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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娃 -【烏龍同居(尋戒情人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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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3 00:15:4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烏龍同居(尋戒情人之四) 作者:夏娃

嘖嘖,沒見過這麽傲慢又無禮的男人!
竟敢假冒警察,到底他的膽是怎麽生出來的?
說到膽子呀,她才真會被自己的膽大嚇一跳
做出這輩子第一次也絕對是最後一次的蠢事——
鼓起勇氣搭訕陌生男人,並提出同居的要求!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結果自然是天雷勾動地火
兩人滾到床上幹了兒童不宜的“壞事”!
既然生米煮成熟飯,她又亟欲擺脫素未謀面的未婚夫
乾脆順勢和他“假結婚”來擋一擋吧!
厚,他好吃懶做就算了,還不要臉的和她搶房間
怪只怪她修養太好,沒辦法學他的一張毒嘴痛宰他
雖然他無情無義又自私自利,卻輕易就佔據了她的心
眼看她弄假成真的戀上他,卻赫然發現他真正的身分
原來這男人就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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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3 00:15:58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這實在是一件愚蠢又可笑的婚約,都什麽年代了,憑什麽上一代的恩怨和約定,能夠綁死下一代的婚姻自主權?

  陸瑩瑩無法擁有的龍戒,在她的身上卻有一枚。只是很遺憾她所擁有的不是青龍戒,否則也皆大歡喜。

  五龍到底是一群什麽樣的人?聽說赫連家在歐洲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而五龍便是家族裏的核心人物,那麽照理說這五人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貴公子,是富貴人家極欲趨炎附勢,甚至是渴望攀上枝頭的小姐們趨之若鶩的物件,應該不愁找不到物件。

  因此她難以理解,爲什麽赫連家需要用接近“買賣”的方式,在五龍出生不久,就爲他們訂下婚約呢?是不是五龍都有不可告人的隱疾或缺陷?

  有傳染病?精神病?或者身體裏流著暴戾血液,會虐待女人?或者自小長相醜陋,擔心他們長大以後連名媛淑女都不願嫁,以防萬一?

  雖然她的好友陸瑩瑩愛上了五龍之首──青龍赫連廣仁。甚至爲他離家出走,獨自扶養孩子。但是陸瑩瑩本來就不是一個可以用常理來判斷的女子,她的眼光向 來“獨特”,令她不敢恭維。再者,聽說五龍相當神秘,很少出現在公衆場合,因此她更能合理懷疑五龍“有病”,赫連家才必須用“權勢”來綁住一個“無權無 勢”的女人做新娘。

  甚至,她肯定赫連家一定用了巫術!因爲她一再把刺目的黑龍戒抛入海裏,丟進火爐裏,到最後戒指還是回到她身邊。丟了幾百次也丟不掉黑龍戒,一份陰霾罩心頭,仿佛預言了未來她勢必無法抗拒和黑龍的婚約,這讓她終於也惶恐了起來。

  難道,不管她願不願意,她一定要嫁給黑龍了?不!爲了她的好友,還有她自己的人生,她──

  誓言不嫁黑龍戒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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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3 00:16: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鈴──鈴──
 
  “家事服務,您好。”水詠歌一面專注於案上的數位,以她一貫公式化的親切語調接起電話。

  只是對方一直沒有出聲。

  “喂?請問有需要我爲您服務的地方嗎?”她以爲對方沒聽到,提高了聲音。

  “這裏,有叫小玉的嗎?”終於出聲了,是男子的聲音,可惜跟工作沒有關係。

  “哦……請問您是小玉的朋友嗎?她目前出勤中,不在公司內。先生,您可以留下姓名,我請小玉跟您聯絡好嗎?”她盯著帳面上的數位,微微顰眉,可聲音始終維持親切。

  “她在連家工作?”

  “咦……是小玉跟您說的嗎?”水詠歌這才稍微拉回了心神,因爲小玉不太可能會跟朋友提起工作上的細節,所以這問話顯得有些奇怪。

  “你叫什麽名字?”

  水詠歌一怔,愣了愣。她叫什麽名字關他什麽事?口氣傲慢無禮,這人應該不會是小玉的朋友,這麽說他是想打探小玉的事?

  “不好意思,既然您沒打算留下姓名,那很抱歉,無法爲您服務。失禮了。”她挂上電話──

  “詠歌,誰打來的電話?”水媽正在喝茶,聽見女兒那轉爲冷淡的語調,忍不住好奇。

  水詠歌在挂上電話前,聽見對方喊住了她,“等等──我是赫連靈五,你記住這名字!”

  嘟!嘟──嘟──

  她瞪著眼……扯著柳眉,疑惑地挂上話筒。

  “詠歌,誰打來的?”水媽端著茶坐進她對面的椅子裏。

  ……赫連靈五,誰呢?她望著母親,隨口說:“小玉的朋友,找小玉的。”

  “哦……原來不是‘生意上門’,怪不得你馬上換了口氣。”水媽故意歎一口氣,搖搖頭。其實只是閑著無聊,才故意把她女兒說得好像“錢嫂”一樣現實,想找她來磨磨牙。

  不過水詠歌整個腦袋轉來轉去,想著擺不平的數位,想著一個陌生的名字。傲慢的男人,居然命令她得記住他的名字,到底是……“赫連!”

  她一聲大叫猛然站起來,害水媽的杯子差點摔落地。

  “詠歌,你嚇死我了。”水媽拍拍胸口,端穩了茶杯。平常只有活蹦亂跳的小玉會做這種事,她女兒頂多是表面看起來像遊魂,其實是半顆腦袋放在公事上,一心兩用,老是給人反應慢半拍的假像,可不曾這麽大驚小怪過。她眼裏閃著好奇的光芒笑嘻嘻地問:“是什麽事啊?詠歌。”

  她望著母親……健忘的水媽,八成已經不記得這件事了,不過健忘的水媽偶爾還挺精明的,特別是她閑得發慌的時候。

  “媽,你搬回家住好不好?家裏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另外在外面租房子住……很浪費的。最近景氣──”

  “哈……啊,好想睡哦。”水媽閒散地張開雙臂伸懶腰。“快下班了,我先回去了,門給你關。”

  “媽!”

  “再見。”別開玩笑了,搬回家,用水、用電、用洗碗精都要管,什麽都嫌她用太多,比一個老太婆還囉唆!誰願意跟一個“碎碎念的女兒”住在一起啊。

  水媽連頭都不敢回,一下子走得老遠。……呼!水詠歌松了口氣,視線從一片火紅的外面拉回來,臉上多了煩惱和怒氣。

  赫連靈五──差點被她給遺忘的黑龍!

  他……該不會已經到臺灣了?……但是爲什麽他剛才卻在打聽小玉,難道小玉認識他?

  水詠歌立刻拿起電話,按了一組號碼。

  “喂,小玉?剛才有一個叫赫連靈五的人打電話過來找你……那是你朋友嗎?”

  “他說他叫赫連靈五?……那聲音是什麽樣子?”

  “聲音?我沒特別注意,不過……冷冷的,不太禮貌。”

  “詠歌,那一定是打錯電話了,我不認識這個人。”話筒的另一方,風喜玉聽完她的描述就否認了,另外很快的說:“我剛從連家出來。詠歌,這裏的工作結束了,幫我找下一份工作。”

  “哦……好。……對了,我有個朋友最近需要保母,大概幾個禮拜的時間,你可以嗎?……好,那我給你地址。”她把陸瑩瑩的地址給了她,才挂上電話。

  小玉不認識,那麽……難道赫連靈五是想透過小玉找到她?

  那……可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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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惴惴不安、如驚弓之鳥地度過了幾天,不過那個要她記住名字的赫連靈五始終沒有出現……該說是幸或不幸?

  紅色小車開出了“家事管理服務公司”。

  她握著方向盤,瞥一眼從她的皮包裏滾出來的戒指,思緒不自覺地落入多年前的回憶裏……

  一個特別冷的冬天,正要迎接新年的早晨,在英國留學的陸瑩瑩回臺灣來了。

  但是她沒有回家,卻住進了旅館。

  見了面,一直都很開朗樂觀的陸瑩瑩,卻淚漣漣嚇壞了她!

  她緊緊抱住她哭了許久,才告訴她──

  “我懷孕了。”

  “……你說什麽?”

  “我說,我懷孕了。”

  “……你要結婚了?”

  她搖搖頭,清亮的眼裏挂著晶瑩淚光,“他已經有婚約了,不可能娶我。”

  “……他有婚約?他騙了你?”

  “不是的……不是……”

  “那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說清楚。……瑩瑩,你光哭,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早就說過他有未婚妻,將來只會和她結婚,叫我不要接近他了。……但我還是愛上他了。”

  “他明知道他不能娶你,卻還和你在一起,太過分了!”

  “不是他的錯,是我心甘情願。”

  “他如果是個有擔當的男人,就應該對你負起責任!”

  “不是這樣的,詠歌……他不知道我懷孕了。”

  “……你不打算告訴他?爲什麽?”

  “……我很清楚,他會叫我把孩子拿掉,他不會讓我生下這孩子。我必須保護我的孩子。”

  “……爲什麽他是如此狠心的男人,你還要維護他?像這種腳踏兩條船的男人,一向是你最痛恨的……我真沒想到,你會成爲別人的第三者。”

  “我不是!他從來就沒有見過他的未婚妻,那只不過是他家族裏爲他訂下的婚約!……詠歌,我真的不是第三者,我真的不是……”

  “你是說,他沒有見過人,卻已經決定要娶對方爲妻?這太可笑了!是因爲對方很富有?”

  “……他的家族,已經富可敵國。……他要娶的物件,身分背景,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只知道,爲了他的家族,他必須娶的是一個身上擁有龍戒的女人。”

  “龍戒?”仿佛一棍打下,痛擊了她的腦袋!她全身僵硬地想起她身上有“龍戒”,在此之前,她一直以爲母親提過的“婚約”只是一個玩笑。

  “歐洲赫連家的五龍,青龍赫連廣仁,赤龍赫連嘉聿,黃龍赫連孚王,白龍赫連義少,黑龍赫連靈五,分別繼承了五龍的名號,將來都必須和擁有龍戒的女人結婚。……這些都是他後來告訴我的。”

  “那你喜歡的……是哪一個?”

  “五龍之首,青龍,赫連廣仁。……我在離開他以前,最後一次問了他:‘肯不肯爲我放棄名利地位?’他說,他無法丟下的是家累,是責任。所以,我提出分手,休學回來……”

  她有黑龍戒,那麽赫連靈五是她未婚夫?以爲戒指是父親的遺物,她小心翼翼地用一條銀項煉串起來挂在衣服內,卻沒想到……她鬧了多大的笑話!這是幸或不幸?她擁有的不是青龍戒……

  “詠歌,我想要龍戒,我好想要青龍戒!我想要他……我好想要他……”

  這是個不幸。如果她擁有青龍戒,就可以給瑩瑩了。她緊緊抱住好友,她也沒有辦法。

  “瑩瑩,說不定他知道你有了孩子,他肯改變主意呢?如果他是真心愛你的話,他不可能那麽不負責任,叫你去拿掉孩子的。”

  “……詠歌,你不會明白的……其實我也不太明白。他說過,人生不是是非題,有時候也沒有選擇題。身爲青龍,生在赫連家,是注定的宿命,也注定他得爲這個家族付出他的自由。”

  “……如果這不是他不肯對你負責的托辭,如果他不是在對你花言巧語,那他就是個……不知變通的笨蛋。”

  “……我比較相信,他就是一個笨蛋。”

  “瑩瑩──”她根本就不應該相信那種男人的說法,他一定是個油腔滑調的男人!爲什麽她還要騙自己?

  “詠歌,有很多事情我無法對你說清楚……算了,我不想再談他,反正我和他之間已經緣盡了。不管是我或你,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他,所以……算了,我不再爲他辯護,你也別再怪他了。”

  她想,即使那個男人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陸瑩瑩還是愛他無悔……事已至此,她再多說也無益,算了。

  “你打算怎麽跟家裏說?”

  “不能說。如果他們知道了,會逼我拿掉孩子。”

  “……不管你怎麽做,我都會幫你的。”

  “詠歌,謝謝你。”

  ……

  那以後,瑩瑩不曾再哭過,這幾年來赫連廣仁的名字就像被遺忘了,再也沒有被提過,即使偶爾有人提起孩子一定長得像他父親,才會有那雙獨特的青眸,瑩瑩也總是笑笑地點頭而已。

  而她──在想盡辦法甩掉黑龍戒的同時,也幾乎忘了赫連靈五這名字。

  她開了車窗,用力地把戒指扔出去──咦……啊!糟了,扔到人!

  砰!

  接連不幸,前方的車在綠燈剛閃過黃燈時就在白線前急踩煞車,她視線稍偏了一下而已,車頭便親上了別人的車尾!

  她坐在車上驚魂未定,前面的車子已經下來了兩名彪形大漢。

  這是報應嗎?因爲她又拿龍戒出氣了,現在……撞上一輛黑色高級轎車,看起來不是那麽好惹。水詠歌鬱悶地看著當頭罩下來的陰影。

  “小姐,你會不會開車啊!我的車都被你撞爛了,你要怎麽賠?”一隻大手壓了過來,靠在她車窗上。

  “抱歉,我打電話請警察過來處理,馬上請保險公司來跟您談。”她其實心驚膽戰,努力從飽受驚嚇的恍惚中清醒過來,強迫自己維持表面上的冷靜,微笑地端著一臉歉然。她隨即解開安全帶,從雜亂的皮包裏翻找手機。

  “混帳,我們趕時間!”一聲巨響重擊在她車頂上。

  “砰”的一聲!水詠歌心臟險些跳了出來,僵硬的臉色有些蒼白。

  來來往往的車子全部避開了“車禍現場”,倉皇之中更難找到她的手機。

  “喂,人家小姐長得這麽漂亮,你不要那麽凶。”另外一個靠了過來,對她露出曖昧的笑容,“小姐,你別怕,我朋友是急性子。我們做個朋友吧,你請我喝一杯當作賠罪就好了。”

  兩張大臉靠近車窗,一隻手探了進來,水詠歌已經忍不住要尖叫!突然有一個聲音傳過來。

  “喂?你們在哪里,叫你們巡邏,不是給你們開警車兜風!這裏有事故了,馬上過來處理,順便過來接我。一分鐘內給我到!”一個身高頎長,一身黑衣的男人,迅速地挂上電話,冷厲的目光掃了過來。

  “警、警官?”橫眉豎目的兩名“受害者”站直了身子,一下子消弭了氣焰,往後退了一步,連她的車子都不敢碰。

  冷漠而威嚴十足的“警官”只是淡淡看他們一眼,連點個頭都沒有。他俯身探向車裏的女人,手裏拿著戒指問她:“小姐,這戒指是你扔出來的?”

  “我……對不起。”水詠歌眼睛瞪大,有點嚇慌了。是剛才被她的戒指砸中的男人,他眼角流血!她……“打警察”?

  “下車!”他直起身,查看兩台車體碰撞程度,紅色小車前頭凹了,黑色房車掉了漆。“車子不錯,挺耐撞的。”

  “警官,是她來撞我們。”車主趕緊哀喊無辜。

  他面無表情掃向下車的水詠歌,“再加上這條‘傷害罪’,你要有心理準備。”他瞥向兩名“受害者”,“你們等著,馬上會還你們一個公道,不過剛才的‘恐嚇’我也看到了,一併照辦。”

  “警官!我、我沒有啊──”

  “沒有?那是我眼瞎耳聾嗎?……你們車上沒有違禁品吧?”他說著,走向黑色房車。

  “不、不!當然沒有……其實也沒什麽事……算、算了,只是擦撞到而已。警官,您每天那麽忙,這點小車禍,還是算了,我們不計較了。”兩人趕緊陪笑擋在前頭。

  “這是……我們請警官喝茶的。”車主偷偷掏了幾張大鈔塞入他手裏。

  “既然如此──好吧。”這頎長男人手握著紙鈔,表情一貫的冷漠,見眼前兩人松了口氣,卻呆呆站著不動,立刻不悅道:“你們要等警車來才走嗎?”

  “我、我們可以走了嗎?謝謝警官!那我們先走了。”兩人趕緊上了車,加快車速逃離現場。

  水詠歌呆愣在那兒。昂首闊步,聲音凜然,直挺挺的一個男人,看上去是個嚴冷威風的警官,卻原來只是個“藏汙納垢”的“人民公敵”,真是人不可貌相。

  “駕照拿出來。”一雙修長的腿筆直走過來,但水詠歌對這警官的“尊敬”已經一掃而空。

  她回車上去拿,臉色冷了不少,無言地遞給他。像他這種公務人員多不勝數,她就算“理直氣壯”也懶得跟這種人爭一個“輸贏”。

  “水詠歌,戒指是你的?”他一眼就把駕照上的內容全數拷貝進腦袋裏,很快的把駕照還給她。

  “是的。”

  在她點頭的時候,他的目光鎖住了她。一百六十多公分的身高,平底鞋,米白色短袖針織衫修飾出纖細腰身,一條帶民族風和層次感的手染藍色長裙帶出一股簡 約浪漫兼具的味道。直順的短髮閃著烏黑亮麗的光澤,一身白裏透紅的肌膚勻稱迷人,細緻的五官脂粉未施,全身上下都飄著一股清冷的氣質,卻找不到絲毫的傲慢 和造作,性子裏似乎是個自然而溫柔的女人……

  “爲什麽亂丟?”

  “對不起,我是不該亂丟垃圾。”只是沒想到會扔到“一個垃圾”。

  赫連靈五不悅地眯起了眼。黑龍戒在她眼裏是垃圾?……如果她只是無知的“老女人”便罷。萬一她明知龍戒所代表的是赫連家,卻還敢如此輕視,那這水詠歌就肯定要付出代價了!

  “拿去。”他抓起她的手,把錢丟在她手上。

  “爲什麽給我錢?”她疑惑。

  “算是剛才的車主給你的賠償費,拿去修車。”聲音冷漠,依然面無表情。

  他收錢是爲了賠償她?那是她誤會他了?水詠歌看著手裏的紙鈔,再瞥向他,忍不住出聲勸他,“……你身爲警官,應該公事公辦,不該做這種事。”

  “我沒說過我是警官,”冷淡的聲音偏向傲慢,斜睨了她一眼。哼,個性倒是挺正直的。

  “……你說什麽?”水詠歌怔了怔。

  “我不是警官,是那兩個笨蛋自己誤會了。”他輕描淡寫的坦誠,風吹不動的自信,絲毫不見情緒起伏。

  到底他的“膽”是怎麽生出來的?他“假冒警察”耶!態度還如此嚴正凜然,簡直是……傲慢。

  她一面想,一面對他打量了起來。他穿著黑色球鞋,黑色長褲,腿很長,身高很高,防皺的黑色襯衫穿在他身上看起來就像爲廠商做了最佳代言……他的手指很乾淨,而且修長又好看。

  水詠歌終於仰頭正眼看他,卻不小心對上了一雙淺咖啡色仿佛玻璃珠般透冷的眼睛,這雙冰冷炯亮的眼神恐怕是任何人一眼難忘的。他額前略長的頭髮旁分垂落在眉際,蓋到眼尾,發尾染了些血迹。那血流得有些可怕,從眼角傷口處流下臉頰,形成一道血痕!看得她有些心虛……

  赫連靈五伸手抹掉臉上的“黏液”,轉身──

  “等等!”水詠歌急切的拉住他,腦袋卻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赫連靈五回頭睇她一眼,冷淡眼神裏透著問號。

  “我……我害你受傷,應該負責。讓我送你上醫院吧?”她望著他的傷口,想到叫住他的理由。

  “不用了。”赫連靈五揮開了她的手。

  眼看著他已經要走了,找不到藉口留住他,水詠歌心急了起來!她根本來不及厘清內心裏一股莫名的悸動是怎麽回事,但她很不希望就這樣讓他離開了,再也見不到面……

  “你──你結婚了嗎?”她大聲脫口而出的話,連她自己都頓住了。

  車子打著閃黃燈還停在外車道上,本來身旁不時有車呼嘯而過,前面的燈號卻不知在何時又變了,等紅燈的車輛排成長排,都紛紛搖下車窗好奇的觀看這一幕……

  “在拍戲嗎?”

  “哇啊!那男生好帥,沒看過耶,新人嗎?”

  “有點像竹野內豐耶,好高哦!是名模嗎?”

  赫連靈五終於停住了腳步,低頭瞅著她。她想做什麽?手裏握著黑龍戒,身爲“黑龍的未婚妻”,她現在對“陌生男人”想做什麽?

  “……還沒。”他倒要看看她想做什麽!

