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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雙鳳旗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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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發表於 2019-6-7 12:22:39 |只看該作者
三〇

  室外聲音應道:“屬下領命……”略一沉吟又道:“堂主這浮閣四周,可要派人護駕。”

  嚴小青道:“不用了。”

  但聞一陣輕微的步履之聲,逐漸遠去,想是那人已離浮閣而去。

  嚴小青伸手抱起了田文秀,緩緩把他放在榻上,低聲說道:“你害我不淺,你也只好受些委屈了,如是今日這長安行宮有什麼大故大變,第一個就先殺你,也好出了我胸中一口惡氣。”

  嚴小青放好了田文秀的身子,把他擺成了一個盤膝而坐的姿態,從懷中摸出一副人皮面具,套存田文秀的臉上,低聲笑道:“雖然你騙了我,但我心中也有些喜歡冒險,家師常說,一個人愈歷困苦艱難,愈能奮發向上,但我自知事以來,從未遇什麼艱難困苦的事,今日倒是可以大大地見識一番了。”

  田文秀心中暗自悔恨道:“這行令堂主一坐如此之久,並未醒過,我該早些下手才是,想不到陰溝裡翻船,被一個稚氣未脫的該子,玩弄於掌股之上,這件事如若傳揚江湖之上,當真羞見江東父老了。”

  只見那嚴小青迅快地取過懸掛在壁間的長劍藏入雲榻之下,卻從榻下取出兩把鋒利的匕首藏入懷中。

  出文秀一面暗中運氣.試行自解穴道,一面卻留神看那嚴小青的舉動。

  只見嚴小青伸手在壁間一拉,開啟了一扇門來,從中抱出一個古色古香的小石鼎,然後又取出幾個玉瓶,拔開瓶塞,倒出一些藥物,加人那石鼎之中,把石鼎搬在那金道長的身前放好,又從壁櫥內搬出了兩個密封的瓷罐,放在室角,關好壁櫥輕輕掩上室門,這才停下手來,坐在一側木榻之上,閉上雙目休息。

  大約過了有頓飯工夫,室外突然響起沉重急促的步履之聲。

  只聽一個宏亮的聲音道:“有人在嗎?”

  嚴小青一躍而起,道:“找哪一位?”

  砰然一聲,室門大開,一個黑面大漢,大步走了進來。

  在那大漢身後,緊隨著三個鶉衣百結的丐幫弟子。田文秀看得真切,那黑衣大漢正是章寶元,不知何以和丐幫弟子們走在一起。

  章寶元雙目炯炯,望著嚴小青問道:“你是什麼人?”

  章寶元怒道:“我知道,我要問他姓名?”

  嚴小青緩緩說道:“幾位無緣無故,侵入人家宅院,登堂入室,難道不怕王法嗎?”

  章寶元向無辯才,心中一急,更說不出個明堂來,沉吟了一陣,才大聲吼道:“那木榻上坐的老道是誰?”

  他忽然間改變了話題,問得那嚴小青也為之呆了一呆,望瞭望木榻上的師父,道:“我家老爺的上賓。”

  章寶元道:“他來此作甚?”

  §第五回 刀劍俱非絃管敵

  那三丐似是早已商量好了搜查之地,兩個奔向屋角,一個奔向木桌。田文秀暗暗忖道:“丐幫中弟子,果是人人都有著量敵查事之能,嚴小青這小狐狸……”

  忖思之間,突聽嚴小青說道:“那屋角太過黑暗,我替你們燃起火燭,請諸位仔細的瞧瞧吧!”說著點燃火摺子,直向石鼎探去。

  田文秀大吃一驚,暗道:“要糟,那石鼎之中,只怕是放的什麼藥物,如被點了起來,章寶元和丐幫中三個弟子,只怕要吃大虧。”

  只見章寶元回頭望了嚴小青一眼,竟是不理不問。

  田文秀急急暗自罵道:“這粗人,當真是粗而無細。”

  他寄望於丐幫三人中能有一個人及早發覺,阻住嚴小青的舉動,但他失望了。

  只見一縷彩色的火焰,由石鼎中冒了起來。

  這時兩個奔向屋角的丐幫弟子,已然各自抱起了一個瓷罐。

  其中一個問道:“這罐中放的什麼?”

  嚴小青慢吞吞地說道:“我說了你們也不信,何不放在地下,打開蓋子瞧瞧!”

  兩個丐幫弟子,相互望了一眼,似是覺得嚴小青說的有道理,果然依言而作,放下手中瓷罐伸手去揭罐上封蓋。

  嚴小青突然沉聲喝道:“不能動!”

  兩個丐幫弟子手指已然觸到封蓋,停下手來,問道:“為什麼?”

  嚴小青道:“那兩個瓷罐之中,都是放的絕毒之物,你們如不小心,被咬傷一口,那可是必死無疑。”

  兩個丐幫弟子,似是被嚴小青言詞駭住,雖未停手,但已留上了心,長長吸了一口氣,暗自戒備,只覺一股奇異的香味直入內腑,這兩個丐幫弟子,都是久年在江湖走動之人,聞得異香,立生警覺,急急說道:“撲熄那五色火焰。”

  章寶元也聞到一股奇香,撲人鼻中,但他為人素來是大而化之,也未覺出有異,直待聽到了丐幫中弟子呼叫之言,才生警覺,揮手一把,疾向嚴小青抓了過來。

  嚴小青哈哈一笑,手腕一翻,輕巧異常的抓住了章寶元右腕。

  章寶元呆了一呆,道:“這是怎麼回事?”

  嚴小青道:“你們都中了五色煙毒,全身力道盡失。”說話之中,隨手一抬,點了章寶元的穴道,果然,章寶元眼看他一指點來,卻是閃避不開。

  嚴小青點了章寶元穴道之後,突然縱身一躍,撲向屋角二丐。

  二丐眼看嚴小青飛撲而來,齊齊揮掌拍出。嚴小青哈哈一笑,雙手伸出,抓住了二丐的手腕,向前一帶,二丐立足不穩,一齊摔了個大馬爬。

  二丐料不到那五彩毒煙竟然是如此的厲害,一身功力,突然片刻間不知不覺失去,而且竟是毫無感覺,嚴小青雙手齊出,點了二丐穴道,縱身一躍,直向木桌旁邊另一名丐幫弟子撲去。那人眼看二丐和章寶元全無抗拒之力,心中大是驚訝,不敢再出手拒敵,轉身向外奔去,準備招呼同伴,趕來相援。

  哪知腳步一抬,才覺到腿上虛弱無力,竟有著舉步維艱之苦,暗暗嘆息一聲,正待大聲呼叫,嚴小青已點了他要穴,頓時半身麻木。

  突聞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章老二,那浮閣中可曾發現了可疑的事物嗎?”一聽之下,立時辨出是石一山的聲音,心中暗暗叫著道:“這石老三和章老二,一般莽撞,糊胡塗涂的闖了進來,豈不是自投羅網?”

  儘管他心中焦急如焚,卻是無能為力。

  室外小橋上,響起了急促的步履之聲,想是那石一山不聞章寶元相應之聲,尋了上來。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有幾個精明過人的丐幫弟子,和那石一山一齊找來,能查覺這彩煙線繞的浮閣之可疑。

  只聽砰然一聲,虛掩的浮閣木門,被一腳踢開。

  面孔赤紅的石一山,出現在室門之外。室中煙霧繞繞,石一山似看不清楚,探人腦袋,四下望了一陣,喝道:“喂!小娃兒,這裡有人來過沒有?”

  嚴小青道:“一位黑臉大個子,帶了三個叫化子……”

  石一山接道:“不錯啊!就是他們,現在哪裡去了?”

  嚴小青搖搖頭,道:“那黑衣大個了帶三個叫化子,在敝東這水閣中,翻了半天,又自行走去,到了何處,小的卻是不知。”

  石一山忽然細心起來,回頭一顧道:“這裡面東西一點不亂啊!”

  嚴小青道:“剛由小的整理好。”

  這時,陣陣彩煙,由室中湧了出來,石一山鼻息之間雖然聞得了異香,但卻別無感覺,也未放在心上。

  嚴小青突然站起身子,緩步行了過來,一面說道:“你不信那就不如進入室中搜查一下。”

  田文秀暗自怒道:“這小娃兒愈來愈可惡了,大約是瞧瞧石一山身後是否有人,準備動手。”

  此時,石一山兩道目光,投注在盤坐雲榻上的田文秀,沉聲問道:“那人是誰?”

  原來,田文秀那身上衣著,他是十分熟悉,但田文秀早已被嚴小青給套上一副人皮面具,面目全非。

  嚴小青已然行近浮閣門口,目光一掠石一山身後,並無隨行之人,膽氣一壯,笑道:“那一位嗎?小的確不認識。”

  石一山道:“你說什麼?”

