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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這天傍晚,段雲羅站在大門外,等待出門替總管辦事的蒼威返回,之後天空漸暗,沒一會兒後竟下起蒙蒙細雨。
她不願離開,依舊站在原地,任由細雨落在身上,就怕若是轉身入內取傘,便會錯過了他。
好半晌,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現在街道彼端,在細雨中快步往前奔來。
是他,蒼威回來了!
一看見他的身影,段雲羅的心止不住狂跳,迫不及待的輕移蓮足向前,打算將花了數日終于縫好的荷包親手交給他。
見有人朝他走來,蒼威定楮一瞧,隨即訝異地停下腳步,就這麼站在雨中看著她。
為什麼她會在這里?她在等他回來嗎?而她又等了多久?此刻正下著雨,為何她不撐傘?
心里有著無數疑問,但他的喉嚨卻彷佛被什麼梗住,開不了口。
“蒼威,你可終于回來了。”段雲羅走到他面前,停下腳步,抬起頭凝視著他。
她的發稍有著雨水,俏臉沾著水珠,唇邊帶著淺笑,顯得極為迷人。
看著她好半晌後,蒼威才以低沉的嗓音輕問,“是,我回來了……你在等我?”
“嗯。”她甜甜地一笑。
“為什麼?”他又問,嗓音越發低啞。
“因為要把這個送給你。”段雲羅連忙自衣襟里取出一只有著雲菱紋的青色荷包,遞向前。
蒼威看著她雪白柔荑輕捧著的荷包,那一針針、一線線全是她親手所縫的……喉頭似被火燒灼,怎麼也發不了聲。
“哎呀,你快收下啊!不然荷包會被雨給淋濕的。”怕他不願收下,段雲羅只得這麼道。
蒼威伸這才伸出手,接過她遞來的荷包。掌中的這只荷包彷佛正在發燙,溫暖了他的心。
見他終于收下,段雲羅立即笑逐顏開,但她的身子卻因為淋了雨,涼風襲來,不自覺輕顫。
見此情況,蒼威立即將荷包放入衣襟內,伸出手一把將她的嬌軀抱起。
“呀!蒼威……你想做什麼?”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令段雲羅訝異,一顆心更是止不住狂跳。
並未開口答腔,蒼威就這麼抱著她快步往前走,返回宅第,朝她的廂房走去。
推開房門入內,他將她輕放在床鋪上,取來擱在一旁的披風覆住她,將她的身子包得密不透風,之後在暖爐內添了些炭火,擱在她面前,好溫暖她的身子。
見他以極快的速度便將這些事辦妥,段雲羅看著他,本想開口對他說些話,但此刻他卻又迅速奔出廂房。
沒一會兒,他將一個大木桶搬進房內,再注滿熱水,之後隨即轉身打算離開。
見他欲離去,段雲羅連忙開口︰“蒼威,等等,你先別走。”
她的叫喚聲令蒼威不得不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坐在床鋪上的她,“還有什麼事?”
段雲羅輕咬著唇瓣,凝視著他,好半晌後才輕啟雙唇。
“你可會好好珍惜、使用那只荷包?”她將對他的愛意藉由針線傳遞給他,他可會珍惜?
凝視著她,蒼威目光放柔,輕輕點頭,以低沉的嗓音答道︰“會。”這是她親手縫的荷包,他怎會不珍惜?
聞言,段雲羅笑靨如花。
一見到她絕美的笑容,蒼威心跳驟快,更有股沖動欲向前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請你盡快沐浴,千萬別受了風寒。”語畢,他立即將門關上,轉身離去。
他一刻也不敢多待,只因她的容顏、她的笑容、她的一切皆令他心動不已,就怕自己再待下去會做出逾越之事。
最後,他停下了腳步,回過神,只見自己正站在花園里,原本紛紛落下的細雨已然停歇。
取出懷中的那只雲菱紋青色荷包凝視著,她的一顰一笑再次浮現他腦海,怎麼也揮之不去。
蒼威的嘴角不自覺勾起笑意。
但,他隨即想起兩人身分懸殊,原本歡愉的心情立即變得苦澀,笑容隱去,緩緩抬起頭仰望夜空,神情哀傷。
他對她的情意……可否繼續?
