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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梅貝兒 -【美人魚不愛王子(很久很久以前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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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9 00:17:0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梅貝爾 - 美人魚不愛王子(很久很久以前之二)

我捏、我捏、我捏捏捏……沒錯,他就是馳名國際的陶藝家,
每個女人都凱覦他的帥氣、欣賞他的才氣,
妄想和他來段「第六感生死戀」,
但他根本沒獎她們放在眼裡,女人對他來說就像捏陶,
捏過就算,捏壞就擺一旁!直到遇見她,
她就像上等的陶器,渾然天成,窈窕美麗,
是他尋尋覓覓一輩子的幸福歸依,於是他傾盡全力
,付出真心來愛她,直到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
他才知道她竟然只是在「利用」自己,
瞬間,他的世界崩裂心中美麗的陶器碎成片片……

男主角        秦仲熙
女主角        池曼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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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9 00:17:16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幕 起

「嘶——該死!」

頭顱引起的劇烈痛楚讓他更加懊惱自己的大意,只有靠咒罵使自己保持清醒,他可不想死在這條又臭又髒的暗巷中。

他吃力的想從地上爬起來,突然一陣天旋地轉,讓他不得不躺回臭水溝旁,下意識的伸向額頭,觸摸到一股黏黏的濕意,鼻間也嗅到濃濃的血腥味,讓他更是怒不可扼!台灣的治安已經敗壞到歹徒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洗劫路人,而且還出手狠辣,二話不說便敲昏他,把他的皮夾。手機和金錶都搶走之後,就任他倒在地上自生自滅,不過幸好他命大,自己甦醒過來,只要走出巷子就能向附近的住戶求救了。

頭顱裡彷彿有幾百支槌子在敲敲打打,痛得他冷汗直冒,鮮紅的血液淌下門面,讓他的眼睛睜不開,只能靠摸索的方式……

「先生,你不要緊吧?」

一個柔柔細細的女聲在耳畔響起。

對此刻的他來說,這聲音宛如天籟。

「我看起來像是不要緊嗎?」他咬牙切齒的反諷。「快扶我起來……」說話的口氣不自覺的透著唯我獨尊的霸氣。

女孩伸手扶了他一把。「你流血了!」

廢話!「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對於他的惡聲惡氣,女孩並不以為懺。「你看起來很糟,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她從沒看過有人流了這麼多血還能說話。

他好不容易跨出一步,感覺暈眩得更厲害,似乎隨時都會昏倒,趕緊把話交代清楚。「順便幫我報警,我可不想放過那兩個該死的搶匪……我的頭……可惡!」意識漸漸不清。

「先生,你先不要昏倒啊,我拖不動你。」女孩焦急的輕嚷。

「你——」他費力的想要掀開眼瞼,一睹「救命恩人」的長相。「還不快去找人過來幫忙。」

不行!他撐不下去了。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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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9 00:17: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中正國際機場

幾名專門編輯藝文消息的雜誌記者早已擺好陣仗,個個引頸期盼今天的目標出現,雖然「他」不是偶像明星,更不算家喻互曉,但只要是關心台灣藝文界,尤其是陶藝方面訊息的朋友,沒有人不認識這號大人物。

頂著今年日本外務大臣大賞、水戶市首長賞頭獎得主的頭銜,以及參加過無數次日本亞細亞現代美術展,又是陶藝名人秋田大師最得意的閉門弟子,「他」的歸來無疑已經在台灣掀起了一陣旋風,就連總統都要親自接見,感謝他這些年來為國爭光。

「他出來了!」

「照相機底片裝好了沒?快準備好。」

所有的人七嘴八舌的叫嚷。

現場霎時騷動起來,記者和攝影師無不把目光聚集在出關的人群當中,若不是早一步看過照片,誰也想不到身為陶藝家的「他」,同時也擁有與生俱來的明星架式,讓週遭的人事物都為之失色。

有幸爭取到採訪機會的女記者握緊錄音機,綻開最美的笑容,打算在帥哥陶藝家面前好好表現,另一家的男記者見了在心裡暗罵花癡,有些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心態。

當「目標」越來越近,女記者恨不得撲過去,拜倒在他的牛仔褲下。

「秦先生,歡迎你回到台灣,我是XX雜誌的記者,敝姓王,想訪問一下你這次得到雙重大獎的感想,聽說連日本人都佩服你的創作能力,還誇你的陶藝作品幾乎要達到鬼斧神工的境界……」她用最嗲的聲音,連珠炮似的褒獎對方。

臉上戴著太陽眼鏡的黑衣男子在她面前停下腳步,從高處脾睨她。「你擋住我的路了。」不耐的口吻讓女記者尷尬得不得了。

幸災樂禍的男記者在旁邊偷笑,不過可沒忘了正事。「秦先生這次打算在國內待多久?有沒有回台定居的打算?」

「要採訪我,先去跟我的經紀人登記。」說完,提著行李袋逕自越過呆愣在原地的一行人。

男記者怔了幾秒。「經紀人?沒聽說過他有經紀人?你知道嗎?」

「我也不知道。」女記者一時手忙腳亂。「要是今天沒有採訪到他,我就永遠別想坐上編輯的位子了。」

霍然,男記者後知後覺的大叫。「啊!我們上當了。」

早已走出機場大門的秦仲熙透過暗色鏡片瞅向祖國的天空,秋老虎的威力依舊嚇人,亮燦燦的光線投射在他身上,略長的濃密黑髮,在腦後紮成一簇馬尾,散發出濃濃藝術家的氣質,瘦高精壯的體魄,再配上俊挺的五官輪廓,即便身上穿的只是簡單的衣褲,整個人依然耀眼,沿路吸弓壞少女性旅客的注目。

他沒料到會有人來接機,正想走向排班的計程車……

「仲熙!」膩死人的叫喚讓他俊臉一沉。

這恐怕是他這輩子最不想聽到的。

心中開始後海回來了。

蹬著名牌高跟鞋,絲質的洋裝包裹著令男人垂涎的豐滿曲線,像只花蝴蝶般的翟嘉雯熱情的投進他懷中,勾住他的脖子,將紅唇湊上他的。

「你玩夠了沒?!」秦仲熙扯下她的手腕,也讓她撲了個空。

翟嘉雯一愣,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我哪有在玩?我這個未婚妻特地來歡迎你回家也錯了嗎?」

「我從來沒有承認過你是我的未婚妻,何況我們的婚約早就取消了,你真正的未婚夫是我親愛的大堂哥,不要再搞錯對象了。」暗色鏡片巧妙的掩飾了黑眸泛出的嫌惡。

她麗顏一繃。「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方式嗎?當年要不是我及時將你送醫治療,你早就因失血過多而死了。」

「我很感激你出手相助,可是那跟我娶不娶你是兩回事。」秦仲熙萬分後悔當初沒有拒絕她伸出的援手,現在。會甩都甩不掉。

雖然已經過了五年,秦仲熙心裡委實納悶不已,是他的直覺出了差錯嗎?儘管當時他流了不少血,全身痛得要命,也沒有親眼見到「救命恩人」的五官,可是依稀記得對方的嗓音應該比翟嘉雯更柔一點、媚一點,可是當他在醫院清醒之後,不但醫生護士證實確是她救了自己,而且還有與她同行的母親、家中的司機可以作證,讓他找不到話來反駁。

打從那天開始,翟嘉雯就主動和前來探病的秦家親屬熟抬起來,每天往醫院裡跑,並以他的女朋友自居,加上她又是龍騰建設董事長的獨生女,他那偉大的爺爺便認為兩家聯姻不但門當戶對,還能壯大秦家的聲勢,自作主張的對外宣佈兩人的婚事。這也是導致他毅然決然前往日本拜師學藝,氣得秦家老太爺幾次要登報斷絕祖孫關係的原因,後來實在無法掌控他的思想和行為,這才摒除他的資格,改由長孫秦仲廉替代。

翟嘉雯好整以暇的嬌笑。「我不會死心的,除非新郎是你,否則我們翟家是不會再提供秦家任何金錢上的資助。」外界還不曉得,其實秦家近幾年來幾項投資失利,虧損連連,光靠醫院的收人還是不夠,更別說開分院的龐大資金了,所以才想要來個政策聯姻,她就是抓准這一點,非逼他就範不可。

秦仲熙掀唇冷笑。「你以為他真能決定我的婚事嗎?我看你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我和秦家早在五年前就斷絕關係,你真要嫁,秦家多的是男人讓你挑,別把我算在內。」

「你——」一再遭到拒絕,讓她顏面盡失。

這時,身後傳來跑步聲,方纔那群雜誌記者一擁而上,將鏡頭對準秦仲熙和翟嘉雯,相機喀嚓喀嚓的猛拍。

「秦先生,你真愛說笑,我們知道你並沒有經紀人,不如現在就接受我們的採訪吧。」女記者笑得花枝亂顫。「聽說秦先生打算在明月堂辦個展,請問有沒有這回事呢?」

他眉頭皺得更緊。「無可奉告。」

男人總是特別注意美女,另一家雜誌的男記者兩眼發亮。「秦先生,這位小姐跟你是什麼關係?看你們好像很親熱的樣子,該不會是秦先生的女朋友吧?『」

「我是他的未婚妻。」抓緊機會,翟嘉雯小鳥依人般的偎向身邊的男人。

「秦先生真是個幸運的男人。」口氣又妒又羨。

秦仲熙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的推開黏膩的嬌軀。「我不認識她,要是你們敢在雜誌上亂登,就等著挨告吧。」說完便鑽進其中一輛計程車,飛快的揚長而去。

從來沒有男人膽敢拋下她不管,翟嘉雯氣得嬌容鐵青,可是偏偏有記者在場,不好當眾發飆,可心裡對秦仲熙更是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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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久違的家,空氣中透了一股黴味,掘了下牆上的開關,秦仲熙才想到自己忘了先叫人重新申請水電,想到才踏上臺灣這塊土地,就見到最不想見的人,現在又得住在一間沒水沒電的屋子裡,忍不住又是低咒,最後一絲好心情也被破壞殆盡了。

隨手將行李擱下,掏出手機撥了通電話,響了好幾聲,對方才有氣無力的接聽。「喂?」從清晰可聞的睡音聽來,大概還沒起床。

秦仲熙摘下太陽眼鏡,唇畔露出一抹暖昧的笑意。「是不是昨晚做了什麼把你累壞了?都幾點了還在睡?」

「啊!」對方驚叫一聲,似乎認出他的聲音。「好小子,你終於出現了,我還以為你又臨時決定不回台灣了。」

他一手揭開覆在皮椅上的白布,灰塵頓時漫天飛揚,引起一陣咳嗽。「我去向老師辭行,在他那兒多住了兩天。咳咳……丁鈺,你有沒有認識的清潔公司?我這兒需要徹底的打掃。」

「對啊,我還在想你那裡沒水沒電的怎麼住人,可是又連絡不到你。」電話那頭的男人沉吟幾秒。「我幫你問問看,你就先到飯店住一晚。」

「不用了,我想房間應該還可以睡,將就一下就好了,有事再Call我。」關上手機,秦仲熙才打算提著行李上樓,卻聽見大門口傳來細碎的腳步聲,臉色不由得難看起來,因為會找上門的,只有秦家人。

果不其然,率先進門的是個面容嚴肅的中年男人,西裝革履的秦守信一副學者的風範,嘴角的細紋下垂,顯然不常笑,在他身後的是他的妻子梁玉珠,身為知名私立醫院的副院長夫人,長年的養尊處優讓她身寬體胖,看人時鼻孔自然的往上仰。

「仲熙,你真的回來了!我還以為嘉雯在跟我們開玩笑,快讓大伯母看看你是瘦了還是胖了。」她裝腔作勢的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誇張的尖笑。「你真是越來越像你死去的爸爸了,父子倆簡直像是同個模子印出來的。守信,你說對不對?」

秦守信輕哼一聲。「既然回來了,怎麼不先去跟你爺爺請安?」面對不受教的侄子,他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他會想看到我嗎?」每次都鬧到不歡而散,只差沒氣得他心臟病發作,還是別見的好。

「你畢竟是他的孫子,他當然想見你了。」梁玉珠投給丈夫一個眼色,忙著打圓場。「仲熙,你爺爺不讓你去學陶藝也是為了你好,這個時代,有哪個藝術家有本事賺大錢,他是怕你將來過著三餐不繼、窮困潦倒的日子,那就太對不起你死去的父母了。」

他扯了扯嘴角,兩手環胸的嘲謔。「我看他是怕我丟了他的臉,堂堂的秦家人居然不當醫生,跑去玩泥巴,既沒出息,又不務正業,簡直丟人現眼。」這些台詞他都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了。

「你知道就好。」秦守信口氣轉硬了。「現在馬上跟我走,你爺爺有事要跟你商量。」

秦仲熙嘲弄的笑了笑。「跟我商量?他是秦家的太上皇,有什麼事一向是他說了算,哪懂得什麼叫商量。」這話若傳出去,真會笑掉人家的大牙。

他沉下臉訓斥。「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說錯了嗎?麻煩大伯父回去跟他老人家說,不管他跟翟家達成什麼樣的協議,要我娶翟嘉雯免談,我是不接受威脅的;若他真的喜歡,我倒是不反對他再娶,反正奶奶早就不在,他的晚年確實也相當寂寞,只要他的身體受得了,就不必客氣了,就當是我們這些子孫孝敬他的。」

這番沒大沒小的話語讓秦守信為之氣結。「你……你真是目無尊長!」

梁玉珠抽搐幾下臉皮,硬是擠出假情假義的笑臉。

「仲熙,嘉雯有哪一點不好了?她人長得漂亮,身材又好得沒話說,家世背景配我們秦家更是綽綽有餘,不用說她也會救過你一命,哪個男人不想娶到這樣的老婆。」意思就是他不知好歹。

「就算她救過我,我也沒必要以身相許,總歸一句話,我是不可能娶她的,你們的如意算盤不要打到我身上來。」他不留情面的下逐客令。「不好意思,我剛下飛機,想要休息一下,就不送你們出去了。」

秦守信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好歹他是個長輩,也是堂堂的副院長,在醫院裡有誰見了他不鞠躬哈腰,唯獨這個侄子總是給他難堪。「你也不想想,你爸爸生前可是個有名的腦神經外科醫生,而你才讀了兩年醫學院就不念了,一天到晚只會跑到鶯歌跟人家鬼混,你難道想讓他蒙羞,在地下也不能瞑目嗎?」

這輩子他最痛恨有人拿死去的父母來壓他,不過無妨,他照樣見招拆招。「大伯父,你太不瞭解我爸爸了,如果他還在世,絕不會勉強我做不想做的事,而我媽更不用說了,她從小就教導我,不要在意別人的想法。只要做我自己。」

「哼!簡直是對牛彈琴。」秦守信下不了臺階,不禁老羞成怒。「還愣在那兒幹什麼?走了。」

梁玉珠面有難色。「可是爸爸那邊……」

「不然你自己留下來說服他。」說完,轉頭就走,連一秒都不想多待。

為了讓丈夫登上院長寶座,梁玉珠不得不硬著頭皮面對侄子。「呃,仲熙,大伯母也是為了你好,可憐你爸媽早死,讓你養成獨立的個性,凡事不用我們操心,不過我跟你大伯父總要多替你的將來設想。」

他聽了只覺得虛偽得想吐。「謝謝大伯母的好意,不過,還是請你把這份關心用在大堂哥身上。」

「呵呵,我們家仲廉一向乖巧聽話,明年你爺爺說不定就會升他當外科主任了。」談起寶貝兒子,梁玉珠可是說得口沫橫飛,壓根忘了原先的目的。「唉!我現在比較煩惱的是他和翟家的親事,偏偏嘉雯想嫁的人是你,我們家仲廉哪一點比不上你了,能嫁給他可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秦仲熙忍住翻白眼的動作,不露痕跡的將她送到門口。「那就請大堂哥多在她身上下功夫,我跟她是不可能的,再見。」當著梁玉珠的面,將大門砰!的一聲甩上,反正他們早就見慣他的無禮,再多一次也無妨。

媽的!什麼親戚、長輩,說得多麼冠冕堂皇,以為他不曉得若不是秦家老太爺有令,非要他這只秦家的黑羊迷途知返,根本沒有人在意他的死活,只顧著爭權奪利就夠他們忙了,眼看控制不了他,就想搞個什麼聯姻,他若是乖乖就範,不如一頭撞死比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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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裡沒錯!

再對一次門牌和於哥給她的位址,確定無誤,一根纖白玉指往門鈴摁去,卻沒發出任何聲音,這才想到屋子裡是缺水缺電的狀態,正在考慮要不要敲門,卻發現大門虛掩,一推就開了。

厚!這個屋主實在太粗心了,連門都沒關好,萬一有小偷進來,豈不是被搬空了?池曼秋順手將門反鎖,然後走進一玄關,屋裡的空氣很糟,她趕緊將窗戶全都打開來通風。

「這裡多久沒人住了?」灰塵積得厚厚一層,讓愛乾淨的她眉心都蹙了起來,看來這裡需要好好打掃了。

在樓下的客廳和廚房繞了一圈出來,以她的速度,估計需要三天左右的時間來整理。對了!還有二樓忘了看,這樣加起來恐怕得花上一星期的時間,除非她能找到幫手,才能早點完成。

曼秋沿著樓梯上了二樓,打開一間間的臥室,並將窗戶全數開啟,幸好她有先見之明,記得戴上口罩,否則難保不會窒息。

直到打開接近陽台的主臥房,差點被癱在床上的「死屍」嚇了一大跳!

走近一看,見「死屍」半裸的胸口上下起伏,鼻端還發出微弱的打呼聲,證實他是在熟睡當中,一顆心才落回原位。

這個「死屍」……嗯,不是,這個男的大概就是乾哥的「麻吉」,也就是屋主大人,據說兩人從高中開始就是死黨,認識到現在少說也有十年以上,知道他昨天剛從日本回來,湊巧乾哥有工作纏身走不開,只好拜託她來幫忙。

「先生?秦先生?」曼秋湊上前輕叫。

睡癱的男人一動也不動。

屋裡又問又熱,他居然還有辦法睡,她搖了搖螓首,將通往陽台的落地窗打開,讓陣陣微風吹入屋內。

旋過身子,曼秋再瞅一眼睡得不省人事的男人,瞥見床頭櫃上擺了一副鑰匙,應該就是這間屋子的,於是拿了起來,打算出去幫他買些吃的,等他睡醒就有東西可以填飽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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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曉得是被什麼吵醒,秦仲熙張開眼皮。

恍惚之間,他似乎又聽見記憶中的聲音。

那女孩的嗓音就跟他想像中的一樣柔媚輕甜,和翟嘉雯截然不同。

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年真的是翟嘉雯救他的,還是另有其人?