  嚴小青道:“那人是敝東主的朋友,小的不認識他。”

  石一山只見田文秀身上衣服,越看越是熟悉,突然舉步向浮閣之中行去。

  嚴小青右手一指,疾如電火地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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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7 12:22:53 |只看該作者
三一

  石一山怒聲罵道:“好小子竟敢暗算石三爺。”說話之間,縱身向旁門去。

  哪知全身的力道,突然失去,這一用力,突然雙腿一軟,幾乎栽倒地上。

  嚴小青指去如風,正點中石一山的肋間要穴。石一山已知再無抗拒之力,正待張口大叫,招呼同伴,卻不料嚴小青早已料到此著,揮手一指,點了石一山的啞穴。

  這時,石一山的神志,仍很清醒,只是已身不能動,口不能言。

  嚴小青微微一笑道:“黑臉大漢,和三個叫化子嗎?現在你會見他們吧!”

  石一山心情激動,雙目怒火暴射,瞧著嚴小青,卻是無可奈何。

  嚴小青抱起石一山,得意地塞入雲榻下,一回頭,瞥見一個紫臉青年當門而立。

  田文秀認出來人,正是鎮遠鏢局的鏢頭譚家奇,他心中暗道:“希望這人能細心些,不要中了那五彩毒煙……”

  嚴小青雖然聰明刁蠻,但他究竟是年紀幼小,沉不住氣,看到譚家奇,微現驚慌之色,伸手去扭動那石鼎上的機紐。

  原來,此時石鼎中噴出的彩煙,極為細弱,已然無法傷人。

  譚家奇右手一揚,一點寒芒疾射而來,口中冷冷喝道:“住手!”嚴小青疾快的縮回右腕,一枚金錢鏢噹的一聲,擊在石鼎之上。

  只見那石鼎中一縷上升的彩煙,突然間完全熄止。

  原來,譚家奇無意一鏢,正好擊中了那石鼎上的樞紐,那金錢鏢乃旋轉而去,擊中鼎上機關的方位,又正是關閉一方,是以彩煙方刻熄止。

  田文秀心中一喜,暗道:“毒煙威力既除,他縱然走進室中,也是不礙事了。”

  那譚家奇十分謹慎,毒煙雖然熄止,但是不肯冒險而入,兩道目光,緩緩掃掠了浮閣一週,冷冷說道:“那雲榻上坐的什麼人?”

  嚴小青道:“是位觀主。”

  譚家奇目光轉注到田文秀的臉上,道:“那一位是什麼人?”

  嚴小青道:“是這位觀主的朋友。”

  譚家奇看那人衣著和田文秀一般模樣,心中有些動疑,假聲說道:“叫他醒來,我要問問他。”

  嚴小青搖搖頭,道:“這位觀主是我們東主的貴賓,這位是觀主的好友,小的乃僕童身份,不敢放肆。”

  譚家奇眉頭聳動,突然舉步向室中行了過來。

  嚴小青連續暗算了田文秀、章寶元、石一山等,膽氣大增,亦變得十分沉著,眼看譚家奇行進室中,仍是站著不動。

  譚家奇舉步直行,直走到了田文秀的身側,伸手向田文秀右腕之上抓去,嚴小青眼看情勢緊迫,生恐拆穿內情,不禁大急,一挫腰,直向譚家奇撲了過去,右手駢指如前,點向譚家奇的穴道。

  譚家奇已暗中戒備,聞得衣袂飄風之聲,回手拍出一掌。

  嚴小青為形勢逼迫,不得不出手硬接一掌。

  雙掌接實,響起了砰然輕震。譚家奇只覺腕骨一麻,身不自己向後退了一步。

  他心中吃了一驚,暗道:“這娃兒,小小年紀,已有著如此深厚的內功。”

  嚴小青一擊未中,立時一錯雙掌,連環劈出。

  譚家奇揮掌反擊,兩人立時展開了一場近身相搏的惡戰。

  嚴小青心知如若放走了譚家奇,不但使萬上門中隱秘盡洩,而且自身還將受到萬上門中森嚴的門規制裁,因此,出手惡毒異常,招招都是襲向譚家奇的要穴。

  譚家奇不料這青衣小童,武功竟然是如此高強惡毒,雖盡全力抗拒,亦無法挽回失去先機,僅僅是一個勉可自保之局,他想出言招呼浮閣外同伴進來助戰,但他全心全意應付嚴小青的攻勢,不敢稍分心神,竟是連呼叫說話的機會也沒有。

  田文秀眼看兩人纏鬥惡戰,嚴小青佔盡了優勢。他心中雖是如焚,但卻是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只有空自焦灼。

  兩人鬥了二十餘招,仍是個不勝不敗之局,譚家奇雖然仍未能反守為攻,但門戶卻漸見謹嚴,已不似初交手時那等慌亂無措的模樣。

  嚴小青卻是愈來愈緊張,雙目圓睜,全力搶攻。

  正激鬥之中,突聞衣袂飄風之聲,兩個身著褸衣的丐幫弟子,飛躍而入。

  左面一人,年約三旬,正是丐幫中後起三秀之一的藍光壁。右面一人五旬以上,瘦小身材,留著一梁山羊鬍子,身上背了一個白色的布袋。

  藍光壁冷眼看兩人交手四招後,才陡然欺身而上,一掌拍出。

  嚴小青正自焦急間,突然身側勁風擊到,藍光壁掌勢,已然劈了過去,當下想也未想,右掌迎出,硬接一招。

  藍光壁料不到對方年紀輕輕竟然功力十分深厚,劈出掌力腕骨一麻。

  譚家奇低聲說道:“藍兄,這童子武功高強,不可輕敵。”

  藍光壁微微一笑,道:“不礙事。”橫跨一步,攔在了嚴小青的身前。

  嚴小青大概自知憑藉一人之力,難和群豪抗拒,自動停下手來。

  藍光壁冷笑一聲,道:“小兄弟貴姓大名?”

  嚴小青目光一掠金道長,只見絲毫無醒來之征,不禁心中大急,口裡卻應道:“我姓嚴。”他年紀雖然幼小,但卻聰明過人,心知此刻形勢,對己大是不利,片刻間的形勢改變,已由速戰速決,改為拖延待援。

  藍光壁道:“小兄弟在這座豪華廣大的宅院之中,是何身份?”

  嚴小青道:“小的是個書僮。”

  藍光壁道:“小小一個書僮,有此武功,本宅中的東主,定然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了?”

  忽然尖聲叫道:“不要動他。”縱身向雲榻旁衝去。

  原來左面那丐幫弟子,得了藍光壁的示意,伸手向那金道長左腕抓去。

  藍光壁疾發一掌,擋住了嚴小青,笑道:“小兄弟和這位道長也有關連嗎?”

  兩掌揮動,封架嚴小青四招快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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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7 12:23:00 |只看該作者
三二

  要知藍光壁被譽為丐幫中後起之秀,武功自是非同小可,適才因輕敵發出一掌,幾乎吃了暗虧,此刻出掌,卻是蓄勁強猛,招招凌厲,嚴小青被硬生生震退原位。

  這時,那身負白袋弟子,已然查過了雲榻上的金道長和田文秀,高聲報導:“這道長呼吸微弱,若斷若續,不知是何原因,那大漢卻是被人點了穴。”

  藍光壁低聲說道:“解開那大漢穴道。”目光一轉,望著嚴小青道:“想不到小兄弟這點年紀,心機倒是深沉得很。”

  嚴小青隨師習藝以來,一直追隨在金道長的身側,在這位武林高手的翼護之下,學得了一身武功,但江湖上的經驗,卻是一竅不通,突出意外,立時就沒有了主意,打又不是藍光壁的敵手,頗感無計可施,呆呆地站在當地。

  那丐幫中白袋弟子,施展推富過穴手法,在田文秀身上一陣推拿,解開了田文秀的穴道。田文秀長長吁一口氣,忽然站了起來,舉手在臉上一抹,取下了人皮面具,一躍下榻。

  藍光壁微微一怔,抱拳說道:“原來是田少堡主。”

  田文秀臉上一紅,笑道:“多謝藍兄相救。”

  藍光壁道:“少堡主不用客氣。”

  一直站在一側,久未開口的譚家奇,突然接口道:“田兄,那趙老堡主安好嗎?”