這日天氣晴朗,陽光溫煦。
段宅內來了名賓客,正是當今丞相之子慕劭。
听聞他前來,段雲羅立即來到廳堂,並差人沏杯好茶,送上茶點,熱絡地款待他。
“慕大哥,今兒個你怎會前來?”她爹與丞相是多年好友,而她與慕劭則情同兄妹。
“再過不久,我便要上京受封建威大將軍,往後怕是沒法子時常來拜訪,所以特地前來探望你與段伯父。”
“真是不巧,爹外出買賣,不在城里。”段雲羅笑看著他,“想不到你年紀輕輕便成了大將軍,往後百姓的安危可得全靠你了。”
“千萬別這麼說。”慕劭看著她,唇邊有抹淺笑,“那你呢?”
“我怎麼了?”她不解的睜大了眼。
“你也不小了,段伯父沒為你覓個好對象?”
聞言,段雲羅原本滿是笑意的臉立即一沉,一雙艷麗的杏眸里有著說不盡的哀愁。
“怎麼了?”
“沒什麼……”段雲羅本想輕描淡寫的帶過,卻在此刻听見外頭傳來男僕的說話聲。
“吳總管,慕公子來訪。”
听見這句話,段雲羅連忙向慕劭要求道︰“慕大哥,等會兒無論我做什麼,你千萬別抗拒,明白嗎?”
慕劭還來不及回應,只見她已移身坐到他身旁,一雙縴細的小手緊摟著他的手臂。
這是怎麼回事?她究竟想做什麼?慕劭滿臉疑惑。
之後,吳新步入廳堂,而尾隨在他身後的,是一名擁有青色眼眸的俊逸男子。
吳新朝慕劭恭敬地施禮,“慕公子。”
瞧見小姐的手正摟著慕劭的手臂,他卻視若無睹。若是小姐能與慕公子成為一對,自然是比和陳家少爺成親好得太多,他樂觀其成。
見如此情景,蒼威著實愣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有了動作,朝眼前這名高大挺拔的男子拱手行禮。
為何她的手正緊摟著這名陌生男子的臂膀?為何她會對這名男子的態度如此親昵?他們之間究竟有著什麼樣的關系?
心宛若刀割,難受至極,蒼威怎麼也不願見她與別的男人太過靠近,更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情愫涌上心頭,令他幾乎崩潰發狂,更恨不得沖向前強行將他們分開。
不,他不能再待下去,不能再看她和別的男人親昵的相處,否則他絕無法再壓抑。
“抱歉,我還有事得處理,先下去了。”蒼威試著讓自己的嗓音維持平穩,臉上不露出任何神情,朝他們恭敬地一禮,之後立即轉身步離廳堂。
他失了魂似的不斷往前走。如今,他終于明白此刻盤據心頭的那份異樣的情愫究竟是什麼──那是嫉妒。
最後,蒼威來到一棵枝葉濃密的大樹前。他的手不自覺的緊握成拳,狠狠地朝樹干揮拳擊去,力道之大,使得樹葉紛紛震落。
木屑刺進了他手中,鮮血涌出,但他卻絲毫感受不到痛楚,只因他的心更痛。
緩緩收回手,他痛苦的閉上雙眸,額頭抵著樹干,滿心的妒與恨。
該死,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究竟該怎麼做,他才能改變自己的身分和地位,成為一個足以匹配得上她的男人?
