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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江昕 -【花翎姑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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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2 00:47:1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花翎姑娘 作者:江昕

都知道“物歸原主”很重要,沒想到她的善舉竟然劣評如潮,
只不過小小打聽一下“失主”的去處,被眾人的口水彈掃射也算了,
還要被一堆把“情聖”當神拜的女教徒剝一層皮,
然後再被他補一句不自量力,花癡、拜金女的光環逐一加身……
天哪!她可是受人之托,才放下身段完成使命的耶!
誰料前人作孽,後人遭殃,比經典苦情戲還要兩光,
很難想像世上竟有這麼神經病又良心被狗吃的男人,
仗看人高馬大耍狠使壞,壞到出汁流膿還不知悔改,
小女人的清純可愛相,每每在他的“苦毒”下扭曲走樣,
原以為她可以做好一個吸引主人目光的小忠僕,然後順利完成任務,
沒想到劇情一百八十度大扭轉.變成受盡欺淩的小媳婦,
從一而“忠”未必能強出頭,沒事鬧自殺反而人人搶破頭,
捨命歸還的毒藥點燃復仇的火苗,連帶“主僕戀”也熊熊發燒,
其成分直追“補藥”,不傷身體且還很有“持久”的藥效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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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2 00:47:43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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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為這個炎熱的大地帶來清涼般,這個午後,突然下起一陣太陽雨,不大的雨勢,卻也能夠讓人濕個透徹。

  雨中,遠遠走來一道撐著紙傘的纖細身影,不疾不徐的走到了百福客棧門口。

  她抬頭望了一下門上的招牌,遲疑一會兒才收起紙傘,走進客棧裡。

  店小二馬上過來招呼,“姑娘,這邊坐。”

  花翎搖搖頭,“不了,謝謝小二哥。我只是來打聽一個地方的,馬上就要走了。”

  “沒關系,你先坐下。”店小二幫她倒了杯水。“你要問我什麼,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這方圓百里沒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地方。”

  “是嗎?那太好了。”清秀的臉上浮起一抹笑容,她緊張的又問:“那小二哥一定知道正龍堡怎麼走了?”

  “正龍堡?”店小二愣了一下,他回頭望了一眼掌櫃的,然後又對她問道:“不知姑娘要問正龍堡做什麼?”

  正龍堡在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也可以說是西安之光啊,然所謂“樹大招風”,他們不是沒碰過那明是來探問地點,卻暗地裡搞鬼的傢夥。

  “我……”花翎頓了一下,“我要去找人。”

  “不知道姑娘是要找誰?”

  她想了想,告訴小二哥應該也是無妨吧!

  “銀天剛。”

  店小二的眉頭皺得像小山一般。

  這個姑娘該不會又是來騙婚的吧!

  正龍堡裡有三個令天下女子傾心的男人,一是現任堡主,歐少一,但是他已經成親了,現在每天過著神仙眷屬的生活,三年前生了一個兒子,五個月前又喜獲麟兒。另一個就是上官曲,不過他可是神祕得很,不常出堡,只知道他的特徵是前額發長過眉,遮住了眼睛。還有一個就是她所說的銀天剛,此人生性沉穩,不多言,陽剛的氣魄讓見過他的女子莫不傾心暗戀,但卻不曾聽說他接近或心儀某個女孩兒。

  就因為他們的身價不凡,所以三不五時就有不害躁的女人來城裡嚷嚷,說她們和其中之一有什麼關系,誇張點的,還有帶著小孩兒來認爹,想借此攀龍附鳳,榮華富貴加身,可是,每每這樣的伎倆總被識破,最後只落得被人取笑的下場。

  店小二左看看、右瞧瞧,怎麼看眼前的姑娘都不像是愛錢的模樣。不過,人心隔肚皮啊,他還是小心點好,免得為正龍堡帶來麻煩。

  “小二哥怎麼啦?”許久等不到他的回應,花翎好奇的開口。

  “不知道姑娘找銀少爺有什麼事?”

  “—些私事。”

  “喔!”店小二搔搔頭,“這樣啊……”

  花翎也看出來他似乎不太想告訴她,她也不想為難人家了,“我再去問別人好了,謝謝小二哥。”

  說完,她起身拿起包袱就要離開,然而此時,外頭卻突然下起滂沱大雨,根本是寸步難行。

  望著手中的紙傘,花翎知道它根本撐不了多久。

  自己人生地不熟的,連消息最靈通的客棧都問不到消息,她其實也不知道哪兒才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訊息。

  店小二不忍心她一個姑娘家頂著大雨離開,在跟掌櫃商量一番後,他走到對著天空發呆的她說:“這位姑娘,這雨,我看一時是停不了了,你要不要先在我們這裡稍作休息再趕路呢?”

  看來也只有如此了,於是她點點頭,“謝謝小二哥。”

  “我帶你到房間去吧!”
 
  二樓的雅座內,一個身型頎長、自然散發出王者氣勢的男子一邊品茗,一邊聽著掌櫃告訴他剛剛發生的事。聽完後,他僅點了下頭,沒有多做任何表示,便讓掌櫃的下去。

  又是一個無聊女子!銀天剛面無表情的暗忖。

  其實她在問店小二的話,他都有聽到。不過,他確信自己不認識她,她那種略帶沙啞的嗓音,他從來沒聽過。

  不想再為這種事情煩心,見雨勢漸漸轉小,他拿起放在一旁的賬簿,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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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過去,花翎愈來愈著急。

  怎麼辦?自己身上的盤纏快要不夠用,如果再打聽不到正龍堡的消息,她就要流落街頭了。

  這裡的人是怎麼回事?她不過是要找個人而已,有那麼難嗎?怎麼每個人防她防得跟防賊似的?她知道正龍堡是個了不起的地方,銀天剛也是個響叮當的人物,沒道理什麼都問不出來啊!怎麼辦?叔叔交代的事她一定得完成才行,不然怎麼對得起他的在天之靈?

  夕陽西沉,一日又將過去,在外面打探不到消息的花翎拖著疲累的身子回到客房裡。

  打開自己的荷包,秀氣的眉頭不禁深鎖。剩下不到五兩了,她還能再撐多久?

  不管了,她一定得找到那個銀天剛才行!可是現在最重要的是,她得想辦法在西安城裡待下去!

  想了又想,她只有去看看有沒有地方缺人手的,掙些生活費。

  此時,店小二送飯菜來了。

  “呃,花姑娘,我看你門沒關,敲門又沒人理,所以就直接進來了。”他搔搔頭,不太好意思的說。

  “沒關系,謝謝你。”

  店小二把東西放下,轉身要走,一邊口中卻嘀嘀咕咕的,“唉,廚房人手不夠,真是忙死我了,當我有三頭六臂啊?又要招呼客人,又要到廚房幫忙,真是的……”

  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好消息似的,花翎連忙拉住他。

  “花姑娘,還有什麼事?”

  “小二哥,你說,你們廚房缺人是不是?”

  “是啊!”

  她低頭沉思了一下,“小二哥,我可不可以跟你打個商量?”

  “什麼事?花姑娘,你就不要吞吞吐吐,我……我還得去忙呢!”

  “我想在你們的廚房幫忙,好抵我的住宿和伙食費……”她漲紅著臉說道。

  “啊?!”店小二被她的話給嚇到了。“這……”

  “求求你!”在沒有完成叔叔所托的事之前,她不能離開西安啊!  

  店小二為難的看著她,“這我不能做主啊,不過,我幫你問問我們掌櫃的好了。”

  說實在的,有人能來幫忙是件好事啊,免得他累得像條狗一樣,只是……店小二狐疑的打量她,她這麼瘦弱,能夠在廚房打雜嗎?怕那些要洗、要切的菜不累死她才怪。

  “謝謝,謝謝小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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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花翎在百福客棧的廚房裡打起雜工來。

  她做事勤快,又認真負責,很快的就得到其他人的喜愛。

  “喂,林嫂,聽說你女兒明天要參加正龍堡婢女的選拔會啊?”  

  林嫂聞言,笑得嘴角快要咧到耳朵了,“是啊!我家那個丫頭聰明又伶俐,一定能進到正龍堡做事的,能到堡裡做事,那就能光耀門楣了。”

  “是啊,可是要通過測試可不容易。”旁邊有人插嘴。  

  “放心啦!等事情確定後,我一定好好請大家一頓!”

  “好哇!好哇……”

  在一旁的花翎聞言,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這一年一次的選婢大會,可以讓她完成進入正龍堡的夢想,只要能進到堡內,還怕找不著銀天剛嗎?

  就是明天了……

  正龍堡的選婢大會在城外的廣場如火如荼的展開。只要你身家清白,自認夠聰明、夠勤快,就可以參加大會。

  正龍堡畢竟不是什麼平常人可以自由出入的地方,所以對於堡裡的奴婢在挑選上也是相當的嚴格,有不良企圖、資質不足的,統統不予以考慮。

  報了名的花翎正在一旁接受盤問,面容秀麗、態度誠懇的她以孤兒的身份,加上想找個落腳處,而通過了第一回合的初試。

  第二回合家事測驗,花翎也身手俐落的通過了。

  最後一道關卡,是由正龍堡的總管歐福來“面試”。

  身材圓胖的他臉上總是笑口常開,很容易就讓人撤下心防。但別看他這樣,他的問題犀利而有深度,肚子裡沒有點東西的,可是答不出來的。

  最後,在嚴厲的篩選下,只有五個人通過,能進到正龍堡,當然,花翎是其中一個。

  這時,歐福身邊的一個小廝不知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

  愈聽,他的眉頭愈皺,目光直往花翎身上瞧去。

  “有這回事?”

  “是啊,她一直在打聽正龍堡和銀少爺的消息。”

  歐福摸著光滑的下巴思考著。

  正巧,銀天剛從布莊查賬回來,路過這裡,順道瞧瞧。

  看到他,歐福馬上將情況告訴他,問他該如何處置才好。

  銀天剛銳利的目光直射在花翎身上,而後者也似乎有所感應,奇怪的轉頭往這兒裡來。

  兩人四目對上,花翎被他的氣勢給嚇著,連忙低下頭,不敢再和他對看。

  “沒關系,就讓她進堡吧!必竟她通過測驗了。”銀天剛語氣平淡的說,似乎不把這當一回事。

  “是。”

  “我先回堡去了。”語畢,他從容的離開。

  “你們五個。”歐福來到花翎等五人面前,“進到堡裡,得好好做事,別想些有的沒有的,該給你們的,我們絕不會虧待,但是,如果做錯事,我們也不會寬容的,瞭解嗎?”說這話時,他是看著花翎說的。

  她們點點頭,表示清楚。

  “還有,如果你們覺得自己不適合待在堡裡,我們也不勉強,合作就是要雙方愉快。”

  “我們知道。”

  “那就三天后,帶著你們自己的東西在這裡集合。”

  終於可以進到正龍堡了!花翎深深的吸了口氣。

  叔叔,保佑我吧!讓我完成你的遺願。

  她思緒一轉,又想到剛才和她對視的男人,他是誰?看來也是正龍堡裡的人才是。不管那麼多了,反正到時候就會知道他是何方神聖的,不是嗎?

  跟著前來帶路的人,花翎終於走進正龍堡裡。

  在見過堡主夫婦——歐少一和江玉兒後,她便被帶到以後自己所負責的區域。

  那是一間專門放草藥的“草堂”,隸屬“蘭閣”,算是其中的一部分。整理這種地方對她來說相當的輕松,因為叔叔在生前就教過她了,在這裡,她有如回到家一般自在。

  坐在自己以後要睡覺的床上,她才發現,正龍堡的大超過她的想像,這下子要找人可不容易了。

  而且這裡的上下分得極清楚,做下人的不能越權,只要負責自己該負責的地方就好,除非有特別的調動,不然是不能隨便到別的地方去的。

  糟糕了,她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見得到銀天剛?那她的計劃怎麼辦?不行,她一定得想想辦法才行啊!

  “天色已經晚了,怎麼你還不睡呢?”和花翎同一房的林招弟,也就是林嫂的女兒好奇的問,“明天就得上工了,不早點休息,萬一出錯就不好了。”

  “嗯,我知道,只是第一次進到這種大地方,難免有些緊張。”

  “我也是啊!不過我一直叫自己放輕松就是了。”

  花翎緊繃一天的情緒終於鬆懈下來,凡事隨機應變吧!她這麼安慰自己,老天爺該會幫她的!

  秀氣的打了個呵欠,她真的累了……

  起個大早,花翎便來到“草堂”報到,在前輩的帶領下,她很快就入狀況。

  聽說,管理這裡的人是堡主的妹妹,叫歐涵,不過她來這裡都一個月了,並沒有見過本人,想當然啦,她的身份只是個下人,怎麼會和主子見得到面呢?同理可証,她要見銀天剛的日子恐怕是遙遙無期了。

  “唉——”深深的嘆了口氣,花翎放下手中的草藥,仰望天空,拉起袖子拭去額上的汗水。  

  雖然是清晨,但現在可是炎熱的夏季啊,早上太陽的威力也是不容小覷的。

  “花翎。”

  “紅姐,早。”花翎對來者問安。

  “早啊!”江玉兒的貼身侍女阿紅也親切的回她。

  “小拾,早。”花翎順便對她肩上的一隻猴子說。

  “吱!”小拾像是和她相識已久的跳到她的懷中磨蹭著。

  “今天紅姐來這兒有什麼事嗎?”

  “我來向涵小姐拿一些補身子的藥,給夫人用的。”

  “這樣啊!”

  花翎知道歐少一非常疼愛自己的妻子,聽說他常叫涵小姐弄補藥給她吃,可是夫人卻老是和他玩捉迷藏,說什麼也不願意喝那種苦死人的湯湯水水。

  “歐祿在嗎?”

  阿紅所說的歐祿是“蘭閣”的總管,在歐涵不在時,他是“草堂”的主人。

  “歐伯在裡邊。”

  “我進去了。”阿紅突然又轉身回來,“太陽很烈,不要待在外面太久。小拾,咱們進去了。”

  “嗯,謝謝紅姐。”阿紅的關心讓花翎感到很窩心。

  進到草堂裡的阿紅劈頭就問歐祿——

  “怎麼,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她的問話令歐祿一愣。

  阿紅指指外面,他馬上會意。

  他附在她耳邊回道:“一切正常啊,她工作認真,待人又誠懇,看不出來有什麼不良的企圖。”

  “我也是這麼認為,她應該是個善良的女孩兒……”

  阿紅的食指點點自己的頭,小拾也有樣學樣的指著自己的頭,在一旁走來走去。

  “那她進正龍堡找銀少爺到底有什麼事呢?”

  “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既然說她有目的,可是到現在她一句也沒提起過啊!”  

  “歐福交代咱們注意一下她,以免出什麼亂子。”

  “我想,”歐祿挑挑眉,“怎麼可能出什麼亂子呢?他太大驚小怪了。”

  “希望如此。”

  哼著小曲,正在堂外整理藥草的花翎忽然聽到一陣小孩的抽噎聲。

  哪來的小孩在哭?

  她連忙循聲而去,看到堂外的長廊上有一個小男娃坐在那裡咬著下唇,臉上滿是淚水,卻不敢哭出聲音來。

  “你是哪來的小孩兒?怎麼在這裡?”她心疼的抱起他,發現他膝蓋的地方微微滲出血絲。“跌倒了,是不是?”她輕聲輕氣的問。

  他點點頭。

  “痛不痛?”

  他原本要點頭,可是一下子又搖搖頭。

  “你好勇敢喔!”花翎摸摸他的頭。“長大一定是個男子漢,受傷了也不哭。”

  “我要像爹一樣!”

  “對!你一定會像你爹一樣……”只是,他爹是誰?不管了,她問他,“姐姐帶你去擦藥,好不好?”

  他猶豫了一下,才又點頭,“好!”

  “你叫什麼名字?可不可以告訴姐姐,待會兒姐姐才好帶你回你父母那兒。”

  他緊閉著小嘴,搖搖頭。

  “不能告訴姐姐?”

  他還是搖搖頭,他沒忘記爹和娘的告誡,不可以隨便告訴別人他的名字,和他的父母是誰。

  “那好吧!等藥擦好後,我再請祿伯帶你回去好了,他應該知道你是誰。”

  要前來草堂拿金創藥的銀天剛正巧撞上這一幕。

  歐昊怎麼會跑到這裡來?!又怎麼會和……她不是那個要找他的女人嗎?在不明白花翎的企圖之下,銀天剛尾隨他們而去,他不能讓好友的兒子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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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2 00:48:02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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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翎將歐昊帶回草堂,才要進到裡邊拿藥,就見正要跨出內室的阿紅叫了起來。

  “小少爺,你怎麼會在這裡?!”

  小少爺?!他是……花翎驚訝的看著自己帶回來的小男娃,他會是堡主的兒子嗎?

  “花翎,他怎麼會在這裡?”阿紅連忙抱起他,“哎呀,還受傷了!”心急的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口氣帶著責怪,“真是的。”她連忙將歐昊抱進去,“歐祿,快,小少爺受傷了……”

  “我……”無法解釋的花翎只能無奈的咬著下唇,走回剛剛自己整理草藥的地方,默默的蹲下身子,重拾自己先前的工作。 

  怎麼不聽她的解釋呢?算了,誰教他是小少爺,可是一點傷都受不得的,只是,他怎麼會跑來這兒?

  突地察覺一道視線直直盯著自己,花翎警覺的回過頭。

  又是他!

  這人怎麼這樣,這麼沒有禮貌的直盯著她看,才在想要不要請他注意自己的舉止,他卻一下子就轉身離開了。

  這個男子到底是什麼人?真是太過分了!下次再讓她碰上,她……她氣惱的甩了下手,她也不能怎麼樣啊!打又打不過,要吵,她大概只有被人罵的分多吧。

  時間愈來愈接近中午,太陽的熱度也漸漸升高,花翎正要把整理好的東西拿進裡面。

  “花翎、花翎。”

  見是林招弟,她嘴角揚起一抹微笑,“招弟,怎麼來了?”

  “找你回去吃飯了。”她說,“今天好熱啊,快點把東西放下,我們回去躲太陽了,不然一定會中暑。”

  “好,等我一下。”

  過了一會兒,兩人便相偕走回下人住的地方。

  “花翎,我告訴你一件事喔!”林招弟裝出一副很神祕的樣子,好像知道一件天大的祕密似的。

  “什麼事?”花翎僅挑挑眉,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和她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知道林招弟粗線條又愛大驚小怪的個性。

  “你知道‘擎天軒’吧?哎呀,你一定知道,因為那裡面有你要找的人嘛!”她拍了自己的頭一下。

  林招弟的話這會兒總算引起花翎的興趣。

  “然後呢?”

  “聽說,銀少爺現在缺少一名貼身侍女——”

  這句話讓花翎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不過,說也奇怪,銀少爺從來都不需要貼身侍女的,怎麼現在又要了呢?”林招弟說者,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快告訴我接下來呢?”她捉著她的手說。

  “接下來?喔,接下來就是要找一個貼身侍女囉!”

  “這樣啊……那怎麼找?”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要跟在少爺身邊的條件一定不那麼簡單的,可能十八般武藝要樣樣精通。”

  “是嗎?”花翎秀氣的眉頭皺了起來,“那什麼時候會公佈人選呢?”

  “就這兩天吧,我想。”

  “你知道哪裡還可以得到更進一步的消息嗎?”

  “當然啦!”林招弟得意洋洋的說,“去問總管或銀少爺不就可以得到更新的消息了?”

