她。

  見她偷偷摸摸的縮在正位的大椅後頭,然後一動也不動,忍不住發出聲音,向她告知此地還有其它人在。

  “咳咳。”

  大椅後傳出嬌嫩的聲音。“噓——不要告訴別人我在這裏。”

  郭天仇愣了一下,“咳咳。”心忖,閻無赦馭下甚嚴,應該沒有下人敢如此放肆。

  “噓——你不要出聲,假裝沒看到我。”她埋著頭,小聲的說。

  他實在很難裝做沒看見。“你在幹什麼?”

  “我們在玩捉迷藏,要是被人找到就要當鬼了……”話聲未落,就聽見丫頭們的叫聲。

  “公主,你在哪裏?快出來……”

  “公主,不要玩了……”

  “公主你贏了,不用當鬼了……”茜草她們到處找不到她,擔心她出事,急得象無頭蒼蠅,邊叫邊找,叫著叫著,已經往大廳這邊來了。

  “你……你是九公主?”郭天仇聽聞呼叫,一臉詫異的瞅著她問。

  茜草率先衝進來,一眼就發現她的蹤影,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公主,你要嚇死奴婢了。”

  “公主,你好詐!”小蘭低聲抱怨。

  杏兒兩手叉腰,“是啊!我們不是已經說好只能在後院玩嗎?你怎麼可以偷跑到這裏來?這次不能算數。”

  “好嘛、好嘛!那我們再玩一次。”楚楚吐了下香舌,笑孜孜的站直身子,“我來當鬼總可以吧?”

  “還是讓奴婢來當好了。”茜草笑著說。

  這時的郭天仇乍見到楚楚的五官,宛如挨了記悶棍般,臉上的血色盡失,怔愣的瞅著她,半天發不出聲音。

  “好,那就讓茜草姊姊當鬼……啊!我忘記有客人在這裏了。”楚楚對自己的疏忽有些不好意思。“大叔,你要找無赦哥哥是不是?”

  郭天仇一瞬也不瞬的瞪著她,倣佛想瞪穿她。“呃……恩……”

  “這樣啊!可是無赦哥哥出門辦事,還沒回來,那你先坐一下,我陪你聊天好不好?”她雖然不夠精明能幹,不過借住在這兒,總希望能多少幫點忙,現在終於有機會可以讓自己發揮了。

  “當、當然好了。”他衝動的伸出手掌,有覺得莽撞,很快的垂在腿側。“能見到公主一面,可是草民的榮幸。”

  楚楚凝睇著他半晌,綻出一抹稚氣的笑靨。“我覺得大叔好面熟,好象在什麼地方見過,可是又想不起來。”

  “真的嗎?”郭天仇眼神激動的追問。

  她頷了下螓首,“恩。”

  “草民只是一介平凡老百姓,而公主是天之嬌女,金枝玉葉,怎麼可能有機會見過公主。”郭天仇鼻酸眼熱,嘴角泛出淡淡的苦笑,“不過今天能在這裏親眼見到公主,也算是草民的福氣了。”

  “大叔,你怎麼了?”瞧他眼睛都快出水了。

  他猛地回過神來,搖搖頭。“沒、沒什麼。”

  茜草總覺得這個中年男人的情緒太怪異了。“公主,這裏自然有何總管他們在,我們到後院去玩。”

  說到玩,楚楚馬上把其它的事拋到腦後。

  “好,我們走。”

  郭天仇情急的脫口叫道:“公主……”

  她回過頭。“大叔還有事嗎?”

  “草民有個不情之請。”

  楚楚覷了他一下,“什麼事?”

  “草民有位精於鐵板神算的友人,可以斷古知今,為人看相算命相當準確,不知公主可否將生辰八字告訴草民……”

  “放肆!”茜草低喝,“公主的生辰八字豈是可以隨便給人的。”這個人的確不太尋常,而且要求得莫名其妙。“你究竟有什麼企圖?”

  他臉色微變,趕忙搖頭解釋,“草民對公主沒有任何企圖,只是覺得和公主有緣,似乎在上輩子就認識了。”

  “原來大叔也有這種感覺,我剛才第一眼就覺得大叔好親切,好象已經認識好久了。”楚楚天真的將內心的話說出來。

  茜草護主心切,“公主,你可別信他。”擔心善良的主子被騙了。

  “對不起,公主,是草民太冒昧了。”郭天仇微垂下眼,掩飾內心真正的情緒。

  她揮揮小手,“沒關係。”

  直到大廳又剩下郭天仇一人,他仍舊呆坐在大椅上,所有的思緒都陷進了往事的泥濁之中,久久無法脫離。

  真的太像了!

  郭天仇緊緊的閉上眼皮,無力的癱靠在椅背上,心中千頭萬緒。

  不愧是母女,有著一樣的花容月貌,一樣溫婉淳良的性格,看著她,就象見到自己愛了一輩子,卻無緣相守的女子。

  原本以為見到九公主,自然而然就會將怨恨加諸在她身上,因為若不是她的親生父親,也就是先帝的橫刀奪愛,她應該會是他的女兒,可是如今見著了,卻是讓結痂的傷口再度撕開……

  他握緊拳頭低喊,“蓉妹……”

  如果九公主的長相酷似先帝,那麼自己還有理由恨她,但是那種來自內心深處的莫名情感卻深深的困擾著他。

  要是在那一夜,蓉妹懷了他的親生骨肉……

  會這麼巧嗎?

  也許是自己在下意識中產生懷疑,所以才借故想問出她的生辰八字,以便查個水落石出,但……或許是他太奢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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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8 00:22:5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廳外的腳步聲讓郭天仇從心亂如麻的思緒中回神,凝目一望,正是縱橫山莊的主人閻無赦回來了,而此時親熱的挽住他的手臂的淺笑少女不是別人,正是他的掌上明珠郭瑤姬。

  “爹!”見到父親也在廳裏,臉上更是燦笑如花。

  他微攢灰眉,“我不是要你留在家裏嗎?”

  郭瑤姬不依的嬌嗔,“可是人家好久沒見到閻大哥了,這次難得回來,當然非來不可,結果正巧在大門口遇到……”

  “一個姑娘家,這麼不害臊。”女兒的心事他不是不懂,可是也要看對方有沒有意思,何況閻無赦如今貴為駙馬爺,恐怕是沒希望了。

  閻無赦禮貌性的拱了下手,“郭老爺一路辛苦了。”

  “哪裏,托閻老板的福,一切都好。”他也回禮說。

  待三人都入座,郭瑤姬哈特地挑了離閻無赦最近的座位,好抓住和意中人親近的機會。

  她半嗔半怨的傾訴心聲。“閻大哥,人家在南蠻就聽說皇上賜婚,要你迎娶九公主的事,原本人家還不相信……你為什麼不拒絕?害人家傷心了好多天。”今天來的目的,就是要見見那個害她做不成閻家主母的女人。

  郭天仇略帶責備的口吻說:“皇帝賜婚非同小可,不是說不要就行的,瑤姬,你不該再說這種孩子氣的話。”

  “哼!人家就是不甘心,就因為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就可以搶人家的……人家的……”[相公]  這兩個字最後還是羞得說不出口,不過意思已經夠明顯了。

  “瑤姬!”郭天仇輕斥女兒的無狀。

  閻無赦低低一笑,“沒關係,是閻某沒有這個福分。”盡管當初是有動過兩家聯姻的念頭,不過現在有了楚楚,其它女人已經不入他的眼。

  “閻大哥,我不在乎是不是元配,只要能跟你在一起,為妻為妾都一樣。”她可不把那個什麼九公主放在眼裏,除了尊貴的身份,就不信連美貌也勝得了她。

  這次,郭天仇可不能再坐視不管了。“瑤姬,你越說越不象話了!”

  “我哪裏不象話了?”她氣父親幫自己。“爹,在商場上也只有我們聿雲莊能夠匹配得上縱橫山莊,我這麼說哪裏錯了?”

  郭天仇聽了,不禁為之氣結。“你——”

  “啊!無赦哥哥,你回來了。”在這時候闖進大廳的楚楚並未留意到郭家父女的臉色不對,眼裏只見到想見的人,手裏還端著點心,就咚咚咚的跑上前,“要不要吃塊水晶餅,很好吃喔!我也有幫忙。”

  “難怪弄得臉上都是面粉……來,不要動。”閻無赦失笑的餓接過點心,隨意的擱在幾上,再度用幹凈的袖口小心為她擦拭。

  她盈盈一笑,“我是擔心大叔會肚子餓,所以想請他嘗嘗看。”

  “你們見過了?”

  楚楚頷了下螓首,正色的說:“恩,大叔等你好久了。你不該讓客人等的。”

  “對不起,是我回來晚了。”他說。

  郭瑤姬震動一下,驚疑不定的瞪著眼前氣質嬌貴的少女,那柔媚可人的五官完全不輸自己。“閻大哥,我從小就認識你,可從來沒聽你很人家說過對不起這三個字……她到底是誰?”

  盡管已經猜到對方的身份,還是想聽他親口說出來。

  “瑤姬,不許無禮!”郭天仇深怕女兒又吐出驚人之語,連忙低聲呵斥。“小女放肆,還請公主見諒。”

  “原來這位是大叔的女兒,你好。”楚楚柔怯的打聲招呼。

  縱使情敵就在眼前,礙於父親和意中人都在場,郭瑤姬也只能把濃濃的妒意吞進腹中。“瑤姬見過公主。”

  對於來自郭瑤姬身上的敵意,對楚楚而言,實在太熟悉了,她本能的挨緊閻無赦,好為自己擋去一些寒意。“免、免禮。”

  閻無赦心中雪亮,伸臂輕擁著她窄削的肩頭,“我們要談電事,你先回房等我,我買了禮物要送你。”

  “是什麼?”她驚喜的問,已忘了剛才的恐懼。

  他寵溺的微笑,“不能說,等一下句知道了。”

  “那你要快點喔!”說到這裏,她還是鼓起最後的勇氣,朝郭天仇笑了笑,“大叔,這水晶餅真的很好吃,你一定要吃吃看喔!”

  郭天仇滿眼專注的睇著她,那目光出奇的溫柔。“多謝公主賞賜。”

  說完,她才三步並兩步的奔出大廳,終於重新得以呼吸,臉色有恢復紅潤。

  “公主,你怎麼了?”茜草擔心的問。

  小手捂著胸口,大大的喘了口氣。“我沒事,只是有點怕怕的。”郭瑤姬的眼神就好象後宮的嬪妃們,那種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的注視,不禁讓她毛骨悚然。

  茜草全身的神經立即繃緊。“是誰驚嚇到公主了?”