見蒼威匆促的離開,吳新也朝段雲羅與慕劭恭敬地鞠躬施禮,“小姐,慕公子,小的下去了,若有任何吩咐,再派人傳喚一聲。”
吳新走後,偌大的廳堂里再度只剩下段雲羅與慕劭兩人。
段雲羅輕輕收回柔荑,面無表情的坐回處,單手托腮,抵著桌面,朝敞開的廳堂大門外看去。
她本想試探蒼威會有何反應,但他卻什麼反應也沒有,就這麼轉身離開,讓她實在看不出他對她是否有情意。
“你喜歡那名男子?”慕劭開口問道。她這模樣,任誰也看得出她的心事。
心一驚,段雲羅連忙轉過頭看著他,“慕大哥看得出來?”
“身為你的義兄,怎會看不出?”慕劭笑了。
他又怎會不知,她本是想利用他,好讓那名男子見了吃味,但照這情況看來,她勢必得另思主意了。
沉吟了一會兒,段雲羅開口問道︰“慕大哥,身分和地位當真這麼重要?”
雖說她並不在乎世人的目光,但蒼威似乎不這麼想,讓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慕劭思索片刻,這才緩緩地道︰“夫妻雙方講求門當戶對,自古以來便是如此,倘若不在乎,兩人執意相守,但世俗的目光、眾人的議論依舊緊緊跟隨,縱然欲真心相伴,日後難免禁不起考驗,最後甚至勞燕分飛……”
“不,不會的,我絕不會那樣!”段雲羅篤定地說。
“世事難料。”
“慕大哥,你……”段雲羅擰緊了眉,氣惱不已。
為何慕大哥非要這麼說她?他又不是不曉得她的性子,當真對她一點信心也沒有?
見她氣紅了臉的模樣,慕劭不禁輕笑出聲,“莫氣惱,我不過是說出一般人的情況罷了,而你、我與他們不同,對于世人的目光並不在乎,若是認定了,便不會改變心意。”
“是啊,說來咱們的性子還真像,不然我也不會認你為大哥了。”段雲羅這才笑了開來。
心底認定了的人,無論對方是何出身,她亦不改心意,也絕不後悔。
慕劭笑了笑,並未再多說。
“對了,慕大哥,你可有了心儀的對象?”
“實不相瞞,我早已有個依媒妁之言,不久後必須迎娶的遠房親戚之女,而且那名女子你也認識。”
“什麼?”段雲羅從未听他談起此事,不禁睜大了眼,“她是誰?”
“段伯父有位華姓友人……”
他話尚未說完,便被她急忙打斷。
“是華恩伯父,對嗎?”段雲羅又驚又喜,“想不到華恩伯父竟是你的遠房親戚,但是……”
“嗯?”慕劭挑眉看著她。
“華恩伯父有一妻一妾,生的皆是女兒,你將迎娶的是哪一位?”
“是大房所生之女。”
“喔……”她咬咬唇,欲言又止。
“怎麼了?”慕劭看得出她有話想說。
“我和她是多年好友,但是,她……”段雲羅止住話頭,不敢再說下去。
“生得其貌不揚?”慕劭笑著接下她的話。
“嗯。”她輕輕點頭。“原來你已經見過了她。”
“不。”慕劭搖頭。“我曾听說,她雖然其貌不揚,卻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你說是嗎?”
“沒錯,她的心地確實善良,待家中奴婢、僕役極好,更與姨娘所生的妹妹相處融洽。”段雲羅直點頭。
“听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你不在乎身分、地位,而我並不是那種在乎他人外表的人,只有內在才是最重要的。”
段雲羅陷入沉思,不再開口。
是啊,慕大哥說得沒錯,唯有內在與真心才是最重要的,那麼,究竟要到何時,蒼威才肯主動踫觸她的心?
