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夜 -【每天上課都被懟】《全文完》

官不聊生

第10章　第十懟

　　對於女生突然的翻臉，薛焱是有一秒鐘的懵逼的。
　　
　　不過當他看到手機裡剛結束沒幾分鐘的通話記錄後，他懵逼的心情又變成了恐慌。
　　
　　對，恐慌。
　　
　　向來對什麼事都胸有成竹的穩重少年，第一次產生了不知所措的心理。
　　
　　因為不知所措，所以直到沈汐收拾完東西，頭也不回地離開，他也沒能說上一句話。
　　
　　許久之後，他終於反應過來，他應該為這件事道個歉。
　　
　　薛焱登上了微信，想說的話寫寫刪刪，斟酌了十幾分鐘之久。
　　
　　懷著無比忐忑的心情，最終發出了一條他所認為感情最真摯語氣最誠懇的消息，同時在心裡推測了上百種對方的答覆。
　　
　　【對不起。】
　　
　　【五行缺火開啟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的好友。請先發送好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後通過，才能聊天。】
　　
　　薛焱：「……」
　　
　　程夏發現，她的前桌與她的前前桌之間，氣氛有點不對勁。
　　
　　不，是很不對勁。
　　
　　就像看小說看到一半時，突然發現弱勢的女主其實是女裝大佬，而霸道總裁實際是綁著束胸的女人。
　　
　　用耽美頻道那邊的話，就是開車時突然逆了cp，弱受反攻，爆了攻的菊。
　　
　　當然她並不是說前桌被爆菊了，而是薛焱與沈汐之間的地位，好像突然之間掉轉了。
　　
　　至於原因，就只有兩個當事人知道了。
　　
　　放假歸來，第二天就是考試。
　　
　　考試時的座位是按照上一次考試的成績排名來安排，薛焱在1考室，而沈汐則是在2考室，也就是本班教室。
　　
　　除去早晚自習，考試期間，基本就是在考室度過。
　　
　　位置被錯開，下考回教室的時間也刻意被沈汐錯開，直接減少了她與薛焱的見面次數。
　　
　　屈指可數的幾次碰面，都被沈汐直接無視越過。
　　
　　目睹二人冷戰的程夏不禁感慨，她的汐，長志氣了！
　　
　　就是不知道這志氣的保質期有多久。
　　
　　考試第一天，恰是週一。
　　
　　一下考場，沈汐就拉著程夏飛奔著衝向了食堂。
　　
　　在沈汐的概念裡，沒有緊張的考試，只有一週一次為了紅燒排骨的衝刺。
　　
　　可惜的是，別人也是這麼想的。
　　
　　當沈汐拖著程夏來到食堂時，高一高二先下課的學弟學妹們已經佔領了高地。
　　
　　「沒有紅燒排骨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沈汐悲傷地端著青菜蘿蔔坐到位置上，提不起一點兒食慾。
　　
　　程夏安慰：「下午還有數學考試，你多少吃點，別餓暈過去。」
　　
　　沈汐更悲傷了：「你還嫌我的心不夠痛嗎，還在我心上再紮一刀。」
　　
　　她低頭看著面前的青菜蘿蔔，嘆了一口氣，正要下手吃，餐盤卻忽然被人端走。
　　
　　沈汐抬頭，見到來人，臉色立馬變了。
　　
　　靠！薛賤！
　　
　　薛焱將另一份餐盤放到她面前，淡淡開口：「這份沒人吃過。」
　　
　　沈汐瞄了一眼，看到餐盤裡滿滿噹噹都是她心愛的排骨君，差點沒繃住臉。
　　
　　她咽了嚥口水，側過頭不去看：「不吃！」
　　
　　別以為拿點排骨就能討好她，她的自尊就這麼廉價的嗎！
　　
　　想是這麼想，可視線卻總若有似無地往盤子裡瞟。
　　
　　她猶豫了一下，可是就算吃了也不代表沒自尊吧？
　　
　　正當她想伸出手去把盤子移過來時，盤子卻突然又被端走。
　　
　　薛焱端著盤子，轉身就要走：「不吃算了。」
　　
　　「我吃吃吃！」
　　
　　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嘴巴就已經把挽留的話喊了出來。
　　
　　一旁的程夏捂臉，太沒志氣了！
　　
　　薛焱勾著嘴角把餐盤又放回到沈汐面前，卻又聽對方語氣很衝地開口：「妄想拿份排骨就讓我原諒你，你太天真了。」
　　
　　薛焱波瀾不驚地點頭，不甚在意。
　　
　　他轉身離開，沒走幾步，又返回來，將一張紙放在沈汐面前。
　　
　　「中午把這些公式和定理再看一遍，不要死記，結合你前兩天做的題目一起看。」
　　
　　彼時沈汐嘴裡還叼著一塊大排骨，口齒不清地問：「你寫的？ 」
　　
　　「不然它自己變出來的？」
　　
　　沈汐吐出嘴裡的骨頭，抽走那張紙，飛快瞄了兩眼，麻利地對折起來塞進口袋。
　　
　　她抬起頭看向薛焱，朝他擺手：「行了，朕已閱，你可以退朝了。」
　　
　　薛焱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轉身就走了。
　　
　　目睹全程的程夏目瞪口呆，朝沈汐豎起大拇指：「厲害了我的汐，還能這麼使喚薛焱。」
　　
　　沈汐揚眉吐氣哼唧兩聲：「那是，誰讓他對不起我在先。」
　　
　　「他對不起你什麼了？」
　　
　　「他……」
　　
　　一想到微信的事，沈汐就煩躁，特別是想到幻滅的江男神，她就痛心疾首：「他傷害了一個少女幼小脆弱又寶貴的心靈。 」
　　
　　程夏翻了個白眼：「說人話。」
　　
　　「他和江亦棠合起夥騙我，看我一個人在微信上賣嗲耍寶。」
　　
　　「這麼6？」
　　
　　「……滾你丫的！」
　　
　　沈汐恨恨咬牙。
　　
　　那個江亦棠也不是什麼好鳥！
　　
　　虧她以前還喜歡他。
　　
　　還不如喜歡薛賤呢。
　　
　　薛賤比他帥一百倍。
　　
　　呸，誰說薛賤帥了！
　　
　　「阿嚏——」
　　
　　江亦棠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他吸了吸鼻子，一陣心傷。
　　
　　這麼熱的天氣還感冒，他這是遭了什麼罪。
　　
　　瞥見身邊人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一步，他抽了抽嘴角：「我又不是病毒，你要這麼誇張離那麼遠嗎？」
　　
　　薛焱面不改色：「你是傳播人群。」
　　
　　「… …生物學瘋魔吧？」
　　
　　礙於形象，江亦棠忍住沒翻白眼。
　　
　　他隨口問了句：「你和小天……你和沈汐和好了沒？」
　　
　　薛焱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是肯定還是否定。
　　
　　江亦棠以為他是還沒搞定，嘖嘖搖了搖頭：「哄女孩子還一副死魚臉，你這樣不行啊。」
　　
　　見薛焱不搭理自己，江亦棠更加恨鐵不成鋼。
　　
　　他拉著薛焱停住，說：「你站在這，我教你。」
　　
　　薛焱看向他，不知他要做什麼。
　　
　　江亦棠作出示範，掛上他的招牌笑容，朝薛焱伸出手，搭在他頭上，柔聲道：「像這樣，摸摸頭，然後說『乖~』。」
　　
　　薛焱：「……」
　　
　　正這時，旁邊路過兩個女生，一臉驚恐地盯著他們。
　　
　　不，與其說是驚恐，倒不如說是接近瘋狂的激動。
　　
　　因為她們在捂著胸口尖叫。
　　
　　江亦棠收回手，一臉茫然：「她們喊什麼？」
　　
　　「……大概是看到了男人之間深似大海的友誼。」
　　
　　「哦。」

官不聊生

第11章　第十一懟

　　兩天考試，終於結束，但考完並不意味著解放，而是煎熬的開始。
　　
　　沈汐坐在座位上，雙手摀著耳朵，凝神看書，努力不讓自己去聽那些嘰嘰喳喳對答案的聲音。
　　
　　終究敵不過好奇心，捂著耳朵的手不經意就放鬆下來。
　　
　　於是就聽見——
　　
　　「小林你數學第十五道選擇題選什麼？我猜的A，又覺得B也對。」
　　
　　「啊我選的D，剛剛李子說她選B，好幾個人也選了B呢。」
　　
　　「那到底是B還是D啊？」
　　
　　「這就不知道了，反正C肯定不對。」
　　
　　聽到這，沈汐痛心疾首。
　　
　　真不巧，她選的C。
　　
　　又有——
　　
　　「靜子，你數學感覺怎麼樣？」
　　
　　「哎別提了，壓軸題最後一問好難，我只算出了兩種情況，估計這次數學上不到140。」
　　
　　沈汐再次默默摀住了耳朵。
　　
　　真是不好意思，不光壓軸題，就連壓軸題的前一題，她都只寫了一個解字。
　　
　　心情太過沉重，沈汐從兜裡掏出口香糖，塞進嘴裡嚼。
　　
　　還沒嚼上兩口，一個男生突然抱著一摞卷子衝進來，邊大喊：「數學成績出來啦！」
　　
　　「咳咳咳……」
　　
　　一不小心咬到了舌頭，又被口水嗆個半死，沈汐差點一個白眼翻到天際。
　　
　　老丁這是什麼速度！
　　
　　明明昨天才考完啊！
　　
　　原在座位上看書的薛焱聽到喊聲，起身就要去發試卷，卻被沈汐拉住衣角。
　　
　　薛焱停住看向她：「什麼事？」
　　
　　沈汐略不自在地偏了偏頭，小聲開口：「那什麼，我要是沒考得好，你不會把我的那什麼丟了吧？」
　　
　　「什麼那什麼？」
　　
　　「……我的『名著』！」
　　
　　沈汐瞪眼看著薛焱：「你之前可沒說明沒考得好會怎麼樣，待會兒成績下來了，就算我沒考好，你也不能對它們怎麼樣。」
　　
　　薛焱嗤了一聲：「你倒是挺有邏輯，怎麼沒見你把數學學好？」
　　
　　「那你長得這麼帥，怎麼也沒見你變基佬？」
　　
　　「 ……」
　　
　　講台那邊已經開始哄搶各自的試卷，變得一團糟。
　　
　　薛焱面無表情地盯著沈汐：「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可不保證你的『名著』還能不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
　　
　　沈汐立馬鬆開手，速度快得跟針紮了似的。
　　
　　她瞪著薛焱，不服輸地懟回去：「你要是敢對它們怎麼樣，我保證你見不到你以後的兒子！」
　　
　　薛焱：「……」
　　
　　試卷發下來後，沈汐半是歡喜半是憂。
　　
　　喜的是她進步了，史無前例的進步，有史以來最高的分數。
　　
　　憂的是她依舊沒及格，89.5，真•一厘之差。
　　
　　去辦公室領語文試卷時，董老師笑咪咪地稱讚了兩句得意愛徒：「沈汐這次考得不錯，140，再加把勁能上145！」
　　
　　辦公室位置分佈明確，語數外在一間，文理各一間。
　　
　　老丁的位置就在董老師右手邊。
　　
　　他慢慢悠悠地喊住沈汐：「沈汐哪，你要是把學語文的心思分一點點，就分一點點到數學上，這次少的那0.5分，說不定就補上了。」
　　
　　董老師不服了：「什麼叫分語文的心思，語文就不重要了是吧？」
　　
　　沈汐扶額，完了，又來了。
　　
　　每次考完考試，來辦公室領語文試卷時，因為她嚴重兩極分化的成績，老丁和董老師就跟上輩子殺了對方的情人一樣，沒完沒了互懟。
　　
　　當然這並不完全因為她，董老師是1班班主任，1、2兩班本就是一直競爭的關係。
　　
　　同學之間倒是相親相愛，班主任卻是互懟得厲害。
　　
　　當然很多時候都是互相調侃，關鍵時刻，兄弟班還是團結合作，一致對外。
　　
　　比如團體賽。
　　
　　老丁最終不敵能言善辯的董老師，不幸落敗。
　　
　　然後就把箭頭指向了她。
　　
　　沈汐帶著一摞語文試捲和老丁的指示回到教室，心情沉重。
　　
　　她站在講臺上把試卷一拍，語速飛快地說：「老丁決定施行『同桌一幫一扶貧』計劃有意願和誰坐同桌先自行討論好再寫紙條上直接上交給他現在立刻馬上！」
　　
　　在全班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沈汐回到座位上。
　　
　　她轉過身，睜著一雙死魚眼看向薛焱：「你就不用寫了，老丁已經下旨把你分配給我了。」
　　
　　薛焱愣了一下，隨即似笑非笑道：「他是怕你去禍害其他人嗎？」
　　
　　「……是啊。」沈汐咬牙切齒：「所以你以後也得小心點，小心我禍害你。」
　　
　　說完，她氣鼓鼓地哼了一聲，轉過身去，不再搭理他。
　　
　　薛焱抿唇翹了翹嘴角，看了眼桌上那罐還沒開瓶的可樂，聲音低到幾不可聞。
　　
　　「我不怕被禍害。」
　　
　　往常，不管是什麼考試，薛焱回家，都與平常無異。
　　
　　鄒靜秋深知她兒子的脾性，早熟沉穩，所以對他的學習和人品都很放心。
　　
　　但是今天，薛焱明顯感覺到，家裡的氣氛有些不同。
　　
　　首先，鄒靜秋做了滿滿一大桌菜，說是要犒勞他辛苦地考完了考試。
　　
　　其次，飯桌上，鄒靜秋若有似無地跟他提起學校女生的事。
　　
　　最後，一回家就看出端倪的薛焱終於忍不住，跟自家母親攤牌。
　　
　　「媽，您放心，我沒有談戀愛，也沒和其他女生過多接觸。」
　　
　　哪知鄒靜秋連忙擺手：「不不不，兒子，你得多多和女孩子聊聊天說說話接觸接觸。」
　　
　　她頓了頓，似乎做出了很大的決心，又說：「只要不影響學習，就算和女孩子談戀愛，媽媽也不反對。」
　　
　　薛焱：「……」
　　
　　薛焱：？？？
　　
　　鄒靜秋拍了拍額頭，滿臉都是懊悔：「都怪媽媽平時沒關心你，讓你走彎了路，趁現在你還沒徹底彎掉，趕緊掰回來。」
　　
　　什麼彎掉？
　　
　　彎掉什麼？
　　
　　薛焱的內心在顫抖。
　　
　　他隱隱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而這種預感在他母親說出下一句話的時候得到了證實。
　　
　　「媽媽已經幫你把床底下的那些書收起來了，你也別看了，以後多和班上的女生說說話，上次你不還說沈汐坐你前面嗎？正好，多和她聊聊天，最好啊，把腦子裡想的男生之間的那些東西，都清理掉！」
　　
　　薛焱：「……」

