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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飄花令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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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20 11:28:15 |只看該作者
二九〇

  突然間,火光一閃而熄。原來,那郭雪君打出的火光,竟被鐵人拳勢擊中,一閃而熄。整個石洞中,又恢復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慕容雲笙眼前一黑,同時響起了一聲巨大的金鐵交鳴。耳際間響起了楊鳳吟的聲音,道:“大哥,你好嗎?”

  慕容雲笙感覺到一股拳風,擊了過來,心中大是駭然,顧不得答應楊鳳吟的喝問,雙手一鬆,放開了兩隻鐵臂,全身撲伏地上。原來,他忽然想到,這些鐵人,只見雙拳可以揮動,雙足卻是沒作用,撲伏地上可救一時之急。

  只聽郭雪君高聲喊道:“不可涉險。”卻聞楊鳳吟應道:“不要你管。”顯然,楊鳳吟要趕來施教,卻被郭雪君攔住,兩人起了爭執。慕容雲笙大急道:“我很好,你們不要爭論。”楊鳳吟正想捨命衝入,聽得慕容雲笙回答之言,果然停了下來。

  卻聽小珍的聲音,說道:“再打兩顆火彈,助他照明。”郭雪君冷冷說道:“我覺著黑暗一些,比有光要好。”楊鳳吟道:“為什麼呢?那鐵人是死的,不論有光無光,都是一樣,但慕容公子,卻需光亮以查看敵勢。”

  郭雪君道:“不錯,那鐵人是死的,但卻有著活人在操縱,敵暗我明,光亮固然可以照明鐵人的舉動,使慕容公子量敵施為,但也可使那操縱機關的人,看到慕容公子,設法對付。如是那操縱人無法見到慕容公子,鐵人陣必然接著它們的制式變化活動,以慕容公子的聰慧,只要能查出它們活動的方法,必可找出破鐵人陣的法子。”

  這幾句話說的聲音很高,不但是用以說服楊鳳吟,而且也似是存心讓慕容雲笙聽到。

  果然,這幾句話,對慕容雲笙有了很大的啟發。他運足目光看去,只見那被自己抓住過雙臂的鐵人,正緩緩伸動雙臂,似是操縱的機關,還未恢復靈活。同時,左首緩慢轉身的鐵人,又緩緩再倒轉過去。

  這觀察使慕容雲笙得到了一個結論,操縱鐵人的機關,都有著連鎖作用,如若能破壞一個鐵人,就可使整個鐵人陣喪失作用,至少,也可減少他們的靈活。

  凝目看鐵人雙足移動之狀,發覺那鐵人雙足之下,另有一根兒臂粗細的鐵軸,直通地下,不禁心中一動,道:“鐵軸在地下移動,必有一定軌道,我如能把它移動的軌道堵死,這鐵人陣豈不是無法再移動嗎?”心念一轉,右手一探,撥出長劍,順著那鐵人左腳鐵軸,刺了下去。

  這一劍,用了慕容雲笙七成真力,長劍刺入了兩尺多深。只聽波波兩聲,似是有物折斷。忽然間,軋軋之聲不絕,鐵人陣亦有著劇烈的活動。只見當先兩個鐵人,突然停了下來,後面三個鐵人,卻突然衝了上來。

  但聞一陣強烈的金鐵交鳴之聲,那身後三個鐵人六隻鐵拳,卻擊在了當先兩鐵人身上。後面三個鐵人拳勢十分沉重,只打得當先兩個鐵人,身子搖擺不定,似是要摔倒在地上。

  慕容雲笙心中一喜,暗道:“原來破壞這鐵人的方法,就在這鐵人腳下。”當下暗運內力,長劍又刺向第二個鐵人腳下。

  又是兩聲波波輕響,似是又斬斷了些什麼。當先兩個鐵人,突然停了下來,連四條手臂也停了下來。慕容雲笙心中暗笑,道:“這鐵人陣看上去十分嚇人,但只要沉著應付,並非是無法可想。”這給了慕容雲笙一個很大的啟示,使得他覺出了一個人愈是處在危惡的環境之下,愈是要鎮靜下來應付。

  這時,另外三個鐵人,也突然停了下來。轉頭看去,只見那身後三個鐵人,也停下不動。

  但聞楊鳳吟叫道:“大哥,你好麼?”慕容雲笙哈哈一笑,道:“我很好,這鐵人陣,也不過如此而已。”

  但聞一個冷冷的聲音,道:“慕容雲笙,你已過了鐵人陣。”

  慕容雲笙站起身子,道:“承讓了。”

  但聞一連串刺耳的嗤嗤之聲,鐵人大都歸回原位,只有那當先攻來的兩個鐵人停在原位未動。顯然,操縱那兩個鐵人的機關,都已遭受破壞。

  郭雪君打出一個火光彈,幽暗的石洞中,又被照亮。郭雪君、楊鳳吟快步奔了過來,望望身軀半傾,橫在身前的兩個鐵人,又望望慕容雲笙,笑道:“公子神力驚人─”慕容雲笙搖搖頭,接道:“一個人不論武功如何高強,也無法和這些生鐵鑄成之人對抗,我只是找出了破他的方法──”

  楊鳳吟道:“那你怎麼破了這鐵人陣?”

  慕容雲笙道:“只有一個辦法,沉著觀察,冷靜中,找出它的破綻,我看這鐵人雙拳揮動,卻不見它雙足有何舉動,然後,從它的雙足中,找出了破它之法。”

  楊鳳吟低聲說道:“太涉險了,這是運氣,以後不要再這樣涉險了。”

  慕容雲笙覺出話語中隱含有無限柔情,不禁微微一笑,道:“不用擔心,咱們既然到這裡來了,不涉險也不成了。”

  楊鳳吟道:“下一次該我了,不許你和我爭。”

  慕容雲笙道:“好吧,到時間,再作決定。”

  郭雪君道:“前面不知是否還有攔阻,咱們得趕快些走了。”大步當先行去。

  談話之間,突覺地勢一變,斜向地下行去。郭雪君停下腳步,道:“看形勢,愈來愈是危險,咱們是否一定要去聖堂一行呢?”

  楊鳳吟冷冷說道:“既然到了這裡,難道還要退出去不成?”

  郭雪君不再多言,舉步向前行去。行約二十餘丈,突然燈光隱隱,地形也突成開闊平坦。靠東首石壁間,點著一盞琉璃燈,照的附近兩三丈內,一片明亮。郭雪君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勢,道:“大約咱們在地平線三十丈以下了。”

  慕容雲笙還未來得及答話,突聞一個平和的聲音,道:“恭喜諸位,闖過險關,已可安抵聖堂了。”

  郭雪君道:“前不見去路,我們要如何一個走法?”

  那平和的聲音接道:“諸位能夠到此,不敢再勞奔走了。”

  郭雪君道:“聽閣下口氣,似乎是準備了金車玉輦。接我們了。”

  那隱身於石壁中人,似是已經修養到毫無火氣的境界,哈哈一笑,道:“雖無金車玉輦迎接諸位,但卻不讓諸位再有寸步難行之感。”語聲微微一頓,道:“片刻之後,阻路石壁,自然裂現出一個石門,石門內有一個纜車,可容四位一齊入坐,車上談不上設施豪華,但坐上去倒也舒適。”

  郭雪君道:“我們既已到了此地,一切只好聽從擺佈了。”

  那人仍以極平和的口吻,說道:“諸位闖過了鐵人陣,此後儘是坦途,不會再有加害之意,諸位但請放心。”

  郭雪君道:“那纜車幾時可以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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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20 11:28:23 |只看該作者
二九一

  那平和的聲音笑道:“一刻工夫,諸位請稍候一下。”

  語聲甫落,忽聞一陣輕微的裂石之聲,迎面石壁間,陡然出現了一個石門。燈光之下望去,果見石門內放著一輛形如馬車,但體形略小,上面無篷,四周卻以鐵欄圍起,分有四個坐位。

  那平和的聲音,重又響起,道:“諸位可以上車了,”郭雪君回顧了慕容雲笙一眼,道:“咱們上車吧!”舉步向石門之內行去。

  四人魚貫而行,進入石門,坐上纜車,郭雪君高聲問道:“如何才能開車?”