  “那……你有女朋友嗎?”水詠歌雖然心裏松了口氣,卻還是漲紅了臉。

  “……沒有。”正在勾引陌生男人的未婚妻倒是有一個。他面無表情的睇睨她。

  “那麽,我害你‘破相’,我會負責的!”一雙水亮的明眸大眼閃著奇異光芒。她也不知道她哪來的勇氣,只知道她正需要一個男人,而眼前正好有一個,雖然 被她的戒指扔傷了,還肯幫她的忙;即使眼角流血了,眉頭也不皺一下;而且仔細一看,他長得很帥,又很有個性,雖然是傲慢了點,但人總有優缺點的,人與人之 間的交往本來就需要互相尊重和包容。

  “……你要怎麽負責?”有點難以啓齒。這麽一點小傷,她要“負責”,換成平常他會覺得“深受侮辱”。

  “我會照顧你一輩子!”她的全身血液正在逆流,完全無法冷靜下來。

  赫連靈五依然像戴著面具,臉上毫無表情,只是注視著她動也不動。

  周圍有了許多聲音出來──

  “哼,長得帥有什麽用,根本就不會演戲嘛,一點表情也沒有。”酸溜溜的男性駕駛說。

  “可是,如果他這樣看著我,我會興奮而死耶……”旁邊的女性友人差點滴下口水來,氣得男性駕駛說不出話。

  “喂,這是哪一部戲啊,怎麽沒看到攝影機?”有人探頭左右看。

  後面的已經開始狂按喇叭,“前面是怎樣啊?綠燈了還不走!”

  雜亂的聲音在黃昏的天空下真實地上演著身爲人最純粹的好奇心和不見修飾的脾性。而這一切全部影響不了正屏氣凝神等待可能爲自己的人生帶來轉捩點的水詠歌。

  “……我還年輕,不想結婚。”沈默了許久,赫連靈五才若有所思半帶揶揄地開口。

  “沒關係,我們可以先同居!”她說了什麽,她自己知道嗎?……也許不。因爲她很快就後悔了,驚覺說錯了話,懊惱寫在她臉上,她趕忙改口想解釋清楚,“抱歉,我是說──”

  “好,試試看吧。”赫連靈五轉身走向駕駛座,儼然一副掌握著主導權的自信和傲慢。

  ……他說什麽?水詠歌愣在那兒,呆呆望著那頎長的背影。

  “還不上車?”他打開車門,才瞥向傻愣愣地呆站著的她。

  “……你開車?”

  “難道你開?”他冷眼掃向車頭的凹陷。

  水詠歌上了車,腦袋還在渾沌之中……她今天做了什麽事?她剛剛做了什麽事?

  ……她真的要求一個陌生人同居嗎?她真的開了口了嗎?她是著了什麽魔,居然向一個路人開口要求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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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燒烤店……下午的營業時間才開始不久,已經快客滿了。阿龍的生意還是這麽好。

  來這家店用餐,是因爲他說他餓了,而且這裏有包廂,方便談話……

  不過他的話很少,一路上就只說了三個字“我餓了”。

  他是真的很餓吧,一句話也沒說,先吃了一碗白飯,接下來不管她烤什麽,他都照單全收,一聲不吭地全部都吃了。……應該是很好養吧。

  “你叫什麽?”仔細一看,他挺年輕的,頂多大她一兩歲吧。

  “……五。”

  “什麽?”光聽到一個“五”字就令她頭皮發麻,仿佛一根刺紮到了她。戒指“打傷”路人已經不可思議,不可能這麽巧他就是赫連靈五吧?幾天前電話裏的聲音她已經有些模糊,但是……

  “文武。”赫連靈五冷睇著她,隨便掰了一個名字。他敏銳地逮到她一瞬間神經緊繃的反應和警覺的眼神,看來她不但知道龍戒的意義,也知道赫連靈五這個名字和她的牽連……

  “……文武?”

  “姓文名武,有什麽不對?”赫連靈五嘴角隱隱扯起一抹難以看見的冷怒,很快塞了一塊烤肉進嘴裏。

  “……不,只是少見。”她松了口氣,淺淺一笑,她也不信有這麽多巧合的事,一枚戒指扔出去,打傷了人,這人還是命定的“未婚夫”。她這輩子光明磊落,坦坦蕩蕩,沒做過虧心事,命運之神不可能如此玩弄她,虧待她。“文武,關於……同居的事,我想,你應該不是認真的吧?”

  “我無所謂。”他冷淡地回答。

  水詠歌一怔。……怎麽可能會無所謂呢?一般人……正常人都不會認爲這種事情“無所謂”吧?

  “你難道不擔心我可能是女騙子,是殺人魔,或這可能是一場仙人跳?”

  “你是嗎?”

  “我?當然不是。”

  “那就好。”他低頭繼續吃飯。

  “就這樣?”水詠歌瞠大眼,忍不住說了他兩句,“我們對彼此都不瞭解,你什麽都不問,就敢跟我同居?”

  “你是女生,你都敢開口了,我爲何不敢答應?”語氣平淡地陳述事實。吃飯。

  水詠歌頓時無言。雖然說是她一時嘴快,但是冷靜下來後,她就不認爲這是一個好主意了。就算她眼前非常需要一個男人給她一樁婚姻,但也絕對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同居這種事更是亂來……雖然她對他的印象還不錯。

  她瞅他一眼。他對她的興致遠遠低於吃飯這件事,本來她還認爲自己的條件還算不錯,雖然比不上陸瑩瑩,不過起碼也算是“能看”的。……但是對這個男人而言,面前的燒烤和白飯居然比她還有吸引力,真是……挫敗。

  “我想,還是算了。我剛才是太衝動了……其實我只是想擺脫一個男人的騷擾,所以才會病急亂投醫,情急之下拉住你不放。很抱歉。”

  “男朋友?”哼……

  “不是。”她幽怨地瞥一眼依然躺著黑龍戒的皮包。

  “……跟那枚戒指有關的人?”他跟隨她的目光,眯起了眼。

  水詠歌立刻愣了一下,提起警覺,“你怎麽知道?”

  隨便猜猜而已──他幾時騷擾她了?

  “因爲這‘垃圾’害我‘破了相’,我印象深刻。”他冷哼一聲。

  “抱歉,我是想丟掉它,沒想到會扔到你。”

  “你結婚了?”

  “沒有。”一想到黑龍已經出現,她就無法不緊張。她絕對不能讓瑩瑩知道這件事,更不可以讓黑龍從她這裏知道陸瑩瑩和陸人嘉的存在,打擾到他們母子的生活!她眉心緊鎖,忍不住擡頭問他:“你願意幫我的忙嗎?”

  “什麽忙?”

  “你能先跟我結婚,過一段時間再離婚嗎?”

  “……假結婚?”

  “嗯。”

  “不要。”一臉冷漠,低頭吃飯。

  回答得還真乾脆……水詠歌失望地歎了口氣,卻也無法勉強他。

  對她而言,和“赫連靈五”的婚約也許是一場擺脫不掉的惡夢……對他而言,他對“婚約”的存在也是深惡痛絕,早已打定主意要毀掉這場可笑的婚約──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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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口好幹……頭好痛……幾點了?

  水詠歌眼皮依然沈重張不開,勉強從被子裏伸出一隻手,迷迷糊糊地摸向床邊矮櫃子上的鬧鐘。

  她張開眼,室內一片漆黑。平常習慣拉上遮光窗簾,所以也不知道天亮了沒。按了鬧鐘上的小燈光,上面顯示四點五十分。

  好早……喝個水再睡一下。把鬧鐘擺回去,她拿起水杯,翻起半個身子喝水。

  水好冰……手臂好涼……今天比較冷嗎?她瑟縮地拉緊了被子,放回水杯。怎麽回事啊,她全身酸疼,特別是──

  “別拉。”突然傳來一個低啞嗓音咕噥抱怨。

  ……什麽?水詠歌一怔愣在那兒!……她還在睡,還沒睡醒……大概聽錯了吧……聽錯了。水詠歌肯定她是睡迷糊了,才會聽到聲音。

  手臂好涼。趕緊縮回暖暖的被子裏,換個姿勢側著身子把整件被子卷起來裹住自己──被子……拉不動?

  “混帳!”一句沙啞惱火的咒駡傳來。

  一瞬間,她的被子被扯了過去!她全身僵硬冰冷地呆愣在那兒,頓時睡意全消,整個人清醒過來,對著漆黑的房間瞪大了眼睛!

  她的身後──床上──有人?

  她、她在哪兒?……她剛才拿了鬧鐘,喝了水……這是她的房間沒有錯啊!那爲什麽她的房間──她的床上──會有個……男人?

  冷空氣迅速灌入溫熱身軀,那股刺冷的感覺仿佛──她沒穿衣服?

  一顆心臟差點嚇停了!水詠歌飽受驚嚇之後再次催眠自己──這一定是夢!一場不停在夢中掙紮,醒不過來的惡夢!

  夢……她顫抖的手鼓起十足的勇氣往後摸索……一團被子高高的隆起,被子底下……手指碰觸到一團陌生的溫熱!她像驚弓之鳥,手立刻縮了回來!

  燈!打開燈!只要打開燈她就能夠醒過來,然後發現她只是睡得太沈了而已──

  啪嚓!

  開關就在床頭櫃上面,她一打開,特別爲了窩在床上看書而裝設的白光燈管亮晃晃地射入眼,她連眨了好幾下眼睛才適應。

  “該死的!是哪個白癡開的燈?別鬧了!關掉!”劈哩啪啦一頓咒駡,床裏的男人翻了個身,整張床一陣搖晃。

  水詠歌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動彈,腦袋已經糊成一團!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瞪著天花板,嚇得差點魂飛魄散的瞳孔放得好大!過了好一會兒,直到身子一陣冰冷凍醒了她!她六神無主的目光瞪著全身光裸的自己,頓時眼前一片黑暗,呼吸變得更加困難……

  臉色蒼白,動作慌亂地爬起身找衣服──衣服呢?脫到哪兒去了?原木地板上只有幾個抱枕和兩朵高挑的向日葵。她抓起披在椅子上那件日式睡袍趕緊套上,系緊了腰帶。

  目光──極度不願意卻不得不──瞥向床上隆起的那團被……

  她想起來了,昨天傍晚下班她……做了這一輩子第一次也絕對會是最後一次的蠢事──對一個陌生男人提出同居的要求!

  只是她後來馬上就退縮了,同居的事情也因此作罷了。然後……他們從燒烤店出來,外面早已是霓虹閃閃,一片漆黑的夜晚……她忘了是誰提議的,是她,還是他?總之,他們並沒有就此一拍兩散,兩人又到酒吧裏去喝了酒……然後……是她把他帶回家的嗎?

  水詠歌呆呆瞅著床上那團被,繞著床一步,一步移過去,走向床的另一邊,伸出了手,輕輕掀開被子……

  枕頭凹陷了下去,一張男性的側臉,額前的長髮垂落,蓋住了眼;直挺的鼻梁好俊,嘴唇緊抿著一再受幹擾的不悅……他有東方人少有的立體五官和鮮明輪廓。少了那雙銳利的眼神和冷冰冰的氣息,他睡著時的模樣看起來好年輕……像個英俊的大男孩。

  她坐到地板上,呆呆望著一張俊逸的臉。

  額前發絲覆蓋的濃眉忽然糾結在一塊,一雙充斥著血絲和怒意的眼睛張開,惱著沙啞嗓門斥駡道:“把燈關掉!到底是哪──”

  目光對上了,惱火聲也同時消失在喉嚨裏。他瞅著她,面無表情,一句不吭。

  她望著他,心臟一跳,一張臉滾燙了起來,尷尬更無言。

  安靜無聲,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水詠歌都快窒息了。她緩緩拉高視線,看著赫連靈五坐起身,五指隨意地爬過額前的劉海,“她的”被子從他的身上滑落──她 倉皇地垂下了雙眸,但眼簾裏已經抹入了一幕誘人的畫面揮之不去──光裸的上身毫無贅肉,結實的胸膛、充滿肌肉的手臂,只是一個撥頭髮的自然動作就充滿誘惑 且迷人的傾城魅力!

  他全身上下都是“牛郎”的細胞,輕易左右她的呼吸和心跳。

  “這是哪里?”他忽然朝她瞥眼。

  “我家。”心臟差點跳了出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爲什麽我會在你家?”他質問的口氣聽起來儼然是把自己歸於“受害人”的角色。

  “……我也不知道。”她瞅他一眼,老實半帶心虛地回答。

  他一雙冷眼顯得相當質疑,瞥見自己赤裸的上半身,他拉開被子往下半身瞄一眼,立刻就扯起眉頭,目光四處搜尋,“我的衣服呢?”

  他該不會……跟她一樣是全身赤裸吧?水詠歌很不想在這時候發揮有限的想像力,但不爭氣的腦海裏已經不受控制地聯想到那令人呼吸困難的窘迫畫面。

  “……我找找。”她緊握著拳頭掩飾緊張和尷尬,趕緊起身逃出臥室。但是無論走廊或客廳都遍尋不著她和他的衣服。她沮喪地步回臥室,不自在的目光瞥到床上已經空了……浴室有水聲。

  她站在房內循聲望去,浴室的門開著。猶豫了一下,才緩步走過去,往裏面瞧了一眼,他拉了條大浴巾裹住自己的重要部位,正站在那兒洗臉……她內心馬上一陣呻吟!那是她最愛的浴巾,他怎麽可以──

  “我找不到你的衣服。”她把心疼和不舍化爲冰冷的語氣。

  他只是往臉上潑了潑水,然後用手抹了一把,朝她瞥一眼。

  只是這一眼,又挑撥起水詠歌好不容易才平穩的心跳!他的劉海全濕了,串串水珠直落,一張俊臉上帶著水氣,即使是那雙冰冷眼神也澆不熄他也許無意卻自然散發的性感魅力。

  水詠歌眨了眨眼,一陣口幹舌燥,不安地別開了眼。

  赫連靈五本來懶得開口,但在兩人的目光沒有交集之下,他只好出聲,“不用找了,都泡在浴缸裏了。”

  “什麽……”水詠歌嚇得跑進裏頭看,不只是他的衣服,還有她的衣服也是飄散在注滿水的大浴缸裏──老天!

  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了。昂貴的按摩大浴缸是她母親去年偷偷購買給她的生日禮物,爲此她們還大吵過一架──毫無經濟觀念的水媽,在購物上從來不知節制。雖然她很感動媽的用心,但是卻不能讓她知道她深受感動,不然容易得寸進尺的水媽下次會砸下更大筆的錢。

  “昨天晚上似乎是有一場‘鴛鴦浴’?該說幸或不幸,我完全不記得了。”他直瞅著她,不但是冷言冷語,還冷嘲熱諷,對她充斥著不滿和指責。

  水詠歌立刻對他瞪大了眼,“你不要搞錯了。這裏雖然是我家,但是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什麽事,爲什麽會變成這種情況?我也不知道!”

  他只是冷傲地瞅著她,帶著質疑的眼光,仿佛只有他說的是實話,而她說的只不過是順勢編織的謊言。

  這個男人!很擅長用眼神殺人於無形!正當水詠歌氣得怒不可遏,握起拳頭打算質問他是什麽意思時,他卻轉身走出浴室,態度傲慢又冷漠。

  一陣冷空氣拂面,水詠歌怔愣了一下。爲什麽她得承受他的質疑?

  “等等,我──”

  赫連靈五忽然回過身,她急沖之下撞上了他赤裸的胸膛!……好痛。

  “請你想辦法儘快把我的衣服弄幹。”他壓低目光瞅著她,動也不動,態度相當傲慢。

  水詠歌撫著疼痛的額頭擡起金星直冒的眼睛,一把委屈的火氣在燃燒──

  “……你等一下。”不是爲了他,是爲了她要儘快拿回浴巾洗乾淨,也是爲了她不知道該擺在哪里的眼光著想。更爲了能夠冷靜不受影響的和他把話講清楚!

  只有這個時候,她特別感激水媽砸下重資買的那台烘乾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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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更衣室裏換了一套休閒服,把浴室整理好,也把他的衣服烘乾還給他了。

  等他把衣服換好,她才走進房間。

  “你在看什麽?”

  他低頭盯著床單一言不發,她狐疑地跟隨他的視線,卻馬上漲紅了臉,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急忙抽走染了紅的床單。

  “看你昨天真的對我做了‘什麽’。”平淡無波的語氣相當冷漠無情的“指控”她。

  她抱著床單才轉身,聞言馬上又轉了回來,“你有沒有搞錯?得了便宜還賣乖!損失清白的人是我。”

  他用一雙冷銳的眼神瞅著她許久,依然端著那張冷漠的臉孔,“我相信在昨天晚上之前你的身子是清白的。不過是誰‘損失’比較多還很難講,若是你承諾我不用‘負責’,那我就認同你說的話。”

  “你──”她心虛地漲紅了臉。雖然她到現在還搞不清楚昨天那場“床上的意外”是怎麽發生的?但是她剛才仔細想過了,既然“生米煮成熟飯”,自己眼前又有“麻煩”,那就順勢拿他來擋一擋……手裏抱著「證物”,她昂起下巴,“你當然得負責!”

  “……難怪那個莽夫會說‘女人最麻煩了’。”赫連靈五咕噥一句,臉上依然端著冷傲,“我不想在二十三歲的年紀就被女人綁死。”

  水詠歌一怔,張望著他看了許久,有些錯愕……和傷人的表情。“你二十三歲?比我小一歲?”

  她以爲他比她……老。

  “難怪這麽急著嫁人。”他一聲冷哼,活像她嫁不出去才死巴著他不放似的。

  這個男生嘴巴的毒和他好看的外表成正比!她要不是亟需他的“合作”,也許會按捺不住把他轟出去。

  “你幫我一個忙就好了,我不會黏著你不放。”她也從來就不是那種人。

  “就像你說的,我對你認識不深,憑什麽相信你?”

  她攢起眉頭。他這麽說也沒有錯……只好退而求其次,“不然,我們也可以不入籍,只要有一場婚禮就夠了。”

  “不要。”任性口氣,傲慢態度,可惡這個只有自我的“小男生”。

  第二度被這麽乾脆俐落的拒絕,對於向來不求人的水詠歌來說,即使有心想要利用她的清白當作要脅他的條件,也拉不下臉來求他了。

  “……算了,你走吧。”她清冷地趕人。

  赫連靈五有些意外地瞅著她。

  “你剛才不是還口氣強硬說要我負責嗎?”如果她勉強他,他一定馬上掉頭就走,沒想到她居然會說“算了”?

  “那是因爲我不想被說‘以大欺小’。”她隨口說說,懶得再理他,轉身走出臥室。

  位在九樓的公寓,是水媽多年前貸款買下來的,而她花在室內裝潢和設計的費用上足夠再買一棟房子了。

  “只不過大我一歲,你少得意了。”他瞪著她的背影,跟在她身後。

  “我不認爲‘陳述事實’叫做得意。”她從客廳走出玄關,打開了門,“再見──不,應該是後會無期了。”

  她望著那雙冷咖啡色眼睛,等著他離開好關上門。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解決?”他立著不動,反而問她。

  “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全身疲累,腦袋幾乎要停擺了,這時她已經刻意不去想“接下來”。他是故意和她作對嗎?

  “你灌醉我,設計我,這麽輕易就放走我,不覺得可惜了嗎?”他抱起胸膛,一副還不準備走的樣子。

  “所以事實證明我沒有灌醉你,也沒有設計你。你快走,免得我還要被你懷疑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她把大門打開,請他自便了。

  “……放棄了?準備和你那位未曾謀面的未婚夫步入禮堂了?”

  “那是不可能的!”她轉過身來,訝異地瞪著他,“……你爲什麽會知道這件事?”

  “你說的。”他冷眼瞅著她,眼神不晃不閃。

  “我?……”她努力想找回昨天晚上的記憶,但是喝了酒以後的點點滴滴,她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她狐疑地凝睇他,“你好像沒有喝得比我醉嘛。”

  她忘了的事,他都還有記憶。她實在不得不懷疑昨天晚上……到底是誰設計了誰?

  “不知道。你想借此誣賴我嗎?”冷傲,自負,不解釋。

  面對他這種態度,她反而沒轍。“……慢走。”

  她還是去打一杯果汁,清醒一下腦袋,再來想──他一把拖住了她的手臂!

  “昨天晚上的事,你都不在意?”她的第一次給了他,她不哭、不吵、不鬧,甚至揮揮手叫他走,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她擡眼對上了一雙深冷眼神。這個傲慢、冷漠、面無表情的男生,居然反而拉住她……是他的手勁不小觸動了她的心,還是她果然對他動心了?她難以抑制心臟一股莫名的悸動。

  “……在意又如何?你認爲這是陷阱,我能夠逼著你娶我嗎?反正我也不記得了,就當作是被蚊子叮了。……我會儘快忘記這件事,重新回到正常的軌道裏。你也是,儘快忘記。”她縮回了手,冷淡而爽快地說。

  “……萬一你懷孕呢?”他突然投來一顆手榴彈。

  她還真被炸到了,傻愣愣地問他:“你沒避孕嗎?”