　　＊＊＊＊＊＊＊＊＊＊＊
　　
　　作者有話要說：

　　沈汐：天道好輪迴:）

官不聊生

第12章　第十二懟

　　知道自己又考砸了數學，沈汐老老實實帶著卷子回了家覆核糾錯。
　　
　　先把意料之外也就是粗心大意的錯題解決掉，再去看思路不對的題目。
　　
　　彼時已是晚上十點半，沈女士輕手輕腳給她端了杯牛奶進來，也沒打擾她。
　　
　　儘管每次考完考試，許多人嘴上說著不在意，揚言立志下個月一定更加努力，下次考試再鹹魚翻身。但大家心裡都清楚知道，高三的他們，已經沒有多少下次。
　　
　　高二分班時，沈汐幸運地靠著其他成績擠進來排頭班，但她心裡清楚，運氣這種東西，最重要卻也最不可靠。
　　
　　高考的時候，誰都想人品爆發，考的都會做的都對，但實際上，這種人品又何嘗不是在復習時期一點一滴積累過去的。
　　
　　真正努力的人，從來不妄想靠著運氣奪得成功，他們沒時間去祈願。
　　
　　沈汐看得認真，坐久了腰酸背也痛，習慣性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卻發現微信上多了一個好友申請。
　　
　　是江男神，哦不，是薛焱。
　　
　　像是被壓迫久了的鹹魚終於翻身，沈汐哼哼唧唧兩聲，果斷點下拒絕。
　　
　　微信這事兒，可不能說過去就過去。
　　
　　其實她已經沒那麼生氣了，起初是很氣憤，覺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欺騙，就像是個跳樑小丑，羞恥不已。
　　
　　不過她向來是睡一覺起來氣就消了大半的人，做個夢就什麼都忘得差不多了。
　　
　　之所以在薛焱面前表現出生氣的模樣，完全就是因為她想把這件事當作薛焱的把柄。
　　
　　讓他之前總懟她，現在有個這個把柄，她就能底氣十足地懟回去。
　　
　　這幾天看見薛焱屢屢吃癟的模樣，她就一個字。
　　
　　爽！
　　
　　拒絕了微信好友申請，對方卻又發了一次。
　　
　　這次的申請理由換了：【下樓】
　　
　　下樓？
　　
　　沈汐疑惑，這麼晚了下樓做什麼？
　　
　　大晚上的，多不安全。
　　
　　她霸氣回復過去：【不下！】
　　
　　晚風拂過，樹葉唆唆作響。
　　
　　俊朗的男生倚在樹上，路燈昏黃的光亮透過樹葉在他額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低頭看了眼腕上的錶，好看的眉頭輕輕蹙起，似乎在為什麼而苦惱。
　　
　　薛焱看了看手中的書，又抬頭望瞭望十二樓的那個白色紗簾的房間，糾結再三，轉身欲走，卻被突然響起的女聲喊住。
　　
　　「喂，薛焱！」
　　
　　沈汐一路小跑到他面前，彎腰撐著膝蓋，哼哧哼哧喘著氣。
　　
　　她終究是輸給了好奇心，聽話下了樓。
　　
　　喘夠之後，她直起身子，看向薛焱：「說吧，大晚上讓我下樓有什麼事？」
　　
　　薛焱將手中的書遞到她面前：「先還你一本。」
　　
　　沈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看清他手裡的東西後，驚喜出聲：「我的個人誌！」
　　
　　她嘻笑著接過書：「怎麼，你突然良心發現啦？」
　　
　　薛焱沒說話，靜靜看著面前一臉欣喜的女生。
　　
　　等到女生終於稍微平復好心情後，他緩緩開口：「是被發現了。」
　　
　　「嗯？」
　　
　　沈汐不解地看著他，臉上還掛著笑意，難得耐心地聽男生說話。
　　
　　薛焱側過頭，像是想起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無奈扶額：「你的書被我媽發現了。」
　　
　　含笑的嘴角驀然僵住，沈汐只聽到腦中一聲尖銳的嗡鳴，彷彿下一秒，就會腦漿迸裂。
　　
　　她聽見自己機械的聲音：「你說什麼？」
　　
　　沒等薛焱回答，沈汐突然伸手掐住他的手臂猛晃：「你說什麼！？你不是說等我把成績提上去就還給我嗎？這是什麼意思？」
　　
　　幾近崩潰，她蹲下身，捂著臉悶聲哭：「那可都是我的寶貝啊你個混蛋……」
　　
　　薛焱低頭看著她，沒有說話。
　　
　　沈汐還在為自己的寶貝們肉痛悲傷著，忽然感覺頭頂多出了一隻手，輕輕地拍著她的頭。
　　
　　她愣愣地抬起頭，卻見男生摸著自己的腦袋，清秀的臉上表情有些彆扭，手下的動作也很是僵硬地，像是給木頭打樁一樣，一下一下拍著。
　　
　　她一時竟忘了哭泣，呆呆地開口：「你在做什麼？」
　　
　　「安慰你。」薛焱生澀地做著拍頭的動作：「別哭了……乖。」
　　
　　沈汐仰頭望著他，明明這時候可以去笑他，可心跳卻不受控制地亂了半拍。
　　
　　她突然覺得，那些個人誌，好像……也不那麼重要了。
　　
　　回了家，沈汐又加回了薛焱的好友。
　　
　　她是怕有以後再發生什麼事，還要專門跑下樓去見他，才不是因為就此原諒了他。
　　
　　沈汐暗暗為自己找了個理由。
　　
　　加回好友的第一時間，沈汐發了條朋友圈。
　　
　　意味不明的一句話，雖然沒有指名任何人，但她肯定，某人一定能看懂。
　　
　　把手機丟到桌上去充電，沈汐哼唧著爬上床，關了燈準備睡覺。
　　
　　閉上眼睛，不知怎麼，腦子裡忽然就蹦出方才在樓下時的畫面，沈汐臉上一陣發麻。
　　
　　摸頭殺什麼的……誰家的摸頭殺是這麼胡亂拍的，輕一下重一下的，跟木頭打樁似的。
　　
　　她一定是高三壓力太大，加上最近沒看個人誌紓解心情，才會產生這種莫名其妙的少女心。
　　
　　默默安慰了自己幾句，沈汐拍了拍臉，埋進被子裡，努力讓自己靜下心睡覺。
　　
　　半晌之後，被子裡卻傳出一串刻意壓抑著聲音的悶悶的傻笑。
　　
　　而對面的房間，男生同樣躺在床上，單手枕著頭。
　　
　　發現自己的好友申請終於通過，愉悅地勾了勾嘴角。
　　
　　瞥見左下角熟悉頭像的新動態，他點進去，就看見某人發的一條新朋友圈。
　　
　　【我是一個經不起批評的人，如果你批評我，我就會恨你，拉黑你，明天再把你加回來。】
　　
　　傻子。
　　
　　薛焱嗤笑了一聲。
　　
　　瞥見自己的右手，不經意愣了片刻的神。
　　
　　放下手機，舉起右手，向著燈光，細細打量。
　　
　　視線落在手上，心思卻不知飄到了哪裡。
　　
　　讓手控們一本滿足的修長手指微微向掌心收了收，即使隔了很久，那似乎卻還能感受到女生頭上毛茸茸的觸感，和洗髮水淡淡的香味。
　　
　　應該是草莓味？
　　
　　香香甜甜的，冷不丁鑽入鼻間，亂了人的心神。
　　
　　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調皮地攪亂了平靜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漣漪。
　　
　　經久不散。
　　
　　清晨的教室依舊書聲琅琅，鋪天蓋地都是英語背誦的聲音。
　　
　　這時候，物理課代表站起來嚎了一嗓子：「下課完早自習交作業」。
　　
　　教室頃刻沉寂了兩秒，朗誦聲瞬間小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唰唰唰翻作業本的聲音。
　　
　　有那麼一個傳言，小學生最怕的五個字——回家找家長，初中生最怕的五個字——朗讀並背誦，而高中生最怕的，莫過於「下課交作業」。
　　
　　而早自習交作業這種事，往往是引發課代表之間的「戰爭」的導火索。
　　
　　英語課代表是個脾氣火爆的女生，2班「小辣椒」，一看這麼多人在英語早自習上補物理作業，少了大半的人背英語，立馬不滿意了，站起身就和物理課代表一陣猛懟。
　　
　　男女生爭吵得格外起勁，把自己這科捧上天，從成績比例到實際用途，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自己這科目的重要性，又同時狠狠踩上對方一腳，激烈程度堪比雙人脫口秀，引得周圍人盡起哄。
　　
　　沈汐撐著下巴遙遙望了一眼，卻提不起勁。
　　
　　她轉過身，看了眼身後空著的課桌，心裡莫名升起一股失落。
　　
　　薛焱今天沒來。
　　
　　昨晚不還好好的嗎，今天是出什麼事了？
　　
　　沈汐嘆了口氣，平時一見到薛焱那張臉，她就氣不打一處來，今天他沒來，反而她還有點不習慣。
　　
　　等等！
　　
　　沈汐驀然打住自己的想法。
　　
　　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明明他還一直欺負她懟她來著，難道……
　　
　　沈汐驚恐地捂著嘴，難道她就是傳說中的「M」體質！？
　　
　　被自己的「發現」狠狠震驚了一把，沈汐心情複雜地繼續背書，卻是一句話也記不住。
　　
　　她現在需要靜靜。
　　
　　不要問靜靜是誰。
　　
　　反正不會是薛焱！
　　
　　轉眼到了中午，請假在家的薛焱也才悠悠轉醒。
　　
　　怕是真被江亦棠給傳染了，今早一醒過來，他就渾身使不上力，拿體溫計一測，果然39度。
　　
　　吃了藥睡了一個上午，現在腦子還昏昏沉沉的，彷彿灌了鉛。
　　
　　他洗了個澡，換上乾爽的衣服，去客廳倒了杯水。
　　
　　家裡就他一個人，今天薛焱父親出差回來，鄒靜秋這會兒已經出門迫不及待去接機了。
　　
　　拉開落地窗的窗簾，外面艷陽高照，不見一片雲，陽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客廳裡瞬間亮堂了幾分。
　　
　　薛焱被驟然變亮的光線刺得微微瞇起眼，門鈴在這時冷不丁響起。
　　
　　他看了眼牆上的鐘，轉身去玄關開門。
　　
　　一開門，就看見女生背著書包站在門外，一臉糾結。
　　
　　她似乎回來得很趕，平日裡一下課就摘下的眼鏡，今天卻反常地還架在鼻樑上。
　　
　　看到開門的是薛焱，沈汐略微鬆了口氣。
　　
　　看見對面人微微紅潤的臉色和蒼白的嘴唇，她瞬時明白了對方今天缺課的原因：「你感冒啦？」
　　
　　薛焱低低地應了一聲：「你怎麼來了？」
　　
　　「我……」
　　
　　沈汐適時打住話，她總不能說自己是因為擔心他才來看一下吧？這樣顯得多「M」。
　　
　　她揚起下巴，清了清嗓子：「今天下午要換座位，老丁見你缺課，讓我來看看。」
　　
　　換座位是真，老丁的話是假。
　　
　　半真半假的話說起來就是比全假話有底氣，不過很大原因還要歸功於她臉皮夠厚。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薛焱今天一早就打電話向老丁請了病假，又怎麼是故意缺課。況且，老丁也不知道他們倆住在同一小區。
　　
　　薛焱垂眼看著她，沒有說破。
　　
　　女生還在為自己臨時編造的「完美」藉口而暗暗自得，殊不知她眼裡的狡黠，都透過那方薄薄的眼鏡片，盡數落在對面人的眼中。
　　
　　見薛焱還一動不動站在門口，沈汐抬起頭，仔細瞧了他兩眼。
　　
　　她朝薛焱伸出手，手掌朝下，屈著四指，像喚小狗一下勾手。
　　
　　薛焱微微一愣，也不知怎麼，就乖乖聽話俯下身，低頭去湊近她。
　　
　　草莓一樣甜甜的香味鑽入鼻間，意外地讓人舒心，也上癮。
　　
　　沈汐將手心貼在他額頭上，歪著頭，認真地感受他的體溫：「這個溫度，可以幫我加熱麵包了。」
　　
　　薛焱：「……」
　　
　　一盆冷水澆下，把方才的旖旎心思沖得一乾二淨。
　　
　　薛焱退開身，靠在門框上，抱著雙臂俯視她：「看完了，你可以圓潤地回家了。」
　　
　　沈汐沒理會他，往屋內瞅了一眼：「鄒阿姨沒在家嗎？ 」
　　
　　「沒。」
　　
　　得到回答，女生終於捨得揮手，瀟灑離開。
　　
　　薛焱目送著她消失在拐角電梯處，關上玄關處的門，準備回房繼續睡覺。
　　
　　睡了一個上午，燒已經退了大半，退燒時間與退燒程度成正比，再睡一個下午，應該就能好全了。
　　
　　薛焱用數學邏輯如是想著。
　　
　　然而才躺下沒多久，門鈴再次響起。
　　
　　入睡被打擾，他略煩躁地起身去開門，卻見才離開沒多久的女生又背著書包回來了，手裡多了一個袋子。
　　
　　沈汐把剛買的白粥遞到薛焱手上，朝他飛了個噉瑟的眼色：「驚喜吧？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做飯，先把粥喝了再好好休息。」
　　
　　像是想到什麼，她又立刻變了個神色。
　　
　　「你可別以為我這是在關心你，下午就換座位了，我只是怕坐在你旁邊，被你傳染。」
　　
　　薛焱接過粥，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看著她。
　　
　　女生穿著學校統一發的白色短袖，版型寬大的校服襯得她身形纖瘦，綁著最普遍的馬尾，說話時，那一束頭髮隨著她的動作不停晃動。
　　
　　她仰著臉，細眉顏色淡淡，鼻樑上架著的眼鏡下，一雙杏眼靈動璀璨。
　　
　　像是一汪泉，在這燥熱煩悶的天氣裡，吸引人靠近。
　　
　　甘於沉溺。