  那平和聲音笑道:“諸位坐好,纜車就要開動了,”但聞一陣轆轆之聲,纜車啟動,向上行去。

  只覺纜車愈行愈快,足足行了半個時辰左右,眼前突然一亮。抬頭看青天白雲,原來已出了石洞。纜車在一處石洞外停了下來。但車前有一道鐵柵攔住了去路。

  四個青衣佩劍童子,緩步迎了上來,打開鐵柵一抱拳道:“哪位是慕容公子?”

  慕容雲笙站起身子,道:“區區就是。”

  那左首青衣童子道:“還有一女兒幫的副幫主,是哪一位?”

  郭雪君道:“是我,有何見教?”

  左首青衣童子,微微一笑,道:“我們奉命來迎接兩位。”

  郭雪君道:“只我們兩個人麼?”

  左首青衣童子,道:“副幫主兩位從人,要留在鐵柵之內,不能同入聖堂。”

  楊鳳吟幼受父母餘蔭,從婢使女,一呼百諾,是何等威風,此刻易容改裝,受盡委屈,忍不住一揚柳眉兒,就想發作,卻被小珍伸手拉了一把,低聲說道:“小不忍則亂大謀。”

  只聽郭雪君冷然說道:“我們一行四人,怎能分處兩地?”

  左首童子應道:“聖堂戒條如此,只許主人人見,不許從人進入聖堂。”

  慕容雲笙道:“我想除此之外,總還有別的辦法?”

  左首青衣童子沉吟了一陣,道:“有,我們聖堂之中,還有一個戒規,可補救上述禁例。”

  慕容雲笙道:“什麼禁例?”

  左首青衣童子道:“能衝過我們四人連手劍陣,雖是從人身份,亦可破例進入聖堂。”

  楊鳳吟道:“有此一條,那就行了,你們亮劍吧!”

  四個青衣童子相互望了一眼,齊齊伸手撥出長劍,仍由左首那青衣童子,道:“好吧!姑娘也請亮劍。”

  原來,自他們被揭穿了身份之後,楊鳳吟和小珍,都恢復了女兒身份,但楊鳳吟仍戴著人皮面具,掩去了本來的面目。郭雪君似是已料到了楊鳳吟會逞強,伸手拔出身上長劍,道:“用我的劍。”

  楊鳳吟緩緩接過長劍,左手一把牽著小珍。冷冷說道:“我想用不著我們兩人一齊出手,只要我一個就成了,”回目望了小珍一眼,道:“妹妹!不用你出手。我帶你過去。”

  小珍眨動了一下眼睛,點點頭,道:“好吧!”

  左首青衣童子,望了慕容雲笙和郭雪君一眼,道:“兩位先請過去吧!”

  慕容雲笙和郭雪君魚貫行了過去。步出鐵柵。直行到兩丈開外,才停了下來。回目望去,只見四個青衣童子,交錯布成了一個劍陣。

  楊鳳吟冷冷說道:“你們要小心了。”突然揚手一揮,寒芒電閃,直向四個青衣童子衝了過去。但聞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同時響起了一連串的悶哼,凝目望去,只見四個青衣童子,各自提劍而立,右臂上鮮血淋漓而下。

  郭雪君只看得微微一怔,暗道:“交手一招,連傷了四人,而且都傷在提劍右臂之上,方位一樣,看四人身上的鮮血,大約是傷勢也差不多。”

  身負上乘劍術,交手一合傷敵,並非是難事,難在一合間連傷四人,而且都傷在執劍的右臂之上,那就大為困難了,左首那青衣童子似是已知遇上了絕世勁敵,呆了一呆。道:“姑娘的劍術高明,我等佩服萬分。”

  楊鳳吟緩緩把手中的寶劍垂下,道:“我們可以過去嗎?”

  四個青衣童子齊聲說道:“我們敗了,姑娘自然可以過去。”立時閃到兩側,讓開一條去路。

  楊鳳吟牽著小珍,緩步行出鐵柵。左手那青衣童子用左手帶上鐵柵。道:“姑娘那一招劍法很玄奇,在下從未見過?”

  楊鳳吟淡淡一笑,道:“教訓你們一次,也讓你們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左首青衣童子笑道:“咱們見識了姑娘的劍法,姑娘誇此海口,確也當之無愧。”

  楊鳳吟道:“現在可以替我帶路吧!”

  那青衣童子,似是對那楊鳳吟已生出無比的敬佩,點點頭,道:“小可遵命。”轉身向前行去,一面說道:“在下武功雖然有限,但卻見識過很多玄奇的武功──”談話之間,已然行到慕容雲笙等身側,楊鳳吟把手中長劍還給了郭雪君,接道:“你想恐嚇我們,是嗎?”

  青衣童子低聲說道:“在下敬服姑娘武功,想奉勸姑娘幾句。”

  楊鳳吟道:“你說吧!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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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20 11:28:31 |只看該作者
二九二

  青衣童子道:“你們進入聖堂之後,萬一情勢有了什麼變化,姑娘似是用不著和他們共赴死難──”最後這句話說的特別低,低得只有楊鳳吟可以聽到。

  楊鳳吟一皺眉頭,道:“你這話是何用心?”

  青衣童子道:“在下佩服姑娘,不願你和他們同遭毒手。”

  楊鳳吟道:“有什麼解救的辦法?”

  青衣童子道:“如是姑娘身陷危境時,請高呼聖主留情,可解一時之危,以後事,我替姑娘安排。”

  楊鳳吟正想再問,那青衣童子已然快步搶行,直奔到郭雪君等面前,道:“諸位請隨在下身後。”

  行約五十丈,景物突然一變,只見一片花海,五色繽紛,幾隻鶴鹿,漫遊其間,見人行入,全無驚恐。慕容雲笙細查形勢,只見那一片花圃,足足有十畝大小,但花色繁雜,顯是人工植成。

  楊鳳吟最是喜花,手下的花女、花婢,大都是育花能手,慕容雲笙眼看這一片耀目花海,不禁回顧了楊鳳吟一眼,楊鳳吟冷笑一聲,道:“花色雜陳,看起來縝紛奪目,其實花色不調,庸俗無比,全無美感,什麼人植育這一片花圃,傷花誤人。罪該萬死。”

  她說話的聲音,雖然不高,但仍然被那帶路童子聽到,回頭接道:“這麼說來姑娘對植花一道,甚有研究了,”楊鳳吟似已不願再和青衣童子多言交談,抬頭望天,恍如未聞。

  那帶路童子碰了一個釘子,不再多言,順著花圃中小徑曲轉而行。

  郭雪君目光轉動,打量了四週一眼,只見四面群山環抱,峭壁聳立,這是一片天然的盆地,想不到這等深山幽谷之中,竟然是號令江湖的樞紐。

  那個童子穿行過一片花海,進入了一片濃蔭蔽天的林園之中,一道白石成的小徑,曲轉於密林之中,轉了兩三個彎,形勢又為之一變。只見那濃密的森林中突呈開闊,形成了一個三丈方圓的空地。地上青草如茵,橫立著兩排木架,木架上釘著一塊木牌,寫著‘解劍處’三個大字,那青衣童子回顧了身後的慕容雲笙等一眼,緩緩說道:“諸位身上如若帶有兵刃,請解下掛在此地,回來之時,再行取回。”

  慕容雲笙、郭雪君等相互望了一眼,緩緩解下身上兵刃,掛在木架之上。

  那青衣童子望了四人一眼,緩緩說道:“除了寶劍之外,如若諸位身上藏有暗器,最好也能在此存下。”

  郭雪君冷冷說道:“聖堂之內是否有刀劍之類的兵刃呢?”