  “大晴天裏突然下雨,你會來得及撐傘嗎?”他面無表情,冷冷地嘲諷道。

  她瞅著他的眼裏産生了恐懼,臉色轉白。她有可能懷孕……會嗎?像瑩瑩一樣……但瑩瑩無怨無悔,她呢?她能因爲一場意外而成爲單親媽媽嗎……但是就連瑩 瑩,她都不曾勸她把孩子拿掉了,何況她自己。再說,孩子如果像他,一定也是像小王子一樣,會是個相當好看的孩子……但問題是,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怎麽辦?她從來就不曾想過自己也會面臨避孕這一方面的問題,更何況打從接手“家事管理服務公司”以後,她每天忙得焦頭爛額──沒有常識,很少看電視,又不懂掩飾……

  “萬一我懷孕呢?”她喃喃反問他。

  他瞪眼瞅著她許久。終於手握門把,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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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家事管理服務公司,您好。”

  水詠歌沖好一壺茶,經過正接起電話的同事身邊,走向在視窗剝花生的水媽。

  “媽……”

  水媽顯然被“孝順”的女兒嚇了一跳,知道她正口渴,還會幫她遞茶水。這是她那個成天叨念她不要在公司閒磕牙的女兒水詠歌嗎?……禮多必詐哦。

  “多謝。”端過茶水,她趕緊轉個方向背對女兒坐。

  “媽,我有話跟你說。”

  看吧,看吧,無事獻殷勤,果然有鬼了。

  “說吧,說吧,我在聽。”這個成天只知道賺錢和“欺負她”的女兒,八成又是要她搬回家好節省開銷。昨天張家的大嬸跑來說,隔壁鎮上那個家裏開旅館的小開看上了她女兒,只要她點頭,將來的聘金很豐厚,保證她這個未來岳母一輩子衣食無缺……想想都會流口水。

  “我……昨天在路上撿到一個男生,他比我小一歲,我和他從今天開始要同居了。”水詠歌望著水媽,臉上沒有過多的情緒反應,冷靜得像在“辦公事”。

  我們交往看看。

  因爲我有可能懷孕?

  因爲你這女人還挺有個性的,應該不會讓我覺得無聊。

  你真傲慢。

  你可以拒絕。

  ……我知道了。

  要或不要?

  ……好。

  辦公室裏僅有的兩名員工聽到了這句話,一個從案上擡起頭,一副瞠目結舌的表情,另一個“咚”地一聲落了話筒,趕緊撿起來。

  只有水媽最冷靜,她回過頭望著女兒。

  “這樣啊……住進家裏了嗎?”剝了顆花生丟進嘴裏。

  “嗯。”

  “二十三歲啊,當過兵沒?有工作嗎?還是學生?”

  “我不知道,晚上我會問問看。”

  “長得好看嗎?”順便喝口茶。

  “還不錯。”

  “哦,小白臉啊?”

  “不,他的皮膚不算白。”

  “那是很會甜言蜜語囉?”

  “他嘴巴很毒。”

  “那真是難爲你了。他睡哪里?”唔……吃塊蛋糕。

  “我想書房整理一下就可以住了。”

  “說得也是。房租收多少啊?”

  “還沒決定,我看看他的情況再說。”

  “水電和瓦斯費算在內嗎?有包伙食嗎?”

  “如果有需要,煮早晚兩餐我是沒問題。水電費應該是另外算,晚上我會跟他談這些細節。”

  “好,那沒事了吧?”

  “媽,我想你搬回──”

  “休想!你別以爲家裏多了個男生,我就會擔心你的貞操問題搬回去照顧你。這種時候我最慶倖的是生了一個精明能幹、不怕被欺負的女兒了,反正你一定會亮出你警官表哥的名號來,有語二給你撐腰,根本用不著我。更何況語二還教你跆拳道,他說你是他最‘沒話講’的學生。”

  那是因爲她學跆拳道的資質差到表哥“說不出口”的程度,並不是“好到沒話講”……表哥算是給足她面子了。

  “媽,我不是爲了這種問題。雖然現在家裏多了收入,可是──”

  “女兒啊,我保證****我在外頭會省吃儉用,你就別再念了。”水媽拍了拍手,趕緊站起來。

  “媽……”

  “反正我這兩個月都不在家啦,你跟我說這些也沒用。”

  “你要去哪里?”

  “我要到你李阿姨家的海邊房子住,聽說那裏風景很漂亮。我今天只是來跟你說一聲,我還忙著回去整理行李哩。”

  “媽,公司是──”

  “我知道,公司是我和你阿姨的,不過你阿姨是傳統家庭主婦,而我有個精明能幹的女兒嘛,你能者多勞。阿芬,小楨,我走了。”

  “水媽,祝您玩得愉快。”

  “乖,再見囉。”揮揮手,水媽快樂的度假去。

  “詠歌,你講清楚嘛,收房客就說收房客,講成同居,會嚇死人耶。”

  “對啊,你從來不愛開玩笑,今天又不是愚人節,突然說這種話,我嚇了一大跳。”

  阿芬和小楨呼了口氣,擺擺手,回去工作。

  水詠歌望著她們……她沒有開玩笑,的確是同居。……收房客?爲什麽會變成是收房客?是她哪里解釋不清楚嗎?

  算了,反正不是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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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3 00:17: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他“家當”簡單,一隻皮箱,一部手提電腦,就這樣搬進了她家。

  “我剛當完兵,還在找工作。”身旁還放著他的行李,她已經這麽迫不及待“盤查”他?

  “這麽說……就沒有收入了。”豈不是,她還得多養一個人。水詠歌愣了愣,喃喃說。

  “沒錯。”

  他,不覺得回答得太理直氣壯了嗎?這有什麽好驕傲的。她轉頭看見他正四處“巡視”他接下來要住的“新環境”。

  “你家裏還有什麽人?”

  “你調查戶口?”他回頭“冷”了她一眼。

  “只是問一下。”

  “同居而已,問這麽多幹嘛?”

  “如果你真的想和我住在一起,請你拿出誠意。”

  “我的誠意只付出給對等的人,質詢我的人沒有資格。”

  “我沒有這種意思,只是想瞭解一下……”水詠歌咽下了辯解,很快就發現他的“敏感帶”,他的“小心眼”裏似乎特別在意“年齡”這件事。……好吧,她承 認,知道他比她小一歲,她就不自覺在口氣上站得“高了點”。不過,他不高興大可直說,何必拐彎抹角。她頓了一下,換了語氣說:“我父親很早就過世了,這個 家裏只有我和母親,她……去旅行了,不在家。”

  “我是孤兒,在育幼院長大。”他轉身,繼續參觀“新居”。

  水詠歌望著他走向廚房的背影,怔了一下才跟上他。

  “我母親以前爲了買這間房子和做生意,向銀行貸款了不少錢,所以我們家目前還處於負債階段。她現在和我阿姨合開了一家家事管理服務公司,我在那裏上班。……不過這兩位出資人不太管事,公司算是我在負責,就算卷款潛逃也沒問題。”她坦白的話裏帶了難得的幽默。

  他忍不住扯了一下嘴角。“我應該不需要再交代了吧?”

  “……嗯。”她也不知道對一個“孤兒”還能問什麽?

  “後悔了?”他的焦距從設備齊全、整潔乾淨的廚房,回到她臉上。

  “後悔什麽?”靠近的距離,她得稍微拉長脖子才能對上他的目光……他淺咖啡色的眼睛一落入她眼裏,就引起她莫名的心悸。

  “說不定你那位未曾謀面的未婚夫條件比我好上幾百倍。”

  “說得也是。”她微微攢眉,垂下了視線。

  赫連靈五冷瞅著她。他如果真的是“文武”這個人,這時候肯定已經受了“重傷”,遺憾他的另一個身分正是她那位未曾謀面的未婚夫……她還不知道這才是她未來最後悔和他交往的事!

  “不過……就算他的條件比你好上千萬倍,他卻不是我的選擇。”她淡淡地說,心裏卻像滾著火焰,燃燒著對“婚約”的厭惡和不滿。她清楚明確地知道,就算赫連靈五奇貨可居,也比不上陸瑩瑩在她心目中的重要性。所以,不管赫連靈五條件如何,都絕對不會是她的選擇。

  “……我是你的選擇?”不知不覺,他靠近了她。

  她困惑地擡頭,卻撞進了一雙深邃眼眸裏──

  “……不一定是。”她雙靨滾燙,面色有些許狼狽,匆忙地轉移話題,“我母親很愛買東西,現在客房和她自己的房間都堆滿了,她也不許我去碰她的‘寶貝’,所以要委屈你睡書房。裏面是原木地板,我會幫你鋪一床被──”

  “別開玩笑了。”他口氣不善地打斷她的話。

  “什麽?”她困惑地張望著無辜的大眼。

  “我不是那只牛,別想叫我打地鋪。”他轉身走出廚房。

  “牛?……哪只牛?”

  赤龍,赫連嘉聿。他剛從他的“玩車寶地”回來,那裏面連一張坐的椅子都沒有,更別提會有一張床了。他才冷冷的調侃過那條龍,叫他直接去當一隻“動物”,不要來侮辱一個“人”的身分!現在要他“就地睡”,想都別想!

  “文武?”突然一句不吭……她仰起臉兒,眼看著他繞過她走向客廳。……他拿行李?……去哪里?

  赫連靈五提起皮箱,直接走進“臥室”。

  “等等,那是我的房間!我習慣自己睡。”沒有人說同居一定得同床共枕,更何況這是她的地盤,她得在一開始就把“規矩”說清楚。

  “隨便你。”他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便把皮箱提進更衣室裏,一件件地把衣服吊到衣架上。她的衣服只占不到一半的空間,他的衣服吊上去都還綽綽有餘。

  她看傻了眼。“你……不可能是叫我到書房去睡吧?”

  “我沒這麽說。”他回頭,對她扯了一下嘴角。

  ……看起來很奸詐的那種笑容。水詠歌頓時明白了,“你是沒說,但你就是這個意思!”

  “怎麽會?天底下沒有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會把一個可口的女人趕出寢室。”他深深地把她從上到下看了一遍。

  ……她仿佛看到他眼神裏的曖昧和“饑餓”。水詠歌莫名地全身發熱,她的腳跟往後退,嘴巴很快的說──

  “我覺得……實在不必要跟一個年紀小的弟弟計較,姊姊我把房間讓給你!”哼!

  “水詠歌!”

  砰!故意去踩地雷,她當然得在炸開之前趕緊跳開,把門給關上。

  赫連靈五惱火地瞪起了眼。……只不過是差了一歲而已,有什麽大不了!

  ……水詠歌,挺敏銳的女人。……明知道還敢踩他的要害,真有勇氣。那他可就沒必要爲了撒一點謊言感到心裏內疚了。赫連靈五扯起了嘴角。

  本來──他只是要找她拿回戒指而已。她根本沒有見過赫連靈五,卻誣衊他是一個會對她死纏不放的“騷擾者”……那麽亟欲擺脫他,他倒要看看到最後,是誰想擺脫誰……等她愛上了他,卻發現他正是她那位未曾謀面的未婚夫以後,是誰想擺脫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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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房……天花板好高。

  雖然鋪了兩層被子,不過比起她母親花了好幾萬塊買的太空床墊,果然……睡起來還是不太舒服。

  她翻了個身……

  “唉。”

  他居然當真霸佔她的房間跑去睡了。讓她一個女生睡書房,他一個大男生佔據女生的閨房,他當真睡得著嗎,都不會良心不安嗎?

  ……我是你的選擇?

  他低沈詢問的話語,突然闖進了她的思緒裏。

  雖然他年輕,他嘴巴毒,他傲慢冷漠,他……卻似乎很輕易地佔據了她的心。

  她也不知道爲什麽那天會拉住他捨不得放手,也許……在他幫助她的時候,已經進入她的心。

  雖然兩人交往是從一場混亂之中開始,在喝得酩酊大醉之下發生了關係,在她都還搞不清楚是怎麽回事時,他突然說要住下來……開始了同居生活。但是她清楚明白,是因爲他,她才對這一連串的“意外”無言接受。

  她默默知道自己對他是一見鍾情。

  她翻個身,依然瞪著天花板,再次歎了口氣。

  “唉……”她這樣算是養尊處優的人嗎?也許在她的生活品質上……是的。她現在真的必須承認,她真的被她母親給“慣壞”了,只不過是換一張床,她就這樣難睡……

  最近幾年她才知道她母親這麽窮,包括房貸在內,家裏居然舉債近千萬。樂天派的母親絲毫不認爲有這麽多負債要還,是一件嚴重的事,她還是繼續享受她的人生,才逼得她這做女兒的必須掌管家裏的經濟大權,限制她母親每個月的開銷……

  現在多了一個人要養,一切能省則省。

  她閉起了眼,努力強迫自己入睡。明天早上……還有醬菜、肉鬆,炒個菜,再煎個蛋就好了。

  明天的工作……唉,明天放假,她差點忘了。那後天……江家要打掃。新客戶陳先生要一個早晨的管家,在七點時叫他起床,他要先面試。……趙雅會先到陳先生家面試,再到江家打掃,都已經安排好了。……明天來拖地好了,先到超級市場去一趟,然後……

  不行,她得趕快睡。

  數羊好了。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四隻、五隻、六隻羊……一百九十二隻羊、九十三隻羊……一千九百六十七隻羊,六十九隻羊……

  沒關係,睡久了,就會習慣了。

  沒關係……大不了明天跟他搶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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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點……真難以想像一向準時六點半起床的她,居然會睡到九點!

  她更難以想像,還有個人比她更晚起床……

  早晨的陽光從窗口穿進來,灑落在一張小餐桌上。

  上面鋪了綠白相間的格子布,放了幾盤小菜,一鍋熱騰騰的清粥彌漫著煙霧。

  水詠歌炒了盤高麗菜端上桌,擡起頭來……

  “早,吃稀飯。”他看起來神清氣爽,氣色很好……真是太好了。

  他直瞅著她,一臉“嚇到”的表情,忍不住蹙起眉頭,“……你幹嘛化煙熏妝?”

  煙熏妝……真是“幽默”啊。

  “你看不懂這是黑眼圈嗎?”她對他瞪大了眼,故意靠近給他看──希望他因此愧疚,主動把床還給她睡。

  他面無表情,眼裏只有傲慢,看不出有心虛或憐憫,甚至冷淡地丟來一句話,“你最好上個遮醜妝,不然就別出去嚇人。”

  “謝了。”真是痛恨她修養太好,頂多悶皺一張臉,就是沒辦法學他的一張毒嘴痛宰他!“……你沒有別的話要說嗎?”

  嘴巴硬,起碼心腸要軟吧?看到她一晚失眠,精神不濟,他應該要“有所表示”吧……

  “我房間的向日葵凋謝了,你去處理一下。”他大方地落坐,主動拿起碗筷。

  他的話題轉得太快,害她一下子沒來得及反應,愣在那兒。

  赫連靈五狐疑地瞅著餐桌上的菜色,有點遲疑,最後還是動了筷子。只是咀嚼得有點緩慢。

  “你會不會適應力‘太強’了些?那裏還是‘我的房間’,你只不過是睡了一個晚上而已。”

  “講話不用這麽酸。要你就進房睡,別想我去打地鋪。”他“橫”她一眼,擺明瞭她腦袋裏兜些什麽念頭都已經寫在臉上,他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懶得理她而已。

  她臉兒莫名地滾燙。被他講得這麽直接,她還有什麽話說?

  “我……還是習慣自己睡!”難堪又惱怒。

  “隨便你。”他果真是一臉無所謂。

  她在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悶悶地端起碗筷。

  “這是什麽?”小碟子裏裝著兩小塊四四方方的褐色……他沒看過的食物,爲什麽要裝這樣一小碟?……貴?

  “嗯?……豆腐乳。”順著他筷子指的那碟子,她看了一眼。“你沒吃過?”

  “沒有。”他不挑食,廚師煮什麽,他就吃什麽。不過從來沒有在餐桌上看過這種東西。

  “那你早餐都吃什麽?”孤兒院裏都吃些什麽……

  “麵包。”他隨口答,夾起一整塊豆腐乳往嘴裏塞──

  “欸……”水詠歌瞪大了眼,卻來不及阻止──她根本沒想到會有人把整塊又鹹又辣的豆腐乳,像吃花生一樣往嘴巴裏丟──他,眼看著他一嘴豪爽的咬下去……她低下頭,不忍目睹他接下來的表情。

  赫連靈五的表情……起碼他已經知道,這東西裝一小碟不是因爲它貴。

  “噗……哈哈哈──”水詠歌很想忍下來,但是一想到他那副傲慢又尖酸刻薄的模樣,她終於還是笑了出來。

  赫連靈五瞪著她“燦爛”的笑容,一言不發很快扒光了碗裏的稀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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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終於留意到了。仔細看……她好像一來就眉開眼笑到現在了。

  “詠歌,有什麽好事?”陸瑩瑩在沙發裏坐下來休息,撕了一塊麵包丟進嘴裏。

  “嗯?……怎麽這麽問?”水詠歌停下手邊的整理工作,回頭看她一眼。

  “你看起來心情很好。”

  “……是嗎?”她自己反而沒注意。

  爲了陸人嘉,陸瑩瑩經常搬家。最近她又搬了。這回選擇的地方是小巷子內的兩層透天厝樓房,坪數不大,樓下用來當廚房、儲藏室和車庫,樓上有客廳和臥房。

  “剩下的我明天再整理,你可以休息了。”陸瑩瑩扔來一塊奶油麵包當消夜。“不過你這幾天是怎麽了,黑眼圈那麽重,忙到都沒睡啊?”她知道她只要睡得少就會黑眼圈。

  “不是,我的同居人不肯打地鋪,我只好睡書房。還不習慣……咳、咳。”喉嚨好幹。爲了提早過來幫她整理新家,她一整天都忙著把工作處理完,好像都忘了喝水。她開了一瓶運動飲料,配著麵包吃。

  陸瑩瑩望著她……水詠歌知道自己在講什麽嗎?

  “同居人?……你有發燒嗎?”她走過去,伸手探向她額頭。

  “沒有,喉嚨幹而已。”她坐在地板上,一本正經地回答。

  “我是問你,你從哪里弄出來一個同居人?……你把房子分租出去?”無論怎麽想,她都覺得這個答案比較符合她的個性。

  “不是,我交了一個男朋友,現在和我住在一起。”面對好友,她特別解釋清楚。

  陸瑩瑩眨了眨眼,一向機靈的她卻費好一會兒工夫才消化得了這驚人的訊息!水詠歌,她最好的朋友,一個冷靜而溫柔、傳統而保守的女孩子,雖然追求者衆,但她一直都心如止水。面對追求者總是保持距離,對男女關係的處理相當嚴謹,甚至還不曾交過男朋友──

  “你跟人同居!”她錯愕的聲音大得差點吵醒已經就寢的兒子。

  “嗯。”水詠歌看看臥室緊閉的門,才回過頭來,“……瑩瑩,你眼睛瞪得那麽大做什麽?你自己都未婚生子了,我跟人同居用不著驚訝吧?”

  “詠歌你……想不到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陸瑩瑩睜圓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

  水詠歌揚起嘴角,“我自己也沒想到。”

  陸瑩瑩看見她眼裏的似水柔情,一抹發著光的神采奕奕,那是墜入愛河的證據。

  陸瑩瑩生性樂觀,而且在經歷過一段感情以後,她相信一見鍾情,也深信愛情來時,擋也擋不住。

  她相信向來總是考量得比她透徹的水詠歌,一定是經過幾番思量以後才會決定同居,其實不用太擔心。只是她不太明白……

  “你們既然都同居了,爲什麽還分房睡?而且怎麽是你睡書房?”

  “身邊有人我會睡不著,他又堅持不打地鋪。”她真的拿文武沒轍。

  陸瑩瑩隨即一臉曖昧地笑開了,“結果你自己睡書房還不是失眠了,乾脆回房間睡算了。我看你的他不打地鋪只是藉口,其實也是這個意思,只是不好意思講白吧?”

  “不,他是說真的。”那個傲慢自私、嘴巴毒辣又無情無義的文武,臉皮厚得都可以撕下來做城牆了,她甚至懷疑他根本沒有讀過“不好意思”這四個字!

  “你很瞭解他了?你們認識多久了?沒想到你對我口風這麽緊。”當初一發現懷孕了,她跑回臺灣唯一想投奔的物件就只有她這個好朋友而已。這麽比起來,她不免要抱怨。

  “不,我認識他……不是很久。”甚至短得她羞於啓齒,認識的第二天就同居,她怕說出來連陸瑩瑩都會嚇到。她三緘其口,轉而說:“他是孤兒,小我一歲, 最近才退伍,還在找工作,我想他大概是在軍中有受苦,所以不肯打地鋪。他這個人喜惡分明,甚至嘴巴惡毒,態度還很傲慢。改天我會介紹你們認識,到時你就會 明白了。不過你可別告訴語二。”

  “我知道了。”陸瑩瑩立刻又笑了,“真難得聽你會抱怨一個人,看樣子他……深得你心了。”

  她一怔,望著陸瑩瑩,“是這樣嗎?”

  “我太瞭解你了,如果你不是已經把他視爲自己人,以你的個性是不會出口抱怨任何人的。”

  原來……她已經把文武看得如此重要了!……她當真這麽快就把整顆心都交給文武了嗎?

