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夜 -【每天上課都被懟】《全文完》

官不聊生

第20章　第二十懟

　　沈汐被薛焱攬著進了一家服裝店。
　　
　　一進門，導購員才剛迎上來，推銷的話已經在嘴裡打了兩個轉，卻是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沈汐就竄進了換衣間。
　　
　　她快得像陣風刮過，導購員看了眼啪一聲關上的門，有些懵逼。
　　
　　良好的職業素養讓她及時反應過來，轉過頭看向薛焱，只是笑容有些僵硬：「帥哥，您女朋友需要什麼款式的衣服？」
　　
　　「不用了，我自己來選。」
　　
　　薛焱就近拿了件裙子，也沒看款式顏色，讓導購員給送過去。
　　
　　他站在女裝店裡，頗有些不自在，只能眼觀鼻，鼻觀心，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然而沒過多久，導購員又回來了，幾乎是憋笑著和他說：「帥哥，你女朋友喊你過去。」
　　
　　薛焱有些莫名其妙，不明所以地走到換衣間門口，敲了敲門外的鏡子：「你怎麼了？」
　　
　　「薛焱，有件事我要拜託你一下，我想讓你幫我去買……」
　　
　　沈汐越往後說聲音越小，說到最後就跟消音了似的。
　　
　　薛焱皺了皺眉，問：「買什麼？」
　　
　　換衣間裡的人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深吸了一口氣才語速飛快地開口：「買一件內衣，34C，白色帶鋼圈不要蕾絲謝謝！」
　　
　　薛焱：「……」
　　
　　從憋笑都快憋不住的導購員那裡詢問到附近的內衣店，薛焱走到內衣店門口，看著內衣店門口那個內衣模特的大招牌，很有先去便利店買一副口罩的慾望。
　　
　　薛焱做了兩下深呼吸，認命地走進店裡。
　　
　　頂著店內所有人或驚訝或驚恐的目光，徑直走到櫃檯前，硬著頭皮開口：「買一件內衣，34C，白色帶鋼圈，不要蕾絲。」
　　
　　櫃檯小姐姐也被這突然闖進女士內衣店長得還挺帥的男生的「訴求」嚇得有點懵逼，結結巴巴應了一聲：「好、好……我去拿給您……」
　　
　　原以為進完內衣店買完內衣就已經夠丟臉了，偏偏內衣店的袋子上還映著知名品牌內衣的大名，薛焱提著袋子，贏得了不少回頭率。
　　
　　他幾乎是黑著臉回到內衣店，讓已經完全放棄憋笑的導購員把袋子送進去，站在門口等著沈汐出來。
　　
　　鬧出這麼一個烏龍，沈汐也很是不好意思，換上了新衣服，紅著臉去付錢，卻被告知已經付錢了。
　　
　　導購員笑咪咪看著她：「小妹妹，你男朋友對你可真好，這要是換了別人，說不定就臭著臉走了。」
　　
　　「他不……」
　　
　　沈汐下意識想要反駁，又轉念一想，算了，內衣都給她買了，誤會就誤會吧，這臉今天也不要了。
　　
　　提著髒衣服出了服裝店，沈汐跟著低氣壓的薛焱後面，小聲道歉：「衣服的錢我回去還你，對不起啊……」
　　
　　薛焱頭也沒回，丟下一句：「如果覺得對不起的話，下次燉豬腦湯的時候多喝點。」
　　
　　沈汐不解：「為什麼？」
　　
　　「吃哪補哪，補一補你那樸素的智商。」
　　
　　「……」

官不聊生

第21章　第二十一懟

　　這麼一折騰，也沒心思再去其他地方玩了，沈汐和薛焱坐公交回了家。
　　
　　他們回到家時，鄒靜秋正端著一個小盤子走出廚房。
　　
　　見他們這麼早就回來了，還有些驚訝：「不是去拍照片了嗎？這麼快？」
　　
　　瞥見沈汐身上的新裙子，她又笑盈盈開口：「小汐買新衣服啦？這裙子真好看，小汐你眼光不錯啊，下次和阿姨一起去逛街，幫阿姨挑挑衣服。」
　　
　　沈汐原本想解釋這衣服其實是薛焱給她挑的，但想想還是算了。
　　
　　這一解釋，拔出蘿蔔帶出泥，待會兒肯定又要把那糗事說一遍，薛焱非得殺了她不可。
　　
　　她尷尬了應了聲：「其實也還好……」
　　
　　下意識看向薛焱，卻見他已經走進了客廳，蹲在沙發前，不知道在做什麼。
　　
　　走過去一看，霎時臉色發白，僵在原地。
　　
　　那團小小的毛絨絨的還在亂動的東西，可不就是……
　　
　　「貓貓貓貓貓！」沈汐連連後退了好幾步，還差點沒站穩跌了一跤。
　　
　　鄒靜秋端著貓糧走過來，見她反應這麼大，有些吃驚：「小汐，你怕貓啊？」
　　
　　薛焱也轉過身看向她，手裡還捧著那隻小奶貓。
　　
　　小奶貓衝她歪了歪頭，發出微弱的叫喚：「喵~」
　　
　　沈汐哭喪著臉：「你別衝我叫，賣萌我也不會喜歡你的。」
　　
　　說完她就跑了，跟隻受驚了的兔子似的。
　　
　　鄒靜秋擔憂地看著她跑走的背影，又看了眼薛焱手裡的小奶貓，為難道：「哎，這該怎麼辦？這是老何託付給我的，要在這住兩個禮拜呢。」
　　
　　老何是她朋友，也才領養小奶貓沒多久，這不國慶要出去旅遊，家裡沒人照顧小貓，才拜託她幫忙照顧兩週。
　　
　　卻是沒想到，沈汐這麼怕貓。
　　
　　薛焱低頭盯著小奶貓，站起身道：「我去和她談談。」
　　
　　沈汐這麼怕貓，不是沒有理由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她小時候餵一隻流浪貓吃貓糧時被狠狠咬過一次，差點沒把她疼死，之後還打了好幾針狂犬疫苗。
　　
　　這會兒，沈汐已經飛快地在網上發了一個求助帖。
　　
　　#寄住在同學家，同學媽媽領養了一隻貓，恐貓黨該如何避免每天與貓的相遇，在線等急！#
　　
　　這是一個文學網站的作者論壇，她在這網站做了多年的讀者，無意間從app點進了這裡，雖然很多東西都看不懂，但有時候發求助帖還挺有幫助的。
　　
　　但是今天的流量似乎不怎麼好，半天沒見幾個回帖的，回復的幾個，還都是質問她「貓貓這麼可愛，怎麼能怕它」，完全歪了樓。
　　
　　沈汐都要翻白眼了，這種邏輯，就和你吃了一個西瓜，在網上發了「西瓜很好吃」一句話，引來無數鍵盤俠在下面ky「為什麼只說西瓜好吃，其他水果難道不好吃嗎」「西瓜有好吃的有不好吃的，不要以偏概全」「你以為你喜歡吃西瓜，別人就要吃西瓜嗎，不要身邊即世界好嗎」……
　　
　　去你丫的身邊即世界！
　　
　　沈汐丟下手機，咬著手指想法子，門卻在這時被敲響了。
　　
　　起身去開門，見到薛焱，微微一愣，視線下移，看見他懷裡的小奶貓，沈汐立刻往後竄了兩步：「哎你帶著它來幹什麼！」
　　
　　薛焱站在門外，也沒靠近她，用手掌蓋住小貓的身體，看著沈汐道：「它要在這住兩週，我只是想問你，能不能試著別怕它，要是不行，我就把它送到江亦棠那。」
　　
　　「這、這怎麼試啊……」沈汐哭喪著臉。
　　
　　薛焱看了她一眼，又低頭順了順小奶貓的毛，垂下眼，似乎有些失落：「那我和我媽商量一下，把它送到江亦棠那。」
　　
　　他轉身欲走，卻被沈汐叫住：「等等，薛焱。」
　　
　　薛焱轉回身，手掌再次覆在小貓頭上，擋住它的身體。
　　
　　他看向沈汐，沒說話，目光詢問。
　　
　　沈汐咬了咬唇，似乎做了很大的決心，小聲開口：「看你這麼喜歡它，我就試試吧，誰讓你今天幫了我這麼大忙……」
　　
　　薛焱認真看著她： 「你確定可以？不要太勉強自己。」
　　
　　他也知道，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喜好與恐懼的東西。
　　
　　就好像蛇，許多人怕得要命，但偏偏就有人也喜歡。
　　
　　對現在的沈汐來說，這隻小奶貓就是她心裡的「蛇」。
　　
　　所以他只是詢問意見，不想勉強她。
　　
　　沈汐點點頭，她看了眼被遮住一半身體的小奶貓，歪著頭擰巴著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反正它這麼小，咬也咬不了大口子。」
　　
　　薛焱被她這模樣逗笑了，無奈做著保證：「放心，我不會讓它咬你。」
　　
　　「你別一口毒奶奶死我！」沈汐不滿衝他抗議。
　　
　　薛焱更樂了：「遊戲用語學得不錯。」
　　
　　他頓了頓，又問：「那是我去你房裡，還是你來我房裡？」
　　
　　問完他又覺得這話有點邪惡，臉色微微不自然。
　　
　　沈汐注意力全在那隻貓身上，沒注意他微妙的話和神色，朝他擺手：「去你房間去你房間，不然我今晚肯定睡不著。」
　　
　　「……」
　　
　　薛焱的臉色更微妙了。
　　
　　薛焱坐在床上，旁邊是那隻小奶貓。
　　
　　小貓全身的毛色都是乳白，只有耳尖有一撮雜毛，像是染了墨汁一般。滴溜的大眼睛如同海水般湛藍，倒三角形的鼻子和小嘴巴粉嫩嫩的，可愛得緊。
　　
　　像是有感應一般，它抬起頭，望向趴在床邊遠處的沈汐，歪著頭叫喚了一聲：「喵~」
　　
　　沈汐死死盯著它，表情嚴肅認真：「汪！」
　　
　　「……」
　　
　　薛焱強壓著想往上翹的嘴角，朝她招手：「你再過來點。」
　　
　　沈汐可憐巴巴望著他：「那它要是咬我怎麼辦？」
　　
　　薛焱很想說，你和它這麼像，可以咬回去，但他還是耐心哄了句：「我幫你攔著，它過不去。」
　　
　　得到保證，沈汐也還是只往這邊挪了一小步，在薛焱的目光下，又挪了一小步。
　　
　　現在的位置，倒沒那麼遠了，只要她伸長手，就能摸到小貓的頭。
　　
　　而薛焱也只要伸長手，也一樣能摸到她的頭。
　　
　　薛焱伸出手，摸了摸小貓的腦袋，又示意沈汐跟著做，卻得到對方撥浪鼓一樣的搖頭。
　　
　　能靠這麼近就已經很有勇氣了，再伸手去摸，這是要了她的命。
　　
　　薛焱略無奈地朝她伸出手：「把手給我？」
　　
　　「做、做什麼？」
　　
　　「我握住你的手去摸它，你怕它咬你，我就幫你擋著。」
　　
　　沈汐糾結了一陣，最終還是顫顫巍巍地伸出手。
　　
　　才方伸出手，就被薛焱一把握住。
　　
　　男生的手掌算不上太寬厚，卻也比她的手大了許多，將她的手包住了大半。
　　
　　沈汐臉上一熱，下意識想抽回手，卻被對方以為她又在害怕，將她的手抓得更緊。
　　
　　「別怕，我替你擋著。」
　　
　　薛焱握著她的手，緩緩地落在小貓頭上，帶著她輕柔地給小貓順毛。
　　
　　沈汐全身的感覺都好像凝聚在那隻手上，男生溫熱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將溫度傳到她手背皮膚上，又好似從皮膚一路傳到了臉上，臉上一陣陣發燙。
　　
　　她飛快地抬眼看了一下他，見他垂著眼，專注地盯著手下的動作，帶著她的手給小貓順毛，連表情都比平時溫柔了不少。
　　
　　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薛焱抬眸看向她：「感覺怎麼樣？」
　　
　　沈汐趕緊移開眼，狀似是視線黏在小貓身上，卻是有意無意地往二人相握的手上飄過。
　　
　　她小聲開口：「還、還行……」
　　
　　「那我鬆手了？」
　　
　　說完薛焱就將手慢慢鬆開。
　　
　　沈汐仍然有些緊張，懸在小貓上方的手緊張得微微發抖。
　　
　　她抬頭看了眼薛焱，在他鼓勵的目光下，一毫一毫地往下放，方觸摸到小貓的頭，她像是過電了一般，渾身都一顫。
　　
　　小貓似乎感受到她的緊張，沒再衝她叫喚，而是溫順地趴在那，任她撫摸。
　　
　　見小貓沒有反抗，沈汐漸漸地放寬了心，雖然手下動作還有些僵硬，但也不再那麼戒備。
　　
　　她抬頭看向薛焱，略緊張的神色中帶了些欣喜：「好像、也沒那麼難……」
　　
　　說完，低下頭繼續專注地給小貓順毛。
　　
　　薛焱沒說話，垂眸看著她。
　　
　　女生趴在床邊，下巴搭在一隻手的手臂上，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給小貓順毛，動作略顯生澀，卻也溫柔無比。
　　
　　陽光從外面透進來，灑在她身上，將她頭頂幾根翹起的頭髮染成金黃色，毛絨絨的，像一隻羞澀的小貓。
　　
　　薛焱伸出手，搭在她頭上。
　　
　　在女生驚愕不解的目光中，緩慢而溫柔地順著頭髮撫摸。
　　
　　感受到男生的手在自己頭頂的動作，沈汐呼吸一窒，呆愣愣望著他，一時竟忘了反抗。
　　
　　男生臉上是罕見的溫柔神色，同他方才看小奶貓的眼神相差無幾。
　　
　　這一秒，沈汐聽見自己的心跳亂了節奏。
　　
　　下一秒，沈汐聽見男生幽幽開口：「總算給你的智商找到了同類，我很欣慰。」
　　
　　沈汐：「……」
　　
　　沈汐：？？？