官不聊生

第13章　第十三懟

　　日子說快不快，卻也是轉眼到了九月底。
　　
　　所有人都注意到，向來水火不容的老丁與董老師這幾天是意外的和諧。
　　
　　原因無他，一年一度的秋季運動會就要來了。
　　
　　是時候展現兄弟班團結友愛的精神了。
　　
　　一中運動會，最重要的還數那場壓軸戲——班級50人接力賽。
　　
　　由於其他平行班都是五六十號人，而1班2班加起來也就六十個人，按照往年的慣例，1、2兩班是合作去參加運動會，以免人數不足。
　　
　　高中最後一次運動會，往年不那麼積極參與的也紛紛自願報名。
　　
　　沈汐運動神經不錯，一如往年，報了兩項短跑。
　　
　　彼時沈汐還在和程夏討論運動會的零食準備，突然聽到前門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抬頭一看，徐昊正站在門口，手裡還提著一盒迷你蛋糕。
　　
　　班上的人大都不知道她和徐昊的關係，就有玩心大的男生瞎起哄：「沈汐，你男朋友來探監啦？」
　　
　　「去去去！我們倆要是一對，我非得去德國骨科不可。」
　　
　　沈汐還沒反駁什麼，徐昊倒是先嚷嚷起來了，語氣還挺激動，似乎急於為自己辯解。
　　
　　沈汐走過去，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徐昊平日裡總愛開些類似的玩笑，今天怎麼反倒這麼急著解釋？這可不像他。
　　
　　很快，當對方支支吾吾說明來意，她總算知道了其中的原因。
　　
　　提著蛋糕回到教室，立馬趁著大課間時間夠充裕，和程夏一起開吃。
　　
　　程夏邊吃邊含糊不清地問：「你哥轉性了？竟然還給你送蛋糕。」
　　
　　她和沈汐、徐昊同個初中升上來的，在一起玩了六年，還從沒見過徐昊這麼「寵妹」。
　　
　　沈汐慢吞吞嚥下嘴裡的東西，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那他是奸還是盜？」
　　
　　「唔……吃完再說。」
　　
　　蛋糕還沒吃完，薛焱就領著數學作業從辦公室回來了。
　　
　　沈汐立馬從他椅子上挪走，和程夏一起擠在自己的座位上。
　　
　　末了又覺得太擠，乾脆坐在她腿上。
　　
　　「沈汐同學，你這一屁股坐下來，我感覺我的屁股骨頭要壞死了。」
　　
　　程夏說這話時，沈汐恰好嚥下最後一口蛋糕。
　　
　　她狀似無奈地嘆了口氣：「沒辦法，我就是喝水就容易胖的體質。」
　　
　　站在旁邊把作業本重新分組的薛焱此時嗤了一聲。
　　
　　沈汐望過去，面無表情：「你笑什麼？」
　　
　　「笑你在說這句話之前，請你再想想你喝水之前吃過的蛋糕霜淇淋巧克力，不要忘記他們給予你熱量立下的汗馬功勞，別讓它們死不瞑目。」
　　
　　「……」
　　
　　沈汐恨恨瞪著薛焱：「你放心，以後我一定會在你的同學錄上，記下你所立下的汗馬功勞，絕對讓你瞑目。」
　　
　　薛焱挑眉：「一個時刻讓你懷疑人生提醒你你是三鹿腦殘粉並且銘記殺人犯法的同桌嗎？」
　　
　　「……」
　　
　　程夏在一旁哈哈哈笑到打嗝，得到了一記白眼之後也絲毫不收斂。
　　
　　無意瞥見走過去的人，她撐著下巴道：「其實還真有吃什麼都不胖的人，你看人家林嘉音，每天也吃那麼多，可人家就是瘦。」
　　
　　林嘉音是2班的文娛委員，苗條又漂亮，彈得一手好鋼琴，就是高冷了點。
　　
　　不過人家顏值氣質擺在那，就是冷成冰山，也是個冰山美人，一樣勾走了不少小少男的心。
　　
　　沈汐跟著程夏目光望過去，頭一次仔仔細細地打量這朵高嶺之花。
　　
　　良久，她嚴肅地下了一個結論：「不大可能。」
　　
　　程夏疑惑問：「什麼不大可能？」
　　
　　沈汐揚了揚下巴，指著桌上只剩下空盒子的蛋糕：「徐日天和林嘉音咯。 」
　　
　　徐昊自然不是無事獻殷勤，錢多給她送蛋糕。
　　
　　而是拜託她去打聽林嘉音在這次運動會的參賽項目和時間，好在運動會上去給林嘉音端茶送水，真正獻殷勤。
　　
　　雖然她不大看好籃球二傻子和鋼琴高冷女神的cp，但助攻還是要當一把的。
　　
　　誰讓她先把賄賂品吃了。
　　
　　這樣想著，沈汐朝那邊靠牆的男生嚎了一嗓子：「體委，運動會花名冊給我一下！」
　　
　　高三班上，課間嘈雜得很，又懶得走過來穿過去，所以交流全靠吼。
　　
　　不到三秒，一本白色的冊子就從那邊飛過來。
　　
　　沈汐伸手去接，沒接住，正當飛到旁邊薛焱的頭上。
　　
　　薛焱：「……」
　　
　　空氣沉寂了整整三秒。
　　
　　沈汐一陣心虛，訕訕從他面前拿走花名冊，順便給他順了順被花名冊打亂的頭髮。
　　
　　「對不住，對不住，下次我接準一點。」
　　
　　薛焱抬眸瞥了她一眼，眼神裡的含義顯而易見——還有下次，等著給你自己收屍。
　　
　　撇了撇嘴，沈汐拿著花名冊，安安靜靜趴到一邊看。
　　
　　理虧在先，她要嚥下這口悶氣。
　　
　　沒過兩分鐘，這口悶氣就被花名冊上那個叫「王子公主」的名字硬生生變成了笑氣。
　　
　　樂得她跟吸了笑氣一樣。
　　
　　有時候，看花名冊也是一種莫大的樂趣。
　　
　　你永遠想像不到，這個世界上究竟有多少雷人的奇葩名字。
　　
　　正如你永遠想像不到，你男朋友那頭迷路的豬何時才能找到你這顆白菜。
　　
　　拿出小本子記上林嘉音參加的項目和時間，餘光瞥了眼身邊低頭看書的薛焱。
　　
　　她滴溜轉了轉眼珠子，悄悄把花名冊翻到了男子組。
　　
　　這次找得可比剛剛認真多了，就差用上小學時期的指讀，用手指指著一點一點移過去。
　　
　　「跳高，100，4×100，明天上午和後天下午。」
　　
　　沈汐還沒從花名冊上找到什麼，旁邊的人倒是先出聲了。
　　
　　心虛得手一抖，花名冊掉在了二人座位之間的地上。
　　
　　沈汐沒先去撿，而是先給自己辯解：「誰說我在找你了？我找江亦棠不行嗎？」
　　
　　薛焱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也沒說剛剛報的是我的。」
　　
　　「你……」
　　
　　懟又懟不過，打又不能打，沈汐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俯下身去撿花名冊。
　　
　　寬鬆的校服上衣，即使是帶著領子的，領口依舊寬大。
　　
　　她彎下腰時，領口下垂，薛焱坐著的角度恰能看見她胸前玲瓏的曲線。
　　
　　「……」
　　
　　薛焱下意識偏過頭，將視線移到一邊，但方才的春光卻是實實在在的落入了眼中。
　　
　　於是沈汐將花名冊一撿起來，就看見剛剛還賤得想讓人揍的男生，此刻僵硬地把頭偏在一邊，細碎黑髮下的耳垂通紅通紅。
　　
　　就像突然吃了春藥一樣，頭上都快冒熱氣了。
　　
　　沈汐莫名其妙開口：「你怎麼了？」
　　
　　「……沒什麼。」