  “沒、沒有,茜草姊姊,我已經沒事了。”楚楚可不希望讓客人難堪。

  她端詳主子的表情。“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我要回房間去了,待會兒無赦哥哥跟客人談完了事就會來看我了,還要送我禮物。”

  “駙馬爺對公主真好。”茜草曖昧的笑說。

  楚楚嫣紅了小臉,捂著發燙的雙頰,轉身就跑了。

  “公主,別跑這麼快……”主子能這麼被寵愛疼惜,她是該感到安慰,真希望永遠留在這一刻,只不過她仍不禁擔心,萬一哪天公主的老毛病有犯了,不曉得  會發生什麼事。

  ****************

  昏迷了好幾天,在鬼門關前繞了一圈的啞巴老人終於重回陽間,當他恢復體力,得以下床走動之際,閻無赦才同意讓楚楚到客房來見他。

  “老爺爺,你總算醒了,我真的好擔心你。”她真切的說。

  啞巴老人老淚縱橫的瞅著她  ,冷不防的又朝她跪下磕頭,哭得全身震動。“嗚嗚……”他不配再活下去。

  她怔了一下,伸出關懷的小手,“老爺爺,你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不要跪了快點起來。”

  “嗚……嗚……”他邊哭邊搖頭,婉拒她的關心。

  接受到楚楚求救的目光,閻無赦也覺得事有蹊蹺,於是瞟了下身邊的貼身護衛,“烏傑,去把他扶起來。”

  待啞巴老人被攙到大椅上安頓妥當,楚楚和善的微哂,“老爺爺,大夫說你的身子需要長時間的調養,你就安心地住在這兒,什麼都不要煩惱,等養好病再說。”

  他有口難言,只能發出幾個單音。“啊……啊……”

  “老爺爺想說什麼?”她問。

  啞巴老人沮喪的垂下頭顱,不發一語。

  “楚楚,他才剛醒來,身體一定還很虛弱,就讓他多休息。”閻無赦俊眸中  精光一閃,“茜草,帶公主回房去。”

  “可是……”她想提出抗議。

  閻無赦以不容她抗辯的表情說:“聽話。”

  “好嘛!”楚楚只有屈服了。“老爺爺,你要多休息,我改天再來看你。”說完,才不甘不願的被茜草給押了出去。

  待房門[呀!]  的關上,閻無赦冷凜著俊臉,直盯著啞巴老人,看得對方不敢與他四目相對。

  “你除了口不能言,腦袋應該很清楚才對。”楚楚不在場,他大可不必客氣。“所以,你該清楚我把公主支開的意思。”

  聞言,啞巴老人仍是垂頭不語。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曾是一名在宮裏當差的太監……”話才出口,閻無赦可以感受到他雙手顫抖了好幾下,也間接證實了他的話。“而且資力頗深,閻某說得對嗎?”

  啞巴老人除了手在發抖,就連呼吸也因為恐懼而急促起來。

  “你每回見到公主的反應都十分強烈,是激動、興奮,還有就是……心虛。”

  最好兩個字逸出口時,啞巴老人驟然抬起頭,瞪凸的雙眼顯示他的猜測是八九不離十了。

  閻無赦瞇起俊目,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為什麼心虛?難道你做過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唔唔……”他忙不迭的搖頭否認。

  “可是你的反應卻讓我很難相信……不如我們換個方式來問好了,你在宮裏時,曾經在誰的手底下當過差?是禦膳房?禦書房?還是是專門倒夜香的太監……不應該不是,那麼就與可能是伺候哪個嬪妃的……”

  啞巴老人被他逼問得走投無路,摔坐在地上,下一刻,拼命的想奪門而出。

  “你想去哪裏?”閻無赦將他拎回大椅上,準備嚴刑拷問。“我是個道道地地的商人,花出去的沒一文錢都要花得有代價,既然你是我買回來的,就是屬於我閻某人的,沒說出令我滿意的答案,哪兒也走不了。”

  他滿臉驚懼,“啊啊……”

  “我們再重新剛才的話題好了,如果不是嬪妃,那麼就可能是皇帝……不過以你的年紀,不可能是伺候現在這個年輕皇帝,有可能是已經死掉的那一個,是不是很接近了?“

  “啊……啊……”啞巴老人面白如紙,叫聲近乎哀嗚,倣佛在乞求他別再問下去了。。

  閻無赦佯作恍然大悟,“哦!我倒忘了還有另外一個,就是當年的皇後,也就是現在的皇太後……”

  他稀稀落落的牙齒兀自上下喀喀喀的打顫,噤若寒蟬的表情讓人起疑。

  “讓我猜對了,你當年曾是皇太後身邊的太監,那麼鐵定也知道很多宮闈密辛,就因為知道得太多,所以……怕你會多嘴誤事,索性絞了你的舌根。”雖然這些只是閻無赦的假設,不過他的表情已經給了太多訊息。

  啞巴老人登時痛苦失聲。“嗚……啊……”

  “只要不踏出大門,你可以在莊裏自由行動,直到你肯說出真相。”閻無赦陰冷的說,只要牽扯到楚楚,他就要調查個水落石出  !

  ****************

  何總管來到大門口,朝來客打了個揖。“呃,郭老爺,我家爺不在……”他頗為意外的說。

  “無妨。”郭天仇溫文一笑,“因為上回小女對公主出言不遜,所以親自來跟公主賠個不是。”

  他猶豫一下,“原來是這樣,那……請裏面坐,小的這就去請示公主。”

  在這等待的當口,郭天仇也詫異自己迫切的心情。自從上回見到九公主一面,他就希望能再見她,也曾懷疑是否是種移情作用,把她們母女搞混了,但是不可否認的,兩人之間的確有條看不見的線連著,究竟是什麼,他絕對要弄個明白。

  來到廳口的楚楚,見到他似乎很開心。“大叔,真的是你。”

  “草民參見公主……”說著就起身要行大禮。

  楚楚小手猛搖,“大叔,這裏不是皇宮,不用跪了。”

  “多謝公主。”郭天仇深深的睇了她一眼,“公主,前幾天小女言詞上多有冒犯,還請公主不要見怪。”

  “沒關係,我已經忘記了。”她靦腆的笑說。

  他看癡了眼,見到那抹含蓄羞澀的笑顏居然和她娘如出一轍,心中一緊,半晌說不出話來。

  “大叔?”

  郭天仇猛地回神,“對不起,草民失態了。”

  “大叔不要這麼客氣,也不要一直喊我公主,叫我楚楚就好了。”她微笑。

  “楚楚?”他眼神一慟,喉頭窒了窒。“這名字真好聽。”

  她聽了不禁笑瞇了眼。“這是我娘取的,她說小時侯也有人這麼喚過她,她一直很喜歡這個名字。”

  “原來是這樣。”終究在蓉妹心裏還是念著他的。

  楚楚忽而敲了下自己的腦袋,“啊!我都忘了命人送些茶點來給大叔了,大叔,你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不用麻煩了,公主。”郭天仇下意識的握住她的玉腕,待她旋身面對他時,掩不住心中的澎湃情緒。“你在這兒過得好嗎?”

  她愉悅的點頭,“很好哇!無赦哥哥很疼我,大家也都會陪我玩,所以我每天都過得很快樂。”

  “那就好、那就好。”他點著頭說。

  “大叔,你怪怪的喔!”楚楚歪著螓首打量著他。

  郭天仇笑睨著她,“有嗎?哪裏怪了?”

  “恩……我說不出來,楚楚好苯。”她又敲下自己的頭。

  他自我挖苦的笑了笑,“苯一點得好,因為太聰明的人反而過得很痛苦。”

  “什麼意思?”

  就在郭太天仇開口想回答時,一股力量將楚楚拖進一具男性的胸懷,赫然是正巧返家的閻無赦,臉上是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怒容。

  “郭老爺今天怎麼有空?”他沉著俊容問道。

  似乎警覺到什麼,郭天仇神色恢復以往的從容。“只是為了瑤姬的事,特地來跟公主致歉。”

  “那麼有必要動手動腳的嗎?”當他瞧見郭天仇握著楚楚的手腕,整個人馬上被股強烈的妒意給漲滿了,盡管對方已經年近四十,不過仍是個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就算想老牛吃嫩草也不為過。

  楚楚不安的仰起小臉,“無赦哥哥,大叔沒有動手動腳……”

  “你給我閉嘴!”他被嫉妒衝昏了頭。

  她馬上委屈的抿起小口。

  郭天仇不禁口氣微慍的維護楚楚,“有事就衝著我來,你沒必要對她這麼兇。”

  “她是我明媒正取的妻子,要怎麼對她也是閻某的事。”閻無赦面罩寒霜的怒瞪可能的情敵。

  “我才不是……無赦哥哥最討厭了!”楚楚噙著淚光嬌斥,轉身奔出廳外。

  “楚楚!”他大叫一聲,在追出去之前,朝郭天仇丟下一句話。“以後我縱橫山莊不歡迎你,除非公事,否則最好不要再有來往……楚楚!”

  ****************

  “公主,你還要繼續和駙馬爺鬧別扭嗎?”茜草見兩人冷戰了兩天,只能在旁邊幹著急。“小心讓別的女人有可趁之機。”

  楚楚呆了呆,“什麼女人?”

  “就是那位郭大小姐,這兩天她可是老往莊裏頭跑,和駙馬爺兩個形影不離,雖然奴婢看得出來都是那個女人主動,不過公主再這麼對他不理不睬,小心駙馬爺變心。”她危言聳聽的勸說。

  “無赦哥哥才不是那種人,不許你冤枉他!”

  茜草忍住笑意,“奴婢當然相信他了,不過,那位郭大小姐臉皮厚,老是糾纏不清,對公主多少還是會造成威脅,奴婢認為,公主還是快點個駙馬爺和好吧!”

  “我早就不生無赦哥哥的氣了,只是他不該對大叔這麼兇。”楚楚也覺得自己理虧,吶吶的說。

  她一臉疑惑,“照理說公主只見過那位郭老爺兩次,怎麼會這麼在意他?”

  “我也不知道。”

  “公主,要不要奴婢去請駙馬爺過來,你們好好談一談?”茜草只希望他們能重修舊好,避免節外生枝。

  解開心結,楚楚綻開甜笑,“不用了,我自己去找無赦哥哥就好了。”

  見她想開,茜草當然樂觀其成。

  ****************

  自詡富可敵國的他,這還是首次嘗到嫉妒的滋味。

  在這世上沒有銀子買不到的東西,再稀世少見的珍寶,只要花點心思,照樣手到擒來,唯獨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那份不確定感委實讓他大感挫敗。

  “閻大哥,你在想什麼,怎麼都不理人家?”或許是有一半南蠻的血統,作風上比較開放,少了父親的監督和訓示,只見郭瑤姬不知羞的黏在他身上,完全不在意他們身處在屋外,也不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只想抓住眼前這只金龜婿。

  閻無赦若即若離的笑了笑,“我哪有不理你?”

  她不滿的嬌嗔,“怎麼會沒有,看你這兩天總是心不在焉,分明是不再喜歡人家了,我不管,我不管!你以前明明說過要娶我的,我不準你變心!”沒有男人可以拋棄她。

  不準?他眼中泛出冷意。

  “瑤姬……”已經不耐煩再繼續應付她的閻無赦正打算將郭瑤姬從身上扒開,眼角忽地瞟到那抹可人的身影,臨時改變心意,故作親昵的擁住她。“好了,你看你生氣的樣子好醜……”

  郭瑤姬嬌嗲的嗔笑,“討厭!”