  田文秀微微一皺眉頭道:“他也許很好,咱們只要生擒這位金道長,那就不怕他們了……”語言微微一頓,接道:“趕快點了他的穴道,別讓他醒了過來,只怕咱們都非他之敵……”

  藍光壁正待接口,田文秀又搶先說道:“這雲榻之下,藏有貴幫中的弟子。”他雖然極有條理的人,但此刻心中湧集幾件大事,恨不得一句話能說得明明白白,言來亦有著紊亂之感。

  那白袋弟子一伏身,果見雲榻下擠滿了人,除了三個丐幫弟子之外,還有章寶元和石一山。嚴小青眼看機密盡洩,心中急怒交加,大喝一聲,直撲上來。藍光壁右掌一揮,接下嚴小青的掌勢,兩個人立刻打在了一起。

  田文秀急急轉過身子,暗運功力,一指點向金道長的要穴。

  那知指尖到處,如擊在鐵石之上,只震得手指麻疼,不禁一呆。

  田文秀低聲道:“這道人不知練的什麼武功?禪定之後,仍是全身緊如鐵石。”

  譚家奇口雖未言,心中卻暗自忖道:“有這等事?”反手一掌,拍向金道人右肩。只聞砰然一聲,擊個正著。

  果然,這一擊,有如打在鐵石之上,掌指頓感一麻,不禁一皺眉頭。

  田文秀低聲說道:“他在入定調息之時,仍有著此等功力,醒來之後,那還得了,必得早先想個辦法才行?”

  譚家奇道:“不錯,此事從未聽人說過。”

  田文秀一沉吟,道:“他既能運氣閉住穴道,只怕一樣的也能抗抵兵刃,咱們如何才能傷得到他?”

  譚家奇道:“只有使兵刃試一試了。”

  探手入懷,摸出一把匕首,去了皮鞘,握在手中,對準那金道長肩窩要穴刺了下去。

  他吃了一次苦頭,這一擊,用上了九成內力,那金道長武功再高一些,在渾然忘我的彈定期中,也是無能受此一擊,只見譚家奇手中那閃閃鋒芒,就要刺中金道長,忽然手腕一沉,匕首也脫手落地。

  譚家奇道:“我中了暗器。”

  凝目望去,果見譚家奇右腕之上,釘著一根銀針。露出手腕外面的一半銀針,閃動著一片藍汪汪的顏色,一望之下,立時可以辨出是浸過劇毒之物。

  田文秀心中明白,此刻是唯一能制服那金道長的機會,錯過了,今生一世,再也難以遇上,這是冒險的一擊,那無聲無息,不知來自何方的毒針,既然能擊中了譚家奇的右腕,也同樣將傷害第二個刺向金道長的人……

  突然藍光壁沉聲喝道:“還不給我躺下。”

  只聽嚴小青叫道:“只怕未必。”

  緊接著砰砰兩聲,如擊敗革,嚴小青身不由己的向後退了兩步。

  藍光壁雖然仍站在原地未動,但也未再出手攻向那嚴小青。

  顯然,在他震退嚴小青的瞬間,自己也暫時沒有了再攻擊的力量。

  田文秀手中的匕首,已然舉起和那金道長前胸平齊,只差伸臂送出匕道。

  他輕輕咳了一聲,想引起那藍光壁的注意,哪知藍光壁正在提聚真氣,準備和嚴小青作全力一搏,竟是聽而不聞。

  田文秀暗暗嘆息一聲,看準了金道長肩窩要穴,兩道目光,卻突然轉注到丐幫那白袋弟子身上,同時,迅快的送出了手中的匕首。

  果然,那白袋弟子在田文秀匕首遞出時,突然一抬右手。

  兩縷銀線,疾如閃電一般,疾射而來。

  田文秀早已戒備,右腕一沉,疾快的避開了兩根銀針。

  那白袋弟子,似是已覺到身份已洩,左手一抬,又是三縷銀線飛出。

  田文秀料不到他在身份洩露之後,竟敢施出辣手,在這等距離下,閃避不及,右腿上一麻,中了一針,這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那白袋弟子銀針出手的同時,人已躍飛而起,直向田文秀撲了過去。

  譚家奇在田文秀示意之下,也對那白袋弟子動了懷疑,暗中留神監視;只因情勢變化得太快,連出言揭破的時間都沒有。

  田文秀右手匕首倒轉一招“天女揮手”反向那白袋弟子刺了過去。

  那白袋弟子一側身,讓開匕首,右手。伸“天王托塔”,疾向田文秀右腕托去。

  田文秀右腿中了一針,行動不便,匆急間,突施辣手,匕首揮轉,忽然一招“西風捲簾”,幻起數點寒芒,刺了過去。

  那白袋弟子吃手中沒有兵刃之虧,不敢硬接田文秀的匕首,被迫向後退出三尺。

  田文秀冷冷喝道:“住手,閣下身為丐幫弟子,怎的吃裡爬外,反向我等下手,施放毒針,傷在下和那位譚兄。”這幾句話聲音甚高,意思就在讓那藍光壁聽到。

  果然,藍光壁聞聲轉頭,兩道炯炯目光,直逼那白袋弟子身上。

  那白袋弟子,臉上仍是一片平靜,並未因藍光壁的注視而有驚慌之感,兩道目光望著田文秀,一副準備出手之狀。藍光壁似是突然受了一下重擊,心神震動,暗道:“原來我們丐幫之中已經有奸細,這位白袋弟子,乃幫主由總舵中帶來的隨身護衛之一,有一個怎麼擔保沒有第二個呢!”愈想愈覺害怕,直覺著整個丐幫,都處在一種險惡無比的情勢之下。

  藍光壁被譽作寫幫中後起三秀之一,不只是武功上有著過人的成就,而是機智才能方面,都有著人所難及之處。

  他鎮定了一下心神,道:“譚兄請多多留心一下室外情形。”

  言下之意,那是否定了白袋弟子出手傷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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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譚家奇心中大怒,暗道:“這等情勢,一目瞭然,難道咱們冤他不成,想不到丐幫中人,竟是如此護短。”

  田文秀卻是思慮較多,想到可能藍光壁故示談然,暫安白袋弟子之心。

  藍光壁表面上雖然仍能保持著鎮靜,但內心中的憂慮,卻是波翻浪湧。

  就目下情勢而論,只有先把嚴小青制服再說。

  心念一轉,揮掌直撲過去,雙掌連環劈出,一掌強過一掌。

  嚴小青雖然全力反擊,但內力要比藍光壁遜上一籌,經幾招硬拚之後,已有著氣力難及之感。藍光壁全力施為,逐漸的控制了大局。

  可是嚴小青每在將要落敗的當兒,就突然用出一二招奇詭莫測的拳招,脫出險惡。是以,雙方的勝敗之勢,雖然十分明顯,但藍光壁竟是一時間無法取勝。

  田文秀暗中運氣,閉住了右腿穴道,單腿一躍,陡然間向前欺逛了兩尺,攔住了那白袋弟子去路,右手匕首投向譚家奇道:“譚兄,我擋此人,快些收拾那金道長。”

  譚家奇應了一聲,接過匕首。

  剎那間寒芒流動,招招指向白袋弟子要害大穴。譚家奇這等不顧生死的打法,迫得那白袋弟子連退了四五步,離開了雲榻。

  田文秀眼看機不可失,單腿一躍,直向雲榻衝去,運氣蓄勁,揮於一掌,疾向金道長前胸迫去。只聽砰然一聲,擊個正著。

  這一掌落勢奇重,那盤膝而坐的金道長,身子被震得飛十起來,摔下雲榻。

  田文秀心中暗道:“這一掌就算不能置你於死地,至少可使你身受重傷。”

  轉身望去,只見盤膝而坐的金道長就地打一個翻滾,仍然是原姿原樣,毫無損傷。

  田文秀暗暗嘆息一聲,道:“天外有天,果是不假……”

  只聽一陣急促的喘息之聲傳了過來。原來譚家奇經過一陣惡鬥之後,行血加速,針上之毒,已隨行血內侵,漸感半身麻木,手腳不靈。

  但他生性好強,雖知已經再難撐過幾合,竟仍是咬牙苦鬥,不死不休。

  田文秀眼看場中形勢不利,一咬牙,右手一按雲榻,飛躍而起,看準那金道長前胸要穴,用盡全力蹋出了左腳。

  這一腳乃他全身勁力所聚,其威勢足以碎石開碑,那金道長武功再高,但他在坐息禪定期間,無能運功抗拒,只怕是也難擋受這等重大一擊。

  眼看田文秀飛起的一腳,即將要踢中那金道長的前胸之上,突見金道長雙目啟動,揮袖一拂。一股柔和的勁道,湧了過來,撞在田文秀的身上,田文秀不由己打了兩個轉身,一腳踢在雲榻之上。

  只聽然一聲大震,雲榻整個飛了起來,木屑、被縟橫飛,散落一地。

  田文秀疾沉真氣,穩住了身子。

  轉眼望去,只見金道長緩緩站了起來,沉聲喝道:“住手。”

  嚴小青正感不支,已被藍光壁迫得手忙腳亂,聽得師父呼喝之言,心中大喜,縱身一躍,退了開去。

  金道長冷峻的目光一掠田文秀等,投注在藍光壁身上,道:“你是丐幫中人?”