官不聊生

第14章　第十四懟

　　運動會最可怕的，不是開幕典禮上校長和主任各操著一口方言普通話，滔滔不絕講半個小時。
　　
　　而是運動會期間，每隔半個小時學生會就定時來各班場地查人。
　　
　　運動會的團體榮譽獎是根據積分排名，運動員在場上奪冠拿積分，充當觀眾的其他人在場下要是被查到缺到或早退，就會被扣積分。
　　
　　就算個人沒有集體榮譽感，想要趁著運動會的兩天沒課，去外面逍遙快活，班上其他同學也不會答應，逼著人守在場地上，當觀眾當雕像當門神。
　　
　　沈汐對此評價為：喪心病狂。
　　
　　被逼著當門神之一的沈汐索性坐著運動場外圍的階梯上，一隻手拿著垃圾袋，一隻手抓著一把瓜子，哢擦哢擦嗑著瓜子看戲。
　　
　　她的比賽還有一陣時間才開始，而程夏這會兒忙著給其他運動員當後勤跑腿。
　　
　　沒了一起談天侃地的小夥伴，嗑著瓜子都想睡覺。
　　
　　江亦棠從1班休息場地走過來，熟絡地坐在她旁邊：「這麼無聊，聊個五毛錢唄？」
　　
　　自從被沈汐發現了他的「真性情」，他索性放飛了自我，不再在沈汐面前裝成一副溫柔貴公子的模樣。
　　
　　而沈汐對他破滅了幻想，也懶得在他面前裝溫柔萌妹子，同樣暴露本性，放飛自我。
　　
　　「聊什麼？聊你和薛焱之間深似大海的友誼？」沈汐把瓜子殼拾掇到垃圾袋裡，一個眼神都沒分給旁邊的人。
　　
　　「行啊。」江亦棠興致勃勃，「你想聊薛焱的什麼，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沈汐從鼻子裡哼哼兩聲，拿出書包，翻出一瓶水，邊擰開瓶蓋邊隨口說：「挑勁爆的說。」
　　
　　「這……」江亦棠頓了一下，似是在思考什麼算得上是勁爆，下一秒又轉過頭看向沈汐：「女裝大佬勁不勁爆？」
　　
　　「噗——」
　　
　　清秀的少年臉上沾滿了水珠，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顎線，一滴一滴，滴落在水泥地上，印出一朵朵水花。
　　
　　沈汐連忙抽出紙巾，胡亂往他臉上拍，嘴裡還一直碎碎念道著歉：「對不住對不住……」
　　
　　麻利地給他擦完臉，沈汐鬼鬼祟祟地環顧四周，見沒什麼異樣，才轉過頭看向江亦棠。
　　
　　像是古代間諜交接一樣，她壓低聲音，急切地問：「女裝大佬，此話當真？」
　　
　　「……」
　　
　　雖然對她這舉動無語，江亦棠也還是繼續剛才那個話題，爆出薛焱「女裝大佬」的黑歷史。
　　
　　其實也算不上是黑歷史，只是穿著古裝女裝拍了幾張照。
　　
　　江亦棠以前是個肥宅，沉迷二次元，無奈兩百斤的身材束縛了他當coser的夢想，所以他選擇去了離夢想最近的位置——coser的化妝師。
　　
　　苦練許久，終於掌握了化妝的好技術，在某個cos社擔當化妝師的同時，還兼任一發吉祥物，混的也算風生水起。
　　
　　某次社團出活動，一個coser臨時缺席，他哄著騙著把薛焱拖了過去，讓對方臨時頂替暫缺的位置。
　　
　　結果沒想到那次拍出的成片反響熱烈，女裝大佬的稱號也由此而來。
　　
　　當然，江亦棠是萬不敢在薛焱面前這麼喊的。
　　
　　沈汐聽完摸了摸下巴，隨即扭過頭看向江亦棠：「無圖無真相，你拿張圖來，給我看看。」
　　
　　說完，朝江亦棠拋了個自以為誘惑力max的媚眼。
　　
　　江亦棠盯著她的眼睛：「你眼睛抽筋了？」
　　
　　「……」
　　
　　不說話我們還是好隊友。
　　
　　這時，男子100米已經全部比完，廣播那邊已經在報女子100米的參賽名單，沈汐站起身壓腿，做熱身運動。
　　
　　江亦棠給她握拳，笑咪咪給她加油：「要是拿第一了，我拿女裝大佬圖片送你當賀禮。」
　　
　　沈汐兩眼一亮：「說話算數！」
　　
　　「那是，絕對種子資源，高清無碼，僅此一家。」
　　
　　江亦棠說這話時，種子資源的「種子選手」正好從賽場回來，好巧不巧就聽見了這句話。
　　
　　於是方才還在跑道上健步如飛的少年，硬生生在台階上踉蹌了兩步，差點囫圇滾下去。
　　
　　不過只一秒，他又恢復了波瀾不驚的表情。
　　
　　他看了沈汐一眼：「你們在聊什麼？」
　　
　　聊你當女裝大佬的事，自然是不能說的。
　　
　　沈汐側過頭，不去看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在聊你和江亦棠之間的友誼。」
　　
　　江亦棠原本也因為當事人來了，正心虛著，聽沈汐已經找到了藉口，他連忙點頭附和：「對對，在聊我和你的友誼。」
　　
　　他頓了一下，又稍加了點修飾：「男人之間深似大海的友誼。」
　　
　　薛焱：「……」
　　
　　廣播那邊已經在喊，沈汐連忙屁顛屁顛跑過去。
　　
　　走之前，她朝江亦棠使了個眼色，見對方了然點頭後，又朝薛焱笑，意氣風發：「為了你，我也一定會拿第一的！」
　　
　　薛焱眼角一抽，他直覺有種被賣了的感覺。
　　
　　沈汐走後，薛焱找了個位置，用紙墊著，坐下，想了想，又挪了一個位置，離江亦棠遠了一步。
　　
　　一中的傳統老話，1班2班，學習上，是學霸中的戰鬥機，運動上，是弱雞中的大辣雞。
　　
　　這話說得不假，每每運動會，1、2兩班都在為著各項運動的前三名當分母，為墊底大軍貢獻一份人力。
　　
　　沈汐在跑道上做準備時，就聽到了旁邊兩個女生的調侃。
　　
　　女生A先是笑看了沈汐一眼，又扭過頭和同伴說笑：「我本來覺得這次要跑最後，沒想到撞大運碰上和2班的弱雞，總算不用愁著墊底丟臉了。」
　　
　　女生B也笑：「是啊，都細胳膊細腿的，他們也就體育課出來曬曬太陽，考八百米能及格的都沒幾個，還來參加運動會，真不知道誰給他們的勇氣。」
　　
　　聽到這裡，沈汐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氣。
　　
　　邊在發令員喊「各就位，預備」時擺好起跑姿勢，邊在心裡默念。
　　
　　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呸！去他媽的友誼！
　　
　　「啪」地一聲槍響，沈汐左腳一蹬，拼了命地往前衝。
　　
　　空氣毫不客氣地拍在臉上，灌入鼻腔，雙腿每一次離開地面都恨不得能跨得更遠，雙臂甩動得似乎要與身體分離。
　　
　　一百米的距離，十幾秒的時間，看不到身旁同樣衝刺的人，聽不見班上同學的吶喊，沒心思去想其他任何事，除了贏！
　　
　　幾乎是同時，與鄰賽道的人一起衝過終點，場上爆發歡呼，卻不知是在為誰。
　　
　　起勢太猛，一時緩衝不下來，衝過終點還一直往前衝，大有再衝一百米的架勢。
　　
　　突然一隻手拉住她的手臂，往旁邊一扯。
　　
　　她一個慣性沒穩住，硬生生和那個人一起摔了個狗啃泥。
　　
　　沈汐手下一痛，心想著一定破了皮。
　　
　　從地上坐起來，看著面前邊痛得齜牙咧嘴邊祝賀自己的男生，沈汐嘴角一抽。
　　
　　「……同學，你誰？」