  來到涼亭不遠,瞥見兩人相擁調笑的模樣,楚楚霍然打住前進的腳步,一臉怔愣的瞅著他們,一顆情竇初開的芳心霎時又酸又疼。

  “無赦哥哥……”她從來沒想過會看到這一幕,就算再單純無知,也在這一刻體會到什麼叫心痛。

  她好象又見到娘暗自垂淚的臉孔,當年自己還小不懂事,只知道父皇總是會讓人送來許多禮物,可是娘還是不開心,原來那是因為她知道這個男人不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再多再大的寵愛,也會有消失的一天……

  “閻大哥,公主來了。”仗著有身旁的男人當靠山,郭瑤姬才不把這位尊貴的元配放在眼裏。“你這樣抱著人家,不怕她告到皇上那兒去嗎?”

  閻無赦心中打了個突,掙開巴在身上的女人冷著臉命令,“你可以走了。”

  “你叫我走?”郭瑤姬不信的嬌呼,滿臉妒恨,“想不到堂堂的商場閻王也會畏懼公主的身份。”

  聽不進她的冷嘲熱諷,閻無赦踱向面白如雪的小人兒跟前,“楚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先聽我解釋……”他真笨!竟用了全天下最愚笨的方法!

  她梗著喉頭低喃,“你不喜歡楚楚了?”

  “當然不是了。”他柔聲的否認。

  楚楚雙手捧住小小的頭顱,吐出嚶嚀的哭聲。“你跟他們一樣……只是假裝喜歡我而已……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不是這樣的,楚楚,你聽我說……”閻無赦焦急的想解釋清楚,他忍出這是發病的前兆,不禁感到懼怕……不,他絕不能失去她!

  “我的頭好痛……不要……我什麼都不要了……”

  他雙手緊箍住她嬌弱的身子,衝著她大喊,“我不準你離開我!聽到了沒有?楚楚,張開眼睛。”

  “不要……不……”倣佛是尊斷了線的傀儡木偶,楚楚再也承受不住的倒下。

  閻無赦大驚失色,“來人!快去請大夫……楚楚!”

  ****************

  嗚嗚……

  別哭了行不行?本宮快被你煩死了。

  嗚……

  還以為你可以變得堅強一點,想不到還是沒有多大長進,真是把本宮的臉都丟光了。

  嗚……對不起……

  他對你不好嗎?本宮還以為他是真心喜歡你的。

  無赦哥哥……他……

  他怎麼樣?

  嗚嗚……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我不要再見到他了……

  那不是又要本宮出馬了?

  拜托再幫我一次……

  唉!逃避不是辦法,本宮也不可能幫你一輩子,有許多事還是必須要靠你自己去克服才行。

  嗚……我知道……

  ****************

  當兩片眼瞼爭開,卻不再是記憶中的澄亮純稚,而是冷淡靜謐,閻無赦的心整個往下一沉,宛如跌進了冰窖當中。

  “公主!”茜草溼紅了眼叫道。

  她淡漠的從榻上坐直嬌軀,“哭什麼,本宮已經沒事了。”

  茜草大大的怔住了。“你……你是公主?”天!她們又交換回來了。

  “不然你以為本宮是誰?”九公主嘲弄的問。

  這個九公主不是他想見到的人,閻無赦幾近發狂的大叫,“楚楚呢?”

  “她不想見你。”

  閻無赦俊臉丕變,“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否則本宮就不會在這兒了。”她也不願意。

  他使勁的鉗住九公主的藕臂,連抓疼了她都一無所知。“叫她出來,我要親自問她!”這種結果他無法接受。

  “駙馬,你太放肆了!”九公主斂容喝道。

  茜草焦急的出聲制止他,“駙馬爺冷靜一點,你別傷了公主。”不管她是誰,都是自己的主子。

  “讓我見楚楚!”他咬牙吼道。

  九公主哼笑一聲,“弄傷了她的心再想求原諒,這世上有這麼便宜的事嗎?你們這些男人就是不懂珍惜。”

  “你——”閻無赦為之氣結。

  為什麼她可以用楚楚的臉孔說出這麼可惡又可恨的話?

  不過追根究底,該死的還是自己,他不該把她氣跑了。

  九公主冷笑,決定為另一個自己懲罰他。“你若是想見她,就等本宮什麼時候高興吧!或者幹脆一棒敲昏了本宮,說不定就可以見到她了。”

  他威嚇的嘶叫,“別以為我不敢。”

  “駙馬爺,你不要衝動!”茜草看得出來他是認真的,委實替主子捏了一把冷汗。“要是打傷公主,可是死罪一條。”

  閻無赦慍怒的瞪著九公主,說出的話卻是柔情萬千。“只要能喚出楚楚,讓她聽我的解釋,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那你就慢慢等吧!”九公主涼涼的回了句。

  “你……哼!”他氣得拂袖而去,否則真的會動手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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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知怎地,何總管覺得連續幾天下來,莊裏的氣氛變得很怪異,很不尋常,上面的主子情緒不佳,害得每個下人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烏傑,你說這是怎麼回事?爺和公主的感情不是向來好得不能再好好,怎麼這會兒卻象死對頭似的,互看彼此不順眼,連話都懶得說了?”

  深知內情的烏傑並不打算說太多,只是輕描淡寫的簡單帶過。“我也不清楚。”

  唉!清官難斷家務事。

  何總管口中忍不住嘮叨著,“我從來沒看過爺的心情這麼糟糕過,每天不是喝到醉醺醺的才回來,要不然就是在外眠花宿柳,自從娶了公主,爺好久沒上妓院尋歡作樂了,萬一傳到皇帝耳中還得了。”

  “爺自有分寸。”

  “這我當然知道,可是……對了!還有公主,好象性格突然大轉變,完全象個公主該有的模樣,不由自主就會讓人望而生畏,連手都不敢亂擺。”他繼續叨念。

  烏傑當然了解他的感受,別說是他了,就連自己也是一樣。

  “主子們的事不是我們能插手的。”這是他唯一能提供的建議。

  “說的也是。”何總管垂頭喪氣的低喃,“反正我人微言輕,爺也不會聽,還不如什麼都別說,省得最後惹爺心煩,而且只要公主不怪罪,我就謝天謝地了,你說對不對?”方一抬頭,才發現烏傑早已不見蹤影,那剛剛他說了大半天,結果是說給鬼聽。“真是的,要走也  不先說一聲。”

  一名僕人奔來,“總管!”

  “又有什麼事了?”不要連雞毛蒜皮的小事都來問他。

  他也很無奈。“是郭大小姐又來了。”

  “哦~~這個女人還真是不死心。”

  僕人曖昧的偷笑,“誰教我們爺的魅力太大,雖然已經有公主了,郭大小姐也想撈個妾來當當。”

  “少胡說八道!”何總管白他一眼,“爺呢?”

  “剛出門去了。”

  何總管哀叫一聲,“出去了?我怎麼沒聽說爺今天有事要出門?”

  “爺近來心情不好,誰敢多問?”僕人心有戚戚焉。

  這下他頭大了。“看來只有我去打發她了。”

  ****************

  “閻大哥不在沒關係,我要見公主。”郭瑤姬開門見山的說。

  要不是來者是客,他早就用掃把將她趕出去了。“公主是什麼身份,哪是郭大小姐說見就見得著的。”

  “你不去問,怎麼知道公主不會見我?”就憑那個膽小畏縮,只會扮可憐的女人絕不是她的對手,隨便兩三句話,保證讓她乖乖的點頭答應讓閻大哥收自己為妾。

  何總管按捺住怒氣,“郭大小姐……”

  “不要羅嗦,快點去問!”

  他憋住大罵粗話的衝動。“請稍侯。”

  郭瑤姬耀武揚威的坐在大廳等候九公主來[晉見]  她。只要她先下手為強,包管能把對方[壓落底],連個不字都不敢說。

  沒多久,何總管提心吊膽的回到大廳,“呃……郭大小姐,公主有請,請跟小的來。”不知為何,他現在反而替郭瑤姬擔心了。

  “去就去。”誰怕誰。

  在何總管的引路下,郭瑤姬擺出勝利之姿,要前去想情敵示威,直到跨進雅然居的門檻,瞥見小蘭和杏兒兩名丫鬟戰戰兢兢的守在門口,還不曉得大禍臨頭。

  “是你要見本宮?”

  一身華麗宮裝的九公主  就端坐在大椅上,冷冷的睥睨郭瑤姬。之前,在她身邊伺候的茜草已經將對方的身份來意都一並告知了。

  沒來由的寒意襲上郭瑤姬的心頭,但仍揚高下巴回道:“不錯。”

  茜草低喝一聲,“見了公主還不下跪?”

  “我……”只不過是個下人,郭瑤姬原本不想甩她,可是在九公主冰冷的注視之下,不自覺的氣焰全失,雙膝一彎,“民、民女參見公主。”

  九公主並沒有立刻命她起身,任由她跪著。“你已經見到本宮了,有什麼話就說吧!”即使對方不說,她大概也猜的出來。

  膝蓋跪得漸漸發疼了,郭瑤姬不由得恨恨的瞟了她一眼,“我……民女是想……”

  “想和本宮公事一夫?”

  九公主自動道出對方心底的話。

  “既然公主都知道了,那我就坦白的說了。”連自稱民女都省了,郭瑤姬索性把話攤開來講。“我和閻大哥已經相愛多年,若不是公主從中作梗,我早就是縱橫山莊的當家主母了……”

  “大膽!”茜草沒見過比她還厚顏無恥的女人。

  “讓她說下去。”九公主不怒反笑。

  郭瑤姬見她似乎並不反對,膽子也跟著大了。“瑤姬知道公主人美、氣度也大,就算將來閻大哥討了小妾,公主依舊是元配,絕對無損你的權益。”

  “是駙馬爺親口允諾要討你為妾?”

  她肆無忌憚的誇口道:“這是我和閻大哥之間的默契,要不是皇帝賜婚,閻大哥必定會開口向我爹提親。”

  九公主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眼底卻是一片漠然。“你倒是非常篤定。”

  “當然,因為我認識閻大哥已經十年了,比公主還了解他。”她沾沾自喜的說。

  “好本宮答應你——”

  茜草  驚呼,“公主!”

  “別急。”九公主投給她一個[少安毋躁]  的眼神。“只要駙馬爺同意納你為妾,本宮自然沒有反對的理由。”

  郭瑤姬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簡直樂壞了。“這可是公主自個兒說的,可要說話算話。”

  “本宮向來言出必行。”她說。

  “公主的肚量還真大!”

  一聲男子的陰冷諷笑冷不防的插了進來。

  見到心上人到來,郭瑤姬喜出望外的想跟他分享喜訊,卻忽略了他那張猙獰鐵青的閻王臉。“閻大哥,公主她答應……”

  閻無赦唇畔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陰陰的瞪著座上的九公主,“不知公主到底安的是什麼心?”幸好他臨時又折了回來,否則被賣了都不知情。

  “本宮有成人之美,這樣也做錯了嗎?”她好整以暇的問。

  他陰沉的瞪著她無辜的嬌容,“不勞公主費心。”

  “是這樣的嗎?”九公主狀似不經心的撥弄幾下垂在胸口的青絲,“本宮還以為你真對這位大小姐有意,否則怎麼會惹得楚楚傷心落淚?”

  “那是……”他登時語塞。

  她就是要他啞口無言。“既然如此,本宮同意讓你納妾並不為過。”

  “我不同意!”

  郭瑤姬驚愕的瞪著他,“閻大哥,你……你說什麼?”