“好了,時候不早,我也得離開了。”慕劭起身告辭。
段雲羅連忙收起思緒,站起身,跟隨在慕劭身後,看著他步出宅第大門,翻身上馬。
“慕大哥,往後可得多多保重,千萬別忘了玉霞城還有我這個妹子啊,若有空可要來這兒走走。”
“那是當然,你也得多多保重,哪日若要嫁人了,別忘記差人送來喜帖,不管我身在何方,定會前來祝賀。”慕劭坐在馬背上,微笑看著她。
他的話讓段雲羅感到羞赧,一張俏臉頓時緋紅,無法開口回應。
揮了揮手向她道別,慕劭便駕著駿馬離去。
目送他那高壯挺拔身影漸行漸遠,好一會兒後段雲羅才收回視線,轉身走回屋里,朝廂房走去。
她腦海里所想著的人只有他──蒼威。
方才他明明瞧見了她的手摟著慕大哥的手臂,但他卻沒有任何反應,臉上更沒有任何表情……他,就這麼不在乎嗎?
沒來由的,她胸口好悶,泄氣不已。
別說他沒對她動心,那必定是騙人的,而她究竟又該怎麼做,才能讓他正視內心對她的那份情感?
夜,沁涼如水。
段雲羅獨自一人坐在花園的涼亭里,單手托腮,抬頭仰望星空,最後,她輕嘆口氣,趴于石桌上,閉上雙眸。
這時,一道挺拔的身影經過,瞧見她那趴于石桌上的倩影,先是一愣,隨即步向前。
“醒醒,你別在這里休息,會受寒的。”
一听見蒼威的嗓音,段雲羅的心立即狂跳,但她仍裝作沒听見,雙眸依舊緊閉。
接下來……他又會怎麼做呢?
蒼威伸手輕踫她的身子,然而她依舊閉著雙眼,不得已,他只得伸出長臂抱起她的嬌軀,朝她的廂房走去。
偎在他懷里,被他輕抱著,徹底感受到他溫暖的體溫,耳畔更傳來他那沉穩有力的心跳聲,段雲羅彷佛醉了,沉迷其中,不願醒來。
蒼威抱著她回到房內,將她輕放在柔軟的床鋪上,透過自窗子斜照入室的銀白月光,凝視著眼前的她。
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披散而下,更顯嬌柔可人,縴細的身子、柔嫩雪白的肌膚、艷麗絕美的五官……她的美,早已深深烙印在腦海里,怎麼也揮之不去,就算是在夢中依然清晰。
雖說她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卻從來不對府里的僕役擺出主子的架子,頗得人心,而他內心對她的情愫,更是早已超越對主子的敬愛,但,這份心意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好苦,真的好苦,誰來告訴他,究竟該怎麼做,才能讓心底那份對她的愛意不再增加?
听著她平穩的呼吸聲,看著她那絕美的容顏,蒼威不禁動了情,伸出手,以指尖輕撫著她細致的臉龐。
他自她細細的蛾眉輕輕往下撫去,滑過俏而挺直的鼻梁,最後,他的手指停在她那艷紅濕潤的雙唇上。
若蒼穹般的青色眼眸早已變得深沉,他抽回手,緩緩俯下身,靠近她的臉龐。
她艷紅的櫻唇就近在眼前……
驀地,蒼威心一悸,退了開去,臉龐染上一抹紅,連忙步出她的廂房,不敢多待,就怕自己會做出矩之事。
回到宅第後方僕役所住的木屋內,他坐于一隅,取出懷里那只青色雲菱紋荷包,置于掌間凝視著。
方才在她房內的情景,怎麼也無法自腦海中抹去,指尖更依稀遺留著她柔軟紅唇的余溫,而他更是清楚,內心對她的那份愛意正與日俱增,快要抑制不住。
她給了他名字,而他的人生更是因為她而不同,他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她所給予的,但,他與她之間的距離卻如同雲泥,遙不可及。
最後,厚實大掌收緊,緊握著那只荷包。
如果可以,多希望自己並非僕役,而是一個能與她匹配的男人,這份奢望可否實現?
廂房里,段雲羅待蒼威離開後,立即睜開雙眸。
剛才他對她……緩緩抬起手輕撫著自己的雙唇,她不禁心跳加快。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這麼做,可是因為也對她動了心?