　　＊＊＊＊＊＊＊＊＊＊＊＊＊
　　
　　作者有話要說：

　　沈汐：啊哈男二號終於要出場了嗎？(☆▽☆)
　　
　　薛焱：不好意思本文1v1
　　
　　江亦棠：等等，本文的男二號難道不是我嗎！？

官不聊生

第15章　第十五懟

　　男生正疼得齜牙咧嘴著，聽見沈汐問話，他撓了撓頭，咧開嘴笑，兩顆小虎牙在陽光下白得發亮。
　　
　　「我是高一2班的顧啟。」
　　
　　這時，在觀眾場上的江亦棠看到了這邊的狀況，趕過來了，還拉著一臉不情願的薛焱。
　　
　　他走過來扶起沈汐，又看了眼地上笑得一臉燦爛的顧啟：「這人誰啊？」
　　
　　「不認識。」沈汐站穩腳跟，拍了拍身上的泥，想要抬腳，卻明顯感覺到右腳腳踝微微一痛。
　　
　　男生也連忙爬起來，著急再次介紹自己：「沈汐學姐，我是高一2班的顧啟。」
　　
　　沈汐扭過頭，看也不看他，直接把視線投向江亦棠：「剛剛看清了沒，誰第一啊？」
　　
　　「學姐你第一你第一！」顧啟再次湊過來，很是自來熟地搭話：「你比2號跑道的快一點點趕到終點，剛剛真是超帥超厲害！」
　　
　　男生喋喋不休地誇著，恨不得把她捧上天。
　　
　　沈汐剛想說話，那邊的裁判就朝這邊吼。
　　
　　「那邊的同學怎麼回事？不要站在跑道上！」
　　
　　四人皆下意識看了眼那邊，沈汐抬腳要走，右腳卻是痛得她使不上一點力。
　　
　　要不是旁邊的薛焱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她就差點給單膝跪在地上。
　　
　　「扭到了？」
　　
　　薛焱抓住她的手臂，讓她把身體的重心放到他身上。
　　
　　腳踝處傳來的痛感愈發強烈，痛得沈汐直抽氣，她苦著臉點頭：「好像是。」
　　
　　旁邊的顧啟一臉焦灼：「哎學姐你受傷啦？我背你去醫務室啊。」
　　
　　然而沒人理會他。
　　
　　薛焱把江亦棠扯過來扶住她，自己走到她面前蹲下，「上來。」
　　
　　沈汐一時沒反應過來：「上哪兒？」
　　
　　「當然是他背上！」
　　
　　薛焱還沒說話，江亦棠就把沈汐推到了薛焱背上。
　　
　　也不知是他推的力氣太大還是沈汐慣性太大，薛焱被衝擊得差點沒蹲穩。
　　
　　他咬牙切齒擠出一句話：「江亦棠。」
　　
　　「哎抱歉抱歉。」
　　
　　江亦棠連忙收起幸災樂禍的笑，扶著讓他把沈汐背起來。
　　
　　沈汐下意識去環住他的脖子，太害怕自己摔下去，也沒有注意到身下人在她貼近的瞬間，身體僵了那麼一瞬。
　　
　　顧啟小學弟連忙小跑著跟過來：「哎學姐，我和你一起去醫務室。」
　　
　　被人背著，已經夠引人注目的了，不少人都已經把視線投向了這邊，隱隱還聽見女生激動的叫聲和男生的起哄聲。
　　
　　沈汐臉皮再厚，也忍不住老臉一紅，恨不得把臉埋在薛焱背上。
　　
　　偏偏這小學弟跟個牛皮糖一樣，轉左轉右圍著她和薛焱打轉，一個勁問她嚴不嚴重。
　　
　　沈汐睜著雙死魚眼，一臉無奈：「同學，你到底誰啊？」
　　
　　小學弟適時止住話，表情有些受傷。
　　
　　他眨巴著圓圓的大眼：「學姐，我是高一2班的顧啟。」
　　
　　沈汐更加無奈：「誰管你是僱得起還是僱不起，我是問，我們認識嗎？ 」
　　
　　莫名其妙拉了她一把，害她扭了腳，現在又一個勁纏著她，這踏馬是觀音菩薩派來的逗比吧？
　　
　　哪知顧啟嘴巴一咧：「剛剛是不認識，但是學姐你都叫我名字了，現在就認識了呀。」
　　
　　他又一本正經地補充道：「還有學姐，我是回顧的顧，啟動的啟，兩個字你都說錯了。不過沒關係，學姐想怎麼叫，就怎麼叫，你喜歡就好。」
　　
　　沈汐：「……」
　　
　　這可別是個傻子吧？
　　
　　一直沉默不語的薛焱腳步驀然一頓，停住不走了。
　　
　　沈汐疑惑問：「怎麼了？」
　　
　　薛焱看了眼旁邊的顧啟，又看向觀眾席那邊的方向，不緊不慢開口：「在查人了。」
　　
　　顧啟沿著他視線看過去，又被這麼一提醒，終於想起學生會查人的事。
　　
　　他邊急急忙忙往自己班方向跑，邊扭過頭朝這邊喊：「學姐你等我！我等查完人就回來！」
　　
　　沈汐抽了抽嘴角，你最好還是別回來。
　　
　　耳邊終於沒有嘰嘰喳喳的聲音，沈汐鬆了一口氣，然而一想到自己的右腳，她又苦兮兮了。
　　
　　「完了，我明天還有接力賽，這咋辦？」
　　
　　「棄權，換人。」
　　
　　薛焱背著她往醫務室走的方向走，不冷不熱地回答。
　　
　　「這怎麼行？」沈汐趴在他背上急了眼，把比賽前在跑道上聽到的話全說給薛焱聽，而後又憤憤握拳：「就算我們是弱雞，也輪不到她們說，她們連我都沒跑贏，憑什麼這麼說。她們還問是誰給我們的勇氣來參加運動會，就是細胳膊細腿的海綿寶寶給的不行嗎！」
　　
　　話說到激動處，她還動來動去用手比劃，渾然不覺身下人愈發僵硬的身體。
　　
　　薛焱沉默了幾秒：「……你別亂動。」
　　
　　女生只穿了件薄薄的運動上衣，趴在他背上，上身的柔軟與他緊貼，卻還一點都不自知地亂動亂蹭。
　　
　　沈汐不明所以地啊了一聲，以為他背不穩，連忙摟住他脖子，身下貼得更緊密，「好，我不動了。」
　　
　　薛焱：「……」
　　
　　沈汐的腳並無大礙，只是扭到了腳踝，痛上一兩天。
　　
　　要擱在平時，她也就隨隨便便了，可偏巧是運動會這兩天，還有未開場的接力賽，差點沒把她氣死。
　　
　　當然，最讓她氣的，還不是這個。
　　
　　而是罪魁禍首，打著要補償她的名義，在她跟前忙活來忙活去，鬧得全班人都以為，高一有個小學弟要追她。
　　
　　得虧還只是在同學之間傳，沒鬧到老師那兒，不然，她非得被全校通報批評不可。
　　
　　運動會第二天，沈汐待在自班觀眾席上當吃瓜群眾，顧啟小學弟又來了。
　　
　　「學姐，你吃蘋果呀？你吃不吃哈密瓜？我去給你買，請你吃。」
　　
　　「學姐，你要喝水嗎？我去給你買飲料，哎學姐你喜歡喝什麼飲料？」
　　
　　「學姐，你……」
　　
　　「你學姐我想死。」
　　
　　沈汐面癱著一張臉，聲音毫無起伏地說：「你要替我去死一死嗎？」
　　
　　「這……還是不去了吧？」顧啟小學弟摸了摸頭，揚起他那標誌性大狗笑容：「學姐你也不能有想不開的想法啊，生活這麼美好，世界這麼和平，活在世上，我們才能體會到更多的快樂。」
　　
　　還有聽到更多的嘮叨。
　　
　　沈汐默默在心裡補了一句。
　　
　　這時，程夏從運動場跑過來，大大咧咧地和旁邊的顧啟打了聲招呼，又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擠在二人之間，和沈汐說話：「男子接力快開始了，加油去？」
　　
　　沈汐抬了抬傷殘的右腳，「你背我？」
　　
　　「你這麼重，我怎麼背得動？」
　　
　　程夏果斷拒絕，她用手肘撞了撞旁邊的顧啟：「這不有免費勞工嘛。」
　　
　　她扭過頭朝顧啟笑咪咪：「是吧，小學弟。」
　　
　　顧啟卻反常地沒有殷勤應下，他侷促地看了程夏一眼，又飛快移開視線，結結巴巴開口：「可、可是、男女授受不親……」
　　
　　程夏誒了一聲：「你不是喜歡我們沈汐嗎？這麼好的機會，應該把握才是，還管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啊。」
　　
　　「誰說我喜歡學姐了！」
　　
　　顧啟大聲反駁，激動得都站起來了，引得其他人注目。
　　
　　他又立刻紅著臉坐下，小聲解釋：「我沒有喜歡沈汐學姐。」
　　
　　程夏莫名其妙看著他：「那你這兩天跟這耍寶似的獻殷勤？」
　　
　　「我、我……」
　　
　　顧啟還沒拿出什麼理由來解釋，就被程夏沒耐心地打斷：「算了算了，你不背，我背就是了，比賽都快開始了。」
　　
　　說完，她扶著沈汐站起來，攙著沈汐一步一步往運動場走。
　　
　　沈汐回頭望了一眼。
　　
　　顧啟坐在台階上，看著她們這邊，水靈靈的大眼睛裡寫滿了委屈和失落，連頭上的呆毛都無精打埰地耷拉下來，像隻被拋棄的小奶狗，可憐兮兮的。
　　
　　尖銳的哨聲拉回了沈汐的注意，她被扶著走到終點處，恰看見正準備去賽道上候著的薛焱。
　　
　　沈汐喊住他：「薛焱！」
　　
　　聽見喊聲，薛焱轉過身，只見穿著白色短袖的女生笑靨如花，眉眼彎彎。
　　
　　她握著拳，給他鼓勁：「加油！拿第一！」
　　
　　薛焱勾了勾嘴角，甩下兩個字。
　　
　　「等著。」
　　
　　槍聲乍起，運動員如離弦的箭一般，衝出起點。
　　
　　運動場上加油吶喊聲震耳欲聾，接力賽的比賽氣氛比任何一個項目都要緊張，也更激動人心。
　　
　　沈汐靠著程夏身邊，咬著唇盯著自家班上的選手，胸腔裡的心臟完全跟著他們的節奏跳動。
　　
　　前兩棒都發揮得不錯，暫時穩在了第一，然而在第三棒交接時卻出現了岔子，硬是落後了到了第三。
　　
　　薛焱在第四棒，在他接過接力棒時，班上所有人都聲嘶力竭地喊著他的名字。
　　
　　沈汐卻是緊緊咬著牙，一句加油都忘了喊，只記得死死盯著場上那個衝刺的身影。
　　
　　她站在終點的旁邊，盯著場上的那個人超過一個，再超過一個。
　　
　　在他朝這邊衝過來時，周圍歡呼吶喊聲都彷彿消失，所有景像都被模糊。
　　
　　所有的光，都聚焦到那個人身上。
　　
　　在這一瞬間，他就是她眼中的唯一。