  “除了楚楚,我不要任何女人,就算你貴為公主,也不能支配我。”閻無赦英俊的五官因憤怒而扭曲。

  被心上人拒絕的難堪讓郭瑤姬由愛生恨。“閻無赦,我恨你!”說完,掩著臉龐狼狽羞憤的奪門而出。

  一縷狡黠迅速的從九公主的美眸中掠了過去,卻意外的讓閻無赦捕捉到。

  “你——”他霎時心中了然,自己居然一時失察而中了她的詭計,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卻也不禁打從心底感到欽佩。“原來如此,這招借刀殺人真是高明。”由她當好人,壞人這角色則全讓給他了。

  九公主淡然一哂,“好說。”

  “我倒有件事不解,還望公主指點迷津。”可他也不是省油的燈。

  “請說。”

  閻無赦眸光一凜,“還記得新婚之夜公主曾經親口允諾,就算我想納妾,你也無動於衷,怎麼突然出爾反爾?莫非公主也愛上我了?”

  “也許。”她答得模稜兩可。

  他深攢眉峰,覺得眼前的女子象團謎,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比起純真的楚楚,她可以算是城府極深,實在很難相信一個人能擁有兩種截然不同的個性。

  “駙馬如果堅持非要納妾不可,本宮也攔不了你,不是嗎?只是有人會傷心欲絕罷了,可惜那個人不會是本宮。”九公主嘲謔的笑說。

  “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有種被愚弄的感覺。

  九公主笑而不答,盈盈的起身,“這屋裏的空氣太悶了,本宮想出去走走,駙馬若是公事繁忙,可以退下了。”

  垂在腿側的拳頭緊緊的握著,這女人就是有本事激怒他。但這怒火卻遠遠比不上他心中那深沉的恐懼,他很怕楚楚不再出現。明明兩人近在咫尺,心靈卻無法相通,就算擁有再多的財富也是枉然。

  原來,金錢確非萬能。

  “把桌上的甜食都撤了。”她可不是楚楚那愛吃鬼。

  茜草依言將閻無赦特地命人買來的各式點心交給一旁的杏兒,讓她拿了出去。“公主若是覺得悶,不如到街上逛逛。”

  “你當我是楚楚嗎?”

  她馬上把頭垂得低低的。“奴婢錯了,奴婢不敢。”

  九公主斜睨她一眼,“好了,本宮又沒怪你。”

  “是。”茜草這才放心的笑了。“奴婢還以為公主的心情不好,所以才想辦法幫公主解解悶。”

  “誰說本宮心情不好?”白了貼身侍女一眼,“不過本宮倒是很思念皇兄,只是又不想回那個地方。”好不容易才脫離苦海,她實在不想再踏進去。

  “公主大概還不知道吧!奴婢前些日子回宮一趟,聽其它的宮女太監說八公主……死了。”茜草壓低音量道。

  “何時發生的事?”她微蹙娥眉。

  茜草在心裏算了算日子,“大概在半個月前。”

  “知道是怎麼死的嗎?”

  “經過奴婢仔細打探的結果,八公主在前往南蠻的路上,行為甚是不檢點,不僅故意賣弄風騷,還和同行的侍衛勾搭上……這種醜事很快就傳到未來的駙馬爺耳裏,結果還沒踏上南蠻國的領土,就被準駙馬爺一怒之下給殺了!消息傳回來之後,皇上相當震怒,但由於八公主失貞在前,這筆帳怎麼算都不對,皇上為此大傷腦筋。”

  九公主冷嗤,“真是可笑又可悲,不過,本宮倒是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奴婢還聽說皇太後在前兩天就已經從避暑山莊回京城,不惜大動幹戈,也要皇上向南蠻皇帝討回公道。”

  “你倒是聽說得滿多的。”九公主笑謔的說。

  她尷尬的笑了笑,“奴婢這些日子偶爾還是會和宮裏的那些姊妹見面,大家聊一些八卦,互通互通訊息嘛!”

  “這麼說皇太後已經回京了。”

  茜草了解主子的心結。“現在公主已經出嫁,八公主也死了,皇太後句算想找公主麻煩也不容易。”

  “或許吧!”

  “對了,公主,奴婢還聽說那個南蠻五皇子居然還有臉反咬我們一口,說皇上想利用八公主來頂替騙婚,還說這回非娶到你不可,真是有夠不要臉的。”她忿忿的說。

  “那本宮更應該回去探望一下皇兄了。”兄妹一場,自己還不至於寡情到不聞不問的地步。“茜草,去讓何總管備轎,本宮要進宮。”

  茜草曲膝福了福,“是,公主。”

  ****************

  由於向來低調,也避免過於招搖,在沒有護衛的跟隨下,一頂軟轎從橫縱山莊內出發,目標是京城另一端的巍峨大宅——皇宮。

  軟轎在平穩中前進,大約過了一半的路程,卻陡生變數。

  原本支額小憩的九公主在強烈的晃動下驚醒過來,旋即聽進外頭傳來茜草的叫聲。

  “你是誰?想幹什麼?”

  “哼!當然是要取轎中人的性命。”

  一身黑衣黑褲,還用條黑布覆住鼻唇的刺客倣佛在嘲笑她的多此一問。

  茜草驚白了臉,和莊裏的轎夫們用身體護住轎門。“大膽!你可知道坐在轎裏頭的人是誰嗎?”

  “除了當今九公主還會有誰?讓開!”他殺人是要銀子的,可不想白費力氣,那多劃不來。

  盡管怕的要死,茜草還是忠心耿耿。“你想殺了公主就先殺了我!”

  轎夫們各個嚇得兩腿發軟,卻也盡責地沒有落跑。

  “茜草,讓本宮出去。”外頭為危機四伏,九公主仍不顧貼身侍女的阻止,掀開竹簾跨出轎門。

  她拼命擋在前頭,急得快哭了。“公主,這兒有奴婢在,你快逃。”

  九公主不著痕跡的還給她一記安撫的眼神,徑自越過茜草和轎夫們,不驚不懼的瞅著攔轎行刺的黑衣人。

  “依本官看來,這應該不是強盜打劫。”她說。

  刺客冷笑,“公主好眼力。”

  “那麼就是有人以高價聘請你來殺本宮?”通常會幹殺手的,多半是為了銀子,她此刻關心的不是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而是誰想要置她於死地。

  他有些驚訝,打從幹這行開始,還沒見過象她這種臨危不懼的女子。

  “本宮在問你話。”九公主傲然的問。

  那天生的威儀讓眼前殺氣重重的刺客也不禁折服。“不錯”

  “好,那本宮就以十倍的價錢買下你,只要你告訴本宮對方是誰。”她的敵人大多來自宮中,可是如今她已出嫁,因該不再在構成威脅才是。

  刺客差點就答應她的要求。“殺手有殺手的規矩,既然收了事主的銀子,就必須完成任務,所以你就乖乖的納命來吧!”

  話聲方落,就聽見“鏘!”的一聲,長劍已然出鞘。

  茜草驚慌的大喊:“公主,小心!”

  “快保護公主……”轎夫們赤手空拳的湧向刺客,妄想制服對方,結果都掛了彩,一一倒在地上哀叫。

  當噬人的劍光直逼過來——

  “公主!”茜草不加思所的撲倒她,險險的避開。

  九公主美眸微瞠,本能的將伏在身上的茜草推了開來,不想她被自己連累,無辜枉死。

  在地上一連翻了幾個滾,茜草好不容易撐起上身,當她批瞥見刺客的見劍尖就要插進九公主的胸口,不由的發出尖叫——

  “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飛撲而至,用自己的肉體替九公主擋下一劍,所有的人都跟著屏住氣息。

  “你休想傷她一根毫毛!”郭天仇雙手握住插在腰腹的利劍,咬緊牙關怒瞪刺客。

  刺客先是一愣,繼而一個使勁,將長劍抽了出來,汩汩的鮮血跟著胸洶湧而出,不過深怕刺客不肯罷休,郭天仇顧不得傷勢,聚精會神的嚴陣以待。

  “你想殺她,就得先踩過我的死屍。”那無畏的眼神令刺客心頭一凜。

  “你真不怕死?”他今天可真是大開眼界。

  郭天仇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就算是死,我也要保護她。”

  “我也是。”茜草也爬了過來,和郭天仇站在同一條陣線上,接著連受傷的轎夫也一樣。

  “這可是我出道以來,頭一次任務失敗。”刺客不禁自我解嘲,“九公主,你要好自為之,這不會是最後一次,告辭了。”

  刺客離去,為危機解除,大家才大大的喘了口氣。

  “唔……”郭天仇捂住學鮮血淋漓的傷口呻吟,還不忘表達關心。“公、公主沒事吧?”

  九公主困惑的盯著他,“為什麼?”他們非親非故,為什麼能夠用自己的性命來護她周全?這讓她百思不解。

  “因為……你是我……”話還沒說完,他再也支撐不住的暈厥過去。

  ****************

  “為什麼會有刺客?”當閻無赦得知九公主在半路上居然遭到行刺懶的消息,心跳險些停止,焦急之餘,卻也有著更多的憤怒。

  她顰眉沉吟,“本宮也想知道。”

  “以後公主還是少出門,免得又遇上危險。”他兇惡的說。

  九公主似笑非笑的斜瞅他一眼,“駙馬擔心的是本宮,還是楚楚的安危?”雖然說不上嫉妒,但多少有些羨慕。

  “兩個都有。”他惡狠狠的瞪她,“公主真的想不出原因?會不會是過去曾經得罪過誰?”如果是個女人,的確有可能。

  “那可就多了,一時之間也數不完。”公主淡淡的說。

  閻無赦為她的事不關己而氣結。“你——”

  “他的傷勢嚴重嗎?”她將話題拉到郭天仇身上。

  他一臉悻悻然,“大夫說幸好沒有傷到要害,而且傷口也不深,休息十天半個月就回痊愈了,我剛才已經派人送他到聿雲莊,不過今天若不是有他在,公主恐怕早就沒命了。”

  “本宮會好好答謝他的。”

  “莊裏我會加派人手尋巡邏,直到查出主謀為止。”閻無赦眸中陰光四射,沒有人可以動他的人!

  九公主對此並不表示意見。

  “茜草,那人是誰?”九公主不只一次瞟見躲在梁拄後頭窺看她的老人,若不是他舉止過於鬼祟,她還想裝作沒看見。

  “回公主的話,他是個啞吧,是公主。。。。。。呃,不是,是楚楚可憐他,請駙馬爺手收留他在這裏的。“

  她紅唇微掀,看不出是嘲諷還是好笑。“很象她會做的事。“

  茜草也跟著笑了。

  見他雖然摸樣膽切分,但是仍然沒有走開的意思,臉上一副有話要說的表情請,讓她心生疑竇。

  “讓他過來。”

  “是。”茜草旋身踱向梁柱後面的啞巴老人。“公主在叫你,跟我來吧!”

  啞巴老人吞咽了下口水,才邁開顫抖的步子,動作艱難的行了大禮。

  “啊啊……”公主千歲千歲千歲。

  她在石凳上坐下,優雅的疊起玉腿,“起來說話吧!”

  “呃啊!”多謝公主。

  九公主定定地瞅著他惴惴不安的身是神色,“你想跟本宮說什麼?”