秦仲熙抓了抓頭髮,翻身下床,瞅見落地窗被人打開了,有些狐疑,他不記得自己有去碰它,有些被搞糊塗了,於是赤著大腳走出門,在屋內前後搜尋著,然後又下了樓,證明除了他.並沒有其他人。

難道他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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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在附近找到一家速食店,買了個便當回來,曼秋轉動鑰匙,開門進屋。

站在樓梯下方往上看,想了一想,還是決定不吵他,讓他多睡一會兒,乾哥也說過這位屋主大人是個藝術家,難免有些怪脾氣,想想讓他睡飽一點,心清自然就會好。

曼秋將便當擱在客廳的矮幾上,打算先去買些清潔用具,先把房間打掃好。

隨手將鑰匙放在便當旁,因為她剛才趁出門之際另外打了一把,以方便進出這屋子,她這才匆匆忙忙的出門去。

曼秋前腳剛走,在地下室晃了一圈的秦仲熙正好上樓,就聽見插在臀後口袋內的手機響起日本傳統演歌旋律。

「摸西摸西。」他仍習慣用日語問候。

對方響起爽朗的笑聲。「是我啦,見過我乾妹妹了吧?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對她太凶,也不要板著一張臉,要是把她嚇哭了,我可是會找你算賬。」

「什麼乾妹妹?」他一頭霧水。

丁鈺停頓一秒鐘,然後哇啦哇啦大叫。「什麼乾妹妹?姓秦的,你把我幹妹妹弄到哪裡去了?」

「你發什麼神經,我哪知道你乾妹妹是誰?」這小子瘋了。

「你沒見到她?」丁鈺緊張得舌頭都打結了。「不可能!她明明跟我說好今天就會去幫你打掃屋子的,你怎麼會沒見到她?」完了!這下死定了!要是讓他老爸知道他把他的寶貝乾女兒給搞丟了,鐵定扒他一層皮。「你有沒有看清楚?快去幫我找一找。」

秦仲熙瞪著手機,實在很直接掛斷。

霍地,他眼尖的注意到客廳裡多了樣不該存在的東西,提起塑膠袋,聞到紙盒裡飄出來的香味。

「我找到了!」

「你找到我乾妹妹了?!」真是謝天謝地。

他登時潑了死黨一盆冷水。「不是。」

「不是?!」丁鈺驚天動地的大聲嚷嚷。

「我找到一盒熱騰騰的便當,應該是她買來給我吃的,不過我沒見到她的人。」秦仲熙打開紙蓋,肚子同時也唱起空城計。

丁鈺在另一頭急得團團轉。「她會跑去哪裡了?」

「我怎麼知道。」

「兄弟,你要是見到我乾妹妹,請她馬上打電話給我。」

「聽你的口氣,你很在意這個乾妹妹?」秦仲熙邪邪一笑。「該不會幹妹妹只是幌子。其實她是你的女人?這我怎麼好意思,讓未來的嫂子來幫我打掃屋子,還是找清潔公司好了。」

「啐!」他沒好氣的啐了一口。「曼秋才不是我的女人,她是我老爸認的乾女兒,我疼她就像自己的親妹妹;兄弟,我可警告你喔,看在多年的交情分上,才拜託她去幫你,你最好收斂一下你的壞脾氣,要是惹她掉一滴眼淚,你就完了。」

秦仲熙說了句「知道了」,就直接摁下結束通話鍵。

聽死黨的口氣,他這個乾妹妹是朵嬌貴荏弱的小花,說話不能太大聲,也不能擺臉色給她看,活像她隨時會嚇昏似的,他可不希望跟這種一碰就碎的女人扯上關係,等見到她之後,還是婉轉的拒絕她的好意比較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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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堂可說是台灣首屈一指的藝廊,許多知名藝術家的作品都曾在此公開展覽,而能獲邀參展的人物,在藝文界必定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身為藝廊主人,金薰嵐以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從父親手中接下重擔,她的美貌和才智也讓一些前輩刮目相看。而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前往日本洽談好幾次,總算說動這名旅日陶藝家回台舉辦首次個展。

「明月堂共分春夏秋冬四廳,這次我選擇在秋廳,不只格調上適合你的作品,而且場地夠大,可以容納更多參觀的民眾。」之所以獨厚於他,當然也是存了些私心,金薰嵐並不否認。

他不置可否,四處走動,一面沉思。

「還滿意我的安排嗎?」她渴望盡快結束公事。

秦仲熙耙了下及肩的頭髮,眉峰一皺。「空間是夠了,不過這裡太精緻華麗,牆面上的設計最好改一下,如果能利用石子鋪設出原始的造型更好……我要的是古樸溫潤,燈光要再柔和點,大致上先這樣。」

「沒問題,我會教工人照你的想法去做。」金薰嵐含笑允諾。「公事談完了,我請你吃飯,算是給你接風。」

他斜除了下眼前這張美艷成熟的臉龐,從她眼底看出什麼,揚起一邊的嘴角。「這有什麼問題。」打從第一次見面,他們便上了床,對於現代的飲食男女,享受肉體之歡就像吃飯,並不需要附帶任何責任。

四下無人,金薰嵐熱情的與他纏綿,對方一記法國式舌吻讓她全身火熱、難分難捨,恨不得當場扒掉他的衣服。

「這次我可是傾全力來幫你,看你怎麼報答我。」她嬌喘的笑說。

秦仲熙被她吻得嘴上都沾了唇膏,只好用手背抹掉,沒有掉進她話中的陷阱。「我選在你這裡辦個展,難道你沒有得到半點好處?」

「你明白我指的是什麼。」她希望的是能跟他發展長期的關係。

他輕輕掙開金薰嵐腴白的手腕。「你該知道我不喜歡受束縛,如果你不願意接受,以後我們就保持公事上的往來。」

金薰嵐掩不住失望的歎氣。「難道我真的不行嗎?究竟什麼樣的女人才能綁住你這匹野馬?」

「等遇上了,我會讓你知道。」他咧唇笑說。

她的心情總算好過了些。「意思是就連翟嘉雯也別想當秦太太了?」

「她可以當秦太太,但絕不是我的。」

「你真是沒良心,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金薰嵐吃吃嬌笑,挽著他的手臂離開藝廊,至少跟他的未婚妻相比,自己還能留在他身邊。

秦仲熙嗤的一聲。「那我乾脆敲破自己的頭,把命還給她。」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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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直到天亮,秦仲熙才回到住處,開了門進屋,連看也沒看一眼,逕自上了二樓,心想水電應該都恢復了,打算先洗個冷水澡肥身上的香水味洗掉。

走進主臥室,就覷見床上重新鋪好的新床單,屋內的空氣也變得清爽多了,敢情是有人趁他不在,已經把這裡打掃完畢?

秦仲熙二話不說,馬上轉身找人去了,不過找遍了樓上的房間,都沒看到人影,心想了鈺這個乾妹妹還真是神出鬼沒啊。

秦仲熙火速的下樓,不期然的,聽見風中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豎耳聆聽,才發現原來有人在唱歌。

「他們說世界上沒有神話,他們說愛情都是虛假……」

雖然不清楚她在唱什麼,不過這女人的歌喉還滿不錯的。

他心忖,本能的循著聲音找去。

「……誰聽說成人的世界裡還有童話,但是我遇見了你呀你,遇見了你……」

歌聲是從屋後傳來的。

確定了位置,秦仲熙加快腳步前往後院的露天泳池,正好聽見噗通!一聲,有條纖影當著他的面躍下水面,頓時大吃一驚,這個瘋女人幹嘛沒事跑到別人家的泳池自殺,而且她還有可能是丁鈺的乾妹妹!

想到這裡,不由分說的發足狂奔,趕著去救人。

就在他火速的趕至池畔時,水面的景象讓他傻了眼。

宛如一尾美人魚,纖柔的身影在水中來去自如,嬌健的身手全然不輸給職業選手,直到她撈起一塊飄浮在水面的布料,才緩緩的往回游。

秦仲熙兩手抱胸,顧長的健腿劈開成倒V型,態勢霸氣十足,臉色不善的聶立在池畔,等著她自投羅網。

「你在幹什麼?」就算泳技再好,穿著衣服下水的行為仍是相當愚蠢。

曼秋認出他是屋主大人,揚起一張濕漉漉的絕美笑靨,將手上的布料舉高。「床單被風吹到泳池裡,我去把它撿回來。」

「床單?」這個答案不在他的預料當中。

他本能的偏首,才赫然瞥見後院平空出現好幾個曬衣架,上頭晾了一堆窗簾、被套、床罩,此刻正迎風飄揚,完全破壞了整座豪宅的格調,氣得他差點吐血。

「你居然在我屋子裡曬這些東西?!」他無法克制的吼道。

已經從泳池裡爬上來的曼秋,一面絞乾滴水的長髮,一面無辜的反問:「不然要曬在哪裡?」

「當然是曬在……」秦仲熙猛地旋過身,乍然看清她的長相,儘管看來有些狼狽,不過她真的很美,美得純淨雅潔,一頭黑絲般柔軟光滑的濕發服貼在腦後。

曼秋眨巴下美眸,等著他說下去。

「你可以拿到洗衣店沒必要自己洗,」想到了鈺說的話,他的音量不自覺降了幾度,就怕嚇著她。

她很開心他是個體貼的男人。「我是用洗衣機洗的,一點也不麻煩。」

「洗衣機?哪來的洗衣機?」

「我幫你買了一台,反正你以後要常住下來,有洗衣機比較方便。」

秦仲熙張口結舌了半天。「我要洗衣機幹什麼?」直接拿去洗衣店不是更方便?何必自己動手。

「當然是洗衣服了。」她縱容的口氣好像當他是三歲小孩。「你要是不會,我可以教你怎麼使用……這條床單髒了,我再拿去清洗一下。」

「喂——」秦仲熙張口想叫住她,目光卻不由自主的定在她牛仔短褲下的修長美腿上,想不到她不只長得賞心悅目,身材更是不賴,讓他心猿意馬、口乾舌燥。

不行!他要保持冷靜。

這個女人是絕對碰不得的。

古人說朋友妻不可戲,死黨的乾妹妹更不用說了,除非他真的打算結婚,否則讓丁鈺知道他把他幹妹妹給拆吃入腹了,鐵定拿槍逼他走上紅毯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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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是秦仲熙有生以來頭一次跟在女人屁股後團團轉,雖然「風景」相當誘人,可是只能看不能吃,那比死還要折磨人。

「小姐,你能不能停下來聽我說話?」從來不曉得女人的工作效率也可以這麼驚人,當她曬好床單,又開始提水擦拭桌椅,忙得像顆陀螺。

曼秋柔柔一哂。「我姓池,你跟乾哥一樣叫我曼秋就好了。」

「曼、曼秋。」拜託!他怎麼忽然口吃了?「咳,好,曼秋,你聽我說,我真的不好意思麻煩你,明天我會另外僱人來打掃屋子,丁鈺那邊我會跟他說,你不要做這些了。」

她臉上流露出一絲受傷的表情。「你是嫌我動作太慢嗎?」這倒是真的,光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得想想其他法子。

「當然不是。」秦仲熙有些罪惡感,不自覺的提高嗓門。

「那為什麼要趕我走?」她一臉不解。「你是乾哥最好的朋友,我來幫你的忙也是應該的。秦先生,你千萬不要覺得過意不去,要是你真的很急的話,明天我會找人來幫忙打掃,絕不會耽誤你的事。」

人家都這麼樂意幫忙了,他再拒絕未免太矯情,只是家裡多了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每天都得和自己的慾望交戰……算了!大不了眼不見為淨,暫時搬到飯店去住,等她打掃完再回來。

秦仲熙粗喝一聲。「隨便你,你要做就做。」

「真的嗎?」她綻開清艷的歡顏。

他看得閃了神,逃難似的走向樓梯口,就怕自己幹出蠢事來。「這裡就交給你了,我上去洗澡。」

「我幫你放洗澡水。」

「不必了!」秦仲熙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曼秋停下腳步,目送他的背影。「喔,那你慢慢洗。」

三步並兩步的上了樓,一邊解開襯衫的扣子,扯掉褲腰上的皮帶,隨手往床上一扔,心裡還掛念著樓下的女人。

真不曉得那個女人的腦袋瓜子裡裝了什麼?到底有沒有一點防人之心?就算他是她乾哥的死黨,畢竟是個陌生男人,她難道不擔心貞操不保嗎?

有些煩躁的耙了幾下黑髮,秦仲熙決定從了任身上7手。

「我是丁標。」

秦仲熙剝掉下身的長褲,只著一件內田在房內走動。「你在忙嗎?」電話那端好似有很多人在說話。

「還好啦,只是有些事大家意見不合採了,怎麼了?該不會你又把我幹妹妹橘丟了吧?」了扶打趣的問。

秦仲熙沒好氣的頂了回去。「你該擔心的是我會不會把她給吃了才對。」

「哈哈哈••、…兄弟,我這個乾妹妹不是你喜歡的那一型,否則我怎麼敢拜託她去幫你,她的貞操絕對沒問題。」

「是嗎?」他咬牙切齒的問:「你就這麼有把握?」

丁扶笑得更樂了。』『其實你把她吃了也無妨,我很樂意有你這個乾妹婿,不過在這之前,你要先嘗嘗我老爸的拳頭,被K到真的滿痛的。」

「你到底是在幫我還是害我?」說完還不忘寫幾聲粗話。聽他咒罵連連,丁社笑得更大聲。

秦仲熙恨恨的關掉手機,不想再聽到死黨戲化的笑聲。

**』』

在飯店住了一晚,簡單的用過早餐,也婉拒了金清嵐的午後邀約,他告訴自己只是回來拿幾件換洗衣物,絕對不是因為他曼秋的緣故。秦仲熙自以為成功的說服了自己.將座車駛進車庫內。

拋玩著鑰匙,他故意忽略心底那股雀躍的心情踏進家門,可映人眼廉的卻和原先設想的完全不同。

「池小姐,這樣可以了嗎?」

陌生男人的聲音讓秦仲熙的眉頭本能的皺緊。

接著是曼秋柔柔軟軟的嗓音。「這樣就好了,謝謝你,幸好有你幫忙,否則我真不知該怎麼辦。」

「哪裡,我很高興能幫你的忙。」

如此柔媚的聲音足以讓男人甘願為她做牛做馬。

不過這嗓音還真是該死的熟悉。

秦仲熙一時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聽過。

「有你這位鄰居真是太好了,以後還請你多多指教。」

「你千萬不要客氣,我也非常高興能跟池小姐做鄰居。」男人諂媚的口吻顯示別有所圖。「以後有什麼困難,都可以來找我。」

聽到這裡,秦仲熙的俊臉霎時黑了一半。

哪裡來的野男人?

好大的狗膽!居然敢在他的家裡勾引他的女人!

呃,不對,池曼秋不是他的女人,但是他得幫了鈺看好她,免得被外頭的阿貓阿狗給騙了,對,就是這樣。

「池小姐一個單身女子住這麼大的屋子實在大不安全了,萬一有什麼狀況,隨時到隔壁來找我,我學過柔道、空手道,還有氣功,一定可以保護你——」

秦仲熙再也聽不下去了,用力甩開大門,故意製造出巨大聲響,打斷男人的自吹自擂。

「秦先生,你回來了。」曼秋驚喜的說。

他沉著俊臉橫了「野男人」一眼。「他是誰?」因為很久沒有回來,並不清楚這位所謂鄰居的底細,不過他們平平都是男人,只要一眼就知道對方心裡在打什麼主意。

「這位是住在隔壁六號的沈先生,他真是好心,幸虧有他幫忙,不然燈泡壞了,我又怕高,實在不敢爬上去換。」她甜甜的為兩個男人作介紹。

「你不會等我回來再換嗎?」居然讓不認識的男人登堂入室,萬一人家起了色心,對她怎麼樣了,看她還能不能笑得這麼甜。

曼秋無端挨了罵,有些莫名其妙。「可是你又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你可以打我的手機,只要告訴我一聲,我馬上回來。」這點區區小事還難不倒他。

她小聲咕噥。「我想只是換個燈泡,沒必要勞駕秦先生。」

「你不願意勞駕我,卻跑去勞駕別的男人,你還真會替我著想。」秦仲熙眸底射出兩道危險的光芒。

嬌軀不由得瑟縮一下。「我以為勞駕沈先生比較快嘛。」厚!好凶,幸好乾哥事先提過,這才不跟他一般見識。

被撤在一旁的鄰居眼看大美人受委屈,不禁挺身而出。「池小姐又沒有做錯事,你沒有理由罵她。」

秦仲熙瞇起犀利的眸光。「這是我跟她的私事,你這個鄰居未免管太多了,很感謝你的幫忙,不送。」

「秦先生,你怎麼可以這樣。」曼秋想為好心的鄰居打抱不平。

他斜睨向她。「這是我的屋子,我有權趕走不受歡迎的客人。」

「沒關係,池小姐,我們改天再聊好了。」在人家的屋簷下,說話總是大聲不起來。「再見。」

曼秋不得不代替無禮的屋主大人送客。「再見。」

「十八相送完了沒有?」秦仲熙火氣十足的砰!一聲,再度甩上那道可憐的大門。

她嬌容倏地一整。「秦先生,你這樣做是不對的。」

什麼?秦仲熙咬著牙,虛心求教。「哪裡不對了?」

「人家沈先生好歹幫了我的忙,你不但不感謝他,還把人家趕出去,這就有點忘恩負義了,何況他又是鄰居,你應該借這個機會敦親睦鄰才是。」她振振有詞的數落。

黑眸已經瞇起0.5公分。

「總而言之,你的脾氣真的很不好,最好改一改。」曼秋作下最後的評語,然後踱開,熟練的操作起吸塵器。

這女人居然在他的地盤上教訓他,還是為了別的男人!他很不是滋味的忖道。

不過他剛剛的確失控了,但是這也不能全怪他,誰教她跟外頭的野男人有說有笑的。視線不禁飄到曼秋短褲下的兩條美腿,姣美曲線讓他兩手發癢,天底下大概沒幾個男人抵擋得住誘惑,所以他才會嫉妒到口不擇言……

等等……嫉妒?!

他在嫉妒?!

秦仲熙表情丕變,彷彿天塌下來了。

這感覺實在太恐怖了。

聽見快要不堪蹂躪的大門又被用力的風上,曼秋困惑的回頭,已不見屋主大人的蹤跡。咦,他不是才剛回來,怎麼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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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色的BMW停在門口,車內鑽出一具婀娜多姿的柔軀,笑意嫣然的朝車主道謝。「我家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車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愛慕的眼光流連在大美人身上。「能為你服務是我的榮幸,來!我幫你把東西拿進去。」

「真是麻煩你了。」大美人巧笑倩兮的說。

能博美人一笑,就是死也瞑自了。「不麻煩、不麻煩。」

大大小小的塑膠提袋從後座和後車廂裡提了出來,車主故意賣弄自己的神勇,硬是將所有的東西扛在身上。

曼秋輕移蓮步的在前頭引導著,指了指客廳的地板。

「史先生,放在這裡就可以了。」

即便氣喘如牛,男人還是忙著耍帥。「這裡可是高級地段,有不少名人住在這附近,池小姐跟家人住在一塊嗎?」看來她的家境不錯,說不定還是千金大小姐,只要能把她弄到手,就可以少奮鬥二十年,這筆生意怎麼看都划算。

「我目前一個人住。」這是實話,只是沒說她不住這裡。

賺到了!男人小心藏起淫邪的心思。「那你一定很寂寞吧?」

她不在意的甜笑。「還好啦,已經習慣了。」

「不如這樣,我以後有空常來陪你好了,這樣我們也可以多點時間互相瞭解,你說對不對?」

曼秋偏著螓首考慮。「會不會太麻煩史先生了?」她還有許多東西沒有採買完,有人願意當免費司機是再好不過了。

「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車主難掩臉上的興奮。

她咧出天真無邪的柔靨。「好。」

「好什麼?」

一道陰氣沉沉的男性嗓音響起,讓兩人同時驚跳起來。

「秦先生,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滿眼爐火的屋主大人站在通往二樓的階梯上,出言譏諷。「在你忙著跟別的男人打情罵俏的時候。」這女人究竟是白癡還是笨蛋,看不出人家根本是在猜想她美妙的身子嗎?