  藍光壁道:“不錯,道長怎麼稱呼?”

  金道長淡淡一笑,道:“你在丐幫中是何身份?”

  藍光壁道:“丐幫總舵中護法香主。你是何人?”

  金道長道:“你還不配和貧道論名道姓!”

  藍光壁道:“道長的口氣不小。”

  金道長不再理會藍光壁,目光卻轉到那白袋弟子身上,道:“你今日暴露了身份,那是無法回丐幫去了。”

  那自袋弟子答道:“情勢危殆,屬下不能不出手了。”

  金道長點點頭,道:“我知道。”目光由田文秀、藍光壁等臉上掠過,道:“你們今日發覺了萬上門中不少隱秘,貧道雖有好生之德,也是不能放過你們。”,藍光壁心情激動,目光直是要噴出火來,冷冷地向那白袋弟子道:“我丐幫一向是忠義相傳,江湖提起丐幫中人,誰不敬重,想不到我幫中竟然會有你這等害群之馬,須知本幫中執法長老,神目如電,諒你也難逃過幫中規法制裁!”

  那白袋弟子微微一笑,道:“藍光壁,老夫要鄭重奉告一事,萬上神功絕世,金堂主和四燕八公,都是當代奇省才異於,丐幫中人雖多,不過是烏合之眾,豈能擋得萬上的神武,你如聽老夫良言相勸投效我萬上門下,老夫當在金堂主面前,代為求情……”

  藍光壁怒聲喝道:“叛徒找死。”縱身一躍,直撲過去。

  金道長袍袖一拂,一股暗勁,撞了過來,硬將藍光壁向前撲去的身子,生生給震退回來,藍光壁被對方一擊之勢,震得血翻氣浮,不禁心頭大駭,暗道:“這牛鼻子老道好深厚的功力,今日之局,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在擋受一擊之下,已然查覺出絕非這道人之敵,如若勉強出手,那只是自求速亡,一面暗自運氣調息,一面在盤算著如何傳出警訊。

  只聽金道長冷冷說道:“你們自己動手呢,還是要貧道動手?”

  藍光壁長長吸一門氣,暗自戒備,雙目凝注在金道長的臉上。

  他雖然明知非敵,但亦不願束手就縛。

  金道長步履從容,緩緩行到藍光壁的身前,舉手點出。

  他舉手一擊,來勢甚緩,但藍光壁卻有無從招架之感,不禁心頭大駭,一閃身向後退出兩步,避開一擊,金道長陡然踏前一步,左手一長,原勢不變點了過去。

  藍光壁右手疾翻而起,一招“腕底翻雲”,幻起了一片掌影,護住前胸所有大穴要害。原來,金道長那伸手一點之勢,竟是遍罩前胸各大要穴,不知他要點向何處。藍光壁只有護住前胸所有大穴要害。

  只聽一陣波波輕響,藍光壁那重重掌影,竟是無法封住那金道長的來勢。藍光壁掌勢擊在金道長的臂指之上,如擊在鐵石之上一般,不但未能封擋開那金道長的掌勢,反而把自己的手掌震得劇疼難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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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7 13:48:23 |只看該作者
三四

  金道長點出的一指,有如破石之錐,擋開了藍光壁的掌影,直逼在藍光壁前胸玄機大穴之上,冷笑一聲,道:“你是想死呢?還是想活?”

  藍光壁臉上羞愧之極,但神情卻是平靜得很,淡淡一笑,道:“我丐幫忠義相傳,視死如歸,在下既非道長之敵,死而無憾。”

  金道長冷冷說道:“但你卻有著活命機會。”

  藍光壁;直:“苟安求命,非我幫中弟子所願,道長儘管出手。”

  金道長道:“你不用向我求命,咱們只要作一筆很公平的交易。”

  藍光壁雖然有著視死如歸的豪氣,但並非是已無貪生之意,忍不住問道:“什麼交易?”

  金道長笑道:“對你而言,簡單得很……”目光轉到那白袋弟子身上,接道:“只要你重回丐幫之後,不洩露今日之密。”

  藍光壁哈哈一笑,道:“如在下答應了,道長就會相信嗎?”

  金道長道:“自然是不會相信,但如答應了,貧道自有辦法使你不說出來。”

  藍光壁奇道:“你既有使我不說之法,何用再來問我?”

  金道長道:“貧道為人向不強人所難,雖然有制伏你的手段,但仍要你事先有所承諾,日後你為我屬下,才能夠心服口服。”

  一語甫落,突然浮閣外一個清冷的聲音,接道:“放手。”金道長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全身黑衣,身佩長劍,臉上包著黑帕的人,當門而立。

  這人來得突兀之極,以室中幾人的武功,竟然未聽到他如何過了那室外木橋。

  田文秀心中一動,暗道:“這人定然是那金道長適才探詢的人了。”凝神望去,只見他雙目閃動逼人的神光,除了雙目之外,一張長臉盡在那黑帕掩遮之下。

  金道長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貧道雖未見過閣下,但卻已經聞名。”

  那黑衣人冷冷接道:“我要你先放手下的人。”

  金道長淡淡一笑,道:“貧道一生中,只聽過兩人之命,還未有第三個人能命令我。”

  黑衣人手臂一抬,突然間寒光暴閃,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閃爍的長劍。

  他拔劍的動作,快速無比,全室中人都未看清楚他如何拔出背上的長劍。

  金道長臉色微微一變,道:“好快的拔劍手法。”

  黑衣人冷漠地道:“在下不願動手傷人,但如道長不肯罷手,在下只好出手了。”

  金道長見多識廣,只瞧那黑衣人拔劍的手法,已知遇上了前所未逼的勁敵,一面暗作戒備,一面冷冷說道:“閣下既然和本門作對,何以又不敢以真正面目見人。”

  黑衣人道:“在下並無和你們作對之心,只是受命而來……”

  他似是自覺說得太過坦白,說到中途,霍然住口不言。

  雖只短短兩句話,但經驗廣博的金道長已然聽出這位黑衣人是位初出茅廬,毫無江湖經驗的人。這一瞬間,金道長突然下定決心,準備以武功試試這位來歷不明的黑衣人劍上的奇異招數,正待運功先把藍光壁傷在手下,忽聽一聲縹緲琴聲,傳了過來。那琴聲似有著一定節奏,若斷若續。這是萬上門中另一種傳達令諭的方法,那斷續的琴聲中,指示了金道長對敵之策。

  金道長一皺眉頭,緩緩放開了按在藍光壁前胸的掌指,微微一笑,道:“你既未存和本門為敵之心,貧道亦不願迫人過甚。”

  回頭望了嚴小青一眼,道:“解開他們身上的穴道。”

  嚴小青不敢違命,大步行去,解開了章寶元、石一山和三個丐幫弟子的穴道。

  章寶元雙臂伸動,一躍而起,道:“好啊!你們竟敢暗算章二爺……”目光一掠,看清楚了室中之人,不禁一呆:下面的話,竟自接不下去。

  那黑衣人緩緩把手中一把寒光奪目的長劍還入鞘中,一拱手道:“多謝道長。”金道長笑道:“不用客氣。”

  田文秀心中暗道:“目下情勢,變得十分詭異難測,這黑衣人拔劍手法,雖是快速異常,罕聞罕見,但這金道長也未必就怕了他,何以突然這般的馴服起來,這其間只怕另有緣故?”他雖然覺出事不平常,但一時之間,卻想不出原因何在?

  只見那黑衣人銳利的目光,掃向田文秀和譚家奇,問道:“兩位中了暗器。”

  田文秀道:“咱們中了有毒暗器。”

  黑衣人目光凝注到金道長的臉上,道:“道長既是肯看在下面上放人,還望能賜給解毒之藥。”

  金道長目光轉注那白袋弟子的臉上,道:“你的身份已然洩露,也不用再回丐幫去了,把解藥給他們吧。”

  那白袋弟子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探手懷中,摸出一個玉瓶,倒出了兩粒白色的解毒丹丸,遞交在田文秀的手中。

  田文秀接過丹丸,分給了譚家奇一粒,自己當即服下一粒。對症下藥,神效立見,兩人服下瞭解藥之後,傷處的麻木之感,頓然消失,紅腫也逐漸退去。

  只聽那身背白袋之人說道:“兩位已服用瞭解藥,那毒針可以拔出來了。”

  田文秀、譚家奇相互望了一眼,拔下傷處毒針。

  只聽那黑衣人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諸位也該走了!”

  藍光壁轉過臉去,道:“朋友可是對在下等說的嗎?”