官不聊生

第22章　第二十二懟

　　中秋節那天，沈女士終於想起了自家購物大促銷送的女兒，給沈汐打了個電話。
　　
　　吧啦吧啦嘮了一大堆，大致意思也就三點，好好學習，注意身體，不要太想她。
　　
　　沈汐也認真地回了一句：「媽，您放心，鄒阿姨做的飯超好吃，所以我一定不會想你的。」
　　
　　這話一說，沈女士又彆扭地不樂意了，在電話那頭嚷嚷：「你個小白眼狼，才在別人家住了那麼幾天，你媽都不想了？你乾脆去給你鄒阿姨當女兒算了！」
　　
　　沈汐嘿嘿笑了兩聲，故意逗她：「行啊，那我就認鄒阿姨當媽媽啦。」
　　
　　彼時鄒靜秋正當端著果盤過來，聽見沈汐的話，好笑又無奈。
　　
　　沈汐朝鄒靜秋擠了擠眼睛，又故意對著手機那頭大聲道：「沈女士，鄒阿姨剛剛說好，我真給她家當女兒啦？」
　　
　　沈女士在那邊嫌棄：「你這麼懶，你認人家，人家還不想要你。」
　　
　　鄒靜秋適時插了句嘴，開著玩笑道：「誰說不要呀，當女兒不行，可以當兒媳婦啊。」
　　
　　「噗——」
　　
　　正在喝水的薛焱忽然被嗆住，捶著胸壓抑地咳嗽。
　　
　　大抵是呼吸不暢，平時波瀾不驚的臉上此刻泛著紅暈。
　　
　　只是連耳根都微微發紅，這就有點迷了。
　　
　　沈汐也被這句無心的話調侃得略不自在，倉促地掛了電話，又結結巴巴地朝鄒靜秋說了句：「兒、兒媳婦就算了……」
　　
　　鄒靜秋被她這彆扭的模樣逗笑了，然而一提到「兒媳婦」，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一件這陣子把她給愁壞的事。
　　
　　她望了眼還在皺眉咳嗽的薛焱，又看向沈汐，猶豫幾秒，最終還是招手道：「小汐，你來阿姨房間，阿姨跟你說個事兒。」
　　
　　沈汐下意識回了句：「當兒媳婦的事？」
　　
　　話一說完，臉色爆紅。
　　
　　她連忙擺手解釋：「不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越解釋越混亂，她自暴自棄地垂下頭，站起身，跟著鄒靜秋進了屋。
　　
　　薛焱看著自家母親和沈汐離開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眉，他怎麼有種不大妙的預感——
　　
　　「阿姨，您想說什麼事？」
　　
　　進了屋，沈汐就發現鄒靜秋的神色有些不對勁，欲言又止的模樣，似乎很難以啟齒。
　　
　　她直覺，這件事應該不算小事，還比較私密。
　　
　　鄒靜秋鎖了房門，一副為難的模樣，說：「小汐啊，阿姨想拜託你一件事，但是這事有點……」
　　
　　看出鄒靜秋的糾結，沈汐嚴肅了神色：「有什麼事您儘管說，我一定幫您保密，連薛焱都不告訴。」
　　
　　聞言，鄒靜秋臉色更糾結了：「這事兒還真是和薛焱有關。」
　　
　　她從櫃子裡搬出一個方方正正的大箱子，打開箱子，指著裡面的書，說：「你先看看這是什麼，就能明白阿姨的意思了。」
　　
　　壓根不用看好嗎！
　　
　　沈汐已經在箱子打開的瞬間看直了眼。
　　
　　箱子裡那一摞擺得整整齊齊的「世界名著」，她每一本都看了不下五遍，怎麼會不知道那是什麼！
　　
　　怕被鄒靜秋懷疑，她只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硬著頭皮拿了其中一本翻了翻，又做出一副疑惑的模樣：「阿姨，您想說薛焱什麼？」
　　
　　鄒靜秋嘆了口氣：「薛焱那孩子，太讓人省心，我平時也沒怎麼注意，直到幫他收拾房間的時候看到了這個，我才知道，那孩子可能性向有點問題。」
　　
　　「…… 」
　　
　　沈汐差點沒憋住，怕被鄒靜秋看見，以為自己是嘲笑，她趕忙掐了下大腿，以至於現在的表情異常古怪。
　　
　　她壓抑著聲音：「阿姨，這也許是個……誤會呢？看這種書的也不一定就是……」
　　
　　「唉，要是誤會就好了。」鄒靜秋又嘆了口氣：「你說現在這青春期的男孩子，對小姑娘，都會春心萌動一下，但是薛焱，我就從來沒見他對別的女生笑過。」
　　
　　不，薛焱對她笑過，嘲笑冷笑諷刺笑。
　　
　　沈汐默默在心裡補充。
　　
　　「阿姨也不是歧視同性戀，但是發生在自己兒子身上，也一時接受不了。」鄒靜秋走上前，握住沈汐的手，拜託道：「這事兒，我還沒和他爸說，小汐啊，你幫我去薛焱那打探打探，要真是……真是彎了，阿姨再想辦法和他爸說，你能幫阿姨一次嗎？」
　　
　　沈汐咬著唇憋著，點點頭。
　　
　　僵著一張臉出了房門，沈汐立馬拉著在客廳逗貓的薛焱衝進他房裡。
　　
　　反鎖房門，靠在門上，面無表情地看著滿臉疑惑的薛焱，破功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邊笑邊把剛剛那件事告訴給薛焱，沈汐坐在床上，捂著肚子大笑。
　　
　　笑到不能自已時，還倒在床上打了個滾，坐起來繼續笑。
　　
　　薛焱黑著臉看著她：「難道這不是拜你所賜？」
　　
　　如果不是那堆亂七八糟的書，他又怎麼會被自家母親誤會。
　　
　　沈汐繼續哈哈了一會兒，幸災樂禍道：「誰讓你沒收我書，這就是報應。」
　　
　　她撐著手坐在床上，微微後仰，不嫌事大地調侃：「不過阿姨也不是光因為一堆書就懷疑你，她說了，你都沒對女孩子笑過，初中三年都和那個叫江亦棠的小胖子走得特近，天天黏在一起……哎？為什麼阿姨說江亦棠是小胖子？」
　　
　　沈汐歪著頭看著他，看見薛焱一臉憋屈的表情，又笑了：「薛焱，你不會真被阿姨誤打誤撞說準了吧？你不會真不喜歡女……」
　　
　　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因為男生突然的靠近而被堵在嘴裡。
　　
　　薛焱按住她的肩膀，將她按倒在床上。
　　
　　二人之間的距離一下拉近，鼻尖只相差兩三公分，彷彿下一秒就要唇瓣相抵。
　　
　　薛焱垂眸望著她，嗓音依舊低沉清雅，卻讓身下的女生渾身一緊。
　　
　　「想知道我喜歡誰，你要不要親自試試？」