「你是誰?」不長眼的男人大聲質問。

他高高在上的脾睨對方矮了自己半顆頭的身材,打從鼻孔哼氣。「你的腳踩在我的屋子裡,居然還敢問我是誰?你最好馬上給我離開,不然我就告你侵入民宅。」

男人眼看對方氣勢強悍,自己是討不了便宜,只好摸摸鼻子溜之大吉了。

「史先生……」這下免費司機跑了,以後誰來接送她?她想上前追他。

秦仲熙臉色又黑又臭。「站住!」

「他……」

「你長不長腦袋?」他氣沖沖的吼到曼秋面前,吼得她都耳鳴了。「隨隨便便就讓男人載你回家,也不怕被人家強姦了。」

她很是委屈的嘀咕。「又沒有。」

「是還沒有,但就快了,要是我不在,人家便要霸王硬上弓了。」秦仲熙早就看出對方眼中的色慾,慶幸自己今天回來對了。「丁鈺沒教過你要小心男人嗎?尤其是故意親近你的男人,他們沒一個好東西。」

曼秋不以為然的瞄他一眼。「我分得出好人壞人,也有自保的能力。」

「你?」他不屑的微嘴。

他的鄙視讓她不快。「秦先生,我看你冰箱是空的,所以到超市幫你買了一堆食物,待會兒請你自己把它們放進去。」

「不要叫我秦先生。」聽來很生疏。

「那麼請問要叫你什麼?」

秦仲熙一臉施恩的自大態度。「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我跟你又不熟。」曼秋給他一根軟釘子碰。

哪泥?!這女人在他家裡進進出出好幾天,又讓他吃了好幾次乾醋,現在居然說跟他不熟。

「很好,那我就讓我們熟一點。」他要好好展現大男人的魄力,不然都要被看扁了。

一聲嬌呼,曼秋被扯進精壯的胸前,眼睜睜的看著兩片性感唇瓣俯了下來,女性自衛的本能讓她立即曲起膝蓋

慘劇在下一秒發生了。

「噢!」痛不欲生的秦仲熙彎下身軀,臉色蒼白的護住慘遭襲擊的命根子,除了呻吟和喘氣之外,久久說不出話來。

曼秋淡淡一哼。「我就說我有自保的能力,你偏不信。」

「你——」他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才會遇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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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程車來到年輕人的聚集地西門町。

中年司機暈陶陶的送走淺笑盈盈的大美人,這才想到忘記收錢了,不過心裡倒是不怎麼懊惱,因為能跟像她那樣清艷靈弱的美女同車聊天,他已覺得心滿意足。

曼秋匆促的穿過徒步區,來到紅寶石歌廳後的員工人口,跟警衛打了聲招呼,便走進化妝間,一開口就是歉聲連連。

「對不起、對不起,我遲到了。」她迭聲的道歉。

身穿桃紅色旗袍,滿臉濃妝的歌廳老闆總算籲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咧!沒事就好,快!快換衣服,今晚是薔薇之夜,外頭已經來了很多老客人,就是為了看你。」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已經有人酸溜溜的接腔了。

「人家是大牌,就算遲到了,也不會有人捨得罵她半句,哪像我們就是命苦,唱得再好,一晚也只能賺幾百塊的紅包。」

「唉!別怨了,誰教我們不是白玫瑰的女兒。」另一名駐唱女歌星故意歎好大一口氣。「人家當然不會想聽我們唱歌了。」

歌廳老闆楊麗英板起了臉,雖然年逾五十,不過從眉眼之間仍可看出她年輕時也是名風情萬種的美女,如今卻只透著滄桑的痕跡。

「你們說夠了沒有?要是不想唱,就到別家去好了,有本事就把歌練好,只要客人捧場,讓我這家紅寶石每天高朋滿座,我就把她當媽祖婆一樣供起來膜拜,不要淨在這邊抱怨,拿點真本事出來給我看看。」不是她偏袒誰,實在是她們說得太過分了。

兩名女歌星沒了氣焰,把話又吞了回去、默默的躲到角落卸妝去了。

「楊阿姨,真是不好意思。」曼秋端莊的坐在鏡前,讓她幫自己補粉、修眉。「我去幫我乾哥的朋友打掃房子,到今天總算都整理好了,所以從他住的地方趕來這裡,多花了點時間。」

楊麗英挽起她那頭豐厚的青絲,老練的盤上頭頂。「不要理她們,只要你肯來幫我,我就很開心了,唉!要是我沒被人家倒會,靠那五百多萬就夠我過下半輩子,何必這麼辛苦的撐著這家要倒不倒的老店,早就轉手給別人經營去了。」

「楊阿姨捨得那些客人?」

她又是一聲歎息。「唉!捨不得又能怎麼樣,幾年前紅包場盛行的時候,一天就可以收到十幾萬的紅包,更不用說那些黃金、首飾了,現在呢?也不過幾千塊而已,還不夠我付水電房租。」說到這裡,心中真是感慨萬千。

「時代真的是不同了,我心裡也要作個打算,總不能連老本都賠進去,我又沒兒沒女的,將來都不曉得要靠誰養呢?」

曼秋回眸甜甜一笑。「還有我在,我會照顧楊阿姨的。」

「你這孩子就是貼心,楊阿姨真是沒白疼你了。」她悄悄抹去眼角的淚水,走到掛滿華麗舞臺裝的衣架上,挑了一件出來。「把這個換上,這是****生前最愛的衣服。」

在楊麗英的協助下,換上銀白色鑲滿珠珠的旗袍,再佩戴長形的珍珠耳墜子和同款的項鏈,也同樣是母親留下的遺物,看得她熱淚盈眶。

「你真像****。」想到紅顏早逝的姐妹淘,不由得悲從中來。

「當年要不是****向歌廳老闆再三推薦我來唱歌,我根本沒辦法賺太多錢回去給我養父母花用,說不定老早就被賣到妓女戶去了,無奈好人不長命,這麼年輕就死了。」

曼秋反過來安慰對方。「楊阿姨,你不要傷心了,我媽臨死前也說了,她這輩子過得很幸福,歌唱事業讓她聲名大噪,又談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還擁有最愛的男人的親生骨肉,她此生了無遺憾了。」

楊麗英霎時忘記哭泣,滿臉的忿忿不平。

「****的個性就是太天真浪漫,太容易相信人了,那個臭男人家裡已經有個母老虎,根本沒辦法娶她,讓你從小就沒有爸爸,還說什麼沒有遺憾。當時我不曉得勸了她多少次,她就是不聽,那個男的有什麼好的?個性怯懦膽小,怕老婆是出了名的。事到臨頭就像縮頭烏龜,簡直不像個男人!」

「噗!」曼秋噴笑出來。

警覺到自己寫得太過火了,楊麗英乾笑兩聲。「呃,曼秋,你不會怪楊阿姨這樣罵你親生父親吧?」

「不會,我記得我阿嬤也常這樣罵他,不過誰教我媽就是愛他。」

楊麗英苦笑一聲。「的確,女人就是有這個弱點,不過你爸爸確實是個老實的男人,每次見到****就臉紅個半天,每天幾乎是風雨無阻的來聽她唱歌,可惜已經結婚了,娶的又是有錢人的女兒,像我們這種身份的女人怎麼跟她比?所以****一曉得自己懷孕了。為了不想讓他為難,就悄悄的離開歌廳躲回老家待產,直到把你生下來才跟我連絡……哎呀!顧著跟你聊天,忘了該準備登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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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9 00:18:3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你不會去問她本人。」

「人家是嬌嬌弱弱的女孩子,我怎麼好意思問。」

「她嬌弱?」俊臉猙獰得駭人。「我看你們都被她的外表給騙了,她很厲害,很懂得傷男人的自尊心。」

丁鈺狐疑的打量他,想不通乾妹妹究竟對人家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不過還是先安撫好友的情緒要緊。

「好了,你一個大男人跟女孩子計較什麼,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她,好歹她也幫了你不少忙。」

「哼!」他也不屑跟個女人嘔氣。「沒事的話,門在你身後。」

看來他真的氣得不輕,丁鈺清了清喉嚨,試著轉移話題。「我在報上看到新聞了,還以為你剛回台灣會先休息一陣子,想不到這麼快就要辦個展了,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我一定會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不必了。」秦仲用冷冷的回絕。「你所謂的幫忙就是幫我製造更多的麻煩,有一次經驗就夠了,我可不敢再領教。」

丁鈺搔了搔腦袋瓜子。「真是奇怪.我還沒見過有誰和曼秋這麼不對盤的,哪個男人見了她不是拚命的想討好她,不然就是對著她直流口水,只有你把她批評得一無是處,看來你們真的無緣。」

秦仲熙不自覺繃緊全身的神經。「你是說她身邊有很多男人?」

「我那乾妹妹可是我見猶憐的超級大美人.當然不乏追求者了,有一、兩個也不為過。」他保守的估計。

「一、兩個?」黑眸危險的瞇起。

「呃,好吧,是好幾個。」丁鈺被瞪得頭皮發麻。「少說也有五、六、七。八個左右,就連我也搞不太清楚。你幹嘛臭著一張臉?活像你老婆紅杏出牆似的。」真是令人起疑。

「你一點都不擔心她會被男人騙了嗎?」想到有其他男人垂涎她,心裡就極不舒坦,好像有東西壓在胸口,讓他心頭發問。

丁鈺抓了抓刮得光溜溜的下巴,對這方面的神經還滿大條的。「她一向處理得很好,也沒見她出過什麼事。」

「等到出事就來不及了。」秦仲熙停下機器,將雙手洗淨,宣告今天的工作結束了。「她住在哪裡?」

他納悶的問:「幹嘛?」

「她應該有固定的工作吧?」只怪他當初沒問清楚她的底細。

「嗯,也不算是啦,只是純粹幫個長輩的忙而已,有時曼秋還會到未婚媽媽之家擔任義工。」他驀地抬眼,不期然迎上一雙怒眼。「怎麼了?」

秦仲熙不悅的抿著嘴唇。「有說等於沒說,你能不能乾脆一點?她既然沒有工作,那是誰在養她?她的父母呢?」

「這個嘛……我忘了告訴你,其實曼秋是個私生女。」丁鈺正色的警告他。「所以你在她面前最好不要提到有關她親生父親的事,免得觸痛她的傷口。」

「私生女?」這倒是出乎他意料。

丁鈺尾隨他上樓,逕自走進廚房搜刮飲料。「根據我老爸的說法,曼秋的母親愛上有婦之夫,很不幸的珠胎暗結,對方卻來個避不見面,她只好獨立扶養女兒長大,只可惜年紀輕輕的就憂鬱而死……不會吧?冰箱裡居然連一瓶礦泉水都沒有。」

秦仲熙脫下上衣,打著赤膊往二樓走。「要喝什麼自己想辦法,我上去沖個涼。」

「你這大冰箱是擺好看的呀,到現在沒餓死真是奇跡。」這時聽見門鈴響了,丁鈺嘴裡咕噥著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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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啾!」

大門才打開,一陣嗆死人的香水味撲鼻而來,讓他當場打了個大噴嚏,口水灑了對方滿臉,當丁鈺看清來人的身份,霎時笑得喘不過氣來。

「噗……翟大小姐,對、對不起……哈哈……」

翟嘉雯鐵青著臉,兩眼充滿殺氣。「髒死了!姓丁的,你——」顧不得破口大罵,連忙抽出一張面紙,在臉上輕按幾下,用厭惡的口吻質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怎麼只有你能來,我不能來的道理?」見她來勢洶洶,丁鈺還是側身讓她通過,見她屁股後頭還跟著一票隨從,不禁吹了聲口哨。「翟大小姐每次出巡,都擺這麼大的陣仗,不嫌太招搖了?」

斜瞪他一眼,翟嘉雯不想跟不相干的人浪費唇舌。「把東西都擱下。」

「是,大小姐。」將手上的紙袋置於桌上,然後退了出去。

她環視週遭。「仲熙呢?」

丁鈺故作不解狀。「你在跟我說話?」

「這裡只有你跟我,不跟你說話,難道跟鬼說?」

「那可不一定。』他咧大嘴,露出兩排白牙。「說不定翟大小姐有跟靈界的好兄弟溝通的習慣。」

翟嘉雯酥胸劇烈的起伏,紅唇抽搐。「姓丁的,你竟敢這麼對我說話?」要不是看在他和秦仲熙的交情上,她連一眼都懶得多看他。

「你又不是我的救命恩人,有什麼好不敢的呢?」他哈的一聲,笑得腸子都打結了。

她氣得花容失色。「你在諷刺我?」

「真高興你還聽得出來。」顯然還有藥可醫。

「你!」翟嘉雯氣結。

丁鈺欣賞著她的怒容,笑呵呵的蹺起二郎腿,哼著荒腔走板的老歌,老是聽熱愛老歌的乾妹妹在唱,聽久了也就耳濡目染。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

「不要唱了!」她越聽火氣越大。

他假裝沒聽見,雖然有些忘詞,還是繼續給他魔音穿腦。「啦啦啦——」

「哼!」翟嘉雯跺了跺腳,轉身離開。

成功了。「YES!」

嗒嗒的腳步聲下了樓。「你在跟誰說話?」

「還有誰?」丁鈺從紙袋中找到一罐可樂,拉開拉環就灌了一大口。「你的救命恩人兼無緣的未婚妻。」

秦仲熙一怔,旋即煩躁的撥弄濕發。「她又來做什麼?」

「當然是來展現她嫻淑的一面。」他不客氣的咬了一大口漢堡。「哪,這些都是她送來的,就怕你餓死在家裡,等屍體都腐爛了才被人發現。你這個人一旦沉迷於工作,就忘了要吃東西,我看你還是趕快討個老婆,三餐也有人照應。」

他接下扔來的可樂。「那我乾脆請傭人好了。」

丁鈺很有義氣的拍拍他。「不過被她那種女人纏上,我還真同情你。」

「謝謝你的安慰。」秦仲熙沒好氣的冷哼。「不過我到現在還是想不透,當時救我的人怎麼會是她?我再怎麼樣就是沒辦法連貫起來。」

「你當時都快掛了,哪記得這麼多。」他倒是不以為然。

秦仲熙搖了搖手,嚴肅的反駁他。「你知道我的直覺向來很少出錯,所以才會懷疑那天救我的人其實另有其人。」

「聽你這麼說,讓我想起美人魚的故事。」

「美人魚?」

解決了兩個漢堡,用指甲剔了剔牙縫。「就是每個人小時候都會聽的那個童話故事咩。」

秦仲熙不耐的打岔。「我知道是什麼故事,那跟我的事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吧。」

「就是打得到我才提。故事裡不是說美人魚將一個王子救上岸,後來對他一見鍾情,但鄰國公主出現了,美人魚怕被人類看見便躲了起來,王子誤以為是公主救了他,決定娶她為妻……」

等不及丁鈺把故事說完,他再次插嘴。「你的意思是,救我的人不是翟嘉雯,她只是撿現成的便宜?」

丁鈺兩手一攤。「是不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就算是這樣,她也不會承認。」

「的確,不過我還是很好奇,她為何要放棄你那位優秀的大堂哥,執意纏著你,真不知道該說她眼光差,還是對你情有獨鍾。」

秦仲熙狠狠的瞪眼。「謝謝你的分析,說完了沒有?」

「說完了、說完了。」丁鈺很快的斂起笑臉。

筆直的長腿往門口移動。「走吧!」

丁鈺一臉呆相。「去哪裡?」

「吃飯。」

om

開著剛買來的紅色積架在敦化北路上短暫的馳騁之後,駛進了店家專用的停車場。

「又吃日本料理?你在日本住了五年,還吃不膩嗎?」丁鈺打了個冷顫。「只要想到那些生魚片就起雞皮疙瘩,我還是習慣吃熟食。」

秦仲熙瞋他一眼,似乎在笑他少見多怪。

「日本料理不僅只有生魚片,這家千鶴屋的料理非常道地,用的都是精選的上等食材,還有日籍廚師精湛細膩的烹調技術,加上店內日式庭園的造景,保證你會跟我一樣喜歡上這裡。」

自動門開啟,兩位穿著和服的女服務生用日語打著招呼。

「歡迎光臨!」還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女服務生迅速的引領他們落座。

「你幫我點菜,只要是熟的就好。」他拒吃任何生食。

「你真是不懂得享受美食。」說完,很快的從選單中幫兩人各點了幾道菜,待女服務生離開,秦仲熙慵懶的斜靠在椅背上。「日本吃的文化,就像是食物、季節和器皿,以及萬物的愛惜之心,所交錯而成的動人樂章,你必須仔細去品嚐賞玩,才會瞭解箇中的奧妙。」

丁鈺一臉慶幸。「幸好我是台灣人,吃個東西而已,幹嘛這麼累人?我還記得有回我們老闆難得請吃飯,結果居然是吃日本料理,你知道嗎?那個地方居然要客人盤腿坐著,你都不曉得那頓飯我吃得有多痛苦,兩隻腳差點變成麻花捲了。」害他從此對日本料理產生嚴重的排斥感。

「盤腿是要有技巧,等習慣就好了。」

丁鈺乾笑兩聲。「呵呵,不用了,我現在是敬謝不敏。」

過沒多久,幾名女服務生輪流將餐點—一送上桌。

「看起來還真的不錯。」丁鈺開始動起筷子,先從鰻蒲燒下手。

秦仲熙也夾了一塊炸鮮魚片人口,慢慢的在口中咀嚼。「怎麼樣?」

「嗯,不賴,好吃!」丁鈺忙得沒空多說話,又將筷子轉向其他道菜,香酥軟殼蟹、玉米蒸明蝦、蒜蒸扇貝、蠔油鮑魚都—一進了肚子。「我再多叫幾樣來吃好了。」說做就做,馬上把手臂舉得老高,想招來女服務生,不過卻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啊!」