  黑衣人道:“包括了閣下,和貴幫中人。”

  藍光壁一抱拳道:“承朋友相助,在下這裡謝過了。”

  黑衣人道:“那倒不用。”一閃身讓開了去路。

  藍光壁目光轉注到田文秀的身上,道:“少堡主可要和在下等一起走嗎?”

  田文秀估量了一下室中形勢,說道:“在下和譚兄也要走了。”

  黑衣人接道:“那自然是包括你們所有的人!”

  藍光壁當先而行,譚家奇和三個丐幫弟子,魚貫相隨,出了浮閣。田文秀走在最後,行出浮閣之後,回頭對黑衣人一拱手,道:“田文秀永記今日之情。”

  黑衣人未還禮,卻高聲說道:“諸位中,可有鎮遠鏢局的人嗎?”

  譚家奇道:“在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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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那黑衣人一拱手,道:“見著那王老英雄之後,就說在下二五日內即當去晤拜見。”

  譚家奇道:“兄弟當遵照吩咐,原話轉告。”轉身行過小橋。

  藍光壁低聲問道:“譚兄認得黑衣人嗎?”

  譚家奇搖頭,道:“不識、但他既然識得敝東主,想來或是敝東主的故舊。”

  藍光壁道:“但願如此。”

  目光回掠三個丐幫弟子一眼,問道:“你們可有人識得那白袋弟子的來歷嗎?”

  左首一個年紀較長的弟子道:“弟子只是知之不多。”

  藍光壁舉步而行,一面低聲說道:“你說說他的來歷。”

  那左首弟子道:“弟子只知他屬於護法堂下,至於他的來歷,卻是不甚瞭解。”

  藍光壁心中雖然十分思慮,但表面上,仍然保持著鎮靜的神態,道:“這就是了,你可知他姓名嗎?”

  那弟子沉吟道:“似乎叫沈七官”,藍光望只聽得一怔。

  這一次挫折,對藍光壁而言,乃出道以來,從未有過的事。

  但他乃智勇雙全的人,心知此時光,不但是丐幫遇上了從未有的險惡,整個武林亦正在醞釀著一次狂大的風暴。

  他接了那金道長一掌攻勢,那是石破天驚的一掌,那輕描淡寫的一招,實是超越了武功領域,那是另一種大成的新境界。

  他必得及早的見到幫主,告訴他丐幫中正隱伏無數的危機,險惡的內奸,如個能及早清除,不用外來的強放出手,丐幫即將在不知不覺中土崩瓦解……

  只聽一個沉重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藍兄。”

  藍光壁抬頭一看,急急以幫中之規,行了一禮道:“金兄。”

  來人正是三日前的長安分舵主金嘯川。

  金嘯川道:“那荷池浮閣地區,可是劃給了藍兄嗎?”

  藍光壁道:“不錯,正是兄弟負責。”

  金嘯川道:“可有什麼發現嗎?”

  藍光壁道:“一言難盡,幫主的大駕,可曾到此?”

  藍光壁道:“幫主事務繁忙,今晨匆匆接見兄弟,匆言數語,立時起駕他往。”

  藍光望道:“金兄可知幫主的弟子,是些什麼人?”

  金嘯川呆了一呆,道:“這個兄弟就不清楚了,大概都是護法堂下的高手。”藍光壁滿臉焦急地問道:“你可瞧到他身背色袋嗎?”

  金嘯川道:“就我記憶所及,似是有兩個藍袋弟子,其餘大都是白、黑二袋弟子。”

  口中答話,心中卻是暗感奇怪道:“此人說話,一向是條理分明,何以此刻言詞失常?”

  只呀藍光璧長嘆一聲,欲言又止。

  金嘯川正待追問,突然一陣婉轉、動人的琴聲,縹緲而來。

  琴音入耳,聲聲動人心弦。似暮鼓晨鐘,發人深省。

  金嘯川、藍光壁、田文秀等,都為那琴聲吸引,不由凝神聽去。

  但聞那傳來的琴聲中,充滿祥和之氣,使人心中填塞的氣忿與怒火,逐漸消退。

  藍光壁輕輕嘆息一聲,道:“不知這琴聲是何人所彈?”

  但聞琴聲一折,聲調突然大變,由充滿那樣和仁愛的聲調之中,陡轉哀怨。

  這時,群豪都已為琴聲吸引,凝神聽去。

  只覺那縷縷琴聲中,揚起一片愁苦哀怨,天地間一片灰暗,人生是那樣茫茫無依,每人的心靈中,似乎是忽然塞滿了無處傾訴的悲傷,自怨自艾,萬念俱灰。

  只盡那花樹當中,突然出現十幾個丐幫弟子,個個面色嚴肅,緩步向外行去。

  這些人個個都似有著重重的心事,望也不望金嘯川一眼。

  藍光壁、金嘯川都受到了強烈的感染,轉身向外走去。

  所有擁人這廣大宅院中的丐幫弟子和武林高手,全都為那淒婉的琴音吸去心神,情難自已,退了出去。田文秀等一口氣退出了六七里路之後,才停了下來。

  琴音早已消失,群豪茫然的神志,也逐漸的清醒過來。

  藍光壁突然輕輕咳了一聲,停下腳步,道:“這是什麼地方?”

  田文秀回顧了一眼,道:“城東張家灣,已到長安城十里之外了。”

  藍光壁突然就懷中取出一方地圖,攤在地上,仔細瞧了一陣,嘆道:“不知另外三路人馬,是否都已退了回去。”

  田文秀道:“那琴聲,有些怪異……”

  金嘯川突然一拍大腿,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這突然的舉動只聽得群豪一片茫然,章寶元為人粗豪,說道:“你如明白,那也不會糊胡塗涂退出那座院了。”

  田文秀一拱手,接道:“你明白了什麼?”

  金嘯川道:“你們可聽說江湖上有一名叫琴魔的武林高人?”

  田文秀道:“在下未曾聽過。”

  群豪相頤茫然,顯是都未聽過。金嘯川目光環掃了群豪一眼,接道:“老叫化昔年曾聽人說過,武林有一位天資縱橫的奇人,因為天生身骨虛弱,難登武功極峰,因此別走蹊徑,苦練琴聲,竟然被他把武功,混入了琴聲之中……”

  章寶元奇道:“有這等事?”

  金嘯川道:“章兄可是有些不信嗎?”

  章寶元道:“唉!想到適才,咱們被那一陣古怪琴聲,逐退出來,那是不信也得信了!”

  金嘯川微微一笑,道:“據說他把武功練入了琴音中後,經常在江湖上出現,因為他的琴聲,有著控制人性喜怒的妙用,因此很快的轟動了江湖。”

  這些武林往事,連田文秀和藍光壁都似未曾聽過,不禁悠然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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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發表於 2019-6-7 13:48:39 |只看該作者
三六

  金嘯川目光緩緩掃掠過群豪,接道:“那人為了證實琴音的妙用,曾經做出兩件轟動江湖的大事,也使琴魔之名,很快地噪揚於武林之中。”

  他仰起臉來,望著天際一片隨風飄浮的白雲,長長呼一口氣.道:“那是數十年前的往事了,江湖上有名的西湖大劫.就是那琴魔一手造成。”

  他又長長吁了一口氣,接道:“自那次大劫之後,琴魔之名,大噪武林……”

  藍光壁道:“金兄可曾見過那琴魔嗎?”

  金嘯川目光沉思了一陣,道:“那琴魔究竟是什麼樣子,只是止於傳說,有人說他是個文弱的書生,一襲藍衫,瘦骨嶙峋;有人又說他風流瀟灑,但究竟是什麼樣子,誰也無法說得出來。”

  金嘯川道:“有人說咱們幫中嶽長老見過琴魔,在下亦曾以此事相詢。”

  藍光璧道:“岳長老怎麼說?”

  金嘯川道:“岳長老顧左右而言其它,裝作不聞。”

  田文秀接道:“以後,又出現兩次,但他那只是從琴音上判斷,究竟是否琴魔?也無人能斷方言。”

  田文秀道:“金兄,可是說咱們聽到的琴音……”

  金嘯川接道:“很難說,千百看來,江湖上,從未聽說琴聲退敵的事,但咱們今日卻是親歷其境。”

  藍光璧道:“難道那數十年前出現過的琴魔,重又出現於江湖,而且又和我們丐幫,作上了對頭?”