  花翎對天翻了個白眼,她怎麼可能問得到他們呢?

  “其實,我知道為什麼銀少爺要找一個貼身侍女,因為他忙啊,上官少爺不在,他就得幫忙堡主分擔事情,所以根本沒空處理一些生活上的瑣事……”

  接下來的話,花翎根本聽不見,她滿腦子只想著該如何得到這個機會。

  “啊,對了!”林招弟像是又想到什麼的叫嚷起來,“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聽說這次的人選要進堡一年以上……”

  行進的腳步停了下來,花翎臉上不能避免的滿是失望的表情。  

  進堡一年以上?!那她根本就無望進“擎天軒”了……

  結果,這一頓午飯她吃得索然無味,也沒吃下多少。吃了幾口後,她便走到外頭去,顧不得艷陽高照,她只是失神的往前走著,一路上的景致她完全沒注意到。

  突然,她感覺到有人在拉自己的裙擺,花翎往下一瞧,是小少爺。

  這一回神,她才覺得自己身體不適,整個人像是虛脫般,難過得緊。

  但她還是勉強的打起精神應付歐昊。

  “小少爺……你怎麼會在這裡?”蹲下身子與他平視,她親切的問,“你的傷好點了嗎?”

  歐昊閉口不語,只是望著她那泛著不正常紅色的臉,小小的臉上滿是不解,他不懂為什麼有人要在大太陽下走路?好熱的。

  “呃,小少爺,要不要我帶你回去?”

  歐昊想了想,點了個頭。

  “那……好,不過,你得告訴我怎麼走,好嗎?”

  “好!”

  花翎站了起來,一陣暈眩卻向她襲來,讓她又蹲了下去。

  該死,她好像快中暑了!怎麼辦?她望瞭望四周,想瞧清楚這是哪裡,可是眼前卻模糊一片。

  “小少爺……我……”話還沒說完,她就昏了過去。

  “啊!”歐昊嚇了一跳,“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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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昊,你怎麼跑來了?”

  正從外頭辦完事,要回擎天軒的銀天剛經過花園,發現愛到處亂跑的歐昊在自家後院裡,連忙叫住他。

  向來面無表情的臉上微顯不悅,這麼熱的天氣,阿紅怎麼會讓他跑到外面來呢?

  他改變方向走近歐昊,“阿紅呢?怎麼放你一個人?”

  “銀叔叔,快、快,救救姐姐!”歐昊快步跑向他,嚷嚷著。

  “姐姐?”

  他循著歐昊的手指看去,才發現地上躺了個女人。

  銀天剛快步移動,走近她身邊,連忙將她翻過身子。是她?!她怎麼會跑到這裡來?愣了一下,他才趕快將她移到陰涼的樹下,解開她衣上幾顆盤扣。

  他向來是個君子,可是卻在碰到她的肌膚時心跳了一下,慌慌的感覺令他覺得不舒服。

  歐昊站在一邊,著急的問:“銀叔叔,她有沒有事?”

  他拿起她的手絹交給歐昊,“你幫我去池子裡將手絹弄濕。”

  “好!”歐昊小小的身子快速跑向前頭的池子旁,不一會兒又跑了回來,將手絹交給他。

  清涼的觸感令花翎感覺好多了,緩緩的睜開雙跟,一映入眼中的不是歐昊的小臉蛋,而是一張帥氣的俊容,霎時她呆了一下。然而花翎這般注視卻令銀天剛更感不自在。

  怎麼回事?他不是沒被女人注視過,甚至有的還明顯的勾引他,可是他都不為所動,怎麼現在他會覺得……

  銀天剛鎮定自己的心神,故意咳了一聲,但是並沒有驚醒花翎。

  他真的皺起眉頭,“你還好吧?”

  聲音打破她的失神,才要恢復正常的臉又紅了起來。

  “謝謝……”花翎坐了起來。“啊,小少爺!”她突然想起在暈倒前小少爺在她身邊的。

  “我在這裡。”歐昊出聲,“姐姐,你好一點了嗎?”

  花翎松了口氣,“我沒事了,謝謝小少爺。”

  “你還要謝謝銀——”歐昊本來還要叫她謝謝銀天剛,可是一陣呼喚聲打斷他的話。

  “小少爺!”

  是阿紅,她著急的往這裡跑來。

  真是的,她不過是跟歐福聊了下天,他人就不見蹤影,真是嚇死她了。以後她不要帶他出來了,這個小跟屁蟲。

  “呵呵!”歐昊傻笑著,他也知道自己隨便跑掉是不對的,可是阿紅姐姐一直跟福總管說話,都不理他,他正覺得無聊時,看到這個姐姐怪怪的,一直走路,他好奇的跟著她,所以才跑到這裡。

  “還笑!你這個小頑皮鬼。”阿紅抱起他,看到眼前的人。“銀——”在銀天剛的暗示下,她聰明的打住話,“呃,花翎,你怎麼會在這裡?”又看到她的扣子被解開,一雙眼睛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充滿好奇。

  “姐姐昏倒了,是叔叔救她的。”

  “昏倒?”

  “我大概是在大太陽底下走太久了,所以才——”

  “喔,是這樣啊!”阿紅挑挑眉,不予置評。

  “我……我好多了,該回去做事了。”花翎扶著樹幹站起來。“多謝這位公子。”說完,她便往回走,愈走她愈慌了,因為這裡她根本沒來過。

  天啊,她是走到什麼地方來了?

  硬著頭皮,花翎回過身,要去問阿紅怎麼到草堂去。

  前頭傳來的談話聲叫她停下腳步。

  “人選已經找好了?”

  “是的,就待最後的決定。”

  “那就明天中午吧。”

  “好的,我會跟歐福說。”

  微風徐徐,吹得人心曠神怡,花翎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出聲。

  唉!她暗自嘆了口氣,不知道那人選是指什麼?一想到自己沒有資格進到擎天軒,就覺得很遺憾。

  叔叔啊,你在天上要多保佑你的侄女啊,不然……握了握隨身攜帶的荷包,她給自己加油打氣,眼中閃現一抹決心。

  “你怎麼還沒走?”阿紅發現了她。

  花翎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迷路了,不知道這是哪裡,所以不知道該怎麼回到草堂。”

  “你不知道這是哪裡?”阿紅狐疑的問。

  花翎認真的搖搖頭。

  “這裡是擎天軒。”她公佈謎底,和銀天剛等著看她的反應。

  “擎天軒?!”花翎叫了起來,發現自己的反應太過,她害羞的捂住嘴。  

  她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抬頭望瞭望四周,這裡相當的樸實,沒有華麗的造景,令人感到自在舒服,就像她從小住的地方。

  真是糟糕啊,她怎麼沒有記住路線呢?否則下次就還可以再來。

  她的反應銀天剛都看在眼裡,心中起了個主意,與其一直猜測她的意圖,倒不如由他來揭曉。

  “就她好了。”他對阿紅說,“跟歐福說,我要找的人找到了。”

  “什麼?”阿紅一時不瞭解他的話。

  “我的貼身侍女。”

  阿紅不可思議的張大眼,“這……不好吧?萬一——”

  “放心吧!”撂下這句話,銀天剛轉身走向自己原來的目的地。

  “紅姐?”花翎看著一副苦惱的她,“怎麼了?”

  “沒有,我先走了。”

  花翎叫住她,“等一下,紅姐,我不會回草堂啊!”她急忙跟上去。

  “你不用到草堂去了。”

  阿紅的話又讓她愣了一下,她停下腳步。“我做錯什麼事了?”

  阿紅頭也不回的說:“你已經成為銀少爺的貼身侍女了,草堂的工作就交給別人吧。”

  “啊?!”

  突如其來的消息令花翎呆掉了,這是什麼時候決定的?怎麼她完全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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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其妙的,花翎搬進了擎天軒裡的人特別為她准備的房間,就在銀天剛寢室的隔壁。

  第一天,她讓歐壽——擎天軒的總管帶著認識環境,並仔細記下自己該注意的細節。

  雖然沒什麼事情的過去了,可她就是覺得歐壽對她的態度不是很好,像是在防她什麼,教她百思不得其解。

  一天下來,她也沒有見到銀天剛……喔,不,以後要叫他銀少爺了。不過,之前有過三面之緣的那個男子倒是常常見到。

  她問過歐壽他是何人,可是歐壽沒有告訴他。

  其實從他的穿著和氣勢看來,他應該不是個普通人物,但是她又想不出來他的身分,沒辦法,正龍堡裡的不凡人物太多了。

  吐了口氣,她該休息了,明天一早還有事要忙。

  不知道明天銀少爺會不會見她?還有,她該怎麼開始自己的計劃呢?

  昏暗的夜裡,只有月亮努力的發著光芒,借著它,花翎邊想邊脫下身上的衣裳,准備就寢。

  打從書房出來的銀天剛正要回房休息,途中經過她的房間,發現她的房門沒關,從來沒有好奇心的他在這時竟轉頭往裡面瞧去,這一瞧他整個人都傻掉了。

  眼前是一個活色生香的半裸女人,沐浴在月光下的她就像是個不存在的仙子,美得不可方物,被散的發、白皙的肌膚,讓人想一親芳澤。

  她……她這是在做什麼?!勾引他嗎?真是不知羞。

  進退不得的銀天剛不知道該不該出聲。出聲,自己就會像是個登徒子,不出聲,她又不可能把門關上,萬一有人經過怎麼辦?他不想讓她春光外泄,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最後,他拿起旁邊花盆裡的石頭往裡頭丟去,製造聲響引起她的注意。

  “什麼聲音?”准備上床休息的花翎往外頭看去,“哎呀!我又忘了關門了。”敲了一下自己的頭,以示懲罰。

  從小,她就和叔叔及師姐住在一起,在她八歲時,叔叔出了家,她的生活起居就由師姐來照顧,什麼事師姐都會幫她做得好好的,再加上他們是住在深山裡,根本就不會有人來,所以她做什麼事都是大刺刺的開著門。後來,她下了山,要完成叔叔的心願時,嫁到城裡的師姐知道她有這個毛病,特別上山來告訴她,要她改掉。

  她有努力在改啊,只不過有時候在想事情時,她就會忘記。

  剛剛是哪位好心人提醒她的……哎呀!剛剛她在換衣裳啊,不會被人給瞧見了吧?

  紅著臉,她關好門後,急急忙忙的躲回床上。

  丟臉死了啦!

  第二天,天才剛剛亮,花翎就起了個大早,端著盆洗臉水來到銀天剛的房門前。

  她敲了門,卻沒有人回應。

  “少爺,銀少爺……”

  她還在想要不要推門進去,歐壽就從走廊的那頭走來。

  “壽伯。”

  “怎麼站在這裡?”他面無表情的問。

  “我給少爺端洗臉水來了。”

  “現在?”

  “是啊,有什麼不對?”她看看天色,是太早了嗎?

  “現在才端來,不嫌太晚了嗎?”

  花翎吃了一驚,“太晚了?”

  “現在是五更天了,少爺四更天就起床練功,然後出門去了。”

  “這麼早?”

  她就睡在他隔壁,怎麼什麼聲音都沒有聽到呢?她真是太糟糕了。

  “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當人婢女的。”撂下話,歐壽轉身離開。

  他從歐福那裡知道花翎在城裡打聽少爺的事,這個女人心機難測,他得好好防著,以免少爺出事。

  真不知道少爺為什麼要讓她當貼身侍女?他和歐福挑選出來的人不是更好嗎?看她一副笨手笨腳的樣子,怎麼服侍得好少爺呢?

  花翎低著頭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好半晌,她才振作的深吸口氣。

  自己要學的事情真的太多,她得更注意才行啊!

  接下來的一整天,她就在擎天軒裡晃著,忙著和這裡的人認識,大部分的人都還算和善,不過她還是碰到像歐壽那種防著她的人。

  一天就這麼過去了,吃過晚飯,她趴在房間廊上的橫柱上頭。

  夜晚的擎天軒是那麼的安靜,晚風徐徐,吹走白天的悶熱。她住的地方是三樓,往下望去,軒裡的一切大都了然,底下的涼亭、旁邊的池子……還有一座她不能進去的小屋,她愈來愈喜歡這裡了,因為她有回到家的感覺……

  已經兩天了,她還是沒有見過自己的主子,明天,她一定要更早起,她會做一個令人刮目相看的好婢女!

  “天剛……”在飛龍居的會議室裡,歐少一看著在一旁研讀資料的銀天剛,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銀天剛抬起頭來看他,等他接續下文。

  “我是說,你年紀也不小了,是不是該考慮成家了?”

  天剛要不要成家根本不關他的事,可是太座大人急著想做媒人,他這苦命的相公只得從旁協助了。

  銀天剛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突地,他淡笑的搖搖頭。

  “是玉兒要你問的吧?”

  他瞭解自己的兄弟沒有那麼好管閑事。

  “唉!”歐少一嘆了口氣,“你知道就好,快給我答復吧,我好回去交差。”

  “家仇未報,我不考慮那件事。”說完,他又面無表情的將注意力轉回自己手中的東西上。

  聽到他說這件事,歐少一也沉默了。

  歐、銀、上官三家本是世交,就在十幾年前的一個夜裡,銀家夫婦帶著銀天剛到上官家拜訪,怎知上官家的仇人找上門來,銀家夫婦遭到無妄之災,死在那一次的滅門血案中。

  許是兩家夫婦藏得好,在歐震飛,也就是歐少一的父親趕到時,救出了年幼的銀天剛和上官曲,將他們帶回正龍堡,扶養長大,直到現在。

  多年來,正龍堡派出不知多少人力要找出當初那殺人的兇手;誰知道那人卻像是消失般,根本查不出一點消息。

  他知道,銀天剛會主動幫忙他處理外頭的事情,一方面是要分擔他的重擔,一方面也是要查出那幕後主使者。

  室內氣氛沉寂了一會兒,歐少一首先開口打破靜默——

  “不談這個了。對了,花翎還好吧?”

  花翎的事他也聽說了,不過,他覺得她不像是個會害人的女子,雖然她找天剛要做什麼他不清楚,但是他相信不會是壞事就對了。

  “花翎?”

  “你還不知道你貼身婢女的名字嗎?”

  “現在知道了。”銀天剛表面上神色自若,私底下卻想到昨天晚上所見到的畫面,一股熱氣直沖他的臉,他假裝不適的咳了咳。

  “怎麼啦?”歐少一關心的問。

  他搖搖頭,接著說道:“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你也快回去陪嫂子吧。”說完,他收好手邊的資料,快速離開。

  天剛怎麼了?要走就走,怎麼突然多話起來?歐少一還來不及接話,就不見他的身影。

  平常他都是一句“我回去了!”然後轉身就走,怎麼今天……

  清明的雙眼瞇了起來,這其中必有緣故,而且……歐少一笑了起來,他想,這跟那個花翎有很大的關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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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2 00:48:21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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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解自己的舉動為何如此反常,銀天剛蹙著眉頭往自己的寢房走去。就在他上樓轉身之際,發現一道銀色的光芒在前方閃著,借著月光,他知道那光芒是從花翎身上射出的,他無聲無息的走近她的身邊。

  這是……向來無波的臉上顯出驚駭,她手上的東西帶給他太大的震撼了。

  花翎嘆了口氣,結束自己的冥想,將握在掌心的小瓶子給收進懷中,打算回房休息。

  察覺她的動作,銀天剛馬上閃進自己的房內,動作之快,根本令人察覺不到。

  銀天剛站在門後面,注意著外頭的一舉一動,知道隔壁的人兒已經就寢,他才又打開房門,來到她剛才所在的位置。

  總是不起漣漪的眼神發出一道銳利的光芒,他不會看錯的,她剛才手中拿的東西,正是他銀家特製的銀瓶,而她手上的那一個更是世上惟一的一個,黑底銀邊,蛇般的紋路是除了他父親之外,沒人做得出來的。十多年前,他父母被殺時,這個銀瓶便被那兇手奪走……

  她和那人有什麼關系?

  想起喪親之痛,銀天剛個性中不為人知的一面悄悄抬頭,一股復仇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起,直射向房內的花翎……

  隔天,還沒有四更天,花翎就起床了,她希望今天能見到自己的主子。

  同樣的端著洗臉水來到銀天剛的房門前,她敲著門。

  這時,門突然打開,一股奇異的風襲來,將她手中的水盆打翻。

  “啊,怎麼會這樣?”花翎嚇了一跳,呆愣在原地。

  銀天剛穿戴整齊的走了出來,臉上如同以往般沒有表情。

  而他的出現,當然又將花翎嚇了好大一跳。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瞇著眼,他不悅的開口,“這是對主子說話的態度?”

  主子?!這兩個字好一會兒才打進她空白的腦子裡。天啊!他……他竟然就是銀天剛?

  “對不起、對不起!”低頭的同時,她想起自己原先的任務。“我再去打盆水來。”說完,她匆匆忙忙的往樓下跑去。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每當她打好水走到銀天剛的房門前,手中的水盆就會無緣無故的打翻,這就樣,她來來回回好多趟,卻還是沒讓他洗到臉。

  花翎氣喘吁吁的蹲下身子,再次拾起水盆,顧不得疲累的身子,和濕透的衣裳,她再次往樓下跑去。  

  “你別忙了。”銀天剛拿著一條濕布邊擦手邊走出來向她說,臉上略帶一絲鄙夷的神色,“我已經洗好臉了。”

  “呃……”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自己弄水來的,面對他的臉色,她感到很委屈,“我不知道怎麼回事,我……”

  “別給自己找藉口了。”撂下這句話,銀天剛便出門去。

  “少爺,你還沒用早膳呢!”她追在後面喊道,嬌小的她根本就追不上腿長的銀天剛,跑沒幾步就跌倒在地上。“哎喲!”

  她的聲音銀天剛聽到了,但是他沒有回頭,一如往常的大步邁出擎天軒。

  她怎麼那麼笨手笨腳的,連端個洗臉水都做不好!花翎自責的想,怎麼辦?這下,她怎麼接近他?怎麼完成叔叔交代的事情呢?

  不行,她不能就這麼喪志,今天才剛開始,她還有表現的機會。  

  她知道他中午會回來,她一定要好好表現!

  在幫忙其他人做打掃工作的忙碌下,中午很快的就來到,花翎准備到廚房去拿銀天剛吃的午膳,怎麼知道她卻被其他事情給絆住了。

  一個小廝說他肚子不舒服,所以請她幫忙把一樣東西交給松梅閣的總管林叔。

  小廝身邊沒有其他人在,這東西又是特急,心軟的花翎明知道這一去一回時間一定來不及,可是她又不能不幫這個忙,於是她便代那小廝走一趟。

  這松梅閣位於正龍堡的南邊,是正龍堡最高的地方,要走到上面得爬上百來個階梯,所以等到她再回到擎天軒,用午膳的時間已經過去一些時候了。

  幾乎快虛脫的她顧不得自己的身子,沒有休息,加快腳步走向廚房,待她將午膳端到書房時,只見銀天剛正拿著塊幹淨的布拭嘴,一旁的歐壽收拾著碗筷。

  歐壽一看到她,就是搖頭嘆氣,“我還不曉得你這個婢女比少爺還大,送個午飯來還得看心情,想到要送才送。”

  “不是的,我……”

  “還有話說!”歐壽瞪了她一眼,“自己做錯事還有理由?還好我發現得早,要不然餓著少爺,這罪你擔待得起嗎?”

  花翎低著頭沒有說話,這真是她不對,她不該為自己辯駁的。

  “你們都出去,我要辦公了。”看也不看她一眼,銀天剛下了令。

  “是!”