「什麼?」

丁鈺用下巴一比,就在斜對角的方位。「曼秋也來了。」

「在哪裡?」秦仲熙不由分說的轉過身軀,順著丁鈺的目光看去,果然瞥見那張總是笑意晏晏的嬌容,下意識有了動作。

丁鈺趕緊把他按住。「你要幹嘛?人家在約會,你去湊什麼熱鬧?」早一步看到她並非獨自一人。

「約會?!」這個名詞讓他全身的肌肉緊繃,再仔細一瞧,雖然只看到後腦勺,不過可以確定坐在她對面的絕對是個男人。「他是誰?」

「不曉得。」

「你怎麼會不曉得?」

一臉無辜的丁鈺瞄了瞄他。「我是她的乾哥哥,又不是她爸,有些事只能關心,不能介入。兄弟,你的態度真的很怪異喔。」

秦仲熙扯住他的袖子。「我跟你換位子。」他非看清楚那男人的長相不可。

「為什麼?」

將一塊酪梨壽司塞進丁鈺的大嘴裡。「不要多問,吃你的東西。」

「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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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愉快的吃著炸野萊,不時的朝對面的男人露出歡悅的甜笑。「泰醫生平常那麼忙碌,每天有看不完的病人,好不容易休假,可得多多休息。」

眼鏡後的雙眼閃了一閃。「謝謝池小姐的關心,我會的。你對這家店的料理還滿意嗎?」

曼秋清麗的臉容堆滿了笑,又試吃一口明蝦奶油燒。「我一直以為日本料理只有生魚片和壽司,沒想到還有這麼多變化,每一道都可口極了。」

「只要你喜歡就好。」秦仲廉放下筷子,緊盯著她嫣然的笑顏。「池小姐,我可以叫你曼秋嗎?畢竟我們已經認識一段時間了。」

她笑彎了美眸。「當然可以。」

「那麼曼秋……」

兩扇濃濃的睫毛扇呀扇。「是。」

秦仲廉探出大掌,覆住置於桌面的雪白小手。「讓我來照顧你吧!」像她這樣柔弱無助的女子最需要男人的保護。

「呃?」曼秋怔了任。「秦醫生,你是在向我求婚嗎?這樣會不會太快了?畢竟我們還不是很瞭解彼此。」

他頓了頓。「不,你誤會了。」

「你剛剛不是說要照顧我?」曼秋不認為自己耳背。

「沒錯,你一個女孩子隻身在外,又沒有什麼收人,日子過得太辛苦了,我看得實在捨不得,如果你願意的話,讓我來照顧你。」秦仲廉深情款款的徵求她的意見。

秋眸流露出震驚的表情,微張檀口。「你在提議我當你的情人?」

「曼秋,我並非想侮辱你。」他施展三寸不爛之舌,企圖說服她。「你也知道像我們這種豪門家族,每個人的婚姻都建築在利益之上,長輩們早已幫我挑好一門親事,但我並不愛那個女人,娶她只是為了家族的利益,你要相信我。」

聞言,曼秋同情的泛紅眼圈。「你可以反抗。」

「當然可以,只是我會失去繼承權,到時整家醫院會落在我的堂弟手上,我就再也無法提供你更好的生活。」

她一臉泫然欲泣。「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秦仲廉用堅定的口吻承諾。「曼秋,我知道不該這樣委屈你,我保證一得到醫院和翟家的資助,就會馬上跟她離婚,到時就可以正式的讓你成為秦太太。」

「但是你的家人會同意嗎?」

秦仲廉的眼光轉為深沉晦暗。「他們不會有意見的。」只不過是在外頭養個女人,在家族之中並不是什麼新鮮事。「相信我,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我當然相信了,可是……我總覺得我們的身份不配。」曼秋傷感的垂下眼瞼,如泣如訴,那模樣真是我見猶憐,再剛強的男人見了都會棄械投降。「你是堂堂的大醫生,而我什麼都不是。」

秦仲熙急切的握牢她綿軟的纖纖玉手,鄭重的起誓。「只要你跟了我,就是我的女人,沒人敢在背後批評你的。曼秋,答應我,讓我來照顧你,我絕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她幽幽的凝睇。「泰醫生,謝謝你的好意,我還是不能接受。」

「為什麼?」他不相信自己會遭到拒絕。「難道你已經有更好的對象了?」

曼秋輕搖螓首,粉唇微顫。「不是,我只是不想害你。」

「你怎麼可能會害我?」秦仲廉不由得失笑,他對自己太有把握了,憑他的智商,想害他還早得很。「從第一眼見到你開始,我的心裡就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我真的希望能永遠和你在一起。」

她沉思半晌,這才仰起螓首,甜膩的笑了。

「我會仔細考慮你的提議。」

「很好,希望不會讓我等太久。」看來是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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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頭的秦仲熙看得青筋爆凸、妒火中燒。

那個女人居然對別的男人笑得那麼甜艷人骨,就從來沒對自己這麼笑過,還險些讓他絕子絕孫,真是太不公平了!

眼看別的男人對她動手動腳,她居然毫不反抗,小手任由人家握著,這一臉羞答答的模樣,他簡直快抓狂了,恨不得馬上把她揪到身邊。

丁鈺驚歎他臉上表情的變化多端。「只不過是摸摸小手罷了,你就氣得好像要把對方的狼爪給剁了,要是讓你逮到他們上賓館,豈不是要殺人了?」

「他竟然還敢帶她上賓館?!」咆哮一聲,他真的要去宰人了。

「喂!別激動,我是開玩笑的。」看死黨火氣這麼大,該不會真的動了心?「兄弟,你是不是愛上我乾妹妹了?」

秦仲熙差點咬到舌頭,有些惱火。「我、我怎麼可能會愛上她。」

「既然不愛,幹嘛吃這大的醋?」丁鈺總算弄明白他陰陽怪氣的原因了。「我這個乾哥都不說話了,更何況是你這個連邊都沾不上的人。」這小子就是死鴨子嘴硬。

秦仲熙忙為自己不合常理的行為解釋。「我是她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就要互相關心,我擔心那個男的家裡有了老婆,萬一她走上她母親的路,愛上有婦之夫,你能放心嗎?」

「嗯,這倒也是。」

「我們過去打個招呼,順便去會會那個男的。」

丁鈺口中的帝王蟹差點噴出來,怪叫一聲。「現在?!」

「對,就是現在。」說罷,挺拔的身軀已經率先起身了。

丁鈺急忙嚥下嘴裡的食物。「這樣不好吧?喂,等我一下……」跨著大步來到曼秋這桌,秦仲熙嘴巴在笑,眼睛卻射出駭人的光芒。

「真巧,竟然在這兒遇到你。」

曼秋蹙起彎彎的黛眉。「秦先生?」還以為他們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

「還有我。」丁鈺好不尷尬的陪笑。

「乾哥?」征愕之後,旋即漾開一朵迷人笑靨。「原來你們也來這兒用餐,真是太巧了。」

「仲熙?」

一個詫異的聲音響起。

疑惑的將俊臉撇向發聲處,當他看清對方的長相時,委實一呆,兩道黑眉揪在一起,就算多年不見,他還是認得出自家人。

「怎麼會是你?」

這個發現讓秦仲熙大大的意外。

同樣的,再見到離家多年的二堂弟,秦仲廉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在整個秦氏家族裡,這個二堂弟的才智絕不在他之下,可也是最離經叛道的一個,偏偏爺爺相當重視他,一心一意要將他找回來。

他小心隱藏起敵意,用溫文和氣的笑容取代。

「你們認識?」

「秦醫生,我來跟你介紹一下。」曼秋笑咪咪的看著雙方。「左邊這位是我曾跟你提起的乾哥丁鈺,他身邊的這位則是他的朋友秦先生,說來還真巧,你們都姓秦,搞不好八百年前是一家人。」

秦仲熙冷冷的諷笑。「的確很巧。」

「曼秋,仲熙是我二叔的兒子,也是我堂弟,算起來大家都是自己人。」扶了下鏡框,秦仲廉不想讓二堂弟專美於前,以主人之姿先下手為強。「不如請他們跟我們一道用餐,多點人比較熱鬧。」

她笑得益發甜美誘人。「好哇。」

那抹甜死人不償命的笑容讓秦仲熙感到相當刺眼,一股衝動迫使他有所行動。

「跟我走!」有些突兀的扣住她的纖腕。

曼秋反應不及,硬生生的被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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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北二高,跑車流暢的下了交流道,往鶯歌的方向前進。

「秦……呃……」曼秋偷覷了眼他陰鬱的臉色,不敢再多問一個字,只好像個受虐的小媳婦,怯生生的縮在座椅上。

秦仲熙橫睇她一眼。「把安全帶繫上。」

「喔。」現在才提醒她太遲了吧。

他心中的不滿越升越高。「我又不會揍你,坐那麼過去幹什麼?」活像隨時要跳車似的。「坐過來一點!」

「喔。」好吧,方向盤在他手上,他最大。

「你除了喔之外,就不會說點別的嗎?」跟別的男人就有話聊,一旦遇上他就變成啞巴,教他心理怎麼平衡?

秋眸眨巴了幾下,順應民意的開始和他閒聊。

「呃,今天天氣真好。」

兩道冷光疾射過去。

「聊這個不行喔,那換別的好了。」真是有夠挑剔。「秦先生這輛新車一定很貴吧?少說也要百來萬,我還記得這款車型就是總統的寶貝兒子的最愛,當時新聞鬧得很大……」

冷光倏地化成足以把人射出蜂窩的鋒芒……

「還是不行?」厚!這男人真是有夠難伺候的。「好吧,那聊別的……秦先生今年貴庚?平常除了陶藝創作之外,都做些什麼消遣?」她開始模仿記者們採訪的話題。「你覺得同樣是亞洲人,台灣和日本的女性相比,你比較欣賞哪一種?還有……」

嘰——

跑車來個急轉彎,發出刺耳的煞車聲。

嬌軀東倒西歪,好不容易抓住把手,已經嚇出一身冷汗。

「秦先生,你這樣開車太危險了,而且這裡又不能停車,待會兒員警來開單,我拒絕當你的幫兇……啊!」

一聲低呼,趁曼秋還沒反應過來,將柔弱無骨的身軀扯進胸前,粗蠻的封住呆愕的紅唇。

他早該這麼做了。

自從在自家的泳池裡發現這條美人魚,他就像中了她的蠱,再也無法否認對她的感覺異於其他交往過的女性,所以,他才會在看見她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時大吃飛醋,如今他終於明白了!

這尾美人魚他釣定了,誰也休想跟他搶。

「我要定你了。」輾轉的吻落在她的額側、額角、項頸,吐出滿足的歎息。「你是屬於我的。」

被吻得七葷八素,快要喘不過氣的曼秋,先順過氣,才用力的撐開一臂之遙。「我、我才不是你的。」

他陰惻惻的反問:「那是誰的?秦仲廉的嗎?」

「他剛才的確問過我的意見,人家那才叫做君子,懂得事先詢問女性的意見,哪像你……」

秦仲熙嗤之以鼻。「像我怎樣?你曉不曉得他已經有未婚妻了?」

「喔。」

「喔什麼?」看她一點都不驚訝。

她瞋他一眼。「秦醫生已經跟我說了,人家可沒有刻意欺騙我。」

「所以呢?」

曼秋甜甜一哂。「所以我在考慮他的提議。」

「什麼提議?」他神色複雜的問。

她笑得無比甜美。「當然是要照顧我的事了。」

「他敢!」可惜在車內不能跳腳,秦仲熙只好又吼又叫。「他居然想包養你,不准答應,聽到沒有?」

「你又不是我的誰,我為什麼要聽你的?」管得真多。

秦仲熙黑著臉,大聲數落她的不是。「你到底長不長腦袋?你什麼不好當,要當人家的情人?」

「那你呢?你所謂的要我是什麼?娶我嗎?」

他一時語塞。「我——」

「所以說,與其選擇跟你,還不如跟著泰醫生,至少他懂得尊重我們女性,不像你脾氣又壞,動不動就又吼又叫的。」這下沒話說了吧!

「呃……」秦仲熙找不到話駁斥。「反正我不准就是了,我就不信你乾爸和丁鈺會同意這件事。」

曼秋皺了下秀鼻。「哼!誰理你。」

「你——」才要開口,一輛警車從後面駛近,他用日語罵了聲粗話。「你在裡頭待著,我下去處理。」

坐在車內,瞅著秦仲熙和員警僵持許久,顯然員警打算開單,雙方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她輕歎一聲,迅速的培養了下情緒,然後也跟著下車。

「對不起,員警先生。」秋眸泛起霧氣,抽抽嗒嗒的走向滿臉驚艷的員警。「都是我不好,罰單給我,我來付好了。」

秦仲熙挑起一道眉。「你在幹什麼?」

「我害你被開單,真是對不起。」她掩面痛哭,讓身旁的員警先生很是不忍。「嗚嗚……我不該跟你吵架,才害得你亂停車,真是對不起。」

員警於心不忍的勸慰。「小姐,你不要哭,有話好說。」不過是開單嘛,有必要哭成個淚人兒,害他覺得自己是個罪大惡極的兇手。

她吸了吸氣,大有慷慨就義之姿。「沒關係,你開吧!」

於理,單子當然要開了,可是於情……

才把日期寫上,一顆顆豆大的玉淚跟著滑下頰面,讓員警的手都在發抖,經過短暫的天人交戰,最終宣告失敗。「算了!算了!你們趕快把車子開走,小姐,以後請你男朋友不要再隨便停車,下不為例喔。」

曼秋馬上破涕為笑,笑得格外動人。「真的嗎?」

「真的。」員警先生算是怕了她,唉!真是美人當前,英雄也氣短。

送走員警,她籲了口氣。「呼——」演得好累。

從頭到尾都插不上嘴的秦仲熙出聲嘲諷。「你的眼淚真是收放自如。」看來他是太小看她了。

她聽了很受用。「好說、好說。」

「我越來越懷疑你並不像外表那麼單蠢無知。」這也是男人的通病,只要見到美女,自然只注重對方的外皮,而忘了她的內在。

曼秋吃吃嬌笑。「哎呀!你不要再誇了,我會不好意思的。」

翻了個白眼。「我不是在誇你。」

「厚!我剛剛幫了你,你就不會說點好聽的哄哄我呀!人家秦醫生——」

秦仲熙隱忍不快,沉聲低喝:「上車!」他不想聽到她誇讚別的男人。

「喔。」又這麼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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鶯歌是個很美的名字.還有人稱它為「台灣的景德鎮」,開車行經文化路上.會看見數棟日據時代留了的洋式老建築,其中更有一座荒廢的小教堂,行走其間,彷彿走進了時光隧道,令人產生思古幽情。

「哇!真美,我活到這麼大都還沒有來過。」曼秋透過車窗,將眼前古色古香的美景盡收眼底。「秦先生,你對鶯歌很熟嗎?」

「豈止很熟,簡直是熟透了。」秦仲熙澀澀一笑。「我從高中開始就在這裡混了,要不是被逼著去念醫學院,我還真想乾脆搬到這裡定居,後來斷斷續續的待了幾年,直到去日本為止。」

她開心的搖著他的臂膀。「那你可得好好帶我參觀才行,譬如說逛逛這裡的名勝古跡、嘗嘗這裡的小吃。」

「當然,不然我帶你來這裡做什麼?」積架跑車開上了尖山埔路,來到有名的陶瓷老街。「不過我要先拜訪個朋友。」

話才說完,已經到了目的地,一塊別出心裁的木頭招牌上刻著「陶色主義」四個大字,屋裡屋外有許多遊客正在捏陶,有老人,也有小孩,個個臉上都掛著笑容。

年約四十出頭,穿著白色汗衫和寬鬆短褲的店主,在屋內瞥見一輛顯眼的跑車停在門口,走出來查看。

「老陶!」秦仲熙鑽出車子,叫著老友。

陶永洲一臉驚喜,張開雙臂迎上前。「阿熙,真的是你!你這小子總算來看我這個老朋友了。」

「這麼多年,我可不敢忘記你。」面對眼前這位亦師亦友的男人,秦仲熙難得露出孩子氣的笑臉,和他相擁,互拍肩膀大笑。「你還是沒有多大改變,不過肚子倒是大了點。」

陶永洲撫著啤酒肚哈哈大笑。「年紀大了,啤酒肚就跟著跑出來,倒是你,突然跑來看我,還帶了位水噹噹的小姐,真是給我一個大驚喜。」

「這位是池曼秋小姐、他是這家店的主人老陶。」俊臉有些窘迫。

陶永洲笑盈盈的和曼秋握手。「池小姐你好,我是陶永洲,很高興見到你。」

「我也是。」曼秋甜孜孜的回禮。

另一個女聲加入他們。「阿熙,你要來也不事先打個電話,我好準備吃的,大家聚一聚。」說話的少婦長得秀氣嬌小,她是陶永洲的妻子沈青燁,夫妻倆都很好客。

「是啊、是啊。」陶永洲熱情的勾住秦仲熙的肩頭。「老婆,快去準備幾樣好吃的過來。」

她自然照辦了。「好。」

「阿熙,你來得正好,跟我來一下,我這裡有幾樣學生的作品,感覺滿有潛力的,你看看怎麼樣……」兩個男人一談到陶藝,就有許多話可聊,壓根忘了曼秋的存在,自顧自的走開。

曼秋也沒閒著,一臉好奇的在遊客之間穿梭,欣賞別人的作品,沈青樺見狀朝她走了過來。

「池小姐也喜歡陶藝嗎?」

她靦腆的曬笑。「我喜歡美麗的東西,不過對陶藝還真是一竅不通。」

「沒關係,只要喜歡就好了。」沈青樺向她解釋。「我和我先生很擔心陶瓷藝術會慢慢絕跡,於是和一群在地的鶯歌人組成鶯歌陶瓷藝術發展協會,不定期的和政府合作,舉辦活動來宣揚陶瓷之美,為的就是展現昔日鳳華,讓鶯歌這個陶瓷之都揚名國際。」

「我剛才好像聽見陶先生提到學生……」

沈青樺蹲下身子,指導遊客如何用雙手捏出形狀。「我先生在十年前開了這家陶色主義,假日開放給遊客捏陶,平日則是讓學生在這兒上課,這才有機會認識阿熙。

「阿熙是個不喜歡受約束的人,這麼多年下來,我們從沒看過他帶任何一位女朋友到這裡來,所以我們看到你真的很驚訝,顯然池小姐對他來說相當與眾不同。」

玉頰頓時浮起兩朵紅雲。「你弄錯了,我跟秦先生只是普通朋友。」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他絕不會帶你來這裡。」沈青樺微笑的點破。「你知道嗎?陶藝雖然只是一種以黏土為創作素材的產品,可是它卻可以透過觸感及黏土的真實反應,直接承受作者本身所欲抒發的情感和情緒,只有在這個地方,阿熙才會暴露出他最真的一面。」

曼秋一臉怔然。

「我記得當年他父母死於名古屋的空難,連屍首都沒有找到,他連夜跑到鶯歌來,從頭到尾,連眼淚也沒掉過一滴,可是我們卻能感受到他的悲傷。看著他三天三夜沒睡覺,不眠不休的練土、捏陶、上釉,直到燒成,他用看不見的淚水和汗水來祭悼他的父母,想不到那件作品卻讓他意外的獲得金陶獎,連評審都形容『人間』充滿濃濃的孺慕之情,是少見的天才作品,作品還寄放在我這兒,池小姐想不想看?」

她唇畔的笑意微微一僵。「不、不用了。」她不想瞭解他太多、太深。「對不起,我想四處走一走。」

「好,不過就要開飯了,不要走太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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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9 00:19:0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秋天的日夜溫差大,夜晚已有些涼意。