  她望著陸瑩瑩,不太能接受這樣的說法,忍不住脫口說:“不,起碼我已經罵過赫連廣仁無數回了。”

  陸瑩瑩一愣,甜美的笑容仿佛在瞬間扯掉了面具一樣消失不見了。

  水詠歌一僵,很快就悔恨於自己的衝動,“瑩瑩,我……”

  陸瑩瑩很快的瞥向臥房那扇門,確定那裏面沒有任何動靜以後,才低聲說話,“詠歌,你不需要爲我打抱不平,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他。而且,嘉出生以後,我更能體會他的苦心……我想,這孩子的特殊體質很可能是赫連家的遺傳,而他早就知道了,才堅持避孕。”

  “但他還是讓你懷孕了。”她冰冷語氣有說不出的憤慨。雖然她很疼愛小男孩,對於他的出生同時有說不出的喜悅,但是一事歸一事,這並不能抵消赫連廣仁的罪惡。

  “……詠歌,無論如何,他真的沒有錯。”過去的事,她不想再提,不過她還是必須中肯的爲孩子的父親說話,“他是一個責任感很重的男人,如果他現在知道嘉的存在……他一定會認回他自己的孩子。”

  “瑩瑩……”陸瑩瑩對赫連廣仁從來就沒有批評,即使這麽多年來,她爲他們的孩子吃了那麽多苦,她始終都沒有半句怨言。如果赫連廣仁……“你知道他的現況嗎?”

  “你是想問我,他結婚了沒吧?”陸瑩瑩一眼就看穿了水詠歌的小心翼翼,她笑著淡然地點出她的心思,不再避談,“我也不知道。不過對我來說,那都已經不 重要了……如果我真的是他不可放棄的真愛,幾年前他就應該追來了。幾年後的現在,他是不是已經結婚,真的不重要了。我現在整個重心都放在嘉身上……我已經 不能失去這孩子了,所以無論如何,我都必須好好保護他,絕對……不能讓他知道嘉兒的存在!……絕對不可以。”

  爲了孩子,一雙柔媚的眼光瞬間變得冰冷而堅定。她一直都是個往前看的女人,不管過去她曾經多麽深愛赫連廣仁,相信都遠遠不及她懷胎十月,忍痛生下的親骨肉。

  現在,她只有在她孩子的身上,才看得到未來和希望……只是這孩子,恐怕未來要吃不少苦。所以她才必須讓自己的孩子習慣負面的字眼,習慣用異于常人的模 式思考、解讀常人的異樣眼光……如果有人叫他小惡魔,他必須要會記住母親的話,然後很篤定的告訴自己,小惡魔是乖孩子,是媽媽最疼愛的孩子的意思。

  水詠歌望著她,她當然也知道陸人嘉對她有多麽重要,否則她也不會爲了保護這孩子,一再搬家。只是,身爲她的好友,她總還是希望能夠看到她……不用這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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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3 00:17:2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月光穿透窗紗,悄悄窺進漆黑的書房裏。

  “咳、咳、咳……”她捂著嘴,抑制著咳嗽聲,翻了個身,拉緊被子。

  幹癢的喉嚨到了深夜變得有點疼痛,好像是感冒的症狀。明天找時間去看醫生好了。

  “咳……嗯……”雙手緊緊捂著嘴,傳出的是細微的聲音。

  啪嚓!

  一個開關聲音,頓時室內大亮,關起的那扇門被推了進來。

  水詠歌微眯著眼,適應光線,目光從一雙長腿拉上去,落在一張冷峻的臉上。

  “……抱歉,我吵到你了?”兩房隔一道牆,她很盡力避免吵醒他了。

  “你感冒了?”赫連靈五走進來,看看她睡的書房。住了一個禮拜,他還是第一次踏進來。

  她在原木地板上鋪了被子就地睡……這讓他想起赤龍睡的那“荒涼”之地,忍不住皺眉。

  “有點。我到客房去睡好了。”她起身,卷起被子。那房間在最角落,應該就不會吵到他了。

  “……那裏不是堆滿雜物了?”他轉過身,瞅著她像熊貓的大眼睛,還有更加難看的臉色,難免有點“嚇到”。

  “我清一塊地方出來就可以了。”她抱著被子,先喝了口水。

  她似乎已經完全放棄和他搶房間了,說得輕鬆又簡單……不過聽在他耳裏,他看在眼裏,難免刺耳又刺目。

  他一聲不吭,靠過去拿走水杯,扔掉她懷抱的棉被,拖著她走出書房。

  “你……幹嘛?”水詠歌瞪著他後腦勺和寬闊的肩背,心跳忽然活絡了起來。

  他拐個彎,就把她拖進房間了。

  “睡吧。”低沈嗓音,簡單扼要。

  “你要把房間讓給我睡了?”水詠歌看著他,不免要感動。她就知道他還“良心未泯”。

  赫連靈五看著她,臉部表情未曾鬆動,“我讓一半床給你睡。”

  他那施捨的口氣非常明白是讓她知道──在他幾番掙紮之下,才決定讓出翻滾的自由空間,“犧牲一點”,和她同床共枕。

  “謝謝,不用了。”水詠歌瞪著眼,很快的掉頭就走。

  赫連靈五一把勾住她,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給圈在懷裏。

  “……你討厭跟我睡?”他托起她下顎。

  她被迫對上他深邃冰冷的目光,頓時雙靨生熱,她卻故作鎮定,冷靜地澄清,“我感冒了,不想傳染給你。”

  “那你就不用擔心了,我的體質好得很。”他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水詠歌完全來不及反應,甚至還搞不清楚狀況,就在她還驚愕地愣著傻傻被他吻時,他騰空抱起了她,走向那張柔軟舒適又“價錢高貴”的大床──

  “等、等等……我沒有答應──啊呀!”

  他和她,一起倒進床裏。

  “我還需要等你答應什麽?”他仿佛好紳士地問著她,但那雙眼神放著電力,迷人的低沈嗓音貼近她的唇。

  她望著他,心跳氣急,緊緊咬著唇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詠歌,你說啊?”他寬闊厚實的胸膛貼著她心臟的跳動,他還用指背搔弄著她光滑充滿彈性的臉頰。

  說……說什麽?他不停在“騷擾”她,她必須強迫自己不去感覺他的體溫和氣息,不要理會他的手指在她臉上的“挑釁”,更不能去看他溫熱的唇只和她的隔了一點細縫,而她可能吃進了他呼出來的氣息……

  “你再不說,我就當你默許了。”他深熱逼人的眼光緊盯著她。

  要不是他眼裏那一貫的傲慢叫醒了她骨子裏的反骨因數,她恐怕真的會“任他宰割”得毫無尊嚴了。

  “我說……請你放開我。”她拚命的告訴自己──重死了,他重死了,壓著她,才讓她無法喘息,才不會是他的致命吸引力發揮到極致的關係,一點都不是!

  拚命對自己洗腦還是有效果,她漂亮地拒絕了他。

  赫連靈五眯眼瞅著她,她的眼睛清亮澄澈仿佛秋天的湖水。

  “你說放就放?”他冷著嗓音,傲慢又無禮。

  她眼裏寫滿對他不可理喻的驚訝,“是你自己說──”

  他俯身用強硬的吻堵住她的嘴,不再讓她能夠拒絕他。……如果她的眼神不是那麽清澈,如果她不直視著他,一副冷靜自若的模樣,他真的會放開她,因爲他本來就是故意逗逗她而已……本來是的。

  “嗚……文……”不,她快窒息了,別──

  他的吻離開她的唇,細細碎碎地點落她的臉,她熱紅的耳朵,她白皙的玉頸……

  她獲得了新鮮空氣,但全身被他的嘴巴,他不安分的雙手撩弄得火熱不安。他也許強勢不容拒絕,但是他的撫摸和貼近的行爲卻對她有無限溫柔和疼愛,讓她一點也無法有排斥感──

  他,第一次時也是這樣碰觸她的……

  雖然她完全醉了,事後更沒有半點記憶,但是隨著他的每一個愈來愈親密的動作,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覺由她的身體逐漸醒來……

  她燙紅了臉兒,閉上了眼,羞意難盡,不自覺地緊緊抓著他的手臂!

  “文武……我……”

  “……五。不是文武……是五。……別連名帶姓叫。”他忍不住出聲糾正她,說不出所以然的緣故,此時此刻,他就是不想從她的口中聽到“文武”這虛構的名字。

  “武……”

  “嗯,很好……”他滿意地親吻她的唇,在她不安又羞窘地在他的身下不停想逃時,牢牢地圈住了她,用充滿柔情的撫觸安慰了她……“詠歌,你肯把你自己交給我嗎?”

  “……我不肯……也拿你沒轍。”她有些羞惱,明知道他故意問她,只是想從她的嘴裏聽到他要的答案,也很難明確拒絕他了。

  “……你已經開始瞭解我了。”他毫不掩飾他的傲慢和自大,甚至很以此爲傲。

  “你──”她張開眼想瞪他,卻不小心跌進了他一雙火熱填滿濃情欲望的眼神裏,一下子就迷失了自我……

  他爲兩人褪去衣服,赤裸的身子緊貼著彼此……燈,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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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以後,每到夜裏,他總是理所當然地拖著她“同床共枕”。而她,竟也在他身邊熟睡,不再失眠了。

  書房呢,還是書房,而且莫名其妙地成爲他的“私人禁地”。他在書房時,不許她進去。

  他總是帶著他的筆記電腦,一進去就一段時間不出來。她想,他一定是在裏頭玩電腦遊戲,不然就是上網去找“美眉”聊天。

  不知不覺,他們同居一個多月了,不過這段時間,他其實比較像個住客,總是來來去去,三天兩頭不在家……

  她始終難以理解,他,這個奇怪的組合體。

  明明嘴巴毒辣,吻她時,卻可以熱情如火,溫柔似水。

  明明冷漠高傲,愛她時,卻可以柔情萬千,繾綣難舍。

  明明性情冷,那眼神更冷……卻有嚴重的下床氣!

  明明昨天晚上還是他自己吩咐她要提早叫他起床的,他卻像頭火爆獅子,脾氣壞得厲害──

  “混帳!再吵我就斃了你!滾!”他眼睛都沒張開,緊繃著臉,高高拉起被子蓋過了頭頂。

  爲什麽他今天必須起個大早?雖然她很狐疑,他又不肯講。她頂多只能猜測他大概是找到工作了,有可能今天是第一天上班……

  她看看時間,才五點半。她犧牲睡眠時間,爬起來叫他起床,卻挨他一頓轟,她在考慮是不是還要繼續叫他起床?

  她已經把燈打開了,床裏只見隆起的一團被子,好半晌都不再有動靜。看這情形她沒有把他拉起來,他肯定睡到自然醒。

  他到底是找什麽工作?距離家裏多遠?爲什麽需要在五點半起床?……很想放著他不管,但是他一直都沒有去工作,要他到“家事管理服務公司”幫忙,他又不肯。

  她隱約感覺得到,他經常在她睡著以後又爬起來到書房去,不知道是沈迷遊戲還是上網,她總是只能聽到古典交響樂曲。他在家的時間,總是晚睡,白天在家裏睡到自然醒,已經一個多月了,如果現在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工作,那無論如何也要把他叫醒才行。

  水詠歌靠近他,搖晃他的手臂。

  “文武,五點半了,時間到了,你快點起來。”她好聲好氣。

  “吵死了,滾開!”咬牙切齒的吼聲,就差飛腿沒出來踹人。

  水詠歌瞪著那團被,從床頭櫃上拿起鬧鐘,把鬧鈴的音量調到最大,然後直接丟進被子裏,轉身走出臥房──

  鈴鈴鈴鈴……

  “混帳!天殺的王八蛋!是哪個該死的!誰啊!”

  身後傳來咒駡聲連連,水詠歌揚起嘴角,走到廚房去了。

  赫連靈五摔掉了鬧鐘,氣惱地掀掉被子爬坐起身。淩亂的頭髮,暴怒的臉色,一副睡不醒的模樣,眼睛還緊緊閉著……

  滴滴、滴滴、滴滴──

  機械音的手機鈴聲響起,赫連靈五猛然張開了眼睛,仿佛立刻就驚醒過來了!

  他從枕邊拿起手機,聽著從廚房裏傳來的聲音,他接起手機。

  “……你還真準時……廣仁!”忍不住切齒聲。

  “咦!……靈五少爺,我是蔣臣。您今天可真早啊,臺灣這會兒是清晨五點多而已吧?真是難得啊!我以爲還得等上半小時,沒想到這麽快就能聽到您的聲音,這可真是個驚喜啊!”遠在紐約的國際電話,打來的人是赫連集團總裁的特別助理,一個矮胖子,話多的中年人。

  “……廣仁呢?”他閉起眼。雖然一肚子烏煙瘴氣,不過更懶得聽這個嘴碎的傢夥廢話。

  “總裁和我剛下飛機就直接到分公司來了,他正在看您傳過來的資料。另外,三十分鐘後就要開會了──靈五少爺,這是視訊會議,您可別忘了梳洗一下,我知道您習慣裸睡,起碼在上半身套件襯衫──”

  “叫廣仁聽!”終於憋不住怒火,他從齒縫間迸出嘶怒聲。

  “是……是。”聽得到小跑步的聲音。開門聲。沒一會兒,換了人聽。

  “起來了?”低沈渾厚嗓音混合沙沙的紙聲。

  “嗯。”一聽到赫連廣仁的聲音,他眼神都清醒了。

  “現在可以跟你討論嗎?”

  “你等一下。”他步下床,套上衣服,走進書房,關鎖了門。

  水詠歌從廚房端來一杯蔬果汁要給他喝,卻被鎖在門外。

  “文武?”

  可別告訴她──他不是要去上班,是起來上網玩遊戲?

  赫連靈五打開門,端過她手上的果汁,“去睡覺,別過來。”

  “不是,你──”

  砰!

  當她的面,他摔上門。

  不久,她又聽見裏面傳來氣勢磅礴的交響曲……

  水詠歌深深歎了口氣,不禁煩惱了起來……並不需要他養家,但是起碼希望他有一份工作,這難道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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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

  “詠歌,怎麽了?”語二正在整理書櫃,聽見她的歎息聲,好奇地回過頭來。

  “啊……沒什麽。”她淺淺一笑,回頭繼續擦拭家具。

  風家的語大和語二雖然說是她的表哥,不過總是把她當親妹妹看待,對她相當照顧。最近語二買了一層公寓,她趁下班空檔,過來幫忙整理。

  “阿姨還不打算回來?”他猜想,能讓她煩惱的一向只有水媽而已。

  “她昨天跟我說,她要在那裏過冬了。”又是一個讓她頭痛的人物。她不想繼續會令她皺眉的話題,轉口問他,“你們還在生小玉的氣嗎?”

  風喜玉,她那同年齡的表妹,聽說跟人“私奔”了。其實她對整件事情並不是很瞭解,小玉匆匆忙忙的打電話給她,說她公證結婚了,要隨老公去法國,所以得辭職。公司少了小玉這個好幫手實在很可惜。

  後來她才知道風家這兩兄弟非常反對這婚事,小玉的老公還和語二打了一架。

  “那個笨丫頭,認識才沒多久就被迷得死去活來,人還沒帶回家就跑去公證結婚!嫁給那種花花公子,我看她沒多久就哭著跑回來了!”提起小玉,語二開始咒駡個不停。

  水詠歌望著他,其實心虛得很,一句都不敢多問。如果讓他知道她和文武的事情,恐怕他會更錯愕、更生氣吧……尤其文武又沒有工作,不是在家就是到處混……很可能到了語二嘴裏,文武就變成一個不學無術,靠女人吃飯的小白臉……但眼前這情況看起來,難道還不是?

  水詠歌左思右想,不免困惑地隱隱顰眉。

  “該死的赫連孚王,他要是敢欺負小玉,我非斃了他不可!”語二提起人來就咬牙切齒,但多半還是疼惜妹妹的心情。

  不……文武當然不是。他並沒有死皮賴臉纏著她,也不曾對她阿諛奉承,他如果要當小白臉,憑他的條件輕而易舉,他大可找個有錢人家的大小姐,不是她這種 負債累累的上班族。……也許,他還在思考人生方向,不想隨便找個工作……再說,他可從來沒有伸手向她拿過錢……對了,剛當完兵回來,他有錢花嗎?

  “……那傢夥搞不清楚誰才是老大!膽敢在我的地盤泡上我家小玉!他要敢再踏上這塊土地,我立刻逮捕他!混帳赫連!”

  嗯?……什麽……赫連?……她剛剛是不是有聽到“赫連”兩字……語二哥提了赫連?

  “你剛才說了誰?”水詠歌猛然從情意款款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嗯?就是拐走小玉那只花心大色狼啦。”語二早就習慣他表妹經常“恍神”,反應慢半拍的毛病。而他也只不過順口發泄一下情緒,其實水詠歌有沒有在聽並不是太重要。

  “他叫什麽名字?”她望著語二,眼睛清亮有神。

  “赫連孚王!”提起這名字,語二是咬牙切齒,連擺書都忍不住用摔的。

  水詠歌全身的血液在瞬間凍結!小玉……是……

  “你說的人……是歐洲赫連家……五龍之一……黃龍赫連孚王?”她不自覺緊緊抓著抹布。

  風家的語二,從書架上轉過身來,面孔嚴肅地對上水詠歌冷白的臉色。

  “你從哪里得來歐洲赫連五龍的訊息?”這可不是說“經常看電視”就知道的常識,赫連家的低調作風,就連運作整個集團的總裁青龍赫連廣仁都未曾在媒體上曝光過。在歐洲,也許赫連五龍的名號很大,但是出了歐洲,非商界人士恐怕還沒幾人聽過。

  水詠歌臉色僵硬,目光緩緩避開了一雙銳利的眼光。

  風家的語二,瞧她的樣子就有了不祥預感,他立刻火大了起來,“該不會你也有一枚戒指!”

  “我沒有──我……我怎麽可能呢……”她被語二直沖的火氣一抨擊,馬上不假思索地否認了。

  “這麽聽起來,你也知道龍戒的事了。”他精冷的眼神不悅地盯住了她。

  她……被騙了。被語二哥一吼,她立刻就上演“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戲碼,不小心露了口風──尋常老百姓果然是鬥不過精明能幹的警官,唉。

  但是,打死也不能承認……

  “詠歌,我只要一查就知道了,你可不要想騙我啊!”他家的小玉已經被拐到遙遠的歐洲,可憐的小語還沒有找到,他和語大就只剩下這個表妹疼惜了。他們現在和赫連家是勢不兩立!

  語二哥和瑩瑩也是好朋友,無論如何絕不能讓他知道她有黑龍戒,更不許語二哥在瑩瑩面前提起“赫連”兩字──

  “語二哥,赫連孚王……你應該還不曾在瑩瑩面前提過這名字吧?”

  “瑩瑩那?沒有。──你爲什麽會在這時候提起她?”莫非擁有龍戒的人是陸瑩瑩?……但她已經有了小嘉,不可能。

  水詠歌先松了口氣。幸好……萬一赫連五龍已經有人來到臺灣的消息傳到陸瑩瑩耳邊,怕她不只要寢食難安,爲了隱瞞秘密,她很可能立刻就收拾細軟,連夜搬家了。

  “詠歌,這下你可得解釋到我滿意爲止了,或者我直接去找瑩瑩問個清楚也是可以。”風家的語二一副氣定神閑,不怕她不招的模樣。

  完了,她該怎麽說……才能封住這消息?

  “其實……我會知道五龍的事情,都是瑩瑩告訴我的。瑩瑩留學時,認識了赫連家的人,那人是五龍的堂兄弟……嘉的父親。”

  “小嘉──是赫連家的骨肉?”

  “嗯。但是那個無情無義的負心漢卻抛棄了瑩瑩,所以……你千萬不要在瑩瑩面前提到赫連家,免得瑩瑩傷心。而且,也不能讓赫連家的人知道這件事,免得節外生枝。”

  “我知道了。”

  呼……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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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她一直覺得很困惑。

  自從那通電話以後,都過一段時間了,至今黑龍赫連靈五還不曾出現過。

  ……那個時候,赫連靈五要找的人是小玉,現在想起來,應該是和赫連孚王有關係。這麽說起來,難道赫連靈五不知道她……但是他卻要她記住他的名字?而那以後,他又沒了消息。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赫連靈五到底知道她擁有黑龍戒這件事嗎?他如果知道,爲什麽至今風平浪靜?如果他始終不知道,當時又爲什麽向她說那種話?

  “發什麽呆?”

  “嗯?……你回來了。”一雙峻冷的眼神欺近了她,嘴唇幾乎貼上她的,她才猛然回神,趕緊把脖子往後縮,靠向沙發椅背。她的鼻息間儘是他的酒氣。

  赫連靈五瞅著她半晌,才直起身軀,“怎麽還沒睡?”

  “……想點事情。”其實是在等他──雖然不知道他是否會回來。順便安排工作,只是不知不覺就想起事情來了。她的目光跟隨他進了臥室,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筆,跟了進去。“你喝酒了?”

  “嗯。怎樣?”他脫下衣服,準備去洗澡。

  “沒……你有去找工作嗎?”他那語氣,害她把原想問的話都吞了回去。不是過了十二點還沒回到家,就是乾脆不回來,這期間一通電話都沒有,今天人回來了還帶一身酒氣,他一句說明都沒有,還反問她“怎樣”!