官不聊生

第23章　第二十三懟

　　秋風微涼，陽光透過玻璃窗，零碎灑在床上。
　　
　　男生側逆著光，陽光在他臉上投下半邊陰影，模糊了輪廓。
　　
　　他睫毛很長，垂著的眼眸中倒映出她的影子。
　　
　　挺巧的鼻樑線條剛毅乾淨，微抿的薄唇顏色淺淡，如同春日裡淡粉櫻花的顏色。
　　
　　溫熱的呼吸輕輕噴灑在她臉上，時重時輕，讓人只覺又麻又癢。
　　
　　沈汐無意識地舔舔嘴唇，手抵著他胸口，眼睛不知道往哪看：「咱、咱們有話好說……」
　　
　　薛焱盯著她的唇，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立馬移開眼，退開身子。
　　
　　再開口時又恢復了平時清清淡淡卻依舊能噎死人的語氣：「有話能好好說，但是對你，我不能說好話。」
　　
　　沈汐還沒從剛剛的曖昧氣氛中緩過來：「為、為什麼？」
　　
　　「我不能昧著良心。」
　　
　　「……」
　　
　　好了，完全緩過來了！
　　
　　沈汐深吸了一口氣：「薛焱，一天不懟我你就不舒服是吧？」
　　
　　薛焱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大概是這樣。」
　　
　　「你個死S！」沈汐站起身，憤怒地瞪著他：「我現在就去跟阿姨說，你就是個嘴賤欠揍悶騷的受！小攻身下受！只能被你好兄弟江亦棠壓在身下的受！」
　　
　　說完，她就怒氣沖沖衝出了房間。
　　
　　薛焱默了幾秒，拿出手機搜了一下「受」的含義。
　　
　　恰在這時，江亦棠發來了一條語音消息，語氣囂張地下挑戰書，讓他上遊戲和自己開黑。
　　
　　編輯一條消息回復過去，手指點開頭像，在右上角的菜單區找到黑名單三個字，果斷加入。
　　
　　而正坐在電腦前等著好友遊戲上線的江亦棠，看見對方回復的消息一臉懵逼。
　　
　　【滾去找你的小受。】
　　
　　什麼意思？
　　
　　江亦棠發了個問號過去。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
　　
　　江亦棠：？？？
　　
　　沈汐自然是沒把懟薛焱的那句話真的告訴給鄒靜秋，吵架歸吵架，度她還是能拿捏的好的。
　　
　　不僅如此，她還和鄒靜秋解釋了一番，幫薛焱說了一番好話，讓鄒靜秋放寬心。
　　
　　至於解釋的理由，那就全靠自行想像了。
　　
　　「我果然還是人太好，太善良。」
　　
　　本想和薛焱冷戰幾天的，但沈汐最終還是沒忍住，第二天就屁顛屁顛地跑到薛焱面前迫不及待地邀功，還特不要臉地用遍了一切能誇讚自己的形容詞。
　　
　　彼時薛焱正蹲在地上，在給小奶貓餵貓糧，難得沒有打擊她，邊低著頭招呼小貓吃貓糧，邊附和：「嗯，你人好，善良。」
　　
　　沈汐下巴一揚，噉瑟極了，又自誇了一會兒，覺得沒勁，於是也蹲下來看薛焱餵小貓吃小貓。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沒再像之前那樣，見到貓，就和耗子一樣拔腿就跑。
　　
　　但真正靠近，還是有點緊張的。
　　
　　偏偏她又莫名其妙get到了小貓的萌點，緊張的同時，又時常被萌得心肝發顫。
　　
　　於是薛焱不經意一瞥，就瞥見了她這副，想靠近摸又不敢，只能蹲在旁邊眼巴巴望著的模樣，就像是想吃糖又怕糖把自己牙給黏掉的小孩。
　　
　　薛焱失笑，將手裡的貓糧遞到她面前。
　　
　　看著眼前攤開的手掌，沈汐愣了愣，連忙擺手拒絕：「你餵你餵，我不餵。」
　　
　　薛焱低低地笑了一聲，清朗的嗓音染上幾分笑意：「我就是餵給你吃，你這麼看著，難道不是想吃？」
　　
　　「你……」
　　
　　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沈汐下意識想罵他。
　　
　　卻在抬頭望見男生臉上淺淺的笑時，把方才想好懟人的話，倏地忘得一乾二淨。
　　
　　男生笑得眉眼微微彎起，眼神中不經意染上了幾分溫柔的神色，嘴角噙著的笑，像是雨後初晴的第一束陽光，柔和而明亮。
　　
　　沈汐移開眼，垂下頭，伸手捏了捏耳垂，很小聲地嘟囔：「難怪阿姨說你不對女孩子笑……」
　　
　　長得就這麼妖孽，笑起來更妖孽，再讓別的女生看到，估計會被一棍子拍暈拖回家玩囚禁play吧……
　　
　　她聲音太小，薛焱沒聽清，疑惑地問了句：「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沈汐抬頭看了他一眼，又飛快地撇過頭，急躁地催他：「你快餵貓，再不餵牠它就要哭給你看了！」
　　
　　「……」
　　
　　你當它是蠢成了你嗎？
　　
　　七天國慶，很快過去，學生們的快活日子也到了頭。
　　
　　放假最後一天，補作業的補作業，趕回學校的趕回學校。
　　
　　前面六天養精蓄銳，最後一天筋疲力盡。
　　
　　所以，往往在放完假回來上課的第一天，所有人都像是被女鬼吸掉了精氣一樣，一上課就呵欠翻天，一下課就睡倒一片。
　　
　　作為班主任的老丁，那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罵在嘴上。
　　
　　「瞧瞧你們一個個都歇成了什麼樣，吃了睡睡了吃，偉大的人民教師都快成飼養員了！」
　　
　　老丁敲了敲講台，恨鐵不成鋼：「你們爸媽送你們是來上學的，不是給你們買教室的坐票讓你們來睡覺的！」
　　
　　聽著老丁在講臺上叨叨叨，沈汐趴在一堆書後面笑得抖成了篩子。
　　
　　她扭過頭，看見旁邊的薛焱正低著頭專注看書，戳了戳他的手，小聲笑：「我覺得你這個數學課代表和老丁這個數學老師簡直是絕配，懟人都賊厲害。」
　　
　　薛焱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見他不搭理自己，沈汐無趣地撇了撇嘴。
　　
　　在家裡話還挺多，一到學校就又變成半個啞巴了。
　　
　　老丁千篇一律的班會實在聽得無聊，沈汐趴在桌上，一隻手墊著頭，另一隻手伸進課桌裡摸索。
　　
　　高三的書和復習資料太多，課桌抽屜根本放不下。
　　
　　索性大家要麼是買了個大箱子裝著，放在桌子之間，要麼是砌牆一樣堆在桌上，課桌抽屜反而空了下來，成了半個擺設。
　　
　　沈汐的書就堆在桌上，不過桌子裡也沒空著，被她放了些平時不怎麼用到的小雜物和一些零嘴，尤其以糖果居多，奶糖果糖棒棒糖，各式各樣的種類。
　　
　　上課無聊或打瞌睡的時候，悄咪咪摸出一顆含著，解饞解乏，一舉兩得。
　　
　　這會兒，她在裡面左摸右摸，突然覺得桌子裡好像多了什麼東西。
　　
　　她稍稍彎下腰，摸出桌子裡那個陌生的東西。
　　
　　一瓶牛奶？和一封信？？
　　
　　十分有少女心的粉紅信封讓沈汐眼睛都給看直了，飛快望了講台一眼，老丁已經從學習態度講到了高考作風，估摸著待會兒還要繼續將未來規劃。
　　
　　把牛奶塞回課桌，在桌上一堆書的掩護下，麻利地把信封拆開。
　　
　　掃了眼信上的內容，沈汐樂了，差點沒忍住給笑出聲。
　　
　　這妥妥的情書啊！
　　
　　這年頭，竟然還有人告白是用送情書這麼質樸的方式。
　　
　　到底是誰，這麼有眼光看上她？
　　
　　為了憋笑，她忍得肩膀都一抖一抖的，讓旁邊的薛焱蹙起了眉。
　　
　　薛焱微微側頭，瞥了她一眼，冷不防瞥見她手中那張粉紅色的信紙，微微一愣，隨即抿了抿唇。
　　
　　看完信，沈汐的神情凝重了些許。
　　
　　第一次收到這種性質的情書，可以說是意義非凡了。
　　
　　即使不打算接受，也要認真回復才是。
　　
　　畢竟，寫信的人，全程在信裡稱她是仙女。
　　
　　仙女，有時候還是要有良心的。
　　
　　信上留了寫信人的聯繫方式，這倒是新奇，沒像小說橋段裡寫的「xx時間去xx地赴約」那樣，而是直接讓她回復消息，也是很符合資訊時代的交流方式了。
　　
　　怕對方等太久，一下課，沈汐就轉過身，把掛在椅子上的書包取下來，準備拿手機給對方回信。
　　
　　然而拉鍊拉開一半，她才猛然想起，她沒有把手機帶到學校來的習慣。
　　
　　以前是因為沈女士擔心她玩物喪志，強制性讓她把手機留在家裡，久而久之，她也就習慣了不帶手機。
　　
　　現在看來，這個習慣，是她成為仙女路上的一顆絆腳石。
　　
　　沈汐咂了咂嘴，眼珠子咕嚕一轉，轉到旁邊的薛焱身上。
　　
　　掩嘴咳了咳，手指敲了敲薛焱的課桌，在對方沒什麼感情色彩的目光下，笑得狗腿：「同桌，帶了手機沒？借下手機唄。」
　　
　　「不借。」
　　
　　拒絕得果斷乾脆，沒有一秒的猶豫停頓。
　　
　　沈汐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灰心，她剛被人表白，現在心裡樂呵著呢。
　　
　　繼續戳了戳薛焱的手臂，小奶貓撒嬌一般看著他，好言好語請求：「同桌，課代表，帥哥，你就借下唄，我就發條短信，很快的~」
　　
　　薛焱不動聲色地往另一邊挪了挪，表明自己的態度。
　　
　　「哎你……」
　　
　　三番兩次被拒絕，沈汐有些來氣，朝他哼了一聲：「不借就不借，喝涼水的小氣鬼。」
　　
　　她趴在桌上，另想法子，可是也沒想到什麼實用的。
　　
　　找程夏吧，老實說，收到情書這種東西，她是有點害羞的，要是程夏知道，非得把這個梗說到畢業。
　　
　　喪氣地趴在桌上，小聲的嘟囔：「要是晚一點回復，待會兒那個人以為我是對他有意思才這麼晚回復怎麼辦？」
　　
　　她煩心地在桌子上磕了磕頭，視野裡卻忽然出現一台手機。
　　
　　抬頭望過去，卻見薛焱把手機放在她桌上。
　　
　　他微微偏過頭，表情有些彆扭：「算了，借給你。」