  “啊……”啞巴老人一陣的比手化腳,可是誰也看不懂,由於太過激動,若來強烈的咳意。“咳咳……”

  茜草連忙幫他拍背,“你不要緊吧?慢慢說,沒關係。”

  “咳咳……”他咳得倣佛連肺都要咳出來。

  不行,再不說就遲了。

  要不是聽見其它下人在閒聊間提到昨天公主從刺客的劍下死裏逃生的事,為了自保,他寧可什麼也不說,可是都這個節骨眼了,再不說,再不說,只會讓他死也不冥目啊!

  “茜草,讓何總管去請大夫來”公主微蹙柳眉。

  啞巴老人不停的揮著手瘦弱的雙手,“啊啊……”不用了,奴才的病已經沒救了。“咳咳……”這次真的咳出血來了。

  “公主不好了,他吐血了!”茜草駭叫。

  她不得不屈尊降貴的蹲下嬌軀,扶住他孱弱不堪的手腕,“你安心養病,有什麼話等好了再說。”

  “唔……啊……”來不及了,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皇太後還是容不下她,想趕盡殺絕。

  就在九公主要叫人攙他回房的當口,啞巴老人用盡所剩的力氣,用手指沾著自己吐出的鮮血,在地下寫下歪七八扭的字跡。

  茜草驚疑不定的指著地面,“公主快看!”

  她俯下螓首,試著一一辨認啞巴老人所寫下的字體。

  九公主的眉心攢了個死結。“小……心……太……”

  “咳咳咳……”又吐出一團鮮血,啞巴老人耗盡最後一口氣,寫下一撇,終於氣絕倒地,不過,嘴角卻微微往上彎,因為至少他在死之前,對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做了些彌補。

  伸手探了下他的鼻息,茜草倒抽了口涼氣,“他……他斷氣了!”

  “記得請何總管好好安葬他。”說完,他的目光又回到地上的血字,蹙眉不語,陷入沉思。

  茜草也跟著左看、右看、橫看、豎看,還是有看沒有懂。“公主,小心太……這是什麼意思?幸好自己還認識幾個大字。

  她幽幽的說:“第四個字的開頭是一撇……”

  “啊!”經她的提示,茜草楸然變色的叫道。

  九公主嬌顏一冷,“猜到是什麼了吧!”

  “他要寫的是後字……小心太後。”茜草捂住自己的嘴巴,臉色都白了。“難道那個刺客是太後派來的?可是……怎麼會呢?公主已經嫁人,又能礙得了她什麼,為什麼就是不放過公主?”

  “茜草,這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駙馬。”她疾言厲色的叮嚀。

  “可是……”

  她板起冷傲的嬌顏,“本宮的話你敢不聽?”

  “奴婢不敢,奴婢不說就是了,可是萬一……”

  “一切後果由本宮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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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8 00:23:4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聿雲莊

  “瑤姬,你要上哪兒去?”郭天仇因傷勢未愈,氣色仍略顯蒼白,手護著腰腹上的傷口,在男僕的扶持下,在太師椅上坐下,“姑娘家要有姑娘家的樣子,不要成天就是往外跑,成何體統。”

  又挨了頓罵的郭瑤姬任性的嬌吼,“爹,你幹啥救那個女人,就讓她被刺客殺了算了,這樣閻大哥說不定就會回心轉意。”

  他怎麼也沒料到自己的親生女兒會說出這麼自私殘忍的話。

  “瑤姬,你真是越來越不象話了,爹沒想到你的心胸會如此狹窄,為了自己的幸福可以不管別人的死活,你太讓爹失望了。”

  郭瑤姬嬌蠻的跺了腳,“爹,我發現你不疼女兒了,自從那個九公主出現之後,你就不再象以前那樣疼我,反而動不動就罵我,為什麼?到底誰才是你的女兒?”

  “爹真是把你寵壞了。”郭天仇怒氣難平的啐道。

  她不平的咬了咬紅唇,“本來就是,要是娘在就好了,她一定會替女兒作主的。”

  提到死去的妻子,他多少有些愧疚,只能沉默下來。

  這時,有人進屋通報。“啟稟老爺,九公主和駙馬爺特地來探望您。”

  “快快有請。”

  “哼!他們來幹什麼?假惺惺。”郭瑤姬又恨又妒的說。

  郭天仇橫了女兒一眼,“待會兒在公主面前不得無禮。”

  “爹……”她還想抱怨幾句,客人已經進門。

  他動作遲緩的起身迎接,“草民見過公主……”

  “郭老爺不必多禮。”九公主以手勢示意。“算起來郭老爺是本宮的救命恩人,本宮還要跟你道聲謝。”

  “不敢當。”郭天仇有些迷惑的覷了她一眼,覺得她似乎變了個人。“瑤姬,還不過來見過公主。”

  她心不甘情不願的蹭了上前欠身,“瑤姬見過公主。”

  九公主端凝著臉龐,“起來吧!”

  “謝公主。”郭瑤姬在起身之餘,還是忍不住偷瞄了下閻無赦,盡管再怨再恨,還是無法將他忘懷,偏偏人家根本連一眼都不願意施捨給她,讓她胸中的妒火燒得更旺盛。

  郭天仇側過身去,讓貴客進門。“公主和駙馬請上座。”

  “郭老爺的傷好些了嗎?”待大家都入座,九公主淡淡的問。

  他微微一笑,“托公主洪福,已經不礙事了。”

  “郭老爺救了本宮,這份人情本宮會記在心裏。”

  郭瑤姬故意挑釁,“就只是記在心裏而已嗎?我爹可是差點就沒命了,還是只有公主的命珍貴,我們這些老百姓就不值錢了?”

  “瑤姬!”郭天仇怒斥。

  她豁出去的撒潑。“難道我說錯了嗎?要是爹死了,公主能賠我一個爹嗎?”

  “公主,小女無知,冒犯了公主,還請恕罪。”郭天仇立即請罪。

  九公主一臉平和,看不出來有生氣的樣子。“本宮能夠體會她的心情,自然不會計較。”喪親之痛她嘗過,自然可以諒解。

  “你少在這兒說好聽話了,就因為你是公主,便可以奪人所愛,所有的人就該匍匐在你腳邊,要是沒有你,閻大哥的新娘子會是我……”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打斷了她的話。

  她不敢置信的瞪著向來有求必應,把自己寵得無法無天的父親。“你、你打我?爹,你怎麼可以打我?”

  郭天仇氣憤的一手比向門外,“你馬上給我回房間去。”

  “我不去!”郭瑤姬索性放聲大哭,“從小到大你從來沒有打過我……嗚……現在為了她居然……嗚……我恨她,她最好死了算了!”

  “不許詛咒她!”他扣住女兒的肩頭大吼。

  她先是一怔,然後哭得更兇,眼淚鼻涕都來了。“為什麼你要這麼袒護她?我才是你的女兒……”

  “她也是爹的親生女兒!”話才出口,連郭天仇自己都傻住了。

  閻無赦挑起一道漂亮的眉,覷想宛如瀉了氣的球般,頹然倒回座椅上的郭天仇,開始研判話中的真實性,是一時口誤,還是……

  “爹,你剛剛什麼?”郭瑤姬以為自己聽錯了。

  九公主娥眉輕蹙,感到荒謬至極。“郭老爺知道自己方才說了什麼嗎?”

  郭瑤姬搖著他的肩,“爹,你說話呀!”

  “我還能說什麼?”郭天仇黯然的苦笑,“這是老天爺在懲罰我,讓我親生的女兒去喊別人爹,我卻不能和她相認。”

  “放肆!”九公主揪眉不樂的嬌斥,“冒認皇親國戚的罪可是很重,就算你是本宮的救命恩人也不例外。”

  郭天仇淒然的凝望著她,然後轉向女兒。“瑤姬,把門帶上。”畢竟這是樁不可告人的朝廷秘辛,攸關皇族血統,不能傳揚出去。

  這回郭瑤姬倒是一聲不吭,乖乖的照做。

  他深吸了口氣,每說一個字都讓他心痛如絞。“我和蓉妹,也就是你娘,其實是從小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妻,是那個男人……就是你口口聲聲稱作父皇的男人橫刀奪愛,從我手中搶走了她。”

  ****************

  一聲驚喘,郭瑤姬張口結舌的大嚷,“爹,你、你曾經和別的女人頂過親?為什麼我和娘之前都沒聽你說過?”

  閻無赦眉峰一攏,“即便如此,也不能證明公主是你的親生骨肉。”

  倣佛沒聽見周遭的詢問,郭天仇獨自沉浸在往事之中。“原本我就打算等蓉及笄就將她娶進門的,可是好景不長,在她十四歲那年,爹娘不幸雙雙病故,家裏欠了不少債務,而她又堅持不願意讓我來替她還……”說到這裏,他露出充滿愛意的笑容。

  “蓉妹就是這樣一個外柔內剛的姑娘,碰巧有個機緣,可以讓她進宮當差,那時我們就說好入宮三年,等待債還清了,我們……便可以長相斯守,永永不分離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因為哽咽的嚴重,所以便暫時在這裏打住了。

  “爹……“郭瑤姬呆住了,她從來沒見過父親掉過一滴眼淚,實在太震驚了。

  九公主則是不發一語,表情凝重。

  “然後又發生了什麼事?”閻無赦有預感接下來的發展才是最大的關鍵。

  待郭天仇找到了聲音,怔怔的睇著他,“當我和蓉妹好不容易能夠相間,她……她一開口便說要退婚,這兩個字可以說是一掌把我打進了地獄,所有的希望和等待都成了泡影,我怎麼也不願意相信蓉妹會變心,於是不斷的逼問她,她才哭著告訴我……她已經是皇帝的人,再也配不上我了……

  “我這才知道那個男人根本早就覬覦她的溫順美貌,於是利用身份和地位,將她佔為己有……”

  “大膽!不許你污蔑我父皇,”九公主寒著嬌顏,冷冷的望進他眼底,“我娘是真心愛我父皇,她的心裏始終只有他一個男人。”

  他大聲反駁,“如果那個男人真的疼她愛她,為什麼不能對她專一?他身邊有太多女人,他的愛能維持多久?否則蓉妹為什麼會投湖自盡?”

  九公主登時啞口無言。

  “蓉妹並不象她外表那般柔弱,如果不是絕望到了谷底,絕不會走上絕路,這全是那個男人害的!”郭天仇嚴厲的指控。

  就因為他說的不完全沒有道理,所以九公主無法開口申辯,她可憐的娘親確實是死在眾多女人的妒意之下。

  閻無赦沉聲的問:“當你知道她不再屬於你  ,你對她做了什麼?”他是男人,可以想象得出當時的情況。

  “我……我象發了瘋似的責怪她,我罵她愛慕虛榮、喜新厭舊……以為攀上惡劣皇上,從此便可以飛上枝頭  當鳳凰……我把她罵得好難聽,蓉妹哭得傷心欲絕,後來……我憤怒到失去了理智……我……”郭天仇聲音破碎的低喊,“我幾乎是粗暴的強佔了她!”

  霎時,屋內一片死寂,沒有人開口說話。

  “你……你說什麼?”半晌,九公主雪白著臉,僵硬的起身,“你對我娘做了什麼?你怎麼可以……“

  茜草抱住她險些軟倒在地的嬌軀,“公主!”

