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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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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儂語 - 《烏鴉掉毛變鳳凰(卷一)丫環成醫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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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6 00:24:5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她說著就看向了林秋禾,「我說怎麼聽到翠蓮說著幾日裡面總是見你這小丫鬟過去廚房,本以為是你吃不慣京城的飯菜,過來問問。誰知道是你嘴巴挑剔,吃不得苦。」

她是說笑,陳自晴卻不敢就這麼應了,笑著說:「大姐姐就笑話我吧,秋禾你快去廚房另外端了一份蜜棗扒山藥過來,堵住大姐姐的嘴。」

「是,奴婢這就去。」林秋禾笑著屈膝,後退了兩步就要出門。

秦錦蘭連忙叫住了她,「算了算了,不然傳出去還說我特意過來討吃的呢。」她說著拉著陳自晴起身,「我那邊整理庫房,翻出來了一些好料子,今日是特意叫你過去挑挑看有合適的沒有。」

陳自晴被秦錦蘭給拉走了,秋雁和秋楓連忙跟了上去,等著他們出去了林秋禾這才過去把匆匆收拾的食盒拎出來,準備拿去後面井邊洗乾淨了再送回廚房。

之後又過了幾日,秋禾每日裡換著法子給陳自晴做些滋補潤肺止咳的食物,加上她也從來不避諱自己會醫術這點。陳自晴咳嗽漸漸好了,自然知道是秋禾的功勞。

主僕兩個人窩在明亮的窗戶下說話,外面陣陣清風催著花香過來。正是愜意的時候,就聽到外面似乎喧鬧了起來,陳自晴皺眉微微挺直了身子凝神聽了片刻,然後才叫了外面守著的秋楓。

「外面是怎麼回事?」

秋楓遲疑了一下,才低聲道:「聽著像是大房那邊的動靜,似乎說是中午之後,

就覺得有些不適……」

她說的不是很肯定,林秋禾愣了一下,不知道怎麼的就有種不祥的念頭升了起來。不會是大房的大奶奶小產了吧?

隨即她又暗自搖頭否定,怎麼可能這麼巧。身子不適就是小產,又不是演電視劇。按照她前世的經驗,孕婦覺得不適很正常,只要小心照看就好了。

而那喧鬧聲卻越來越大,隱隱有種朝著荷園這邊蔓延的趨勢。不一會兒,柳嬤嬤就臉色不是很好的帶著秦老夫人身邊的孫嬤嬤和秦大太太身邊的李嬤嬤進來了。

孫嬤嬤和李嬤嬤進來就行了禮,然而語氣上卻少了往日的親和客氣:「老夫人請表姑娘和身邊那個會醫術做果醬的丫鬟一起去一趟大奶奶處……」

「果、果醬?」陳自晴聞言臉色發白,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林秋禾,「那果醬有什麼問題嗎?」。

孫嬤嬤和李嬤嬤則隨著陳自晴的目光一起看向了林秋禾,目光中那冰冷的神色看得她心驚肉跳,幾乎是下意識就握緊了袖子下的手。然而,李嬤嬤卻沒有回答陳自晴的問題,反而冷哼一愣道:「有沒有問題只怕要到了大奶奶處才能問個清楚了。」

「姑娘來京城之後一直沒胃口,奴婢就做了一些果醬給她開胃。現在天氣漸漸熱了,果醬不易放,姑娘就當做人情送了些出去。」林秋禾心知十有八九自己是被人陷害了,然而也不敢多說。跪在地上的她抬頭飛快地看了一眼上座的秦老夫人和秦大太太章氏,「因為是給主子吃的,所以從果子進府之後就沒有假他人之手,都是我與秋歸一起在小廚房中洗果子做果醬。做好之後直接分裝好的。」

一旁的秋歸立刻點頭,「老夫人、大太太明見,奴婢和秋禾一起在廚房做的果醬,孫婆子也一直在一旁看著……」她說著又用力磕頭,「奴婢斷然不會做出什麼有害主子的事情的!」

秋歸磕得用力,只聽得青石鋪就的地板發出清脆的響聲,起來的時候額頭已經是紅了一大片。林秋禾在一旁看著,有心學她又拉不下面子,肯這麼跪著就已經是因為秋蓮的事情嚇到了。