定是如此,錯不了!
唇邊綻出一抹艷麗絕倫的笑,眼底蘊藏著對他的深情愛意,她從來沒想過,愛上一個人竟會是如此美好。
隔天,大廚請蒼威到街上幫忙買酒,他立即點頭答允,接過酒甕,到賬房領了買酒的銀兩後,便朝熱鬧的街市走去。
到酒肆買完酒,他單手抱著裝滿了酒的酒甕,正準備返回宅第,卻在此時瞧見數名無賴正圍住一名身著灰袍的老者。
“你最好把身上的銀兩全拿出來,否則別怪咱們給你苦頭吃。”
“求你們放過我……”老者不斷請求著。
“那怎麼成?咱們正缺錢飲酒作樂呢!”
“可不是,等會兒咱們還得上迎春樓找姑娘,尋樂子!”說完,這名男子便與同伴們大笑出聲。
“求求你們……放我一馬……”老者只差沒跪下來向他們磕頭。
“少羅唆,看來得先給你一點苦頭吃,才知道認命!”其中一人高揚起拳頭,準備朝老者用力揮去。
但他的手腕卻被人自後方一把握住,動彈不得。
那人驚訝不已,立即轉過頭,只見一名身著褐衣的高壯男子正以冷冽的青色眼眸瞪著他。
“你是誰?該死的,快放開我!”他連忙大喊。
其他人見狀,連忙揚聲道︰“臭小子,你最好別多管閑事,否則等會兒連你一塊兒教訓!”
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蒼威緩緩開口︰“滾。”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這麼說!”
被握住手腕的男子見他另一手抱著酒甕,壓根沒辦法反擊,因此另一手悄悄緊握成拳,朝他臉上用力擊去,欲讓他後悔,不該多管他們的閑事。
然而,蒼威卻只是稍微往後退去,便避開了對方所揮來的拳,並將那人的手腕往前拉,讓他的身軀順勢往前倒,再抬起膝蓋用力朝他的下顎頂去。
沒料到蒼威竟會來這招,對方毫無防備,下顎幾乎碎了,鮮血更是立即自口中涌出。
“啊……”那人痛苦的彎下身子,不停呻吟著。
放開了他的手,蒼威單手抱著酒甕,以居高臨下之姿冷眼看著他。
其他人見狀,均氣憤不已,欲替同伴報仇,向前將他團團圍住,並同時揮拳攻擊。
蒼威先一個側身,閃避來自右方的一拳,再順勢揮拳朝對方的臉龐擊去,緊接著再避開另一人的拳頭,抱著酒甕回旋一踢,踢中對方的胸口。眼角余光瞧見有人打算朝他的左側後方偷襲,他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旋身朝對方的太陽穴揮拳擊去。
轉瞬間,那些惡棍紛紛倒下,痛苦的哀號,不敢再戰。
蒼威面無表情,呼吸平穩,手中酒甕里的酒未灑出半滴。
他冷冷的眼神瞪向他們,並低喝一聲,“滾。”
聞言,沒人敢再多待,紛紛連滾帶爬的奔離。
那名老者見他好身手,一下子就將那些惡霸趕跑,連忙向前鞠躬道謝,“多謝壯士見義勇為……”只是,當他一瞧見蒼威的長相,立即止住口,瞪大雙眸看著他。
蒼威瞧見了老者異樣的眼神,感到不解,“怎麼了?”