  “是……”

  “還不走!你杵在這兒做什麼?”歐壽看她還站在門口不走,心頭就一把火。

  “我……少爺……”

  “阿壽!”

  “是!”他一句話,歐壽馬上知道他不想被人打擾。

  “走了、走了,少爺要辦公了,你別在這裡打擾少爺了。”

  歐壽在她面前把門給關上。

  無奈的花翎只得端著原封不動的飯菜,走回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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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下午,花翎就待在書房外等著銀天剛傳喚她,不過太陽都下了山,她還是沒有踏進裡頭一步。

  然後他出來了,她以為他會對她說什麼,但是他連正眼瞧她一下都沒有就離開了。

  “少……少爺,”她努力的想吸引他的注意力,“你要出去辦事?不先吃過飯再走嗎?”

  “再等你餓死我嗎?”說完,他愣了一下,回過神後快步走開。

  花翎杵在原地,嘴裡喃喃的說:“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離開正龍堡的銀天剛並沒有正事要辦,他到了百福客棧,坐在專屬於自己的位子上,待小二送上酒後,就一個人悶悶的喝了起來;

  他怎麼會說那種話?

  在還沒查清她的意圖和身份前,他不能做得太過分,以免逼走她。可是,一想到那十幾年前的慘案,他的心情就不能平靜,一見到她就不由自主的憎恨起來。

  還是直接問她好了,他暗忖著,可是她會說嗎?

  派出去的探子還要一段時間才會送消息回來……如果上官現在在堡內就好了,他離家三年了,不知道現在人在何處?

  同是天涯淪落人,也許他可以和上官商量一下,有人提供對策,總比他自己一個人苦惱好啊!

  今天的夜色昏暗,沒有一點星光,銀天剛長長的嘆了口氣,在他臉上第一次顯現出痛苦的表情。

  “你拿著水桶要去哪裡?”阿紅看到花翎從自己面前走過,好奇的問。

  趁著日頭還不是很烈,她陪著江玉兒出來曬曬太陽。

  “夫人,紅姐。”花翎看到她們,連忙行禮。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我要去河邊提水。”

  江玉兒皺起秀眉,“擎天軒裡沒有水井嗎?”

  花翎嘴角浮出一抹淡淡的苦笑,“有的,夫人,不過少爺想用河水沏茶,所以我才要去提水。”

  聞言,江玉兒聳高雙眉,“我有沒有聽錯?!”離這裡最近的一條河要走上半個時辰耶!“真的是天剛叫你去的?”她不相信銀天剛會下這種命令,他不是那種挑剔、會刁難人家的人。

  她也覺得這話說出來不可思議,可是她還是點了頭。

  “天剛在搞什麼?”

  “夫人,時候不早了,我得快去快回,所以——”

  “好吧好吧!你去吧。”

  花翎加快腳步離去。

  江玉兒轉頭問阿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堡主沒告訴你嗎?”

  “沒有。”

  於是阿紅便把她所知道的事告訴了她。

  “那又怎麼樣呢?”江玉兒覺得荒謬,“也許她找天剛真的有事啊,怎麼可以就這樣判定她有不良企圖?”

  “可是在銀少爺身邊那麼久了,她都沒有什麼表示啊!”

  “如果我一天到晚叫你做這做那的,你有時間告訴我什麼事嗎?”

  “也對啦!”阿紅想了想說。

  江玉兒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行,我得去問問天剛他在搞什麼鬼。”說到做到,她一馬當先的往擎天軒走去。

  一踏入擎天軒,歐壽就站在門口等她,臉上滿是責怪的神情。

  “發生什麼事了?”花翎吃力的提著水桶問他,不解他是怎麼一回事,她又做錯什麼了嗎?

  “不過是叫你去提個水,怎麼,不甘願啊?竟然向夫人抱怨。”

  這真是天大的冤枉,她沒有啊!“你是不是誤會了?我沒有啊!”

  “還說沒有!要不然夫人怎麼會跑來問少爺,他為什麼會讓你一個‘弱女子’走半個時辰的路程,去河邊提水?”他特別強調“弱女子”三個字。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花翎被他的話嚇到了。

  “不是的,是我在出去時碰到夫人,她問我,我才告訴她的。”

  “如果你沒有加油添醋,夫人會這麼多管閑事?”他壓根不相信她的話。

  花翎急了,“我真的沒有,我……我去向少爺解釋。”

  “不用了,問都問完了,你還要說什麼?”語畢,歐壽瞪了她一眼,頭也不回的走了。

  花翎雙手緊緊的握住水桶的手把,手都泛白了,適才在河邊跌跤的疼痛她已經完全感覺不到。

  她無心的告知,竟然會惹出這麼大的風波。

  不行,她一定要去和少爺說抱歉,她不是故意為他惹麻煩的。

  花翎提著水桶來到擎天軒的客廳裡。

  銀天剛正坐在裡頭喝茶。

  “少爺——”她話才說了兩個字就被打斷。

  銀天剛舉手阻止她說話,“我現在覺得井裡的水泡茶也很好喝,不用河裡的水了,把它倒掉吧!”

  他的話又潑了花翎一頭冷水,“是……”她將水往外倒去。

  水倒了沒關系,可是她還有話要對他說,然而她再轉身回來時,他已經不見人影了。

  花翎全身虛軟的坐在地板上,膝蓋上的痛稍微喚回她的意志。

  接連而來的事不斷打擊花翎脆弱的心靈,但她告訴自己,她一定得撐下去,一定要!

  起碼也要把叔叔交代的東西交給他,親口聽到他說那句話後,她才能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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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花翎的日子並沒有比較好過,銀天剛對她的態度仍是冷冷淡淡,也因為他的挑剔讓她疲于應付,所以一個甜美的姑娘現在是憔悴不已,連歐壽也看不過去。

  “少爺,”趁銀天剛比較不忙時,歐壽想問他到底對花翎如何打算?“那個……”可是真要他問,他也不知從何問起。

  銀天剛只是挑著眉,沒有接腔,等著他的下文。

  “是……是有關花翎的事。”

  “什麼事?”

  從來少爺的行為都是合理、不刁難人的,可是在她身上,他完全看不到,歐壽知道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問題存在,只是一個做下人的怎麼開口好呢?

  “花翎是哪兒得罪少爺了?”

  之前,他看她不順眼,是因為覺得她對少爺心懷不軌,可是這些日子下來,歐壽發現自己的看法好像要修正一些些,因為她根本就沒有機會,而且他反而覺得是少爺對她的成見很深。

  “怎麼?你想為她說什麼?”

  “話不是這麼說。”歐壽恭敬的回答,“實在是少爺的行為令歐壽不懂。”

  “你也不需要懂。”

  花翎的情形銀天剛也看在眼裡,他眼中閃過一抹莫名的光芒,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很幼稚,但他就是不能克制自己。

  銀天剛的話讓歐壽愣了一下,“是。”

  花白的眉深深的皺起,跟在少爺身邊二十多年了,現在他才發現他是愈來愈不懂自家少爺了。

  就在室內一片寂靜的時候,敲門聲輕輕的傳來。

  “進來。”歐壽首先回應。

  是花翎,她端著冰鎮蓮子湯進來。

  “少爺,”她深吸一口氣,才又接著說:“這是夫人請人煮的,要我端一碗來給少爺消暑。”她很怕他又不接受。

  望了她一眼,銀天剛慢條斯理的開口,“先放著吧!”

  “是。”她把東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就要出去。

  “等一下!”銀天剛出聲喚道。

  花翎轉過身子,“少爺還有事?”

  “你對我有不滿嗎?”

  她連忙跪下。“沒有,花翎不敢。”

  站在一邊的歐壽這下眉皺成了一座小山。

  “可是,有人為你抱不平啊!”

  花翎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能拼命的搖頭。

  “少爺!”歐壽知道銀天剛是在說他。

  “沒你的事,你出去吧。”銀天剛下了令,陰沉的臉讓人不敢違抗。

  “這……”

  “我的話你不聽?”

  歐壽看了眼銀天剛,又望了下花翎,給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後,離開書房,走時把門帶上。

  沉靜的室內令花翎更是不安,她有做錯什麼嗎?腦中拼命的回想,可就是想不起來自己做了哪些惹銀天剛生氣的事。

  她偷偷的抬頭看了一下銀天剛,不說話的他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她惶惶然的低下頭。

  “你覺得我對你如何?”他走到她身前問。

  “少爺……少爺對我很好。”

  “說謊!”

  花翎整個身體都要貼到地板上。“我……”

  “我明明就在刁難你,你還說我對你很好?”

  “沒、沒有,少爺、少爺……”腦子一片空白的她根本接不下話。

  他往前走了兩步,背對著她問:“你接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沒、沒有。”

  “沒有嗎?”銀天剛轉身,目光深沉的瞪視她的背影,“沒有一個人被這麼對待還能忍氣吞聲的。”

  “我……”

  忍氣吞聲?其實她沒有,她只是覺得一個做下人的,就是要盡力完成主子所交代的任何事,他不滿意她做的事,當然有權力叫她重做啊!她想總有一天,他會滿意她所做的一切!

  而她也將自己想法結結巴巴的說了出來。

  至於說到她的目的……花翎猶豫了一下,她突然不想這麼早就跟他說明白,因為她想多待在他身邊一些時日……這樣的念頭令她不解。

  她的話讓銀天剛覺得自己成了一個大惡棍!

  他真的不相信她對他沒有其他意圖,其實他很想直接問她,她和十多年前的命案有什麼關系?但是他認為她不會照實說,問了也是白問。

  所以他很希望她因為受不了他的行為,而自己將真實的目的說出來,可是他似乎錯估了她的想法。

  深鎖的眉頭似乎打了一個死結,銀天剛好半晌不說話。

  “你下去吧。”

  “是。”大概是跪了太久,花翎一時站不起來,眼看又要跌到地上去。

  一隻大手適時的扶住她。

  “謝、謝——”不是故意要靠著他,她過了一會兒才站直身子的推開他。“謝謝少爺。”

  她的氣息因為這樣的接近充斥他的四周,那是清新的味道,沒有多餘的脂粉味,令人覺得很舒服,所以她的離開讓銀天剛有些不舍。

  不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想法,銀天剛的臉色更沉了。

  “回去多吃一點。”

  花翎滿臉疑問的看著他,他……是在關心她嗎?

  “我不想讓人以為服侍我是很困難的一件事。”

  她還是不瞭解他的意思。

  “我不想讓人覺得待在我身邊的人到最後像個鬼一樣!”他再解釋清楚。

  花翎懂了,“喔,是。”

  她摸摸自己的臉,的確,最近她都吃不好也睡不好,看到她的人都嚇了一跳,所以不能怪少爺這麼說。

  她現在的樣子的確像鬼吧!

  “下去吧。”銀天剛淡淡吩咐道。

  花翎福了一福,轉身離開。

  自從那日過後,銀天剛對花翎的態度有了改變,雖不是很明顯,但是少有不合理的舉動,也因此,花翎的飲食漸漸恢復正常,之前那個甜姐兒又出現在大家面前。

  這日,銀天剛要出城辦事,他讓花翎跟著。

  花翎的臉上充滿了笑容,她認為銀天剛不再排斥她了。她的喜悅與銀天剛深不可測的表情成對比。

  “路上小心啊!”

  歐少一和江玉兒都來送他。  

  他點了個頭,和花翎離開正龍堡。

  江玉兒抿著唇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怎麼了?”歐少一發現她的不對勁。

  “只有天剛和花翎兩人而已?”她說,“以往,他不是一個人就是會帶歐壽,怎麼這次會叫花翎跟呢!她一個弱女子的,怎麼和他南北奔波呢!”江玉兒很擔憂,“而且又不是不知道天剛對她的態度,我怕……”

  歐少一拍拍她的肩。“危機就是轉機,別擔心了。”

  “就怕無法往好處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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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2 00:48:43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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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官道上,雖已接近傍晚,但是頭上的太陽依舊是那麼熾烈,照在人身上像是要把水分給榨幹似的。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這樣的天氣對坐在馬上的銀天剛來說像是很平常一般,他仍是輕松自在,可是跟在他後面的花翎就糟了。

  沒有騎馬的她本就跟不上他的速度,再加上天氣炎熱,一介弱女子更是吃不消,但是一股意志力讓她死撐著,不讓自己變成他的負擔。

  “到前面休息一下吧。”說完,銀天剛率先走到  前面的樹陰下。

  將馬兒綁在一邊,他坐在樹下等她走近。  

  還來不及喘息,花翎馬上解下身上的水壺。“少爺,喝水。”然後在一旁為他煽起風來。

  銀天剛揮開她的手,心煩的說道:“不用了。”

  “少爺?”

  看她幾乎快中暑的樣子,還要顧他,難道她就不能先照顧好自己,不能出聲抱怨嗎?

  “我去前頭走走。”

  “我也去。”

  “不必,你看著馬兒。”銀天剛說著,很快的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他漫步走到離休息之處不遠的河邊,背著手沉思著。

  也許……她其實跟他的家仇一點關系也沒有,也許……也許她手中的瓶子只是她撿到的……

  和她相處這些日子,他不是看不出來花翎是一個善良又能吃苦的女孩。說實在的,她今年不過十七歲,和二十多年前的仇事怎麼扯得上關系呢?但是這個念頭卻只出現一瞬間,父母慘死的面容在他眼前浮現,那種椎心之痛令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在還沒找出真相前,他不能讓這個小女孩離開視線,既然如此……像是找回之前的沉穩,銀天剛心中有了個決定,他會捺下性子,好好和她相處!

  再走回原來的地方,他發現她靠在樹幹上睡著了。  

  沉下面容,他打算喚醒她。

  “花翎。”

  花翎沒有動靜,微皺秀眉,又睡沉了。

  看來,她真的累壞了,可是不能讓她在這個地方睡,他們還得趕路。

  在屢次叫不醒她的情形下,銀天剛只有打橫抱起她,然後俐落的翻身上馬,往最近的鎮上走去。

  馬匹的震動震醒了花翎,睜開眼發現自己依偎在銀天剛的懷裡,還和他共騎一馬,她嚇壞了!

  自己是睡糊塗了還是怎麼了?怎麼會……怎麼會……著急的她臉都紅起來,她要下馬!她不能和主人同騎!

  “少爺!”

  “你醒了?”

  “少爺,我……我不知道我怎麼會在馬上,我……我馬上下去!”

  銀天剛沒有說話,也沒有其他的動作,仍是駕著馬往前走。

  “少爺,”她捉著他的袖子,完全沒有發現自己和他貼得多近。“這是不行的,我不能和少爺坐在一起。”什麼身份做什麼樣的事,她分得清清楚楚的!

  他卻像是沒有聽到她說的話,理也不理她。

  “少爺!”花翎急了,她掙紮著要下馬。

  但是銀天剛畢竟是練武之人,在不傷及她的情況下,穩穩的鉗制住花翎,不管她怎麼掙紮,就是無法下馬。

  就這樣,他們來到了小鎮上的客棧,銀天剛又是一個俐落的翻身下馬,也把她給帶了下來。

  將馬交給小二,他帶頭走進客棧。

  仿佛是驚魂未定般,花翎只能拎著包袱,呆呆的站在客棧外頭,好一會兒都無法回過神,直到小二哥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才恍如驚醒般的趕快走進裡頭。

  “這位客官,要過夜還是休息?”笑容滿面的掌櫃客氣的問銀天剛。

  “給我兩間上房。”

  “沒問題。”掌櫃的看一下銀天剛和花翎,憑他多年的經驗,這兩人一看就知道是主僕。不過,看來這個主人對僕人挺好的,竟然還讓她睡上房。掌櫃聳聳眉,然後叫來小二,“帶這兩位客官到二樓上房去。”

  “是。”小二招呼他們兩人,“兩位請跟我來。”

  “少爺……”花翎拉拉走在身前的銀天剛的袖子。“少爺,我隨便打個地鋪就好了,不用再讓我住一間房了,這浪費錢啊!”

  銀天剛沒有回她話,仍是自顧自的往前走。

  花翎急了,“少爺!”

  “客官,您要的廂房到了,就是這兩間。”小二帶著他們來到房門前。

  “嗯。”銀天剛應了一聲,“你就睡這間,我睡隔壁。”與花翎說完,他就走到自己房間裡去。

  “用餐時,小的再來叫兩位。”打理完現場,小二迅速離開,要忙他的去了。

  “少爺,我——”還沒說完話,銀天剛的房門就在花翎眼前闔上,令她張著小口,聲音只能卡在喉嚨裡,“這……那我也該侍奉少爺休息吧。唉!”嘆了口氣,她無力的垮下肩。

  她只是個下人,怎麼可以睡這麼好的房間呢?走進客房裡,花翎望了一眼房內,果然是上房,房間的擺設、床鋪的質感都是上等的。

  坐在床沿,輕撫被褥,她又嘆了口氣。突然,她像是想起什麼的叫了起來。

  她只顧著與少爺出來,卻忘了問他們的目的地是哪裡。

  花翎走到窗戶邊,往外頭看了看,這是哪裡呢?怎麼……她敲敲頭,怎麼有點眼熟呢?

  就在她沉思的當頭,門外響起敲門聲。

  “姑娘。”是小二的聲音。

  花翎馬上跑去開門。“有什麼事嗎?”

  “掌櫃的要我來問問您是否要先為您准備熱水,好洗去一身的灰塵?”

  “這個……”她想了一下,“你先去為我家少爺准備吧,我沒關系。”

  小二笑了一下,“我已經問過那位客官了,他說先幫您准備,他出去辦點事,回來再洗。”

  “少爺出去了?!”真是糟糕,她怎麼沒發現呢?

  “姑娘?”小二催促著。

  感覺到身體流汗的黏膩,花翎點了點頭,“那就麻煩您了。”

  “不會、不會,熱水馬上就來。”

  真是的,少爺離開竟然沒有說一聲,不知道是去辦什麼事了,會不會有危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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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微風吹得浮躁的情緒安定下來,並送來陣陣花香。

  洗完澡的花翎安靜的坐在房裡,全神貫注的等著隔壁房間的動靜。

  “叩、叩。”緊接著敲門聲後的是小二的聲音,“姑娘,是我,用餐的時間到了。您是要到樓下用餐,還是幫您拿到房裡呢?”

  花翎想了一會兒,才打開房門。“請問小二哥,我家少爺回來了沒?”

  “那位客官已經回來好一陣子了,現在正在樓下吃飯呢!”

  “什麼?”

  花翎愈來愈佩服銀天剛了,真是來無影、去無蹤,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果真是高人!

  “我下去和我家少爺一起吃。”

  說完,花翎就拎起裙擺往樓下跑去。

  “姑、姑娘……”小二徒勞無功的叫喚,只得幫她關上房門,跟在她身後走去。

  一下樓,花翎就看到銀天剛坐在角落的桌子吃飯。

  “少爺,”她停下來,喘口氣,“你回來了啊!”