  “沒有。”好灑脫的回答,傲慢得接近得意。

  水詠歌緊緊咬著下唇。她不干涉他的事情,就連他的行蹤都不曾過問,但並非她都不在乎!她只是──到現在還無法定位兩人的關係。

  她轉身,走出臥房──

  他伸手拉住了她,“陪我。”

  “……你不是要洗澡?”她咽下了悶氣,目光從一隻拉住她的大手移上來,對上了他。

  “嗯。”他深熱的眼神散發著異樣的光芒。

  水詠歌一怔,莫名地一臉熱,垂眼躲掉了他那眼光。

  “……我去幫你做消夜。”心裏毛毛,先逃爲妙。

  “不餓。”他拉著她的手,轉身就直接把她拖進浴室。

  “我不要,別拉我!我已經洗好了!”一顆心在瞬間狂跳,更差點爆裂開來。她根本無法想像在浴室裏跟他“坦誠相見”。

  她緊緊扣住門框煞住腳步,早已經羞紅了一張臉。

  赫連靈五根本不理會她的抗議,更沒讓她逃脫了去。他把她手一扳,往懷中一帶,便把門給關了──

  “文武!放開我──啊呀!”她的尖叫伴隨著嘩啦啦的水聲。

  “你全身都濕透了,再洗一次吧。”低沈而愉快的聲音乾脆而俐落。

  “不要……”一聲呻吟,一個轉身,還是被抓了回來。

  沙霧玻璃門上,映出一對歡喜冤家在打情罵俏之後,無聲無息,不久便交織出濃情密意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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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深黑夜裏,幽黃燈光,床裏的女人因疲累而熟睡了。

  赫連靈五坐在她身側,盯著一張清秀的睡顔看了許久,修長手指依戀著她柔嫩的肌膚……

  她和他一樣,有著偏冷的性情,獨立的個性。他們彼此都學不來依賴對方,更學不來要對方依賴自己。

  ……可憐的女人,一把責任背慣了,就不懂得生活也可以輕鬆的過。比如找個有錢的男人養,比如叫她的男人滾出去工作。

  他扯起嘴角。

  他也沒想到“文武”會變成一個窮光蛋,一個好吃懶做,一事無成的男人。這一切都是拜她所賜。他也知道,這個遊戲應該適可而止,對他未來會比較有好處, 不過……當他看著那雙清冷的眼神,那溫柔冷靜的性情,會因爲“文武”的懶散而變得操心、煩惱,連眉頭都皺了起來,她那“豐昌”的表情,讓他不知不覺……玩 了下去。

  在她懂得依賴他,要求他之前,他想“文武”是找不到工作了。

  他俯身親匿地對她耳鬢廝磨。白天的“文武”一無可取,當然得在夜晚付出“勞力”,多寵愛她一點……

  起碼,得讓她知道他是赫連靈五──她避之如蛇蠍未曾謀面的未婚夫以後,捨不得把他一腳踢開。

  ……愛上她了嗎?赫連靈五深深蹙起眉頭。

  本來只是想戲弄她而已,相處下來才發現她的個性和他挺合的。她不碎言碎語,不虛榮,不奢華,個性獨立,思想成熟。他對她……不可否認是愈看愈順眼。她 的人,她的心,她動靜之間,在他的面前已經是鮮明又清晰的存在了,他就算閉上眼,也能夠看得見她的表情,她的思維,她的下一步停在哪里。

  他很清楚,她愛上他了。

  只是情尚淺,還不到非他不可,離不開他的地步。

  ……想想,有點罪惡感。等到公開身分那一刻來臨,他將會看到她受傷的眼神升騰起憤怒的火焰──但終將臣服於對他的癡情之下。

  他躺了下來,緊貼著她的身子摟抱著她,親吻著她的唇……這麽做有點卑鄙,但也是她過於迷人,讓他才改變了主意……想擁有她。

  “嗯……我要睡覺……”她微眯起眼,抗議他不停的騷擾。

  “好,你睡。”他解開她胸口的扣子,一手滑過她赤裸的肩頭,褪下她的衣衫。做的和他允諾的是完全相反的事。

  “真的不行……我多了一份早晨管家的工作,以後一大早就得起來。”她呢喃,臉色緋紅,嬌羞地依偎進他胸懷裏。

  他手一僵便停住了,胸口悶著火,口氣低冷,“你可真勤快!”

  水詠歌緩緩張開了眼睛。少了他的溫暖,她才猛然發覺已經是冬天的季節。望著他背對自己,冷漠的背影看起來好冷酷。

  “……生什麽氣?”她坐起身,睡意全消。

  “睡覺!”

  水詠歌瞪著他。……是他吵醒她的吧!

  她轉過身子躺下,拉高了棉被和他背對背。

  沒有多久,他就轉過身來,把她緊緊給摟住了。

  她已經相當瞭解他那個性,就算是莫名其妙對她發了脾氣,他也不可能低聲下氣說兩句好話哄她……

  “睡覺。”她冷淡地推開他的手,避開他溫熱的唇。

  “爲什麽突然又要兼一份工作?”他決定給她機會,如果她能好好把握,“文武”就能擁有工作。

  “沒什麽,人手不足。”小玉辭職,少了個人,這是部分原因,另外……身上背著負債,她真的需要多賺點錢。

  “……那你好好的做吧。”他放開了她,翻身爬起,走進書房去了。

  ……又去玩?水詠歌張開了眼睛,望著天花板出神了好久,最後,還是閉上了,緩緩沈睡。

  他從來就不是她的責任,她也不是他的……隨便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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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門一開,冷冷風吹向廣闊庭院,撩起一片冬花香。赫連靈五拿著鑰匙走進屋內。

  數百坪的華麗建築,三樓高的豪華別墅,自從赫連孚王帶著風喜玉飛回法國後,這裏就空了下來。

  赫連靈五在前兩年才正式加入赫連集團的體系內,目前名義上是跟在赫連廣仁的身邊學習,不過赫連廣仁幾乎是把集團底下的不動産投資開發部分交由他來管理了。他由原本負責的頂級豪宅的設計與興建,又投入了商用不動産開發、投資興建這塊領域。

  目前赫連集團正與美國的企業家King接洽,準備聯手合作蓋一座科技商城。除了赫連廣仁以外,這一段時間他也必須經常飛往美國和King見面。

  他走上三樓,他特別規畫出來的工作室,這個房間必須要有他的眼膜和指紋才能進出,因爲這裏面放了很多機密文件。

  門是自動的,經過密碼確認以後就打開了。這裏面有最先進的科技設備,一張工作平臺上放滿了資料和建築藍圖的影本。

  他打開電腦,很快就和赫連廣仁取得連線了。

  “什麽事?”赫連靈五掃一眼螢幕上那雙放著青、冷,不悅的光芒,輕易就能懾服所有人的目光,隨即掉開了視線。

  “你找到黑龍戒了?”

  “我拒絕回答。”

  “……那麽,我不介意你把‘商城’交出來,我底下的智囊團個個躍躍欲試。”低沈渾厚的嗓音,不怒自威,沈穩卻有如泰山壓頂,開口說一句話還比一本厚重的萬言書深具分量。在赫連集團內,他皺一下眉頭就足以令一群大老們膝蓋打顫,直打哆嗦,冷汗涔涔!

  “廣仁!”淺咖啡色眼光瞬間瞪得凶怒而深邃。

  “我很看重這次的合作。”面對一雙怒眼,青色虹膜冷冷淡淡。

  “我知道!我沒有耽誤到工作!”任何人都無法像赫連廣仁一樣,輕易就能瓦解他冷冷酷酷的心防,剩下沈不住氣、年輕氣盛的一面。而這,更是令他惱怒!因此他對赫連廣仁是既敬又憤。

  “我需要能夠代表‘赫連’待在美國全心投入工作的管理人。”到底是個商人,赫連廣仁很擅長說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事實上,赫連靈五的年輕和不足的經驗,他希望藉由此回合作,讓他跟著King多加學習。

  “……再給我一段時間。”

  “……好吧。靈五,我提醒你一點,記得避孕。”

  赫連靈五一怔,頓住。赫連廣仁把話題帶離太遠,他一瞬間還以爲自己聽錯──如果這話出自赫連孚王之口,不管是認真或開玩笑,他都不以爲意。赫連廣仁,他可從來不開玩笑,更少提公事以外的事情!

  “……什麽意思?”

  “五龍的女人一旦有了身孕,就必須住進郊外那座城堡。你現在離不開臺灣,未來能夠離得開那座城堡?在‘商城’還未步上軌道之前,希望你全心全意於事業之上。”

  赫連廣仁……講得可真含蓄,意思就是在損他離不開女人!他又不是那只沒女人會死的黃蟲,太小覰了他!

  “哼……什麽鳥規定!廣仁,你是當家了,爲什麽還留著這種丟臉的舊規矩!”一堆亂七八糟的事。

  “老祖宗的規矩,自有它的道理。”過去的黑龍排斥婚約這件事,也因爲他年紀最輕,所以就只有他不知道五龍的女人一旦懷孕的嚴重性。“……五龍裏,你所受影響最低,所以才會搞不清楚狀況。”螢幕上,赫連廣仁瞥一眼電話上亮起的內線,“剩下的,你可以去問義少。再見。”

  赫連靈五關掉了視訊系統。

  影響……到底是什麽影響,爲什麽還要他去問赫連義少?

  赫連廣仁從來不危言聳聽,他的提醒一定是有用意,不過……如果要說“出事”的機率,怎麽不見他以前特別去提醒黃龍那只花心大蘿蔔?

  看樣子,八成還是希望他將心力放在商城上面吧。

  ……有空再去找赫連義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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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的腳步愈走愈深入,第一波的寒流來襲,在清冷的早晨裏起床變成一件苦差事。

  早晨管家,得在客戶上班之前,到他的家裏把早餐準備好,地點距離她住的地方比較遠,倒是離公司比較近,她還得在客戶上班之後清潔收拾,然後就可以直接到公司上班。只是每天她都得很早出門。

  她換好衣服,才走出更衣室,沒幾步路,忽然一陣暈眩──

  她停住腳步不敢動彈,直等到那難以維持平衡的暈眩感過去,眼前一片黑暗恢復清明,她才緩緩摸索著床沿坐下來。

  奇怪……是太累了嗎?最近經常頭暈目眩,胃也不舒服,悶悶地有股噁心感,特別是早晨……

  她轉身,凝視著床裏沈睡的男人……俊逸鮮明的五官和輪廓,年輕帥氣的一張臉……

  迷戀……瘋狂而毫無原由的愛上一個人,仿佛吸食了毒品似的愛上了癮,即使這個人難以成爲一輩子的依靠,依然沈淪無可自拔。……她對他,是這種感覺了嗎?

  水詠歌不自覺地伸手撫摸那一張臉,手指一一描畫過他突出的五官……心底忽然莫名地抽痛,她猛然收回了手。

  不,不會是!即使她愛他,她也不想依靠他。不管任何時候,他說要離去,她也不會挽留。

  ……他們之間,好像沒有人說過“愛”這個字,同居在一起兩個多月了……要這個男人說出“我愛你”三個字來,怕是比登天還難。

  ……她快遲到了。水詠歌拿起大衣和皮包,走出了兩人的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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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濕冷的天氣,已經持續好幾天了,絲絲細雨總是飄落在無聲的夜裏,她每天下了班回到家,都只想洗個澡,儘快窩進被子裏別出來了。

  水詠歌把門關上,趕緊進入屋裏──

  “咦……你回來了。”客廳裏,那頎長身軀站在窗口看著外面的雨,黑色襯衫解開了兩顆扣子,下擺蓋過長褲,一副隨性的穿著,卻看得她莫名地屏息,一顆心狂跳了起來,連冰冷的身子都有了溫暖。

  他留了一通電話說要在外面住幾天,就像過去從來就沒交代要上哪兒,這回一出門就一個禮拜了,所以一下班就看見他在家,難免有點意外的驚喜。

  赫連靈五剛下飛機不久,在美國被King操得一身疲憊還未恢復。那傢夥傲慢自負狂放得簡直不是人!……看樣子他是跟赫連廣仁狼狽爲奸準備整倒他了,哼……走著瞧好了!

  輕軟的迷人聲音落入耳裏,他轉過身來。

  “你吃過飯了嗎?”

  “沒。”一個禮拜沒看到她了。

  ……雙靨泛紅,像是給深冷冬氣凍出來的。嘴唇……也顯得紅豔多了。那雙明眸依然藏不住一股清靈透徹的氣息……赫連靈五忽然扯起眉頭。仔細一看,她……

  “你等一下,我去煮。”她把皮包擱在沙發上,趕緊脫下外衣,拉高衣袖,轉身走入廚房──

  赫連靈五大步走過來,一把拉住她,捧起她的臉仔細端詳,又拉著她的手轉了一圈。

  “你……怎麽了?你在做什麽?”她被轉得莫名其妙。

  “你好像不太一樣?”他沈聲一陣狐疑,卻總是說不上來。

  “我……有嗎?”她詫異地望了他一眼。哪里不一樣?她也沒化妝……倒是他的靠近,讓她心跳更快,臉更紅。

  “嗯。”他低頭瞅著她,淺咖啡色的焦距捉住她不放,努力想看出她究竟改變了哪兒。……他的唇緩緩貼上她──

  啪!……在她意識清楚前,她的手已經捂住他的嘴巴。

  他不悅地皺起眉頭,深邃眼光惱火地瞪著她。

  “你……一定是餓過頭,頭昏眼花了。”她、她也不知道爲什麽就出了手……她漲紅臉,推開他的手,趕緊走進廚房。“很快就好了,你等一下。”反正問他想吃什麽,他總是“都好”,所以她後來索性不問了。

  他若非真的餓了,想吃她做的菜……

  “這個禮拜你都做了什麽?”他停了一會兒,才跟進廚房,目光始終鎖著她的背影。

  淺灰色毛衣,裏面是淺粉紅色套頭棉衫,黑色毛料長褲。……原來她很怕冷。

  水詠歌再次詫異地回頭看他一眼。他從來就不會問她……今天是怎麽了?

  “一樣,每天上下班。……禮拜天到瑩瑩家去了。”那,她可以問他嗎?他這個禮拜到哪兒去……她望著他,想問的話梗在喉嚨,正要吞吐出,卻見他一手伸來,用指背不停摩挲著她冰冷的臉頰!她一怔,錯過了開口時機。

  “你那個開網路商店的朋友?又去幫她帶小孩?”他瞅著她……當然知道她想說什麽,難道能告訴她,他到美國去了?當然不能,但是他已經不想再對她編織更多謊言了。

  “嗯。……瑩瑩一直想和你見個面。文──”

  “再說吧。我去洗澡。”他轉身走出廚房。

  水詠歌望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微張著嘴愣在那兒。……再說吧。她轉身不去想了。先作飯再說。她趕緊系上圍裙,從冰箱裏拿出食材來。

  沒一會兒,廚房裏的爐子就熱了起來,很快地她就炒好幾盤菜,也煮好一鍋飯了。

  差不多時間,赫連靈五澡也洗好了。只是不像她,穿得一身厚重,他只穿了一件黑色棉質衫和休閒長褲。

  他幫忙把湯和菜端上餐桌,也爲她盛了一碗飯──

  “我……不用了,我喝湯就好。”她解下圍裙。

  “你吃過了?”

  “還沒,沒什麽胃口。”她沒多想直接說,一坐下來,不經意的目光對上他,卻發現坐在對面的他,端碗拿筷卻停住了動作,正用一雙關切的眼神凝望她,在等 她說明。水詠歌莫名地心口一跳,一陣暖,一陣熱!不習慣這樣的他……但他始終不曾把目光離開她,她只好淡淡說:“胃有點不舒服,我已經在公司吃過胃藥 了。”

  “怎麽不去看醫生?”他這才夾菜吃飯,但眼神始終在她彆扭的臉上。

  “不是太嚴重,以前偶爾就會了,吃過胃藥幾天就沒事了。”避開他的視線,她低頭喝了口湯,眉頭微微一皺。

  “怎麽了?”赫連靈五不自覺緊跟著揪眉。

  “湯……有點鹹了。”她歉然地說,放下了碗。

  “無所謂。”他始終用狐疑又困惑的眼光凝視她……還是感覺她有轉變。

  她應該是有話要問他的,但是他“過度熱切”的目光,把她看得有點不知所措了,腦袋整個空白,理不出思緒來。

  “我……我去洗澡好了。”她站起來,沒等他應話,就離開了餐桌。

  ……他今天真的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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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安安靜靜地沈睡著……

  水詠歌纖瘦的身子被一副高大的身軀整個包覆住,他就像八爪章魚用四肢纏住了她,甚至那張向來冷酷得緊的臉孔還不停摩挲著她的臉,她動彈不得,而且很快就一身熱了。

  “……戒指?在我皮包裏。”她伸長脖子吸了口氣。他到底上哪兒去了,怎麽感覺他……好像力氣用盡了似的……累?而且怎麽突然對她問起黑龍戒來?

  “……你隨時帶著?”他閉著眼,低沈嗓音伴隨熱氣吹吐在她耳裏。

  “不是……你不會相信的。不管我把那枚戒指丟到哪里,最後都會在我的皮包裏看見它。”想起惱人的事,她忍不住歎息。

  “……跟我玩一千零一夜的遊戲?”他扯起嘴角,壓根不信邪。

  “我說你不相信了。記得我們初次見面時,你被那枚戒指打中的事嗎?”不知不覺提起來,也許只是因爲她想跟他多說說話……

  “嗯。”他摟著她,吸著她身上的香味,擁抱著她柔軟身子入懷,竟有一份莫名的安定感。

  “那次我接到一通電話,就是戒指的主人打來的,他要我記住他的名字,口氣很囂張,當時我心情不好,就故意把戒指丟出去,沒想到會扔到你,結果戒指又回到我手上了。”

  ……居然敢罵他囂張。“巧合而已。”

  “我曾經把戒指丟入垃圾桶裏,扔入火爐裏,甚至抛進大海去。”她凝望著他緩緩張開了眼睛,狐疑又不可思議地瞅著她。

  “你沒騙我?”黑龍戒是跟她有仇?

  水詠歌肯定地點頭。

  這的確就相當懸疑了……他以爲戒指就只是戒指,純粹是爲了繼承赫連家的傳統而被傳承下來的老古董。在此之前,他不曾看過龍戒,也未曾仔細去看過黑龍戒。

  ……老祖宗的規矩,自有它的道理。……五龍裏,你所受影響最低,所以才會搞不清楚狀況。

  青龍一定知道龍戒的秘密!甚至──有可能其他人都知道,只有他不曉得?

  “在想什麽?”他的手鬆開了她,水詠歌撐起身子,看見他一臉冷肅,忍不住問。

  赫連靈五把思緒拉了回來,目光落在她臉上的同時,忽然有一句話飄進來──五龍的女人一旦有了身孕,就必須住進郊外那座城堡。

  “文武?”他怎麽瞬間全身莫名地僵硬?水詠歌困惑地推推他。看他好像出神去了。

  赫連靈五緩緩撫摸她的臉,手指幫她順好垂落的發絲,隨便找了話說,“你這麽想擺脫婚約?”

  “不要提婚約,那是一件荒唐事,沒有見過面的兩人怎麽能結婚!我從來就不承認它。”

  這他倒是能認同……在沒有認識她之前。

  水詠歌想了一下,又繼續說:“……說也奇怪,那通電話以後,那人就像消失了一樣。現在我反而希望他出現,我想把戒指物歸原主。”

  “哼……你這麽肯定見面以後,不會捨不得?”起碼在他改變主意以後的現在再聽到她這番話,心裏相當不是滋味了。

  “當然不會!”她堅決的語氣多了一份切齒的冰冷。

  赫連靈五狐疑地看著她流露出絲絲的怒意……他可不記得“赫連靈五”曾經招惹過她。她更不是一個會隨意生氣、歇斯底里的女人……認真一想,從她爲了擺脫婚約,隨便在路上拉住了他那一刻開始,整件事情就是一團謎了。

  “似乎,你排斥的不只是婚約,還發生什麽事?”有什麽事,可以讓一個溫柔端莊,性子冷淡又理性的女人,急得在路上拉住一個陌生男人?

  發生什麽事……水詠歌望著他的眼裏瞬間填滿複雜情緒,很快她就回避了他的視線,有刻意想隱藏的嫌疑!

  “詠歌?”赫連靈五眯起了眼。“有什麽事不能讓我知道?”

  “沒……”自從她不小心在風二哥那兒露了口風以後,她就特別謹慎,絕口不提“赫連”兩字了。“沒有不能讓你知道的事情。只是……那是一個有錢有勢的家族,我厭惡那種仗勢欺人的行爲!”

  “仗勢……欺人?”赫連家哪個人讓她看見“仗勢欺人”了,這他有必要瞭解清楚。

  “我猜那個家族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病史,才有必要訂這種強迫女方的婚約,我被緊跟隨不放的戒指搞得都快精神衰弱了,不知道那又是使了什麽巫術!”她老實的把心中的疑慮說出來。

  不可告人的病史,巫術?……她的想像力可真豐富,平常那麽冷靜、腳踏實地的女人……也許真如她所說的,她快被黑龍戒的糾纏給搞瘋了。

  “那只是你的猜測而已,怎麽能斷定對方就仗勢欺人?說不定……你那未曾謀面的未婚夫,是一個成熟穩重,上進有爲的青年,菁英里的菁英,那可是你賺到了。”事實上就是如此。不管在哪里,他都是炙手可熱的,連她都拉住他不放了。

  “絕對不可能!如果是這種男人,一定會有主見,不可能遵循莫名其妙的規矩,娶一個沒見過面的女人。”

  “……說不定他就是這麽想。”他的確是。只是不巧遇上了她。

  “那我正好退還戒指,不費力氣。”

  “……你也有可能愛上他,嫁給他。”說得瀟灑,真不怕咬到舌頭。

  “我有可能嫁給任何人,就是那枚戒指的主人不可能!”她堅決而明確地說。

  赫連靈五忍住了內心的悶氣,扯起嘴角,戲謔她的說:“即使是我也一樣?”