屋內笑聲不斷,吃晚飯的時候,又來了幾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幾個大男人愉快的暢談鶯歌的發展和未來。

曼秋悄悄的走到外頭,看著幾個孩子在對街玩仙女棒,不自覺的搓了搓,一件薄外套從後面掩了過來。

「你怎麼出來了?」還以為他們已經聊到渾然忘我了。

他緊瞅著她略微疲憊的嬌容。「晚上看你沒吃多少,是不是累了?我還想帶你去逛夜市呢,那裡有不少傳統小吃,很有古早味。」

「改天吧。」她意興闌珊的說。

秦仲熙不禁又打翻醋罈子。「如果邀你的是那位懂得尊重女性的秦醫生,我看你馬上就答應了。」

「你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他俊臉一沉,豁出去了。「對,我就是在吃醋,以後不准你再跟他見面,他別猜想你當他的情人。」

曼秋俏臉倏地一板。「秦先生,當不當別人的情人是我的事,你也未免管太多了。」

「那你要怎樣,才肯讓它變成我的事?」他兩眼噴火,跟她鉚上了。

她一時詞窮。「……反正我答應秦醫生會考慮幾天,至於最後的結果,我還沒想到,等想到再告訴你。」

「你就這麼愛他?」只有愛情能讓女人盲目。

見曼秋不吭氣,等於是預設了,他一顆心都冷了,按捺住滿腔的妒火,忍不住再問一次。

「你真的愛他?」他要聽她親口說才肯死心。

她輕笑一聲,眸光淒迷。「為什麼要追根究柢呢?秦先生該不會是輸不起,所以不甘心?說到底,你是為了自己的面子。」

「不是。」秦仲熙著惱的低吼。「我從來沒有這麼想。」

「算了,當我沒問。」末了,還一臉哀怨。

「你——你真是讓人又愛又恨。」他一把攥住她的纖腕,將她扯到身前,懲罰似的吻腫了她的紅唇。

「嘻嘻嘻……」孩童的竊笑聲讓兩人回過神來。

曼秋羞得無地自容。「不要教壞小孩,快放開我啦!」

「我不放!」秦仲熙霸道的將她擁住,對著她大聲咆哮。「我之所以帶你來鶯歌,就是希望你走進我的世界,讓你瞭解我,我都已經對你這樣掏心掏肺了,你還想怎樣?面對秦仲廉,你就可以笑得那麼嫵媚,可對我呢?」

她被吼得耳朵嗡嗡作響。「你能不能冷靜一點?」

「不能!」他劈頭又是低吼。

厚!真是拿他沒辦法,曼秋深深的凝視他憤怒的俊臉。

「為什麼這樣看我?」

秋水般的瞳仁隱約閃動著狡黠的光采,嬌柔的反問:「你真的希望我對你像對秦醫生那樣的笑法?」

有人這樣問的嗎?秦仲熙一時回答不上來。

「我、我才不屑跟他一樣,我要的是獨一無二。」

「唉!」她輕喟,決定不再逗他了。

曼秋輕推開他.在屋前的石階上坐下,托著香腮直視前方。

「你知不知道,一年當中,我最喜歡秋天了,或許是受了我那生性浪漫的母親影響,她在生下我之後,便在我的名字當中取了個秋字,說是為了紀念她和我的生父在秋天相識、相愛,卻也選在秋天分手,秋天使她的生命更為璀璨,卻也最讓她心痛。」

挨著她坐下,秦仲熙保持緘默,靜靜的聽她說下去。

「你曾經愛過嗎?我指的是真正的戀愛。」

「我?」他先是錯愕.然後認真的思索半晌。「沒有,也許是我在和對方交往之初,就已經先預設好條件,彼此合則聚,不合則散,互不相欠,因為我不確定自己想和固定的對象發展長久的關係。」

曼秋狀似不解。「為什麼?」

「嗯——這很難解釋。」

她用哄誘的笑容鼓勵他。「說出來聽聽嘛。」

「你真的想知道?」奏仲熙還是抵擋不了她的笑臉攻勢。

「嗯、嗯。」她點頭如搗蒜。

秦仲照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

「我想大概和我死去的父母脫不了幹係,他們可說是一對模範夫妻,可是沒有人知道,他們之所以感情如一,是因為平日各忙各的,偶爾才會見上一面。他們給了對方自由的空間,才有辦法維繫這段長達十多年的婚姻,有時我不禁要懷疑,他們真的相愛嗎?還是做做樣子,其實在背地裡另有情人?這些都沒人知道,只是無論如何,他們仍舊是我的父母。」

「瞭解。」曼秋點了下螓首。「所以基本上你不怎麼相信愛情?」

他沉吟的說:「不能說不相信,而是不能確定。」

「我懂了。」

「懂什麼?」連他自己都不太懂。

曼秋不齒的斜瞟他一下。「懂你根本只是想跟我玩玩而已,秦先生,我看我們不適合,你還是另請高明好了,恕本小姐不奉陪。」說完,拍拍屁股走人了。

「你——」秦仲照這才恍然大悟。

他上當了!這女人根本是在套他的話,然後藉機勸退他。

看來自己太小覷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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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臺北,已經是半夜了。

座車內異常的安靜。

「我送你回去。」丟下一句話,秦仲熙便不再出聲了,既然人家擺明瞭不希罕,他又何必拿熱臉去貼冷屁股。

漆黑的玻璃車窗倒映著曼秋冷漠的玉容。

這副表情只有她看到了。

她並不覺得陌生,因為這才是她最真實的面孔。

陡地下降的溫度讓嬌軀瑟縮一下。

秦仲熙察覺到了,將披在椅背上的薄外套扔給她。「把它穿上,要是害你感冒了,丁伯伯和丁鈺會把我剁成肉醬。」

「謝謝。」她柔馴的披上。

他凜著臉孔。「告訴我路怎麼走。」

「從這裡直直走,第三個紅綠燈左轉。」

指引完了路,又是一片靜默。

沉悶的氣氛讓人如坐針氈。

為了打破尷尬.也為了排遣時間,曼秋不自覺的輕啟紅唇,唱著熟悉的老歌。

「有緣相聚,又何必長相欺,到無緣時分離,又何必長相憶……」雖然不是第一次聽她唱歌了,秦仲熙還是很驚訝她的歌聲溫潤柔美,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

曼秋繼續攸攸柔柔的唱著:「……今天說要忘了你,明天卻又想起你,念你念你在夢國……」

「我沒聽過這首歌。」他忍不住開口。

說到自己的最愛,她臉色陡地一亮。「這是很多年前的老歌,你當然沒聽過了,小時候,我最喜歡聽我媽唱歌了,她的歌聲真的很美,這些老歌對我來說就好像催眠曲,我等於是聽它們長大的。」

「你見過你親生父親嗎?」話一出口,秦仲熙才警覺自己失言了。「對不起,我不該提起的。」

對於這個敏感的話題,曼秋倒是不以為忤。

「不算見過,對方有妻有女,見了只是傷感情而已,難不成還要到法院控告他遺棄,那多累人……麻煩你在前面的巷口停車。」

跑車精準的在指定位置煞住。

「我家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她勉強扯出笑容。

秦仲熙只是牢牢的盯著她.什麼話都沒說,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你——」曼秋侷促的膘了瞟他,努力不讓自己臉紅。「要不要上來坐一坐?」

黑眸轉深,他的嗓音也變得暗啞。「三更半夜邀男人到家中,你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

兩片紅霞漾上了秀頰。「那就當我沒說。」

一雙鐵臂攬住企圖奪門而出的嬌軀。「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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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放學回家,就看見家門口停了一輛高級轎車,在這種淳樸的鄉下地方相當少見,顯然是家裡來了貴客,她偷偷的躲在外頭往屋裡看。

坐在舊籐椅上的姚韻容,打扮得珠光寶氣,一臉輕蔑的打量簡陋的環境,眼底淨是嫌惡,連茶水都不敢沾一下,就怕不小心染上了窮酸味。

「池玉卿呢?快點把她叫出來。」

曼秋的外婆雖是沒見過多少世面的鄉下老太婆,依然勇敢的面對盛氣淩人的不速之客。「玉卿她……她上個月過世了,有什麼事找我嘛是甘款,我是她的阿母。」

「她死了?!」姚韻容旋即大笑。「呵呵呵……果然是紅顏多薄命,鼎鼎大名的白玫瑰就這樣凋謝了,真是可惜喲。」

一雙老眼泛紅了。「翟太太,我們玉卿都已經走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請你麥擱追究。」

姚韻容拔尖的怪叫。「要我不追究?你那個不要臉的女兒搶了我的丈丈,居然還好意思叫我不要追究,本以為你們鄉下人單純老實,想不到教出來的女兒個個都是專搶別人丈夫的狐狸精,簡直無恥下流!」

「翟太太,你好心點,留點口德……」心臟突來的抽痛,讓她臉色發白。

「怎麼?你們都敢做了,卻不許別人說嗎?」姚韻容得理不饒人。「池玉卿死了,那她生的野種呢?」

蒼白的老臉,一手攢住心臟。「你……你給我出去!」

「我也不想在這種爛地方待太久,只要你保證不讓那野種去找我丈夫,想來個認祖歸宗,我馬上就走。」

「出……出去……唔……」看到最疼她的外婆倒臥在地,女孩顧不得羞怯,立刻衝進屋中。

「阿嬤!你怎麼了?」

瞥見眼前穿著初中制服的女孩,有著和情敵相似的一張臉,姚韻容臉色丕變。「你……你就是那個野種?」看到她,就像見到白玫瑰復活了。

女孩生氣的哭喊。「你這個壞女人,我阿嬤叫你出去,聽到沒有?」

「唔……阿秋……」老婦痛苦的呻吟。

姚韻容見她情況不對,怕惹上麻煩,哼了一聲,扭頭就走,坐上黑色轎車揚長而去。

「阿嬤,你的心臟病又發作了是不是?我去叫鄰長阿伯來幫忙。」女孩哭哭啼啼的說。

自知情不久的老婦抓住外孫女的小手,老淚縱橫。「阿、阿秋……你要聽阿嬤的話……不要跟你阿母甘款憨……給那些男人騙了……」

「阿嬤,你不要說話,我送你去看醫生……」

佈滿皺紋的臉上血色盡失,翻著白眼,氣若遊絲的交代後事。「阿秋,咱查某人要學得巧一點……阿嬤不能再照顧你了——」

「阿嬤,你不要死……阿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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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倚在門框上,秦仲熙滿足的黑眸飽覽眼前穿著圍裙的曼妙體態,情不自禁上前,由身後摟抱住她,輕嗅著她頸間的幽香。

「早。」聲音還透著曖昧的沙啞。

嬌軀震了一下。「我在煎蛋,不要吵。」

「我很少吃早餐的。」不過他倒是不介意吃她。

曼秋回眸一瞋。「誰說是給你的,我煮給自己吃不行嗎?走開啦,我在做飯的時候最討厭人家飯我了。」

「我可是你的男人,怎麼可以對我這麼無情?」秦仲熙笑得像偷了腥的大貓,雙掌在她穠纖合度的曲線上摩挲著,心中響起勝利的號角,比起他親愛的大堂哥,他可是先馳得點,她註定歸他所有。

她白他一眼。「你好像很得意?」

「有嗎?」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昨晚不過是一夜風流,你可不要以為這意味著什麼。」曼秋涼涼的笑說。

秦仲熙挑高濃眉。「什麼意思?」

「意思是,在現代這個社會,男歡女愛是很正常的,就算我們發生關係,我也不會要你負責。」她覺得有必要跟他說清楚講明白。

他俊臉一垮。「你不要我負責?」

「你不是說還沒準備好跟固定的女人發展長期的關係嗎?我是為你著想,怕給你太大的壓力。」她說得振振有詞。

「那昨晚代表什麼?」

曼秋亮麗的假笑。「你們男人通常會怎麼向女方解釋?一時衝動,還是排遣寂寞?我們女人也是有慾望的,所以互相利用一下應該也不為過……蛋煎好了,你不要的話,我先吃了。」

將然好的白粥端到餐桌上,再配上幾樣罐頭小菜和荷包蛋,看起來很是豐富,令人食指大動。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秦仲熙心裡卻是萬般複雜,好像一夜醒來,眼前的嬌弱美女已變了個人。

他小心翼翼的試探。「如果我收回那些話呢?」

「什麼話?」她好脾氣的問。

秦仲熙緊瞅著嬌容上每一個細微的變化。「就是還不想跟固定的女人發展長期關係,如果我改變主意,而對像是你,你會答應嗎?」

「大丈夫一言九鼎,怎麼可以說變就變,未免太沒有原則了。」曼秋板著臉嬌斥,簡直氣壞了他。

「我決定找個時間到法院公證結婚。」看她往哪裡逃。

她揚起閃閃動人的微笑。「恭喜、恭喜,新娘子是誰?到時別忘了發喜帖給我,我會包個大紅包。」

「新娘子就是你。」秦仲熙真的會被她給氣死。

曼秋甜甜的笑臉登時垮了下來。「我才不要嫁給你。」

「不嫁也得嫁。」他邪笑的撂下威脅。「要是你乾爸知道他的寶貝乾女兒被我吃了,你想他會怎麼做?」

「打斷你的狗腿?」

「不是!」秦仲熙忍不住低吼。

「把你閹了?」

「也不是!」他氣急敗壞的大吼。「他會逼我馬上把你娶進門,你乾爸的話你敢不聽嗎?」根據丁鈺的說法,丁伯伯和曼秋這對於父女的感情頗為深厚,只要能請到他出面作主,還怕不手到擒來?「你還是早點答應,免得驚擾到他老人家。」

她歪著螓首沉思。「確實是有點麻煩。」

以為即將抱得美人歸,秦仲熙露出喜色。「這麼說你答應了?」

「我才不要!」她啐了一口。「你覺得我乾爸會聽你的還是我的?你不要高興得太早。」

秦仲熙一臉挫敗,重重的抹了把臉,好不容易想定下來,沒想到求個婚卻是一波三折。她大小姐利用完了他強壯的身軀,和高超的床上技巧,就打算翻臉不認人,他平白無故成了人家洩慾的工具,莫非這就叫做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我要回去了。」他有氣無力的起身。

原本不大歡欣的嗓音頓時飛揚起來。「你要回去了?慢走啊。」意思是快快滾蛋吧。

秦仲熙懊惱的走向大門,心裡還想著該如何挽回頹勢,右手才伸出去一半,門扉就被一股龐大的力道給推開了,堅硬的門板直接撞上他的額頭。

他哀叫一聲,眼冒金星,踉蹌的往後倒坐在地上。

「噢。」痛得摀住額頭。

肇事者也嚇了一大跳,趕緊蹲下身查看他的傷勢。「兄弟,你幹嘛桿在門後?沒怎麼樣吧?哇!腫了個好大的包。」

「我跟你有仇啊?」情緒已經夠低潮,還要受皮肉之苦。

丁鈺連忙陪笑。「嘿嘿,幸好沒有流血,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看在兩人昨晚春風一度的情分上,曼秋總不好見死不救。「秦先生,你不要緊吧?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這熟悉的語調?!

是她!

原來曼秋才是五年前在暗巷中救了他的恩人。

這麼久了自己居然沒有發現。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終於讓我找到了。」秦仲熙忍住昏眩,一把將曼秋揪到跟前,免得她又不見了。「這下真相大白了,原來是你。」

說完,咚!的一聲,幸虧曼秋及時接住他仰倒下來的頭顱,不然恐怕連後腦勺也要摔破了。「秦先生、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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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腳才踏進明月堂藝廊,久候多時的金薰嵐已經嬌笑如花的迎向他,見到他的額頭有些紅腫,免不了一陣詫異。

「你的額頭怎麼了?」

「別碰!」秦仲熙本能的避開,不願提起那天的糗事。「只是不小心撞到門而已,會場佈置得怎麼樣了?」他在台灣的首次個展將在五天後舉行,身為主角自然得撥冗來晃一晃。

金薰嵐聽出他只想討論公事,也就先將私情擺在一邊。「差不多了,你上回不是說有件新作品要加人這次的個展,完成了嗎?」

「我會趕在前一天交給你。」走進展覽場地,還有幾名工人在做最後的整理,他摘下太陽眼鏡,仔細的檢視每個細節。

金薰嵐蹬著高跟鞋走在後面。「名字取好了沒有?要是取了,我可以先騰出位置,將牌子擺上去。」

他揚了揚嘴角,腦中很快的捕捉到曼秋秀麗柔媚的臉龐,還有她時而輕嗔薄怒,時而無辜狡黠的多變表情。

「我記得白居易的長恨歌裡有一段寫著『樓閣玲瓏五雲起,其中綽約多仙子,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我想就取『綽約』兩個字吧。」幸好他以前念的中文沒有全部還給老師。

「綽約?」金薰嵐心口一沉,憑女人的直覺,她可以篤定他身邊已經有其他女人了。「我有幸見到引發你靈感的『她』嗎?」

秦仲熙睇她一眼,沒有否認。「個展那天我會帶她來。」

「我很期待。」她笑得有些牽強。

他重新將太陽眼鏡戴上,和她踱出會場。「我也該定下來了。」

金薰嵐一怔,腳步落後了些,猛地回過神來,才趕緊跟上。「你怎麼突然有這種想法?」

「遇到她之後,這種感覺也就自然而然的產生了。」秦仲熙苦笑一下。「不過她還沒點頭,我還在想辦法搞定她。」

她半真半假的笑諺。「你這麼說,不怕我聽了會傷心?」

「就算我們做不了情人,還是可以當朋友,這次的個展要是辦得成功,以後還是有很多合作的機會。」

「我很意外你會這麼說。」她所認識的秦仲熙一向不在意別人,金薰嵐對他的轉變不知該喜還是憂。

秦仲熙瞪眼。「說得好像我有多自私,我承認過去對於感情太過我行我素,直到付出真感情,才知道那不是可以說收就收,說放就放的。」

「那我要跟你說聲恭喜了。」金薰嵐掩飾失落的情緒笑說。「你放心吧,明月堂這次可是鉚足了全力,不會讓你失望的,我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即使感情和工作不能拿來相提並論,但是一旦有了衝突,她還是會選擇工作優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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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9 00:19:3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試推一下大門,發現它又沒上鎖,曼秋有些無奈的提著一盒便當進屋,要不是乾哥千拜託萬拜託,就怕他的兄弟兼死黨會餓死,她巴不得不要見到他,這樣她的心頭就不會亂紛紛了。