官不聊生

第24章　第二十四懟

　　沒去多想薛焱怎麼突然改了主意，沈汐拿著手機就開始認真編輯回復的短信。
　　
　　發過去之後，為了不讓薛焱看見，還特地刪除了短信記錄，才把手機還給他。
　　
　　大抵是她表情太賤兮兮，讓薛焱都看不下去，開口說了一句：「你知道你現在的模樣很像什麼嗎？」
　　
　　有了上次被損像鴕鳥的教訓，沈汐扭頭哼了一聲：「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原想看見薛焱在聽到自己這回答之後的吃癟表情，哪知他依舊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只淡淡地哦了一聲，就低下頭繼續去看書。
　　
　　見他這樣，沈汐也特有志氣地扭過頭去，低頭看書。
　　
　　三秒之後，瞥了一眼身邊人。
　　
　　十秒之後，轉過頭欲言又止。
　　
　　一分鐘後……
　　
　　「算了，你還是直說像什麼吧。」
　　
　　沈汐沒忍住破了功，轉過身問他。
　　
　　薛焱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轉過頭時已然恢復了淡淡的表情，他反問：「想知道？」
　　
　　得到對方小雞啄米似地點頭之後，又悠悠開口：「求我。」
　　
　　「……」
　　
　　求你個毛線球哦！
　　
　　沈汐氣呼呼轉過身，故意撐著頭側靠在桌上，背對著他，以示自己的氣憤。
　　
　　然而三分鐘後——
　　
　　「求、你！」
　　
　　沈汐再次沒忍住，又轉過身，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人的好奇心真是奇妙到可怕，她已經全然忘記了，先開始這個話題的明明是薛焱，而她才應該是握著主動權的那一個。
　　
　　但是現在，她卻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努力讓這個話題繼續的弱勢一方。
　　
　　噢，或許她已經M到不自知的地步了。
　　
　　薛焱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樣，他撐著下巴，慢悠悠開口：「可是我忘了。」
　　
　　「……」
　　
　　沈汐：「債見！」
　　
　　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她鼓著腮幫子重新轉過身背對他，氣得從鼻腔裡哼氣。
　　
　　而她背對著的男生，撐著下巴，一臉笑意，看她的眼神，同看家裡那隻小奶貓一模一樣，是誰都沒有察覺的溫柔，和淡淡的寵溺。
　　
　　短短幾個小時，手機裡突然堆了十幾條新短信，還都是同一個號碼。
　　
　　薛焱洗完澡從浴室出來，邊擦著頭髮邊坐在書桌前，拿起手機，看見那些示愛短信，微微皺起了眉。
　　
　　無疑是沈汐今天拒絕的那個人。
　　
　　那傻子，以為刪除了短信記錄，就能瞞天過海。
　　
　　殊不知對方要到了聯繫方式，哪能輕易善罷甘休。
　　
　　想都不用想，那情書上肯定寫著，不管答應還是拒絕，都要給他一個回復。
　　
　　情書只是個要聯繫方式的鉤子，釣的就是她這種傻魚。
　　
　　薛焱將短信全部刪除，正要拉黑那個聯繫人，沒想到對方竟然在這時打了個電話過來。
　　
　　想了想，最終按下接聽。
　　
　　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對方就劈裡啪啦說了一大堆，語氣還很是激動。
　　
　　「沈汐同學，你接我電話啦？我今天給你發了好多消息，你看見了嗎？我真的喜歡你，校運會那次，你給你們班參加接力賽的同學加油的時候，那個笑容，真的很可愛，我、我也想讓你能對我露出那種笑容，小、小汐，我喊你小汐可以嗎？」
　　
　　薛焱原想好好說明這個號碼的主人不是本人，但是聽到最後一句，他突然改主意了。
　　
　　他幽幽開口：「小汐不在。」
　　
　　聽見這邊的聲音是個男的，對方果然驚恐又尷尬：「你、你誰啊！？」
　　
　　薛焱冷笑了一聲，不急不緩道：「我是她爸。」
　　
　　「……」
　　
　　聽見電話裡急促的忙音，薛焱將手機丟到一邊，無趣地嘖了一聲。
　　
　　想到對方剛剛對沈汐的稱呼，他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
　　
　　小汐？
　　
　　小汐也是你喊的？
　　
　　而另一個房間，沈汐正躺在床上邊把腿抬著貼在牆上，邊刷帖吧。
　　
　　冷不防在某水吧看見一個吐槽帖，新出爐沒幾分鐘，就堆了一兩百樓。
　　
　　#[吐槽]完了完了給暗戀對象打電話告白說了一大通結果才發現接電話的是她爸！#
　　
　　沈汐笑得差點把手機摔臉上，跟著樓上的隊形發了個「23333樓主保重」。
　　
　　緊接著國慶假後的這一場考試，引起了多數人的重視。
　　
　　只因為一件事——家長會。
　　
　　家長會是什麼，家長們的「狂歡」，學生們的悲哀。
　　
　　多少場悲劇，多少場男女混合雙打，都是由一場家長會引起的。
　　
　　大課間，趁著薛焱去了辦公室，程夏又蹭到薛焱的座位上，跑來和沈汐嘮嗑：「我的汐，你這次連數學都及格了，怎麼還這麼愁眉苦臉？」
　　
　　沈汐撐著下巴，無精打采：「本來想趁著這次家長會，讓老丁在沈女士面前好好誇誇我的，我都準備好獲獎感言了……」
　　
　　程夏點頭，等著她的下文，「然後？」
　　
　　沈汐委屈巴巴地抹了抹並不存在的眼淚：「沈女士她還在老家照顧我外婆，來不了。」
　　
　　程夏也配合她演戲，張開雙手，故作誇張地呼喚：「可憐的孩子，快來到你夏媽媽的懷抱裡來，讓夏媽媽來治癒你。」
　　
　　「你胸太小，治癒不了我。」沈汐立馬恢復正常，嫌棄地衝她擺手：「先去吃點木瓜再來。」
　　
　　程夏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像是想起什麼，隨口問了句：「對了，沈阿姨回老家了，那你最近都一個人住啊？」
　　
　　問完她又開始後悔，特別是看到沈汐飄飄忽忽的眼神 ，以為對方是不方便說。
　　
　　她和沈汐從初中就開始同班，自是知道沈汐家裡情況的。
　　
　　沈汐父母早年就離異，沈汐跟著母親生活，很少提到父親。
　　
　　平時，沈汐不提，她也不問，畢竟再交好的朋友，彼此之間也還是要保留各自的隱私空間。
　　
　　「住、住在我媽一個朋友家。」沈汐說話的語氣有點虛，心裡更虛。
　　
　　完了，要是程夏再問下去，她住薛焱家的事就要暴露了。
　　
　　不過程夏似乎並沒有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的意思，立馬就又扯出另一個完全不相干的話題。
　　
　　沈汐暗暗在心裡鬆了口氣，暗自慶幸自家好友是個腦子跳脫的傢伙。
　　
　　然而下一秒，她所慶幸的這個拯救她於水火之中的優點又把她推到了另一個坑裡。
　　
　　程夏不知怎麼就忽然提到了顧啟小學弟，語氣還有些憤憤不平：「你還記得運動會害你摔跤的顧啟嗎？一直纏著你那個，這小子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最近又開始追著我獻殷勤了，這是想著追你追不到，退而求其次追我嗎？」
　　
　　人家一開始想追的就是你啊！
　　
　　沈汐默默在心裡吐槽，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替顧啟解釋：「他之前那不是追我，只是因為害我摔倒了，覺得特對不起，所以才想著補償我。」
　　
　　然而程夏壓根沒聽進去：「得了吧，都那樣黏著你了，一見你就囉裡吧嗦的說個不停，明顯著對你有意思。」
　　
　　她又嘆了口氣：「偏偏每次一見到我，就跟老鼠見到貓似的，還想著獻殷勤呢，說話都支支吾吾的，一句話都說不全，我有那麼恐怖嘛？我又不是老嚴。」
　　
　　老嚴是高三年級的行政主任，瘦高，長臉，專抓紀律。
　　
　　打架逃課早戀，寧可誤會一個班，也不可放過一個，被高三全體壯士封號「閻王」。
　　
　　沈汐搖了搖頭，替顧啟小學弟默哀三秒，看這情況，果然還是任重而道遠。
　　
　　想到任重而道遠，她又想起徐日天和林嘉音這對。
　　
　　下意識望了眼林嘉音的座位，對方正在利用課間的時間背英語單詞。
　　
　　沈汐再次搖搖頭，徐日天那傢伙也沒給她一點回信。
　　
　　自從知道她家和薛焱家在同一個小區後，放學回家也沒再等她，估計是去「跟蹤」林嘉音了。
　　
　　身邊的朋友要麼被人追，要麼去追人，老早之前就喊著要脫單的沈汐看不下去了。
　　
　　她敲了敲桌子，不滿地看著程夏，又委屈又憤怒：「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一對一對的，就我，就我還單著！」
　　
　　程夏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我和誰一對了？你犯什麼病？」
　　
　　像是想到什麼，她又突然笑了，幸災樂禍地笑：「我記得幾個月前，某人可是說，要當上江夫人。江夫人，您家江先生呢？」
　　
　　一提這個，沈汐就想起了幻滅的男神和碎得稀裡嘩啦的少女心。
　　
　　她趕著程夏走：「滾滾滾，什麼江夫人江先生，我現在只想做個散發著清香的小仙女，你們這些腐臭的恩愛狗離我遠點。」
　　
　　程夏被她推得不得不從座位上站起身，恰好看見回來的薛焱，她賤兮兮地開口：「別呀小仙女，你不還有你們家數學課代表嘛，邊談還可以邊補習數學，妥妥地一舉兩得啊。」
　　
　　說完，她還特友好地和薛焱打了個招呼：「薛焱，你說是不是？」
　　
　　沈汐早在程夏說這話的時候紅了臉，下意識就跟著程夏看向了薛焱。
　　
　　只見他瞥了這邊一眼，表情依舊淡淡，抿著嘴，從喉嚨深處發出一個低緩的音節。
　　
　　「嗯。」

官不聊生

第25章　第二十五懟

　　恍恍惚惚過了一整天，不敢看身邊人，就連晚上回家，拽起書包就跑，也不等他一起回家。
　　
　　攤開的書一個字都沒看進去，沈汐腦子裡就只剩下那一個字——「嗯」。
　　
　　薛焱那時候為什麼要「嗯」？
　　
　　他是在承認前一句「她家數學課代表」，還是在肯定「邊談戀愛邊補習數學一舉兩得」？
　　
　　可是無論那一個，最後的結果指向不都一樣曖昧？
　　
　　難道薛焱真的喜歡她？
　　
　　無論哪個女生，得知自己被一個好看又優秀的男生喜歡的時候，都會在內心雀躍。
　　
　　因為小小的虛榮心，又或者因為內心對那個人有同樣的感覺。
　　
　　沈汐也是如此，她趴在書桌前，輕一下重一下地捏著耳垂，一會兒害羞一會兒竊喜。
　　
　　心裡頭已經在想著，要是薛焱追她，她是答應好呢？還是讓他多追追再答應好？
　　
　　家長會如期舉行，沈女士也如約沒來。
　　
　　不過沈汐卻是沒再那麼氣餒，反倒心裡甜滋滋的。
　　
　　因為鄒靜秋來參加薛焱的家長會時，和她熟絡的聊了許多。
　　
　　她莫名生出一種奇妙的優越感，一種班上這麼多人但只有她能與薛焱家人這麼親近的優越感。
　　
　　教室裡書多人也多，容量太小，家長會又要開兩個小時，老丁大方下旨讓他們自由活動，看書的看書，打球的打球，該幹嘛幹嘛去。
　　
　　老丁都放話了，大家也沒理由擠在教室，紛紛作鳥獸散。
　　
　　女生大多直奔小賣部，買了三兩個零食，坐在教學樓前面的小涼亭裡嘮嗑，或是去操場散步。
　　
　　男生就更簡單粗暴，十幾個人，三兩個籃球，勾肩搭背去了籃球場。
　　
　　沈汐原本被程夏拉著去了操場散步嘮嗑，恰在這節課碰上高一幾個班上體育課，又好巧不巧就有顧啟小學弟那個班。
　　
　　那邊解散的哨聲一響，虎牙少年就笑得跟二哈一樣奔過來，跑到她們跟前又變成了羞澀的大金毛，紅著臉支支吾吾。
　　
　　沈汐很有眼色地自覺找了個藉口遁走，給他們留出二人空間。
　　
　　當然更直接的原因是，她實在忍受不了顧啟小學弟單方面散發出來的戀愛的腐臭味。
　　
　　離開操場，她漫不經心地隨便走走，又很「漫不經心「地走到了籃球場。
　　
　　眼尖地找到了自班男生打籃球的場地，沈汐故作無所事事地踱過去，眼睛時不時往場上瞟，狀似無意，實際上，往那邊看的目光就跟掃描器一樣，飛快地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籃球場這邊也有不少女生，大家心照不宣，都是同一個目的，找帥哥，看帥哥，釣帥哥。
　　
　　沈汐站在這邊，就聽到了旁邊的兩個女生小聲的議論。
　　
　　女生甲拉著同伴的手，語氣還有些小激動：「看那邊傳球的那個小哥哥，啊啊好帥啊。」
　　
　　女生乙也壓抑著興奮小聲道：「我知道他！上次校運會採訪上說海綿寶寶那個帥哥，嗷我不想追星了，我想飯他！」
　　
　　聽著旁邊嘰嘰喳喳的議論聲，沈汐抿緊了唇，死死盯著場上的身影，心裡頭生出一股悶氣。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薛焱這傢伙竟然這麼搶手。
　　
　　不動聲色地瞥了眼旁邊的兩個女生，一中校服大致統一，但每個年級都有細微的不同，她們穿著的校服領子邊緣是淺藍色，看樣子是高一的學妹，年齡肯定比她小。
　　
　　一個比她高，腰好細！腿也比她長比她細！
　　
　　另一個稍微矮一點，但是滿臉的膠原蛋白，皮膚又白又嫩！胸也比她大！
　　
　　沈汐委屈地鼓著腮幫子，將視線放回場上，再落到薛焱身上時，完全沒了方才的竊喜心思，只剩下滿滿的不甘心，對手這麼強大，她還看個屁啊！
　　
　　她氣鼓鼓地發出一聲悶哼，扭過頭就走，走到了離這最遠的一個空場地，一個人坐在樹下，渾身上下散發出萎靡的氣息。
　　
　　而這邊的場地上，薛焱第二次被人從手中搶過球，同班的猴子朝他嚷：「焱哥，你走點心啊！」
　　
　　薛焱應了一聲，卻是轉身就招呼了正在場地外候著的胖子上場：「替一個，我去買水。」
　　
　　胖子爽快哎了一聲，腆著大肚子咚咚咚跑上場。
　　
　　而藉口去喝水的人卻沒有去小賣部，反而走向了和小賣部方向相反的另一塊空場地，看著樹下滿臉都寫著「不高興」的女生，走到她旁邊坐下。
　　
　　注意到有人走過來坐在旁邊，沈汐下意識抬頭。
　　
　　看見薛焱，微微一愣，隨即又立刻扭過頭，小心臟撲通撲通跳。
　　
　　他怎麼突然過來了？難道是特意來找她的？
　　
　　思及此，沈汐緊緊抿著唇，就怕一時沒忍住，讓嘴角翹起來。
　　
　　她掩嘴咳了咳，視線盯著對面的籃板：「你不是打球嗎？來這幹嘛？」
　　
　　身邊人清清淡淡開口：「來找你。」
　　
　　嘴角的笑已經快忍不住了，沈汐乾脆用手強壓住嘴角，只是聲音裡卻藏不住那幾分愉悅：「找……找我幹嘛？」
　　
　　「借錢。」
　　
　　「……嗯？」
　　
　　沈汐以為自己聽錯了，轉過頭看向他，卻見對方一臉平常：「忘了帶錢包，找你借錢去買水。」
　　
　　「……」
　　
　　方才的害羞竊喜瞬間被這句話打得煙消雲散。
　　
　　沈汐忍住雙手的顫抖，從兜裡掏出零錢，重重拍在薛焱的手上，咬著牙一字一頓擠出一句話：「記、得、還！」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這種落差打擊，沈汐再也不對薛焱抱任何希望了。
　　
　　她恍然想起網上流傳的一句話——女生最大的錯覺，就是他喜歡我。
　　
　　這話還真是真理，真理到了預知的地步。
　　
　　只是，雖然不抱任何希望，她心裡卻仍免不了有點難過。
　　
　　這是誤會別人喜歡自己又真相大白後的常態，特別是，她覺得薛焱確實長得挺帥，知道他可能喜歡自己，她心裡挺開心的……
　　
　　以為對方對自己的特別之處，其實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諷刺又可笑。
　　
　　心裡想著「為什麼他不喜歡我還對我這麼特別」「他就是撩完就跑不想負責」「他就是個花心大蘿蔔想處處留情」。
　　
　　於是這種難過，漸漸發酵了對對方的埋怨，怨恨，以及雞蛋裡挑骨頭的不滿。
　　
　　又於是，連鄒靜秋都發覺了沈汐與自家兒子之間的氣氛不對勁。
　　
　　趁著沈汐回房洗澡的工夫，鄒靜秋拉住自家兒子，小聲問：「你和小汐怎麼了？幾天都沒說話，在學校吵架了？」
　　
　　薛焱本人也是有點懵逼的，自從找她借錢後，就莫名其妙地「被冷戰」。
　　
　　而鄒靜秋把他的沉默當成了默認，她拍了拍自家兒子的肩：「薛焱，小汐是女孩子，你平時讓讓她。突然住進別人家，她一個小女生，本來就挺拘束的，你還和她吵架，就更讓她覺得咱不待見她，趕快去和她道個歉認個錯，聽到沒？」
　　
　　薛焱沉默了幾秒：「……沒吵架。」
　　
　　鄒靜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沒吵架，也肯定是你哪裡做錯了惹她生氣，不管你有沒有錯，只要女孩子生氣了，就一定是你的錯，這就是女人的邏輯。」
　　
　　「……」
　　
　　薛焱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半推半就地被鄒靜秋推到沈汐房門口。
　　
　　鄒靜秋敲了敲門，朝裡面喊：「小汐，方便進來嗎？」
　　
　　彼時沈汐剛洗完澡出來，正擦拭著頭髮，聽到外面鄒靜秋的聲音，以為她有什麼事找自己，就脆聲回了句：「門沒鎖，阿姨您進來吧。」
　　
　　聽見門一開一合的聲音，她就轉過了身，面向門口，想問來人有什麼事。
　　
　　因為是在自己房間，又是剛洗完澡，她習慣性沒穿內衣，身上只套了一件輕薄的睡裙。
　　
　　可是她沒想到，明明剛剛說話的是鄒靜秋，為什麼現在進來的卻是薛焱？
　　
　　卻是薛焱！