  金嘯川道:“茲事體大,兄弟也不敢斷言。”

  §第六回 少俠紅顏針鋒對

  藍光壁道:“看來只有把經過之情,稟告幫主,恭請裁奪。”

  金嘯川道:“兄弟也是這番主意。”

  藍光壁流目四顧,打量了一下周圍的形勢,伸手指著東北一座突起的土嶺,道:“咱們到那土嶺之上,傳出火急金鈴,求見幫主。”

  田文秀心中暗道:“久聞丐幫傳訊之術,神奇莫測,今日倒要開開眼界,什麼是火急金鈴?”他本想把身歷經過,所見所聞,說給那藍光壁聽,但藍光壁恃才傲物,不肯詢問,也就忍下不說。

  這時,群豪已放開了腳步,直奔東北行去。石一山搶前數尺,和田文秀並肩而行,低聲問道:“少堡主和趙大哥同行,可知那趙大哥現在何處嗎?”

  田文秀道:“趙老前輩已陷入萬上門中,據我的觀查,近日之內,還不致有何凶險,那萬上門高手如雲,絕非咱們之力能夠救出。”石一山道:“在下和章老二與趙大哥義結金蘭,生死與共,縱然是明知事不可為,也要一盡心力,豈能坐視不管。”

  田文秀道:“此時此情,只有借重丐幫大力,石三爺暫請忍耐。”

  石一山知他所言非虛,長嘆一聲,默然不言。

  群豪腳程快速,片刻工夫,已到了那土嶺之下。

  抬頭看去,只見亂石堆積,荒草叢生,原來是一座亂石崗。

  藍光壁忖度了一下形勢,道:“咱們到那片雜林中去。”當先舉步而行。

  這是一片荒涼的雜林,茅草、雜樹,混生於亂石之中。

  藍光壁奔入林中,找了一片平坦的草地,坐了下去,道:“傳出火急金鈴。”

  只見四個丐幫弟子,突然站了起來,分向東西南北四個方向行去。

  突聞一陣不急不緩的鈴聲,由四面傳來。

  但聞那鈴聲由緩轉急,去勢加速,片刻間,已然不可聽聞。

  藍光壁回顧了身後兩個丐幫弟子一眼,道:“你們去弄點食用之物來。”

  兩個弟子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藍光壁回望金嘯川一眼,道:“金兄,咱們也該借此機會,運氣調息一下。”

  田文秀低聲對章寶元等說道:“咱們也該借這機會,好好地休息一下。”

  幾人剛閉上眼睛,突然一陣急促的步履聲傳了過來,緊接著肉香撲鼻。

  睜眼看去,只見兩個丐幫弟子,一個捧著烤好的免兒,一個捧著幾隻燒烤嫩雞大步行了過來。

  只見那兩個丐幫弟子,行到藍光壁的身前,欠身說道:“弟子獵得兩隻野兔。”

  藍光壁微微一笑,道:“那很好。”

  另一個弟子接;直:“弟子在山後農家,拿了四隻嫩雞。”

  藍光壁道:“咱們丐幫弟子不能私自取人之物。”

  那人應道:“弟子不敢,弟子以一兩碎銀拿得四隻嫩雞。”

  藍光壁道:“這就是了。”目光一轉,望著田文秀等說道:“諸位請進點食用之物。”

  田文秀忖道:“丐幫中人看似稱兄道弟,舉止隨便,實則規戒森嚴,尤過武林中各大門派。”心中念轉,口裡卻答道:“諸位先行食用,在下等還可支撐一時。”

  藍光壁舉手一揮,那兩個丐幫弟子送過了一隻烤好的山兔和兩隻嫩雞。

  群豪雖然未能個個吃飽,但腹中的飢火已被抑止。

  除了夜風吹打著枯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外,亂石崗上,一片靜寞。

  突然間,響起了一聲長嘯,劃破了夜的沉寂。

  坐息中的群豪,都被這聲長嘯驚醒。

  群豪心中,還未及轉動念頭,又是一聲長嘯傳來。

  這兩聲長嘯,有著顯然的不同,那最初一聲,尖銳刺耳,這第二聲卻是沉穩豪邁,如鳴金鐘,這兩個人發出的嘯聲,只是無法辨別出來,兩人是友是敵?

  藍光壁突然站起身子,低聲說道:“金兄請代兄弟守住門戶,我去瞧瞧來的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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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7 13:48:47 |只看該作者
三七

  金嘯川道:“這個讓老叫化去瞧瞧也是一樣。”

  藍光壁微微搖頭,道:“我去,幾位請留在此處,兄弟去去就來。”

  也不容金嘯川再接口,起身疾奔而去。

  章寶元低聲對金嘯川道:“這位藍兄很驕傲……”

  石一山突然伸出手去,輕輕拉了章寶元一下,接道:“金兄,咱們和貴幫中人,走在一起,不知是方不方便?”

  金嘯川道:“敝幫主亦是久聞趙堡主的大名,老叫化亦曾在幫主面前提過諸位,自是沒有什麼不方便了。”

  幾個說話的聲音很低,距離稍為遠一點,就不易聽得清楚。

  一提起趙天霄,田文秀心中突然感覺一陣惶惶不安,他身受重傷,被困密室,自己雖然目睹其情,卻是無能相救。

  章寶元脾氣雖然急躁一點,但他並不是傻子,石一山撞了他一下,立時停口不言,卻轉臉望著田文秀道:“田世兄,趙堡主現在何處?”

  田文秀心知如若據實說出,以這章寶元和石一山的個性,必定要趕去相救,但此行無疑以卵擊石,只好昧著心,道:“我們分別被囚……”

  章寶元接道:“怎麼?你不知道?”

  他心中焦急之下,這句話卻是說的聲音不小,靜夜中傳出了老遠。

  只聽一個沉重聲音傳了過來,道:“什麼人?”緊接著響起了步履之聲,直向幾人停身之處走了過來。

  章寶元似已自知闖下了禍,陡然站起身,直向旁側行去。石一山和他久年相處,知他心意,準備把來人引住別處,以免牽累他人,當下隨著站了起來,隨去助拳。

  金嘯川突然起身攔住了兩人,道:“兩位意欲何往?”

  章寶元道:“我要去瞧瞧來的什麼人?”

  金嘯川笑道:“不用兩位,他也會自己找上門來。”

  語聲剛落,正西草叢中已然出現了一條高大的身影,直對著幾人停身之處行來。

  田文秀回目一顧,不禁心頭一動,暗道:“這人好大的個子。”

  只見那黑影搖動,一個龐大身軀,直行過來。

  田文秀忖道:“此人如此高大,必是天生臂力過人,不能和他硬拚力道。”

  只見那高大黑影,愈來愈近,片刻間,已然走到幾人身前。

  金嘯川凝目望去,只見他巨目海口,額下無須,顯是年歲不大,當下一抱拳,道:“兄台深夜到此荒僻之地,不知為了何事?”

  那高大漢子目光緩緩由幾人臉上掃過,道:“我來找人!”

  金嘯川道:“找什麼人?”

  高大漢子道:“我家公子。”

  田文秀心中暗道:“此人口快心直,原來帶有幾分渾氣。”當下接口說道:“你家公子是何等模樣?說給我等聽聽,我等也許可以指明你一條去路。”

  那知高大漢子,突然冷冷問道:“你們都是些什麼人?”

  田文秀心中暗道:“如是常年在江湖走動的人,一眼間,就可瞧出丐幫弟子了。”心中念頭轉動,人卻抱拳說道:“在下田文秀。”

  那大漢竟然抱拳說道:“小的名叫大虎兒。”

  田文秀微微一笑,道:“你家公子和你一起來此的嗎?”

  大虎兒道:“不錯,我家公子要我在那廟中等他,哪知一等就等了一夜,還不見他回來,我帶的乾糧早已食用完了,再不找他只好餓肚子了。”

  田文秀道:“你家公子,什麼樣子?”

  大虎兒突然睜著眼,仔細在田文秀臉上瞧了一陣,道:“你這人不似壞人,告訴你不妨事!”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家公子穿黑衣,騎白馬,背上插劍。”

  田文秀突然心中一動,暗道:“難道就是在那宅院之中,遇到的黑衣人嗎?”

  轉目望去,只見金嘯川、石一山等,都露出滿臉渴望之色,希望他再追問下去。

  田文秀輕輕咳了聲,道:“大虎兒!你肚子很餓嗎?”

  大虎兒道:“很餓,咱們老夫人說過,餓死了也不許搶人東西吃,要是公子再不回來,大虎兒只好要活活餓死了。”

  田文秀道:“沒關係,如是過上一刻,公子再不回來,就請到我的家中,讓你好好吃上三日三夜。”

  大虎兒喜道:“好啊!我早就瞧出你為人不錯了。”

  田文秀想瞭解那黑衣劍客的身世,必從此人身上著手不可,當下笑道:“你家公子一向言而有信,既然要你在此相候,那是一定會來!”

  大虎兒喜道:“你怎麼知道呢?”