  青衣童子道:“自然有了。”

  郭雪君道:“貴門中人,既然可帶兵刃,為什麼不許我們身帶寸鐵。”

  青衣童子道:“區區只是奉勸而已,聽不聽那是諸位的事了。”不再理會郭雪君,舉步向前行去。

  郭雪君、慕容雲笙、楊鳳吟等依序而行。又行十餘丈,地形突呈開闊,只見一座青石砌成的圍牆,橫攔去路。那圍牆十分高大,掩蓋了圍牆之內的景物。只見兩扇石門,緊緊關閉著,既不見人蹤,又聽不到一點聲息,一種出奇的幽靜,構成了一種陰森、神秘的恐怖。

  那帶路而行的青衣童子,突然停了下來,探手從懷中掏出一方絹帕,包起右臂的傷勢,道:“進了那石門之後,就算進了聖堂,小可只能送諸位到此地,諸位保重。”也不待幾人答話,身子一轉,行入了密林之中,消失不見。

  慕容雲笙低聲說道:“一路行來不見一個人影,的確是叫人難信。”

  郭雪君道:“他們可能藏在樹上、草叢之中,不足為怪,怪的是那道圍牆,倒是從未見過──”慕容雲笙道:“那圍牆怎樣?”

  郭雪君道:“三聖堂,顧名思義,應該是三座殿堂,至少也該有一座殿堂,但那圍牆之內,卻不見高出牆頂的建。”

  慕容雲笙暗中算計,停身處距石牆還有十丈以上的距離,而且地勢較高,如若那石牆之內有什麼高聳的樓舍,是應該可以瞧到。楊鳳吟突然接道:“我想那石牆之內,可能別有境界,咱們進去瞧瞧,才能隨時應變。”

  郭雪君微微一笑,道:“說的是,敵人未現身,咱們倒是自己嚇起自己了。”

  慕容雲笙舉步而行,一面低聲說道:“進那石門時,咱們最好能保持一個適當的距離,萬一有變,後面人也可從容應付。”

  談話之間,人已行近了石門。慕容雲笙雙手用力,按在石門上,向後一推,人卻疾快的閃向一側。兩扇石門應手而開。凝目望去,只見石門之內,是一條青石成的大道,兩側都是低矮的石屋,十分整齊。

  慕容雲笙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慕容雲笙,拜會聖堂。”良久之後,仍不聞有人回答,也不見有人出迎。

  這種靜止的狀況,有如到了死獄,給人一種全無生機的感覺。慕容雲笙目光轉動,只見郭雪君、小珍等臉上,都是茫然凝重之色。顯然,這情景,已使她們心中生出了恐怖,慕容雲笙暗中籲一口氣,縱聲大笑,道:“既是無人答話,區區就自己進去了。”舉步行入了石門。

  楊鳳吟搶先一步,緊迫在慕容雲笙的身後,低聲說道:“小心石道兩側的矮屋。”郭雪君和小珍也緩步隨後而入。

  行約兩丈,到了第一座石屋門前;慕容雲笙突然轉身,折向白石小屋,揮手推開了緊閉的木門。凝目望去,只見石屋中坐著一男一女,男的約五十以上,長髯垂胸,身上穿著一襲藍衫,女的也過四旬,布衣荊釵,打扮的極是樸素。在兩人之間,放著一張木桌,木桌上擺著四樣小菜,一壺老酒,正在低斟淺酌。

  慕容雲笙推開了木門,那一男一女竟似全然不覺一般,望也不望兩人一眼。只見那女的端起酒杯,對男的舉舉手,男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慕容雲笙本想出言喝問,但見兩人相對幹杯,卻未交談,不禁心中一動,壓下了一腔怒火,重重咳了一聲,道:“老前輩!”

  那男的緩緩放下酒杯,慢慢的轉過頭來,兩道森冷的目光,一掠慕容雲笙,道:“什麼人?”吐字明晰,聲音清亮,和常人毫無不同。

  慕容雲笙道:“在下已然呼叫了數聲,不聞回音,閣下難道沒有聽見嗎?”

  那老人冷冷地應道:“聽到了,難道老夫一定要答覆你嗎?”

  慕容雲笙一皺眉頭,道:“這麼說來,兩位是聽到了在下之言,只是故意不肯回答了。”那老人點點頭,道:“不錯。”

  慕容雲笙冷笑一聲,道:“想不到聖堂中人竟是這樣不可理喻。”

  藍衫老人怒道:“年輕人,如此無禮,老夫非得好好的教訓你一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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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三

  慕容雲笙道:“閣下如肯賜教,在下極願奉陪。”

  藍衫老者霍然起身,道:“你進來,老夫非要教訓你一頓不可。”

  慕容雲笙道:“好!在下倒要見識一下。”舉步向室中行去。

  郭雪君一伸手,攔住了慕容雲笙,道:“慢著!”目光轉到那藍衫人的身上,接道:“兩位很面善,可是譽滿武林的‘龍鳳雙劍’?”

  藍衫人怔了怔,道:“你是何人?居然識得我們夫婦?”

  郭雪君道:“晚輩郭雪君。”

  藍衫人喃喃自語道:“郭雪君,郭雪君──”

  郭雪君接道:“我生的晚,老前輩成名江湖,威震武林時。晚輩還未出道。”

  藍衫人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郭雪君目光轉到慕容雲笙的臉上,道:“老前輩不識這位慕容公子嗎?”

  藍衫人搖搖頭,道:“老夫已居此十餘年,對江湖中早已隔閡甚久,後生晚輩,自然更不認識了。”

  郭雪君道:“老前輩雖然不識慕容公子,但如提起慕容公子的令尊,老前輩定然相識了。”

  藍衫人道:“老夫雖然在江湖上走動甚久,但卻識人不多,只怕老夫未必認識。”

  郭雪君道:“慕容長青大俠,老前輩總該知道吧?”

  藍衫人似是被人在胸前打了一拳般,霍然站起身子,但一轉眼間,又自行緩緩坐下,道:“老夫倒是聽過慕容大俠的名字。”舉手一揮,接道:“你們帶上木門去吧!”

  慕容雲笙有些茫然無措的感覺,呆呆的望了兩人一眼,緩緩帶上木門。郭雪君輕輕嘆息一聲,道:“公子,適才幸好未和他們動手,如是動手相搏,只怕咱們就很難脫身了。”

  慕容雲笙低聲道:“怎麼樣?”

  郭雪君道:“龍鳳雙劍,當年在武林之中,名動大江南北,行蹤所至,綠林道上人,無不退避三舍。”

  忽聽那藍衫人的聲音,隔著緊閉木門傳了過來,道:“慕容公子!慕容公子!”這聲音不大不小,不但慕容雲笙聽到,連郭雪君和楊鳳吟都聽得清清楚楚。

  慕容雲笙停下腳步,回頭望著那緊閉的木門,道:“老前輩叫我嗎?”

  木門內又傳出那藍衫人的聲音,道:“看在令尊的份上,老夫要奉告你幾件事。”

  慕容雲笙道:“晚輩洗耳恭聽。”

  門內藍衫人的聲音,重又傳了出來,道:“你如能減少些好奇之心,不推開兩側的木屋觀看,對你進入聖堂,可能會增多不少便利。”

  慕容雲笙心中雖然奇怪但卻未再多問,微一欠身,道:“多謝老前輩的指點。”

  木門內又傳出那藍衫人的聲音,道:“你們去吧!恕老夫不能再多指點你了。”

  慕容雲笙道:“不敢多勞。”

  郭雪君輕輕一拉慕容雲笙的衣袖,低聲說道:“咱們走吧!”