官不聊生

第26章　第二十六懟

　　薛焱在女生轉過身來的瞬間，也是有一秒鐘的怔愣的。
　　
　　反應極快地閉上眼睛轉過身，可即使這樣，他的反應速度也跟不上光的傳播速度，女生胸前的春光實實在在落入眼底。
　　
　　沈汐連忙也抱著胸轉過身，慌亂得連說話都斷斷續續：「你、你……怎麼、怎麼是你進來啊！」
　　
　　難道第一次見面她不小心看了他的身體，現在他又看回來……這是什麼鬼循環啊！
　　
　　薛焱面對著門，聲音也不那麼自然：「我找你有事。」
　　
　　「你、你……唉！你等著，別轉過身！」
　　
　　沈汐匆忙丟下這句話，跺跺腳，拿著內衣，捂著胸跑去浴室。
　　
　　三分鐘後，兩個臉色都微微發紅的人相對而坐。
　　
　　因為剛才的烏龍，沈汐不敢與他對視，結結巴巴開口：「有、有什麼事，你說吧。」
　　
　　薛焱也微微偏著頭，目光緊緊盯著地面：「你最近幾天，在生我氣？」
　　
　　沒料到他會問這個，沈汐微微一愣，咬了咬唇，小聲開口：「沒、沒有。」
　　
　　「那你不理我？」薛焱轉過頭看著她，語氣竟是他都沒料到的委屈。
　　
　　說完他就不自在地咳了咳，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理我，讓我媽誤會我們倆吵架了。」
　　
　　沈汐低著頭，小聲囁喏：「是我自己的原因，是我心情不好……」
　　
　　連她自己都覺得這場冷戰來得莫名其妙。
　　
　　她是生氣了，氣他不喜歡她，可是這能說嗎？
　　
　　明顯是不能的。
　　
　　平復些情緒，沈汐抬起頭，想也沒想就胡亂扯著藉口：「我、我就是最近來大姨媽，心情暴躁……」
　　
　　說完她又趕緊捂著了嘴。
　　
　　不！
　　
　　她她她在說什麼！
　　
　　她在對著薛焱說什麼！
　　
　　沈汐的臉騰地一下紅到了耳根，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邊瞟。
　　
　　薛焱的臉上也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紅暈，他騰地站起身，平時波瀾不驚的嗓音透出一股不自在：「那、那你早點休息，我先出去了。」
　　
　　說完，他轉身就離開了房間。
　　
　　沈汐趴在床上，把臉埋在被子裡，懊惱地蹬腿。
　　
　　她腦子是進了水嗎！
　　
　　什麼理由不說，偏偏說大姨媽。
　　
　　偏偏當著薛焱的面說大姨媽……
　　
　　沈汐捂臉，不，她大概已經沒臉了，這臉都被她給丟光了。
　　
　　正羞憤時，門突然又被敲響。
　　
　　沈汐連忙理了理凌亂的頭髮，整理好衣服，起身去開門。
　　
　　一開門，就看見男生站在門外，手裡端著一個杯子，還騰騰的冒著熱氣。
　　
　　薛焱把泡好的紅棗茶遞到她手裡，撞見她的視線又飛快地移開眼，輕咳了一聲：「你那個……多喝熱水。」
　　
　　說完，也沒等沈汐說什麼，就匆匆轉身，回了房間，因為太匆忙，房門關上時的聲音都顯得那麼急促。
　　
　　沈汐端著那杯熱茶，傻愣愣站在門口，臉上浮出兩片紅霞，也不知是被杯子裡的熱氣熏的，還是被心裡的熱浪暖的。
　　
　　時隔半個月，沈女士終於從老家回來，沈汐在薛焱家寄住的日子也終於結束。
　　
　　收拾完東西，和鄒靜秋道謝告別後，提著行李往對面的大樓走，心裡湧出一股淡淡的失落。
　　
　　她站在樓下，回望了一眼12樓的那排窗戶，又輕輕嘆了口氣。
　　
　　總覺得，不再住在他家了，薛焱也不會再和她說那麼多話了，距離更遠了。
　　
　　雖然在學校是同桌，但那又怎樣，學校裡那麼多女生喜歡她，她不過只是一個同桌就近關係……
　　
　　等等！
　　
　　沈汐站住了腳步，她剛剛想什麼來著？
　　
　　學校那麼多女生喜歡薛焱，關她什麼事？
　　
　　再仔細想想，她這些天為什麼要生氣，為什麼要氣他不喜歡自己？
　　
　　腦子裡堵住的的彎彎繞繞忽然就疏通了一般，沈汐捂著嘴，眸中閃過一抹慌亂，心跳突然開始變快。
　　
　　不得了了，她這是……喜歡上薛焱了啊！
　　
　　不是因為他又帥有優秀才有好感的那種喜歡，而是真真切切地一個女生對男生的喜歡。
　　
　　「啊啊啊啊——」
　　
　　女生驀然捂著臉尖叫，邊叫邊在原地蹦蹦跳跳，臉上紅潮難掩，嘴角也止不住地往上翹。
　　
　　她、她她喜歡薛焱哈哈哈哈哈好興奮好羞恥的想法！
　　
　　沈汐拖拽著行李跑回了家，一進房門就把自己摔在床上，抱著娃娃左右打滾，臉上的紅暈一直不褪，反而還有更紅的趨勢。
　　
　　手機消息提示音才堪堪把她從激動的懸崖拉回平地，然而在看到消息的下一秒時，還沒來得及平復的心情就再一次洶湧澎湃。
　　
　　沈汐猛地從床上彈起，盤腿坐在床上，彷彿進入了一種戰鬥警戒模式，全身的毛孔都叫囂著激動與緊張。
　　
　　看著薛焱發來的那條問她回到家沒有的微信，沈汐的心都在發著抖，捧著手機的手也跟著心一起發著抖。
　　
　　她要怎麼回？
　　
　　就回一個「回了」？
　　
　　會不會顯得她太冷淡？會不會讓他誤會自己還在和他冷戰？
　　
　　要不後面再加一個顏文字？
　　
　　不不不，顏文字有嚴重的賣萌嫌疑，會不會讓他覺得自己嗲裡嗲氣？
　　
　　要不再加一些感謝他這些日子收留的話？
　　
　　不行不行！剛剛在他家不當他面說，回家了才說，他一定會覺得她很做作。
　　
　　沈汐咽了嚥口水，慎重地點擊鍵盤，顫著心肝回復過去。
　　
　　然而等她看清發出去的內容，立刻崩潰地抱頭尖叫。
　　
　　呸呸呸什麼【會了】啊，她明明要發的是【回了】！是【回了】啊！
　　
　　這萬惡的輸入法！
　　
　　糟了糟了，只是一條消息都錯了一半的字，薛焱會不會以為她不重視他的消息？
　　
　　沈汐手忙腳亂地編輯消息發過去給他解釋。
　　
　　【是回了，回，剛剛手誤了】
　　
　　【是輸入法的錯！】
　　
　　【我有認真回復的！】
　　
　　【薛焱，薛焱你在嗎？】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發了七八條，又覺得這樣太囉嗦，肯定會被薛焱嫌棄她囉嗦！
　　
　　沈汐抖著手把所有的消息都一條條撤回，精神崩潰地把手機一扔，埋在被子裡悶聲哀嚎。
　　
　　「完了完了，薛焱肯定看見了……」
　　
　　而對面12樓，薛焱在發完那條消息後，就放下手機，起身去客廳喝了一口水。
　　
　　回到房間，看見微信聊天頁面那一長串的【「五行缺火」撤回了一條消息】，一臉茫然。
　　
　　只是喝了口水，他錯過了什麼？
　　
　　沈汐的興奮勁沒持續幾天，就被老丁一盆冷水澆下。
　　
　　班上要來一次大規模的換座位。
　　
　　所有人都期望能做個好位置，所以每次大規模換位置，都必然引起許多人的抱怨。
　　
　　以往，換座位都只是微調，只換位置，不換同桌。
　　
　　前排後排就像一條流水線，按照規律，每兩週輪一次。
　　
　　這樣一來，所有人都有機會坐到前排，也顯得公平。
　　
　　但是這次，所有人都必須上交一份「同桌志願表」，等著讓他親自安排座位。
　　
　　大家心照不宣，這是什麼意思。
　　
　　在高三這種特殊時期，誰都期望能坐在學霸附近。
　　
　　儘管2班的每個人放在年級裡都是學霸，但誰又不希望能坐在比自己更厲害的人身邊？
　　
　　這可就急了沈汐了，她才剛認清自己的心意，確認了薛焱就是她的「男神2.0」。
　　
　　這還沒和男神坐上幾天呢，就要分開了，這、這不是棒打鴛鴦嘛！
　　
　　噢，她現在是單戀，和薛焱現在還不是鴛鴦來著。
　　
　　志願表交上去，眼巴巴地看著老丁在班會上唸名字安排位置。
　　
　　冷不防聽到自己的名字，沈汐反射性站起來大聲答：「到！」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著她，連同現在暫時還是她同桌的薛焱。
　　
　　老丁也好笑地看著她，善意地調侃：「沈汐，嗓子不錯。」
　　
　　班上一陣哄笑。
　　
　　要擱在平時，沈汐準能厚著臉皮順著玩笑話侃回去。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她噌一下紅透了臉，跟天邊那抹火燒雲似的。
　　
　　尷尬地坐下來，餘光偷偷去瞥薛焱，撞見他同樣含笑的目光，沈汐差點要羞哭了，耳根都唰唰紅了。
　　
　　再聽見自己的名字後面跟著不是薛焱，而是另一個男生，她更想哭了。
　　
　　老丁，說好的日久生情，這情才剛生出來，你就換同桌……你、你這不厚道啊！
　　
　　無精打埰地趴在桌上，豎起耳朵等著薛焱的名字，在聽見薛焱和林嘉音當同桌時，沈汐差點真哭出來。
　　
　　完了，林嘉音，顏好智商高的鋼琴女神，腰比她細，腿比她長，胸……胸是小了點，但人家薛焱又不看胸，肯定會覺得林嘉音比她好一百倍！
　　
　　沈汐只覺生無可戀。
　　
　　換完座位，繼續生無可戀地趴在桌上。
　　
　　「哎沈汐，怎麼這麼不開心哪？」
　　
　　新同桌賴橫拿著筆敲木魚一樣，敲了敲她的頭。
　　
　　大家同班一年多，彼此間也混熟了。
　　
　　賴橫和沈汐又都是班上比較活潑的，通俗來說就是話癆，溝通起來一點都不生疏。
　　
　　賴橫從桌子裡摸出一盒口香糖，丟到她面前，講著冷笑話：「美鋁，交個盆友？」
　　
　　沈汐把口香糖扔回去：「醜拒。」
　　
　　賴橫故作痛心地捂著胸口，閉著眼作痛苦狀：「紮心了我的同桌……」
　　
　　「哈哈哈你戲怎麼這麼多啊！」沈汐也不經逗，一下被他逗得笑出聲。
　　
　　正笑著，她忽然打了個冷顫，後背生起一股涼意。
　　
　　怎麼覺得，突然降溫了？