  銀天剛沒有看她,只是示意她坐下來吃飯。

  花翎愣愣的坐下,可是馬上又站起來。“我等一會兒再吃,先等少爺吃完我再用。”

  銀天剛睨了她一眼,花翎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被一股力量往下扯,一下子便好好的坐在椅子上。

  接著,一雙筷子與一個碗就擺到她眼前。

  “吃。”銀天剛只說了這麼一個字。

  “可是,”花翎快憋不住話了,少爺讓她住那麼好的房間,她已經很受不起了,現在又要跟他一起吃飯,這怎麼可以呢? “可是,少爺,這是不對的啊!”她不敢說得太大聲,怕引起別人的注意,“我是個下人,少爺讓我自己住一間房已經對我太好了,雖然這是不對的!我現在更是不能和少爺坐在同一張桌子用飯,這會讓人說話的,少爺,這種事傳出去真的會讓人笑話的,少爺——”

  銀天剛詫異的看著她,他原以為她是一個很安靜的女孩子,想不到她的話也能那麼多。

  “所以,”看到銀天剛看著她,花翎頓了一下,“啊,少爺嘴角沾了一顆米粒。”她相當自然的幫他拿下那粒飯,絲毫不覺有什麼不對。 “所以,少爺,我還是——”

  花翎覺得自然的動作,在銀天剛身上卻有相當不同的反應,他竟然因為這個動作而覺得渾身燥熱。

  “好了,別再說了!”銀天剛拍了下桌子,讓花翎再度張著口,接不下話。“既然你還叫我是少爺,那就聽我的命令,吃飯!”

  閉上嘴,花翎愣愣的應了聲,“喔……”但是才拿起筷子,她又想說話;誰知一塊雞肉就送進她的嘴裡。

  她張大眼睛瞪著銀天剛。

  天啊!她……她竟然讓少爺喂她吃東西?!努力吞下口中的食物,她才開口,另一塊豬肉又馬上進到她嘴中。

  “沒有把這些東西吃完,不准說話。”銀天剛像是在忍耐什麼似的對她說。

  花翎看著碗中那如小山的菜肴,又看看他,但在他嚴厲的注視下,只得將話和著飯菜努力的咽下肚去,然後,當她再度抬起頭來時,銀天剛已不見人影,只有一旁捂著嘴、想笑又不敢笑的小二哥。

  臉紅的花翎很不好意思的坐在椅子上。她心想,她是怎麼了?怎麼變得那麼多話呢?師姐告誡她的她都忘了……啊,一定是因為現在不在正龍堡,氣氛沒那麼嚴肅,而且少爺又做了那些事情,所以她才忍不住……希望沒有惹少爺生氣才好。

  花翎裡著上樓的梯子,在心中暗自祈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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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才露出魚肚白,花翎就起來了,梳理好自己,她便去敲銀天剛的房門。

  “少爺?”

  “姑娘,這麼早就起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呢?”

  一道男聲由背後傳來,嚇了花翎一大跳,原來是店小二。

  小二對她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您找房裡的客官?”

  拍拍胸口,她點了點頭。

  “他在後面那個花園裡練功呢。”小二說,“我真是沒見過身手那麼好的人,‘刷’的一下就不見了,姑娘,您家少爺可真不是一般人,對不——”他話還沒說完,眼前已不見花翎的影子了,他搔搔頭,轉身去做自己的事了。

  來到花園的花翎突然尖叫一聲,“啊!”一道劍尖直指她的眉心。

  銀天剛像是好一會兒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兩道劍眉緊緊的靠攏,他收拾心神,調節呼吸,把軟劍收回。

  花翎緊張的吞口口水,佇立在原地半天都不敢動。她被嚇壞了,因為她從沒在銀天剛的眼中看到那麼……該怎麼形容呢?她想,嗜血,對,嗜血,少爺怎麼會有這樣的眼神?那完全不像平常沉穩、面無表情的他。

  “有事嗎?”銀天剛問,聽不見身後的回音,他回頭看她。

  見到花翎那面無血色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舉止嚇到她了,作了幾個深呼吸,他走向花翎。

  “花翎!”

  “啊!”花翎向後跳離三步遠,盯著銀天剛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少……少爺……”

  不把她的反應當作一回事,他淡問道:“有事嗎?”

  “呃,少……少爺要不要用早膳?我去叫小二准備。”

  “嗯!”應個聲,他舉步離去。“叫他們送到我房裡來。”

  “是、是!”

  早晨的陽光是溫和的,但是花翎卻感覺一股冷意爬上心頭,作了幾個深呼吸,她要自己不要多想,剛剛那一定是自己看錯了。

  先去准備少爺的早膳吧!她邊走邊想,不知道少爺要在這裡待多久?她有點想到外頭去逛逛呢!

  征得銀天剛的同意,花翎便在人來人往、小販叫賣的市集裡逛著。  

  “小翎?你是小翎!”

  聞聲,花翎轉過身,驀地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誰。

  “師姐!”

  對了,師姐就是嫁到這個臥龍鎮的,難怪她會覺得這裡那麼眼熟,師姐出嫁時,她來過一次嘛!

  兩個女人家就這麼在大街一高興的相認起來。

  “小翎,你怎麼會來這裡?”花翎的師姐萬芊平好奇的問。

  “我陪少爺出外辦事。”

  萬芊平又問:“少爺,難道你……”

  “嗯!”花翎高興的點著頭。“我進正龍堡,而且也成為銀天剛的貼身婢女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師父的遺願終于可以達成了。”萬芊平眼中泛著淚光,“太好了!”

  “師姐——”

  “唉,我們別站在街上說話,到我家來坐坐。”

  “方便嗎?我怕師姐夫——”

  萬芊平眼神突然黯了一下,“沒有關系的,他出去了,要好一陣子才會回來,你來剛好可以陪陪我。”

  “那就打擾了。”花翎開心的說。

  “怎麼這麼說呢?”萬芊平輕打了她手背一下。“我們多久沒見面了?對了,今天我多買幾樣菜,你很久沒有吃到我的拿手好菜了吧?”

  “對呀,哇,那我今天有口福了!”

  她們倆邊走邊聊,好不開心,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在注視她們。

  銀天剛走在離他們十步遠的地方,確定花翎的去處,以及沒有危險後,才離開去辦自己的事。

  他會這麼做的原因,只因為花翎是他正龍堡的人,他有義務確保她的安危,沒有其他的了!

  時過中午,酒足飯飽的花翎坐在萬芊平家前院的階梯上與她聊天。

  “師姐啊!”花翎問,“師姐夫是去哪裡了?怎麼會把你一個人留在家裡呢?”

  師姐和師姐夫是青梅竹馬,兩人從小就無父無母,被叔叔收養,後來長大了,自然就成了夫妻,在這臥龍鎮落腳。他們可以說是焦不離盂、孟不離焦的,兩人總是同進同出,不管到哪裡,都是一起的。

  她真是羨慕得要死,如果能有一個男人也像師姐夫那樣對她,那該有多好啊!

  萬芊平澀澀的笑了一下,“他說有要緊的事,也沒交代清楚就出門去了。”

  “那他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花翎蹙著眉頭問,“把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留在家裡,他也真放心。”

  萬芊平搖搖頭,“咱們別老是提他了。”話題一轉,她問:“說說你家少爺吧!他人好不好?有沒有欺負你?”

  談起銀天剛,花翎的臉上出現小小的紅暈,“我們家少爺人長得帥,對人又很不錯……”她省略掉他們剛碰面時的情形。“像我們來這兒鎮上,他還讓我住在上等的廂房,這可不是一般下人有的待遇呢!”

  “真的嗎?”聽到疼愛的師妹沒有被欺負,萬芊平心中的大石也放下了。“那你告訴他師父交代的事情了嗎?”

  花翎低垂著頭搖了搖,“還沒,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而且我……”

  畢竟是生活了十多年的手足,花翎的心思,萬芊平當然知道,可是她不能不提醒這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

  “你遲早要告訴他的,而且他……”萬芊平重重的嘆了口氣,“他不一定能接受你啊!”

  花翎不解的看著她。

  她慈愛的拍了拍她的頭。“不是師姐要打破你的希望,你別忘了,師父和他之間可算是有著解不開的仇恨,雖說冤有頭、債有主,但我不認為有人可以拋開過往的一切,馬上就諒解師父,而你和師父可是有血緣關系——”

  “我懂了。”震驚的花翎慢邊將臉靠在膝蓋上。一直沒想過的事如今經由師姐的提醒,她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她喃喃自語:“我懂了……”

  “小翎,”萬芊平看她的樣子,實在是於心不忍,但有些話還是不能不說,“我們適合過平凡的日子,正龍堡對於我們,實在是太遙不可及了,你懂嗎?”

  花翎悶悶的點著頭。萬芊平也不再說話,只是嘆著氣。兩個人就這麼懷著自己的心事,坐了一個下午……

  傍晚,告別了萬芊平,花翎回到客棧,發現銀天剛又不在房裡。

  “奇怪,少爺又到哪兒去了?”

  她原本打算要去問問店小二的,可是下午萬芊平的一席話,讓她的心頭沉甸甸的。她悶悶的走回房裡坐在桌前,只手拖著下巴,從繡袋裡拿出叔叔交給她的瓶子。

  叔叔啊叔叔,怎麼我現在覺得你交給我的任務那麼沉重呢?想起早上在花園時銀天剛的眼神,花翎打了個寒顫,當他知道實情後,他會不會想殺了她呢?

  不能再拖了吧,再拖下去,到時候她會愈陷愈深,一定會說不出口的!師姐說得對,她是配不上少爺的,再待在他身邊,她只會更胡思亂想。

  好!花翎拍桌起身,等少爺回來,就告訴他實情吧!而且叔叔和他有過節,那麼由她這個做侄女的來承受也是應該的。她單純的想。

  站在房外的銀天剛那銳利的雙眼瞇了起來。她拿的瓶子果真是他銀家的東西。

  花翎,我會要你向我清楚交代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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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2 00:49:02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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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花翎想與親人多聚一會兒的心情,於是銀天剛在臥龍鎮多停留了五天。

  趁著早上的天氣不那麼熱,銀天剛與花翎打算離開這個小縝,再度往洛陽城而行,去視察屬於正龍堡的產業。

  突然,尖叫聲由遠而近,嚇壞路上的行人。

  “救人……救人啊!誰來救救我家那口子啊!”一名披頭散發的婦人跌跌撞撞的在街上奔跑。“救命啊!救命啊——”

  “怎麼回事?”花翎和銀天剛相視一眼,馬上奔了過去。

  那名婦人突然捉住花翎,像是見到救星一般,“救救我那口子,求求你……”見花翎沒有反應,她又抓住銀天剛。“這位公子,求求你救救他吧,他一早起來就沒了呼吸,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

  “你不是住在我師姐隔壁的楊大嬸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花翎認出這名婦人的身份,她就住在萬芊平的隔壁,做人很好,又很熱心。不過,她的丈夫就很令人詬病了,好賭、好色,聽師姐說,那人大概除了殺人放火,其他的壞事都做過了。

  楊大嬸像是恢復了一點心志,看著花翎,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我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我那離家三個月的那口子回來了,可是他卻躺在房門口……”她哽咽的說,“我以為他又喝醉了,要叫他起來,可是才碰到他,就……就發現他全身冰冷,沒……沒了呼吸了,怎麼會這樣呢?”

  “報官了沒?”她問。

  楊大嬸搖搖頭,仍是哭個不停。

  在旁圍觀的人聽了,竟響起一些“活該、報應”的話聲。

  楊大嬸一聽,哭得更厲害了,“他再怎麼不好,也是我丈夫啊——”她緊緊捉著花翎的袖子。“花姑娘,求求你救救他啊!”

  既然沒了呼吸,又怎麼救他呢?花翎皺眉的想,可也不知道該拿楊大嬸怎麼辦才好?

  “我們先去看看再說。”銀天剛開口道。

  “嗯!”

  於是花翎就扶著楊大嬸跟在他後頭,連著一群好事的民眾走向楊大嬸家。

  才一走進楊家的範圍,萬芊平就急忙的走向前。

  “小翎,發生什麼事了?”她原以為花翎已經離開了,沒想到還會在這裡看到他們。她再看到楊大嬸哭得好不傷心,更是好奇的問:“楊大嬸,怎麼了?”

  這時,一個路人說話了,“那個楊老頭今天早上死在家裡啊!”

  “什麼?!”萬芊平顯得相當驚訝。

  她早上是有聽到隔壁傳來呼叫的聲音,但是她不以為意,因為她早聽習慣了,每每楊老頭喝酒、賭輸回來,都會拿楊大嬸出氣的……她沒想到竟發生這樣的事情。

  銀天剛沒有理會外頭的紛亂,直接走入房內檢視楊老頭的屍體。

  看這樣子,他已經死了幾個時辰。不過,雖然屍體冰冷,卻還很柔軟,而且身上也沒有外傷……銀天剛緊皺著眉頭細想,這屍體也看不出有中毒的現象,再者,他身上傳來濃濃的酒味……楊老頭身亡的原因應該是飲酒過量而導致的吧?但是這並不合理。

  不知道是誰報的官,這時官府的人來了,仵作也一同前來,而他的結論如同銀天剛所猜想的,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楊大嬸,你就節哀順便吧,好好為楊老頭准備後事才是。”

  “天啊——”楊大嬸沒有再多說什麼,像是接受了這樣的事實。“早就叫你不要喝太多酒的!你就是不聽……”

  “好了好了,大家回去做事吧。”仵作命令道。

  只留下幾個人幫忙楊大嬸,准備楊老頭的後事。

  “小翎,”萬芊平開口,“你們還有事要辦不是嗎?這裡我來幫忙就可以了。”

  直到今天,銀天剛才算是第一次正式見到萬芊平,她長得並不出色,卻有一股平易近人的氣質。

  他微微對她頷首。

  “銀少爺,”在花翎的話語中,萬芊平已可以瞭解面前這位出類拔萃的男人就是銀天剛,也難怪小翎會心儀於他了。“謝謝你照顧我們小翎,如果她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還請你多多指導她。”

  銀天剛沒有多做表示,只是點了個頭,然後轉身往外走去。

  “師姐,我們走了,我會再來看你的。”花翎離情依依的說。

  “嗯!”萬芊平拍拍她的手,目送他們離去。

  就在這時,銀天剛突然注意到楊老頭那露出草席的手腕處出現小小的紫紅色斑點,如不仔細看,是絕對會忽略的。  

  他走回頭,又蹲在楊老頭的身邊仔細瞧著,卻仍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總覺得這紅斑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少爺,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花翎也跟著蹲在他身邊。

  一直沒有打開的眉頭仍是緊鎖著,銀天剛沉思了好一會兒,才放開楊老頭的手,站起身離開。

  “少爺、少爺!”花翎叫著,急忙追了出去,突然,她停下腳步,回過頭對萬芊平說道:“師姐,你要好好保重。”

  萬芊平微笑的對她說:“我會的,你也是。”  

  就在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時,萬芊平的眼裡竟出現兩道淚水,滑下臉龐……

  一路追著銀天剛回到客棧,花翎氣喘吁吁的,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

  “少爺,你怎麼走得那麼快?”見他沒有回話,她自顧自接著說:“啊,時辰不早,我們該走了。”然後她拿著包袱,等著跟銀天剛出門。

  銀天剛並沒有動作,但卻直盯著花翎看。

  “什……什麼?”被他的注視嚇到,花翎愣愣的問,“少……少爺,發生什麼事了?少爺,我們要起程了嗎?”

  好一會兒,他仍是沒有動作,最後,像是真的想不出個所以然才做罷。

  “我們走吧。”

  “是。”

  好奇怪,少爺怎麼一直盯著她看?花翎低頭看看身上的衣服,好好的啊,又摸摸臉上,也沒沾上飯粒呢!花翎一路走在馬後頭,一邊想。

  不知道是不是時間還早,所以銀天剛並沒有走得很快,又像是刻意讓花翎跟上,所以他行進的速度是很悠閑的。

  途中,他們來到一間茶棚休息。

  “喂,你聽說了沒?”坐在他們隔壁桌的一名男子問身邊的友人。

  “什麼事?”

  “聽說洛陽出現了個活神仙,能把死人救活。”

  男子的友人面露鄙夷之色,“這怎麼可能?如果真要有這種人,那還要大夫做啥?”

  “你不要不相信,你知道洛陽不是有個秀才叫歸仁長的嗎?”

  “是,我聽說過,他的文筆挺好的,還是林富翁的准女婿嘛!”

  “三個月前聽說他得了怪病,所有的大夫都查不出病症,拖了將近半個月,就快給閻羅王招之,沒想到這個活神仙一出現,就把他的病給治好了,現在是生龍活虎,准備成親了咧!”

  “有這等事?”那友人還是不太相信。

  男子見朋友滿臉質疑,再舉出一個例子來,“還有啊,你知道春園樓那個名妓仙仙吧?”

  友人用力的點了點頭,仙仙的美貌在洛陽城裡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且她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她約莫在兩個半月前也得了和歸秀才一樣的怪病,群醫束手無策,後來,這個……”

  “這個活神仙出現後,就把她醫好了,是不是?”

  “是是,沒錯!”

  友人摸摸下巴。“真有這麼神奇?你倒是說說看,這位活神仙長得是啥模樣?”

  “他,我是沒有親眼見過啦,不過……不過聽見過他的人說,他……”

  “他怎麼?”

  坐在一旁的花翎也等不及想聽下文,耳朵都快靠上去了。

  “他長得獐頭鼠目,人見人厭。”

  花翎聞言險險掉下椅子,什麼嘛!瞄到銀天剛皺眉的看著她,小臉一紅,“少爺,喝茶。”

  那位友人說話了,“你是在開玩笑吧?這樣的人也可以叫作活神仙?”

  “我是這麼聽說的,而且啊,聽說這個活神仙救活他們兩人之後,可是獅子大開口,狠刮了他們的錢財一筆,要不是仙仙姑娘以身體才剛復元為由,可能會被占去便宜。”

  “那怎麼還叫他是活神仙?”

  這句話同時由兩個人口中問出,一個是男子的友人,另一個便是花翎。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才剛褪去紅潮的臉蛋,這會兒是熱得快冒煙了。

  “這位姑娘,你對這事也有興趣?”男子很是好奇的問。

  “嘿嘿,”花翎尷尬的笑了一下,“也不是很有興趣,”她邊說邊瞄著銀天剛,“只是聽到你們提起,所以就……”

  “好了,你就別捉弄人家小姑娘了,快回答我們的問題。”友人出聲了。

  那男子故意的嘆了口氣,像是很無奈的樣子,“沒辦法,誰教那人有法子救活他們呢?”

  “原來是這樣啊!”友人點了點頭,以示瞭解,“那……那位活神仙有沒有說他們的病因是什麼?”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喔!”友人又問:“那位活神仙打哪兒來,你知道嗎?”

  “這個我就有聽說了。”男子得意洋洋的回他,“聽說是從一個叫臥龍鎮的地方來的。”

  臥龍鎮?那不是……花翎訝異的想出聲,但是在銀天剛的示意下,只得吞下聲音。

  “臥龍鎮?那倒是沒聽過,對了,那位活神仙現在還在洛陽城嗎?我真想看一看他到底是生成什麼模樣?”

  “聽說他離開囉,說也奇怪,這次換小王爺發病了,照道理說他應該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可是他卻很匆忙的離開了。”

  友人顯得相當吃驚,“什麼?!小王爺生病了,那——”

  “放心吧,他已經好了。”

  “好了?”

  “可是你不是說活神仙離開了嗎?”問話的是花翎。

  “這其中的原因,我就不清楚了。”

  “謝謝你啊!”

  男子看向花翎和銀天剛,“你們夫妻倆要到哪兒去啊?”

  “咳!”

  友人聞言,噴出口中的茶水,而銀天剛則是不小心被水嗆到。

  “你眼睛瞎了不成?”友人抹抹嘴後啐道。

  “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男子很不高興的說。

  “你剛沒聽到人家姑娘叫那位公子少爺嗎?而且用看的就知道,他們根本不像是夫妻。”他很無力的搖搖頭。

  “是嗎?哈哈哈!”男子不好意思的摸摸頭。“抱歉、抱歉,我是覺得你們很有夫妻臉,所以才這麼以為的,別生氣啊!”