走下通往地下室的樓梯,便看見沉浸在工作中的秦仲熙站在瓦斯窯前調整溫度,聽見腳步聲回頭,俊臉掠過一道驚喜。

「你主動來找我,是表示想念我嗎?」脫下手套,作勢要攬住她。

曼秋將手上的便當塞進他懷中。「拿去!」

「這是什麼?」沒吃到嫩豆腐,讓他有些失望。「唉!與其吃便當,我倒寧可吃你。」

秀容泛起兩抹淺淺的暈紅。「想都別想。」

「是嗎?真可惜。」秦仲熙佯裝遺憾的搖頭歎息。

男人一旦起了色心就很危險,她還是先溜為妙。「快點吃吧,我要走了。」就算他們曾經一夜溫存,並不代表就有第二夜、第三夜。

「急什麼?」就猜到她會落跑。「我討厭一個人吃飯,留下來陪我。」

既然她自動送上門,今天他非要問個明白不可。

「又不是小孩子。」曼秋咕噥。

秦仲熙「挾持」著她上樓,在客廳安置好,自己也挑了個位子坐下。

「今天的菜色看來不錯。」他打開便當盒蓋說。

她一臉笑盈盈。「我去幫你倒杯水。」

「不用,你只要坐在那裡就好。」休想溜走,這次絕對不會被她的笑臉給騙了。

曼秋像洩了氣的皮球,悶悶的靠在椅背上。

「你到底想怎樣?」不該心軟的。

他咬了口炸得酥脆的排骨,嘴裡含著食物,口齒有些不清地道:「我要聽實話。」

「什麼實話?」

「五年前,你曾經救過我對不對?」放下筷子,眼睛湛湛有神的瞅著她。「當時我遇上搶匪,被敲破了頭,是你發現我,並救了我,雖然沒有看清楚長相,不過我認得你的聲音,絕不會錯的。」

「秦先生,我說過好幾次了,不是就是不是。」真是有夠「魯」的。

秦仲熙惱火的低喝。「明明就是你,為什麼不肯承認?」」

「就算是我又怎樣呢?」曼秋攢眉反問。

他一時語塞。「我只是想確定。」

「好吧,的確是我沒錯。」她爽快的招認了。

「我就知道。」秦仲熙咧開大大的笑容,但是心中還存有一絲疑問。「當我們再次見面的時候,你應該已經認出我了,為什麼不和我相認呢?」

曼秋涼涼的瞋他一眼。「你沒聽過知恩不圖報嗎?哪有救了人,還大刺刺的要對方報答,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

「呃。」他詞窮了。「好吧,算你說得對。」

她嬌哼一聲。「我本來就沒錯。」

「好、好,你都對。」秦仲熙連忙阿諛媚媚。「只是我還是有一點想不通,既然救我的人是你,為什麼卻是別人送我去醫院?」

「這麼簡單的道理還不懂?」

秦仲熙不著痕跡的坐到她身旁的空位,一手攬上她的香肩。「可否麻煩你指點迷津?」

看在他態度良好,懂得不恥下問,曼秋也就好心的為他說明。「當時我把你拖到大馬路上,正打算向附近的人家求救,結果有輛車子停下來察看你的傷勢,既然有人伸出援手,我當然也就放心的離開了。」

他怔了一怔。「就這樣?」

「就這樣。」

「你沒有隱瞞我什麼?」

曼秋眨巴著澄澈的美眸,以示清白。「當然沒有。」

「我還是很懷疑。」秦仲熙已經慢慢瞭解她了,看來越無辜的表情,背後的問題通常就越大。

她一臉氣餒。「你不信就算了。咦?你什麼時候坐過來的?」

「你不覺得這個姿勢很好?」

瞥見他眼底的慾火,曼秋警覺心大起。「一點都不好,我要走了……啊!放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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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心的猛摁門鈴,大門終於打開。

「天!」翟嘉雯貪婪的凝睇著他黑髮淩亂,臉上饜足的迷人神態,還有赤裸的精壯胸肌。

秦仲熙只著一條長褲,光著腳丫,似乎才剛起床,那傭懶的模樣讓她春情蕩漾,恨不得撲上去。

一看是她,大門馬上就要甩上。

她趕緊擋住。「仲熙,人家是特地來看你的。」

「現在看到了,可以滾了。」看到她就倒胃口。

翟嘉雯造作的嬌嗔。「你好無情,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起碼也要請我進去喝杯茶吧。」

「救命恩人?」秦仲熙冷冷一笑。「我告訴你好了,真正的救命恩人並不是翟大小姐你,而是另有其人,所以不要老把這個功勞掛在嘴邊。」

她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挑出她話中的語病,秦仲熙不禁挑高一邊眉毛。

「我——」翟嘉雯這才發覺自己說錯話了。

秦仲熙踱回屋內,將佳人拖了出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呵呵呵……」曼秋試圖用笑聲混過。

乍然見到她,翟嘉雯喝!的抽了口氣。「池曼秋?!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們居然……居然……」想也知道他們剛剛做了什麼。

他臉色不善的斜睨懷中的嬌容。「現在你作何解釋?」

「敢問秦先生,台灣有哪一條法律規定我和她不能認識?」厚!還真當自己是法官。「所以沒什麼好解釋的。」

翟嘉雯臉上燃起妒忌之火。「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源來你這個野種也跟你那個不要臉的媽一樣不知羞恥,就只會搶別人的男人!」

嬌軀修地僵硬,摟住她的秦仲熙感覺到了。「翟大小姐,你再出言不馴,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她又驚又怒。「秦仲熙,你怎麼可以替她說話?你知不知道她媽勾引了我爸,把我爸騙得團團轉,要不是我媽懷了我,我爸恐怕連家都不要了。」

一聲破碎的嗚咽從曼秋的喉嚨逸出。「我媽是真心愛他,不是故意要破壞你們的家庭。」

秦仲熙輕柔的撫慰著輕顫的身子。「曼秋,不必跟她解釋,你母親已經過世,上一代的恩怨就不要再去追究了。」

曼秋淚眼朦朧的睇向同父異母的姐妹,乞求她的諒解。「對不起,我不曉得你會喜歡他,早知道的話,我……」

「我跟她什麼關係也沒有,你別想把我讓給她。」秦仲熙不悅的打斷她。

無法忍受自己心儀的男人被搶,還一味的袒護情敵,翟嘉雯急喘著氣。「池曼秋,當初可是你親口答應我跟我媽,只要我們送他去醫院就診,你就馬上離開臺北,為什麼出爾反爾?」

曼秋怯怯的垂下螓首。「我以為臺北這麼大,應該不會碰到面。」

秦仲熙沉下俊臉。「原來這才是真相。曼秋,你真傻,為什麼要答應這種不合理的要求?」

「可是你傷得很重,萬一遲了可會沒命的。」

他心窩一暖。「傻瓜,我寧願死也不想被她救了。」

「秦、仲、熙!」翟嘉雯氣得跺腳。「我處處討好你,你竟然把我的感情踩在腳底下!你給我記住,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翟嘉雯氣呼呼的走了。

秦仲熙重新將大門關上,再回頭面對曼秋,見她淚痕已幹,臉上面無表情。

「曼秋,不要把那些傷人的話放在心上。」他說。

她咬緊下唇。擠出一絲笑臉。「我從小聽到大,早已麻木了,倒是你,知道我的身世後,還想娶我嗎?」

「我不在乎,只要你點頭,我們馬上就去公證,然後再找個時間宴客。」

曼秋媚眼流轉,嬌笑了出來。「結婚是件大事,我得再考慮考慮。」

「還要考慮?」

「別忘了,我還沒有給秦醫生答覆。」

他緊張的問:「你會拒絕他嗎?」

「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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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悠揚的鋼琴伴奏下,讓人食慾大增。

切了一小塊牛肉,在口中慢慢咀嚼,旋即漾開柔美的笑臉。「嗯,好嫩,口感真的很棒。」

秦仲廉溫雅的微笑。「我就知道你會喜歡,我和家人也常來這家餐廳用餐,要不要來點酒?吃牛肉配紅酒最棒了。」

「我不喝酒,柳橙汁就好了。」曼秋柔聲婉拒。

他贊同的點頭。「我也不喜歡女人喝酒,曼秋,如果可以的話,每週三的薔薇之夜最好也能取消,雖然對不起楊老闆,不過我真的不喜歡你拋頭露面,以後有我照顧你就夠了。」

「楊阿姨經濟上有困難,我希望能幫助她。」厚!她又還沒答應讓他「照顧」,就先管東管西了。「何況我也捨不得那些常來捧我場的叔叔伯伯,聽我唱歌已經成為他們最大的樂趣,要是我不唱了,他們一定會很難過。」

「你們又非親非故的,何必設想這麼多?」秦仲廉有些不太高興她太有主見,不肯聽他的話。「曼秋,我希望你能聽我的話,我全是為了你好。」

曼秋擱下刀叉,滿臉遺憾。「秦醫生,我今天約你出來,主要的是想答覆你上口的提議。真的很抱歉,我必須拒絕你。」

「什麼?」他的自信心大受打擊。

她柔怯的回睇。「我不能接受你的——呃……照顧,並不是你不好。而是我不想步上我母親的後塵。成為人家的第三者,所以只有忍痛拒絕你了。」

「真的是為了這個理由嗎?」鏡片後的雙眼不由得瞇起。「還是你喜歡上別的男人?是秦仲熙嗎?」上回在日本料理店,他強硬的將她帶走、他便開始懷疑兩人之間不單純,果然今天她就開口拒絕了自己。

美眸無辜的眨了眨。「跟他有什麼關係?」

「他沒有在追求你?」他不信的問。

「呃,秦先生確實表明想追求我,甚至要娶我。」曼秋狀若無意的瞅了下他陰沉的神色。「可是我還在考慮當中。」

秦仲廉心有不甘的冷笑。「他想娶你?他拿什麼養你?一堆泥巴嗎?曼秋,現實是殘酷的,愛情和麵包兩者孰輕孰重,你可要分清楚,何況我是真的鍾情於你。」

「我當然分得清楚了,只是我不想自甘墮落,也不想傷害另一個女人。你還是好好對待你的未婚妻吧,人跟人相處久了自然有感情,我祝你們百年好合。」她哽聲的曬笑。

他仍不肯放手,越過桌面,抓住她的玉手。「曼秋,一定還有別的辦法,我會想出來的。」他絕不會讓秦仲熙得逞的。

曼秋淚光閃動。「可是……」

「仲廉,你在幹什麼?!」

一個高八度的女性嗓音冷不防的冒了出來。

好戲上場了!

她的唇畔躍上一朵黠笑。

就是因為知道秦家人是這家餐廳的常客,三不五時會來這裡用餐,所以她才事先打電話來詢問,確定他們有訂位,才刻意挑了這裡。

「媽?爸?」很明顯的,秦仲廉事先並不知情。

梁玉珠衝到桌旁,不停的向兒子使眼色。「你未來的岳父岳母也在這裡,還不快跟人家打聲招呼。」她可是擔心死了這樁婚事會告吹。「哎呀!親家公、親家母,我們仲廉只不過是跟個普通朋友出來吃飯,你們可千萬別誤會。」

真是越描越黑,曼秋連忙將小手縮回去,作勢起身。「秦醫生,我看我還是先走好了,不打攪你們一家人了。」

「等一下,我們還沒談完。」

「仲廉!」梁玉珠急得大叫。

曼秋盈盈的起身,轉身面對身後的幾個人,雖然她沒有預期會遇上他們,不過這樣也好,省了她不少事。

「你怎麼會在這裡?」最先叫出聲的是姚韻容。

然後聽見她身旁的男人倒抽一口氣。「玉、玉、玉卿?」多少年了,夢中總是出現這張美麗的臉孔。

那是個中等身材的男人,戴著方框眼鏡,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曼秋曾在泛黃的照片上見過他的長相,一眼就認出他來。

她驚愕的掩口。「爸、爸爸?」

「你、你叫我什麼?」翟允誠激動的看著她。「老天!難道你是曼秋?一定是,你跟玉卿長得一模一樣啊……」當年他輾轉得知玉卿為他生了個女兒,取名曼秋,他甚至連女兒一面都沒見過,更別說抱了。

曼秋又低喚。「爸爸。」

看著從未謀面的親生女兒,翟允誠不禁熱淚盈眶。「你都長這麼大了,讓爸爸好好看著你。」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秦守信沉聲問道。

梁玉珠也是看得霧煞煞。

對於劇情忽然急轉直下,秦仲廉迅速的抓住重點。「曼秋,你叫翟伯伯爸爸,難道他就是你的親生父親?」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事情就好辦多了,同樣都是翟家的女兒,他娶哪一個不是都一樣?

「仲廉,你和曼秋是……」剛才他遠遠的就看見兩人熱絡的模樣。「你已經和嘉雯訂了婚,怎麼可以做出對不起她的事?你給我解釋清楚!」

亟欲替自己開罪的秦仲廉趕緊開口。「翟伯伯,我

「爸爸,我剛才已經拒絕秦醫生,既然他已經訂了婚,就該忠於自己的未婚妻,我不會再跟他見面了。」她這麼說明白表示秦仲廉妄想腳踏兩條船。

護女心切的翟允誠果然勃然大怒。「你跟我的女兒訂了婚,又想佔我另一個女兒的便宜,你把我的女兒當作什麼了?」

「親家公,有話好說。」

「仲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秦守信夫婦也慌了手腳,萬一翟秦兩家的婚事出現變化,那他們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姚韻容接收到他們夫妻倆的求救信號,於是端起女王的架式。「你說完了沒有?這野種就跟她那個下賤的媽一樣,這輩子活該要被男人玩,只要他和嘉雯結婚以後收收心不就得了。」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打歪了她的臉,也震懾了在場的人,以及用餐的客人,連餐廳的經理都注意到了。

「你給我閉嘴!」好好先生發脾氣了。

曼秋垂下眼瞼,掩住眸底的冷意,心中暗忖,這個巴掌真是打得太好了,不過還不夠消她心頭之恨。

「你敢打我?!」姚韻容嘶聲叫道。

他垂下顫抖的手臂,挺起胸膛。「不准你罵她,玉卿她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隨隨便便的女人。」

滑下兩行淚,曼秋抬起淚漣漣的容顏。「翟太太,我母親是對不起你,可是她已經過世了,這樣還不夠嗎?當年你到我家來,氣得我阿嬤當場心臟病發作,捱不過三天就死了,還不夠讓你消氣嗎?」

「你說什麼?曼秋,你說她曾去找過你們?」翟允誠無比震驚,直到此刻才知道自己的妻子居然如此惡劣。「姚韻容,你在背地裡幹了什麼好事?」

「你真以為我不曉得你在外面有女人,還偷偷懷了孽種嗎?」她五官因憤怒而扭曲。「她有臉搶我的丈夫,我不該找她算賬嗎?可惜她早死一步,沒辦法當面羞辱她。」

翟允誠握緊雙拳。「住口!」

「爸,事情都過去了,你就不要再怪她了。」曼秋拭去淚水,淒楚的模樣讓作父親的看了好不心疼。「今天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我想我還是走好了,免得讓你為難。」

「曼秋,」翟允誠快一步跟上。「爸爸送你回去。」

「翟允誠,你給我回來!」姚韻容不敢置信的大吼。「我要跟你離婚,聽到沒有?」在她跟前,向來連屁都不敢放一聲的丈夫,竟然在眾人面前給她難看,她無法忍受這種屈辱。

餐廳經理面有難色的過來。「麻煩各位小聲點,你們打擾到其他客人了。」

「呃,嗯。」秦守信夫妻尷尬的巴不得當作不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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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就是這家紅寶石歌廳。」丁鈺照規矩付了錢進去。「她每個禮拜三都固定來這裡唱歌,要不是我老爸最近得了痛風,沒辦法走太遠的路,他也絕不會缺眠」

對於這種五、六十年代的老歌廳,在年輕人眼中或許是LKK的玩意兒,可是秦仲熙卻是相當感興趣。

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然後音樂跟著響起。

丁鈺指著離他們最近的桌次。「要開始了,快點坐下。」

舞臺上的燈光整個集中打了下來,娉娉婷婷的身影就站在前面,手握著直立式麥克風,含情脈脈的看著台下的觀眾們,嗓音清婉而妖柔。

「花落水流,春去無蹤……」

「兄弟,你看傻了?」丁鈺拐了他一記,揶揄的笑謔。

秦仲熙輕咳一聲,幸好裡頭燈光昏暗,沒讓人瞧出他臉紅了。「我早就聽過她的歌聲了,只是來這兒聽感覺更不一樣。」

「喂,你們究竟發展到什麼程度了?那天早上你會出現在她家裡,該不會前一晚就留在她那兒過夜了吧?」

「無可奉告。」橫他一眼,又繼續聽歌。

台下的客人個個陶醉的閉上眼皮,聆聽她念著充滿感情的口白。

「……啊!我到哪兒去尋找往日的舊夢,只剩下滿腹的心酸,無限的苦痛……」

丁鈺大聲鼓掌叫好。「真是太好聽了!安可!安可!」結果遭來好幾顆白眼和噓聲。

「他也來了?」

「誰?』

他眉毛一揚。「翟嘉雯的父親。」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不過應該不會看錯。

「以他的年紀來說,會來這裡聽歌並不希奇。」

「錯了,我想他是來聽他女兒唱歌的。」看來他們父女已經相認了。

「女兒?」丁鈺呆愕了半晌。「什麼女兒?喂!什麼女兒?你該不會是說……不會吧?你說曼秋是他的……啊啊啊…

秦仲熙順手把桌上的小毛巾塞進他的大嘴。

唱完「魂縈舊夢」,下一首的前奏緊跟著揚起。

「我想將這首『忘不了』,獻給我母親生前最重要的一個人,」臺上的曼秋微笑的睇睨台下,下最後一劑猛藥。「表達她至死不渝的感情。」

聽懂地暗示的翟允誠眼眶濕了。

「忘不了忘不了……」

翟允誠再也承受不住良心的苛責和悔恨,頻頻拭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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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楊麗英走進化妝間說。

曼秋卸妝卸了一半,朝她輕頷了下首。「謝謝你,楊阿姨。」

「你們父女倆好不容易相認,他也有意讓你認祖歸宗你就不要太為難他了。」見一個大男人這麼低聲下氣,任誰都會心軟。

她露出淘氣的微笑。「楊阿姨不是很氣他嗎?怎麼現在又替他說情了?」

「我是為了你好,等你改姓翟,身份自然不同了,還怕找不到好的歸宿?我想****若是還在世也會同意的。」

「再說吧。」曼秋對認祖歸宗這檔子事興趣缺缺。

楊麗英看了下時間。「這麼晚了,我幫你叫輛計程車。』

「不用了,有人會來接我。」她快速的卸妝完畢說。

「是不是秦醫生?你們上回出去約會,他有沒有跟你求婚?」

「楊阿姨,秦醫生已經有未婚妻了,」她談笑風生的瞅著楊麗英揪然大變的表情。「而且還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妹。」

「什麼?!」楊麗英的尖嚷可以把屋頂給掀了。「那個殺千刀的王八羔子,有未婚妻還敢來招惹你,存心欺騙你的感情,我真是看錯他了!」

曼秋好整以暇的支著下顎,看著她發完飆,氣喘吁吁的坐下。「楊阿姨,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愛他。」

她愣了好半天。「你真的不愛?」

「不愛。

楊麗英這下更糊塗了。「我還以為……」每回秦醫生來,她都笑得嫵媚歡愉,好像很開心見到他。「曼秋,你可不要逞強,想哭就哭出來,不要憋在心裡。」

「楊阿姨,我真的沒事,我該回去了。」相較於她的擔心,曼秋則是一臉愉悅的向她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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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9 00:19:5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對於喜愛陶瓷藝術的人們來說,自然不會錯過今天的個展。

穿流不息的參觀民眾將明月堂藝廊的秋廳擠得水洩不通,盛況空前,喜好金薰嵐長袖善舞,將場面控制的不錯,不過,她同時也注意到秦仲熙正被記者們團團包圍住,很明顯的正處在抓狂邊緣,就怕他突然走人,到時戲怎麼唱下去。

「請問秦先生,身為一名成功的陶藝家,最重要的是什麼?」一位年輕男記者突圍成功,擠到最前面採訪他。

板著一張酷臉的秦仲熙,儘管不耐煩,還是給足了金薰嵐面子。「我想應該是勤勞,雖然陶藝的天分很重要,但後天的努力可以克服很多障礙,技巧只是輔助你達到目的。而創意與藝術取決於個人的素養和天分,要成為藝術家,太懶是最大的致命傷,應該要長時間的來創作。」

「聽說有人想收購秦先生的作品,不知你是否願意割愛?」

秦仲熙沉吟了幾秒。「只要對方是出自真心的喜愛我的作品,而不只是附庸風雅,就算要我雙手奉送都願意……問夠了吧?」他的忍耐快到了極限,雙眼透過暗色鏡片在人群中搜尋曼秋的身影。

另一位資深記者也抓準時機。「秦先生,請問你的靈感都來自哪裡?」

「無所不在。」他的回答越來越精簡,眉頭也越皺越緊。

可惜大家還意猶未盡,不肯就這麼放過他。「秦先生這麼年輕有為,還被喻為天才型的陶藝家,我想擇偶的條件一定很嚴苛吧?」

這是所有未婚女性最感興趣的話題。

「我已經有要好的女友了,所以這個題目沒必要回答。』他遠遠的用金清嵐使個眼色,亟需她過來解圍。

照相機喀喀嚓嚓響個不停,秦仲熙簡直無路可退。

「她今天也在現場嗎?」

「是啊!可否請她出來和你拍張照片?」

他隱忍著暴躁的脾氣。「她很害羞,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有什麼問題,等看完我的作品再說。」自己簡直像動物園裡的猴子,任人評頭論足,連私生活都不放過,他只是個藝術家,可不是偶像明顯。

這時,金薰嵐笑著過來招呼,巧妙的將所有人帶開。

籲了口氣,秦仲熙掐了描眉心,湊巧看到等待的人,正靜靜仁立在他某件作品前,走近一看,發現她眼中含著淚。

「怎麼了?你怎麼哭了?」

曼秋飛快的眨掉。「我才沒哭。」

「明明就有,你來很久了?」

「還好。」她又睇了眼擺在架上的陶藝作品,一個人陷在黃褐色的泥淖中,拚命的揮舞四肢,臉上流磨出面對死亡的驚恐和痛苦,眼底淨是無助空白,張大嘴不停的吶喊。當她往下看去,牌子上就寫守「掙脫」二宇。

這不正是她的寫照嗎?