  田文秀道:“岑兄渾厚誠樸,令東主能和岑兄處得,定然是一位英雄人物。”

  這當兒,陡聞蹄聲得得,一騎快馬,疾馳而來。

  夜色中,只見那快馬全身雪白,轉眼間馳列群豪身側。

  馬上人黑衣背劍,臉上罩著黑紗,正是在水上浮閣中見到的黑衣人。

  田文秀等雖然未見他廬山真面,但他卻有著一股特殊的風儀、氣質,一見之下,即使人覺得與眾不同。

  只見黑衣人一勒馬韁,白馬驟然間停了下來,兩道炯炯眼神掃掠了群豪一眼,緩緩說道:“大虎兒!咱們走吧!”帶著馬頭,放轡奔去。

  大虎兒望著田文秀一拱手,道:“我要走了。”也不容田文秀答話,放開步子,緊追那快馬而去。那大虎兒身軀高大,看上去有拙笨之感,但奔行起來,卻是快如飄風,只見他步履如飛,緊追那白馬之後,眨眼間人馬俱杳。

  金嘯川低聲說道:“田兄,浮閣中相救你們的人,就是這位黑衣人嗎?”

  田文秀道:“不錯!兄弟曾經目睹他拔劍的手法,當真是快捷如奔雷閃電,使人目不暇接。”

  金嘯川正待接口,突然一陣急奔的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凝目望去,夜色中只見一條人影,疾如飛鳥而至。

  田文秀暗暗道:“這人好快的身法……”心中贊語未絕,那人已到了幾人身前。只見那人灰衣百結,正是丐幫弟子。以金嘯川為首的丐幫弟子,齊齊以幫中禮拜見來人。

  田文秀雖然不太瞭然丐幫中輩分、禮法,但見金嘯川等恭敬神情,顯示來人的身份不低,但來人還了一禮,說道:“幫主已得知你們金鈴、特命本座趕來,召請諸位去見幫主。”

  金嘯川道:“又勞護法香主大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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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那人目光四下轉動了一陣,低聲問道:“怎不見藍舵主?”

  只聽數丈外一人遙遙應道:“兄弟在此。”藍光壁隨聲奔了過來。

  金嘯川低聲問道:“藍兄可曾瞧到了什麼?”

  藍光壁凝重地說道:“很意外,想不到一向出沒在江南的哭笑二魔,竟然會在此地出現。”

  金嘯川道:“就是剛才那兩聲厲嘯?”

  藍光壁道:“不錯,兄弟趕到,二魔已聯袂東去。”

  田文秀暗暗忖道:“好啊!想不到一向平靜的長安城,突然熱鬧起來,俠魔雲集,龍蛇會聚,難道這些人,都是為了那王子方保的暗鏢而來嗎?”

  只聽那灰衣人道:“幫主急待召見兩位,想必有要事垂詢,不可拖延時間。”

  藍光壁道:“咱們立刻動身,兄弟亦有著很多事,必得面報幫主,恭請裁決。”

  田文秀一抱拳,道:“諸位既然有事,在下也就此別過。”

  那灰衣丐望了田文秀一眼道:“這位是……”

  金嘯川接道:“白馬堡的田少堡主。”

  那灰衣人轉身一抱拳,道:“敝幫主早欲一見少堡主,不知是否可以屈駕同往一行?”

  田文秀道:“黃幫主的大名震動江湖,在下心慕已久,能得晉謁,足慰生平。”

  那灰衣丐微微一笑,道:“敝幫主為人十分謙和,少堡主肯予賞光屈駕,老叫化先行謝過。”回目一掠藍光壁和金嘯川道:“咱們快些趕路吧!”當先放步行去。

  藍光壁交代了幾個隨行,要他們先回分舵去,然後和金嘯川聯快而行。

  田文秀低聲對章寶元說;直:“諸位請先行回趙家堡去,我見那黃幫主後,立時趕回趙家堡。”

  章寶元道:“好!咱們在趙家堡恭候田世兄。”

  田文秀放步追上金嘯川,幾人一同施展提縱術,全力奔馳。

  足足行了半個時辰左右,到了一處低矮的茅舍前面。

  那灰衣丐低聲對田文秀道,“少堡主請稍候片刻,在下通報幫主一聲。”

  田文秀道:“老前輩請便。”灰衣丐微微一笑,緩步行入茅舍。

  田文秀目光一轉,只見金嘯川和那藍光壁,整整身上衣服,垂手站在茅舍門外,崇敬之態,流現於神色之間。

  大約有盞茶時光,茅舍中突然亮起了燈光。

  一個身著月白長衫,年約五旬的清瘦之人,緩步行了出來。

  藍光壁和金嘯川齊齊欠身作禮說道:“見過幫主。”

  那清瘦長衫人微微一笑,道:“不用多禮。”目光轉注到田文秀的身上,道:“這位想是田少堡主了?”

  田文秀心中一陣惶然,暗道:“原來威震江湖,大名鼎鼎的丐幫幫主,竟然是這樣一位斯文人物。”趕忙抱拳一揖,道:“晚輩田文秀見過幫主。”

  那清瘦人拱手還了一禮,笑道:“在下黃十峰,田少堡主請入屋裡坐坐吧!”

  田文秀道:“幫主先請。”

  黃十峰也不客氣,當先入室。田文秀緊隨身後而入。

  只見室中空空蕩蕩,除了幾張竹椅之外,就是一張木榻,和一張木案,再無其他陳設。兩個身負黃色袋的老叫化子,倚壁而立,見兩人走入,微微欠身作禮。

  黃十峰低聲道:“田少堡主請坐。”

  田文秀知在這等高人面前,謙遜多禮,反見俗氣,依言坐了下去。

  黃十峰手一揮,兩個黃袋長老,悄然退了出去。

  田文秀心中暗道:“這位黃幫主屏退左右,難道還會有什麼緊要之事,和我講嗎?”

  忖思之間,黃十峰拱手笑道:“丐幫長安分舵,數年來,得承少堡主和那趙天霄趙堡主照顧,本幫中人,無不感謝。”

  田文秀急急說道:“幫主言重了,金舵主和我等相處至親,彼此照應,如若說我等有助貴幫,那是反不如說受貴幫之幫助恰當了。”

  黃十峰微微一笑,道:“這次鎮遠瞟局失鏢,引起一場風波,目下為止,似是已鬧得滿城風雨,看來此事波及江湖的範圍,已在逐漸擴大,少堡主對此事的看法如何?”

  田文秀應道:“晚輩亦有同感,鎮遠鏢局的失鏢,似乎已不是一件江湖上普通的劫鏢事件,那被劫之物,也不是為了金錢價值,劫鏢之人,當不是一般江洋大盜或武林盜匪可比。”

  黃十峰一直很用心地聽著田文秀說話,看他突然停了下來,點頭一笑,道:“田少堡主的高見?”

  田文秀接道:“幫主可識得一位金道長嗎?”

  黃十峰道:“金道長!”沉思片刻,搖搖頭,道:“未曾聽過此人之名!”

  田文秀道:“也許那金道長是他的俗姓,或者是他用的化名,……”略一沉吟,又道:“有一位紅孩兒呼延光,幫主可曾識得?”

  黃十峰道:“那人可是面如童子,施用陰陽扇?”

  田文秀道:“不錯。”

  黃十峰點點頭,道:“在下還未接掌丐幫幫主之位時,曾和他有過一面之交。”

  田文秀道:“那人就在萬上門下……”當下把經過之情,很仔細地說了一遍。

  黃十峰聽得不停點頭,道:“田少堡主這番話使得在下得了不少寶貴之見。”

  語聲微頓,接道:“田少堡主見過那水盈盈,不知對她的看法如何?”

  田文秀道:“江湖奇女子,神秘難測。”

  黃十峰道:“有一件奇變橫生的事,還未告訴少堡主!”

  田文秀道:“什麼事?”

  黃十峰道:“就是你們離開那巨宅一個時辰之後,那巨大宅院,已然成了一座空宅,走得一人不剩。”田文秀吃了一驚道:“當真嗎?”

  黃十峰肅然說道:“不錯,人去樓空,未留下一點可資追究的蛛絲馬跡……”

  田文秀道:“在下被他們囚禁那假山之下的密室中,曾經稍作觀如,發覺室中門戶重重,想他們經營這座巨宅時,必然是費盡了心血,豈會就這般甘心棄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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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7 13:49:03 |只看該作者
三九

  黃十峰微微一笑,道:“那座巨宅,乃是當今一位炙手可熱的王爺故居,王爺遠在北京,故居府第,只留下座空宅,有幾位看守宅院的奴僕,負責守門打掃,那萬上門以巨金賄賂幾個守門奴僕,租了下來。把一座王府宅院,暫作了萬上門發號施令之所,但當機密外洩之後,立時全部移走。”

  田文秀只聽得目瞪口呆,暗道:“這丐幫果是不可輕視,自己土生土長,竟然不知內情,這黃十峰來此,竟能調查如此詳盡……”

  黃十峰笑道:“那個守門的奴僕只不過是貪圖一點銀錢而已,那租屋的客人,是何來歷,量他們也不知底細……”語聲微微一頓,又道:“眼下只有水盈盈那一條線索可循……”說至此處,卻突然住口不言。

  田文秀知他自恃身份,不肯明言,略一沉吟,道:“幫主可有要在下效勞之處嗎?”