  花翎害羞的搖搖頭,她怕銀天剛會生氣,不敢正眼看他,只能用瞄的,幸好他沒有任何表示,她才安下心,不過卻又覺得有點失落。

  “我們該走了。”銀天剛面無表情地說,掏出銀兩放在桌上後,就要走人。

  “你們要往哪兒去啊?”男子又問了。

  花翎望著銀天剛,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問那麼多做什麼?沒見過那麼長舌的男人。”友人開口解圍。

  “喂,我問問不行嗎?我是覺得大家萍水相逢,有緣才會坐在一個茶棚下聽我說故事啊——”

  “那又怎麼樣呢?”

  “什麼怎麼樣?”

  就在兩人還在爭吵時,銀天剛已經翻身上馬,與花翎離開茶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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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城的熱鬧與西安城不相上下,一走進城內,就可以聽到此起彼落的叫賣聲,人來人往,相當熱鬧,就算現在月兒已經出來,但是人群仍沒有解散的跡象。

  剛走進城內,銀天剛就被一群人給攔了下來,帶頭的是一個總管模樣的人。

  “請問您是不是正龍堡的銀天剛銀少爺?”

  “你是?”花翎開口問道,少爺還真是有名,到哪兒都有人認識他。

  “我是林家總管,奉老爺之命,特地來迎接銀少爺。”

  銀天剛也不多話,答道:“我是。”

  “那這位應該是銀少爺在信中提到的貼身婢女,花姑娘囉?”

  他點點頭。

  “走了那麼久的路,兩位也累了,請上轎隨我回府。”林總管說。

  花翎這才發現他們身後有兩頂大轎。

  “銀少爺、花姑娘,請上轎。”

  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話,她也可以坐轎子?

  “怎麼了,花姑娘?”林總管好聲好氣的問。雖然初見這位姑娘,不過她倒是不會給人高高在上、仗勢欺人的感覺,很像自己的女兒,所以他挺喜歡她的。

  “我……我只是個下人,不用坐轎子了。”她想找銀天剛當救星,才發現他已經坐到轎子裡頭去了。“我走路就可以了,我說真的。”

  “來者是客,你就別跟我們客氣了。”

  在林總管半推半脅迫的催促下,花翎終究是坐了上去。“那……謝謝。”

  生平第一次坐轎子,真是不習慣啊!

  “起轎!回府!”

  一路上搖搖晃晃,一行人終于回到林府。

  一出轎子,花翎就被眼前的建築給吸引,雖然比不上正龍堡的氣派,但這林府可算是相當豪華的,在燭火的映照下,雕梁畫棟,每一處都讓人看得清清楚楚。

  一名身材非常福態的老人從室內急忙的走出來。

  “呵呵,天剛,你可來了。”

  “林伯伯,您不用親自出來迎接我,我承擔不起。”

  “快別這麼說,好久沒看到你啦,真是想死我了。”

  銀天剛只是笑笑,沒有接話,他知道這位父親的拜把兄弟是真心的疼愛他,也多虧林伯伯,正龍堡在洛陽的商號,全都是他在幫忙打理。

  “不要站在外頭,我說阿高啊!”林正氣喚著總管。

  “小的在。”總管馬上來到他面前。

  “快,快帶他們下去休息一下。”

  “是!”

  “還有,”話才說到一半,林正氣瞄到站在一邊的花翎,“這個該不會就是你所說的那個女孩子吧?”他問銀天剛。

  “是的。”  

  “這樣啊……歡迎你啊。”林正氣對花翎打了個招呼後,在心中算盤了一下才開口,“我說阿高啊,帶他們下去後,叫人開始准備吃的,知道嗎?”

  “小的知道。”

  花翎對林正氣微笑、頜首,才跟在銀天剛身後下去。

  “這個……那個……這個小女孩怎麼會有阿銀的東西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他口中的阿銀指的是銀天剛的父親銀谷,林正氣又喃喃自語了好一會兒,才轉身進去,打算去盯下人做事。故人之子,他得好好招待才行。

  人真是生來不平等啊!坐在林家為她准備的房間內,看著精美的擺設、華麗的床飾,如果今天她跟的不是銀天剛,她相信自己絕對沒有那麼好的待遇。

  所以花翎又敲敲自己的頭,她應該要知道感恩,也要感謝少爺是這麼正派的人物,不然不會到哪裡都受歡迎的!她真是與有榮焉。

  這樣的日子再過也不久了,她嘆了口氣。事情還是早點解決比較好,免得夜長夢多。可是,她真的抓不准時機開口。

  最近不知道怎麼搞的,總覺得心神不寧,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的樣子,就像當初叔叔要過世一般,希望不是不好的事情出現。

  “花姑娘。”總管林阿高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花翎連忙上前開門。

  “小的來帶你去用餐了。”

  “林總管,你不要這麼客氣,我真的只是我們少爺身邊的下人,不是什麼花姑娘,所以,你以後別這麼叫我,我真的承擔不起。”她雙手合掌,乞求的說。

  林阿高見她的模樣,笑了出來。

  “好吧,那我們私底下就不要那麼見外了,可是我怎麼稱呼你比較好呢?”  

  “你就叫我小翎好了。”

  “小翎,好。”林阿高又說,“走吧,我帶你去用餐了。”

  “嗯。”

  可是一來到餐廳,花翎又傻眼了,她竟然要和林正氣同桌用餐?!旁邊還有一個她不認識的人,不過由他的衣飾,看得出來其身份顯赫。

  因為出門在外,她和少爺同桌吃飯,已經覺得很不對了,這會兒……她覺得自己快昏了,她提醒自己,她只是個下人!

  眼前的陣仗令她頭昏眼花,她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很不得體,可是她不得不說,“呃……我不餓,我真的不餓!”怕大家不信,花翎又加強語氣與肢體動作,“哎喲,我肚子痛,我……我回房了!”說完,她一溜煙的跑開。

  “這個姑娘是怎麼回事啊?”林正氣有點傻眼。

  銀天剛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看來正龍堡的教育還蠻成功的。

  “她自覺是個下人,不能和我們同桌吃飯。”

  “是這樣啊!”林正氣點頭表示瞭解。  

  “不過她的反應倒頗好玩的。”坐在銀天剛身旁的男子笑道。他渾身散發著貴氣,一見即知來頭不小。他就是都小王爺藍修民,與銀天剛可算是知心好友,所以在知道他要來洛陽後,說什麼也等不及要見他一面。

  銀天剛微微笑著搖頭,“吃飯吧!”

  “對,吃飯吧,好久沒聚啦,我說天剛啊,聊聊你最近在忙些什麼吧,聽說……”

  一頓飯就在大夥兒聊天下度過,連平常不多話的銀天剛也感染這樣的氣氛,而多了那麼點話。

  不久,時過兩更,林正氣要銀天剛早點回房休息,於是這晚的聚會就此解散。

  在回房的途中,銀天剛發現眼前的樹上有道人影。

  眼一瞇,他撿起地上的石子,將樹上的人給打了下來。

  “哎喲!好痛……”

  花翎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叫出聲音來,怕自己的行為被發現。

  是誰拿東西打她的?害她跌下樹來,她的屁股痛死了。

  “怎麼是你?”

  啊!完了!花翎聽見了來者的聲音,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惶惶然的站起來,她低著頭轉向銀天剛,“少爺……”

  “我怎麼不曉得你有晚上爬樹的習慣?”

  “我……我肚子餓。”她說得很小聲、很小聲。

  “肚子餓爬樹有用嗎?”銀天剛說著,望了樹頭一眼,發現樹上長著果實。“肚子餓就可以隨便摘別 人的果子吃嗎?”

  “對不起,我錯了,我下次絕對不會再犯了。”花翎跪在銀天剛面前懺悔道。她是真的餓得受不了,路過此處時,看到樹上豐美的果子,四下又無人,所以才一時起了貪念。

  “你回房去吧。”

  “少爺——”

  “我希望沒有下次了。”

  “謝謝少爺、謝謝少爺。”花翎磕著頭,當她再抬起頭來時,銀天剛早就不見人影了。

  她起身走回房,覺得好難過,邊走邊哭,她難過的不是要餓肚子,而是自己做錯事,在銀天剛的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就在她走進房時,發現桌上竟擺著三個熱騰騰的包子,她的眼淚又忍不住的往下掉。

  這包子一定是少爺給她的,因為只有少爺知道她肚子餓。

  少爺……少爺真是對她太好了,她做牛做馬也不能回報他……

  站在門外的銀天剛有些錯愕。

  這個小女娃真是令人感到意外,是什麼樣的人家會教自己的女兒爬樹?而且這包子是不好吃嗎? 不然她怎麼邊吃邊哭?但是看她兩三口就解決一個,銀天剛又有些不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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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個艷陽高照的日子,但有微風的吹拂減去不少熱氣。銀天剛與林正氣、藍修民坐在花園的涼亭中,一邊喝茶,一邊談天說地。

  “林伯伯,聽說您的女婿不久前曾得了一種怪病,是嗎?”銀天剛突然問起。

  “這個你聽說了?”林正氣嘆道,“是啊,知道他得了那個病,我心中可真是急死了!”  

  “此話怎講?”

  “他得的那個病啊,就像是中了你銀家的獨門毒藥,真是嚇死我了。”林正氣心有餘悸地描述道,“一想到我那年紀輕輕就沒了母親的女兒,這會兒又要沒了丈夫,我真是——”

  銀天剛打斷他的話,“但是聽說後來有一個活神仙治好了他?”

  “是啊!”林正氣馬上話題一轉,“這個說來奇怪,那個人竟然知道解藥,而且不出三天,我那個未來的女婿病就好了。”

  “有這回事?”銀天剛很擔心的說,難道銀家失傳多年的“天毒”又重現江湖了嗎?可是那只有一瓶,而瓶子是在……

  “是啊,這是我親眼所見。”藍修民邊扇著手中的扇子,邊說道。

  因為銀天剛的關系,所以他與林正氣可算是忘年之交,林家發生這等大事,他當然義不容辭的前來關心。  

  銀天剛轉向他,面露關心,“聽說你也得到相同的病,可卻不是那位活神仙醫好的,這是怎麼回事?”

  “這事說來話長,一時也解釋不清楚,簡單的說,就是有人假醫人之名,行騙財之實——”藍修民原本要將事情與他說個明白,但是卻被人給打斷了。

  “小王爺、老爺、銀公子。”來人是林阿高。

  “阿高啊,有什麼事?”林正氣問。

  “歸家老爺、夫人來了,說是要和您再確定一下後天婚禮的事宜。”

  “我知道了。”

  “還有——”林阿高還有話要傳達。

  “還有什麼事?”

  “郡王府派人來請小王爺回府一趟。”

  藍修民狐疑的看向他,“找我回去,有什麼事嗎?”

  “啊,聽說是有人自邊關帶來一把名人製作的玉笛,是威武將軍要送給您的。”

  “是嗎?”他高興的站了起來。“我哥送我的?那我得趕快回去看看。”

  “我說藍老弟啊,你哥真是疼你啊!”林正氣笑道。

  “他知道我喜歡收集名笛嘛,而且他只有我這個弟弟,不疼我,疼誰呢?況且他能夠在外頭好好的當他的大將軍,完全不用操心家裡的事情,還不是都靠我把一切打理好?”

  “好了、好了。”林正氣聽不下去了,“我知道你很偉大。”

  “好說、好說。”藍修民拱手作揖,“那我先走了,銀兄,改天再聊。”

  銀天剛對他微笑頷首,目送林正氣與他離去。

  獨自坐在涼亭中,他思索著藍修民適才的話。

  假醫人之名,行騙財之實,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是那人先利用他家的天毒對人下毒,然後再出面醫治?這不是沒有可能,但是……

  那天毒一定要用他父親所做的銀瓶盛裝,否則一接觸空氣,便會化散,而現在那銀瓶在花翎手上啊,莫非有共犯不成?

  念頭一轉到這裡,銀天剛的雙手緊握成拳,他不能再讓這種事情發生,他決定不等花翎向他招供,他要親自去問個清楚!

  才沒走幾步路,銀天剛就見到花翎抱著比她頭還高的絲綢、布匹等,顫巍巍的朝他這裡走近。

  “借過、借過,不要擋我的路啊!”花翎因為實在是看不太到眼前的路,只得口中嚷嚷著,期望不要有人撞到她,可下一瞬間沒人撞到她,她自己腳下一個踉蹌,眼看就要五體投地了。

  “小心!”

  銀天剛眼明手快,先一步上前扶她一把,讓她免於跌倒的命運,更順手接過她手上的東西。

  “謝謝、謝謝!”她驚魂未定的朝對方道謝,一見是自家少爺,謝得更勤了,“謝謝少爺、謝謝少爺……”

  “別謝了!”他覺得自己再不阻止她,她恐怕會把頭給點斷。“你拿這些東西要做什麼?”

  “我是幫林總管的忙。因為林家小姐要成親了,他要准備的東西太多了,所以我幫他把這東西拿到西廂房去給林夫人挑選,看這些布匹要怎麼處理才好。”花翎一五一十的說明,在這裡,少爺不用她服侍,所以她只得自己找些事情來做做。

  “這東西我幫你拿吧。”他蹙眉說道。

  花翎驚慌了起來,“這怎麼可以呢?我拿得動的!”

  銀天剛只淡淡的回她一句,“這東西如果掉到地上,你賠得起嗎?”原本要問她的事情,因而擱了下來。

  這下子花翎說不出話來了,有了剛才的經驗,她不敢拍胸脯保証這事不會發生。

  “是。”

  花翎只得乖乖的跟在銀天剛後頭,將東西送到目的地。

  在西廂房,她見到林家小姐,不知道是不是要當新嫁娘的女子都特別漂亮,林小姐的模樣令她想起萬芊平出嫁的時候,也是令她移不開目光,總覺得她們是世上最美的女人了。

  什麼時候她才能被上嫁衣,為心愛的人做羹湯呢?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銀天剛……

  天啊,她在想什麼?意識到自己的想法,花翎敲敲自己的頭,叫自己不可以再癡心妄想了!

  這個夜晚,林家依然是燈火通明,為了小姐出嫁的事情,大家沒忙到半夜是無法休息的。

  花翎也跟著大夥忙碌不已,雖然名義上是客人,但是見大家那麼忙,她也不好意思做壁上觀,而且這樣也可以顯示出她是個有教養的下人。

  終於,工作告一個段落,疲累的花翎捶打著肩膀走回房。

  想不到富貴人家辦起婚事可更是麻煩,雖然她師姐出嫁時也有很多瑣事要辦,但他們都認為一切從簡,只要新人開心就好,畢竟對無父母的他們來說,成親只是兩個人的事,只是一個儀式。

  已經累昏頭的花翎又忘了關上房門這回事,閉著眼睛脫下身上的衣裳就要就寢。

  又一顆石子剛好打中她的手臂,將她驚醒。

  “啊……我被什麼東西打到了?”她傻愣愣的往外看去,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沒有關門。“我忘記關門了。”

  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去關門,在臨關上門之際,她探頭向外看了看。

  剛剛到底是誰用東西丟她的!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眼睛亮了起來。

  “少爺,怎麼還沒睡呢?”

  銀天剛的眼睛不知道該往哪兒擺才好。

  她竟然上身只穿著一件肚兜就跑出來,她還要不要做人?!

  花翎胸前透出隱隱春光,又直直地逼近他,少女的香氣充滿他的鼻腔,銀天剛覺得渾身不對勁,轉身要走,可是卻被她攔了下來。

  “少爺,您今天也幫忙林家做事嗎?沒想到有錢人家辦個喜事那麼麻煩,不像我師姐成親時——”

  直覺告訴他,她再說下去肯定沒完沒了,也擔心會有其他人經過,銀天剛馬上打斷她的話。

  “回去睡覺!”

  “喔!是的,少爺。”花翎聽話的回房,可是走到一半她又回過身子,“少爺,花翎有沒有告訴過你一件事?”

  “什麼事?”希望她快快說完,快快上床睡覺。

  “少爺每天都在我的夢裡出現耶!”對銀天剛甜甜一笑後,花翎走回房間,乖乖的躺在床上,一下子就睡熟了。

  花翎完全不知道她的那一笑對銀天剛造成什麼影響,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竟然又臉紅了,但幸好今晚的月色不明。

  故作鎮靜的幫她闔上房門後,他才快速閃回房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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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一早,花翎神清氣爽的出現在銀天剛面前,與他有著睡不好的臉色成了明顯的對比。

  “早安,少爺,你昨晚沒睡好嗎?”

  看她一副沒事人的樣子,銀天剛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於是便沒有回她話。

  “小翎,你在這裡啊?”林阿高人未到,聲先到。

  “林總管。”

  “銀少爺,早啊!”

  “早。”

  “林總管,找我有什麼事?”

  林阿高笑道:“銀少爺,不好意思,又要向您借花姑娘了,她勤勞,辦事又牢靠,所以……”

  “花翎,你就跟他去吧,好好幫人家的忙。”銀天剛吩咐道。

  “是的,少爺。”

  見兩人走遠,他像是得到解脫似的呼出一大口氣。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林家小姐風風光光的嫁出家門,而這事也在街坊上傳了好一陣子。

  原本視察完正龍堡的產業,也參加完林家的喜事,銀天剛也該告辭,可是他還沒弄清楚好友中毒一事,於是他的行程又耽擱下來。

  在婚禮過後的第三天,銀天剛就與林正氣找上藍修民,欲問個究竟。

  “這事我也不知該從何說起,不然這樣好了,你 問我答。”藍修民這麼說。

  “哪個不清楚的地方,我來做補充。”林正氣接著說。

  銀天剛點點頭,“也好。”他沉思了一會兒,問出第一個問題,“我想知道你們口中的活神仙長得啥樣?”

  “他啊——”藍修民才開白,就被林正氣給搶了話。

  “那個活神仙長得是獐頭鼠目,很不討喜。”

  “那他身上有沒有明顯的特徵?”銀天剛又問。

  “有!”藍修民再度開口,但接下來說話的還是林正氣。

  “那個人啊,右臉上有一個黑色的大胎記。”

  大胎記?他好像在哪裡見過,銀天剛比了一個高度,“他是不是大概這麼高?走路一跛—跛的?”

  “沒錯。”

  為了更確定,他再問:“那個活神仙是不是只有九指,右手的小指是被切斷的?”

  “是啊!”林正氣狐疑的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他來自臥龍鎮的,是不是?”

  “沒錯、沒錯。”

  “他該不是姓楊,年紀大概五十多歲?”

  “就是!”藍修民認真的回答他。

  是那個死掉的楊老頭?銀天剛因為這個答案而感到吃驚。怎麼會是他呢?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會武功的人,怎麼會有他銀家的天毒呢?

  “林伯伯,你可不可以再說說你女婿中毒時的症狀?”

  “這個我來說就好了,我想沒有人比我這個當事人更清楚了。”藍修民先是睨了林正氣一眼,才又說道:“中毒時其實沒有特別的感覺,可是大約過了一個時辰,身體就開始發冷、發熱,不斷的嘔吐、發燒、意識不清,我聽我母親說我後來還發出恐怖的囈語,甚至還嘔血……”

  “那你身上有沒有出現什麼斑點?”