  幾人轉過身子,向前行去。去路極像一條街道,兩旁房舍相連,盡都是一色的低矮石屋。但木門卻是不多,每一個木門,至少相隔四丈以上的距離。

  由於第一座石室中發覺了龍鳳雙劍,使慕容雲笙內心之中,產生了一個先入為主的觀念,他覺得每一座木門之內,都可能住的有人。但他心中又牢記著那藍衫人的話,不肯推開木門瞧看,可是內心中又有一般強烈的衝動,希望能推開木門,瞧個明白。

  這兩種矛盾的情緒,使他猶豫不定,每行過一個木門時,都不自覺的停下來瞧瞧。郭雪君、楊鳳吟、小珍,大家都未說話,但內心之中,卻和慕容雲笙有著一般的好奇,慕容雲笙停下瞧看時,三人也是一樣,六隻眼睛盯著木門,神情之間都有著想一看衝動。

  幾人一連越過了四道木門,但都忍下了沒有推門瞧看。

  過了四道木門後,到了一處十字街口,原來這圍牆之中的建築,十分奇怪。是一座十字型的街道,慕容雲笙站在十字街口,查看四下景物,發覺另外三條大街,和來路一般模樣,除了一條大道之外。兩旁都是低矮的石屋。

  一座座的石屋,連築在一起,看上去,似是整條的建築一般,其實脈絡分明,各成格局,但那木門卻又非常之少,似是每座石屋,才有一座木門,又都緊緊的關閉著。石屋另一個奇特的地方,就是除了那木門之外,沒有一個窗子,好像是存放物品的倉庫一般。

  慕容雲笙四顧了一陣之後,緩緩說道:“果然是另一番境界,灰色的石屋,緊閉的木門。不聞聲息,不見人影,但每一座木門之內,都可能住的有人,充滿著詭異的神秘,這究竟是鬼域或是天堂,”楊鳳吟道:“不是鬼域,更非天堂,只是幾個智謀絕高的人,築建的一座囚牢,用以囚禁武林高人之用。”郭雪君道:“證諸龍鳳雙劍夫婦,姑娘說的不錯,但我卻瞧不出,有什麼力量,能囚禁像龍鳳雙劍夫婦那般的武林高手。”

  慕容雲笙微微頷首,道:“不錯,咱們一路行來,既不見機關布設,也未見森嚴的防備,被囚之人又怎肯甘於老死此地,不作逃走的打算呢?”

  楊鳳吟道:“不見有形的防備,必然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束縛著他們。”

  慕容雲笙道:“他們既知咱們造訪,何以不見有人現身帶路,難道想把咱們困於此地嗎?”

  郭雪君辨識了一下方向,道:“咱們進的是南門,如果聖堂不在這大院之內,咱們應該往北面走。”

  慕容雲笙道:“目下也只有如此了。”舉步向正北行去。

  這條街道長不過十餘丈,越過四座木門,已到了盡處。只見橫阻去路的石門緩緩開啟,另一番新奇的景物,出現眼前。石門外花色絢爛,一條白石徑,曲轉於花叢之中,和這大圍牆中的陰森氣氛,簡直是霄壤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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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四

  楊鳳吟望花沉思了一陣,突然長長嘆一口氣,道:“我明白了,明白了─”慕容雲笙奇道:“你明白什麼?”

  楊鳳吟緩步行出石門,道:“你們仔細的瞧瞧這花色?”

  慕容雲笙道:“這花色有什麼地方不對?”

  楊鳳吟伸出手去,指著那一片花叢,道:“你們瞧到這些花的顏色嗎?每一處,有一種很顯明的顏色,雖然交錯並陳,但卻各有條不紊。”

  慕容雲笙道:“這又代表什麼呢?”

  楊鳳吟道:“是種奇門陣圖,看來,這三聖堂果然是不簡單,各種人才,無不齊備。”

  郭雪君突然接口道:“如是這花色凋謝了,這座奇陣,是否還有用呢?”

  楊鳳吟道:“縱然花色凋謝,這奇陣仍然有用。”

  郭雪君四顧了一眼,道:“姑娘心中既有把握,咱們就闖進去吧!”

  楊鳳吟道:“大約他們想把咱們困入這座花陣之中,是以不肯派迎接之人。”

  郭雪君微微一笑,道:“但他們卻未想到,咱們四人中,有一位才智絕世的高手。”

  楊鳳吟微微一笑,道:“姐姐取笑了。”

  一面舉步向前行去,一面低聲說道:“你們看好我落足之處,不能走錯一步,錯一步就要大費手腳了。”

  郭雪君道:“姑娘放心,大約我們不致跟錯。”楊鳳吟舉步向前行去。

  郭雪君一欠身,道:“公子請。”

  慕容雲笙也不謙讓,緊迫在楊鳳吟身後而行。郭雪君、小珍相隨於後,亦步亦趨,緊隨在楊鳳吟的身後,穿行花叢之中。

  小珍走在最後,但覺花氣芬芳。撲入鼻中,絲毫瞧不出有何異樣之感,忍不住童心大發。暗道:“她說這花陣十分厲害。怎的一點也瞧不出來,大約是欺人之言了,我倒要試試看它有什麼奧妙之處。”心中念轉,故意不照楊鳳吟的腳步,向左邊跳出兩尺。

  就只那兩步之別,竟然使境物為之一變,但見眼前一花,突然失去了楊鳳吟等蹤跡,小珍萬萬沒有料到,只是兩步之別,竟然有如此大的變化,忍不住失聲大叫。

  楊鳳吟陡然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只見小珍在花叢之中,手舞足蹈,顯是已陷入花陣之中。

  郭雪君目睹小珍手舞足蹈。有如陷入了深水之中。心中大感奇怪,暗暗忖道:“明明是一片花叢,怎的竟然如此厲害,實是叫人心中不解。”

  但見小珍汗水滾落,似是正在忍受著很大的痛苦,形態並非裝作,不禁暗道:“我如不伸手救她,丟人現眼,那是損我們女兒幫的顏面了。”她為人持重多智雖然存心救人,但卻儘量不讓自己涉險,雙足扎地如樁,探出身子,用手去抓小珍。

  只聽楊鳳吟低聲說道:“不敢勞動郭姑娘。”舉步向花叢之中行去。

  她離那個小珍並不甚遠,只需三五步,就可行近小珍,但那楊鳳吟卻繞了一個大圈子行了過去。只見楊鳳吟牽著小珍,又繞了甚遠,才行了出來。直行到郭雪君身前,小珍才像重睹天日一般,伸手拭去臉上的汗水,道:“好厲害啊!好厲害!”

  一眼瞥見郭雪君滿臉怒容,急急垂首道:“弟子罪該萬死。”

  郭雪君冷冷說道:“你是失足陣中呢?還是存心試探?”