  “本宮要殺了你  !”她瞠大美眸,恨聲嚷道。

  他用雙手蒙住淚如雨下的面龐,“我是該死……”

  “公主,你要冷靜。”閻無赦適時的插嘴,“如果他說的是事實,公主有可能真是他的親生女兒。”

  九公主咬緊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本宮的親生父親是先帝,這世上無人可以取代,尤其是他這個畜生。”

  “不準罵我爹!”郭瑤姬憤慨的還以顏色。“我也不想要有你這種姊妹。”整件事實在太荒誕了。

  郭天仇閉了閉眼,喑啞的繼續往下說。“這些年來,我都在悔恨中度過,卻無法彌補自己所造成的傷害,後來我就改名為郭天仇,到南蠻學做生意,然後就娶了瑤姬她娘,但是每次回京,我就會不由自主的打聽容妹的小消息,知道她生了位小公主,甚得皇帝疼愛,還被封為蓉妃,以為她應該過者榮華富貴、衣食無憂的生活,可是她卻突然死了……

  “當我一聽到這個噩耗,就四處打探,可是未經證實的傳言太多,根本不曉得哪個是真的……這個困惑一直在我心頭打轉,我不相信蓉妹回尋短,其中必有內情,但是沒有人能給我答案,直到那天見到公主……你和你娘長得可以說一模一樣,就好象蓉妹站在我面前,讓我想起小時候的種種……”淚水已經流幹,但哀淒的眼神仍在。

  閻無赦處事謹慎的問“就憑這些很難斷定你和公主之間的關係,你有更確切的證據嗎?”

  他清了清喉嚨,“或許是父女天性,當我第一眼見到公主,那種熟悉和親切感令我不得不懷疑,於是這陣子我收買了不少宮裏的人,打聽出當年替蓉妃接生的穩婆,從她口中得知公主的生辰,再仔細的推算,她確實有可能是我的親生骨肉……”

  “夠了!”九公主凜著小臉,強迫自己挺直腰桿站起身。“本宮不想再聽下去了,駙馬,既然已經探過病,我們可以回去了。”

  郭天仇悲傷的瞅著她,“你不相信?”

  “當然不信,本宮的身上流的是皇室的血液,這是無庸置疑的。”她鏗然的說。

  “公主若是不信,還有個辦法可以證明。”他說。

  腦中靈光一閃,閻無赦不由得揚眉,“你是說滴血認親?”

  一旦兩人的血液能夠相融,就代表他們的確是與血緣關係的父女。

  他微頷下首,“沒錯。”

  九公主紅唇抿緊,“沒有必要,別以為你編出個故事  就能讓本宮相信。”說完,便要拂袖而去。

  “你知道你娘為什麼叫你楚楚嗎?”郭天仇睇著她僵直的背脊,大聲的說:“因為那是我為她起的乳名,在這世上,只有我會這麼喚她,這又意味著什麼,公主可曾想過?”

  不想回應他無稽的問題,九公主幾乎可以說是落荒而逃。也許在她  的潛意識裏,已經開始相信他口中的故事了。

  ****************

  “公主,你再不吃點東西,會餓壞身子的。”茜草苦口婆心的勸著已經一天一夜沒進過一粒米的主子。“算是奴婢求你好不好?”

  九公主茫然的盯著幾上的盆栽,淡淡的說:“先擱著吧!本宮還不餓。”她的心好亂,根本連食欲都沒有。

  “可是……”還想再勸個幾句,有人輕聲制止了。

  “讓我來,你先下去。”閻無赦不知何時進來,朝她使了個眼色,待茜草退出房外,才掀袍落座,語帶淡諷的問:“既然不相信,又為什麼要自尋煩惱?”

  她仍是不發一語。

  “其實你心底也有所懷疑,只是不肯面對顯示罷了。”他感覺得出她內心的天人交戰,自小生活在帝王之家,有朝一日卻被人告之自己是假冒的,任誰都無法接受。“與其一直逃避下去,何不就證明看看?”

  “你當然可以說得輕松自在。”九公主露出一抹訕笑,“如果證明出本宮根本不是先帝的血脈,那麼我娘便犯了欺君之罪,這對皇室來說無疑是恥辱,本宮這十多年來所受的哭不也等於是個笑話。”

  閻無赦臉色一正,“那麼公主寧願自欺欺人了?”

  她嬌軀一顫,默不吭聲。

  “既然公主已經決定了,又何必把自己搞得心事重重、茶飯不思,這不是很多餘嗎?”他故意激怒她。

  九公主橫他一眼,“本宮還不需要你來教訓。”

  “說的是,那麼公主就把那天發生的事忘了吧!沒有人會強迫你……”

  “不要再說了!”她咬牙嬌喝,“……本宮知道該怎麼做了。”

  如果不澄清心中的謎團,自己恐怕一輩子都會耿耿於懷,這不是她的個性。

  ****************

  以為皇妹思念他這個皇兄,皇帝興匆匆的微服造訪縱橫山莊,當他聽完九公主的陳述,一張貴氣俊美的臉龐登時沉了下來。

  “這個郭天仇是跟天借膽了是不是?哼!朕非讓人砍了他的腦袋不可。”

  她口氣異常冷靜,“皇兄要殺他,等把事情厘清之後,再定他的罪也不遲,臣妹今天請皇兄來,就是希望能徵得皇兄的同意,也了了臣妹的心願。”

  皇帝小心翼翼的試探,“皇妹相信他的話?”

  “不信!”九公主說得斬釘截鐵。“但是若沒有解開這個結,總覺得有個疙瘩在,會讓臣妹心裏不舒坦。”

  “萬一……”他脫口而出,才警覺到自己洩漏了口風。

  九公主黛眉一挑,瞅向眼神閃爍的皇帝。“皇兄,萬一什麼?難道皇兄也抱著  同樣的懷疑?”

  “這……你是朕的皇妹,這是世人皆知的事,其它的就不重要了。”他眼神閃爍,倣佛想掩飾什麼的說。

  這樣的說辭反而讓她心中的疑雲更深。“皇兄是不是知道什麼?”

  他有意無意的回避她犀利的眸光,“沒、沒有,朕什麼都不知道。”自己可從來不敢小看他這個皇妹,她有時實在精得要命。

  “好,既然皇兄不肯說,他臣妹立刻就召郭天仇進來,只需要一滴血便能證明所有的真相。”

  “皇妹……唉!你這是何苦。”皇帝不禁動搖了。“還記得當年蓉妃投湖自盡,朕已經十四歲了,所以記得很清楚,那時父皇剛失去心愛的妃子,心情非常差,想不到在這當口還傳出你並非父皇親生的傳聞……父皇知道了相當震怒,偏偏皇後和其它嬪妃都聯合起來,希望宗人府能出面查個明白,不過全讓父皇給擋下了,因為他相信自己心愛的妃子不會背叛他,何況他是真心的疼愛你,這些就足夠了。”

  聽完,九公主不禁鼻酸眼熱,“父皇真的這麼說?”

  “君無戲言,朕怎麼會騙你。”

  九公主臉上難得綻出一朵釋然的笑花,“臣妹不該懷疑皇兄。”

  “沒關係,我們是兄妹,朕不會跟你計較這些。”呼!好險,總算是過關了。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

  外頭傳來男子的叫聲,以及侍衛的高聲叱喝。

  皇帝不悅的皺眉,揚聲的問:“張碌,外頭在吵些什麼?”

  “啟奏皇上……喂!你不能進去!”

  幾個砰砰的奔跑聲,一個男人不顧阻攔的闖進來,跌跌撞撞的來到皇帝跟前,曲下雙膝跪拜。“草民郭天仇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朕並沒有宣你進來,竟敢擅闖?”皇帝怒宴相向的睥睨跟前的人,“來人,把他拖下去砍了!”

  郭天仇霍然抬起下巴,不卑不亢的說:“草民死不足惜,可是在死之前,希望能認回自己的親生女兒。”

  “放肆!”他拍案大吼,“在朕面前還敢胡言亂語,九公主乃是先帝的親生骨血,有宗人府的玉牌為證,由不得你亂認。”

  張公公手捏蓮花指著他,“郭天仇,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只要父女能夠相認,草民就是死也瞑目。”說著,郭天仇從左靴內抽出一把匕首,登時讓場面整個緊繃。

  “你想幹什麼?快把刀放下!”張公公尖叫,“護駕、護駕!”

  當外頭侍衛全衝進來時,就見匕首用力的劃上郭天仇的手腕,霎時雪流如注,不僅皇帝呆了,九公主全身的血液霎時都凍結了……

  ****************

  十天前的那場混亂,如今想來,宛如是一場夢。

  九公主不自覺的揉了揉眉心,因為沒有睡好,精神有些不濟。

  “九公主的氣色不太好,是昨晚又睡不著了是不是?”茜草貼心的遞上冷毛巾,讓她能稍微提提神。“奴婢去請駙馬爺來。”

  “叫他來做什麼?”她不是楚楚,他的關懷自然不會用在她的身上。“以前在宮裏禦醫不是開過幾貼寧神湯,去煎一碗來,呆會兒再補下眠應該就會好多了。”

  茜草使出拿手絕活,幫她松弛肩頸的肌肉。“奴婢早就吩咐下去了,應該快好了才對。”

  “還是你細心。”她輕輕的讚許。

  “呃……公主,今天那位郭老爺又來了……”

  她微變了下表情,旋即恢復鎮定,沉吟了片刻,“本宮不想見他。”

  當天他以死相逼,那份不懼生死的魄力終於讓皇帝明白大勢已去,不得不妥協。

  在滴血認親之後,也讓事情真相大白,只是攸關皇室尊嚴,知道是一回事,卻不能公開承認,所以,她實在不曉得該如何去面對郭天仇這個生身之父。

  “公主一天不見他,他就一天不死心,這樣每天賴著不走,公主豈不是更加心煩?”