老者有些顫抖地伸出枯瘦的手,緊緊抓住他的臂膀,再掀起他的衣袖,清楚瞧見他的左手手腕上有一塊焰形青色胎記,之後再仔仔細細地看著他的臉龐許久。
“皇天不負苦心人,太子殿下,老奴謝賢可終于找到您了!”謝賢老淚縱橫,神情更顯激動。
“太子?”蒼威愣住,不解對方為何會如此喚他。
“太子殿下,王重病多年,請您盡快與老奴一同返回凌藺國。”
“我不是你口中的什麼凌藺國的太子,請你放手。”
“不,老奴絕對不會認錯人,當年就是老奴將您帶離皇城,保住您一命啊!”謝賢說得信誓旦旦。
蒼威擰緊劍眉,心想,眼前這位老人家肯定是瘋了。
“您的相貌與王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而您那雙若蒼穹般的青色眼眸以及左手腕上的那個焰形青色胎記,全都證明了您正是王當年下令欲除去的太子殿下。”
蒼威難以相信自己所听見的一切。他會是鄰國的太子?不,不可能的,怎麼會?
“太子殿下,請您快隨老奴返回凌藺國,否則國家就要被一些心懷不軌的賊人奪去了。”
“自我有記憶以來,就無雙親在身旁,如今你突然說我是凌藺國的太子,就要我回去?辦不到,至于凌藺王是死是活,也與我無關。”蒼威冷冷地說。
听了他的回答,謝賢一臉無奈。
“是,您說得沒錯,想當年您出世後,王听信小人讒言,誤以為您是王後與他人私通生下,便下令要王後自縊,更命人將您誅殺,王後在死前萬般請求,要老奴將您帶出宮,無論如何都得讓您活下來,于是老奴便偷偷將您帶出皇城,請一名旅人將您帶出凌藺國,並代為照顧。
“後來,王知道王後曾有祖先亦擁有青色眼瞳,又查出是有人嫉妒王後,才使計污蔑,可惜已經太遲,王後已死,而您亦失去了下落。多年來,王一直差人四處尋找,但一直找不到您,如今真是蒼天有眼,終于讓老奴找著了您……雖然您對凌藺國和您的父王一點印象也沒有,但您的體內確實擁有王的血統,是唯一的王位繼承人啊!”
蒼威整個人僵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他會是凌藺國的王位繼承人?他日後將會成為凌藺王?突如其來的劇變讓他震驚、訝異。
謝賢看著他,“老奴知道,要您馬上接受這一切是很困難的。那麼,可否請問太子殿下目前住在哪兒,又是做何營生?”
遲疑了會兒,蒼威才緩緩開口︰“我只是個僕役。”
雖說段雲羅從來沒把他當僕役看待,更沒教他簽下賣身契,但他的身分又與一般僕役何異?
“什麼?”謝賢震驚不已。
蒼威抿唇不語。他又何嘗願意如此?卻是無可奈何。
謝賢看著他,豈會看不出他內心的不甘願?于是道︰“難道您甘願一輩子做他人的奴僕?”
“我當然不願意,但……”一道倩影浮現腦海,揪疼了蒼威的心。
“太子殿下,您說得沒錯,當年確實是王的不對,不該听信小人讒言,誤會了王後,更要除去您,但是,天命不可違,您仍舊是王位唯一的繼承人,您若繼續待在這里,永遠只會是名身分卑微的僕役,您若是與老奴一同返回凌藺國,便能成為王,受百姓崇敬。”
“我……”蒼威的心開始動搖。
“今兒個老奴就先在城里暫住一宿,讓您考慮一晚,明日卯時,咱們在齊來茶館見面,若過了卯時,仍不見您的身影,那麼老奴就知道您的決定,日後亦不再打擾,由上蒼決定凌藺國往後的盛衰。”語畢,謝賢深深看了他一眼,隨後轉身朝客棧走去。
看著謝賢的身影漸行漸遠,蒼威仍舊站在原地,腦海里不斷回響著他所說的那些話。
難道您甘願一輩子做他人的奴僕……若是返回凌藺國,便能成為王,受世人崇敬……
是,他當然不願當一輩子的奴僕,但,段雲羅的窈窕身影、絕美笑靨卻又在此刻浮現腦海,令他思緒紛亂,不知究竟該如何是好。
他到底該走,還是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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