  藍修民想了一會兒,“沒有什麼明顯的改變……對了,我聽照顧我的奶娘說我右手的手腕處出現個小小的紫紅色斑點。”

  “真是奇怪。”林正氣難得臉色凝重的說話。

  “怎麼了?”藍修民問。

  “你所得到的症狀,仁長也有,所以我很清楚,這些都與中了天毒所出現的症狀相類似,不過我有兩點疑問。”他想了一下才說:“第一,中了天毒的人無藥可解,而且在進入嘔血期後,突然不再嘔血,那表示他的性命只剩下兩個時辰,可是你們又都拖了好一陣子。第二,天毒所出現的最大特徵就是手腕處會出現紫紅色的斑點,但不是不規則狀,而是宛如一條蛇般啊!”

  “難道不是天毒嗎?”

  “可是種種跡象看來,這世上沒有毒是這等特性啊!”

  “會不會被人改過成分?”藍修民說出自己的猜測。

  “不可能,阿銀所配製的祕方是絕不向外公開的,而且我相信絕對沒人可以解得出來。”林正氣義正辭嚴的說。

  “那麼這個中原因就有待調查了。”藍修民蹙眉道。

  “是啊!”

  “對了,”藍修民對著銀天剛問:“聽你的口氣,似乎認識那個活神仙?”

  “我在臥龍鎮遇到你們說的那個人了。”

  “真的?”

  “但是他已經死了,而且還是死於天毒。”

  林正氣顯得相當不可思議,“什麼?!•這是真的嗎?”

  銀天剛無奈的點了個頭。

  “這下子要追查天毒的來源可就傷腦筋了。”林正氣拍拍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嘆道,“對了,藍老弟,你的病不是活神仙救的,那是誰治好的呢?”

  是啊,他還有一條線索啊!銀天剛滿懷希望的望著他。  

  “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如同那位活神仙一般,到我府上說要治我,當時因為找不到那個活神仙,我雙親便死馬當活馬醫,讓他試試,沒想到他竟治好了我。”

  “那他現在人呢?”銀天剛問。

  “他將解藥交給我母親後,便離開了,當我病好,想好好報答他的,卻怎麼也找不到他。”

  “有沒有問出他的長相、身形呢?”

  “根據我家人的描述,他長相極普通,身高也和一般人差不多,不過他倒是給人一股平易近人的感覺。”藍修民回想道。

  “平易近人?”這讓銀天剛想起了花翎的師姐。

  “除此之外,還有嗎?”

  藍修民搖搖頭。

  線索又斷了!銀天剛嘆了口氣。

  “那這下子怎麼辦呢?”林正氣也跟著嘆口氣,“事情不好查了。”

  藍修民搖搖頭,表示他也沒有辦法。

  “還有一個方法。”

  “什麼方法?”  .

  “花翎!”銀天剛眼神深沉的說出她的名字。

  是啊,如今只剩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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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天氣異常悶熱,令人感到心情浮躁,像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似的。

  突然,洛陽城內最大的一條街上傳來陣陣鼓噪聲,一些好奇的人便走過去欲一探究竟,於是大街上的人群愈聚愈多,大家都想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是發生了什麼事?”住在街頭的王大媽問身邊的丁小弟。

  “聽說有人在城外三裡處的後山發現一具屍體呢!”

  “哎呀!”王大媽叫了起來,“真的假的?真是不吉利、不吉利呢!”

  “還聽說啊,那人像是死了有一陣子,可是屍體沒有腐爛,還挺柔軟的,像是睡著似的。”

  “有這回事?”

  丁小弟用力點頭,以示所言屬實。

  王大媽起了好奇心,“那……那屍體現在在哪兒呢?”

  “在衙門裡。”

  “我要去瞧瞧……”

  在往衙門聚集的人群當中,有郡王府的門房,當他看到死者時,嚇了一大跳,馬上連滾帶爬的奔回郡王府。

  在林家作客的藍修民聽到郡王府派來的人所傳的話後,相當的驚訝。

  “有這回事?快帶我去。”語畢,他便要起身離開。

  “藍老弟,發生什麼事了?”林正氣同。

  藍修民氣憤的說,“我的救命恩人被人殺害了。”

  “什麼?”

  銀天剛與林正氣不敢相信,於是便要跟藍修民一同前去衙門。

  正端著冰鎮蓮子湯出來的花翎見他們三人急匆匆的離開,連忙出聲,“少爺,你要去哪裡啊?”

  回答她的是林正氣,“衙門。”  

  “發生什麼事了?”

  “我們回來再告訴你。”應她的仍是林正氣。

  “你好好待在府上,不要亂跑。”銀天剛回頭交代她後,隨即快步離去。

  “是!”

  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大家都往衙門去?花翎也想跟去一探究竟,但是礙於銀天剛的命令,她只得捺下旺盛的好奇心,待在林府等消息,然而一股惶然的情緒卻一直湧上她的心頭!

  “你確定是他沒錯?”與縣太爺打過招呼後,藍修民看著屍體問身邊的小廝。

  “小的絕不會記錯,當時就是小的帶他去見王爺的。”郡王府的小廝恭敬的回答。

  “他是中了天毒而亡的。”銀天剛在與林正氣勘驗過屍體後,有了結論。

  藍修民不解,“這太奇怪了,既然他能解天毒之毒,怎麼又會中了這樣的毒呢?”

  “查出他的身份了嗎?”林正氣問縣太爺。

  縣太爺搖搖頭,“這屍體才剛發現不久,這會兒正等著人來認屍呢!”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和天毒有關的人都死了,到底是誰在幕後操縱這一切的?銀天剛發誓一定要查清楚!

  “我想,小王爺、林員外、銀少爺,你們還是先回去吧,一有消息,我一定馬上派人通知你們的。”縣太爺說道。這個人引來這些人的關切,連帶的他也相當重視。

  “那就麻煩你了。”林正氣很客氣的回他,然後便與同行的兩人離開。

  “死人不會說話,這下子真是難辦了。”藍修民沉吟的自言自語,“到底會是誰下的毒手呢?”

  “如今只有從花翎身上才能得知一切了!”銀天剛快步走回林府,決定馬上問個究竟!

  誰知道他才要叫來花翎,就得到花翎和下人出府的消息。

  “她有沒有說去哪裡?”

  林阿高恭敬的說:“她幫忙出去買東西了。”

  銀天剛二話不說,再度出府尋人去。

  與兩名女婢經過衙門的花翎,終究是忍不住的要湊上前去。  

  “小翎,你要做什麼?:一名婢女拉住她。

  “我想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

  另一名年紀較大、也聽說死人事情的婢女皺眉看著她,“屍體有什麼好看的?走了、走了,太晚回去不好。”

  “你們先回去吧!”

  掙脫她們的鉗制,花翎擠進人群到最前面……

  “師姐夫?!”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誰。“不、不可能的,怎麼可能?怎麼會是……”花翎跌跪在地上,“師姐夫……”

  “這位姑娘,你認識死者?”縣太爺經過通報,連忙出來上前問道。

  花翎充耳不聞,她拼命搖著眼前已經不會醒的人。

  “師姐夫,你醒醒,你快醒醒,師姐還在等你回去啊!”他怎麼能讓師姐這麼年輕就守寡呢?他怎麼捨得丟下師姐一個人過生活呢?

  這時,銀天剛也趕來了,他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就是萬芊平的丈夫。

  花翎見到銀天剛,像是溺水的人看到浮水。“少爺,你快救救我師姐夫啊!少爺,我求求你……”她跪著向他磕頭,磕得額頭都流出血了。“少爺,我求求你!”見他沒有反應,她又回過身去趴在屍體上大哭起來,“師姐夫,你快起來,師姐在等你回去啊!你聽見沒有!你聽見了沒有!是誰?是誰這麼忍心對你下毒手?是誰啊——”

  見她已經陷入半瘋狂的狀態中,銀天剛不得已點了她的昏穴,讓她暫時冷靜下來。

  “現在死者的身份已經大概知道,等她情緒穩定一些,”銀天剛對著縣太爺說道,“我再向她問個清楚。”

  “我知道,你就先帶她回去休息吧。”

  抱著花翎,銀天剛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怎麼她師姐夫會扯入這件事中?他和天毒到底有什麼關系?和他家的血案又有何關聯?花翎在其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事情似乎愈來愈復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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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上一陣刺痛傳來,讓她自黑暗中清醒,認清自己是在林府下榻的房間內,花翎愣了好一會兒,像是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醒了?”

  花翎緩緩轉頭面向聲音來源,“少爺,我……我師姐夫他……”才開口,她的淚水就不住的往下掉。

  知道這時候不該再多說些什麼以免刺激她,於是銀天剛回道:“我已經派人去請你師姐來了。”

  “不,不要叫師姐來,她會受不了的!”花翎嚷了起來,她不敢想像萬芊平見到丈夫屍體的情形。

  “這事她遲早都會知道的。”

  “可是……可是……”

  “你先休息吧!”銀天剛望了一下外頭,“算算時間,你師姐也應該去認屍回來了。”

  時間就在彼此的靜默中過去。

  “少爺,你知不知道是誰殺了我師姐夫的?”花翎期盼銀天剛能給她一個答案。

  銀天剛盯著她沉思了半晌。

  “他是死於一種叫天毒的毒藥。”語畢,他密切的觀察花翎的反應。

  她不解的看著他,“天毒?那是什麼毒藥,很厲害嗎?”

  “你不知道嗎?”

  “我沒聽過啊。”花翎老實的說,不懂他怎麼會這麼問。

  “真的嗎?”

  “真的!”

  銀天剛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的話。

  這時,萬芊平從門外走進來,素淨的臉蛋上沒有任何表情。

  花翎急急忙忙的要下床,“師姐,你……你還好吧?”她平靜無波的樣子令花翎心驚。

  “你別下來,我……”萬芊平深吸了一口氣,“我沒事。”

  萬芊平這般平靜的模樣,花翎覺得太不對勁了,“師姐——”

  銀天剛也覺得事有蹊蹺,一個死了夫婿的女人怎麼會如此無事狀?而且聽說他們的感情如膠似漆。

  “你身體尚虛,要多多休息才是。”萬芊平好聲好氣的說。

  氣氛沉寂得詭異,花翎舔舔唇,想說些什麼,可是又找不出話題。

  “對了,師姐,少爺說師姐夫是死在一種叫天毒的毒藥中,你有聽過嗎?”花翎問。

  “天毒?”萬芊平聞言,像是陷入回憶般,“好熟的名字啊!”  

  “你聽過?”銀天剛語氣出現一絲絲激動。

  “師父曾說過這種毒藥,他說這是無藥可解的。”萬芊平自言自語著。

  “你師父是誰?”銀天剛捉住她的肩膀。“他現在人在哪裡?”

  然而萬芊平並沒有回應,只是一味的念著:“天毒是無藥可解的、無藥可解……”

  “你說清楚一點,你師父到底是誰?”

  花翎沖下床,搶回萬芊平。“少爺,您別再搖她了!”

  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失去理智,銀天剛調整了下呼吸,好半晌不發一語,然後走出花翎的房間。

  這樣的萬芋平讓花翎更是不知所措,“師姐,你到底怎麼了……”

  “無藥可解……無藥可解……”

  日升月落,一天又即將開始,花翎寸步不離的陪著滴水未進的萬芊平。

  “師姐,你吃些東西好嗎?”花翎拿著僕人送來的稀飯走到萬芊平身旁,見她不哭不笑的樣子,自己都快哭了,“你這樣我好難過啊!”  

  “阿漢走了,我活在世上又有什麼意思呢?”

  “師姐!”花翎聽到她的話,真的快嚇死了。“你不要嚇我,你還有我啊,你不能放我一個人,你答應叔叔要好好照顧我的!”

  萬芊平看著她,臉上帶著慈愛的微笑,“你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做事少根筋的丫頭,你可以照顧自己,不用我擔心了。”

  “誰說的?我……我做事還是會落東落西的,而且……而且也常惹少爺生氣,我還沒有辦法獨當一面。”

  萬芊平對著花翎搖搖頭,“你要相信自己,知道嗎?沒有人可以靠別人一輩子的。”

  “師姐——”

  銀天剛陪著藍修民走進房裡。

  “少爺、小王爺。”花翎見到兩人,連忙起身,反觀萬芊平,像是沒見到他們似的,什麼反應都沒有。

  點個頭,算是應了花翎,藍修民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問萬芊平,“你丈夫丁漢怎麼會有天毒這毒藥?”

  萬芊平一聽,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開始泛流,痛不欲生的表情在她臉上浮現。

  兩個大男人對于哭泣的女人最沒轍了。

  “你別哭啊,我是想幫你找出殺害丁漢的兇手——”

  “丁漢平時有和人結怨嗎?”銀天剛問。

  花翎搶答:“不可能的,我師姐夫平時做人很好,絕對不可能和人有過節的。”

  等了半天,等不到萬芊平的回答,就在兩人快要放棄時,她開口了。

  “阿漢是被那個楊老頭殺的。”停了一會兒,她又道出一件教人吃驚的事情,“他中的不是天毒,而是仿天毒的無名散。”

  “師姐,你說什麼?!”花翎跑到她面前吃驚的叫道。

  藍修民與銀天剛面面相覷,這事情太令人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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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萬芊平的師父花秋洚是個潛心研究毒物的人,不管什麼毒到他手上,沒有不能再復制一份的。

  有一天,他不知打哪兒帶回來一隻銀瓶,還在萬芊平面前得意洋洋的說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比他更懂毒了。

  她很好奇,想跟花秋洚拿來看看,誰知他卻很嚴厲地警告她,在他還沒研究出銀瓶中的配方時,不准她碰,只告訴她,這瓶中所裝的毒藥是天下至毒,所以叫天毒。

  師父怎麼說,做徒弟的當然也只能照做,而時間一久,她也忘了這回事。直到有一天,花秋洚發瘋似的在家中亂砸東西,她才知道,這天毒的配方他根本就解不出來。於是她告訴花秋洚不要再鑽研了,他似乎也聽進去了,就將那只銀瓶束之高閣。

  這事過沒多久,她終於捺不住好奇心,將那銀瓶中的粉末倒了一些些出來,可是沒想到一下子就消失在空氣中……

  不服輸的個性抬頭,於是她趁著花秋洚不在的時候開始研究天毒,並旁敲側擊問出天毒的毒性,順利找到不讓它一出銀瓶就消失的方法……

  “但是花了我十多年的時間,還是沒有成功完全製造出天毒,充其量也只能製造出與它有類似效應的毒物。”

  “所以我們身上的病症才不會很快就讓我們致命?”藍修民介面道。

  萬芊平幽幽回答:“既然這毒是我造的,我當然也能夠做出解藥。”

  “師姐,那這藥怎麼又會害死師姐夫呢?”花翎問得小心翼翼。

  “錯就錯在我忘記我家隔壁住了一個小人,”萬芊平說到這個,氣得咬牙切齒,“在我做出解藥的那天,那個楊老頭竟在我家窗外偷聽,他一定是聽到我和阿漢的對話,隔天我就發現,我製造出來的無名散與解藥各少了一瓶!”

  “那你是怎麼發現他的?”花翎又問。

  “本來我也不知道是他偷的,可是後來臥龍鎮發生了兩起病例,我才發現有人拿了它去害人;可是這些人又都被楊老頭治好了。我這時開始懷疑他,在阿漢的逼問與威脅要報官下,終於讓他說出了實話,並交回他偷的東西。”

  “可是——”藍修民才說出這兩個字,就被萬芊平激烈的口氣打斷。

  “可是那個說謊的騙子!”她生氣的大叫,“他沒有全部都還給我,他還私藏一部分下來!”

  一直未開口的銀天剛說話了,“既然被發現,他當然不會繼續留在臥龍鎮,於是他便到洛陽城故伎重施。”

  “這麼說起來,我是有碰過那個楊老頭,我因為覺得他的醫朮高明,所以約他在客棧裡碰面,似乎自從與他分手後,我就發病了,難道是他對我下的毒嗎?”藍修民回憶道。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只聽見萬芊平繼續敘述著——

  “阿漢知道後,就到洛陽城去追查他的下落;沒想到他竟慘遭楊老頭的毒手……”

  “你怎麼能確定?”銀天剛問。

  “我當然能確定!”萬芊平惡狠狠的直視前方,“因為他回鎮上時,腰帶上掛的是我給阿漢的定情玉佩。”她幾乎泣不成聲,“那是阿漢說什麼也不會離身之物……”

  “師姐——”花翎難過的抱住她。她知道這件事,因為當時她好奇的跟在萬芊平身後,偷窺到他們定情一幕,後來她想起來時,還會感到臉紅,和為他們覺得幸福。

  “阿漢他對……他對我說……”萬芊平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了,“玉在……人在,玉不在……他亡……若不是他發生意外……那玉佩絕對不會在那個騙子身上!”

  這樣的深情,在場的人都能體會得到,可是他們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突然,一個問題閃過銀天剛的腦海,他問向萬芊平,“那楊老頭的死應該和你無關吧?”

  “少爺,你這是什麼意思?!”花翎挺身捍衛萬芊平,“我師姐不會殺人的!”

  “哈哈哈……哈哈哈……”萬芊平淒楚的笑了起來,“那個騙子……死有餘辜!死不足惜!”

  “師姐!”花翎不敢相信的看著她,“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你沒有殺人,那個楊老頭的死和你無關,對不對?”

  “既然他敢用無名散騙財,那我就要他試試無名散的威力!”

  “師姐,你這是何苦呢?”

  “阿漢死了,我活在這世上又有何用……”

  “你還有我啊!”花翎抱著她痛哭了起來。

  但是藍修民還有疑問,“可是據我所知,這無名散一吃下去不會馬上就身亡啊,那你是怎麼藏起楊老頭的呢?”

  “毒藥是我做的……我怎麼會不知道如何加速它的藥性呢?”萬芊平幽幽的說。

  她不該在那個晚上說出這個方法的……如果……如果楊老頭不知道的話,阿漢也不會客死他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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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丈夫,這會兒又身系囹圄,萬芊平卻比一般人平靜,反倒是花翎顯得相當的不安。

  殺人是要判死刑的,難道沒有辦法救她嗎?真的無法可想嗎?事情怎麼會這麼復雜?對了,去找少爺,一定可以想出個好方法的。

  花翎急匆匆的跑去找銀天剛,要他想辦法,可是他也無法可想,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萬芊平只能接受法律的制裁。

  失望之情在花翎臉上顯露無遺,但是銀天剛卻沒有時間關心,他現在想知道的是,萬芊平的師父是怎麼拿到他家的銀瓶。

  “花翎,既然你叫萬芊平師姐,那你一定知道她師父是誰,對不對?”

  “當然,他是我叔叔,叫花秋洚。”

  “花秋洚!”這名字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他人呢!”

  “我叔叔過世了……”想到摯愛的叔叔,她難過的低下頭。

  好半晌,她從繡袋裡拿出花秋洚交給她的東西那只銀瓶與一封信。

  “這是我叔叔要我交給你的。”她把兩樣東西拿到銀天剛面前。

  失而復得的遺物令他百感交集,他相信他多年來尋找的仇家就是花秋洚了!