「你想掙脫什麼?命運嗎?」

他也望向自己的作品,苦笑的承認。「都有吧,我想掙脫秦家帶給我的壓力,想要有片屬於自己的天空,可以不受羈絆的展現所長……不,其實我真正想要的是得到親人的認同和肯定,聽到他們的鼓勵和讚美,我想要掙脫這樣的情緒,因為那是不可能的,卻又忍不住奢望著。」

「我想我可以體會。」曼秋幽幽的說。

秦仲熙沒有聽見她在說什麼,興高采烈的拉著她走向另一件作品。「你看!我能完成它全是因為你的緣故。」

「我?」她怔怔的看著「綽約」,瓶身的曲線宛如女子的身段,如此的圓潤無居,即使她這個外行人也看得出整件作品充滿了愛,心口一縮,幾乎不敢抬頓睇向秦仲熙。

「喜歡嗎?」親密的吻印上她的髮絲。

她咬了咬下唇,不禁自慚形穢。「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麼美好。」如果他知道真實的她是個怎麼樣的女人,想必會大失所望。

「在我心中,你是最完美的。」

曼秋眼眶一熱,唇瓣微顫,想說些什麼,喉頭卻哽住了。

「糟了!」秦仲熙注意到有個眼尖的記者發現他們。」被他們發現了,快跑。」

「我為什麼也要跟著跑?」她嘀咕的說。

他咧嘴大笑。「因為我們是一體的,再也分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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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架跑車體團紅色火焰直奔淡水,兩人像孩子般蹲在地上比賽誰撈的魚比較多,最後曼秋開心的提著用塑膠袋裝的兩條小金魚。

嘗過魚丸和阿婆鐵蛋,再搭上渡輪來到八裏,逛過十三行博物館,喝著露天的左岸咖啡,比起淡水,八裏的夕陽和月亮更有一種寧靜的雅致。

在回程的路上,曼秋倚在秦仲熙的肩上,想著今天恐怕是她這輩子笑得最多的一天,而且都是發自真心的笑,多希望時光就此留住。

「今天玩得開心嗎?」秦仲熙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輕撫她的秀髮。

她頷了下螓首。「嗯。」

「到我那兒,還是回你家?」

曼秋嬌瞪他一眼。「你又想做什麼?」

「你不覺得很麻煩嗎?」他臉皮可厚呢。「不如你搬到我那兒住好了,省得我們這樣跑來跑去的。」

就知道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我想回去休息了。」

秦仲熙俊臉一垮。「好吧。」

唉!又失敗了。

跑車開進巷口,找了個位置停妥,兩人手牽著手一塊走向曼秋居住的公寓,在見到樓下等候的人影時,曼秋唇邊的笑意淡去了。

她躊躇的上前。「怎麼來了?」

「只是想來看看你。」翟允誠慈愛的笑了笑,疑問的眼光投向她身邊的男人。

「你們……」

「我是秦仲熙,翟伯伯應該還記得我吧?」

翟允誠表情嚴肅。「我記得,當年你不肯和嘉雯訂婚,跑到日本學陶藝,現在又來追曼秋,我的女兒可以任你們挑三揀四的嗎?」

秦仲熙態度誠懇地道:「翟伯伯,雖然我姓秦,不過我跟那些秦家人不同,我愛曼秋,絕不會委屈她半分的。」

「先進屋子裡再說吧。」說完,曼秋已經先行上樓去了。

進了屋,兩個男人各據一方,翟允誠用評估的眼光審視對方,儘管他沒有資格以曼秋的父親自居,但還是希望女兒有個幸福的未來。

「爸,喝茶。」然後在秦仲熙身邊坐下。

翟允誠捧著女兒親手遞來的茶水,大大的喝下一口,滋味是特別香甜。「曼秋,我昨天去看過****了,雖然你不肯說,可是只要問住在那邊的人,大家都知道****……玉卿葬在哪裡。」

「何必呢?」曼秋忍不住發出譏誚的笑聲。「她都已經死了那麼多年,說不定早就投胎了,就算你去看她,她也不曉得。」

「我知道。」他低著頭,滿是懊悔。「我已經決定和韻容離婚了,想到她曾經那樣傷害你們,我實在不能原諒我自己。」

她沒有說話,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原諒他嗎?她辦不到。

不原諒他嗎?為什麼她的心這麼痛?

親生女兒的不諒解是他咎由自取,明知不可能給玉卿幸福,卻又貪圖著她的溫柔,才造成今天的結果。

「這就是我今天來看你最主要的目的,我走了。」狀似困難的起身,旋即晃了一下,讓秦仲熙給扶住。

「翟伯伯,你還好吧?」

曼秋想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可是心頭那股無法宣洩的恨意阻止了她,讓她張不了口,也動不了。

「可能是剛才在樓下站太久了,沒關係,司機在外頭等我。」他深深的盯著秦仲熙,委以重托。「如果你真的愛她,請你善待她,讓她得到幸福,這是我這個無能的爸爸唯一的請求。」

秦仲熙鄭重的點頭。「我會的。」

「那就好。」他滿意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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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錯,我沒有……我沒錯……我沒錯……喝!」

驚喘一聲,她冷汗涔涔的彈坐而起,連睡在身側的秦仲熙也驚醒了。

「做噩夢了?」

曼秋抱住自己,打從心底感覺到寒冷。「嗯——」

在夢裡,她看到了死去的母親。

一生浪漫癡情的母親用著譴責的眼神冷冷的瞅著她,彷彿在責備她不該報復心太重,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不放過。

難道報仇有錯嗎?

當她想走近,母親卻掉頭走了,她慌張的追了過去,一把扳過母親的肩,轉過頭來的赫然是自己的臉孔,同樣用譴責的眼神回瞪……

「只是個夢,不要想大多了,現在才兩點多,再睡一會兒吧。」秦仲熙強迫她躺回床上,大掌規律的撫著她的背,給予她安定的力量。

她心頭止不住的顫抖。「你會永遠陪著我嗎?」

「我就等你這句話。」

「即使一」

秦仲熙用手肘稍稍撐起自己。「即使什麼?」

「即使我……」

鈴鈴鈴……

電話鈴聲在深夜裡聽來格外讓人心驚肉跳。

「我去接。」他翻被下床,光著腳丫走到客廳。「喂!找哪位?」

曼秋級著拖鞋來到他身邊,心頭不知怎的微微不安,通常這種半夜來電都不會有什麼好事。

「……是,很嚴重嗎?」秦仲熙覷她一眼,眉峰蹩攏,心也沉進了穀底。「我知道了,謝謝你,我們現在就過去。」

「是誰打來的?」曼秋屏息的問。

秦仲熙握住她嬌弱的肩。「翟伯伯……昨天晚上十一點多突然昏倒,送到醫院檢查才發現是腦溢血,目前正在開刀房動手術,病情不太樂觀。」

聽到噩耗,兩腳陡地一軟。

「曼秋!」他張臂抱住她癱軟的身子。

她面如死灰,茫然無措的雙眸睜得好大。「我、我要去醫院。」

「好,我帶你去,但是你要堅強一點。」

曼秋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站直。「好,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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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房外

「你們來做什麼?」儘管是在醫院,翟嘉雯依舊打扮得光鮮時髦,瞥見兩人親親密密的模樣,更是火冒三丈。

「是我要護士打電話通知她的。」坐在椅上的姚韻容語氣異常平靜,身上穿的絲質睡衣還來不及換下,整個人不再劍拔弩張。

她登時大發脾氣。「媽,你為什麼要讓她來?她不過是個野種,我永遠都不會承認她是爸的女兒。」

姚韻容一臉疲累,彷彿在短短幾個小時內老了好幾歲。「不要吵了,能不能讓媽靜一靜。」

「哼!」翟嘉雯咬了咬牙,把話嚥了回去。

從椅子上起身,姚韻容面無表情的走向曼秋,雖然看著她,卻又好像在跟另一個女人說話。「你贏了,從頭到尾,我都是輸家。」

曼秋眼底並沒有她,只是盯著手術房的門,期待它在下一秒開啟。

「……他還是要跟我離婚,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她悲哀的笑了。「第一次,他沒有成功,因為我的肚子裡懷了嘉雯,他無法棄親生骨肉於不顧。我以為我打敗了你,把他留了下來,可是他的心也跟著你走了。昨晚是第二次,他仍然堅持要離婚,就為了能搬到離你最近的地方,可以天天看到你。」

「我一輩子爭強好勝,到最後什麼都沒有得到,我徹徹底底的輸了,只要他能活下來,我答應跟他離婚,把他還給你。」

泛紅眼眶的曼秋終於看她了。「我爸爸不會死的。」

「對,他不過才五十多歲,不會這麼容易死的……嗚嗚。」姚韻容摀住鼻唇,痛哭失聲。

翟嘉雯來回踱步。「怎麼動個手術這個久?真是急死人了。」

「翟伯母,翟伯伯怎麼會突然腦溢血?」秦仲熙是在場唯一冷靜的人。

她哭得泣不成聲。「他原本就有高血壓,情緒不能激動……我早該知道不能跟他吵……結果血壓上升……醫生說他腦部有血塊,要開刀取出來,不然會……」

秦仲熙臉色凝重.只能盼奇跡出現。「我相信翟伯伯會熬過來的。」

「爸爸一定會好起來的。」曼秋失神的低喃。「他會好的。」

他擁著她,一同向上天祈求。

如今只能等待了。

當醫生拉下口罩走出手木房,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

「我是他的妻子。」姚韻容膽戰心驚的問:「他現在怎麼樣了?」

「病人腦部的血塊雖然清除了,不過他的昏迷指數始終停留在四,清醒的機率只怕不大,你們要有心理準備,他隨時都會有狀況。」

這番話如同宣告了死刑。

在場的人心都涼了。

翟嘉雯低吼。「你是醫生.就有責任要把病人治好,不管要多少錢都沒關係,只要能夠救活我爸。」

「我們會盡力的。」醫生淡淡的說明立場。「目前病人已經送到加護病房,家屬可以過去看他。」

聽完,姚韻容母女便匆匆忙忙的趕去了。

秦仲熙俯睇著懷中淚如雨下的曼秋,脆弱得宛如風一吹就會倒。「我們也過去吧。」現在任何安慰的話都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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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姚韻容母女哭著從加護病房出來,曼秋好輕好輕的說:「我想一個人進去。」

秦仲熙想了想。「好,我在這兒等你。」

「嗯。」她遊魂般的飄進充滿藥味的加護病房,穿上消毒衣,循著號碼來到病床前,一眼就看見口鼻罩著呼吸器,手臂上吊著點滴的父親。

這一刻,她有多麼的痛恨自己。

為什麼昨天不跟他多說些話?

為什麼明明看出他的身體不適,卻硬要裝作漠不關心?

她到底做了什麼?

難道她的心真的被復仇給蒙蔽了?

「爸。」柔軟的手心輕觸著那剛開過刀的頭顱,頓時心如刀割。「爸,這聲爸爸是出自真心的在叫你,沒有一絲虛偽,你聽出來了沒有?爸,對不起,我昨天對你的態度那麼差,請你不要生我的氣。」

陷人昏迷的翟允誠無知覺的躺在那兒,聽不見親生女兒的懺悔。

曼秋一聲哽咽。「爸,我是曼秋,你聽到我在叫你嗎?爸……」

那令人聞之鼻酸的呼喊,讓已經看慣生離死別的護士仍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不報仇了,爸,我可以對天發誓,只要你好好活下來,我再也不恨任何人,再也不要報仇了,爸……」

不知是否聽見了親生女兒的心聲,翟允誠緊閉的眼角滑下兩行淚水,她也看見了。「爸,你聽到我說的話了是不是?你要快點好起來,讓我有機會孝順你,我們可以一塊回去看媽媽,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她一直俯在翟允誠耳旁說著話,直到護士過來告訴她探病的時間結束了,曼秋才依依不捨的踏出加護病房。

見她失魂落魄的出來,秦仲熙將她攙到牆邊的椅子上。「翟伯伯的情況怎麼樣?」

「醫生說還是很危險。」她又想哭了。

秦仲熙讓她的螓首倚在自己肩頭,將自己的力量傳達給她。「相信醫生會盡力救他的,別擔心。」

「謝謝你在這裡陪我。」她早已六神無主。

他想讓哀痛的氣氛輕鬆一點。「我是你爸爸的未來女婿,關心他也是應該的,等他醒來,知道我這麼有孝心,就會很爽快的答應把你嫁給我。」

曼秋被他逗笑了。「秦先生,原來你是別有目的。」

「終於笑了。」

這才明白他的用心良苦,又哭又笑。「我也希望爸爸能當我們的主婚人,親手把我交給你。」

「你真的答應了?」秦仲熙簡直喜出望外。

她羞赧的躲進他懷中,嗓音幾不可聞。「嗯。」

「耶!」他大聲歡呼著。

厚!這男人還真會得意忘形。「秦先生,這裡可是醫院,你不要妨礙到病人的安寧。」曼秋嬌嗔的訓斥。

秦仲熙連忙恢復他的酷樣。「還叫我秦先生,叫我的名字來聽聽看。」

「仲熙。」羞得耳根子都紅了。

他故意逗她。「再叫一次。」

「不要啦。」這回她可不配合了。

收起玩笑的心情。「等下次進加護病房,我們就把這件喜事告訴翟伯伯,說不定能激起他的求生意志,對病情有幫助也說不定。」

「但願如此。」曼秋懷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看了下腕上的表,已經是早上八點多了。「你餓了吧?」

曼秋搖頭,沒有半點食慾。

「不吃東西身體會受不了的,到時怎麼照顧翟伯伯?我去買點吃的回來,你在這兒等我。」說完,秦仲熙就搭電梯到地下一樓的自助餐廳。

獨坐在角落的曼秋雙手合什,誠心的為父親祈禱。

倉促的腳步聲喀咯的向她走來……

「曼秋!」

她訝然的抬首。「秦醫生?」

秦仲廉狀似焦灼的快速行來。「我一得到消息就趕了過來,翟伯伯的情況我也已經詢問過他的主治醫生,如果你同意,我想將他轉到仁德醫院,由我們優秀的醫療團隊來照料他會更好。」

「謝謝你,秦醫生。」曼秋打從心底感激他願意這麼做。「不過轉院的事最好還是先徵求翟太太的同意。」

「這是當然了,不過我相信她不會有意見。」他審視著花容憔悴的她,馬上把握住機會。「曼秋,雖然翟伯伯已經片面解除了秦翟兩家的婚約,不過我們秦家並不死心,要維持雙方良好的關係,現在就只要你點個頭了。」

「我?」

他精明的腦袋把每道環節都算得恰到好處。「對,既然你也是翟伯伯的親生女兒,只要你嫁給我,不僅我們可以成為人人稱羨的夫妻,兩家的勢力加起來,更是銳不可擋,這件婚事是絕對百利而無一害。」

曼秋先是驚訝,接著便瞭然了。

「就因為我是我爸爸的女兒,所以你才願意給我一個名分?秦醫生,你好聰明,不過你怎麼能肯定我會聽你擺佈?」

「你不是一直想嫁給我?」秦仲廉錯愕。

她一轉眼眸嘲謔。「但是我也不想被人利用。」

「曼秋,我是真的疼你愛你,怎麼可能會利用你呢?」他乾笑的敷衍,再運用深情的口吻誘惑她。「難道你不愛我?」

秦仲廉就是抓准這個女人最常犯的弱點。

為了愛情,願意為心愛的男人犧牲奉獻出一切。

「不愛。」曼秋笑著春花。

他臉龐陡地變色。「你、你說什麼?」

「我不愛你,秦醫生。」她笑得益發燦爛。「從來都沒愛過。」

驚喘一聲。「不可能!」

曼秋半斂起笑意,泛起一縷冷笑。「秦醫生還記得我曾說過的話嗎?我不想害你,希望你能打消念頭,可是你卻執意說服我當你的情人,所以不能怪我,我已經事先提醒過你了。現在秦翟兩家的婚約解除了,恐怕你們得再另覓金主了。」

「你、你是為了你父親才故意引誘我上當的?」他居然被個弱不禁風、看似無害的女人給騙了。

「我引誘過你嗎?」她故作天真無知。「一向都是你主動來找我,又是誰引誘誰了?秦醫生,我再好心的奉勸你一句,不是每個女人都會傻到任由男人利用,是你挑錯了對象。」

秦仲廉的面色轉為森寒。「你是個心機很重的女人。」

「過獎了,秦醫生,你也不逞多讓。」她也嬌笑的回禮。「現在你還會想要娶我嗎?」依他的大男人主義,絕不會想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希望這不會改變你方纔的提議?」如果會,那她就太高估對方了。

「我是醫生,不會讓私事影響到救人。」他寒著臉走開。

曼秋很慶幸他的確是個有醫德的好醫生。

只希望這麼做對父親真的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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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9 00:20:1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原本在獲得姚韻容的首肯,正準備辦轉院手續,加護病房卻傳來壞消息,因為病人無法自行呼吸,醫生決定為他做插管,這下子不能隨便移動,只得暫時留在原醫院治療。

「怎麼會這樣?」翟嘉雯抓著母親的手直嚷。「媽,這裡的醫生到底行不行?萬一救不了爸爸怎麼辦?公司不能沒有他啊!」想到有可能失去家中的支柱;她著慌了,就怕再也無法過著和以前一樣嬌貴富裕的生活。

姚韻容哪管得了那些,二十幾年來,他們夫妻大多在冷嘲熱諷中度過,丈夫的好脾氣在她眼裡成了濫好人一個,只是默默承受自己的驕縱無理,而她又對他做過什麼?什麼都沒有!

