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骨教堂，生與死的反思

阿挺哥哥

庫特納霍拉 (Kutná Hora) 是位在捷克的首都布拉格(Prague)東方73km處一座已沒落的銀礦小鎮，但這裡可是許多觀光客趨之若鶩的地方。除了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文化遺產的「聖母升天與聖施洗約翰大教堂暨熙篤會修道院」與「聖芭芭拉大教堂」外，有一個尺寸相對袖珍許多，卻更有名氣的「人骨教堂」。我為了參觀這裡，至少期待了8年吧（苦笑）。

13世紀時，一個從耶路撒冷朝聖回來的宣教士灑了一把耶路撒冷的泥土在塞德萊茨(Sedlec)修道院的公墓上，在當時的風俗，安葬在這塊墓地就如同安葬在耶路撒冷一般。許多人爭先恐後的想要葬在這裡，14世紀時黑死病爆發，一下子墓園湧入了3萬多具的屍體，15世紀初期的胡斯戰爭 (Hussite war) 後，墓園一下擴大到3500-4000m^2，但墓地仍是供不應求，最後成了骨骸暴露於教堂外面的亂葬崗。1511年，一位半瞎的修士決定窮畢生之力將這些骸骨清洗，並搬入教堂之內。現在，這座教堂大約有4-6萬具的骷髏，舉凡內部裝飾如吊燈、聖餐杯，皆以人骨為材料。

一進教堂，兩側便有人骨排成的希臘文字母ΙΗΣ，亦即Iesus Hominum Salvator (基督，人類的救主)，進到主堂以後，人骨排成的吊燈及四座頭骨做成的尖塔更是令我肅然起敬，北側則有Schwarzenberg家族的盾牌徽章，徽章右下角有烏鴉在啄土耳其士兵的眼睛，代表該家族逾1591年Raad戰爭中對土耳其人的勝利，當中也有展示一些於Hussite直戰死士兵的頭骨（比如頭骨有洞之類）

四側各有人骨堆疊的塔，當中沒有任何的固定裝置，而這些骨頭沒有任何的標示、也無法辨識，超過4萬具的骨骸靜靜的躺在這座教堂，不論身前是王公貴族、戰士騎士、販夫走卒，在死亡之前人人平等，盡是白骨一具。給乞丐頭骨墊著的，或許還是富豪的呢！財富比貧窮好、聰明比愚拙好、一帆風順也比苦海浮沈好，但這些相對的好壞，在死亡的絕對之下，這些相對的好壞似乎又渺小無比了。也難過所羅門王在傳道書說「虛空的虛空，虛空的虛空」，因為他知道自己所知的如此有限、所握的是如此有限。而我們知道，在我們有限認知的後面，有全知全能的主；在我們啥也抓不住的手，後面的主用他創造天地的手托住萬有。

有人問，「為什麼要把骨頭搬到教堂呢？為什麼好好的教堂，卻成了納骨塔？這樣不是跟充滿聖氣的教堂相違背嗎？」

其實換個角度思考，其實這原本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小」教堂。要問的應該是，為什麼大家相信墓園灑了耶路撒冷的土以後，葬在這裡等於葬在耶路撒冷？就算葬在耶路撒冷又如何呢？我們這些上主的門徒們，不是都有新耶路撒冷為我們預備了嗎？眾人義無反顧的搶著往那裡葬，反而成了所謂的亂葬崗啊。

同時這也反映了東西方文化上的差異。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論語・先進第十一》人們一向避諱談論死亡。儘管知道人人皆有一死，可是卻不願意去想死後的事，雖然他們像搶感恩節大拍賣一般的搶葬進墓園，但他們仍知道，死亡不是最後的終點。也是這樣對生命不同的看法，那半瞎的修道士才能淡然的處理眾多的骨頭，甚至以人骨裝飾。

我特別拍了一張頭骨尖塔的特寫，後面仍可看到基督高掛在十字架上。一般人不會特別挑選這個角度，但這提醒我們在耶穌之前，我們都是死人。想起西方很多畫耶穌基督釘十字架的圖，耶穌的正下方，往往都會有一個骷髏頭，那象徵著在伊甸園墮落的亞當，也象徵人類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