  九公主輕嘆,“見了面又能怎樣?”她當然明白郭天仇的來意,即使他們是親生父女,但從現實考量,她是絕對無法認祖歸宗的,更不論叫他一聲爹。

  “是啊!公主又不能叫他爹,再來一趟也一樣。”茜草附和著。

  她心煩意亂的蹙著眉,“不要再提他了。”

  茜草吐了下舌尖,“是,奴婢不說就是了。”

  這時,門口響起細碎的腳步聲,來人是莊裏的丫頭杏兒,她把頭垂得低低的,兩手端著湯藥進來。“公、公主。藥煎好了。”

  只見她似乎相當緊張,雙手還會微微的顫抖,險些將湯藥都濺出來,讓茜草都快看不下去了。

  “真是的,連端個東西都不會,我自己來好。”她主動接過湯藥,將它吹涼了些才擱在桌上,“公主,寧神聽湯來了。”

  沒有人注意到杏兒杵在一旁,從頭抖到腳的反常舉動。

  九公主舀了一口喝下,才要喝下第二口,便聽見一陣嗚嗚咽咽的哭聲,下意識的停下手邊的動作,斜睞著拼命忍住,不敢哭出聲的杏兒。

  “你在哭什麼?”茜草疑惑的走過去問。

  “唔……”在毫無預警之下,九公主陡地捂住紅唇,嘔出一團鮮血,紅色的血絲沿著指縫淌了下來,讓人看得觸目驚心。

  “公主!”她臉上的血色也跟著褪盡的驚叫,“快來人呀!公主出事了……”她魂飛魄散的攙住滑坐在地面的九公主,用自己的絹帕覆在她口上,不讓血再往外流,可是怎麼擋也擋不住。

  杏兒痛哭失聲的跪倒下來。“奴婢對不住公主……”要不是爹欠下太多的賭債,實在是走無頭路了,否則她也不會這麼做。

  “公主,你要撐下去……”茜草哭叫著。

  粉傃的嬌容因為毒性大作而同痛苦的扭曲。“本宮並不怕死……”她吃力的吐出每個字。

  聞言,茜草泣不成聲。“公主,你不會死的……”

  另一條有力的男性臂膀很快的接替位置,將她擁在懷中。

  在迷迷糊糊之中,她聽見了閻無赦語氣沉穩的指揮眾人,可是因為靠在他胸前,清楚的聽見他的心跳有多急、有多亂,竟讓她有一股想笑的衝動。

  “何總管,馬上到藥閣裏去……”

  “烏傑,你馬上取公主的權杖盡快進宮把禦醫都請來……”

  接著還有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能幫什麼忙?”郭天仇喉頭發緊的問,眼看女兒命危,他卻束手無策,只有幹著急的份。

  閻無赦將九公主打橫抱起,動作輕柔的安置在錦榻上。“要先弄清楚是中了什麼毒才有辦法,茜草!”

  被點到名的茜草已經哭啞了嗓子,“公主……剛剛只是喝了口寧神湯就……赫!杏兒,你……難道是你在裏頭下了毒?!”

  成為眾矢之的的杏兒淚連連的哭喊,“奴婢是不得已的……”

  “你下了什麼毒?”閻無赦淩厲陰鷙的目光倣佛在一瞬間將她千刀萬剮,嚇得杏兒趕緊吐實。

  “是、是鶴頂紅……嗚嗚……”

  雪白的唇瓣微微一掀,氣若遊絲的輕喃,“果然是她……”鶴頂紅屬於宮廷秘藥,能拿到手的就只有宮裏的人,難道……

  “是太後……”茜草登時會意過來。

  “[砰!]  的一聲,杏兒突然倒地,雙眼緊合,唇角溢出血絲,知道死罪難逃,已經咬舌自盡。

  閻無赦緊繃著臉龐,雙手掌心都在冒汗。“既然是宮裏的毒藥,一定有解藥可解,你再撐一會兒,烏傑很快就回來了。”

  “駙馬爺此時關心的是本宮……還是楚楚?”她還有心情說笑。

  他下顎一緊,“公主是我的妻子,我當然關心。”

  “有駙馬這句話就夠了。”她並不貪心。

  視線漸漸模糊……

  九公主勉強自己集中注意力,好看清閻無赦身旁的中年男子。“對、對不起……不能認、認你……”

  郭天仇哽咽的強笑,“只要你好好活著,什麼都不重要了。”

  “爺,解毒丹拿來了!”何總管將藥瓶遞過去。

  倒出兩顆黑色的藥丸,塞進她的唇內,再喂她喝了些水。“把它們吞下去,至少可以暫時延緩毒性發作的時間。”

  九公主無力的掩上眼皮,“本宮累了……”

  “把眼睛張開!”他驚怒的吼叫,就怕她再也不會醒過來。

  她一個咳嗽,又吐出一口鮮血。

  茜草僕倒在榻前痛哭,“公主……”

  “讓……本宮睡一下……”九公主眼下疲憊的陰影越來越重,口中輕喃,最後再也沒有動靜。

  閻無赦眥目欲裂的搖晃她的肩頭,“給我醒過來!你不能死……你死了,楚楚也活不下去了,聽見了沒有?你給我張開眼睛!”

  “駙馬爺,你不要這樣!”茜草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尊卑,就僕上前去阻止他粗魯的行徑。“公主她……她已經過去了……”

  “不——”他雙眼發紅,幾近崩潰的怒吼,“她不能死楚楚也不能死……”

  過去,他總以為自己擁有呼風喚雨的本領,無人能匹敵,如今就是再多的財富,卻無法挽救她們的生命,那麼他要金錢何用?

  郭天仇把頭轉開,默默垂淚,讓痛楚吞噬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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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28 00:25:0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當九公主身染惡疾病逝的消息傳出之後,全京城的人不免要嗟嘆自古紅顏多薄命,由於皇帝下了密旨,封鎖了真正的死因,所以除了惋惜,也算保住皇室家族的醜聞。

  這天,皇帝親自駕臨慈寧宮,沒有人知道他和皇太後究竟談了些什麼,不過根據有力人士的透露,兩人曾經發生嚴重的口角衝突,幾乎到了決裂的地步,後來皇太後便以因喪女之痛而導致精神錯亂為由,三天之後被送到避暑山莊,美其名為休養,實際上已形同軟禁,皇帝並頒發了一道聖旨,一律謝絕朝中大臣的探視。

  今天是皇帝第三度造訪橫縱山莊,可是心頭卻象壓了千斤般的大石。“是朕太過古姑息,才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

  張公公急忙安撫他沮喪的情緒,“皇上這件事這麼能怪您。”

  “不怪朕怪誰,明知道皇太後心胸狹隘易遷怒,一味的把八皇妹的死全怪在她身上,沒有早點提防就是失策。”他輕嘆。

  帶路的何總管將他們引到莊內最僻靜的院落。“皇上,就是這兒了。”

  因為要掩人耳目,不得不暫時安置在這裏。

  “人還是沒醒嗎?”

  何總管恭敬的推門而入。“禦醫說幸虧當時公主只喝了一口,又及時吞了解毒藥,並在最短的時間內服下解藥,才得以挽回一條寶貴的性命,只是身體太過虛弱,除非公主自己清醒,否則……”

  他喉頭一梗,“否則一輩子就這麼睡著了。”

  宛如挨了記悶棍,皇帝的臉色霎時白了。

  “朕絕不允許有這種事發生,張碌,待會兒回宮後,馬上把宮裏之後,馬上把宮裏珍藏的千年靈芝,

  人參之類的藥材全都拿來給公主好好補一補,朕就不信她好不了。”

  “奴才領旨。”張公公誠惶誠恐的說。

  皇帝進進了屋內,一幹人等下跪迎接。

  “全都起來,不用多禮了。”說著便來到榻前,凝睇沉睡不醒的病人。“皇妹,朕來看你了,你睡了這麼多天也該醒了。”

  “皇上……”茜草悲從中來的哭道。

  “哭什麼?朕是皇帝,只要朕說他沒事就一定會醒。”

  茜草擤了擤鼻子,淚中帶笑的說:“奴婢也相信公主會好的。”

  “駙馬,這些日子辛苦你了。”皇帝覷向面容憔悴,不再有往日那般意氣風發的閻無赦,似乎也是一副多日未曾合眼的倦態。

  他縮緊下額,“這是臣該做的。”

  “萬一皇妹好不了……”

  閻無赦不客氣的打了個岔。“既然公主是臣明媒正娶的妻子,無論發生什麼事情,臣對她依舊不離不棄。”一個是道義上不能離棄的原配,一個是他至愛的女人,他都無法割捨其中一個。

  “好,朕就鄭重的把皇妹交給你了。”皇帝一臉動容,不由得嘆了口長氣,“朕明白公主這個頭啣讓皇妹吃了很多苦如今找到了親生父親,骨肉重逢,或許這就是天意,朕才下旨對外聲稱皇妹已經不在  人世,從此她便不再是皇室中人了。”

  “皇上的意思是……”

  皇帝臉色一整,“就讓他們父女相認吧!不過……她即便不再是公主,要是你膽敢辜負她,朕照樣不會放過你!”

  “臣不敢。”

  “哼!不敢最好。”口頭警告有了效果,他的臉色才好了些。“朕不能久留,有任何  的消息,盡快派人來通知朕。”

  一幹人等又恭送他到門口。

  閻無赦折回房中,往榻上坐下,“茜草,你也下去歇息,我在這兒看著公主就好。”順手接過她手上的溼毛巾,讓病人保持清爽。

  她頷了下頭,端起擱在桌上的空藥碗,靜靜的退出房外。

  “公主,你聽到我說的話嗎?”不管病人有沒有聽見,依舊不斷的自言自語。“你一向聰明堅強,絕不會這麼輕易被打敗的……我很抱歉對你的態度疏離冷漠,希望你能原諒我。

  “楚楚,別再跟我玩捉迷藏了,我真的很想你……我知道自己是個很自私的男人,如果能夠選擇,,我寧願活下來的人是你……我不能失去你!你聽到了沒有?”

  ****************

  無赦哥哥在叫我了。

  本宮聽見了,那你就出去見他吧!

  那你一個人怎麼辦?

  身體只有一個,是容不下兩個人的,該是本宮消失的時候了。

  可是這樣你好可憐……

  傻楚楚,要多替自己著想些。

  我……我捨不得你……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是不會分開的。

  真的嗎?

  總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面的,去吧!他在等你。

  我們真的會再見面?

  會的,祝你幸福。

  再見……

  ****************

  “嗚嗚嗚……”嚶嚶的啜泣聲驚醒了倚在床柱上打盹的閻無赦。

  他火速的將上身湊過去,瞥見兩行晶瑩的淚水從眼角緩緩滑下,“公主!”奇跡出現了。“公主……”

  兩排沾滿淚珠的睫羽扇了扇,徐徐的揚起,小嘴一扁,“嗚……無赦哥哥……嗚……”

  這聲久違的叫喚登時讓他熱淚盈眶。

  “天啊……楚楚!”閻無赦悲喜交集的摟住她,暗啞的又哭又笑,“真的是你!我簡直不敢相信……謝天謝地……”

  楚楚舉起兩條瘦弱的玉臂,圈住他的脖子,“無赦哥哥……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她應該相信他,不該跟他鬧這麼久的別扭。

  他將她的螓首緊緊按在胸口,“你這傻瓜,以後不許再故意躲著我了。”

  “恩。”楚楚雜他懷中點頭如搗蒜。

  閻無赦箍緊鐵臂,深怕她又會突然不見了。“只有你回來嗎?”

  擤了擤鼻子,她才用很濃的鼻音說:“她走了……”

  “走了?”他說不出此刻是高興還是悲傷。

  “她說以後有你保護我,不再需要她了,所以……該是她消失的時候了……”她不住的抽噎,“無赦哥哥,她為什麼要走?”

  “因為……我只能愛一個人。”閻無赦苦澀的說。

  楚楚仰起猶帶淚痕的小臉,傻傻的問:“你不能分一半給她嗎?我不會生氣的,真的,因為我也好喜歡她……這樣我們三個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他不禁失笑,“對不起,我辦不到。“

  “嗚……我是個壞女人……”都是為了她,九公主才會消失。

  “楚楚,不要哭了,她不是說要我來保護你嗎?”閻無赦為了哄她,只有循循善誘的開導。“這就表示她根本不介意,也不想和你爭,所以我們應該成全她的心願才是。”

  “真的這樣嗎?”