「你爸都快不行了,我哪管得了這麼多?」錢賺得再多,一旦失去健康,再多的錢也換不來。「如果它們能換回你爸,我寧願什麼都不要。」

不安和怒氣讓翟嘉雯想找人發洩,一手指向曼秋的鼻子,見面色蒼白的她靠在秦仲熙肩上,備受呵護的模樣,翟嘉雯妒火沸騰。

「都是你!要不是為了你這野種,我爸也不會和我媽發生爭執,他也就不會變成這樣了,要是你不在這世上就好了!」

秦仲熙冷峻著臉沉喝。「夠了!你這樣羞辱她,也等於羞辱自己的父親,你是最沒有資格批評曼秋的人。」

「算了,只要爸爸能好起來,她愛怎麼罵隨她去。」曼秋黯然的喃道。

姚韻容看著張牙舞爪的寶貝女兒,彷彿看見當年的自己,也難怪秦仲熙會對她敬而遠之。

「嘉雯,你過來。」招手將她喚到身邊。「聽媽的勸,收斂一下大小姐脾氣,否則沒有幾個男人受得了,有媽當你的借鏡,你還不知警惕嗎?只有溫柔和體貼才能抓住男人的心。」

「媽,你怎麼這麼說?」翟嘉雯偏不信邪。

姚韻容露出一臉疲態。「聽這裡的志工說,他們在七樓設了間教堂,好讓病人和家屬在裡頭禱告,我們也去求主保佑你爸爸早日康復。」

翟嘉雯吞不下這口氣。「可是——」

「走!」姚韻容硬拖著女兒走了。

母女倆離開後,眾人的耳根子總算清靜不少。

「曼秋,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你已經兩晚沒睡了,我先送你回家休息一下,睡飽了再過來。」

曼秋晃著瘦到下巴都尖了的螓首。「不,我要在這兒等。」

見她一臉固執,他也只好由著她了。

這是一場體力和時間的拉鋸戰。

沒有人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一顆心只能七上八下的等待,等待老天爺給的最後審判。

當秦仲熙低下頭,發現她已經睡了,而且沉到連將她橫抱起來都沒有驚動到半分,可見她真的累壞了。

將她抱到休息室,脫下外套覆在她身上,他也乘機小睡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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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來的還是來了。

雖然不算意外,但還是覺得來得太快了。

「曼秋,快醒一醒。」他聲音緊繃的叫道。

她張開眼瞼,瞅見秦仲熙擔憂的眼神,整個心都抽緊了。

「是不是我爸……」見他點頭,聲音嘎然中止。

攙起霍然失去力氣的嬌軀。「醫生正在急救,我們快點過去。」

曼秋咬住下唇,眸光哀淒的拖著腳步,走到加護病房前,姚韻容母女也等在那兒,心急如焚的看著那道將她們和親人隔絕兩處的門,恨不得衝進去。

「媽,怎麼辦?爸爸會不會死?」翟嘉雯無措的喊道。

方寸至亂的她厲斥女兒。「不要亂說,你爸不會丟下我們的。」

「可是醫生說……」

姚韻容拒絕再聽下去。「不要說了!」

「爸、爸。」曼秋下意識的絞著十指,低低呼喚著父親,整個人瀕臨崩潰。「求你不要死……不要……」

感受到她極度悲傷的情緒,卻又無法幫她分擔,秦仲熙只能把她擁得更緊,讓她知曉自己不是一個人。

那扇阻隔的門開了,醫生面色凝重的走了出來,目光—一掠過每個家屬。「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嗚哇……」姚韻容嚎陶大哭。

翟嘉雯和母親相擁而泣。「媽……」

「爸死了?」曼秋覺得自己好像站在流沙上面,開始一寸寸的往下沉,先是雙腳、大腿,然後是腰,直到她不能呼吸。「是我害死他,是我……我不該讓他內疚,不該逼他……」

見她陷進失神狀態,秦仲熙用力搖晃她,要她回到現實。「曼秋,你清醒一點!曼秋,看著我!」

「我好累、好累。」曼秋氣若遊絲,連站都站不住了,旋即兩眼一翻,昏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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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正式的認祖歸宗,不過姚韻容算是預設了她的身份,讓她參與處理喪事的過程。出殯那天,細雨濛濛,沾濕了曼秋姣白的面容,沉重的淚珠滾滾而下,一身黑衣的她更有種淒楚的美。

秦仲熙和奉老爸之命前來幫忙的丁鈺分站在她兩側,就怕她又因傷心過度而昏倒。

直到儀式結束,曲終人散,他們才送她回到住處。

「這裡有我在就好,你先回去吧。」秦仲熙說。

「也好。」說著,丁鈺來到曼秋跟前。「曼秋,我回去了,等你過兩天心情好一點就過來看看我老爸,他很想念你。」

曼秋勉強報以微笑。「乾哥,謝謝你。」

「道什麼謝,快點把身體養好才是最要緊的,我走了。」他示意好友送他出門。「兄弟,我可是把她交給你了。」

「我會照顧她的。」秦仲熙向他保證。

回到屋內,見她蜷縮在椅上,兩手環抱住自己,似乎有點冷意。

「要不要到床上睡一下?」

她好輕好輕的搖頭。「我想坐一會兒。」

「那我進去幫你拿件衣服,天氣開始變冷了,小心別感冒。」說完,秦仲熙轉身走進她的臥室。

他打開衣櫥,撥弄著掛在架上的衣物,突然一樣東酉掉了下來,定睛一看,是一隻黃色牛皮紙袋。他本能的彎下腰拾起,紙袋裡的照片唰!的一聲全滑了出來。

秦仲熙蹲下來揀照片,照片中的人物全都是他熟悉的……甚至包括他在內,正好是那天他剛從日本回來,翟嘉雯花枝招展的前來接機並作勢獻吻。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曼秋會有這些照片?

他心中疑雲重重,試著再撥開衣物,果然在衣櫥的最裡層翻出兩隻牛皮紙袋,裡頭同樣有數十張照片,更有徵信社給的報告內容。

秦仲熙快速的—一翻閱,上頭詳細的記載了秦翟兩家人的資料,尤其在秦仲廉的報告上還特別用紅筆打上星星,接著他在最後一份報告中找到自己,上頭也同樣劃了記號!

這到底是什麼?

一樁有計劃的陰謀?

還是一個可怕的惡作劇?

霎時,秦仲熙感到胸口疼痛,幾乎透不過氣來。

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秦仲熙拒絕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他愛的女人或許有些小聰明,但絕不是城府極重的女人,絕對不是。

「仲熙。」在客廳等不到人的曼秋緩緩走進房。「沒有找到衣服嗎?就在衣櫥……喝?!」

當曼秋看到灑了滿地的照片,一張消瘦的玉容瞬間刷白,踉蹌的倒退一步,再瞅了瞅秦仲熙怒瞪著自己的黑眸,宛如一支支的箭弩,將她穿心而過,全身的血液都冷了。

「這是什麼?」他揚了揚手上的報告低咆。

她早該將它們銷毀的,就因為父親突然住院,讓她忘了這件事,如今罪證確鑿,曼秋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說啊!」

曼秋艱難的嚥下喉中的酸澀,反而冷靜下來了。「你已經看到了不是嗎?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為什麼?」秦仲熙大聲的質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已經沒有氣力再作戲的她,玉容顯得無比冷淡。

「因為翟家間接害死了我媽,氣死我外婆,還讓我成為一個父不詳的私生女,所以我對天發誓一定要報仇!」她終於可以說出來了。「而知已知彼自然是首要條件。」

秦仲熙緊閉了下眼。「你要報仇,那為什麼要調查秦家人?他們跟你無冤無仇不是嗎?」即便他和親人不合,也不容許有人傷害他們。

「如果翟嘉雯嫁進秦家,那就大大有關係了。」曼秋強忍心痛,將事情的始末全盤托出。「一個偶然的機會讓我認識秦醫生,因為姚韻容對這個未來女婿十分滿意,所以我故意破壞它。」

他又驚又怒。「那我呢?」

「你?」曼秋的心臟陣陣抽搐著。

「你連我也利用了是不是?」秦仲熙大吼。

滿眶的晶瑩淚水被他的吼叫給震落了。

「是,我是利用了你。當我知道原來翟嘉雯真正想得到的人是你,處心積慮的就是為了嫁給你,我怎麼可能讓她稱心如意。」

心寒的看著他美麗蒼白的容顏.他氣道:「所以你利用了我,利用我對你的感情來羞辱她?」

「對,不只是你,還有所有接近我的男人,只要是有利用價值,我都不會輕易放過。」曼秋忽地笑了,笑得淒艷絕麗。「運用我的美貌和笑容,它們是我的保護色,也是最佳武器,從來沒有讓我失手過。」

這番話對他來說是個既重且深的打擊,只能悲憤的吼叫。「你為什麼可以說得這麼冷靜?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感情?」

曼秋泛出一抹哀傷的笑靨。「難道這世上就准男人利用女人的感情,滿足他們的慾望和野心,沒有價值之後就可以隨手扔掉,拍拍屁股走人?而女人一旦如此就像是犯了滔天大罪,人人得而誅之,這又公平嗎?」

「那麼丁伯伯和丁鈺呢?」他咄咄逼人的問:「也只是在利用他們嗎?」

她抱緊自己,身子抖得像片落葉。「不是。」

不是!不是這樣!

求求你不要把我說得這麼冷酷無情,我不是……

「或者你早就知道丁鈺和我的交情了,所以你故意認他們作乾爸、乾哥……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女人,利用無辜的他們不會讓你心中有愧嗎?」秦仲熙抓扯著自己的頭髮,像頭受了傷的野獸嘶吼。「還是你連最起碼的感受也沒有?」

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紛紛滑落面頰。

看到她潸然淚下的可憐模樣,秦仲熙越是憤怒難當。「不要想用眼淚來打動我,你以為我還會再上一次當嗎?我甚至要懷疑這些日子以來,你的悲痛欲絕全都是演戲,我可是親眼見識過你的演技,足以騙過所有的人,還包括我。」

曼秋一臉淒苦。「現在不管我說得再多,你都不會相信了。」

那責難的眼神讓她招架不住。

如果她對他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那麼她會報復得更徹底,毫不猶豫。

「你要我怎麼相信?」他使勁的捶打牆壁,打得手都紅了、腫了。

她心痛的抓住他的手。「你要恨就恨我,不要傷害自己。」

秦仲熙諷刺道:「你也會關心嗎?」 「仲熙……」

他咬牙。「請叫我秦先生!」

「是,秦先生。」曼秋實在站不住了,在梳妝台前的軟凳坐下,既然今天是攤牌的日子,那麼就徹徹底底的掀了吧。

「我記得紀伯倫曾經在書上描寫過愛情,他說當愛情召喚你,跟隨它,即使它的路途艱險而陡峭;當愛的雙翅擁抱你,順從它,即使隱藏在它翅尖的刀劍會傷了你……因為愛雖然可以為你加冕,它也可以把你釘上十字架……

「我的父母為了成就愛情,可以不計後果和代價,轟轟烈烈的愛了一場,可是卻讓我扛上十字架。野種這個烙印一直跟著我,讓我受盡嘲笑和羞辱,這就是愛嗎?如果是,那我要唾棄它、憎恨它,因為它害慘了我,所以我學著保護自己,不只一次的告訴自己,愛是什麼東西?我不屑要,也不想要!」

他臉上像結了冰,聲如寒霜罩頂。「那麼是我不該纏著你,自作多情的以為終有一天能打動你的芳心。」

曼秋的心猛地打顫。「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能利用來打擊敵人,何況我呢?」他譏刺的口吻將她打人萬丈深淵。

她為之語塞。

這一點曼秋無法反駁他。

秦仲熙痛心到了極點。「說不出話了對不對?我被你耍得團團轉,你一定在背後偷笑我,笑我太癡太傻。」

「對,你說的都對,我是個殘忍可怕的女人,你能及時認清我的真面目,就該離我越遠越好。」她痛到眼淚再也流不出來,只是說著違心之論。

他心中是又恨、又怒、又苦、又酸,百感交集。「你……」

曼秋投給他一個粲然卻冰冷的笑容。「秦先生,戲已經演完,你也沒有利用價值了,恕我不送你出去。」

是啊!他還賴著做什麼?自取其辱嗎?

不等大腦下達命令,秦仲熙已經衝了出去,大門砰!的關上,整層公寓似乎都為之晃動。

像尊化石般果坐在凳上,好久、好久,曼秋彷彿從噩夢中驚醒過來,跌跌撞撞的奔出臥室。

「仲熙,你不要走……呀!」她摔倒在大門前,淚水放肆的淌下小臉。「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不是假裝的,真的……仲熙……」她不想要這樣的結果啊!

仲熙,求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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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淩虐的門扉又被一股蠻力給撞開,正式和門框說再見。來人氣呼呼的直上二樓,將醉倒在床下的男人揪了起來。

「姓秦的,我把你當作親兄弟,你回報我什麼了?」丁鈺急吼吼的大叫。「現在可好了,把我幹妹妹吃幹抹淨了,就打算翻臉不認人,你當我丁鈺好欺負是不是?你都沒看到曼秋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看得我心都擰了,你……咦?!」

直到此刻,他才看清死黨的「鬼樣子」,簡直不像個人。

「哇靠!你看起來也好不到哪裡去。」披頭散髮不說,連胡碴都佈滿下巴,更別說滿眼血絲了,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還有一股酸臭味,不曉得幾天沒洗澡了。「兄弟,喂——」

醉癱的秦仲熙一把揮開他。「走開!不要煩我廣

「你給我清醒一點!」丁鈺索性到浴室裝了一桶水,就往他臉上澆下去,登時讓醉死的男人暴跳如雷。

秦仲熙抹掉滿臉的水珠。「你瘋了?!」

「我是瘋了,快被你氣瘋了。」丁鈺也不客氣的回吼。「兄弟,你和曼秋到底出了什麼事?說出來大家商量商量嘛,窩在家裡喝問酒又解決不了問題。」

「她跑去向你告狀了是不是?哼!她還真行,真懂得利用你們對她的關心。」恨恨的抹了把臉,倒回床上不想理他了。

丁鈺又把他拖了起來。「什麼告狀?什麼利用?曼秋現在正在醫院吊點滴,病得都快沒命了,你卻在這兒喝酒,這就叫照顧嗎?」

「她在醫院?」酒意清醒了一大半。

瞪了他一眼,丁鈺沒好氣的低哼。「也不曉得病了幾天,最後不得已才打電話給我,我到她家裡一看,才發現她瘦得只剩皮包骨,病懨懨的倒在床上。幸好醫生說她只是營養不良,又傷心過度,休養個十天半個月就沒事了。」

聽見她沒事,秦仲熙放心之餘,也氣自己還是放心不下她。

「反正以後她的事與我無關。」這次要硬下心腸。

「你在說氣話對不對?」他聽得傻眼了。

秦仲熙轉過頭,打算來個相應不理。

「你們之間究竟出了什麼事?」還以為兩人的戀愛終於要開花結果了,怎麼又途中生變?「難道你這小子變心了?!」

「你自己去問她!」

丁鈺抓了抓後腦勺。「我要是問得出來,就不會來找你了。」

「反正她根本不是真心愛我。」秦仲熙嗄聲的說。

丁鈺嘴巴張得老大。「她不愛你愛誰?」

真是的,又不吭氣了。

「唉!我說兄弟,好歹我也是看著她長大的,你別以為曼秋對每個男人都笑得好甜好媚,就代表她的私生活隨便,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如果她不喜歡,哪可能讓你登堂入室,還上了她的床,這點我可以用我的人頭擔保。」

「你不懂。」秦仲熙一怒而起。「她只是在利用我,利用我來打擊翟家、報復翟家!」他將那天的爭吵大略說出。

「原來這些年來曼秋的心裡這麼苦,她卻什麼都不說,虧我口口聲聲說是她的乾哥,卻什麼忙也幫不上,真是慚愧。」

秦仲熙一臉憤慨。「換作你是我,難道一點都不生氣嗎?」

「這些年來,曼秋對我老爸噓寒問暖,夏天怕他中暑,常煮一些青草茶給他喝;冬天怕他冷到,又買厚毛襪、毛背心給他穿,孝順得就像是親生女兒,如果她真的只是在利用我們,我想我和我老爸也心甘情願讓她利用……你知道你的問題癥結在哪裡嗎?」

「什麼?」

丁鈺白他一眼。「你覺得自己被利用,自尊心受到嚴重的傷害,所以才想把所有的錯怪在曼秋身上。」

真是一針見血啊!

「才不是為了這個原因。」秦仲熙直覺的否認。

丁鈺聳了聳肩。「是不是只有你自己明白,曼秋受了太多的苦,想要報復也是正常反應,換作是我,恐怕沒有毀了翟家絕不甘心。」

「可是翟伯伯——」

「那是個意外好不好?」丁鈺說得口水都快幹了。「曼秋要是知道他有高血壓的毛病,我想她就不會這麼做了,你還真不是普通的死腦筋,就只會在那上頭打轉,把結越打越緊了。」秦仲熙悶悶一哼。

「你要不要去醫院看她?」

他撇了撇唇。「她有你們照顧就夠了。」

「你是真的不要她了?」丁鈺也火大了。「好,既然這樣,別人也有機會追求她,說不定條件比你還好上幾百倍。」

翻了個身,依然無動於衷。

丁鈺連激將法都用上了。「等她結婚,我會提醒她寄張喜帖給你。哼!大男人一個,這麼小鼻子小眼睛的,我也不想把她交給你這種心胸狹窄的男人,將來還要受你的閒氣。」

「你說完了沒有?!」秦仲熙氣得牙癢癢的。

「完了,我這就回去告訴她,叫她對你死心,不要再巴望你了,再、見。」」

聽見丁鈺下樓的聲音,秦仲熙忍無可忍的大叫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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