  緩緩的打開信,然而愈看,他的眉頭鎖得愈緊。

  天剛少爺:

  在你看信之前,我想請你原諒一個無知之人所犯下的錯誤,是的,那個人就是我。

  也許少爺對我沒有印象,可是我卻對天資聰穎的少爺相當佩服。

  因為對銀家獨門毒藥相當的仰慕,所以我到銀府當下人,希望有機會能夠接近銀老爺,請他傳授我更多相關知識。

  那天,我與少爺全家到上官家去做客,我因為尿急,所以在你們全家進到上官家後,並沒有馬上跟進去,而是跑到外頭的府後去小解。

  就在我打算從後門進府時,發現一群蒙面黑衣人聚集在府外,我聽到他們說是要來報仇的,我當時應該想辦法去向老爺稟報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卻沒有……

  我就這麼坐在府外,聽著哀號、砍殺聲四起,直到一切又歸于平靜。那些聲音我永遠也忘不了,他們不斷在我夢中徘徊,提醒我的殘忍,提醒我竟眼睜睜讓數十條人命就這麼消失於世上。

  後來,當那些黑衣人走後,我進到府內,找到老爺和夫人。當時,老爺與夫人都還尚存一息,我卻沒有想到要救他們,我腦中只有老爺今天帶來的新藥天毒。鬼迷心竅的我在老爺身上找出銀瓶後,就隨即去報案,然後離開那個地方。我以為沒有人指點,我也能做出相同的毒藥,可是我錯了,我怎麼也做不出來,而惟一可以做出天毒的人,卻因為我一時的貪念而喪命。

  而我,也因此遭到家破人亡的報應……

  我乞求少爺的原諒,請你原諒我!請你讓花翎帶著這句話到我墓前告訴我好嗎?

  花秋洚

  “原諒他!怎麼可能?!”看完信的銀天剛把信揉成一團丟到花翎面前。“我到死都不會原諒他的!”

  他記起來了,這個花秋洚是他家的馬夫,當晚,就是由他駕馬車的。那麼,當時因為天色昏暗,他看到拿走銀瓶的不是兇手,而是這個忘恩負義的人囉!

  花秋洚明明有機會救他父母的,他雙親明明可以安享天年的,可是花秋洚卻沒有這麼做,他恨!他好恨啊!

  花翎拿起地上的信紙攤開來看,“天啊,這……少爺……”  

  “滾!你給我滾——”失控的銀天剛對著花翎大吼,“我不要看到和花家有關的人,萬芊平、丁漢都是死有餘辜……我絕不原諒花秋洚,絕不!”

  “少爺……”花翎已經失了分寸。

  “叫你滾你沒聽到嗎?還是你要代你叔叔償命?”銀天剛一拍桌子,力道之大把它給拍成兩半。

  林正氣聞聲趕來,“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那麼吵?”他看到花翎嚇傻的站在門邊,又看到她手上拿著信紙,於是拿過來一瞧。當初的命案竟還有這一段?

  “好,你不走,那你就償命來!”銀天剛看到花翎動都不動,怒上心頭,抽出腰間的軟劍,轉眼就要刺上她。

  林正氣大喝一聲,勾起腳邊的桌腳,隔開銀天剛的攻勢。

  “你在做什麼?!”

  “我要她花家的人為我父母償命!”

  林正氣看場面就要失控,他這個老人家不知道能不能擋得住銀天剛,連忙叫來林阿高,“阿高,快,快帶花姑娘離開!”

  “是!”看不出來也是高人的林阿高摟著呆愣的花翎,施展輕功,一下子就不見人影。

  銀天剛推開林正氣,就要追上前。“你不要跑!”誰知才剛跨出房門,就又被藍修民給阻止。

  “不要攔我!”

  藍修民邊與他過招,邊喊道:“我不是攔你,而是不要你犯錯啊——”話來不及說完,就見銀天剛的攻勢愈來愈淩厲,仿佛整個人豁出去一般。“該死,可惡!”就快要打不過他的藍修民趁著銀天剛露出空門之際,向他射出一支麻針。

  不一會兒,用著怒氣騰騰眼光盯他的銀天剛便癱倒在地。

  “快!”林正氣跑過來。“快幫我把他綁在床上。”

  剛平緩氣息的藍修民瞪著他,“不用吧?”

  “以防萬一,免得他醒來後我們捉不住他。”

  藍修民想了又想,這似乎也不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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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翎,你沒事吧?”

  林阿高帶著花翎施展著絕頂輕功,一直到城外五裡處的樹林裡,並確定銀天剛沒有追來,他才停下。

  “林總管,事情怎麼會是這樣?”花翎眼神呆滯的問他,“我叔叔……我叔叔……”

  林阿高並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是他看得出來事情相當棘手。

  事到如今,他也只有先安慰她再說,“小翎,你先別擔心,也許還有其他的方法啊!”

  “怎麼會有其他的方法呢?我叔叔見死不救,讓少爺的父母死於非命,沒有方法可以讓他們活過來了——”

  竟然有這回事?這下子林阿高真是無話可說了。

  “我該怎麼辦?”

  一下子,花翎小小的世界全碎了,兩個至親犯下滔天大罪,而她的主子與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她完全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突然,花翎站了起來,嚇了林阿高一大跳。

  “我不該逃的。”她說著就要往回走。“我不該逃的,我應該讓少爺殺了我的……”

  “你要做什麼?”林阿高連忙拉住她。

  “我要回去,為我叔叔的錯贖罪。”

  他不知道花翎掙紮起來力氣竟然這麼大。

  “死不是惟一的方法啊!”

  “不,這是惟一的方法,只有一死,才對得起少爺父母在天之靈。”

  “你不能回去。”

  “林總管,放開我,我一定要回去。”

  “你死了,那你師姐怎麼辦?”情急之下,林阿高隨便想了一個理由。

  花翎停下掙紮的動作,“師姐?”

  “是啊,你不能不顧你師姐啊!”

  花翎又呆了好半晌,“對呀,我還得想辦法救師姐……”

  “沒錯、沒錯,所以你不能回去送死。”

  “可是……少爺說師姐死有餘辜,而且師姐殺了人,沒有師姐夫,她根本不想活了。”

  她的話讓林阿高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他不想再跟她多說廢話,於是一掌劈昏她。

  “小翎,原諒我,我是不得已的。”

  把她扛在肩上,林阿高准備回林府探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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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2 00:49:45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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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翎帶著必死的決心走進銀天剛的房裡,她真的想以死謝罪。

  “少爺?!”頭才一抬,她發現銀天剛竟被綁在床上。“是誰這麼惡劣,做這樣的事?”她忙要解開他身上的繩子,沒有發現銀天剛復雜的眼神。

  “我勸你最好不要這麼做。”銀天剛低低的說。

  花翎抬頭看他,冷不防被他陰狠的眼神給嚇到,但沒一會兒,她便恢復心神,繼續手上的動作。

  “你當真不怕我殺了你?”

  ‘父債子償,既然叔叔是我惟一的親人,他的罪,當然就由我……我來代他受。”花翎定定的看著他,要把他的容貌好好記在心中,希望來生與他相遇,不會有這樣悲慘的開始與結束。

  花翎的眼神充滿哀戚與深情,銀天剛竟不敢直視她,只得轉過頭去,閉上眼。

  “那個……你在做什麼?!”

  一道聲音阻止花翎的動作。

  林正氣急急忙忙的沖進來,“你在做什麼?”

  “林老爺,是你把少爺綁起來的?為什麼?”她不解的問。

  “我要阻止他做錯事!”

  花翎瞭解他的意思,“他做的事是應該的。”語畢,她繼續解開綁在他身上的繩子。

  “難道你不知道殺人是要砍頭的嗎?”

  這句話讓花翎手一頓,她突然不知道要不要繼續?

  “放開我吧,我不會做傻事的。”銀天剛淡淡開口,目光卻沒有放在花翎身上。

  林正氣不敢大意的問:“此話當真?”

  “當然,我何時騙過人了?”

  這倒是。於是林正氣拿出一把小刀,三兩下就割開捆綁他的繩子。

  銀天剛坐起來舒展身子,他沒想到林正氣與藍修民竟然會這麼對他。

  “少爺……”其實花翎想問他,到底要如何處置她?

  “你們先出去吧,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天剛,我——”

  “什麼都不要說好嗎?我真的想一個人靜靜。”

  林正氣嘆了口氣,“好吧,我們先出去吧。”

  再看了他一眼,花翎才和林正氣走出房門。

  銀天剛來到窗邊,外頭花園的美麗景色絲毫沒有人他的眼,他只是一徑地沉思著。

  這麼一來,殺他父母的兇手還是沒有找出來,他心痛的閉上眼。不行,一定還有別的線索,也許可以從萬芋平身上問出一些端倪,也許若由年花秋洚有向她透露什麼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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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林正氣與藍修民的保証下,萬芊平處理完丁漢的後事才被押入大牢,等候秋決。

  經過特許,花翎帶著自己烹調的食物來到陰暗的大牢中看萬芊平。

  “師姐。”

  萬芊平借著微弱的火光看到花翎,馬上起身向前,隔著欄杆與她相望。

  顫巍巍的伸出手撫上她的臉,萬芊平心痛的說:“幾天沒見,你怎麼瘦了那麼多?”

  花翎搖搖頭,不想多說,但是萬芊平怎麼會不知道呢?

  “你把那只瓶子與信交給你家少爺了?”

  “我……”一想起這件事,花翎就黯然神傷。

  萬芊平關心的追問:“那他的反應呢?他不願意原諒師父?”

  “嗯,他說到死也不會原諒叔叔。”

  “果真是這樣……”

  在花秋洚臨終之前,萬芊平已經聽過整件事情,最重要的是,那封信就是她代筆的,她當時已料到這樣的結局。

  “那他對你打算怎麼辦?”仔細的看著花翎臉上的表情,她想知道銀天剛的心情。

  好了好久,花翎才開口,“原本……我想讓他殺了我,可是這樣……這樣不行。”

  “是他想殺你報仇吧!”萬芊平難過的說。

  “不是一樣嗎?”

  “他將你趕出身邊,趕出正龍堡了嗎?”

  花翎搖搖頭。

  “那他到底想怎麼樣?”

  依照她現在的情況,根本無法保護花翎,她擔心自己最疼愛的好妹妹會受到傷害。

  “小翎,聽師姐的勸,趕快離開他吧!”她捉著花翎的手急急勸道。

  花翎不懂的望著她。

  “我不要你受到傷害啊!”

  “這……這也是我應得的。”

  “那是師父犯下的錯,不該由你來承擔!不該啊!”

  “師姐,你別擔心我,我……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她怎麼能不擔心呢?這教她怎麼可能不擔心?萬芊平感到痛心疾首,恨自己現在的無能為力。

  “花姑娘,你該出來了。”獄卒站在樓梯口對花翎喊著。

  “師姐,我該走了,我會再找機會來看你的。”松開與萬芊平緊握的雙手,花翎依依不捨的離開大牢。

  “小翎,”萬芊平喊她,令花翎回過頭,“答應我,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好不好?”

  淚水含在眼眶,花翎忍著不讓它掉下來,她用力的對萬芊平點點頭。

  就在花翎走後不久,又有人來到大牢中。

  “萬姑娘,又有人來看你了。”獄卒走到她面前說,“你今天的訪客還真多。”

  是誰?她才想著,一道高大的身影就籠罩住她。

  “是你!”

  銀天剛也不跟她多說廢話,直接道出來意,“你有聽過花秋洚提到上官與我家的血案一事嗎?”

  萬芋平坐在原地,點了下頭。

  “那……他有沒有告訴你當初到上官家那批黑衣人的身份?”

  “信上不是寫得很清楚了嗎?”

  “你看過那封信?”

  她又點了個頭。

  “真的就只有這樣?”銀天剛情緒激動起來,他捉著欄杆。“他沒有聽見那些人說到自己的身份嗎?”

  萬芊平很平靜的搖搖頭。

  “不、不可能,花秋洚一定在說謊,他一定有隱瞞事實。”

  她用著看透一切的雙眼望著他,“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如果他要隱瞞,大可帶著一切到他的墳墓裡,何必還要求得到你的原諒呢?”

  “可惡!”到最後,他還是不知道誰殺了他父母!用力捶了下欄杆,銀天剛轉身便要離去。

  “等一下,銀少爺。”萬芊平來到欄杆前叫住他。

  銀天剛沒有回頭,靜待下文。

  ‘你放過花翎吧,她是無辜的,她也是個受害者。”

  “哼!”

  “她也是天毒的受害者啊!”萬芊平對他大聲喊道。

  “不要把所有的錯都往它身上推!”

  萬芊平說出擺在她心中多年的痛與祕密,“花翎的父母就是死在天毒之下啊!”

  “你說什麼?!”銀天剛走回她面前。“你再說一遍。”

  “因為天毒,害得花家家破人亡,這樣的報應,夠了吧?”萬芊平痛哭道,“花家如今也只剩下小翎一人……”

  原來就在花翎兩歲那年的某天,許久未碰天毒.的花秋洚不知道為了什麼又將它拿出來研究。

  那天,花家大哥與妻子帶著兩歲的花翎與剛滿五歲的小兒子、同住的父母來到花秋洚的住處,許久未見親人的喜悅令花秋洚忘了手邊正在進行的工作。

  花母發現小兒子似乎沒有吃好,於是自告奮勇的下廚。

  花秋洚因為很久沒有看到兩個侄子、侄女,於是提議帶他們上街買東西;誰知他的侄子因為很久不見叔叔,所以害羞了起來,說什麼也不願跟他去,花秋洚只好帶著花翎與萬芊平出門……哪知再回來時,只見所有花家的人全死在桌旁,

  萬芋乎忘不了那種駭人的景象,“後來,在爐灶旁,我師父發現那只銀瓶,裡頭的粉末少了一大半。”

  “你是說——”

  “花母以為那是調味料,將它從廚房旁的倉庫兼研究房中拿了出來……”

  竟然有這種事,銀天剛沒想到還有這等內情。

  “這的確是報應!”他冷冷的說。

  “你還不懂嗎?小翎也是受害者啊,她因為天毒,兩歲就成了孤兒,這樣說來,是不是和你扯平了?”她拉著銀天剛的袖子。“你放過她吧。”

  “我要怎麼對她是我的事,你管不著。”銀天剛甩開她的手,不想承認那些話在他心中起了作用。“總之,這一切都是花秋洚的錯!”

  “真要追根究底,那應該是天毒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萬芊平用著壓抑過的聲音對他說。

  “你!我不想再聽你為花秋洚脫罪的藉口了,如果他沒有貪念,這一切也不會發生。”

  就在他們爭執的當時,一條人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花姑娘,你的籃子不拿了嗎?”獄卒在她背後徒勞無功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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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姐說的是真的嗎?她的父母真的是死在天毒下?怎麼可能?事情怎麼會是這樣?她的父母不是因為生病而過世的嗎?她……她竟然曾經有過一個哥哥?

  花翎一直跑,一直跑,跑到胸口脹痛,幾乎快要斷氣,才在一條小巷子裡停下來。

  她到底該相信什麼?又該懷疑什麼?她該恨的是製造出天毒的銀家人,還是照顧她長大的叔叔?

  一堆問號在花翎腦中飛來轉去,逼得她想大叫。

  雨,絲毫沒有預警的下了起來,豆大的雨滴打在花翎身上,可是她一點都感覺不到痛,也不覺得已經渾身濕透。

  良久,她移動腳步,來到大街上,卻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哪一邊才是她的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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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沒有看到花翎?”銀天剛一回到林府,捉人就問。

  “沒、沒有。”小廝結巴的說。

  他知道花翎偷聽到真相後,不知道為什麼心頭相當不安,所以一路尋找她,卻不見人影,他想,她大概是到哪裡躲雨去了。

  過了一會兒,雨停了,卻還是不見花翎的身影,銀天剛打算再出去尋人。

  就在他要行動時,一身濕答答的花翎回來了。

  “你去哪裡了?”

  “啊,少爺,我拿東西去給師姐,結果回來時下了雨,我去躲雨了。”

  “你有躲雨嗎?”

  花翎不好意思的笑笑,少爺還關心她呢!“我想趁雨小點時快點回來,沒想到還是被淋個濕透了。”

  銀天剛開始懷疑她是否有聽到那席對話,因為她的反應太正常了。

  “你先下去換衣服吧。”

  “是的,少爺。”

  “等一下,花翎。”

  “還有什麼事,少爺?”

  “你……後來有再回大牢嗎?”

  花翎眼睛閃過一道異色,但隨即消失,“我有回去,因為我忘了拿籃子,可是我又想下次再拿就好了,所以很快又出來了;沒想到天竟然下雨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銀天剛望著她的背影許久,他覺得她相當的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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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林府打擾多時,銀天剛打算告別林正氣回正龍堡。

  “去向你師姐道別吧,我們要回去了。”

  “是的,少爺。”花翎遵照他的指示,轉身向外走去。

  銀天剛瞇著眼看著她,他知道有哪裡不對了,她太遵從他的命令了,雖然以往她也從沒違背過他的話,但是沒有像這樣……這樣的不吭一聲,沒有任何意見。

  “不好了、不好了。”林阿高匆忙的跑來,差點和花翎撞個正著。

  “怎麼了?”銀天剛跨出房間。“林總管,你為何跑得如此匆忙?”

  “萬芊平在牢中自殺了!”

  “林總管,你說什麼?”花翎驚訝的抓著他的手。“你說我師姐自殺了?”

  “是啊!剛才衙門派人來通知,要我們過去處理。”

  銀天剛憂心的看著她,不知道花翎能不能承受得了。

  “天啊,怎麼會這個樣子?”

  花翎三步並作兩步往大門奔去,銀天剛也跟在她身後追出去。

  “銀少爺、小翎,等等我啊!”林阿高邊跑邊喘的叫著他們,可是一轉眼便不見他們的蹤影。

  師姐怎麼會這麼做?不,她不信,花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敬愛的師姐竟會就這樣結束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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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翎來到大牢,就見到萬芊平面容安詳的躺在地上,身旁的陰暗絲毫不能減去她臉上的笑容。

  “師姐!”

  再度嘗到失去親人滋味的花翎沒有適才的激動,只是靜靜的撫著萬芊平的臉,為她拭去唇邊的血跡。

  “師姐,你安息吧。”她輕聲細語,深怕吵醒眼前的人。“我一定會把你和師兄埋在一起的……”

  仵作說話了,“她是咬舌自盡的。”他轉向縣太爺,“現在該如何處理?”

  “讓她把屍體領回去吧!”

  “謝謝縣太爺。”花翎謝過後,轉向躺在地上的人。“師姐,我們回去了。”

  就在她要抱起萬芊平時,另一個人已經先她一步做了這個動作。

  “我來吧!”

  “謝謝少爺。”

  銀天剛抱著萬芊平的屍體領著花翎離開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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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萬芊平的後事,他們又在洛陽城多待了些時日,待一切歸于平靜後,銀天剛才帶著花翎離開林府,往正龍堡出發。

  一路上,花翎一如以往做她該做的事,銀天剛的命令她沒有一樣不照辦,現在就算銀天剛要她去死,她大概也會二話不說的照做。

  而這麼安靜的花翎非但沒有讓銀天剛滿意,反而更不安。

  他們就這麼回到正龍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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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2 00:50:07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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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正龍堡後,銀天剛與花翎的日子似乎又恢復到和過去一樣,他做他主子該做的事,她盡她下人應有的責任。

  然而這樣的平靜讓歐少一夫婦與歐壽更覺不安。

  來到正龍堡的銀天剛從小就沉穩得徹底,就連與他生活二十多年的歐少一也時常弄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

  因為在洛陽城耽擱太多時間,所以之前他曾捎信回來說了一聲,不過信中並沒有講得很清楚,所幸林正氣與歐少一的父親算是舊識,所以派人快馬加鞭送信回來,他擔心銀天剛會對花翎做出什麼事,也因此歐少一得知這件事的一切過程。

  日子已過去半個月,他們兩個人都相安無事,只是歐少一等人還是無法放心,畢竟血海深仇禁錮銀天剛的心房太久了。

  天氣漸漸轉涼,花翎正在擎天軒的花園中為每棵植物細心的澆上水,平靜的臉看不出是喜是悲。銀天剛站在廊上,視線向這方投來,他盯著花翎的舉止,同樣的,也看不出來他是歡是憂。

  放下手中的水桶,花翎捶捶肩膀,要再去井邊打水,一回頭,就看到銀天剛正在注視她;後者沒有回避視線,兩人的目光就這麼膠著著,許多情緒在其中流轉,只是沒有人開口。

  最後,花翎首先回過神,“少爺。”

  銀天剛也收回心神,對她微微頷首。

  提著水桶,花翎走過他的身邊,冷不防的卻被人捉住手臂。

  “啊!”心一驚,她手上的東西掉在地上。

  抬頭看著銀天剛,花翎的眼中充滿疑問。

  “唔——”

  少爺……少爺在做什麼?他……他竟然吻她!