  小珍道:“弟子是存──”

  慕容雲笙接道:“算了!郭姑娘請看在下薄面,不用再追究這件事了。”

  郭雪君點頭一笑,道:“公子之命,豈有不遵之理。”目光又轉到小珍身上,接道:“此是何地,步步殺機,處處小心謹慎,還難免落入陷阱,你竟敢存心試險,需知你個人的生死事小,如若因此連累了別人,那就罪該萬死了。”

  小珍道:“弟子知罪了。”

  楊鳳吟緩緩接道:“事情已經過去,以後小心一些就是,咱們該走了。”舉步向前行去。

  慕容雲笙、郭雪君、小珍緊迫在楊鳳吟身後而行。這時,小珍已知那花陣厲害,走的十分小心,不敢再有絲毫大意之心。在楊鳳吟導引之下,幾人很平安的穿過了花陣。

  過了花陣,景物又是一變。只見兩個青衣童子,各佩長劍,垂手肅立在在陣外兩丈左右處。一行修剪整齊的矮樹,代作圍牆,圍牆內青草如茵。兩個佩劍童子停身處,正是進入矮樹圍牆的門戶。

  楊鳳吟低聲對郭雪君道:“大約又要費一番唇舌,姐姐去應付他們如何?”郭雪君微微一笑,緩步而出,直對兩個青衣童子行去。

  兩個青衣童子睜著四隻圓圓的大眼睛,望著郭雪君。郭雪君心中暗自推想著兩個青衣童子,第一句話說些什麼,然後自己再見機回答,看情景,已離聖堂不遠,此時此刻,不論言語舉動上,都不能再有差錯。

  哪知,事情竟然是大出了她的意料之外,郭雪君直行到將近兩個青衣童子身前,仍然不聞兩人說話。

  兩個青衣童子過度的沉著,使得郭雪君暗暗生出警惕之心,停下了腳步,望了兩人一眼,揮手說道:“請教兩位。”

  兩個青衣童子四道目光凝注到郭雪君的臉上。微微頷首,閃開讓路,顯是故請通過之意,奇怪的是兩人仍然未發一言。

  郭雪君冷靜、仔細的查看了兩人的舉動,似是未含惡意,心中大是奇怪,忖道:“這兩個童子,怎的棄口不用,竟以手勢代替言詞,不知是何用心?”心中念轉,故意問道:“兩位之意,可是說聖堂從此而入嗎?”兩個青衣童子點頭一笑,仍然是不肯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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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五

  這時,慕容雲笙、楊鳳吟等都已行到,兩個青衣童子打量了幾人一眼,各自向後退了兩步。這用意極為明顯,準備讓幾人通過,毫無攔住之心。一向精明的郭雪君,此時卻大感困惑,舉步向裡面行去,一面運氣戒備,慕容雲笙、楊鳳吟、小珍魚貫相隨而入。兩個青衣童子果然未出手阻攔,只是靜靜的瞧著幾人。

  走了約一箭之地,突見一個身著青袍的老者,迎面行了過來。那青衣老者步履迅快,片刻之間,已到了幾人身前。只見他一抱拳,道:“那位是郭副幫主?”

  郭雪君一欠身,道:“賤妾就是。”

  青衣老者微微點頭道:“諸位已經到了一處重要所在,前面那處三岔路口,便是生與死的分道──”

  郭雪君接道:“山腹密道,驚險重重,我們不曾知難而退,那是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青衣老者道:“這麼說來,是老夫多口了。”

  郭雪君道:“那也不是,我們雖然不受教益,但對老前輩的這番心意,仍然是感激不盡。”

  青衣老者目光轉到慕容雲笙的臉上,道:“這位是慕容公子了。”

  慕容雲笙道:“正是區區,老前輩怎麼稱呼?”

  青衣老者道:“老夫在聖堂服役日久,早已忘去姓名,不提也罷。”聽來是句平淡之言,但話中卻滿含著英雄末路的悲傷。

  慕容雲笙雖然不能夠完全體會出那老者久年積壓在心頭的苦悶,但卻感覺到這人和藹可親,毫無敵意,當下一拱手道:“老前輩不願以姓名見告,晚輩也不敢勉強,但我等不知對老前輩如何稱呼?”

  青衣老人淡淡一笑,道:“令尊俠名蓋代,前不見古人,但他為人卻是謙和有禮,公子頗有父風。”

  慕容雲笙抬頭打量那青衣老人一眼,只見他長眉修目,頗有威嚴之貌,只是眉宇間卻隱含憂鬱,心中忽生敬慕之情,欠身應道:“老前輩過獎了。”

  青衣老人淡淡一笑,道:“老朽乃聖堂護法,公子叫老朽一聲雲護法就是。”

  慕容雲笙道:“原來是雲老前輩,晚輩失敬了。”

  雲護法一揮手,道:“不敢當。公子一行平安至此,聖堂甚感震驚,特命老朽迎接諸位。”

  郭雪君接道:“既是迎接,和那生死分道何干?”

  雲護法道:“諸位鋒芒太露,聖主已決心迎諸位進入聖堂一行。據老朽所知,凡是進入聖堂之人,只有兩條路走,不是投入三聖門,就是死亡一途。二十年來,老朽從未見過一個人能夠在進入聖堂之後,再行安然退出。”

  望了郭雪君一眼,接道:“老朽奉命來此之時,聖喻吩咐,只要慕容公子一人入聖堂相見。那是隱隱含有開脫郭副幫主的用心,只要郭姑娘不進聖堂,就有平安離此的機會,”慕容雲笙一皺眉頭,道:“聖主何許人?究竟是人是神,竟能使諸多武林高人,甘於聽命?”

  §第四十九回 進入聖堂

  雲護法望了慕容雲笙一眼,輕輕嘆息一聲,道:“既號聖主,自是超人──”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如若公子願留下有用的生命,還望能隨機應變,須知大丈夫能屈能伸──”

  慕容雲笙點頭一笑,接道:“多謝雲老前輩的指教,晚輩早已想到了處境之險。”

  雲護法道:“既是公子早已胸有成竹,老夫也不便再行多口了。”目光一掠郭雪君、楊鳳吟等三人說道:“這三位女兒幫中弟子,似乎是用不著跟公子同入聖堂了。”

  楊鳳吟回顧了郭雪君一眼,道:“姊姊和小珍不用進聖堂了,由小妹陪慕容公子同去如何?”

  郭雪君道:“似乎是咱們早有約言,既是聖堂有險,咱們自然應該一起去了。”

  雲護法嘆息一聲,道:“好吧!既是諸位早有約言,老夫替諸位帶路。”轉身向前行去。

  慕容雲笙回顧了楊鳳吟一眼,只見她神情鎮靜,目光中一片柔和,毫無畏懼之情,不禁豪氣一振,大步向前行去。

  這是一片如茵草地,用白石鋪成了三條小道,兩側小道,分別通往東北和西北,蜿蜒於稀疏的花木之中。正中一條,較為寬闊,但卻極盡曲折之妙,叢花疏林,各盡其用,剛好阻擋了前面的視線,使人無法瞧到五丈外的景物。

  慕容雲笙和郭雪君。不懂五行奇術,還覺不出什麼,只覺那栽花植樹極擅心機,每叢花,每棵樹,似是都用來阻人視線,但楊鳳吟卻是瞧的暗暗驚心,明白這是一種暗布罡斗的奇陣,只好全神目注,默查玄機。

  行約數十丈,曲轉十餘彎,耳際突聞得水聲潺潺,抬頭看一座九轉朱橋,橫跨溪流而過。橋頭處,涼亭下,坐一個禿頭無發,身軀高大,身著紅衣老人,頭靠椅背,閉目假寐,及胸白髯,在山風中微微拂動。

  雲護法對那紅衣老人,似是十分敬畏,行至橋頭。停下腳步,抱拳說道:“天衡兄,小弟奉命迎賓──”

  紅衣老者睜開雙目,接道:“雲老弟不用多禮。”目光轉到慕容雲笙的身上,瞧了一眼,道:“這一位就是慕容公子嗎?”

  雲護法道:“不錯,天衡兄可要搜查一下嗎?”

  紅衣老人雙目微一眨動,突然暴射出兩道威懾逼人的目光,盯注在慕容雲笙的臉上,道:“你雖是聖堂上指名請入的人,但也要遵守老夫這九轉橋上的規矩。”

  慕容雲笙道:“什麼規矩?”