官不聊生

第16章　第十六懟

　　薛焱在任何時候，都是個沉穩低調的人，相較於把外在形象當作裝逼成本的江亦棠，他把一切都看得很淡，儘管過於出色的外表與優秀到令人髮指的成績，無一不讓他在每個待過的地方出名。
　　
　　江亦棠對此評價為：無形裝逼，最為致命。
　　
　　而向來低調的薛焱，這一次卻因為校運會成了學校眾多學子議論的對象。
　　
　　只因為他在接受校報採訪時，對著採訪同學說了這麼一句話：
　　
　　「參加這次的運動會，是海綿寶寶給我們的勇氣。」
　　
　　事後，程夏邊把當時採訪的情景給沈汐描述，邊笑疼了肚子。
　　
　　「你都不知道，薛焱頂著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一本正經地說這句話時候的樣子，把負責採訪的那妹子都給石化了哈哈哈……」
　　
　　沈汐趴在桌上，把臉埋在手臂間，一隻手輕輕捏著發紅的耳朵。
　　
　　這句話，是她向薛焱告狀訴苦的時候說的。
　　
　　明明是無心之言，卻被他一本正經地記下，還還擊給了對方。
　　
　　不知怎麼，她心裡感覺怪怪的，莫名覺得……很帥。
　　
　　上課鈴驟然響起，程夏像隻兔子一樣溜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聽到身邊來人、椅子移動的聲音，沈汐側頭看過去，恰撞見薛焱的目光，又飛快移開視線。
　　
　　她端正坐好，繃緊了臉，心裡卻沒來由地咚咚咚打鼓。
　　
　　偷偷又將頭側過一些，看向身邊人，卻好巧不巧又撞上他的目光。
　　
　　沈汐心裡一個咯噔，瞪了他一眼：「你總盯著我看幹什麼？」
　　
　　薛焱平靜地回：「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沈汐被他一噎，重重地哼了一聲，憤憤轉過頭，不再搭理他。
　　
　　這又是吃錯了什麼藥？
　　
　　薛焱有些莫名其妙。
　　
　　緊接著九月底的校運會，就是最讓學生們歡呼喜悅的十月初——國慶假期。
　　
　　只是今年發生了一大慘劇，國慶假與中秋假撞車。
　　
　　原本可以單獨再放一次中秋假被國慶七天囊括，讓人痛心不已。
　　
　　老丁還特意在這傷口上撒了一把辣椒水，放假前天天得意地用這次的撞車事件舉例來複習交集並集，狠狠拉了一把仇恨值。
　　
　　沈汐對此倒不是很在意，只要有假放，什麼都無所謂。
　　
　　儘管這假期必將伴隨著以斤為單位的各科作業。
　　
　　昨晚躲被子裡看小說看到兩點半，她今天有點小睏，一下課就趴在桌上補覺。
　　
　　可偏偏就有人在這時候來打擾。
　　
　　「沈汐，有人找！」坐在前門附近的同學三年如一日地給班上的人傳話。
　　
　　才剛踏入半夢半醒狀態的沈汐硬是被這一聲喊嚇得一個激靈，她惱火地站起身，看向門口，想看到底是誰這麼不要命。
　　
　　看到門口笑得一臉燦爛的虎牙小學弟，她更惱火了。
　　
　　惱火得她出去的時候都不小心蹭掉了薛焱桌上的書。
　　
　　薛焱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瞥了眼門外的顧啟，抿了抿唇，俯身撿起書，沒說什麼。
　　
　　頂著班上同學八卦的目光，走到教室外，沈汐無奈道：「小祖宗，學姐我求您了，別來找我了，你就沒點作業做嗎？」
　　
　　顧啟小學弟撓了撓頭，笑得乖巧：「我這不是寫完了再來的嘛。」
　　
　　沈汐翻出一個白眼：「得，您做完了，您想去哪樂去哪樂，就是別來找我。」
　　
　　「可是……」
　　
　　「可什麼是？」沈汐打斷他的話，她朝教室裡望了一眼，又扭回頭看向顧啟，表情認真了幾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聲東擊西旁敲側擊這種招數，你用在別人身上，可以。但是我是個很怕麻煩的人，我不希望你把我牽扯進來。」
　　
　　她驀然認真的語氣讓顧啟微微一愣，他張了張嘴，平日裡能言善辯的口才此時卻排不上一點用場。
　　
　　見他這副委屈模樣，沈汐也於心不忍，她拍了拍顧啟的肩，柔和了些語氣：「雖然我不知道你對我家那位沒良心的用情有多深，但看你這模樣，也是中了她的毒。作為學姐，我自然是建議你把心思放到學習上，有什麼事等高考完再說。作為她的朋友，有你這麼可愛的男生喜歡她，我當然開心，你想表明心意，可以用更乾脆一點的途徑，不要再學小說裡看到的腦殘方法，懂了嗎？」
　　
　　顧啟咬著唇，最終默不作聲地點了頭。
　　
　　「但是，學姐……」
　　
　　正當沈汐懷著欣慰的心情轉身要回教室之時，顧啟又喏喏喊住她。
　　
　　沈汐回頭看向他，目光如老母親般慈愛：「還有什麼事？」
　　
　　顧啟紅著眼眶看向她：「程夏人很好，才不是沒良心的！」
　　
　　說完，他就轉身頭也不回地跑了。
　　
　　沈汐：？？？
　　
　　八字都還沒一撇，就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嘴的狗糧。
　　
　　沈汐心累地回到教室，看見薛焱投過來的眼神，她長長地啊了一聲，感嘆道：「突然好想念我家那頭豬啊。」
　　
　　薛焱疑惑：「什麼豬？」
　　
　　沈汐指了指自己：「來拱我這顆大白菜的豬。」
　　
　　迷路迷了十多年，不知道何時才能找到她。
　　
　　薛焱輕笑了一聲：「那他不應該是豬。」
　　
　　「那應該是什麼？」
　　
　　薛焱故意和她賣關子：「你好好看看你自己，就明白了。」
　　
　　沈汐還當了真，真去借了面小鏡子，對著自己左瞧右看，卻還是什麼都不明白。
　　
　　本著不恥下問的學習態度，她虛心向薛焱請教：「你還是直接告訴我吧，我男朋友應該是什麼？」
　　
　　頂著女生萬分期待的目光，薛焱不緊不慢開口：「一朵花。」
　　
　　「為什……薛賤！」慢了足足半拍，沈汐才反應過來。
　　
　　她氣鼓鼓地瞪著薛焱，最後卻只是鼓了鼓腮幫子：「算了，不和你計較，你個單身狗！」
　　
　　說完，她又對薛焱吩咐了一句「老師來了叫我」，就趴在桌上，以光速閉上了眼昏睡過去。
　　
　　薛焱撐著下巴，靜靜看著她。
　　
　　女生睡得很淺，呼吸都不怎麼均勻，時深時淺。她皮膚白，眼瞼下的青黑也明顯，定是昨晚熬了夜。
　　
　　他搖了搖頭，目光卻是連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柔和。
　　
　　還真是秒睡，和豬一樣。
　　
　　算了，還是比豬可愛點。
　　
　　沈汐現在生無可戀。
　　
　　半個小時前，她還沉浸在國慶七天小長假的喜悅裡，準備回家好好吃頓沈女士做的飯。
　　
　　半個小時後的現在，她孤零零站在家門口，提著書包，被鎖在了門外。
　　
　　門上貼了一張紙條，大致意思是沈女士的媽媽，也就是沈汐的外婆，不慎在家裡跌了一跤。
　　
　　沈女士這半個月都要回去照顧老人，而充話費送的女兒沈汐就被託付在老同學鄒靜秋家裡，暫住半個月。
　　
　　至於衣服和隨身物品，沈女士已經收拾打包好送到了對面12樓，連帶著她的手機和晚上抱著睡覺的安撫公仔。
　　
　　可以說是很體貼了。
　　
　　但沈汐就覺得自己是充電話費送的，哦沈女士喜歡逛街，沒準是哪家店搞大促銷送的。

官不聊生

第17章　第十七懟

　　幾乎是一步一步挪到對面12樓，沈汐低著頭，認命地按下門鈴。
　　
　　來開門的是正是薛焱，見到沈汐，也沒露出什麼驚訝的表情，想必是已經看到了她的行李。
　　
　　沈汐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立刻低下頭，不情不願地蠕動嘴唇：「麻、麻煩了……」
　　
　　薛焱點頭：「是挺麻煩的。」
　　
　　聞言，沈汐抬頭瞪了他一眼，正要說什麼，客廳裡傳來鄒靜秋的聲音。
　　
　　「薛焱，是小汐來了嗎？」
　　
　　見鄒靜秋走過來了，沈汐立刻收了那副惡狠狠的表情，掛上乖巧的笑：「鄒阿姨。」
　　
　　鄒靜秋笑盈盈招呼她進屋：「快進來坐，你媽媽早上就交待好了，這兩個禮拜啊，你就住在阿姨家，別客氣。」
　　
　　她又看了眼薛焱，想起什麼般，補充道：「正好啊，讓薛焱好好教你數學，有什麼不會的儘管問他，也省了在兩棟樓跑來跑去的時間。」
　　
　　沈汐乖乖地應了聲，看見客廳沙發上坐著的男人，微微一愣，就聽見旁邊薛焱給她介紹：「這是我爸。」
　　
　　沈汐連忙喊了聲薛叔叔，彎起的嘴角有些僵硬，心裡也止不住打鼓。
　　
　　怎麼好像有種醜媳婦見公婆的感覺？
　　
　　她一定是瘋了。
　　
　　薛盛景與鄒靜秋和沈女士是大學同班同學，說起來，還是沈女士給牽的線，自然是相熟得很。
　　
　　聽見沈汐喊自己，薛盛景才從報紙裡抬起頭來，衝她點了點頭，又繼續低頭看報紙。
　　
　　他本就是這般不冷不熱的性子，除了自己老婆，對誰都一樣。
　　
　　鄒靜秋卻不樂意了，小姑娘本來就挺拘謹的，自家老公還板著臉，也不怕嚇跑人家。
　　
　　她攬著沈汐的肩，笑得溫柔：「你薛叔叔就這脾氣，你別介意，來，阿姨先帶你去房間。」
　　
　　說完就拉著沈汐到了客房，房間就在薛焱房間對面。
　　
　　房間明顯被好好收拾了一遍，並不是浮誇的公主風，而是以米色為主的田園小清新，乍一走進，讓人眼前一亮，又不失溫馨。
　　
　　沈汐看著就喜歡，忍不住發出感慨：「鄒阿姨，您佈置得真漂亮，我都想把這個房間搬到自己房間了。」
　　
　　說完又覺得好像不大禮貌，她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耳垂：「我的意思是，您收拾房間真厲害。」
　　
　　鄒靜秋自然高興有人誇自己，她捏了捏沈汐的臉，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女孩子就是好，嘴可真甜。」
　　
　　正巧薛焱走過來準備回房，鄒靜秋又揚了揚下巴指向薛焱，嫌棄道：「不像我家兒子，和他爸一個德行，又悶又無聊。」
　　
　　薛焱：「……」
　　
　　剛來的時候有點拘謹，但耐不住鄒靜秋的熱情，沈汐漸漸也放開些了。
　　
　　做晚飯的時候幫忙打個下手，和鄒靜秋也有說有笑，廚房和諧溫馨的氣氛與客廳裡的沉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薛焱與薛盛景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僅長相六七分相似，連性格都一模一樣。
　　
　　父子倆聊天，幾乎是你問一句，我就答一句，多說一個字都浪費。
　　
　　吃完晚飯，沈汐回房去洗澡，好在客房也有獨衛，不會出現尷尬的情況。
　　
　　躺在床上，已經十點，外面客廳已經滅了燈。
　　
　　而對於他們這種常年熬夜補作業的修仙黨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沈汐從包裡翻出手機，給沈女士發了條短信，詢問她老家的情況。
　　
　　等了一會，沒見回復，想必沈女士也已經睡了。
　　
　　她轉了轉眼珠子，抿著笑給薛焱發了一條微信。
　　
　　【今天鄒阿姨給我說了你好多黑歷史<(－︶－)／ 】
　　
　　對方似乎正好也在看手機，很快回復。
　　
　　【那你很棒棒:）】
　　
　　沈汐死死盯著那句話後的微笑表情，盯得眼睛都發疼了，不過她的心更疼。
　　
　　原來這傢伙早知道微笑表情的意思，假扮江亦棠的時候就用微笑表情諷刺她好幾次了，她竟然還傻傻地以為那是善意慈愛溫柔的微笑！
　　
　　沈汐咬牙，手指在螢幕上狂按，最後重重點下發送。
　　
　　【你個騙子！你就是王母娘娘身邊舉扇子的仙女家的廚房大叔養的二黃踩扁的屎殼郎都嫌棄的一團糞球！(╯>д<)╯】
　　
　　薛焱：「……」
　　
　　原本以為自己頭一晚會認床，沒想到睡得比在家裡還安穩。
　　
　　手機鬧鐘在放假時期向來罷工，醒來的時候已經八點鐘了。
　　
　　沈汐迷迷糊糊睜開眼，摸到床頭的手機，看見時間，心道不好，又要遲到了！
　　
　　火急火燎穿好衣服，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現在是在放假。
　　
　　鬆了一口氣，睡意再次湧回來。
　　
　　沈汐打了個呵欠，邊揉著睡意朦朧的眼，邊摸著走出了房間。
　　
　　眼睛也沒怎麼睜開，就朝廚房裡的人喊：「媽，今早吃啥？」
　　
　　廚房裡的人回了句：「芝士餅。」
　　
　　沈汐哦了一聲，才猛地反應過來。
　　
　　這好像不是沈女士的聲音！
　　
　　噢等等，這好像也不是她家！
　　
　　嗤。
　　
　　一聲嗤笑，連上了她斷線的思緒，也讓她僵在原地。
　　
　　像發條快用完的機器人，沈汐機械地轉過身，果真看見那張她做夢都想揍的臉。
　　
　　薛焱坐在沙發上，表情依舊淡淡，只是嘴角罕見地勾起一抹弧度，一抹諷刺意味十足的弧度。
　　
　　這時，鄒靜秋端著盤子走過來，看見沈汐還愣在這，拍了拍她的肩，笑著催她：「小汐快去洗把臉，來吃早飯了。」
　　
　　沈汐這才從不知所措的愣神中醒過來，幾乎是捂著臉跑回房。
　　
　　一大早就丟了這麼大的臉，這算個什麼事嘛！
　　
　　客廳裡，鄒靜秋把盤子端到桌上，邊笑：「小汐這孩子，早上起來還沒睡醒吧？都管我喊媽了。」
　　
　　薛焱低低嗯了一聲，想到方才女生茫然愣在那，像隻無措的小貓，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傻子一樣。
　　
　　還穿著粉色卡通睡衣，幼稚的傻子。
　　
　　吃完早飯，鄒靜秋把中午的菜準備好放在冰箱，沒多久就出門了，朋友家小孩滿週，她被邀請去參加生日宴。
　　
　　沈汐看了一會兒書，覺得無聊，忽然又想到什麼，起身就去敲響了薛焱的房門。
　　
　　「進來。」
　　
　　房內傳來男生清清淡淡的聲音，語速卻是比平時快了幾分，似乎在做什麼很急切的事。
　　
　　沈汐推開門，就看見薛焱坐在電腦前，右手拿著鼠標靈活穿梭，左手在鍵盤上敏捷地擊鍵。
　　
　　知道男生打遊戲都特別專注，沈汐沒出聲打擾，而是站在旁邊靜靜等他打完這局。
　　
　　她知道這個遊戲很火，倒沒想到薛焱也玩，似乎玩得還很好。
　　
　　雖然看不懂他手下的操作，但看著螢幕上他操縱的英雄輕易將對方英雄擊殺，連她這外行都知道，他比對面那邊的人等級高了不只一個檔次。
　　
　　視線從螢幕上緩緩下移，落在男生靈活的手上。
　　
　　這是雙很精緻的手，白皙乾淨，手指修長，指節分明，指甲被修剪得整齊圓潤。
　　
　　沈汐看得出神，以前她不理解那些手控們為何要對一雙手這麼癡狂，現在似乎有點懂了。
　　
　　這麼漂亮的一雙手，只是放在那，就讓人不自覺產生握上去的慾望。
　　
　　「好看嗎？」
　　
　　冷不丁響起男生的問話，沈汐下意識點頭：「好看。」
　　
　　一說完，她就回過神了，看見男生似笑非笑的表情，連忙辯解：「我說的是遊戲好看。」
　　
　　薛焱挑了挑眉：「你看得懂？」
　　
　　當然看不懂！
　　
　　沈汐鼓了鼓腮幫子，扭頭看向螢幕。
　　
　　她邊用手指指，邊把自己所有知道的都說出來：「這三個是上路中路下路、這裡是塔和水晶，嗯……中間這裡是野區，有……」
　　
　　野區有什麼來著？
　　
　　像是考試時突然失憶，該想的想不起來，腦子裡全是一堆莫名其妙的歌詞。
　　
　　沈汐努力回想徐昊給自己講解遊戲時說過的話，想起來的卻都是他在遊戲裡罵人爆的粗口。
　　
　　她最終放棄，扭過頭問：「野區有什……」
　　
　　「有紅藍buff。」
　　
　　幾乎是同時轉過頭開口，二人都是一愣。
　　
　　沈汐緩慢地眨了眨眼，這個距離，可以清晰看見男生眼上長而濃密的睫毛。
　　
　　他說話時，溫熱的呼吸噴在她臉上，像一片羽毛拂過，弄得皮膚癢癢的。
　　
　　心裡也癢癢的。