  “如果你是戒指的主人,我就和你分手。”水詠歌已經不耐煩這個話題,而且開始有了睡意。她把臉兒埋進他胸懷裏,“武,不要……做這麽掃興的比喻。”

  赫連靈五眯起了眼,低頭瞅著她呢喃惺忪的模樣……她應該只是隨口說說的吧?

  即使這麽想了,他卻莫名地,一股涼颼颼的冷意襲遍全身,雙手不由得把她緊緊摟抱……

  她不是認真的。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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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3 00:18:3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早晨管家這份工作做久了還挺習慣的,兩個月下來也順手了。

  她所服務的陳家,家裏有公婆,所以早上都習慣吃稀飯,老人家還固定要有魚和荷包蛋。

  庛──滋……

  她打開鍋蓋,馬上傳來一陣油炸聲和煎魚味。過去都聞慣了,也沒什麽,但是這幾天總覺得很怕這味道──

  好腥……好噁心的感覺……特別是今天好反胃……

  “嗚……惡、嘔──”她終於忍受不了,關掉瓦斯,丟下鍋鏟,跑進洗手間裏!

  “嘔──嘔──嘔──”她彎身撐在馬桶旁吐不停,仿佛整個胃都要吐出來了!

  整個腦袋一片空白,慢慢地好轉,閃入的第一個念頭是……得趕緊把早餐做好。陳家夫婦一會兒就下樓吃了,老人家去公園運動,也快回來了。

  她受不了那魚腥味,想到把禦寒的圍巾拿來當口罩高高地圍起,回到廚房裏,重新打開瓦斯爐,實在受不了就屏住呼吸,極力忍住那股反胃感,做好了早餐。

  “早。”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家走進了餐廳。

  “早,陳奶奶。早餐已經好了。”水詠歌把餐盤都排好。

  “好,謝謝你啊──詠歌,你臉色蒼白,怎麽了?”

  “我……胃不太舒服。”她儘量揚起笑容,但大概是臉色真的很差。

  “我看你這幾天臉色都不太好,今天更嚴重了。你趕快回去,去看醫生。”陳奶奶擔心她,催著她回去。

  “陳奶奶……我把工作做完再去看,現在還早,診所還沒開門呢。”

  “唔,是嗎?你要是不舒服,就趕緊回去,那點工作不要緊的。”

  “謝謝您。”她感激地鞠躬,轉身去收拾廚房。

  陳奶奶狐疑地看著她……那個樣子看起來明明就是……該不該問呢?她都還沒結婚。

  ……真可憐,長得這麽漂亮,人又勤勞又乖巧,會不會給騙了呢?

  “我說,詠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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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婦産科的“白醫生”……五十多歲的和藹可親的老婦人,曾經是幫瑩瑩接生的醫生……已經退休了嗎?

  水詠歌望著眼前年輕貌美、穿著白袍的“白醫生”,心情莫名地忐忑和不安。

  “水小姐,你有兩個月的身孕了。你月事沒來,你自己都沒發現嗎?”白醫生看著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忙忘了。”

  “水小姐……你還沒結婚?”

  “……嗯。”

  “這樣……這個孩子你有打算生下來嗎?”

  她訝異地望著醫生冷漠的臉色,“當然!”

  “哦,那就好。”美麗的女醫生卻在這時展開了溫柔笑顔。“你害喜有點嚴重,我會開藥給你。回家以後多休息,反胃、頭昏、頭痛、嗜睡都是正常現象,有些孕婦只有在初期會出現這些症狀,也有一直吐到生産的孕婦,每個人體質不同,所以你不用擔心。”

  這醫生……突然變得好親切。一串話,她不知道自己聽進了多少,只是看著她的笑臉,不知不覺寬了心。

  “……謝謝你。”

  水詠歌直到走出診所,坐進車裏,才緩緩捧著腹部,神色漸漸寬鬆,眉心卻緊鎖了起來……複雜的情緒一湧而來──

  她懷了文武的孩子,真的懷了他的孩子?她卻一點喜悅的感覺也沒有……彷徨和惶恐的感覺倒是滿滿滿──怎麽辦?她懷孕了,接下來該怎麽辦?

  “瑩瑩……去找瑩瑩……”她慌亂地趕緊發動引擎,抖著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開車離開了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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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濛濛的天空,不停飄下雨來。

  赫連靈五一進入工作室就忘了時間,挂上最後一通國際電話,等他走出來,早已看不見灰暗天際,天色早就暗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壓壓的夜幕。

  這個時間,她早就下班,做好晚餐了。

  沒有任何的懷疑,他不在外流連,直接回到家。

  門打開,屋內一片漆黑……他反而意外。

  她還沒回來?

  他開燈,走進屋裏,靜悄悄的一切和清冷空氣……真的還沒回來。

  他望一眼廚房的方向。平常這個時間,早已傳來香氣四溢的飯菜香……加班嗎?

  赫連靈五在客廳裏坐下來等她,卻開始眉頭深鎖。她可真了不起,放任著「文武”的隨性和懶散,幾個月來一聲不吭,她卻拚命工作。

  水詠歌,即使她深愛他,卻不把他視爲是可以依賴的物件,即使她會爲他喜、爲他憂,她依然可以做她自己,獨立而堅強,不對他有任何期待……

  赫連靈五忍不住惱。如果這是一場拔河比賽,表面上看起來他雖然占盡上風,可是實際上他已經用盡了力氣,很難再使力了;而她,也許前進了幾步,但在那之後,已經站穩了腳步。如此一來,他便無法預料他的身分揭穿以後,她的反應……

  濕冷的夜,仿佛更冷……

  他看向窗外的雨,瞥著牆上的鍾,冷眼掃著響也不響的電話,少得可憐的耐性早已經磨光,臉上依舊冷酷,內心早已悶出一把火氣了。

  他猛然起身──走入房裏──去洗澡!

  雖然如此,他還是把電話帶著。如果這是一場拔河比賽,恐怕他的贏面愈來愈小了。

  不過……他因此而作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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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機關機──

  一夜未歸!

  她竟一聲不響,一夜未歸!

  他不回來,也會給她一通電話,或一張字條──雖然沒有交代去向,起碼她會知道他是出去了,不是出了什麽事!

  但是她,無聲無息,就連手機也關機……

  赫連靈五徹夜未眠,一把怒火早已經在一夜的擔憂裏燃燒殆盡。她的安分,她的守時,她的負責,都在在指向她不可能上演一出“失蹤記”──

  天空未破白,他已經坐立難安,抓起外套,決定出去找!

  他打開門,步伐極大──

  “呀啊!”嚇到了人,也撞到了……她!

  “詠歌?”他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抱住了她,止住她往後跌去的狼狽。

  水詠歌卻已經白了一張臉,著實嚇到了!兩手緊緊抓著他,驚嚇的心跳如擂鼓──還好……還好她沒傷到腹中的胎兒!

  “一整夜──你去哪里?”焦慮和不安,在抱著她溫暖身軀,確定她平安無事以後,升騰起無名怒火。

  她才喘下一口氣,緩緩擡頭……望進了一雙惱火的眼裏。

  “我在瑩瑩家睡了。”聲音平靜,她鬆手推開了他,走進屋內,“我有話跟你說。”

  說……什麽?她沈靜的目光直視著他,她的平心靜氣,她的“問心無愧”,怔住了他。等他回神,她已經走進客廳,脫去外套了。

  他關上門,面對她的“傲慢”,他眯起了一雙冷怒的眼神!

  “你最好是有話說!”她最好是能夠解釋清楚──她爲什麽會在那個叫“瑩瑩”的女人家裏睡了,卻讓他枯等了一夜!

  水詠歌在沙發裏坐下來,緩緩看向他,神色轉爲猶豫,眼裏添入幾許複雜難辨的情緒……

  他說過他還年輕,不想這麽早結婚。他也一直給她不穩定感,所以她索性放任他,不去考慮和他之間的感情歸向。誰知道卻──

  她本來很彷徨,甚至想直接和他分手,不想告訴他。她以爲瑩瑩會支援她,所以把同居的原委全盤托出,沒想到瑩瑩會持不同看法。她說……

  雖然我還沒有見過他,不過既然他沒有把你們的“一時糊塗”當作一夜情處理,甩頭就走,而你也接受了他,那麽我絕對相信你的眼光。詠歌,你跟我的情況不一樣,你們是在一起的,你不要害怕,讓他知道吧。

  她望著赫連靈五,平靜地告訴他:“我懷孕了。我去看過醫生,胎兒剛滿兩個月。”

  赫連靈五滿臉酷勁,瞪著一雙眼,胸中悶著一肚子火,紮實地握著拳頭!

  ……她什麽?

  困惑、狐疑、莫名……錯愕──他整個人仿佛被五雷轟頂!

  “……你說什麽?”他必須聽得更真確!

  水詠歌拉高了目光,看著他大大的步伐沖過來……她拉下目光,看著他在她的面前蹲下來,緊緊抓住了她的手。

  “這一整夜我都在猶豫,我本來不想告訴你,但是瑩瑩說,我應該告訴你……我有了你的孩子。”

  他的眼裏慢慢注入一股灼熱的感情,胸中鼓著極大的起伏,緊握著她的手抖動著一份莫名情緒,卻在這時候被赫連廣仁的聲音掃了興──

  ……五龍裏,你所受影響最低,所以才會搞不清楚狀況。

  ──五龍的女人一旦有了身孕,就必須住進郊外那座城堡!

  莫名地一陣心悸,原來毫不忌憚的事情,現在全擱在心上抖落不掉!他眯起眼,眼神中不自覺地流露惶惑和疑慮──

  “你不用擔心。”水詠歌從他的手裏抽出了手,垂下目光避開他的眼。雖然她答應了瑩瑩,但這一整個晚上,她也已經做好各種打算了。

  “……什麽?”他猛然回過神,才仔細留意到,她白皙臉兒少了紅潤顔色,一副疲憊缺乏睡眠的模樣!赫連靈五頓時眉頭深鎖……

  “這個孩子我會養,不會成爲你的責任。”只是脆弱的心,深恐承接不了他逃避的眼神和迫不及待的藉口,她首先築起堤防。

  “你一晚沒睡?”

  他忽然蹦出一句完全無關的話,讓她莫名……他想就此避開話題?

  “……嗯。”也好──

  赫連靈五氣得一把抱起了她!

  什──他……

  “你、你做什麽……”一陣搖晃,她著實一陣驚嚇和莫名。

  “睡眠不足,對胎兒不好吧?”他停住動作,深怕她動到胎氣。

  她一怔,瞪大了眼睛!

  赫連靈五努力放輕動作,溫柔地把她橫抱起來。

  她一動也未動,卻心頭一陣熱,眼泛紅……她誤會了他……

  “你……也要這個孩子嗎?”

  他酷冷地瞪住她──但又隨即怕驚嚇了她,馬上皺著眉頭,掉開目光,“當然。”

  當然!……水詠歌揚起了嘴角。他和她……說了一樣的話!

  ……這樣就夠了。她感動地發現,只要他也接受這個孩子,這樣就夠了。

  她緊緊貼靠在他胸懷裏,即使他把她輕柔地放入床裏,她依然緊抱著他的脖子不放。

  赫連靈五抱著她纖瘦的身子,手臂一緊,卻馬上又松了,再也不像過去那樣任意的緊緊抱住她。

  “……你先睡一覺。”這樣緊抱著他,他要如何讓她躺平睡。

  水詠歌把臉兒埋在他胸瞠裏搖著頭。

  赫連靈五揪著濃眉靜默了一會兒。

  “……我問你?”既然她不肯睡,就先來“聊聊”。

  “什麽?”她閉著眼,感覺到他起伏的心跳……咦,不太平穩?

  “爲什麽第一個知道你懷孕的人不是我,卻是那個叫什麽瑩瑩的女人?”他已經極力壓下火氣了,但低沈嗓音聽起來依然沈冷得駭人。

  水詠歌雙手悄悄從他脖子上滑下來。

  “……第一個知道我懷孕的人不是瑩瑩,是陳奶奶。第二個是白醫生。第三個才是瑩瑩。而且她不叫‘什麽瑩瑩’,她叫陸瑩瑩。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認真而仔細的糾正他,意圖……當然是模糊焦點。因爲他看起來很在意這種“小事”,口氣酸溜溜的。

  “你窩在她那裏一夜未歸是什麽意思?爲什麽把手機關掉?”他摟抱著她的腰的雙手特別溫柔,但他眼神卻冷怒得可怕。

  ……他剛才沒聽進她說的話嗎?她待在瑩瑩那裏一整夜都在考慮啊,而且要不是瑩瑩勸她,他現在還沒有機會質問她這種小事……好像有理說不清。水詠歌轉身鑽進被子裏。

  “詠歌?”突然空了的懷抱,讓他皺起眉頭。

  “我突然好想睡……有話再說吧。”背對他,她打了個呵欠,閉上了眼。小睡一下,一會兒得去工作,接下來多個寶寶要養了……她微微揚起嘴角,開始覺得一 切都會順順利利了。她,和她的孩子……會像瑩瑩和嘉兒一樣,在忙碌的工作裏,背負著甜蜜的負擔,生活得幸福美滿……她好像忘了還有話沒說?……再說吧。

  赫連靈五在她的身邊躺了下來,鑽入被子裏,輕擁著她。他瞪著天花板,毫無睡意。

  他,太不小心了!

  ……本來已經作好決定,儘快讓她知道他的身分,取得諒解,帶著她前往美國。這下──

  如果她懷孕的事情被揭露,就必須被送回歐洲的城堡。他們……必須暫時分隔兩地,直到孩子出生,都過著聚少離多的日子。甚至……如果她知道家族裏的鳥規矩──小孩必須留在城堡裏直到年滿十二歲!……她能夠離得開孩子嗎?

  枕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他撫摸著她的發,她轉過身來,依偎進他懷裏沈睡著。赫連靈五摟緊了她,貼靠著她的臉兒,皺著眉頭閉上了眼。

  一堆麻煩事打壞了他整盤計畫──全是家族裏那些老舊的規條害的!最應該做的其實是叫赫連廣仁全修了它!

  ……這麽說來,就剩下青龍戒還沒有消息了。廣仁的女人……他自己最好祈禱會是一個傳統的聽話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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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了,差點睡過頭!

  水詠歌一張開眼睛,急忙爬起來,卻一時忘了她每天早晨都會有頭暈目眩的毛病,起身都必須慢慢來……

  一陣天旋地轉,轉得她眼花撩亂,扶著床沿在地板上坐了下來!

  嗚……惡嘔……

  她緊緊捂住嘴巴,忍住一股打從胃裏拚命席捲上來的噁心感。

  赫連靈五好不容易才有了睡意,朦朧之際感覺手臂上的重量沒了,身邊少了溫熱的身軀,一陣冷意,他遊移著一隻手卻摸不著人──

  “詠歌?”他猛然驚醒,發現她趴在床邊,他急忙下床抱起了她,“你怎麽了?”

  “沒……沒事。”好不容易暈眩感過去,她緩緩擡起臉兒。

  赫連靈五把她抱上了床,才仔細看看她──乍然間,他嚇得差點倒退一步!

  黑眼圈腫得厲害不說,一張毫無血色的臉忽青忽白,她──居然還說沒事!

  “老天,詠歌……救護車要打幾號?電話在哪?”他一時間慌了手腳,沒了頭緒!

  “我真的沒事,只是害喜而已。孕婦常這樣。”她按著胸口,忍住一股噁心感,掀開被子下床。

  “詠歌!你下來做什麽?”他正拿起電話,眼角瞥見她的舉動,馬上沖了過來!

  水詠歌被他驚呼的聲音嚇到停下動作,他又“火速”把她“弄上床”,牢牢地用棉被圍繞著她。

  她瞠目結舌地望著他好一會兒……趕緊甩甩頭,現在不是發愣的時候。

  “天啊,爲什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的?”他捧住她又青又白的臉,眼裏充滿驚懼和不安。

  “你別緊張,我早上都會這樣,醫生也說沒關係的!”在他又想沖去打電話叫救護車的時候,她趕緊拉住他。

  他疑惑地回頭凝視她,用極度不可思議的聲音低駭,“你……每天早上都會這樣?”

  “嗯,是啊!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只要過幾個鐘頭就會好很多。”太好了,他總算聽進去了。水詠歌頓時松了口氣。再拖下去,她會來不及到陳家去煮飯了。

  “該死的……我居然都沒發現!”赫連靈五眼裏的惶恐懼怕盛得滿滿,他一把抱住了她,拚命想撫慰自己的心靈和安慰她,“這麽嚴重的情況,你應該早點告訴我,我──”他,此時此刻,內心産生動搖……不停想起赫連廣仁那些話!……該不會,她這情形就是受了“龍種”的影響?

  “文武,你到底是怎麽了?你冷靜一點!很多孕婦都會害喜啊,這再正常不過了。”他的擔憂給她帶來暖暖的窩心,但和他再耗下去,她出門的時間就來不及了,“你快點回去睡覺,這樣子很妨礙我,我快遲到了。”

  她推開他,絲毫不理會他滿臉的錯愕,翻身從床的另一邊下床去梳洗。

  “你……你這副樣子──哪里正常?你要去哪里?”他跟著沖進浴室。

  水詠歌一面刷牙,從鏡子裏擡起頭望著他。她這樣子要怎麽回話?

  “你必須好好躺著,我立刻叫醫生過來!你不會有事的!”他甚至怕她昏倒了,兩手扶著她。

  她當然沒事,只不過是害喜而已。水詠歌瞪著他。……他瘋了?

  她在趕時間耶!皺著眉頭,她含水漱漱口,把牙刷擺了回去,拿毛巾洗臉──一股噁心又襲來!

  “嘔、嘔!”

  “詠、詠歌……”他嚇得臉發白,一把又要抱起她──

  “文武!你夠了哦!我真的沒時間了!”溫柔、沈靜的水詠歌,終於急得發火了。

  赫連靈五當場愣住……

  “不要碰我!走開、走開!”

  他被推出了浴室,門關了起來。

  水詠歌……她說的是真的?因爲是孕婦,所以“害喜”是正常現象?……那,“轉性”也是正常現象嗎?

  能夠這麽凶的水詠歌,應該是如她所說,她的身體“一切正常”……但是,真的不是懷有“龍種”的影響?

  沒一會兒,浴室門又開了。赫連靈五還愣在門外,眼巴巴地等著承接她溫暖的眼光。

  水詠歌卻直接跑進更衣室裏,無暇顧盼他。

  她如旋風掃過他身邊,卻把一股冷意捲進他內心,莫名地落得備受冷落的淒涼感……赫連靈五跟過去,敲著更衣室的門。

  “一大早你要去哪里?我不許你出去!”火大!她絲毫沒打算要安撫他的“深切憂慮”。

  “不要開玩笑了,我告訴過你我有一份早晨管家的工作。我快遲到了。”她很快的換好衣服跑出來,連大衣都穿好了,拿著皮包就要出門──

  赫連靈五一把拉住她!

  “不許去!”他瞪著她極度難看的臉色,一股憂心又抹入內心。不管這是不是正常現象,不看著她,他都無法釋懷。

  “……文武,我很高興你爲我擔心。但是,我們的孩子要長大。”

  “什麽意思?”他聽得莫名其妙。

  “我得趁著孩子出生前,儘快多存點錢。”她清亮澄澈的眼神在一雙浮腫的黑眼圈裏卻反而更加光彩奪目。

  赫連靈五從來就不曾爲錢擔心過,更何況這可是他的孩子,爲什麽是她需要“多存點錢”?她這到底是──

  她笑了,趁他愣著,踮腳在他臉頰親了一下,從他的懷裏溜開。

  “你肯支援我生下孩子這就夠了,以後的一切你不用擔心。再見。”

  丟下了話,她匆匆出門去了。

  ……什麽意思?

  懷了他的孩子,她現在說這種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在她的眼裏,他沒有工作、身無分文,過去她對他沒有任何要求,但是現在他們有了孩子,情況完全不同了,但是……難道她還打算自己硬撐下去,仍然不肯對他施壓,不依賴他?

  她……想獨力扶養他們的孩子?她從來就沒有考慮過……和他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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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3 00:18:5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鈴──鈴──

  “家事服務,您好。”

  清朗天空,藍藍白雲天,接近中午,一個溫暖的好天氣。

  水詠歌埋首於案上,一手接起電話,另一手忙著按電腦,忙碌得無暇他顧。

  辦公室裏還有阿芬和小楨,她們幾乎是同時擡起頭,看見門外進來的帥哥──高大頎長的身材,一雙修長的腿,穿著黑色休閒棉衫,黑色長褲,走路無聲無息,一雙咖啡色眼睛深邃有神,立體而俊逸的輪廓和五官獨特迷人。

  兩人眼睛一亮,一瞬間臉紅心跳,都愣住了!