官不聊生

第27章　第二十七懟

　　傻子一號，傻子二號。
　　
　　嘰嘰歪歪，吵吵鬧鬧。
　　
　　薛焱默默在心裡對那邊那兩人做出評價。
　　
　　他轉回頭，握著筆繼續做題，耳朵卻不聽使喚地去捕捉那邊的動靜。
　　
　　又聽到一串傻呵呵的笑聲，他忍不住再次扭過頭去看那邊。
　　
　　這一看，臉色愈發有變黑的傾向。
　　
　　彼時沈汐正樂呵呵地從課桌抽屜裡抓了一把零食，分享給賴橫和周邊的幾個同學。
　　
　　當然薛焱自動忽略了周邊的幾個女生也被分了零食，眼中只能看到她把奶糖放到賴橫桌上的場景。
　　
　　連他都沒給過，就這麼大方地分給了別的男生……
　　
　　薛焱垂下眼，斂下的眸中風暴狂起。
　　
　　「再用力點，你的筆要斷了。」
　　
　　旁邊的林嘉音突然開口，清麗的嗓音不自覺就給人一種冷感，當然前提是忽略她語氣中的笑意。
　　
　　手緩緩鬆開，薛焱又恢復了平時寡淡的表情，平靜地開口：「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
　　
　　林嘉音微微一愣，隨即了然地笑了笑，十分上道地回了一句：「發現了，晚自習我就去和老丁反映。」
　　
　　反映什麼？
　　
　　反映新同桌性格太冷，兩個冷氣製造機坐在一起嚴重缺少交流，影響小組上課討論問題，需要相對活潑的同學來互補，活躍氣氛。
　　
　　至於相對活潑的同學是誰，那就得看老丁的意思了。
　　
　　見她如此上道，薛焱難得揚了揚嘴角：「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
　　
　　不像某個傻子，腦子裡一條道直到底，騙一次上一次鉤。
　　
　　思及此，薛焱側頭瞥了某傻子的方向一眼，卻恰恰撞上對方的目光，似乎還……比較憤怒？
　　
　　沈汐咬牙看著那邊的人，手裡的紙都快被扯碎了。
　　
　　心裡跟吃了十斤朝天椒似的，火到上天。
　　
　　想當初，她和薛焱坐同桌的時候，薛焱就跟打遊戲刷任務似的，每天懟她幾次。
　　
　　而現在，林嘉音和他坐同桌，他不懟人就算了，竟然還對林嘉音笑！
　　
　　怎麼能笑！
　　
　　笑什麼笑！
　　
　　你媽不是說你從來不對女孩子笑的嗎！
　　
　　看見薛焱投過來的視線，沈汐從鼻腔裡重重地發出一聲哼，使勁扭過頭不去看他，還差點用力太猛扭了脖子。
　　
　　見那邊的人氣憤地扭回頭，薛焱皺了皺眉。
　　
　　小傻子又抽什麼風？
　　
　　沈汐這氣，一直氣到了晚上。
　　
　　直到晚自習時，老丁大喇喇走進來，撐著手站在講臺上，拖著腔說：「這個換座位的事啊，有同學和我反應，同桌之間性格也是要互補滴，確實也沒錯。」
　　
　　彼時沈汐正躲在桌上兩堆書後面，聽旁邊賴橫講網上的段子，忍笑忍得肩膀都一抖一抖，好巧不巧就讓老丁看見了。
　　
　　老丁敲了敲講台，繼續道：「比如說，兩個話匣子坐在一起，這是要鬧翻天滴……」
　　
　　說著，他就把目光落在了沈汐和賴橫二人身上。
　　
　　其他人也跟著轉過頭去，一眼就看見女生伏在桌上一抖一抖的肩膀，紛紛笑出了聲。
　　
　　沈汐注意到不對勁，茫然地抬起頭，一抬頭就看見全班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更茫然了。
　　
　　這時，老丁走過來，笑瞇瞇看著她：「沈汐同學，我剛剛講什麼了？」
　　
　　沈汐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同桌，哪知對方也是一臉懵逼，她抬頭看了眼老丁，咽了嚥口水，顫著心肝道：「不管說什麼，您說的都是對的……」
　　
　　班上的同學被她逗樂了，連老丁都被她氣笑了。
　　
　　他轉身回到講台，指了指林嘉音，又指了指沈汐：「嘉音和沈汐換個位置，讓你們幾個話嘮和話廢中和一下，免得把教室鬧翻天。」
　　
　　見沈汐還不動，他催了一句：「沈汐，還愣著幹嘛？捨不得賴橫啊？」
　　
　　沈汐低著頭哦了一聲，站起來慢吞吞收拾東西。
　　
　　旁邊的賴橫看不下去，憋屈著一張臉，一副捨不得的模樣：「沈汐，我不會忘記你的。」
　　
　　沈汐垂著頭，繃著一張臉，低低地應了一聲，似乎也很憋屈。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內心到底有多雀躍！強繃著不讓它往上翹的嘴角到底有多酸！忍著不笑到底有多辛苦！
　　
　　一般被班主任當面點出來換位置，都是比較羞恥的，尤其是因為你擾亂了課堂紀律，就跟當眾受懲罰了一樣。
　　
　　於是沈汐就在全班同學同情的目光下，把位置換到了薛焱身邊。
　　
　　甫一坐下，沈汐把手圈成空心拳，放在嘴邊，掩飾性地咳了咳：「課代表，以後請多指教。」
　　
　　「嗯。」薛焱撐著下巴，用手虛擋著嘴角上揚的弧度：「你也多指教，課代表。」
　　
　　「因禍得福」，沈汐這幾天心情都不錯。
　　
　　相比之下，程夏就苦惱得多。
　　
　　這次換位置，恰好把程夏和沈汐換成了前後桌，轉過身就能說話，也省了程夏課間竄位置的時間。
　　
　　她把沈汐桌上的書搬到自己桌上，轉過身趴在沈汐桌上，滿臉都寫著「我有心事我好煩」這幾個字。
　　
　　看著沈汐愉快得都哼起了歌，她不滿敲了敲桌子：「沈汐同學，你的閨蜜我正在為情所困，你不安慰就算了，能不能稍微收斂一下你噉瑟的表情？」
　　
　　沈汐配合地點頭，收了臉上的笑，認真道：「程愛卿請上奏，朕聽著。」
　　
　　程夏直接翻了個白眼，甩下兩個字：「戲精。」
　　
　　她又瞄了眼周圍，見現在沒什麼人，薛焱也沒在座位上，這才湊在沈汐耳邊，壓低聲音道：「你覺得顧啟這人怎麼樣？」
　　
　　聽到這話，沈汐兩眼一瞪。
　　
　　哦喲，這兩人有戲！
　　
　　她也湊到程夏耳邊，小聲道：「我是覺得他人還不錯，就是有點二，不過這是我的想法，你不能完全聽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得親自去感受感受。」
　　
　　程夏嘆了一口氣，語氣頗為惋惜：「人是不錯，不過我不是很奉行姐弟戀，還是算……」
　　
　　「姐弟戀怎麼了？」沈汐激動地打斷她的話：「這年頭還有忘年戀呢，而且……」
　　
　　她重新壓低聲音：「你們之間就差了兩歲。」
　　
　　「是三歲。」程夏糾正：「他跳過級。」
　　
　　沈汐眼珠子又一瞪。
　　
　　哦喲！這都調查過了，肯定有戲！
　　
　　她又勸了一句：「女大三，抱金磚，女大五，賽老母。」
　　
　　程夏沒什麼鬥志地擺擺手：「算了算了，我和他之間的可能，就跟你和薛焱之間一樣，沒什麼可能。」
　　
　　沈汐：「……」
　　
　　急出閨蜜，五塊，可刀！
　　
　　被程夏的無心之言狠狠地打擊到了，沈汐這幾天一直都在反思。
　　
　　她和薛焱，難道就那麼不般配？
　　
　　趴在書桌前，無意識地勾勒著筆下，不知不覺，雪白的稿紙上就寫滿了兩個字——薛焱。
　　
　　握著筆在那個名字上一點一點，劃出一塊塊無意義的黑點，又在旁邊寫下一個自己的名字。
　　
　　看著並排的兩個名字，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
　　
　　沈汐坐直身子，盯著稿紙上的名字，頓悟一般，喃喃：「連名字都是一個水一個火這麼對立，肯定看著不配啊。」
　　
　　她風風火火地跑出房間，門也忘了敲就跑到沈女士臥室，大聲喊：「媽，我要改名！」
　　
　　彼時沈女士正躺在床上邊敷面膜邊看手機，被她突然闖進嚇了一跳，差點把手機摔臉上。
　　
　　她不動聲色地把手機黑屏，又沒好氣地回：「沈汐，你又抽什麼風？」
　　
　　沈汐噠噠噠跑到床前，趴在床邊，討好地說：「媽，我覺得我名字裡水太多了，要不改一個字，把我那個『汐』去掉三點水，怎麼樣？改成熄滅那個熄也挺好，還帶個火旁。」
　　
　　沈女士呵呵一笑，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她頭上：「小兔崽子一天到晚不想正事，就想著這些歪門邪道，給我看書去！」
　　
　　沈汐一陣委屈：「媽，這不是歪門邪道，這是事關重大！」事關您女兒我的婚姻大事！
　　
　　當然，後半句她是萬不敢說的。
　　
　　百般相勸，最終還是被沈女士轟出了臥室。
　　
　　沈汐又氣又無奈地跺跺腳，不改就不改！
　　
　　她從其他地方下手還不行嘛！
　　
　　回到房間，沈汐坐在書桌前，鼓了鼓腮幫子，眼珠子又骨碌一轉，賤兮兮笑著登上了微信。
　　
　　她發了一條朋友圈，一條遮罩了所有人只對薛焱可見的朋友圈。
　　
　　【希望我以後的男朋友是一個英俊瀟灑又善解人意的男生，不會罵我蠢，也不會嫌棄我(*/ω╲*)】
　　
　　一發完，沈汐就倒在了床上，隔個三十秒一分鐘就要刷新一次，等著薛焱的回復。
　　
　　哪怕是點一個讚，她今晚也能樂著睡覺。
　　
　　十分鐘。
　　
　　二十分鐘。
　　
　　三十分鐘……
　　
　　沈汐都快趴床上睡著了，頁面下方也沒出息一個紅字提示。
　　
　　氣餒地扔下手機，沈汐抬腿在空中胡亂蹬著，一邊氣鼓鼓嘟囔：「要是過十分鐘再不給我點讚，我明天就不理你了！」
　　
　　說完她又把丟到一旁的手機摸回來，深吸一口氣，點開微信一看。
　　
　　有紅字！還是個「2」！
　　
　　沈汐幾乎是顫著手點開那條新回復。
　　
　　薛焱點了一個讚。
　　
　　薛焱評論：也不會來找你:）
　　
　　沈汐抱著手機在床上打滾樂出聲。
　　
　　哈哈哈他這是吃醋了嗎吃醋了嗎？哎喲喲這語氣好酸好彆扭好可愛！
　　
　　這時，房外突然傳來沈女士的聲音：「沈汐，你在裡面搞什麼？笑這麼大聲，是不是玩手機了？」
　　
　　沈汐連忙把手機掖在被子裡，朝門外喊：「沒呢沒呢，我這是題目做出來了高興！」
　　
　　外面又傳來沈女士半信半疑的聲音：「行了，早點睡，別玩手機啊。」
　　
　　沈汐應了一聲，鑽進被窩，躲在被子裡捂著嘴，壓抑著聲音笑。
　　
　　手機螢幕的光將她的臉照得煞白，卻依舊掩不住她臉上的紅暈和眼中亮晶晶的神采。
　　
　　她時而捏著耳垂，時而捂著嘴，眉眼彎彎，好似外面夜空中懸掛的月牙。
　　
　　她從來不知道，喜歡人，原來是一件這麼高興的事。
　　
　　心裡甜滋滋的，就像打翻了一罐蜜。