  閻無赦板起嚴肅的俊臉,“你不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無赦哥哥的話了。”她哽咽的說。

  他吁了口氣,捧起她嬌雅稚嫩的臉蛋。“那就別哭了,其實我由衷的感謝她把你還給我,我應該跟她道聲謝謝。”

  楚楚秀鼻一皺,“可是,她再也聽不到了……”

  “她就活在你心裏,一定聽得到的。”

  她羞澀的笑了笑,“那我也要跟她說聲謝謝。“

  那含羞的嬌態十分惹人憐愛,讓閻無赦情欲難耐,恨不得和她溫存一番。“楚楚,嫁給我。“

  “恩。”她羞答答的點頭。

  閻無赦俯下頭顱,正想一親芳澤,可是她的下一句險些讓他昏到。

  “……不過,我要當無赦哥哥的妾就好了。”

  他瞠目結舌的瞪著她,“為什麼?”

  “因為你已經有元配了,我不能搶走她的名分。”楚楚說的振振有辭。“而且我聽人家說男人都比較疼愛小妾。”

  “沒有那回事,你不要聽別人亂說。”這下閻無赦可笑不出來了。

  楚楚斜睨著他,“真的沒有?”

  “呃……也不是完全亂說,不過,你也不要一桿子打翻一船人。”

  “可是……唔唔……”小嘴冷不防被堵住,為了杜絕她的疑慮,閻無赦決定用另一種方法說服她。

  原以為已經順利說服她同意,一切就好辦了,可是到了皇帝那一關,硬生生的打了回票。

  “九公主雖然死了,不過這元配的名分,朕還是得替她留者,這樣才對得起她,至於楚楚,就只有委屈她為妾了。”這是皇帝反對的理由。

  閻無赦當然大表不滿,當場據理力爭。

  “朕同意讓你這駙馬爺再納小妾,已經算是恩寵了,可不要得寸進尺。”

  恐嚇的意味濃厚,讓閻無赦不敢再多言,免得煮熟的鴨子飛了。

  於是三個月後,橫縱山莊又辦喜事了。

  這次前任駙馬爺迎娶的對象是聿雲莊郭家的正牌大小姐,人們聽說她自小就和親人分散,直到最近才被找了回來,而且有幸與外號“閻王”的商場首富閻無赦締結良緣。

  讓原本又懷抱希望的眾家閨女,再度美夢成空。

  而屈居為郭家二小姐的郭瑤姬看心上人成親,  新娘不但不是自己,還平白無故的多了個姊姊,一下子從嬌寵的獨生女降為老二,羞憤之餘,索性回南蠻找人嫁了。

  重新找回親生女兒,郭天仇分外的珍惜這段父女之情,所準備的嫁粧可是傾聿雲莊所有,歡天喜地的等著當岳父。

  比起上次九公主出嫁,天公不作美,將大家淋成落湯雞,還有少了豪華排場,以及文武百官虛偽的恭賀外,看起來簡單低調了一些,但對整個橫縱山莊來說,可是辦得更盡心盡力。

  經過繁復的儀式,折騰了一天,新娘子送進洞房,而新郎也在賓客輪流敬酒之下,醉眼朦朧的被架回新房。

  “駙馬爺……呃,不,應該叫老爺才對。”茜草順理成章的改口。“老爺,你喝醉了。”

  閻無赦臉上的醉態倏地不見,姦詐一笑,“你放心,我沒有醉,如果我剛才不假裝一下,恐怕根本就離不開喜宴現場,今晚可是我的洞房花燭夜,我不想被灌的不醒人事,錯過了。”

  她掩口笑道:“是。”

  “你可以出去和大家一塊慶祝了。”

  茜草笑吟吟的曲膝一福,“祝老爺和夫人百年好和,早生貴子,奴婢告退。”

  此時此刻,花好月圓,燭影搖曳,更添幾分旖旎浪漫。

  “楚楚,你終於是我的了。”他拿起秤錘來到頭帶紅巾的新娘子面前,動手揭去它,滿臉柔情的說。

  鳳冠下的精致臉蛋微微一仰,眼神不見半點羞意。

  “駙馬……”開口便是親柔淡然的嗓音。

  “咯!”秤錘掉了下地。

  閻無赦瞠大俊目,一顆心差點從喉頭蹦出來。

  “你……”

  “駙馬不必一臉見到鬼的表情,本宮只是忘了跟你說幾句話。”她對他吃驚的態度很不以為然,若不是為了楚楚她也不想出面。

  他吶吶的問:“什……什麼話?”

  “如果你將來打算討個三妻四妾,辜負了楚楚的情意,本宮絕不會坐視不理,到時候會讓你後悔莫及。”她先撂下狠話再說。

  “不會有三妻四妾,我敢對天發誓!”閻無赦只差沒發毒咒,只求她不要突然一聲不響的冒出來,這樣會嚇死人的。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九公主垂下了眼瞼,宛如睡著了一般。過了半會,又動了動幾下眼皮,一臉迷惑的張開美眸。

  “無赦哥哥?”

  閻無赦咽了下口水,:“你、你是楚楚?”

  “是啊!”她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對不起,我剛才等了好久,不小心睡著了,然後我好象聽到有人在跟我說話,說以後要是無赦哥哥敢欺負我的話,她會替我教訓你,不過,無赦哥哥這麼疼我,才不會欺負我。”

  他替自己捏了把冷汗,“對,你不要聽她的!”

  楚楚打了個秀氣的呵欠,揉了揉眼皮,“無赦哥哥,酒在哪裏?茜草姊姊說要喝過交杯酒才能算是真正的夫妻……”她真的好困,而且又累了一天,眼皮直往下掉,想睡又不能睡,真的好難受!

  “好,那我們先來喝交杯酒。”閻無赦從桌案上取來兩只酒杯,繞過她的纖腕,才完成了儀式。“交杯酒也喝過了,我來幫你更衣。”

  她羞郝一笑,“謝謝。”

  一陣悉。。。。。

  “無赦哥哥,裏面的衣服不用脫了……”

  “噓……只要相信我就夠了。“

  “我當然相信……可是不穿衣服睡覺很奇怪……“

  “習慣了就好了。“

  “……無赦哥哥,我好熱……啊!”

  他險些嚇得心臟病。“怎麼了?”

  “我想起剛才跟我說話的人是誰了,原來她真的還在……”有了伴,這樣她就不會覺得孤單了。

  “不準想她,這輩子你只能想我!”他要成為她唯一在乎的。

  “這樣呢?”

  她難耐的婉轉嬌啼。“啊……你、你好壞,故意欺負人家……沒關係有人會幫我教訓你……”

  “楚楚,這不是欺負,我是在疼你,愛你,千萬不要把她叫出來。”他可沒有三人行的怪癖。

  “真的嗎?”她嬌喘吁吁的問。

  他極力的保證。“真的呆會兒就會舒服多了。”

  “無赦哥哥騙人……呃……不要……你又欺負人家……”

  “別怕,我疼你……”

  “不要了……我不行了……  ”

  “可以的,楚楚。”

  “你又來了,這次我真的要叫人了……”

  可是她的威脅到最後仍然沒有實現,總算讓整夜心驚肉跳的閻無赦度過了永生難忘的洞房花燭夜。

  至於另一個她會不會再出現,看來只有天知道。

  ****************

  五年後

  “嗚哇……”五官俊秀的小男孩捂著小屁股來到抱石軒告狀。“爹……嗚……無忌痛痛……”從小就是家裏的小霸王,上至爹娘,下至僕人婢女都把他寵上天,怎麼也沒想到會突遭橫禍。

  閻無赦見狀,撂下手上的帳冊,讓何總管先行離去。

  “無忌,你又貪玩了是不是?”前些日子這個寶貝兒子因為放煙火,險些將藏畫室給燒了。讓他大發雷霆,可是事情過了也就不再追究,有時想想真是太溺愛他了,才讓他更是無法無天。

  小小的肩頭哭得一聳一聳。“無忌才、才沒有……是娘……”

  “自己貪玩,又想怪到你娘頭上了。”他動手敲了下兒子的小腦袋瓜子,雖然楚楚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娘了,不過本性還象個長不大的娃兒,玩心又重,這一大一小一旦玩瘋了,可以把整個屋頂都掀了。

  “不是……是娘打人家的屁股……”他掛著兩泡眼淚,委屈的說。

  “你娘打你?”閻無赦一怔,“無忌,不許說謊!”

  楚楚寵孩子的程度不亞於自己,根本不可能打孩子。

  小男孩用手背抹去鼻涕,“是真的,娘說無忌不聽話,不乖乖的念書,平常又愛搗蛋,還到處闖禍,所以就……就打人家的屁股……嗚……”

  ‘走,我們去找你娘。“牽著兒子的小手,閻無赦依舊懷疑話中的可信度,但也相信兒子不會冤枉自己的親娘

  有了爹當靠山,小男孩邁開胖胖的短腿,父子兩很快的來到花園。

  “無忌,你跑到哪裏去了?“少婦裝扮的楚楚奔了過來,現寶似的將手心攤開,”娘剛剛抓到一只蜻蜓,你看……“

  閻無赦輕咳一聲,“楚楚。”

  “無赦哥哥,你忙完了嗎?”她美眸一亮,“那陪我去逛逛街好不好?今天有廟會,街上一定很熱鬧。“

  “晚點再陪你去,我現在有事要問你。“

  楚楚一臉燦笑,:“好,給你問。“

  “無忌來跟我說你打了他,有沒有這回事?”

  他盡量把語氣放輕,聽起來不象是興師問罪的。

  “我才沒有打他。”她用力搖頭。

  他嚴厲的俯睇著兒子,“無忌,爹說過不準撒謊。”

  “是真的!娘真的有打人家的屁股,好痛……”小男孩再三的指控,讓閻無赦不知該相信誰才好。

  “啊!”楚楚霍然掩口嬌呼,:“我想起來了,我剛才打了個瞌睡有見到她了!一定是她打了無忌的屁股,不是我。”

  閻無赦倏地頭皮發麻,“她,她又出現了?”還以為經過五年,楚楚不再缺乏安全感,病也全好了。

  “要不是無忌太皮了,沒有人管得動他,她才不得不出來管教。”  她絞著春蔥般的十指,“還說要是無忌再不乖,她隨時都會出現。”

  他低咒一聲,蹲下身軀和小男孩齊高。“無忌,你要是不想以後被你娘打屁股,就乖乖聽話,不準再調皮搗蛋。”

  小男孩瞄了下燦笑如花的娘親,就和平常沒兩樣。無忌聽話。“

  “以後不許對你娘沒大沒小,知道嗎?”閻無赦戒慎的說。

  “知道。”當他憶起不久之前會打人的娘,還有些餘悸猶存。

  楚楚摸摸他的頭頸,“無忌真是個好還孩子,走,娘帶你出去逛逛街,有好多好吃好玩的東西喔!還可以撈金魚。”

  “我也要玩。”小男孩興奮的笑道。

  “那我們就來比比,看誰撈得最多……”

  “我一定是冠軍。”

  走在前頭的母子兩有說有笑,閻無赦只能哀聲嘆氣的走在後頭,心想,總有一天會嚇出病來。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其所能的寵她,愛她,給她滿足的安全感……驀地靈光乍現,有了!無忌今年也已五歲,或許他們該添個娃兒了。

  想到這裏,他的腳步登時變得輕快,很快的趕上他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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