  紅衣老人道:“不能身帶寸鐵過橋,”慕容雲笙拍拍雙手,道:“在下未帶兵刃,”那紅衣老者道:“連暗器也不許帶。”

  慕容雲笙道:“若是定的這等嚴格,在下不知是否可以不去?”紅衣老者道:“孩子,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慕容雲笙道:“晚輩知道。”

  紅衣老人道:“識時務為俊傑,老夫守此橋十餘年,從未對人這般客氣過。”

  雲護法低聲接道:“慕容公子,如若你帶有暗器,那就取出來吧?”

  紅衣老人道:“就算你帶著兵刃進去,那也不見得有什麼作用。”

  雲護法低聲接道:“公子,聽老夫的話,取出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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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六

  慕容雲笙緩緩從身上取出一把匕首,投擲地上,道:“可以了吧!”

  雲護法目光一掠郭雪君道:“這三位也要和慕容公子同去。”

  紅衣老人道:“聖堂有令嗎?”

  雲護法道:“聖堂雖然沒有指定要三人同去,但也未交代不准帶人同去。”

  紅衣老人道:“這麼說來,帶他們同去,是雲老弟的決定了。”

  雲護法道:“他們四人相約有言,福禍同當,因此兄弟只好帶他們同去了。還望天衡兄能予放行。”

  紅衣老人沉吟了一陣,道:“好吧!若非你雲老弟,老夫決不通融。”

  雲護法一抱拳,道:“兄弟這裡謝過了。”

  紅衣老人目光一掠楊鳳吟等三人,道:“老夫不想再多說了,你們那個身上有兵刃,快拿出來。”

  楊鳳吟緩緩說道:“我帶有暗器、兵刃,不過,我不想拿出來。”

  紅衣老人道:“你說什麼?”

  楊鳳吟道:“我也不想說第二遍,我想你應該聽清楚了。”

  雲護法急道:“姑娘。─”楊鳳吟接道:“不關你的事,你奉命帶我們來此,我們跟你來了,別的事和你無關。”

  紅衣老人突然縱聲大笑,聲如龍吟,直衝霄漢,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顯然,他有著無比精深的內功。

  楊鳳吟冷冷說道:“你笑什麼?”

  紅衣老人道:“小姑娘,老夫很佩服你。”

  楊鳳吟道:“你佩服我什麼?”

  紅衣老人道:“老夫很佩服你的膽氣。”

  楊鳳吟道:“誇獎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不想和你動手,但也不想取出身上的暗器、兵刃。我想除此之外,應該還有解決的辦法?”

  紅衣老人道:“姑娘有何高見呢?”

  楊鳳吟道:“咱們想個法子賭一賭,我勝了,自然不用拿出暗器兵刃──”

  紅衣老人道:“老夫勝了呢?”

  楊鳳吟道:“悉聽吩咐。”

  紅衣老人道:“老夫一生習武,縱然打賭,也要和武功有關了。”

  楊鳳吟道:“那是自然。”

  雲護法急道:“這個賭打不得。”

  楊鳳吟充耳不聞,卻望著那紅衣老人道:“咱們怎樣一個賭法?”

  在雲護法的想像之中,楊鳳吟這等放肆,必然要激起那紅衣老人的怒火,哪知事情竟然大出了他的意外。

  只見那紅衣老人微微一笑,道:“這麼辦吧!老夫站在橋頭,你想法子衝過去,只要你到了老夫的身後,那就算你勝了。”

  楊鳳吟道:“好吧!這樣雖然也難免動手,但不過三五招而已,只要有個節制,不用排出生死就行了。”

  那紅衣老人在橋頭上,冷冷說道:“小姑娘,老夫只用一隻左手,阻你衝過橋。”

  楊鳳吟笑道:“不要太託大,也許我運氣好,輕易闖過去。”

  紅衣老人一變臉色,道:“老夫自信一隻手,足可以阻止你了。”

  楊鳳吟道:“那就試試看吧!”緩步向前行去,直待行到橋頭兩尺左右,才停下了腳步,道:“還有一件事情,我想先作說明。”

  紅衣老人道:“什麼事?”

  楊鳳吟道:“我同行四人,我如被你打傷,或是摔在橋下,他們或行再試,或是遵照閣下的規戒辦理,由他們決定。如是我僥倖的贏了你,他們三人是否還要比試?”

  紅衣老人道:“姑娘之意呢?”

  楊鳳吟道:“我覺著算在一起最好,我輸了,他們就遵照規戒,我贏了,他們跟我一起過橋,那也不用再作比試了。”

  紅衣老人道:“好!就依你之意。”

  楊鳳吟道:“你準備吧!我要開始了。”

  紅衣老人耳聞楊鳳吟的口氣愈來愈大,心中不覺動疑,凝目瞧了楊鳳吟一陣,道:“你不是女兒幫中人?”

  楊鳳吟道:“可惜事先沒有加上說明身份一條,我也用不著通名報姓了。”

  語音落口人已飛躍而起,直向那紅衣老人撞了過去。

  紅衣老人原想她會施展輕功,從自己頭頂飛過,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會直向自己硬撞過來,不禁臉現怒容,左手一抬,推出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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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
發表於 2019-7-20 11:29:21 |只看該作者
二九七

  楊鳳吟只覺他推出掌力,力道強大,排山倒海般湧了過來,不禁心頭微震。暗道:這老人如此託大並非無因。心中忖思,右手已閃電而出,尖尖玉指,反找上對方的脈穴。

  紅衣老人冷笑一聲,道:“好。”健腕翻動,五指如鉤,反向楊鳳吟腕上扣出。兩人是以攻對攻的手法,劈、拿、點、削,變化於一瞬之間。

  楊鳳吟心中暗暗忖道:這老頭子不但內力雄渾,而且招數變化,亦是玄妙難測,果然是有著常人難及的武功,的確是不可輕視。心中念轉,右手屈指一彈。幾縷指風,破空擊出。

  紅衣老人似是未料到楊鳳吟竟然有此能耐,急忙縮回手臂,道:“彈指神功!”

  楊鳳吟嗯了一聲,道:“老前輩果然見多識廣。”左手一起,拍了過去,如點如劈,纖纖玉指有伸有屈。

  紅衣老人叫道:“蘭花拂穴手。”

  左手疾起,準備拼受一擊,也要擋開楊鳳吟的蘭花拂穴手。哪知楊鳳吟早已防到此著,左手拍出的同時,右手玉指已經同時擊出。紅衣老人左臂剛剛抬起,楊鳳吟食中二指一齊彈出擊中紅衣老人肘間“曲池穴”。

  楊鳳吟彈出的指力,量非極強,但因擊中了對方的大穴所在,頓時那紅衣老人一條左臂,無法再抬起來。急切之間,紅衣老人忘了自己許下的諾言,右手急出,推出一掌。楊鳳吟飄身而退,笑道:“閣下敗了,你用了右手。”

  紅衣老人滿臉黯然,向後退了兩步,道:“老夫走了眼,未看出姑娘竟然是身負絕技的高人。”

  楊鳳吟道:“誇獎了。”

  紅衣老人頭一擺,道:“你們過去吧!”大步行回涼亭中在原位上坐下。

  雲護法十分不安地道:“天衡兄,這-─”紅衣老人舉起右手一揮,道:“你們請過橋去吧!”