  兩雙眼又再次對在一塊兒,可是她完全不懂他眼眸中的意義,因為裡面有痛苦、有怨恨,還有……

  心中有個聲音告訴她應該要掙紮,要推開他,可是她的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向他靠近。花翎閉上眼,雙手繞上他的項頸。唇齒相依是這般的美好,令人眷戀,教人捨不得放開。

  良久,他們終於離開彼此,有默契的退離一步。

  花翎低垂著頭,黯然的問:“為什麼?”

  “我也在問我自己為什麼。”他從不相信一見鐘情,但是在與花翎相處的過程中,她的一切竟在不知不覺中滲進他的心中。他喜歡她的笑容、喜歡她做事專心不二、喜歡她偶爾的小迷糊;可惜他發現得太晚。不過那又如何?只能怪上天捉弄,他們之間有一道難解的結。

  空氣中的靜謐令人感到害怕,只有微微吹動衣角的風小心的從他們身邊穿過。

  “少爺,我去打水了。”不讓他看到臉上的淚,花翎撿起水桶,匆匆離開。

  雙手握著拳頭,銀天剛開始恨起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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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的花翎鎮定的打著水,可是不知怎麼著,才拉上的水桶又立刻掉回井裡頭去。

  雙手撐在井邊,淚水一滴、兩滴、三滴的往井中掉,像是被黑暗吞沒般,不見一絲絲漣漪。

  滑坐在地上,她靠著井邊,無聲的痛哭起來,恨不得將這些日子以來的苦給發泄個夠。

  她親愛的師姐為了丈夫殺人,為了與他團聚離開她;她敬愛的叔叔竟是害她失去父母的人;她真心愛上的男人卻又視她為仇人……她好累,真的好累。

  “花姐姐,你怎麼哭了?”

  感覺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下,花翎透過淚眼看清來人。

  她抹去臉上的淚水。“小少爺,你怎麼會來這裡?”

  歐昊晃了晃小腦袋,“人家好久沒看到你了,所以過來看看。”爹說,做主子的要多關心自己的僕人,看樣子,銀叔叔一定沒有好好照顧花姐姐,他回去要跟爹說。“你為什麼哭?是不是銀叔叔欺負你了?”

  “沒有,有砂子跑進我的眼睛裡了。”

  “這樣啊,我也常常有砂子跑到眼睛裡頭去,不過我都沒有哭得像你那麼厲害,那顆砂子是不是很大?”歐昊天真的問。

  他的話讓花翎破涕為笑。

  “花姐姐,你笑了。”

  花翎拍拍他的頭,站起身。“小少爺,我帶你回去吧。”

  “好哇,順便看我妹妹。”知道自己當了哥哥,歐昊忍不住向大夥兒獻寶,“我妹妹現在會認我了喔!”

  “真的嗎?”

  “對呀,她認得我是她哥哥。”

  一大一小手牽手,往飛龍居而去。

  而她的舉止完全被銀天剛收進眼裡,他很想安慰她,但是他終究沒有,因為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立場。

  也好,就讓歐昊分她一點心吧。

  傍晚的風帶來一絲絲的沁涼,可是卻吹不平他心中的燥熱與不安,滿園的景色也無法入他的眼,平復他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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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的一段日子,歐昊除了上課之外都會來找花翎,而她的心境似乎也因為他的童言童語多了點歡樂。

  夜裡,花翎教歐昊背完最後一首唐詩後,讓他跟著阿紅回去,自己則坐在椅子上收拾歐昊留下的殘局。

  不巧,從她身上掉下一隻藍色瓷瓶,落地的聲音引起她的注意。

  盯著地上的東西許久,她才彎下身子將沒有破損的它撿起。

  把玩手上的東西,花翎的臉色是難得一見的黯沉。

  人家常說,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如今的她又能舍去什麼?又有什麼能讓她得到呢?無語問蒼天的花翎走出房門,坐在軒中花園一旁的大石上。

  天上的月亮忽暗忽明,不能給她一點答案。

  “怎麼還不睡?”

  聞聲就知道來的人是銀天剛,花翎站起來恭敬的回道:“少爺。”

  銀天剛吐了口氣,“今天晚上就別再叫我少爺了,就當……就當我們是可以談心的朋友,而不是主人與僕人的關系吧!”

  花翎不解的看著他,但是夜色漆黑,她怎麼也看不真切他臉上的表情。

  “坐吧!”

  銀天剛坐在另一顆大石上,任晚風輕拂他的臉。

  花翎依言坐下,也不多言。借著風力,她似乎聞到一點點酒味。少爺喝了酒嗎?

  “不知道為什麼,我今天突然想喝酒,可是竟找不到人陪。上官出去了,少一要陪玉兒,找歐壽他只是阻止我,哈——”他自嘲的笑了笑。

  沒有想過銀天剛也有多話的時候,花翎低首看著自己的手,仍沒有出聲,希望能再多聽一些。

  “怎麼?要不要陪我嗎?”他晃了晃手中的酒瓶。

  她轉頭看向他,微笑道:“好哇!”

  “沒有酒杯。”

  “無妨。”

  雖然四周一片黑暗,他們兩人卻是很有默契的輪流接過對方手中的酒瓶,直到瓶空。  

  “沒了。”

  微醺的花翎點點頭,“是啊,沒了。”

  夜深了,他們沒有交談,只是坐在原地,聽風的聲音。

  “花翎,你聽到了嗎?風在說話。”銀天剛向後倒去,躺在石頭上,望著天空稀疏的幾顆星子。

  “聽到了。”

  “她在說什麼?”他又問。

  “她在笑。”

  “是嗎?”

  她輕聲喃道:“笑我的無能為力,笑我永遠都是孤單一人。”

  “跟我聽的不一樣。”銀天剛頓了一會兒才又說:“她說我太矛盾,心情遊移不定,枉為堂堂六尺男子漢。”

  “那你就不該再猶豫,做你該做的事吧。”

  “我該做的事?”銀天剛吐了一口長長的氣,“我到底該做什麼事?”談話之間,他已來到花翎面前。

  她舉頭往上望,只能感覺他的氣息,借著酒意,她靠上他的胸膛。  

  就讓她多感受一下他的體溫吧,僅此一次,再沒下回了……

  銀天剛輕吻她的秀發,低頭問她:“我該做的是什麼事?”

  該說嗎?花翎不想破壞這樣的氣氛,她搖搖頭,不置一辭。

  “報仇?”他口中吐出這兩個字。

  花翎離開他的懷抱,望著他的雙眼好一會兒,然後閉上眼睛。“是啊!就是報仇。”

  銀天剛單手掐上她纖細的脖子,只要他一使勁,他與花家的仇恨就灰飛煙滅了。想到這裡,他瞇起眼,手上的力道愈來愈大。  

  也許這是最好的結局,花翎沒有任何掙紮,只等待死神來接她的那一刻。然而才過沒一會兒,她脖子上的鉗制就不見了,突然吸進大量的空氣,讓她趴在大石上費力的咳著。

  “你……為什麼不做完?”淚水跟著咳嗽湧出,花翎痛苦的問他。

  “太快了。”他只回答這三個字。

  “我不懂。”

  “這種死法,”完全穩沒在黑暗中的銀天剛聲音沒有一絲高低起伏,只能聞到他散發在空氣中的酒氣,“對你來說太簡單了。”

  她懂了。

  就在下一刻,花翎的身子懸空,被人緊緊的摟在懷中,擅口被人以唇封住,那強行侵入的感覺讓她直覺的反抗。

  “不要……”

  不該開口的,她心忖,他的舌已乘機進入她的小口,強迫她與他共舞;揮舞的小手被人牢牢的捉在身後,不論她怎麼躲,就是無法躲開他。

  粗喘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銀天剛強勢的對她說道:“你是我的,由不得你說一個不字!”說完,他的唇再度覆上。

  沒有停過的淚水再度滑過花翎的臉龐,即使銀天剛嘗到苦味與鹹味,他依然不罷手。

  “嘗到了嗎?這是你淚水的味道。”他對她低喃。

  狂吻變為輕啄,他輕吻她的眼、她的鼻、她頰上的淚水,與適才的強迫完全不同;這樣親密愛憐的感覺讓花翎睜開眼睛,感動卻又心痛。

  “這一輩子,你欠我的,還不完了……”

  感覺到他在移動,花翎沒有任何表示,只是緊緊依偎在他的懷中,祈禱這一夜不會那麼快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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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的激情在曙光乍現時,如同露水一般蒸發在空氣中。

  留戀的看著仍在沉睡的容顏,花翎靜悄悄的離開銀天剛的臥室,趁大家還沒起床幹活時回到自己的房間,以免為銀天剛惹來閑話。

  昨夜的溫存足夠她回憶一輩子了。和衣躺在床上,花翎看著床頂想著,她這輩子是不可能再接受第二個男人了。但是他值得另一個更好的女人,她會衷心祝福他。

  看看窗外,時間也不早,她該去做自己該做的事了。再打理好自己,她打好洗臉水後,往銀天剛的房間走去。

  “少爺,我是花翎。”說完.她推門進去。

  床上已不見銀天剛的蹤影,心想,他大概去練功了。

  床單上的一抹紅令她臉紅的快速將床單收起先做處理,再回來換上新的。

  銀天剛從外面走回自己的房間,看到她,顯得有些訝異。

  “你……”他原本想問她到哪兒去了,一睜開眼就不見她的蹤影,他突然感到心驚,好像她就這麼從他手中消失一般。

  “少爺,早。”

  銀天剛仔細觀察她,發現她如同以往,沒有一絲異樣。

  難道昨晚對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嗎?

  “我去幫少爺准備早膳。”

  “去吧。”他說得極為冷淡。

  他的語氣讓花翎有些愕然,“是。”

  帶上房門,在往廚房的路上,她要自己不要想太多。

  夠了,其實他帶給她的回憶已經不枉她來這個世上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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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靜的午後,花翎在自個兒的房間裡休息。

  她再度拿出那只藍色瓷瓶,心中已然有了決定。只是還缺一樣東西,她將瓷瓶放在桌上,然後離開房間。

  “花姐姐、花姐姐。”

  歐昊小小的身影出現在她的房門口,他探頭往裡瞧去,沒見到花翎的人影。

  “花姐姐不在嗎?”他走進來,發現桌上有只漂亮的瓶子。“這是什麼?好漂亮的藍色。”

  小孩子的好奇心旺盛無比,歐昊打開瓶塞,倒了一些粉末在手上,他聞了又聞,發現沒有味道,於是伸出舌頭將手上的粉末全吃進肚裡去。

  “你在吃什麼?!”

  從廚房回來的花翎發現歐昊,又發現他正拿著她的瓷瓶,她簡直嚇壞了。

  她沖到他面前,捉著他問:“小少爺告訴我,你吃了裡面的東西嗎?快告訴我你有沒有吃?”

  歐吳老實的點點頭,“有哇,這一點也不好吃,一點味道都沒有。”

  聽到他說的話,花翎連忙抱起他,沖到銀天剛的書房,她知道這時候銀天剛會在書房辦公。“少爺,少爺——”連門都來不及敲,她直接闖進去。

  她驚慌的舉動引來銀天剛的側目。

  “什麼事這般慌張?”他淡然問道。

  “快!快救小少爺,他吃了無名散啊!”

  “你說什麼?!”銀天剛急忙跑到她面前,接過歐昊。“你說他吃了無名散?那是哪裡來的?”

  “現在不要問這個了!”花翎發現歐昊已經開始不舒服,“救小少爺的命要緊。”

  銀天剛施展輕功,連忙向蘭閣而去。

  花翎也沒閑著,努力跟在他身後跑。

  老天爺,請你保佑小少爺,千萬不要讓他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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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習得姑丈——神醫柯龍安一身好醫朮的歐涵為小侄子把著脈。

  她英挺的眉頭皺成一座小山,“這是什麼毒?我沒見過。”

  “這叫無名散,其來源是我家的天毒……”為了不讓歐涵誤診,所以銀天剛很仔細的將兩者的差別與藥性告訴她。

  “難怪我沒碰過,原來這根本沒有真正出現在江湖過。”太遺憾了,銀伯伯在制天毒時她不在場,她也想見見能做出這個無名散的奇人。

  “那現在呢?”身為孩子的娘,江玉兒站在床邊著急的問。

  “天剛,還有無名散嗎?我得先看看它的成分。”歐涵問。

  “在這裡。”出聲的是花翎,她將瓷瓶拿給歐涵。不理會大家投注在她身上的眼光,花翎接著說道:“請小姐快做出解藥,救救小少爺。”

  “你有無名散,難道沒有解藥嗎?”銀天剛問,口氣相當冷峻。

  花翎搖搖頭,“沒有。”

  他一拳擊上牆壁。“可惡!”

  花翎跪在歐少一與江玉兒夫婦面前。“堡主、夫人,對不起,要是我離開時把它收好就好了。”

  江玉兒拉她起來,她知道花翎相當的自責。“現在說這個已經沒有意義了,我們要相信歐涵,她一定能救昊兒的。”

  “小姐,求求你一定要救回小少爺。”

  “這還用你說?”歐涵看也不看她的回道,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的瓶子上。

  她先讓歐昊服下柯家祖傳的護心丹,再請歐少一灌注內力到歐昊體內,暫時壓下毒性。

  “這樣做能拖延多少時間?”銀天剛盯著歐涵問。

  “大概三天吧。”

  “三天?!”江玉兒聽到快昏過去了,“那你三天內能做出解藥嗎?”

  “嫂子,你別小看我,‘解藥女’不是讓人叫假的。”雖然還不知道這無名散的成分,但是天下沒有她做不出來的解藥。

  “小涵,一切就拜託你了。”

  歐涵給眾人一個沒問題的微笑,暫時壓下大家心頭的不安。

  “那個,”歐涵伸手指向花翎,“你告訴我這個無名散是怎麼來的?”

  “是……”她看了一眼銀天剛,“是我師姐給我的。”

  “你師姐?”

  “就是製作出無名散的人。”

  “她給你這個做什麼?”銀天剛蹙眉問。

  花翎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這是有次她到大牢去看萬芊平時,萬芊平偷偷拿給她的,目的是希望如果有一天,她受不了銀天剛的折磨,可以求得一個解脫。

  “現在不要管那個。”歐涵打斷他的質問,“那你師姐人呢?”

  花翎老實的回答,想起萬芊平,心中又是一慟,“她死了。”

  “這樣啊。”歐涵又問:“那她有沒有留下什麼手記之類的東西?”

  花翎搖頭,“沒有,我師姐做任何事都是記在她腦子裡,從來不寫任何紀錄。”萬芊平很聰明,一目十行,過目不忘,可是她最討厭拿筆,所以並無留任何東西下來。

  現在等於要一切重頭了,歐涵暗忖。

  “你,”她又指著花翎,“跟我到草堂。”

  “她去有用嗎?”銀天剛擔心的問,歐涵是有名的整人精,他擔心花翎的下場。

  “有沒有用由我來決定。”

  “是。”

  花翎亦步亦趨的跟著歐涵。一路上,歐涵問清楚萬芊平從小的生長環境、她的個性。

  “好,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花翎訝異的停在原地。“小姐?”  

  “我已經不需要你了。”歐涵說完,獨自走向草堂。

  那她現在……深深呼吸一口氣,她還是回去看看小少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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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師姐給你無名散做什麼?”銀天剛在花翎回程的路上等她,執意非問到一個答案不可。“我以為無名散已隨著萬芊平的離世而消失在這個世上。”

  花翎站在他面前,閉口不語。

  “不能說嗎?”

  “少爺,”她看著他,有些心力交瘁的問道:“你想聽到什麼樣的答案呢?”

  “這是你回答主子問話的態度嗎?”

  他想聽到什麼樣的答案?銀天剛也在問自己,他想聽到什麼?他想聽到她說……

  “好,我告訴少爺,那是我師姐給我的,她說,如果有一天——”她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人打斷。

  “少爺,”是歐壽,“上官少爺回來了,他說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少爺,請少爺到大廳一趟。”

  “是什麼事?”

  “小的不知道。”歐壽答道。

  “好,我等會兒就過去。”銀天剛要先解決眼前的事。

  “上官少爺說不能再等下去,兩位少爺已經等了二十多年了。”

  銀天剛疑惑的看著歐壽。他們已經等了二十多年?難道上官這趟出去有何收獲不成?

  “你好好待在擎天軒,沒有我的命令,哪兒都不准去。”銀天剛對花翎下了命令。  

  “是。”花翎恭敬的目送他們離去。

  她現在無暇想其他的事情,只希望歐涵能救歐昊脫離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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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很快就要過去了,可是仍不見歐涵溜出草堂,包括剛回堡的上官曲,所有的人聚集在歐昊的房裡,心急如焚。

  “怎麼小涵還沒來呢?”江玉兒哭著,一會兒站在門口引頸盼望,一會兒坐在床邊位著歐昊的手。

  歐昊已經開始嘔血了,她這個做娘的看得好不心疼,恨不得現在受苦的是她自己。

  “到底是誰把小少爺害成這樣的?!”阿紅氣紅了眼,她不過是和歐福出去辦點事,怎麼回來就發生這種事?

  而跟在她身邊的猴子小拾也顯得焦躁不安。

  歐福將阿紅拉開。“這裡不需要你再來增加不安的氣氛。”

  “告訴我,你是不是知道是誰害了小少爺?”

  見阿紅一副不得到答案不放棄的樣子,於是歐福便把他知道的事情告訴了她,可是他還沒說完,阿紅就大罵出聲——

  “竟然是花翎!太可惡了,枉費小少爺還那麼喜歡她,她竟然這樣包藏禍心!”

  “你聽我說嘛——”

  “還要說什麼?”阿紅甩開他的手。“當初她千方百計接近銀少爺,現在又害了小少爺……”

  隨著歐福拉著阿紅遠離,火上加油的氣氛漸漸平息下來,但是一些下人懷疑的眼神也投向花翎,就連當初和她一起進來的林招弟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

  “夠了,你們都出去做事吧。”銀天剛下了命令。

  “花翎,你留下來。”歐少一介面道。

  花翎轉回身,面對主子們。

  “我知道這件事不是你的錯,你不要放在心上,是昊兒太好奇,才會發生這種情況。”

  花翎沒有說話,只是低頭垂淚。

  “你下去吧。”

  福了一福,花翎才告退離開。

  上官曲冷眼的看著這一切,當然,也將銀天剛望著她的不舍眼神給收進眼裡。

  他不在的這段時間,這個婢女和阿剛發生了什麼事?

  他很好奇,當然,他也會找時間搞清楚這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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