  赫連靈五一眼掃去,臉上毫無表情,幾乎是目中無人,直接走向水詠歌,便低頭注視著她。

  “當然可以。……好的,那麽我幫您更改時間,以後我們會在每個禮拜三的下午兩點過去──”一隻屬於男人的大手握住了她按電腦的手,她猛然抽手,擡起惱怒防備的目光,卻在接觸到那雙深冷眼神時,愕愣住了!

  文武!怎麽會──

  “喂、喂?”

  “啊……抱歉,周小姐。”水詠歌趕緊拉回心神,收回目光,專注於電話上,“……嗯,沒問題。……好,這方面我們會爲您處理。……哪里,這是應該的。……好,再見了,周小姐。”她挂上電話,仰起頭望著他。

  “你氣色好多了。”赫連靈五仔細看著她,手指撫摸著她的臉頰,這時才安心。

  “你……怎麽會來這裏?”

  他不悅地扯起眉頭。一大早那種臉色出門,他能放心等到她下班嗎?當然是擔心她,過來看她,這還用問!

  “我餓了,去吃飯。”他拉起了她。

  “我還在上班──”她突然瞄到兩雙好奇又驚訝的目光,“文武,她們是我的同事,阿芬,小楨。他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詠歌!你什麽時候交了這麽帥的男朋友?”

  “天啊!水媽知道了一定會馬上跑回來看的。”

  “你好,我是阿芬。”

  “我是小楨。”

  男朋友?而且還用那麽羞澀的語氣介紹他。都已經是他孩子的媽了!赫連靈五眯眼瞅著水詠歌,一點也沒把目光施捨出去的意思。

  “文武。”水詠歌推推他。

  赫連靈五眼裏這才多了兩張臉……他冷冷地頷首。

  “天啊……你、你一定是模特兒吧?”

  “好帥哦……你有親衛隊嗎?沒有的話我們馬上幫你成立!”兩個女生硬是擠開了水詠歌,臉紅紅,瞪大了一雙閃閃發亮的眼神,像是對著偶像的目光,仰頭對著難得一見的帥哥猛瞧,口水都差點滴落下來。

  赫連靈五酷著一張臉,轉頭瞪著水詠歌,“快走。”

  水詠歌正不可思議地盯著阿芬和小楨看,這兩人卻眼裏只有“帥哥”,完全忘了她的存在……親衛隊?

  “詠歌!”赫連靈五眼裏不耐煩地惱了火。

  “哦……好。”她好像也該有一點危機意識。很少兩人一起出門,她差點忘了這個男人還是她在半路上“搭訕”回來的。她看看時間,先把桌上收了一下,拿起皮包。也快到午休時間了。

  “啊……要走了啊?”

  “詠歌,我們可以一起吃飯嗎?”

  “咦……嗯……”

  “不方便!”在她點頭之前,赫連靈五冷冷地開了口。

  一個警告的冷眼再加上冷颼颼的語調,總算讓兩隻煩人的小麻雀乖乖地閉上嘴。

  赫連靈五馬上拉著水詠歌走出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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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舊建築,小小的面店,裏頭只擺了三張桌子,牆上貼著三十年前的彩色風景月曆,還有不少小孩子的塗鴉痕迹。

  煮面的,是個年紀很輕,身材高挑,染著一頭淺褐色短髮,個性冷冷的女生。

  店裏放著奇怪的音樂,生意很冷清……就只有他們兩人。赫連靈五只是怪異地掃過一眼,心思全在水詠歌身上。

  “嗯,我從來沒想過。”面來了,她拿起筷子,狐疑地瞥一眼聊起“結婚話題”的赫連靈五,“你也說過你不想在這個年紀就結婚,所以我們只要維持目前的生活就可以了。”她吹著熱呼呼的面,送入口中。

  在她的臉上看得出“享受美食”的笑容。但赫連靈五瞪著面前那碗面,血紅色的湯再加上綠色麵條……他放下筷子,惱著火注視水詠歌。

  他已經改變想法了,他要結婚──但是一句話卡在喉嚨裏,無論如何就是出不來。……除非坦白身分,否則,他難道拿“僞造身分證”跟她結婚?

  “文武,你不是說你很餓,怎麽不吃?”

  他垂下目光瞪著那碗面……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也許外觀不怎麽樣,滋味還不錯?

  他拿起湯匙,喝了一口湯──含在嘴裏,差點就吐出來!他勉強吞下喉嚨,立刻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瞪著她!

  “別吃了,這根本是拿來惡整人的東西!”酸得像喝醋,辣椒像是自家種的不用錢,鹽更像是怕放久了過期拚命加,又酸又辣又鹹──她怎麽能吃得下去!他真擔心她的身體出了毛病,她現在的身子可非一般人!趕緊端走她整碗面。

  “你怎麽這麽說啊,很好吃啊!你這樣太失禮了。”水詠歌歉然的眼光和那個冷冷的女生的冷淡目光接觸上,更加的尷尬。人家回過頭去,懶得理她。

  “這種垃圾不能吃!”赫連靈五起身就要拿去倒掉。

  “還給我!你什麽都不懂不要亂批評,這是新鮮番茄熬煮出來的湯,搭上波菜麵條,裏面還加了韓式泡菜和紅面,味道很好的,你別亂說。”她趕緊爲老闆辯護,然後搶回那碗面,小心地端回座位上,“而且我最近只有這裏的面才吃得下。”

  最近?……赫連靈五隨即扯起眉頭。難道因爲懷孕,胃口也會變得不一樣?連豬都不吃的“垃圾”,她居然搶著吃……這也是“正常”?……她到底懷了什麽樣的孩子?……又是“龍種”的緣故?

  赫連靈五重新坐了下來,冷眼掃向那個在前面看報的“老闆”,“給我水。”

  酷酷的女生折起報紙,倒了杯水過來,又走了回去,繼續看報。

  水詠歌吃了一半,忽然停下動作,看看那女生,又看看赫連靈五……他喝了半杯水,擺了回去,目光對上她──她低頭,若無其事繼續吃面。

  ……難怪她會覺得這女生好有“親切感”,原來是從她身上看到了文武的“影子”。

  “那,孩子呢?”他的聲音緊繃得有些乾澀不自然。

  水詠歌瞥了他一眼就明白他的意思,“我說過了啊,孩子的事情你都不用擔心。他會跟著我姓,未來的一切我都會負責。”

  “那,我們算什麽?”他握著拳。

  “同居關係。”水詠歌想也不想就回答。

  “……萬一令堂回來呢?”他打齒縫間迸出低冷氣聲。

  “她回來有什麽關係?……我明白了,原來你一直在擔心我母親的反應啊?你放心好了,我早就向她報備過我跟你同居的事了。再說,我跟著我母親的姓,將來我的孩子跟著她的姓,我想她不會有意見的。”她淺淺一笑,看起來心情很好。

  赫連靈五忍住一肚子氣,深深攢眉。他愈來愈狐疑她──到底是真心愛他,還是已經“移情別戀”只愛他們的孩子了!

  “好,吃飽了。”水詠歌打開皮包,看了他那一碗原封未動的面,“小姐,請幫我包起來。總共八十塊吧?”

  赫連靈五正要掏錢,一聽……他沒零錢。手放了回去。

  老闆拿塑膠袋過來很快的打包交給她,收走了錢。

  “你包這做什麽?”喂豬都不吃的。他起身,睇她一眼。

  “丟掉可惜,我下午餓了時吃。”

  赫連靈五一怔──這種東西她還要吃?

  “文武,你都沒吃,想吃什麽?”走出面店,她挽著他的手,笑望著他。

  “……你煮的。”

  “好,等我下班再回去煮給你吃。那現在你想吃什麽?……不過我身上沒有太多錢哦。”她要努力存錢養小孩,不能吃得太奢侈。

  ……赫連靈五眯起了眼,終於忍不住火大地問她:“你把我當成小白臉在養嗎?”

  供他吃住,不用他養家,連孩子有了都自己養,她到底想怎樣!

  水詠歌嚇了一跳,放開了手。不管是他的話或是他突如其來的脾氣,都嚇到了她。

  “當然不是,你突然說這做什麽?”

  “那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麽!”

  “……同居人。”同居關係,當然是同居人,不然還能是什麽?

  “──好,我跟你分居!”氣得他火冒三丈。

  水詠歌愣了愣,站在溫暖太陽下,頭有點暈……

  分居?……他的意思會不會說,不和她住在一起了?

  但是他說“分居”,那是指結婚後彼此合不來,先暫時分開一段時間看看,他們又沒有結婚。同居的兩人要分開住,應該要怎麽說?或者她應該問他……他是指“分開住”或者是……分手?

  她望著他,頓時紅了眼眶。

  “……你要跟我分手了?”

  赫連靈五一愣!該死的……他到底在惱什麽?她現在是孕婦,他居然還對她發脾氣!

  水詠歌背過身,深深吸了一口氣,兩手捧住腹部,“沒關係。我會尊重你的任何決定……我不會纏著你。”

  赫連靈五瞪著她的背影,走過去牢牢的扣住她的手,拉著她一起步回公司。

  她疑惑地瞥他一眼,緩緩垂下目光,終於松了口氣,隨即揚起嘴角。趁著他沒反悔前,她趕緊轉移話題,“雖然我很想生一個很像你的男孩,不過我想先生一個女孩,將來當小嘉的新娘。”

  “……哪個臭小子?”敢肖想他女兒,打斷他的腿!

  “是瑩瑩的兒子,你不要亂叫。他叫陸人嘉,小小年紀就長得很帥了。我都擔心我女兒他看不上眼呢。……如果我生女兒的話。”她笑了。連男女都還不知道,她想得也太遠了。

  “路人甲?”笑死人,取這種怪名字也配和他女兒相提並論。

  “是陸人嘉。”她仰頭瞪他一眼。

  “陸?從母姓?”

  “……瑩瑩也是未婚媽媽,人嘉的父親……很早就死了!”

  赫連靈五困惑地瞥她一眼,“幹嘛咬牙切齒?”

  “……沒,牙痛。”

  哼!她那個好朋友也是未婚媽媽,難怪她──一點都不排斥當個未婚媽媽,原來身邊已經有兩位“支持者”了!

  他握緊了她的手,“詠歌,如果我找到一份工作……是在美國,你會跟我一起去吧?”

  水詠歌擡眼望他好一會兒,他認真嚴肅的表情不像開玩笑,嚇得她心臟怦怦跳,從他的手裏抽回了手,“如果……你找到工作了,我很爲你開心。”

  “……然後呢?”他瞅著她逃避的眼神,一顆心沈了下來。

  “然後……如果你一定得去美國工作──”水詠歌微微眯起了眼,思緒飄到了另一個角落去。爲什麽他提起“出國工作”這種事,她卻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現在仔細思索,他……一直都有一股獨特的氣質,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氛圍。她甚至想像得到,無論他走到哪一個國度,都能夠理所當然的融入其中,依然是那雙傲慢的眼神和自信的態度……

  但是他說他自己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孤兒,他又才當兵回來。那,他那股少有的氣勢和應該是經過曆練才有的自信氣息,究竟是什麽時候培養出來的?

  水詠歌全身一僵,用著陌生的眼光,看著眼前的男人……

  赫連靈五凝眼回睇她。冰雪聰明的女人,他知道她在想什麽,不過他不打算回避她……他也沒有多少時間耗在原地了。

  “我……我和孩子都會等你回來……如果你還想回來的話。”她垂下了滿滿是疑惑的目光,不再去想。既然她的心從來不曾因爲他的存在而有歸屬感,那麽……不管他是否欺騙了她……似乎不是那麽重要。

  赫連靈五冷了眼。……他,終於爲過去的“惡行”嘗到苦果了。

  ……該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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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級住宅區,十八樓的頂樓,電梯門一開,出來就是庭院,空中花園,還有露天游泳池。

  房子客廳使用大片玻璃採光,到了夜晚,更可享受寬廣視野,坐擁迷人夜色。

  這裏是白龍赫連義少的住所,採用飯店方式管理,門禁森嚴,一般訪客必須經過樓下櫃檯的管理人員那關,才能進來。

  “好,請他上來。”赫連義少挂上電話,看向他,“你們有約?”

  “別開玩笑了。”赫連靈五扯起眉頭,轉身走入廚房。

  赫連義少狐疑地瞥他一眼,走出庭院。

  沒多久,赤龍赫連嘉聿就上來了。

  他那特大嗓門的吼聲,輕易的穿透空間和距離,赫連靈五連在廚房都聽到了。

  “義少,你快想想辦法,風家那對瘋子兄弟真是混帳!我要不是念在他們是小玉和小語的兄長,早就揍人了!”

  赫連靈五打開冰箱,看看裏面有什麽好喝的。那頭牛的吼聲又傳來──

  “對!真是可惡透頂,我好不容易才和小語在一起,這兩個傢夥卻跑出來阻擾!語二那混帳濫用職權,找了一堆警察跟在我後頭猛開我罰單!語大更惹火我,他竟敢找一群醫生來跟小語相親!”

  赫連靈五取出一瓶運動飲料,關上冰箱。原來這只紅龍也吃了不少苦頭,這還差不多。最好他們去打一打,那就熱鬧多了。

  他走出來,聽到白龍正溫和地勸他,“堂哥,他們能黏著小語也只有這段時間而已,等你和小語回到歐洲就無法經常見面。你就當是可憐他們,先忍著點吧。”

  “……還是義少你想得多,想想這兩個做兄長的,以後就見不到小語了,是挺悲慘的。好吧,我就放他們一馬!”將心比心嘛,他也不是那麽沒良心。赫連嘉聿這才舒了口氣,在沙發裏坐下來──

  “哼……頭腦真簡單。在臺灣是風家兄弟的地盤,強龍不壓地頭蛇。再說家族裏那些老頭子一向要求在外頭行事作風要低調。白龍講好聽,是給你臺階下,講明 了就是叫你不要搭著飛機來這裏還惹事。這也聽不懂,腦袋大有什麽用?”赫連靈五喝了一口飲料,冷嗤著他。心裏不爽,他是唯恐天下不亂。

  “你這只爛嘴巴!臭黑龍!你爲什麽在這裏?”屁股還沒坐下,赫連嘉聿又跳了起來。

  “義少,你廁所裏的芳香劑拿來給這只紅龍漱口,免得他臭氣熏天。”赫連靈五冷冷掃一眼赫連義少。

  “你這混帳──”赫連嘉聿卷起袖子。

  “想打?”赫連靈五擱下了飲料。他可正愁找不到發泄處。

  “堂哥、靈五,我這地方太小了,打起來怕你們礙手礙腳。而且……你們不會是特地來我這裏打架的吧?”赫連義少趕緊勸道。

  “混帳!都要怪這死黑龍。還好你提醒,不然我都忘了。”赫連嘉聿拉下袖子,“義少,小語還要一段時間才能跟我回歐洲,所以我跟老大說要留下來幫你找老婆。你有什麽線索?”

  “謝謝你,堂哥。你跟小語好不容易有了好開始,趁這段時間把你們的感情穩定下來才是必要的。我這方面你不用擔心,我知道怎麽跟大哥說的。”

  赫連靈五看著赫連義少那溫和笑容……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肯定不是他表面說得這麽好聽。

  “哈哈哈!你說得對,我就知道你好說話。不過聽老大說拿到五龍戒的女人之間都有關聯,這一點我會幫你問問小語的。”赫連嘉聿拍拍他的肩。這下子能夠安心留在臺灣等小語一起回去了。

  赫連靈五在一旁,冷冷地扯眉。

  “靈五,你在想什麽?”赫連義少突然問向他。

  “喂!你這小子安啦,我會順便幫你找你的‘某大姊’的。哈、哈、哈!”赫連嘉聿從來就不放過調侃他的機會。

  赫連靈五冷冷瞪他一眼。他這時候沒空理他!他轉向赫連義少,刻意聲音平平地問道:“五龍的女人害喜和一般女人是否不同?”

  赫連嘉聿在哈哈大笑之下,聽到他的話,驚詫得下巴差點收不回來!

  赫連義少則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認真地說:“我只聽說歷代龍妻懷孕時,如果剛好懷了五龍,害喜的情況會特別嚴重,甚至會視個人體質不同而有可能出現各種不可思議的現象,所以才有了‘五龍的妻子必須住進那座城堡’的家規,特別是在有了身孕以後,更不得踏出城堡一步。”

  “……如果違反家規呢?”他緊緊握住了拳頭!她的害喜果然不如她所說的“一切正常”!

  “你是指……懷有身孕的龍妻沒有住進城堡的情形?”赫連義少挑了眉,仔細地凝視著他。

  “不錯。”他正視他的眼神,沈住氣。

  “如果不幸剛好懷的是五龍繼承者,情況最壞的可能危及母體性命……大哥的母親是如何過世,你也知道。”赫連義少眼裏的嚴肅清晰可見。

  一股冰涼刺冷直達骨髓!他全身的血液更在一瞬間整個逆流──

  依稀聽到赤龍的吼聲,但他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青龍赫連廣仁的母親,他知道是在美國生下青龍不到一天時間就過世,但他卻不知道,原來這和懷了“龍種”有關!

  “我走了。”他必須……立刻把詠歌帶回歐洲!他轉身──

  “臭小子,你給我站住!”赫連嘉聿逮住了他,“你這小子會問這種事太奇怪了!你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找到你的某大姊,讓她懷孕了?”

  “放手。”

  “靈五!這件事情有多嚴重你──”

  “走開!”他可沒有時間在這裏聽他廢話!他一掌掃開了他,邁開大步,急匆匆走入電梯裏!

  該死的!他真該死!沒想到會威脅到她的生命──萬一、萬一詠歌她……赫連靈五慘白著一張臉。

  ……也許他愛她之深,連他自己都無法想像了。

  就算用綁的,也得立刻把她帶回歐洲去!

  他,整個人慌了,整個思緒都亂了,再也顧慮不了其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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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3 00:19:2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砰!

  水詠歌一聽見巨大門響,嚇了一跳,從地板上擡起頭來。她跪在地板上,旁邊放著一桶水,雙手拿著抹布在擦地板。

  “你在做什麽?”他走了過來,遮去了她上頭的燈光,低頭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擦地板啊。”上頭罩下一片暗影,她把抹布放入水桶裏洗,一邊說道,“我今天頭不暈、也不痛,已經好久沒拖地了,所以要趁現在把家事做一做。”她扭轉抹布,繼續擦地……他那雙修長的腿蹲了下來,頓時──

  一雙深邃黯鬱的眼神對上了她。“我有話跟你說。”

  水詠歌望著他,緩緩瞪大了眼睛!

  “文武……你臉色好蒼白!發燒了嗎?”她趕緊丟下抹布,一手撫上他額頭……涼的,可是怎麽好像……發著冷汗?

  “沒事。”他拉下她的手,把她從地板上牽扶起來。

  “……你好嚴肅,發生什麽事了?”他把她的手握得好緊,連她都莫名地跟著忐忑不安了。

  “詠歌,你的戒指呢?”

  “戒指?……你突然間起戒指做什麽?”提起龍戒,她總是皺眉。

  “放在哪?”

  “我皮包裏,在房間。”

  她困惑地看著他放開了她的手,走進房裏……他做什麽?

  等他走出來,手上多了她的皮包。他把皮包遞給她。

  “你要戒指做什麽?”她還是打開了皮包,在夾層裏找到了黑龍戒,拿給他。

  他深邃的目光從她的臉兒緩緩垂下……瞅著黑龍戒。他第一次看這黑龍戒時,不曾覺得它奇特……即使他看見了橢圓寶石裏盤旋了條黑龍。……以赫連家的財力,要弄到鬼斧神工的奇石根本不是難事。

  他直視著戒指,直接就對上了龍魂一雙炯亮懾人的圓瞳!……那仿佛是在責備他的傲慢和不敬,也似乎是在恥笑他終於也屈服於命運的安排和最終宿命的結果……

  “文武,到底怎麽了?”

  他拾回目光,望著一張白皙柔麗臉兒,拉起她的手……把戒指套進她無名指裏!

  “文武!”爲什麽把戒指戴在她手上?他明明知道這是枚婚戒。她不戴這黑龍戒──

  他緊緊抓住她的手,聲音嘶啞地吐實,“赫連靈五,才是我的名字。”

  她望著他,腦袋轟地一聲,心臟狠狠地刺痛了一下!……她剛剛聽見?還是聽錯了?

  “你說什麽?”她看著他,看他深邃眼神裏的她的影。她一定聽錯了!

  他輕撫她的臉,一手包覆住戴上黑龍戒的她的手……

  “我是赫連靈五。”

  赫連靈五……他說他是赫連靈五,他是──赫連靈五?!

  她緊緊抓住他的手,支撐著天旋地轉的世界──

  “詠歌!”他攔腰摟抱住她。

  他是赫連靈五?……她未曾謀面的未婚夫?……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那個傷害了瑩瑩的男人的堂弟──竟是她愛上的人?

  “你真的是赫連靈五?……赫連家的黑龍?”聲音飄得好遠、好遠。

  她瞪大著眼睛,仔細看著他,看他在她的面前搖晃,看見他……點頭!