  黃十峰道:“正要偏勞田兄!”

  田文秀道:“但得力能所及,無不全力以赴!”

  黃十峰道:“勞田兄再去一次雨花台,在下派我丐幫中兩位高手,隨行相護,順便查一下看那水盈盈是何來歷?”

  田文秀道:“好!不知何時動身?”

  黃十峰道:“咱們丐幫中人,天下無處不可去得,本是不敢勞請田兄出馬,但唯恐那水盈盈不肯接見,田兄生長斯地,聲威重長安,量那雨花台中人,也不敢藉故刁難。”

  田文秀知這不過是一半原因,就算不能明訪,為什麼不能暗查,其間定然還有別情,但對方不肯說出,也就不好追問,微微一笑,道:“幫主這般看得起我田文秀,田某幸甚,幾時前去,田某恭候吩咐。”

  黃十峰道:“此地荒蕪,一無酒食,二無宿住之處,少堡主還請趕回長安城中,在下已為少堡主備下了快馬,不知少堡主是否願意立刻登程?”

  田文秀心中雖有些懷疑,但仍起身說道:“在下立刻上路。”

  黃十峰起身接道:“在下送少堡主上馬。”

  田文秀道:“怎敢有勞幫主。”

  黃十峰已然站起身子,緩步向外行去。

  出了茅舍,只見三個丐幫弟子,各人牽著一匹健馬,肅然而立。

  黃十峰峰舉手一招,一旁暗影中突然走過一老一少兩名丐幫弟子。兩人齊齊欠身一禮,道:“見過幫主。”

  黃十峰道:“你們跟著田少堡主,諸事都聽他之命而行。”

  回目望著田文秀,道:“少堡主恕在下不送了。”

  田文秀暗中觀察黃十峰,雖是神態從容,但卻是外弛內張,眉宇間隱現出重重憂苦,顯然是這稱雄江湖的第一大幫正遇上極大難題,凝目四下流顧,暗淡月色下,只見人影幢幢。這低矮茅舍的四閡,似是有著很多的人,表面上雖是看不出什麼戒備,實則守備十分森嚴。

  這時,兩個丐幫弟子,都已經上了馬背,雖未催促田文秀早些上馬,但四目炯炯,卻凝目在田文秀臉上瞧著。田文秀霍然警覺,翻身上馬,放轡疾行。

  行至一條岔道處,緊追在田文秀身後的那位丐幫弟子,突然縱馬搶在前面,道:“在下為少堡主帶路。”當先向前行去。

  田文秀心中暗道:“看將起來,這丐幫弟子比我還熟悉這長安四周形勢。”

  三騎快馬一陣緊趕,到達長安城,已然是四更過後時分。兩個丐幫弟子直奔向一座巨大宅院中,輕輕叩動門環,一個勁裝少年,啟門迎人三人。

  那年老的丐幫弟子低聲說道:“此宅主人,乃我們幫主一個好友,早已經退出江湖,不和武林同道往來,但因和我們幫主交情深厚,在我們幫主情商之下,只好答允下來。”

  那勁裝少年打量了三人一眼,也不多問,把三匹健馬,叫人帶入馬棚,自己卻帶著田文秀和二丐。穿堂過院,行入了一座跨院中,推開一扇房門,低聲說道:“三位請委屈一下,不要點燃燈火,以三位的目光,雖在夜暗中,亦不難看到室中景物,木榻早已備好,安睡坐息,悉聽尊便,有事咱們天亮之後再說。”

  也不待田文秀和二丐說一句謙遜感謝之言,就轉身而去。

  二丐和田文秀,都有著甚高的警覺,也不多言,各自登上一座木榻,盤膝而坐,運氣調息。

  田文秀卻無法使波動的心情平復下來,那趙天霄十數年來,一直被西北武林道上視作領袖人物,誰知一旦發生大變之後,才知道長安城中,另外隱居著很多武林高人,這些人息居此地,不知已過了多少年,自己竟然了點不知,連那領袖西北武林的趙天霄,竟也是毫無所知。忖思之間,突然一陣輕微的衣袂飄風之聲,傳入耳際。

  似是夜行人掠過了屋面。田文秀霍然驚覺一躍下榻。

  回目看兩個丐幫弟子正在閉目運氣,恍如未聞。

  田文秀輕步走向室門,悄然拉開,閃身而出。

  正待躍上屋面瞧瞧,突聞一個蒼勁的聲音,傳了過來,道:“閣下請回室中,蝸居中事,不敢有勞大駕。”田文秀循聲望去,但見夜色幽暗,不見人蹤。

  但聽那人的口氣,似是這院中的主人,田文秀略一忖思,悄然退回室中。

  這時,他緊張的心情,逐漸平息,睏倦襲來不覺酣然入夢。

  待他醒來,已然麗日中天,快近午時時分。

  兩個隨來的丐幫弟子,都換著一身長衫打扮,靜坐室中。

  田文秀急躍下榻,拱手說道:“在下睏倦不支,不覺入夢,有勞兩位久候了!”

  那年長之人笑道:“少堡主醒來的時間正好……”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在下等奉命護伴少堡主,同去雨花台,還請少堡主賜個名字,呼喚起來,亦可藉機掩人耳目。”

  田文秀心中暗道:“這兩人在丐幫之中,不知是何等身份,但既承黃幫主派往雨花台,必然是學有專長了,丐幫中藏龍臥虎,不可輕視兩人。”當下一抱拳,道:“這個兄弟如何敢當?兩位自行取個名字就是了。”

  那年長之人笑道:“僕從之人大都福祿排名,在下就叫田福,我這個兄弟,暫叫田祿,少堡主叫起方便,咱們也容易記。”

  田文秀道:“好!就依兄台之見……”微微一頓,接道:“在下究應如何效勞,還請吩咐!”

  那年長之人,眼看田文秀言詞謙和,心中甚是歡喜,暗道:“此人年輕持重,必有大成,日後有機會,老叫化倒要助他一臂之力……”

  心中念頭轉動,口裡應道:“到了雨花台後,少堡主儘管吃喝玩樂,其他的事,不用少堡主煩心就是。”

  田文秀暗道:“好大的口氣,不知兩人有何能耐。這般的大言不慚。”

  他心中對那水盈盈早已敬服,知她為人精明多智,混跡風塵,旨在玩世,這兩個丐幫弟子,不論鬥智鬥力,恐怕都非那水盈盈的敵手。

  心中雖然懷疑,但口中卻是不好說出,只好旁敲側擊地說道:“據在下所知,那水盈盈不但身懷絕技,而且智謀過人,就是那身側二婢,也是文武兼備的高手。”

  那自號田福的年長弟子笑道:“不妨事,咱們又不和她們動手,就是她乃當今第一高手,也不要緊。”

  田文秀半信半疑,不知這兩個丐幫弟子,究竟要到那雨花台去摘什麼鬼?

  但見對方語氣堅定,似是成竹在胸,只好不再言語。

  田文秀匆匆換了衣服,帶著兩個丐幫弟子,直奔雨花台。

  這時,午時過後時分,妓館還未開門,田文秀一身華衣,直向後面闖去。

  兩個當值的龜奴,眼看田家堡的少堡主,哪裡敢出手阻攔。

  田文秀輕車熟路,直闖到水盈盈那跨院中去。

  小圓門緊緊閉著,門上掛了不見客的白木牌子。

  田文秀回顧了兩個丐幫弟子一眼,低聲說道:“怎麼辦?”

  那老者才低聲應道:“咱們非得設法進去不可!但卻不能硬行闖進去。”

  田文秀略一沉吟,舉手向門上拍去。

  忽見人影一閃,那假扮田祿的年輕人,突然搶在前面,舉手擊動門上銅環。

  那門環響了足足有一盞熟茶工夫之久,仍不聞有人相應之聲。

  田文秀低聲說道:“兩位在此稍等,在下越牆過去瞧瞧。”

  聲音甫落,突聞那步履聲響起,緊閉的小圓門,呀然而開。

  田文秀只覺得眼睛一亮,當門站著一個全身綠衣的美姑娘,綠衣綠裙綠繡鞋,頭上紮辮子,繫了兩個綠色的蝴蝶結。圓圓的一對大眼睛,彎彎的兩條柳葉眉,雙眉秀削,櫻唇菱角,襯著那粉頰瑤鼻,看上去動人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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