官不聊生

第28章　第二十八懟

　　轉眼就到了雙十一，一個讓所有光棍舉起火把的日子。
　　
　　噢不，他們已經舉不起火把了。
　　
　　在這天凌晨，他們已經在某寶上，從千手觀音蛻變成斷臂的維納斯。
　　
　　沈汐因為這幾天被沈女士嚴格看管玩手機的時間，有幸躲過剁手的厄運。
　　
　　只是，沒有買到肖想已久終於打五折的小裙子，就算保住了這手，她也高興不起來。
　　
　　相比光棍節剁手節，都比不上一個多月後的跨年夜。
　　
　　年級校長終於良心發現，留給他們最後一個可以光明正大集體狂歡的夜晚。
　　
　　高三各班都開始著手組織編排節目，老丁對這個有紀念意義的活動也格外重視。
　　
　　當然，他的重視也只是口頭上的重視，甩下這兩個字就做了撒手掌櫃，好不瀟灑。
　　
　　林嘉音作為文娛委員，立馬就開始擔起責任，利用班會課在講臺上徵求節目建議。
　　
　　班上吵吵鬧鬧了一陣，意見根本沒法統一，最終還是都聽了林嘉音第一時間提出的那個節目建議——鋼琴獨奏加全班大合唱，不期求得獎，重在全班參與。
　　
　　而沈汐就苦兮兮了，她五音不全！週一升國旗唱的國歌都能走偏調子，要搞大合唱，那等於要了她的命。
　　
　　偏偏林嘉音還強調，這是最後一次班級表演節目，每個人都要開口，為了保證每個人都唱準音，必須一個一個在她這過關。
　　
　　當然，沈汐最擔心的還另有原因。
　　
　　大合唱，總要在班上練習，薛焱就坐在她旁邊，肯定會把她唱的不在調上的殺豬叫聽進去。
　　
　　這可就不是丟臉的問題了，這絕對會直接把好感度刷成負吧！
　　
　　這樣想著，她偷偷瞄了一眼薛焱，飛快地移開目光，隔了幾秒，又忍不住偷看了一眼。
　　
　　薛焱正在低頭看書，側面的角度，更突出了他高挺的鼻樑，下顎的線條簡直完美，還有顏色偏淺的薄唇……
　　
　　沈汐趴在桌上，埋在雙臂間偷笑。
　　
　　課代表小哥哥真是越看越帥啊，帥得她好想撲上去親一口。
　　
　　而這邊，薛焱的視線已經在書上的第二行第五個字上反常地停了十分鐘。
　　
　　他的餘光裡，全是身邊趴在桌上偷看自己後又偷著樂的女生。
　　
　　笑得肩膀都一抖一抖的，還以為他沒發覺。
　　
　　真是傻子。
　　
　　該來的總歸要來，大合唱也總歸逃不過。
　　
　　趁著週一升國旗去集合，沈汐擠到後排的林嘉音身後，向她求情：「嘉音，咱班那個大合唱真要一個一個來你這唱一遍啊？要不排隊形的時候你把我排邊上去，那樣我就算不會唱，也不會把別人帶偏嘛。」
　　
　　林嘉音依舊站得筆直，目不斜視：「不會唱就多練。」
　　
　　沈汐愁眉苦臉道：「我現在每天回家就是單曲循環那首歌，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一開口還是跪。」
　　
　　無意往旗臺上瞥了一眼，恰看見這週來國旗下講話的同學，訝異出聲：「今天亮相的是徐昊？」
　　
　　每週一的國旗下講話要麼是請年級前幾名，要麼就是各班班長輪著來。徐昊自然不會是前一種可能，而後一種可能也……
　　
　　「各位同學上午好，我是高三5班新任班長徐昊……」
　　
　　旗臺上，徐昊拿著演講稿，難得一本正經地念著千篇一律的稿子，每一個字都咬得格外清晰。
　　
　　沈汐暗自疑惑，她記得徐昊不是班長來著。
　　
　　他人緣是挺不錯，組織能力也強，但就是懶，哪會有這種自覺去擔任班長這種瑣事又多有時還吃力不討好的職務？
　　
　　上次他當個小組長都在她耳邊唸叨了老半天，抱怨自己作業本都還是白的，還要天天催著別人交作業，怎麼今天就變成新班長了？
　　
　　下意識瞥了眼前面的林嘉音，卻見她微微抬頭看向臺上，又很快垂下眼，長捲的睫毛微微顫動，紅唇也輕抿著。
　　
　　沈汐轉了轉眼珠子，忽然想到什麼一般，賤兮兮一笑，踮起腳在林嘉音耳後小聲道：「嘉音，臺上這位小哥哥帥不？我有他聯繫方式~」
　　
　　言下之意，只要答應排隊形時把她排到邊上，唱歌時管得寬鬆點，就能把聯繫方式給她。
　　
　　林嘉音渾身一震，不到一秒的時間又恢復了平時清清淡淡的表情，她微微側頭，輕笑著喊了聲：「沈汐。」
　　
　　沒聽出對方語氣裡的危險，還以為她終於要妥協了，沈汐咧開嘴，樂呵呵哎了一聲，下一秒，嘴角的笑就僵硬在臉上。
　　
　　林嘉音緩聲道：「既然你這麼學不會歌，那我就幫你找個人教你，就近原則，就你同桌了。」
　　
　　「……」
　　
　　沈汐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見林嘉音衝著前面小聲把薛焱喊了過來。
　　
　　二人也不知道是通了什麼腦電波，兩句話就愉快地達成了共識，速度快得令人髮指。
　　
　　被薛焱離開前那淡淡的一瞥震得一個激靈，沈汐抓住林嘉音的衣角，小聲衝她嚷嚷：「你這是把我賣了！要搞死我啊！」
　　
　　林嘉音平靜地應了一聲，語不驚人死不休：「要搞也是薛焱搞，我沒那傢伙，搞不了你。」
　　
　　「……」
　　
　　你個汙婆！
　　
　　沈汐再一次深刻認識到「人不可貌相」的真理，切身體會，慘痛教訓。
　　
　　賣人不成反被賣，挖了個坑自己跳，說的就是她！
　　
　　週末下午，抱著書再一次來到薛焱家。
　　
　　腆著臉和恰好要出門的鄒靜秋打了聲招呼後，硬著頭皮進了薛焱的房間。
　　
　　自從意識到自己喜歡薛焱後，她每次見鄒靜秋就跟見婆婆似的，比以前要拘謹得多。
　　
　　再一次與薛焱單獨相處，也明顯有些不自在。
　　
　　週日只是下午放半天的假，上午依舊是上了四節課。
　　
　　出門之前，她還特地把校服換了，穿了件美美的小裙子，再把頭髮披下來，化了個淡妝。
　　
　　因為沈女士不大希望她高中化濃妝，所以口紅數量有限，大都是裸色和其他淺色系，她還偷偷鑽進沈女士房裡把那支號稱「斬男色」色號的口紅摸了出來，小心翼翼地塗上。
　　
　　對著鏡子反複檢查再臭美一番後，才終於放心下樓。
　　
　　然而一進屋，看見薛焱依舊穿著上午的校服外套，她又後悔了。
　　
　　只是來他家學首歌，薛焱把這當作平常的一件事，她卻這麼誇張地換衣服化妝，肯定會被對方認為自作多情。
　　
　　於是，從進屋開始，沈汐就一直低著頭，不敢抬頭看身邊的人，還故意把長髮撩到臉邊擋著，就怕薛焱看見她臉上的妝。
　　
　　偷偷瞥了身邊人一眼，沈汐掩著嘴清咳了一聲：「開、開始吧。」
　　
　　老實說，如果忽略她五音不全這點，她還是相當期待讓薛焱教她唱歌的。
　　
　　既能和喜歡的人單獨相處，又能聽到他唱歌，誰會傻得不樂意？
　　
　　她就這樣懷揣著小心思緊張又期許地等著旁邊人開口，哪知對方卻是拿出了手機打開K歌軟件，遞到她面前，清清淡淡開口：「先跟著這上面一句一句唱，我來聽你的音準。」
　　
　　「……」
　　
　　沈汐的心情瞬間跌落穀底，下意識就抬起了頭，看著他委屈控訴：「你不唱啊？」
　　
　　他要不唱的話，來他家學歌還有什麼意義？
　　
　　又聽不到他唱歌，又讓他聽見自己的「殺豬叫」，這妥妥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看清她的臉，薛焱微微一怔。
　　
　　垂下眸，目光落在那片水潤飽滿的紅唇上，喉結滾動。
　　
　　他抬起眼，和她對視。
　　
　　女生一臉委屈，眼裡是不加掩飾的失落。
　　
　　雖然不明顯，但還是能看出，女生很細緻地化了妝，眼皮上的微閃的粉色襯得她的眼神更加無辜，捲翹的睫毛又密又長，一根一根的，像被濃墨浸染過一般。
　　
　　想起女生這陣子莫名躲閃的目光，像是懂了什麼一般，薛焱突然了然地笑了笑。
　　
　　他伸出手去，揉亂了她打理了好久才弄好的頭髮，在對方驚愕之後又變得憤怒的目光中，緩聲開口。
　　
　　「沈汐，你是不是喜歡我？」
　　
　　沈汐渾身一僵，顧不上形像地睜大了眼，反應過來後又連忙偏過頭去，結結巴巴否認：「你、你怎麼這麼自戀… …我、我男神是江亦棠好嗎，哦不對，現在、現在不是他了……」
　　
　　她的話在男生靠過來時再說不出來。
　　
　　看著近在咫尺的男生，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甚至要憋氣。
　　
　　薛焱用手將她圈在自己與書桌之間，與她對視的眼裡已有了明顯的笑意，蠱惑一般，低聲開口：「那你現在的男神是誰？」
　　
　　「你……」
　　
　　早因為男生圈住自己的動作緊張得七魂失了六魄，意識到自己說出了什麼之後，沈汐窘迫得咬緊了唇，不知所措。
　　
　　也不知是不是過於窘迫，反而還讓她生出了一股勇氣。
　　
　　沈汐抬眼與薛焱對視，濕漉漉的眼睛彷彿下一秒就要哭出來，卻透出一股說不出來的倔強。
　　
　　她破罐子破摔似地開口：「我我我我是喜、喜歡你，你、你、你呢？」
　　
　　薛焱盯著她看了幾秒，視線落在紅唇的牙印上。
　　
　　他垂眼輕笑，清朗低緩的聲音不自覺帶了幾分禁慾的誘惑。
　　
　　「我想吻你，很久了。」