  雲護法道:“可是你──”

  紅衣老人接道:“哈哈,我不能一輩子守著這座橋啊!今日他們闖不過,但還有明日,一月後,一年後,總有一天,有人要闖過這座橋,老夫早晚要丟掉這守橋的差事。”

  慕容雲笙看那紅衣老人的神情,十分複雜,有些悲傷,也有些氣怒,顯然他內心中有著很多的感慨。紅衣老人似是儘量在保持著自己的平靜,不讓內心的感受露出來,閉上雙目,端然而坐。

  雲護法目光轉到了楊鳳吟的臉上,道:“現在,老朽知曉姑娘,決不是女兒幫中人了。”

  楊鳳吟微微一笑,默不作答。

  雲護法道:“老夫也相信姑娘帶著人皮面具,我們看到的不是你的真正面目。”

  楊鳳吟道:“就算你猜的很對吧!那似是也無關要緊。”

  雲護法緩緩說道:“姑娘可否取下面具,讓我們一睹廬山真面目。”

  楊鳳吟搖搖頭道:“不行,老前輩請帶路吧!”

  雲護法微微頷首,舉步向前行去。慕容雲笙、楊鳳吟、郭雪君等魚貫追隨在雲護法的身後,行過九轉朱橋。過了朱橋,沿白石小徑而行,轉過一個山角,景物突然一變。只見一座高大、奇怪的建築,矗立在三山環繞的一片空地之上。

  那是一座全黑色的高大殿堂,一眼看去竟無法分辨出它是什麼材料建築而成。在那座高大的殿堂之上,有一塊黑色的橫匠,寫著三聖堂三個大金字。橫匣下一對黑色的大門,緊緊的關閉著。

  雲護法緩步行到大門前面,肅然說道:“已到聖堂前面,諸位請自重一些。”

  慕容雲笙道:“如何一個自重之法?”

  楊鳳吟接道:“你們是聖堂中人,自然對聖堂之主,應該敬重一些,但我們和聖堂無關,用不著小心應付。”

  雲護法雙眉聳動,欲言又止,卻轉身行近一個木架,拿起木槌,擊動木架上的銅鐘。慕容雲笙凝目查看,才發覺那黑色的殿堂,竟是黑色的石頭砌成,只是無法瞭解那黑色的石頭是天然生成,或是故意把它染成黑色。

  一陣嗡嗡的鐘聲響過,那關閉的兩扇黑色大門,緩緩而開。只聽一個沉重的聲音,傳了出來,道:“什麼人?”

  雲護法道:“堂前護法雲子虛。”一面答話,一面神態恭謹的緩步向聖堂之內行去。

  楊鳳吟一舉步,就要追在那雲子虛身後而去,卻被慕容雲笙伸手攔住,道:“慢一點。”

  楊鳳吟微微一笑,道:“怎麼,咱們也要守規矩嗎?”

  慕容雲笙道:“咱們不能讓別人受過。”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只見那雲子虛緩步行了出來,神情肅然地說道:“聖主請諸位進入聖堂一敘。”

  楊鳳吟道:“閣下可要同往?”

  雲子虛道:“恕老朽不能奉陪。”

  慕容雲笙回顧了郭雪君、楊鳳吟等一眼,低聲道:“小心一些。”舉步向聖堂行去。楊鳳吟探手入懷,暗中取在手中一把菩提子,準備應急之需。

  一行人行入大殿,只見幾隻粗大的火燭,正自熊熊燃燒。大殿兩側,整齊排列著八尊高大的神像,分穿著各不相同的衣著。所有神像,都是坐在特製的金交椅中,每一個神像的手中,都執著一具兵刃。

  郭雪君見識廣博,目睹那些神像,形貌極是博雜,既不是佛殿中的神像,也不是一般廟宇中的神祇,這似乎是一座各神群集,非佛殿非道觀的奇怪殿堂。目光轉動,只見正面供台之後,黃緞幔幃之下,並坐三個金身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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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20 11:29:30 |只看該作者
二九八

  三個神像,都很高大,下半身被供台遮去,單是上半身就足足有一人多高。只聽居中的神像中,傳出一個威嚴的聲音,道:“四位既見聖者,何以不拜?”

  這座殿堂上,自有著一種懾人心神的恐怖氣氛。那聲音又有著巨石下壓的感覺,四個人都不由自主向供台前蒲團之上跪去。楊鳳吟首先一挺柳腰,收住下跪之勢,冷冷說道:“我們不是三聖門中人,自是用不著跪拜了。”

  她這一叫,慕容雲笙、郭雪君、小珍等,全都收住了向下跪拜之勢。慕容雲笙輕輕咳了一聲,道:“不錯,我等用不著跪拜閣下。”語聲甫落,突聞一聲碰然大震,那大開的殿門,忽的自動關上。

  慕容雲笙暗暗籲一口氣,道:“閣下既能說話,顯然是人,似是用不著扮神作鬼的排場了。”

  那居中神像冷笑一聲,道:“你就是慕容雲笙嗎?”

  慕容雲笙道:“正是區區在下,請教閣下的身份?”

  那居中神像突發出一種冷漠無比的聲音,道:“已進聖堂;還敢如此無禮,定是不想活了。”字字如寒冰地獄中吹出來的陰風,聽得人毛骨悚然。

  慕容雲笙打了一個冷顫,回目望去,只見郭雪君和小珍,都自以手理髮,顯是藉機以壯膽氣。只有楊鳳吟肅立未動。

  郭雪君暗暗一提真氣,道:“我們既然來了,早已把生死事置之度外,閣下用不著再施恐嚇了。”

  但見燭影搖動,大殿中八支火燭,突然間熄了四支。原來一片明亮的大殿,也忽的為之陰暗下來。變化突然,光亮大減,使得原本就充滿陰森氣氛的大殿,更增加不少恐怖。

  慕容雲笙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發覺這大殿燈光的設置,也經過一番心機,八雙巨燭齊燃,可照亮整個大殿上的景物,每一支火燭光亮,似是都有一處作用,照亮了一塊地方,四支燭火熄去,使整個大殿中陰影交錯,明暗顯然。

  但聞那居中的神像口內,又傳出那冷肅的聲音。道:“進我聖堂之人,只有兩個結果─”慕容雲笙接道:“一個投入三聖門中,一個是死亡之路,這個你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

  那居中神像道:“那很好,四位應該在兩條中選擇一條了。”

  慕容雲笙道:“如若聖堂之中,只有兩條路走,我們縱然不思選擇,也是不成,閣下似是用不著太急了──”語音微微一頓,接道:“在下的身份,想必聖主早已知曉了。”

  居中神像道:“你自號慕容公子,自稱為慕容長青之子。”

  慕容雲笙笑道:“聖主這自號三字,用的很妙,但在沒有證明區區是偽冒之前,那要請聖主暫時認定在下的身份。”

  居中神像道:“嗯!世事真真假假,本也很難辨分清楚,不論你身份真假,與他人並無不同。”慕容雲笙道:“聖主既然認定了在下的身份,可知道在下的來意嗎?”

  居中神像道:“姑念你們具有闖我聖堂的勇氣,本座破例和你們多談幾句。”語聲一停,接道:“你們來意何在?”

  慕容雲笙道:“在下想求證一件事。”

  居中神像道:“冒死千里而來,必然是一樁大事。”

  慕賃雲笙道:“就區區而言,自然是一樁大事,但別人卻未必肯作此想。”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在下想求證先父的死亡原因。”

  那居中神像突然傳出一陣陰森的笑聲,道:“二十多年的事了,江湖上很多人,都已對此事淡忘了。”

  慕容雲笙道:“但在下不能忘。”

  居中神像道:“你找上聖堂,想是對我三聖門懷疑了。”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如若不用激將之法,只怕他不肯說出。當下說道:“不錯,守護先父陰陽雙宅的武林高手,已被在下查明為貴門中人,目下江湖上勢力最大,迫使九大門派弟子斂跡者,亦是貴門中人。蛛絲馬跡,綜合一處,貴門似是脫不了關係。在下冒險來此,面見聖主,只是求證一言。”

  那居中神像道:“你說的話,本座都聽到了。現在你們可以決定自己應走的路了。本門正值用人之際,對爾等特加寬大,如若你們答允入我三聖門,既往之事,一概不咎。”

  慕容雲笙怔了一怔,道:“閣下還沒有回答在下請教之言。”

  那居中神像道:“我看不用回答了。”

  慕容雲笙道:“為什麼?”