  “……你一直都在騙我。”她全身僵硬無法動彈,在這一刻之前的美好世界、連同他的身形,在她的面前扭曲變形……她的眼睛濕熱刺痛,身子止不住一股心寒的顫抖。

  “詠歌,你別激動。”他抱住她身子,心情比她還緊張。“你有身孕,爲了孩子,你冷靜,別生氣。”

  孩子……老天!瑩瑩知道她懷有身孕了,但這孩子居然是赫連家的骨肉,她要怎麽對瑩瑩說這件事?

  她還傻傻的沈浸在幸福之中!

  瑩瑩……還有小嘉……怎麽辦?──不,她該慶倖,瑩瑩很忙,而他經常行蹤不定,她慶倖他們到現在還沒見過面。

  水詠歌深吸一口氣,立刻決定快刀斬亂麻!

  “……你出去。”她冷冷推開他,不允許他碰她。

  “詠歌?”他狐疑地瞅著她驟變的神色。

  “走出我的生活,永遠不要再出現。”她不能多想,立刻趕他走就對了。

  她那雙染滿驚訝和受傷的眼神轉爲清冷,對他隔起銅牆鐵壁,眼神僅剩下冷漠和無情。──仿佛狠狠潑了他一桶冷水!

  赫連靈五眯起了眼,“我承認我錯,但你不該只怪我。畢竟是你主動拉住我,才讓我們之間這樣開始。”

  她擡起眼,瞪著他──即使心裏急切地只想趕他走,但是他……似乎也不可能聽她三、兩句就離開。

  她咬著下唇,忍住眼淚,努力擒住幾乎要崩潰的情緒,冷著聲音跟他說:“……起碼我始終是坦白的,但你卻騙了我。你和我交往根本毫無誠意。”

  “你對‘文武’坦白,但是對‘赫連靈五’呢?你是準備聯合別的男人用假結婚的方式騙我,不是嗎?”

  她的腦袋一片混亂,原意將兩人的過去化作一片空白,不提也不想,只要他走出這個門──但是他一提,過去種種就自動化成清晰影像,一幕幕走過她腦海!

  她對他的一見鍾情,她這輩子第一次的主動與狼狽,他們初識的夜晚──她忽然頭暈目眩,看見他在搖晃!

  赫連靈五馬上伸出手──

  “別碰我!”她揮開他的手,轉身緩緩坐到沙發裏,才回頭瞪著他。“……那天,你真的有喝醉嗎?”

  “……我喝醉了。”從她的眼裏,他看見了她對他的“指控”,他很明白她想起他們初見面那一晚。

  “你騙人!”老天,不要想……不要再想了!

  “信不信由你。”

  “你根本是有計畫接近我!”都已經發生過,再計較個透徹有什麽用?都讓它過去,讓他走!

  “……我只是順其自然。”

  “順其自然來騙我,然後呢?你的目的是什麽?”不要再問了!

  “……我跟你一樣排斥被安排的婚約,所以,一開始我只打算拿回龍戒。不過和你相處一段日子以後,我就改變主意了,我要你。”他憂心忡忡地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和掙扎的眼神,他雙手緊緊握在身側,擔心著她,放柔了音量。

  她猛一怔,這時候才發現龍戒始終戴在她手上!

  瑩瑩想要也得不到的龍戒……現在,戴在她手上……但瑩瑩那天的眼淚一滴滴都打落在她心上,她爲她心疼、心酸到現在──

  她抖著手,把它拔了下來,熱淚盈眶地瞪視著他,“如果我知道你是赫連靈五,我們之間就不會有開始了。我……不要你!”

  她伸出手,張開手指,任黑龍戒自她指縫間滾落……

  叩!……叩。

  眼望著躺落在原木地板上的戒指,那是一聲巨響痛擊在他心臟!

  他知道她現在心情不穩,他知道是他傷了她的心,所以她表現得如此絕情,這是他的報應──赫連靈五穩下了情緒,握住拳頭。

  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她也不能再受刺激……

  “我剛從白龍那裏得知,懷有龍種的女人都必須住進歐洲郊外的城堡,否則,你隨時都會有危險……你必須立刻跟我回歐洲去。”

  他的一串話,在她傷心難過、恍惚不清的眼神裏飄飄蕩蕩……終於才落入她心神裏──

  水詠歌難掩一臉震驚和蒼白!……她很想駁斥他的“荒唐”,但是瑩瑩懷孕的時候,她陪在一旁最清楚她的情形,甚至她生産時險些難産,從診所轉到醫院,還躺了兩個月,能夠活命連醫生都說是奇迹──

  她別開了眼,藏住了莫名的顫抖和恐慌情緒,“我不會跟你回去。”

  “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他急得胃疼,忍不住大吼。

  她嚇得望他一眼……看著他對她的安危憂心如焚,說也奇怪,她整個情緒反而安定了下來……

  “我相信我自己能夠熬得過去,平安生下孩子。……這方面不用你擔心。”一張始終蒼白、冷汗涔涔的臉色落入她內心裏,也稍微軟化了她的語氣。

  “你別開玩笑了!”他都快承受不住一股排山倒海而來的憂慮和恐懼了,他見鬼了才能夠不擔心!“我不可能讓你冒險!就算是用綁的,我也要立刻帶你回去!”

  “……有件事我得告訴你,我有飛機恐懼症。還有,醫生已經囑咐過,我的狀況不太穩定,不允許長程飛行。”她眼眶濕紅地冷視著他堅決的目光。

  一串話,就把他釘在原地動彈不得了!

  水詠歌咽下一份心虛,垂下了眼,緊握著手,忍著心裏莫名的疼痛,“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他壓根就沒把她的話聽進去,此時此刻他只把她的安危系在心上,不停的想方設法,最後……“我去問廣仁,他一定有辦法──”

  “我不需要他的幫助!”水詠歌立刻用惱怒的語氣打斷他的話。

  赫連靈五一怔,低頭看著她,眯起了銳利眼神鎖住她。

  她很快就驚覺自己差點露了口風,改口說:“……我不需要任何人幫忙,而且我再說一次,你立刻搬出去,我永遠不想再見你!”

  赫連靈五若有所思地俯身撿起黑龍戒。

  “……我去打電話給廣仁。”他轉身──

  “不可以!”她猛然起身,馬上就眼前一片黑暗,天旋地轉……

  “詠歌!”赫連靈五及時抱住了她,立刻把她攔腰抱起。

  “……我只是害喜,躺一下就沒事了,別把我送到醫院去……那很丟臉。”她可以預期他的緊張兮兮接下來的動作一定是抱著她火速沖到醫院。

  而事實上,赫連靈五的確是準備往外沖,要不是她出了聲音,他已經嚇得心臟都快停了。

  他緊緊抱著她的一雙手臂仿佛在顫抖……

  水詠歌張開了眼睛,望著他──一瞬間,她整個心都軟了。

  “我真的沒事。”他,比她還恐懼,不安,慌亂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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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應該狠下心腸,在那天晚上就把他轟出去──

  現在,趕他趕不走,她要工作,要照顧公司,又不可能跑去躲起來。

  “赫連靈五,我是孕婦,不是犯人,你不要搞錯了!”水詠歌站在書房門外,怒視著裏面的人,眼角不時會瞄到地上那床被。他居然寧願睡他最討厭的地板,也不肯搬出去。真奇怪,他的“一身傲骨”呢?

  “沒有錯,我把你當成孕婦才讓你去上班。”他盯著筆記電腦的螢幕,一面敲著鍵盤,正忙碌。

  “我去上班是天經地義的事,我要還債,要養家,未來還有孩子要養。你呢?每天跟著我去上班,這算什麽?”早晨的管家工作被他威脅要去“鬧場”,害她不 得不讓出去。現在她上下班,他要接送,那也罷了,他還在公司內霸住了一個位置,一面忙他的工作,天天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她稍稍嘔一聲,他都當作“天下大 事”,更別提她偶爾暈一下,他就臉色發白,急得要叫醫生。

  “錢我有。你要多少才肯安分待在家?”他按了一個鍵,把資料傳出去,然後拿起電話,撥了一組號碼。

  “我不要你的錢!”現在知道他的錢多得跟他的傲慢成正比,而且窩在書房都是在工作,她慶倖還好以前沒逼他出去找工作,不然只怕現在他一個輕蔑的白眼丟過來,她都會尷尬得無地自容。

  “那就不要抗議。”他瞥她一眼,給了一個“暫停”的眼神,得到她的“沈默”,他才回頭專心講電話,“是我,廣仁呢?”

  水詠歌瞪大了眼,緊緊握住拳頭。

  赫連靈五若有所思地凝睇著牆上挂鐘下的小鏡子,高度和距離正好反射門口的人兒。

  “……夠了,他的‘貴客’跟我沒關係。他找我做什麽?”不是他多心,她聽到廣仁的名字,眼裏、神色間充滿了憎惡的怒意,好像有深仇大恨一樣……赫連靈五忽然轉過頭來,直接凝視她──

  水詠歌神色一斂,瞪視著他的眼裏只剩下純粹的冷意。

  “……不知道就算了,囉唆個一大堆!”喀嚓!他挂上蔣臣的電話,懶得跟嘴碎的傢夥鬼扯。

  他關掉電腦起身,“好了,你可以繼續。”

  他朝著她走過來,她馬上就往後退。赫連靈五只是繞過她,走出書房。

  “……你出去!”她在他的背後大喊。她每天總是對他下逐客令,而且不管神色或語氣都是認真嚴肅的。這要是換成別人會受不了,更別說如果是以前的赫連靈五,一定是馬上掉頭就走……

  “可以,但我會連孩子一起帶走。”他走進廚房,從冰箱裏拿出鮮奶倒了一杯,放進微波爐裏溫熱。

  水詠歌兩手不自覺地護住腹部,“孩子是我的,而且我是請你馬上出去!”

  “沒有我,你會有孩子?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他冷眼裏多了一抹曖昧的眼光瞅著她,直到她臉漲紅,確定她終於“記起”了他們過去那無數個歡愛甜蜜的夜晚,他才繼續說:“當然,我會連孩子的母親一起‘搬’走,不像某人那麽無情。”

  她是雕像還是物品,還“搬”呢!……反正他現在的所作所爲,都是因爲她懷了他的孩子。水詠歌不停這麽告訴自己。

  “你待多久都一樣,孩子我不會給你,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一見他從微波爐裏拿出牛奶,她馬上就轉身──

  赫連靈五立刻就把她給拉回來。

  “喝下去。”他把溫熱的牛奶送到她嘴邊,逼著她喝,簡直把她的“冷言冷語”當成打情罵俏調劑生活的情趣,一點都沒擺到心上去。

  “不要,很噁心!”她五官全皺在一塊,甚至還閉氣,連聞都不敢聞。要不是被他緊緊抓著手臂,她早就逃跑了。

  “我每天陪你去吃那種垃圾面,我都沒喊噁心了,快點喝。”

  她緊緊咬著下唇瞪視他。就爲了他的孩子,爲了醫生一句她鈣質不夠,每天晚上都逼她得喝牛奶……

  “再不喝我喂你。”他蹙眉,她都快把嘴唇咬出血來了。

  “不用!”她馬上一臉滾紅,搶過那杯牛奶瞪著看……有過一次被他“喂”的經驗以後,她再也不敢在這種時候對他嗆聲了。她大吸口氣,強忍著一股噁心感,狠狠的灌下去!……老天,好想吐!

  赫連靈五瞅著她,這才扯起嘴角,“好,來談正事。”

  正事?她眯起眼,一臉狐疑和莫名。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她剛剛一直都是很認真……

  他擱下杯子,把她拉出廚房,到客廳的沙發椅裏一起坐──

  她甩開了他的手,和他隔出一個位置來,還把抱枕放在兩人中間。

  赫連靈五靠向椅背,蹺起腿,睇視她,“詠歌,這幾天我仔細回想,過去你不只一次說了你對赫連家的厭惡。而且我發現,這好像都和我們的婚約沒有直接關係,爲什麽?”

  水詠歌忽然整個背脊發涼。以前不知道他的身分,她沒有防備,不知道露了多少口風!現在她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我討厭你們赫連家,純粹是爲了婚約而已,而且現在更多了討厭你,騙子!”

  “詠歌,我很沒耐性的,你再打迷糊仗試試,我直接讓你跟廣仁對話!”他沈冷的眼神對著她。

  水詠歌沒料想他會一口就咬出赫連廣仁來,在毫無心理準備之下,她臉色一僵,眼神馬上泄漏了不安的痕迹。

  “……聽說他是五龍之首,不過我沒見過,也不認識,我更不懂你到底在想什麽,爲什麽要扯到他?”她昂著下巴,穩住情緒。

  “因爲你眼裏寫著你對廣仁有深仇大恨。”他冷睇著她。她愈是“裝模作樣”,就愈有問題……這耿直的女人,連撒謊都不會,還想騙他。

  “……你胡思亂想!我要睡了。”她起身。

  “詠歌,這件事情我會找廣仁問清楚。”他拉住了她的手,迫使她回過身來。

  “隨便你。”她清冷眼神瞅著他,這時卻一點也不閃爍。

  ……雖然他很肯定他的猜測方向是對的,她厭惡赫連家,排斥婚約,甚至不肯接受他,都和廣仁有關。不過看她此時的態度……廣仁應該不認識她。這麽說來,她可能和廣仁沒有直接的衝突和關係……

  “你好像很小看赫連家,你以爲你不說就能夠瞞住你想隱瞞的秘密嗎?”他沈著而且自信滿滿。

  “我沒有秘密。啊……”她掙扎著扯回手,卻反而一個不小心,跌到他身上!

  赫連靈五穩穩地抱住她,一點也沒讓她摔著或碰著。他鎖住她的腰,瞅著她,“詠歌,我只要一查下去,是天羅地網,包括你身邊的親朋好友在內,任何蛛絲馬迹都不會遺漏!你可要試試?”

  她立刻嚇得背脊發涼!

  “赫連靈五!你要是敢這麽做,我絕對跟你翻臉!”她跪坐在他身上,雙手抵著他胸膛,一雙怒目後頭隱藏著憂慮的痕迹。

  他空出一隻手撫摸她的臉,“醫生說,再過一個月你的身子會比較好一點,到時候他可以開證明,讓你搭飛機。……我一定要把你帶回歐洲。”

  他不但是每天盯著她而已,還非得找他能夠信任的醫生方能安心,結果,她的牛皮自然吹破了。

  “我不會跟你回去!我不許你去查任何事!你立刻答應我,你不會去做!”水詠歌白了臉,緊張地瞪視著他。沒有他的承諾,她將會生活在不安和愧疚之中。一 旦他去查,不久就會發現小嘉的存在,如果赫連家要搶回小嘉,那瑩瑩是絕對無法和赫連家打贏官司的!萬一小嘉真的被赫連廣仁搶走了,那是會把瑩瑩給逼瘋的 ──

  “不可能。”他摟著她的身子,眼裏烙了一張蒼白的臉緊緊揪疼他的心,但他不能在這時候動搖。

  她冷冷瞪著他,和他對峙著,瞪得眼眶都紅了……

  赫連靈五惱怒地咬著牙,“我才不屑去管那些鳥事!我擔心的是你和孩子,你到底懂不懂我的心情!”

  她眼泛紅。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啊……爲什麽會變成這種情況?爲什麽要讓她愛上的人是他,爲什麽他就是不肯離開,硬是要留下來照顧她……

  爲了時差問題,他經常在三更半夜工作,明明是一個早上爬不起來的人,卻爲了她,每天準時起床。她知道他爲了她,甚至連出差都取消了,還和赫連廣仁鬧得不愉快。

  他愈是保護她,對她呵護備至,她就愈是會想到瑩瑩大腹便便一個人的那段日子,還有她爲了生産險些送命,到現在都還爲了小嘉的“特殊能力”而到處搬家……

  不管瑩瑩怎麽爲赫連廣仁說話,她的好朋友受了多少苦,只有她看得到,她就是無法原諒赫連廣仁不負責任的行爲──既然他要守婚約,就不該去招惹瑩瑩!

  他眯起了眼。她眼裏又出現了憎惡的怒意……到底廣仁做了什麽事讓她如此切齒?不過廣仁還不曾來過臺灣,爲什麽……

  水詠歌無奈地歎了口氣,望著他,“如果我願意考慮和你到歐洲的事情,你是不是也能答應我,不要去查任何事情,也不要對任何人泄漏你的身分,繼續當文武?”

  緩兵計……她似乎還以爲他很好打發的樣子!從她眼裏毫無猶豫的痕迹,他就看穿了她。她說“願意考慮”只是爲了拖延時間而已,壓根就不是認真的。

  “……好。不過在家裏,叫我靈五。”太小看他,她可要後悔了。

  “嗯。”她揚起嘴角。

  “明天放假,你又要到什麽瑩瑩家吧?我跟你去。”他撫摸著她噙著笑容的嘴角,靠近她,吻她……

  “咦!”水詠歌一愣,嚇得心臟差點停了。

  “怎麽,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見見你那朋友?”趁她沒有抗議,他忙著親吻她臉兒,她的唇。

  “……你那麽忙,等你有空再說吧。”最好別讓他們碰到面,尤其絕對不能讓他見到小嘉。……那孩子一雙青色虹膜,聽說完全遺傳自赫連廣仁。

  赫連靈五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她似乎忘了他正緊抱著她,她僵直的身子和狂跳的心臟已經泄漏了她的心事──難道,跟陸瑩瑩有關?

  “嗯,我是有些事情要處理……不過,你明天能自己過去?”

  “當然,你忙你的。”她忙親切的說。明天瑩瑩要出差,她一定得去照顧小嘉。

  “……好吧。吻我。”

  什麽?水詠歌眼裏生怒地瞪起他,她可還沒原諒他的欺騙──

  “我無法放心,我看明天還是……”

  水詠歌馬上用嘴堵住了他的口!她一臉熱,閉起了眼。

  赫連靈五眼裏生溫,滿意地揚起嘴角,享受著她好久不見的溫柔……但她只是淺淺吻一下,實在很敷衍他。

  “唉,書房的地板真難睡,我應該再去買一張床,明天出門順便送你去……”他話未完,就又被打斷。

  “用不著!……我是說,用不著浪費了……你回房睡好了。”

  他瞅著她眼裏的怨恨挺深的,忍不住笑在心裏。端著一臉正經八百,嘴上繼續逗著她,“不行,你還沒原諒我,我不希望又被趕出來。明天……”

  “算了──我原諒你!”

  “你口氣很差哦,不要勉強。”

  “我……”水詠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爲了明天的“自由”,吞忍下來!她眨眨眼,微微笑,聲音溫柔得甚至有點假,“我原諒你。”

  赫連靈五瞅著她半晌,看得出來已經到她的忍耐極限,再玩下去她肯定翻臉。他這才點點頭,“好,那睡覺吧。”

  他鬆手,正要抱起她──

  水詠歌差點大聲呼口氣。她連忙從他身上爬下來,轉身就要回房,動作乾脆俐落得一點溫存都不剩……

  赫連靈五懷抱一空,一愣,隨即火大地拉住她。

  “做什麽?”她回頭,心裏只想著趕緊去睡覺,明天早早起。

  赫連靈五扯起眉頭,不悅地瞅著她那擺明瞭剛才完全在對他“虛情假意”的表情。對比她懷孕之前在乎他的程度,現在兩個人的角色完全對調了──

  “……我問你,我跟孩子,誰比較重要?”

  水詠歌掩口打了個呵欠。從她懷孕以後,就只把孩子歸入她的未來計畫裏,從頭到尾“文武”都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他肯留,她慶倖;他要走,她不強求──更不用說他是赫連靈五,這根本是想都不用想的問題。

  “那當然是……”她酸澀欲眠的眼睛不小心瞄到了一張“酸溜溜”的臉色,一怔,清醒了不少!雖然搞不清楚他怎麽回事,不過察言觀色,白癡也看得出來他很 在意這問題,她要是不小心謹慎回答,明天的“自由日”就泡湯了。水詠歌微微顰眉,隱隱疑惑,想了想,這麽說:“你是孩子的父親,當然是你很重要。”

  赫連靈五這才寬了神色,摟住她的腰,走向寢室。他還一邊叮嚀她,“你要記住這句話,未來一切都要以我爲重。”

  ……不過孩子更重要。水詠歌默默在心裏補了一句。這種話題實在讓她很難接得下去,他不會當真要跟他未出世的孩子吃醋吧?

  不管了,先想想明天能帶小嘉上哪兒去玩……整日把他關在家,也挺可憐的,又不能擁有玩伴,有什麽地方沒有電……這兩天天氣還不錯,帶他到海灘去玩好了。

  兩人上了床,熄了燈,她被他摟在懷裏。

  “靈五……你明天可以睡晚一點。”在暗夜裏,她說。

  “詠歌,你的口氣聽起來像是很想我‘長眠’,希望是我聽錯了。”聽起來不像“體貼”,倒是很“充滿期待”。

  “當然是你聽錯了。”

  “嗯,我想你也不可能詛咒我。”

  “是啊。晚安。”

  “晚安。”只是希望他“睡晚一點”……就是睡到明天晚上一點。這樣她就可以安心的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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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3-4 1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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