官不聊生

第18章　第十八懟

　　房間裡一片靜謐，清風悄悄吹動窗邊布簾。
　　
　　女生瓷白的臉近在咫尺，黑白分明的眼中，倒映出他的影子。
　　
　　微微垂眸，視線不經意落在她微張的唇上。
　　
　　緋色的唇，飽滿而優美，微微張著，在無意中勾了人的心魂。
　　
　　喉結滾動了一下。
　　
　　薛焱側過頭，移開視線。
　　
　　再差一秒，就湊上去了。
　　
　　沈汐也回過神，不自在地掩嘴咳了咳：「那什麼，寫作業嗎？」
　　
　　薛焱應了一聲：「把書拿過來，在這寫。」
　　
　　得到回答，沈汐立馬跑出了房。
　　
　　回到自己房間，她脫力似的靠在門上，捂著胸口，急促地喘氣。
　　
　　剛剛薛焱是想親她吧？
　　
　　難道他喜歡自己？
　　
　　可是，不是說女孩子的感覺都比較準嗎？她也沒感覺出薛焱喜歡自己啊？
　　
　　但是，他剛剛那個眼神，就是想親她吧？
　　
　　難道他確實喜歡自己？
　　
　　心裡分裂出的兩個小人在「薛焱喜歡自己」與「薛焱不喜歡自己」之間激烈地做出鬥爭，明明知道一切都還是無法確定的事，她心裡的那桿秤，卻慢慢偏向了前者。
　　
　　沈汐捏了捏耳垂，走到書桌前拿書，起身準備過去，卻又驀然停在原地。
　　
　　放下手裡的書，飛快地從行李中翻出化妝包，坐在桌前，對著鏡子，小心翼翼地塗了一層薄薄的裸色唇膏。
　　
　　沈汐抿了抿唇，又對著鏡子嘟了嘟嘴，飽滿的唇更顯水潤。
　　
　　她想了想，又把綁起來的馬尾放下，將頭髮梳得柔柔順順，服帖地披在肩上，對著鏡子左瞧右瞧，忍不住抿著嘴笑了笑，這才重新拿上書，起身去了薛焱房間。
　　
　　她抱著書，心情甚好地坐在薛焱旁邊，動作之間，不自覺就輕柔矜持了幾分。
　　
　　彼時薛焱恰好放下手裡的手機，翻開書來看，餘光瞥見沈汐坐下。
　　
　　看見她披在背後的長髮，想起她上次寫作業時隔三差五就要停下來撩個頭髮，忍不住開口：「你頭髮怎麼散下來了？」
　　
　　沈汐聞言，心裡緊張又激動。
　　
　　看！他果然就是喜歡她的吧？如果不是一直在默默關注她，怎麼會發現這麼細微的變化？
　　
　　越想心裡就越竊喜，也越害羞。
　　
　　沈汐撩了下頭髮，笑得矜持極了：「我頭繩剛剛壞了，其它的都在家，現在只能披著。」
　　
　　紮著頭髮顯臉大，多損形象，長髮披肩才是淑女。
　　
　　薛焱看了眼她那一頭黑髮，遲疑了一秒，丟下一句「等我一下」，就起身離開了房間。
　　
　　沈汐還在不明所以之時，他又回了房，手裡拿著一個帶著巨大布花的頭繩，遞到沈汐面前：「這是我媽的，你暫時用著，不用客氣。」
　　
　　沈汐：「……」
　　
　　客氣個球啊！
　　
　　沈汐僵硬著嘴角，不情不願地接過那根很挑戰她審美極限的頭繩，忽然腦內靈光一閃。
　　
　　她右手握拳，捶了下左手掌心，一副恍然想起什麼的模樣：「哎呀！我書包裡好像還有一根備用的頭繩，我去找找。」
　　
　　說完，不等薛焱說話，她就一把把那根花頭繩塞回薛焱手裡，腳底抹油一般衝回來自己的房間。
　　
　　大力關上房門，沈汐鼓了股腮幫子，小聲嘟囔：「直男真可怕。」
　　
　　她認命地坐回桌前，重新去綁頭髮。
　　
　　當然，她是一定不會再綁那個單調又接地氣的馬尾的。
　　
　　臨時在網上搜了個編髮教程，笨拙地給自己編了個魚骨辮。
　　
　　因為不熟練，又對整體效果很苛刻，期間拆開重新編了好幾次，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大半個小時，才終於大功告成。
　　
　　沈汐再次美美噠回到薛焱房間，坐在他旁邊，有意無意地偏過頭，好讓他看見自己精緻的髮型。
　　
　　卻是聽到對方不冷不熱地開口：「你們女生紮頭髮都要這麼久嗎？那每天早上要提前多久起床？」
　　
　　沈汐氣得差點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她扭回頭，努力平靜地問：「你難道沒看見我的頭髮有什麼不一樣？」
　　
　　聞言，薛焱掃了眼她的頭髮，淡淡回答：「嗯，紮起來了。」
　　
　　沈汐：「 ……」
　　
　　她一定是腦子進水了才會覺得薛焱喜歡她！
　　
　　沈汐重重地哼了一聲，扭過頭看書，不再搭理他，也絲毫沒了方才微妙的矜持態度。
　　
　　她不再留戀地低下頭，所以也沒看見，旁邊人嘴角上揚的弧度，壓都壓不住。
　　
　　薛焱撐著下巴看書，視線狀似無意地飄向那邊，落在她頭上，看見那繁複的髮型，眼中閃過笑意。
　　
　　臭美的傻子。
　　
　　國慶七天，總宅在家看書實在無聊。
　　
　　沈汐咬著根棒棒糖，拿出手機，到處約小夥伴一起出去玩。
　　
　　然而玩得不錯的小夥伴，回老家的回老家，出門的出門，宅家的宅家，在班群裡水了半天，也沒約到一個。
　　
　　連程夏這閒不住的，如今都沒個人影。
　　
　　索性把手機扔在一邊，沈汐仰在床上，叼著棒棒糖發呆。
　　
　　難道她真要去約薛焱？
　　
　　沈汐立馬自我否定地搖了搖頭，那傢伙太悶了，要麼不說話，一說話，肺都會給氣炸，還不如不說話。
　　
　　房門恰在這時被叩響。
　　
　　沈汐像是裝了彈簧一樣，從床上彈起來，幾乎是蹦到了門口開了門。
　　
　　含著棒棒糖說話不方便，她捏著糖棍子拿出來，習慣性舔了舔嘴唇，這才抬頭看向來人：「找我什麼事？」
　　
　　薛焱不動聲色地從女生水潤的唇上移開眼：「江亦棠問你微信號，給不給？」
　　
　　「隨意啊。」
　　
　　沈汐下意識回了一句，愣了幾秒，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這是在徵求她的意見。
　　
　　她又點點頭：「給吧，沒准他有什麼事找我。」
　　
　　正好她可以去要女裝大佬的照片。
　　
　　她默默在心裡補了後半句。
　　
　　薛焱心不在焉應了一聲，轉身就要回房，卻被沈汐叫住：「薛焱，你明天想出去玩嗎？」
　　
　　薛焱轉過身，語氣似乎有些愉悅：「去哪玩？」
　　
　　把話脫口而出才發現自己已經拋出了話題，沈汐心裡頭捉急自己怎麼就頭腦發熱真的來約他。
　　
　　這一時也想不到可以和他去玩的場所，她撓了撓頭：「要不還是算了，待在家好好複習吧。」
　　
　　說完，她就關上了門。
　　
　　薛焱站在二人房間的過道裡，看著緊閉的房門，唇角微微下垂，也轉身回了房。
　　
　　沈汐回到房間，沒多久，就看到了江亦棠發來的好友申請。
　　
　　還真讓她說準了，江亦棠確實有事找她幫忙。
　　
　　是cos社一個出cos的妹子出了小意外摔骨折了，社團恰巧要出一個寫真，現在缺了一個角色，正到處找臨時coser。
　　
　　江亦棠和那個cos社的社長是好友，想著沈汐可能適合那個角色，就問薛焱要沈汐的微信號。
　　
　　除了小時候那些十分有童真的生日紀念寫真，沈汐還從來沒拍過這種，她倒是不介意挑戰一下，不過卻有個條件。
　　
　　上次運動會上許諾的女裝大佬照片，江亦棠到現在還沒給她。
　　
　　她就知道，這貨慫，不敢出賣薛焱，就對她說話不算數。
　　
　　所以，沈汐答應去當臨時coser的條件，就是讓江亦棠先把照片發給她。
　　
　　在薛焱與社團之間，江亦棠就像是糾結保大保小一樣，萬分糾結，最終選擇了捨薛焱，保社團。
　　
　　交涉完畢，沈汐樂滋滋地等著江亦棠把照片發過來。
　　
　　窮極無聊，又轉到微信上，換每個人的聊天背景。
　　
　　她特意在網上搜了張聊天背景的圖，換到和薛焱的聊天頁面。
　　
　　背景圖左邊是個跪著的小人，寫著「拜見女王大人」，右邊是個帶著王冠的女生，神氣地叉著腰，上面寫著「還不跪下！」。
　　
　　可以說是很貼合她對薛焱的白日夢幻想了。
　　
　　她又想了想，把備註薛焱的名字改成「一隻特立獨行的豬」，簡直越看越滿意。
　　
　　改完備註，江亦棠恰好找到了照片，發了過來。
　　
　　沈汐幾乎是一秒鐘的停頓都沒有，立馬點開。
　　
　　原以為會被照片笑死，可事實上，在看到照片的那一瞬，她的腦中，只剩下驚艷二字。
　　
　　圖中人背對著鏡頭立在樹下，微微側頭回眸。
　　
　　長眸修眉，黑髮如瀑，五官精緻得好似人工精心雕琢而成。一襲妖豔的長袍，卻不顯得張揚魅惑，反而被他眉眼間清冷的氣質襯出禁慾的味道，強烈的反差，更抨擊人心。
　　
　　沈汐默默把手機蓋到胸前，驚嘆般呢喃：「女、女裝大佬……」
　　
　　這哪是黑歷史？這分明是用來撩妹撩漢的照騙好嗎照騙！
　　
　　沈汐摸了摸發麻的臉，心有餘悸。
　　
　　她也確實被撩到了。