  居中神像道:“如若你們選擇了入我門下,用不著知曉這些江湖中恩怨往事,如是你們不肯入我三聖門,立時將橫屍於此,知曉了也是無用。”

  久未開口的楊鳳吟突然接道:“閣下怎知我們一定要死?”

  居中神像道:“好多年來,從未一次破例,進入聖堂,不是入我門下,就是橫屍此地。”

  楊鳳吟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又瞧瞧自己停身之地,低聲說道:“咱們已面臨生死關頭,小心機關變化,暗器施襲。”

  語聲甫落,大殿中高燃的另四支火燭,也突然熄去,整個大殿,突然間黑暗下來。

  楊鳳吟低聲說道:“靠近供台。”當先舉步行去。

  慕容雲笙、郭雪君、小珍等,都暗中運氣,準備應變,依照楊鳳吟的吩咐,行近供台。

  慕容雲笙伸出左手,抓住供台一角,冷冷說道:“我們已選擇了要走之路──”

  居中神像接道:“投入本門求生,還是拒入本門求死?”

  慕容雲笙道:“我們主張已定,但還有一樁心願未了,閣下如肯助我完成心願,在下也立刻可以奉告我選擇之路。”

  居中神像道:“又是關於那慕容長青之死?”

  慕容雲笙道:“不錯,在下希望閣下能夠說明內情,也不虛在下到此一行。”

  那居中神像不再回答。大殿中突然靜寂下來,靜得落針可聞。慕容雲笙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大聲喝道:“閣下怎的不講話了?”他一連喝問了數聲,仍不聞回答之言。

  楊鳳吟低聲說道:“不用喝問了,他人已經離開了神像,那神像之下,必然有一條通往別處的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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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九

  慕容雲笙道:“此刻,咱們要怎麼辦?”

  郭雪君道:“此刻,咱們不能一步有錯,愈是沉著愈好,凡事想清楚再行動。”

  楊鳳吟道:“這座大殿,密不透風,咱們得早些設法出去,不能守在此地。”

  郭雪君緩步行了過來,低聲說道:“那聖主雖已遁走,但我相信他在大殿之中,仍然有著耳目。”

  楊鳳吟道:“不錯,這中間三座高大的金身法像,定然是那三位聖主了,已無可疑,就是那兩側的神像,都有些可疑。”

  郭雪君道:“此刻殿中一片漆黑,咱們無法瞧到他們,他們也無法瞧清楚咱們,此刻,鬥智尤過鬥力,咱們要設法施展聲東擊西之計,使他們無法預測咱們的行蹤。”

  楊鳳吟道:“郭姊姊高見,不過,小妹認為這聖堂之中,定然有著甚多的埋伏,咱們不能不防。”

  郭雪君道:“聽姑娘口氣,似乎你已經胸有成竹了。”楊鳳吟道:“胸有成竹倒不敢當,不過小妹想設法試驗一下這大殿中的埋伏。”

  慕容雲笙急道:“如是這大殿中真有埋伏,豈不是太危險嗎?”

  楊鳳吟道:“這大殿中縱然真有埋伏,也未必能傷得了我,你適才單身涉險,獨入鐵人陣,現在該輪到我了。”

  慕容雲笙嘆道:“是為父報仇;雖死無撼,可是你──”楊鳳吟握緊慕容雲笙的手,接道:“不要這樣,我跟你到這地方來,就是不放心你的安危,你如真有了不幸,難道我一個人還能活得下去麼?唉!現在你還不明白我的心嗎?”

  此景此情,死亡環繞,生死見真情,兩人都不覺的說出了心中之言。兩人說話聲音雖低,但郭雪君相距甚近,任然聽得清楚,心中突然一種黯然之感,冷笑一聲,道:“我的公子、小姐,此刻此時,大敵當前,你們還有此興致──”楊鳳吟一挺嬌軀,只覺粉臉上熱辣辣的難過,幸好殿中黑如暗夜,別人也無法瞧到她羞怩之情。

  慕容雲笙輕輕咳了一聲,道:“咱們身遭凶險,也還罷了,但郭姑娘和小珍姑娘,如若陪我們葬身淤此─-”郭雪君道:“已經進了聖堂,為時已晚,此刻就算我們想退出去,也已經來不及了──”但聞一句清冷酌聲音,接道:“來得及,你兩人只要肯入我們三聖門,就可免去死亡。”

  郭雪君低聲說道:“咱們將計就計,兩位仔細查看一下,看看能否找出一點可乘之機。”也不待兩人答話,突然提高了聲音,道:“慕容公子是英雄人物,你們不用妄想他投入貴門,至於我們兩個女流之輩麼?那就有些不同了──”她希望那人再行回答,以便那慕容雲笙、楊鳳吟找出那人存身之地。

  哪知對方似早已警覺,竟是不再回答。

  郭雪君輕輕漢息一聲道:“我們如若答應了投入三聖門,但不知身授何職?受何待遇?”

  這幾句話問的那人無法不答,只好應道:“兩位投入本門,可以破例優待,任職護法,日後再行論功行賞,護法職位很高,可以不問事情,坐享清福,但也可身繫巨務,擔當大任。”

  郭雪君道:“不知要經過什麼手續?”

  楊鳳吟聽那說話之聲,原本在東南角處,忽然間轉到了西北方向,心中暗道:“就算他停身是道夾壁,行道寬闊,也不會這樣奔走答話,何況,他們快步奔行,豈有全無聲息之理,看起來,定然是兩個不同的人了。”

  但聞那冷漠的聲音,又行傳來,道:“手續極為簡單,兩位面對三聖立下誓言,再飲下一杯聖水,就算本門中弟子了。”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關鍵就在那一杯聖水了。

  郭雪君暗中一皺眉頭,低聲對楊鳳吟道:“是兩個不同聲音,但卻極為相似,如若不用心很難聽得出來。”

  楊鳳吟也用極為低沉聲音答道:“故弄玄虛。”

  郭雪君又提高聲音,道:“那杯聖水之中,是否有毒呢?”

  一個冷冷的聲音道:“兩位既入本門,那就永遠獻身三聖,聖水中是否有毒,何必計較?”

  郭雪君暗施傳音之術,道:“兵不厭詐,愈詐愈好,彼此既是為敵鬥智,那也用不著講什麼仁義道德了。”

  楊鳳吟也施傳音之術,道:“姊姊儘管施展。”

  郭雪君道:“好!我誘使他們現身──”語聲一頓,提高了聲音道:“我們四個人,意見雖然不同,但卻有了協議。”

  那冷漠的聲音道:“什麼協議?”

  郭雪君道:“我們四個人,有著兩種絕不相同的決定,我和敝幫中一位弟子小珍姑娘,自知既入聖堂,難再有生離此地之望,但慕容公子和另一位同伴,卻不甘束手就縛。”

  那冷冷的聲音應道:“他們準備怎麼樣?”

  郭雪君道:“他們準備見識諸位的武功,再作決定。”

  那冷漠的聲音道:“兩位呢?”

  郭雪君道:“我們已決心投入三聖門下了。”

  那冷漠的聲音道:“好!兩位既已決心投入我三聖門下,此刻就要聽在下之言了。”

  郭雪君道:“閣下是何身份?”

  那冷漠的聲音道:“區區乃聖主首座護衛,十二飛環連玉笙。”

  郭雪君低聲對楊鳳吟道:“楊姑娘,這十二飛環,武功非同小可,你如和他動手,要千萬小心一些。”

  慕容雲笙道:“你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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