官不聊生

第29章　第二十九懟

　　像隻受驚的小兔子，沈汐慌慌張張地捂著嘴，只露出一雙眼睛，撲閃撲閃地望著薛焱，悶悶的聲音從指縫溢出：「我、我沒帶口香糖……」
　　
　　旖旎的氣氛被她這句話打破得乾乾淨淨。
　　
　　薛焱失聲笑了出來，故意更湊近她那邊，呼吸間的熱氣全噴灑在她的手背上：「我不介意。」
　　
　　沈汐更慌了，腦子裡飛快又混亂地思考。
　　
　　小說裡的接吻是怎麼吻的來著？她、她還什麼都沒準備好怎麼辦……
　　
　　手背上傳來溫軟的觸感，蜻蜓點水一般，男生的唇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個吻，又很快離去。
　　
　　薛焱退開身，不再逗她：「這次就先欠著。」
　　
　　見沈汐還呆呆地愣在那，他又笑：「不滿意？那重來？」
　　
　　含著笑意的聲音讓沈汐終於回過神，她驚惶地站起身，書也忘了拿，轉身就跑。
　　
　　因為太倉惶，開門的時候握著門把手轉了幾下才把門打開，一打開門就像隻兔子一樣飛快地逃走了，留下身後笑意掩都掩不住的薛焱。
　　
　　沈汐連電梯都忘了坐，一路跑下十二樓，累得撐著膝蓋直喘氣，喘了兩口又繼續跑回了自家公寓的大樓，生怕薛焱追下來似的。
　　
　　沈女士這個時候在上班，獨自經營一家小餐館，不像公司的體制，雙休日能跟著休息，反而週六週日客流量還更多。
　　
　　沈汐跑回房間，反鎖房門，沒有顧忌地邊蹦蹦跳跳邊興奮尖叫，彷彿要把剛才壓抑的激動心情全發洩出來。
　　
　　喊到沒力氣了，又倒在床上抱著枕頭蹬幾下腿，又滾來滾去。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對面的那個房間裡，男生抱著手臂，靠在窗邊，將這一切收入盛滿笑意的眼底。
　　
　　手指輕點薄唇，彷彿方才柔軟微涼的觸感還殘餘在上面。
　　
　　薛焱微微歪頭，遺憾似地嘆了口氣。
　　
　　算了，他等下一次。
　　
　　下一次一定把口香糖準備好。
　　
　　遲鈍如程夏，都感覺到了她身後兩人之間那微妙的氣氛。
　　
　　尤其是她身後這位，從早自習開始就趴在桌上「呵呵呵嘿嘿嘿嘻嘻嘻」笑得像個二傻子一樣的大傻子。
　　
　　程夏轉過身，看著全身都散發出傻氣的自家好友，眼神嫌棄得不能再嫌棄：「我的汐，你可別是傻了吧？」
　　
　　「嘿嘿嘿……」
　　
　　沈汐趴在桌上，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聽見程夏的聲音，她下意識看了旁邊的薛焱一眼，撞見對方同樣投過來的視線，又害羞地伏在桌上擋住臉，笑得更傻了。
　　
　　程夏抽了抽嘴角，扭過頭想問薛焱怎麼回事，卻冷不防撞見他側頭望向自家好友那寵溺的眼神，和嘴角難以掩飾的一抹笑意。
　　
　　「……」
　　
　　空氣彷彿寂靜了三秒。
　　
　　三秒之後，程夏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顫顫悠悠轉過身，抖得讓旁邊的同桌小林都忍不住問了一句：「程夏，你怎麼了？」
　　
　　「……吃錯東西了。」
　　
　　「啥？」
　　
　　「不小心吃了碗有毒的狗糧。」
　　
　　「……」
　　
　　小林：？？？
　　
　　這個週一，沈汐頭一次沒有一聽見第四節課下課鈴就往拉著程夏往外衝。
　　
　　目送程夏一個人憤憤然離開後，她坐在位置上，小聲道：「我們走吧？」
　　
　　昨晚薛焱發消息要她今天中午別急著去食堂。
　　
　　雖然沒說明具體什麼事，但想都不用想，是要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飯，這也是她樂了一上午的原因。
　　
　　她正要起身離開座位，卻被薛焱拉住手。
　　
　　冷不丁被抓住手，沈汐驚了一下，做賊似的掃了眼教室。
　　
　　這時候，大家都衝食堂的衝食堂，回家吃飯的回家吃飯，只有三兩個動作比較慢的還在收拾東西。
　　
　　見沒人注意到這邊，她這才鬆了一口氣，看著薛焱，又羞又氣地小聲開口：「你牽著我幹嘛？」
　　
　　薛焱輕輕捏了下她的手，「傻子，在這吃。」
　　
　　沈汐愣了一下，只見他從課桌抽屜裡拿出兩個保溫餐盒，把一個放在她桌上，替她打開。
　　
　　餐盒裡赫赫然是她最愛的紅燒排骨，還有兩樣其他的菜。
　　
　　表情又驚愕變成欣喜，沈汐樂得眼睛都瞇起來了，開心得直跺腳，「我真想給你一個麼麼噠！」
　　
　　平時中午吃飯都是和程夏，每次搶到了食堂的紅燒排骨，就習慣性地口頭上給程夏一個麼麼噠。
　　
　　一時沒有緩過來，看見紅燒排骨就把那句話脫口而出。
　　
　　激動說完之後，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說了什麼，臉上唰地泛起兩抹紅暈，支吾著解釋道：「我、我剛剛說順嘴了。」
　　
　　薛焱自然是選擇性無視她後面的解釋，不急不緩開口：「現在是欠兩個。」
　　
　　「……」
　　
　　沈汐囧了一下：「你當玩遊戲做任務啊？」
　　
　　她只是隨口抱怨一下，誰知薛焱竟然一本正經地點頭：「嗯，你就是任務。」
　　
　　「……」
　　
　　突、突然開車。
　　
　　沈汐轉過身，丟下一句「我吃飯了」，就低下頭開始吃飯。
　　
　　她小口小口地吃著菜，努力不讓自己去想薛焱，可眼睛卻總忍不住往薛焱那邊瞟，冷不防撞見他的視線……
　　
　　「咳咳、咳咳咳……」
　　
　　偷看被抓包，沈汐嚇得被嗆住，死命地咳嗽。
　　
　　薛焱無奈地拍著她的背替她順氣，一邊又語不驚人死不休：「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不用偷偷摸摸，整個人都是你的。」
　　
　　「……」
　　
　　沈汐咳得更厲害了，臉色都微微發紅，終於咳順了氣，她看向薛焱，一臉見鬼的表情：「薛焱，你是不是被人穿越了？」
　　
　　不然怎麼一夜之間變了這麼多？
　　
　　又突然開車又突然講情話，她、她有點承受不住。
　　
　　聞言，薛焱臉色微變，轉眼又變成了平時那寡淡的模樣：「哦。」
　　
　　哦？
　　
　　哦是什麼意思？
　　
　　沈汐眨眨眼，正不明所以，又聽他毫無感情地開口：「吃飯吧。」
　　
　　說完，薛焱就坐正了身體，低頭吃飯。
　　
　　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變化，心裡卻不似這般平靜，覺得現在果然還是太早，太過主動會把小傻子嚇跑，他得收斂收斂……所以為什麼昨天房間裡沒放口香糖？
　　
　　薛焱再一次陷入了「因為房間裡沒放口香糖而失去一個接吻機會」的懊惱之中，渾身散發著低氣壓。
　　
　　饒是沈汐再大大咧咧，也感受到了身旁人陡變的低氣壓。
　　
　　只是她自然是不知道薛焱心中所想，用小女生的慣性思維思考，最終得出個「薛焱可能以為她剛剛那句話是嫌棄他所以生氣了」的結論。
　　
　　她湊過去，小聲問：「薛焱，你生氣啦？」
　　
　　此時薛焱口中還有東西，良好的習慣讓他從來不含著東西說話。
　　
　　他不慌不忙地嚥下去，這才回了一句：「沒有。」
　　
　　他沒有生氣，只是在對昨天的事感到可惜，以及在反思自己剛剛太過心急。
　　
　　然而這一切落在了沈汐眼裡，卻又成了另一個含義。
　　
　　隔了這麼久才回答——肯定是因為猶豫，猶豫就說明心裡其實是生氣的，只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說沒有。
　　
　　只說了「沒有」兩個字——肯定是因為在說違心的話才會這麼簡潔。
　　
　　理解完畢，沈汐頓時有些委屈：「你就是生氣了吧？」
　　
　　薛焱不解地看向她，卻見她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飛快地反思了一圈自己剛剛做錯了什麼，還沒反思出什麼，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衣擺被人扯了扯。
　　
　　沈汐抓著他的衣角，濕漉漉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小聲開口：「我哄哄你，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薛焱本來想再解釋自己沒有生氣，卻被她小狗一般的眼神看得發怔，鬼使神差一般，開口問：「怎麼……哄？」
　　
　　沈汐飛快地掃了眼教室，現在正值吃飯時間，教室裡就剩下他們兩個人，外面的走廊裡這時也沒人經過。
　　
　　她又看回薛焱，湊過去，飛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又立馬退回來，紅著臉小聲說：「這樣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