官不聊生

第19章　第十九懟

　　如果早知道江亦棠拜託的幫忙這麼坑爹，就算有一百張女裝大佬的照片，沈汐也絕對不會答應。
　　
　　「為什麼……是女僕裝？」
　　
　　看著面前女生提著的一套cos服，沈汐抽了抽嘴角，內心也跟著一陣抽搐。
　　
　　在她不那麼純潔的思想裡，女僕裝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讓老司機都忍不住老臉一紅的羞恥play。
　　
　　扭頭看向一旁陪同前來的薛焱和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的江亦棠，沈汐瞬時明白過來。
　　
　　被賣的人不是薛焱，而是她自己！而她昨晚還在喜滋滋地幫著一起「數錢」！
　　
　　提著衣服的眼鏡妹子笑咪咪把她推到化妝室，「啪嘰」一聲關上門，邊熱情地和她聊天：「沈妹子你身材不錯，穿這件剛好合適，不用擔心噠！」
　　
　　坑都挖好了，她真是不跳都對不起挖坑的人。
　　
　　沈汐認命地換上衣服，麻木地坐在化妝鏡前，讓眼鏡妹子給她上妝。
　　
　　眼鏡妹子一看就是做多了這種工作，打底、描眉、塗眼影、畫眼線、上假睫毛、打陰影、抹腮紅，動作一氣呵成，下手又快又穩。
　　
　　最後描出唇形塗上口紅，打上定妝粉，一個清麗可愛的cos妝容完美呈現。
　　
　　她手法熟練，就算沈汐頭髮又長又細，戴假髮也沒費多少時間。
　　
　　沈汐出來的時候，薛焱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聽到門開的聲音，下意識往門口望過去。
　　
　　這一望，心跳倏地漏了半拍。
　　
　　女僕裝將女生的身材襯得更加玲瓏有致，粉色長髮及腰，卻一點也不顯得誇張，反而顯得她皮膚更白皙。
　　
　　「怎、怎麼樣？」
　　
　　她拘謹得像個試穿婚紗等著新郎評價的準新娘，垂在身側的手不停地絞著。
　　
　　大抵是怕弄花口紅，也不敢咬著唇，只不知所措地微微張著。
　　
　　對上沈汐緊張又期待的目光，薛焱微微移開眼，吐出兩個字：「還行。」
　　
　　聞言，沈汐皺了皺鼻子，只是還行啊……
　　
　　方才化完妝，眼鏡妹子還一直誇她來著，把她都快誇得噉瑟上天了。
　　
　　現在到了薛焱這裡，只是「還行」，巨大的落差讓她心裡湧起一股失落感。
　　
　　寫真拍了一個上午，沈汐沒有拍這種寫真的經驗，全程尬笑尬擺拍。
　　
　　好在社團的妹子漢子都是很好相處的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也耐心指導糾正，這讓沈汐鬆了一口氣。
　　
　　只是在拍完後，她去卸妝前，路過薛焱，嘴賤地問了句「她拍的怎麼樣」。
　　
　　薛焱幽幽說了句：「你見過潤滑油用完了的機器人嗎？每動一下都讓人覺得零件快散了的那種。」
　　
　　沈汐當場暴走，最後還是江亦棠和眼鏡妹子一人拉開一個，這才沒引發「撕人大戰」。
　　
　　江亦棠的家與薛焱家在兩個相反的方向，和他們倆在地鐵站就揮手告別了。
　　
　　沈汐還在為剛剛被評價成機器人的事生悶氣，一言不發地跟在薛焱身後，上了地鐵。
　　
　　正值國慶假期，很多人都湧來這裡旅遊度假，地鐵裡擠滿了人，一眼望去全是人頭，恨不得把人都擠成肉餅。
　　
　　沈汐和薛焱上去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座位，只能抓著扶手，人擠人站著。
　　
　　沈汐穿著一件比較短的連衣裙，不好伸手去抓吊環，周圍扶的地方又全被人圍著，沒地方可抓，只能艱難站著。
　　
　　地鐵啟動時，人群的慣性擠著她差點站不穩，本能地伸出手去抓住旁邊薛焱的手臂。
　　
　　抓住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抬頭便撞上薛焱的目光。
　　
　　她連忙鬆開手，扭過頭不看他，卻忽然覺得自己有人抓住了自己的雙手。
　　
　　沈汐心裡一驚，低頭一看，見是薛焱的手，鬆了一口氣，卻又在下一秒差點被這口氣憋死。
　　
　　薛焱拉著她的手，環住他自己腰，然後鬆開繼續抓著吊環。
　　
　　沈汐瞬間紅了臉，下意識想鬆手，然而剛鬆開沒兩公分，兩隻手又被薛焱按了回去。
　　
　　「我不想你站不穩的時候再往我懷裡撞，瘦弱的我承受不住沉重的你。」
　　
　　沈汐：「……」
　　
　　如果說剛才還因為他這舉動有點旖旎害羞心思的話，那現在那點旖旎心思就完全因為他這句話往憤恨上變質。
　　
　　因為沒有任何一個女生樂於被任何一個人說胖！
　　
　　沈汐恨恨咬牙，環住他腰的手用力收緊，氣到幻想用這樣的方法勒死他。
　　
　　她是低著頭做這一系列動作的，因為手上的動作，整個身體都緊緊貼在薛焱身上，臉也貼在他胸口。
　　
　　如果她稍微抬起一次頭的話，就能看見男生發紅的耳根。
　　
　　如果她稍微留心幾秒的話，就能聽見男生胸腔裡跳得不那麼規律的心跳。
　　
　　可惜沒有如果。
　　
　　少女的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
　　
　　我胖吃你們家大米啦！？
　　
　　哦好像還真是。
　　
　　沈汐也沒看站，跟著薛焱下了地鐵，瞧一眼站牌，才方知這還不是回家的站。
　　
　　見薛焱要走，她連忙扯住他衣角：「不回家啦？咱們好像坐過站了。」
　　
　　薛焱表情淡淡：「你不是想出來玩？」
　　
　　聞言，沈汐愣了足足三秒。
　　
　　見她沒反應，薛焱歪頭：「不玩？那回……」
　　
　　「玩玩玩！」沈汐幾乎都要跳起來了，她扯著薛焱的手往出口走，生怕他反悔似的。
　　
　　薛焱也任她扯著自己走，嘴角是藏不住的笑。
　　
　　彼時正當下午一點，二人都還沒吃中飯，沈汐拉著薛焱去了附近的老街。
　　
　　老街是C市的特色之一，一條街都是特色小吃。
　　
　　國慶假期，來旅遊的人也多，老街人山人海，但這並不能影響沈汐對吃的熱情。
　　
　　才路過幾家店，沈汐手裡已經拿滿了小吃。
　　
　　她樂呵呵地咬了一口烤肉，香氣瞬間縈繞在唇齒之間，烤肉肉汁飽滿，濃而不油，讓人一口便上了癮。
　　
　　有了吃的，也忘了之前的「恩怨」。
　　
　　沈汐將另一串烤肉遞到薛焱面前，「不計前嫌」地問：「吃嗎吃嗎？」
　　
　　薛焱嫌棄地往後仰了些，退開些距離，皺眉問：「有紙巾嗎？ 」
　　
　　沈汐很不雅地翻了個白眼：「你怎麼比女生還講究？」
　　
　　她側了側身子，拿著烤肉的手騰出一根小手指，指了指自己挎在肩上的鏈條小包： 「在我包裡，我拿著東西不方便，你自己拿。」
　　
　　薛焱湊近打開包，拿出紙巾抽了一張，又放回去，給她拉上拉鍊。
　　
　　沈汐見他紙巾也拿了，再次把烤肉遞過去，卻被薛焱用手推開。
　　
　　「餵你……」
　　
　　不滿的話在男生拿著紙巾湊過來的時候被盡數堵在喉嚨裡，再說不出來一句。
　　
　　薛焱伸出手把紙巾按在她的嘴上，輕輕擦去她嘴角邊的一滴油漬。
　　
　　像是在對待一件珍貴的瓷器，他擦得細緻，動作輕柔，連眼神裡都透著專注。
　　
　　沈汐抬著頭，連眼睛都忘了眨。
　　
　　人流湧動的老街，俊朗的男生近在咫尺，微低著頭，長指按在她的唇邊。
　　
　　他垂著眼眸，陽光灑下，又長又密的睫毛在他眼瞼下投下陰影。
　　
　　擦乾淨嘴角，長指狀似無意地掠過女生的唇，薛焱退後一步，抬眼看向沈汐：「你能不能活得稍微對得起你的性別？比男生還糙。」
　　
　　一句話，將沈汐蕩漾的心神拉回。
　　
　　沈汐深呼吸了一口氣，反問過去：「你說話能不能稍微對得起你的臉？別那麼毒。」
　　
　　薛焱平靜地哦了一聲：「謝謝你誇我帥，眼光不錯。」
　　
　　「……」
　　
　　沈汐怒氣沖沖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轉過身惡狠狠瞪著薛焱：「還愣在那幹嘛？排隊買奶茶去！」
　　
　　結果又只是她一個人端了一大杯奶茶，滋溜滋溜吸著。
　　
　　一起走出老街，恰巧遇到有樂隊在附近賣唱。
　　
　　沈汐立馬來勁，丟下薛焱，端著奶茶，擠進人群去湊熱鬧。
　　
　　正在唱歌的男生顏值頗高，唱的又是當下流行的歌，自是讓在場不少人起哄。
　　
　　前面站著的都是比較高的女生，拿著手機一個勁在那拍照錄視頻。
　　
　　沈汐看不大到，就使勁踮起腳仰著頭朝裡面望。
　　
　　也不知是誰，忽然擠了她一下，讓她一個重心不穩往旁邊倒。
　　
　　她連連踉蹌了幾步，才堪堪站穩腳跟，然而腳跟是站穩了，手裡卻沒拿穩，奶茶正正好好灑在了她胸前。
　　
　　沈汐：「……」
　　
　　她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布料輕薄，綠色的黏膩液體傾倒在胸前一大片，隱隱印出些內衣的輪廓。
　　
　　鬧出這麼大動靜，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這邊，連唱歌的男生都忘了跟著伴奏開口，呆愣愣地看著她。
　　
　　沈汐欲哭無淚，她捂著胸口，又覺得現在捂臉可能更明智些。
　　
　　她抱著胸低著頭擠出人群，跑到薛焱面前，仰著臉，淚眼汪汪地看著他，委屈地喊了聲：「薛焱。」
　　
　　薛焱皺了皺眉，單手將她攬進懷裡，用身體替她擋著些，另一隻手屈著食指敲了下她的頭：「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