秦老夫人和秦大太太交換了一個眼神,神色都透著一股陰沉。這個時候內間又傳來了斷斷續續的呻、吟聲,林秋禾知道這個時候想要得救就不能靠別人,因此心一橫向前膝行了一步,仰臉看著上面那兩個掌握了她生死的人。

「奴婢願意以性命擔保,求老夫人讓奴婢進屋為大奶奶保胎!」只要人和胎兒沒事,她的嫌疑自然也就能洗脫了。若是秦府的第四代真的就此沒了的話,就算與她無關,只怕為了洩恨,她這個丫鬟都會首當其衝。

「不說你是什麼居心,不過就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難不成你還真以為自己是神醫能夠醫人救命不成?」章氏一聽秋禾的話立刻就惱火起來,「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伸出染了紅指甲的手指著她,「你當你一個賤婢的命多值錢,比得上我的孫子、比得上老夫人的曾孫子嗎?」

林秋禾抬頭,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就又聽到章氏道:「難不成你比朱大夫醫術更高明不成?」

秦老太太陰沉著一張臉不說話,章氏意識到剛剛太過於潑辣,轉而拎起帕子捂著臉就又坐下低聲哭了起來。

這個時候,屋子裡面又傳出一聲痛叫,朱大夫這邊無奈地出來,「老夫人,在下才疏學淺,大奶奶這胎,實在是無能為力。還請老夫人和大太太下決斷,若是再晚只怕就是……一屍兩命了。」

此話一出,本來還有些假哭的章氏一下子就真的哭了出來。

「我可憐的馨兒,你這黑心肝的賤婢……」她說著就又站了起來,「來人,給我拖下去打……」

「大舅母饒命!」一旁一直不說話的陳自晴突然開口,直接就站在了林秋禾的身邊跪下,「求外祖母信晴兒一次,讓秋禾進去給大嫂嫂看看,若是能救了大嫂嫂和她腹中的孩子……」

「晴兒,這事兒本與你無關。」秦老夫人這才開口,緊皺著眉頭,「不過是下面奴才不聽話……」

「外祖母,秋禾在陳家多年,來京的一路上因為懂得醫術照顧得晴兒頗為妥帖。再說,那果醬本是給晴兒吃的,要不是晴兒自作主張送了大嫂子……」

「閉嘴!」秦老夫人怒急打斷了陳自晴的話,「那是你嫡親的嫂子,你怎麼會動手!」她說這話的時候卻是看向章氏的。章氏一愣,然後才掩面只是低聲叫著秦大奶奶的閨名哭。

「求外祖母、求大舅母,讓秋禾試一試吧!她是晴兒貼身伺候的丫鬟,就如同外祖母信晴兒一般,晴兒信她!」她說著拉著林秋禾用力磕下頭去,等到再抬起來額頭上已經是一片通紅了。

秦老夫人看著外孫女如此,心中難受,也明白只怕這事兒跟林秋禾無關,是有心人算計到了陳自晴和她身邊的丫鬟身上。想到這裡,她轉頭看向朱大夫,道:「還請朱大夫在一旁看著才好。」

「老夫人!」正哭著的章氏聞言立刻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秦老夫人。怎麼能夠把兒媳婦和孫子的安慰真的交給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她張口就想要反駁,秦老夫人卻手一揮道:「難不成你真想要了老大媳婦兒的命!」她說著叫了一聲紫蓮,等到她進來才道:「拿著我的帖子,讓大老爺身邊的長安去張御醫府上請了張御醫過來。」

秋禾起身,不敢有任何的耽誤。雖然聽到了秦老夫人的話卻也沒有多說,反而抬頭看著朱大夫,「朱大夫,請問你帶的有針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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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6 00:25:0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你會下針?」朱大夫懷疑地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遲疑,不過也轉身從藥箱中拿出了針囊遞過去。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內屋,林秋禾直接淨手過去給秦大奶奶把脈,然後又用手檢查了她的胎兒,轉身把朱大夫的針囊在一旁的小幾上攤開,動作熟練的撚起了銀針。

「秋禾,你要對我們奶奶做什麼?!」就在林秋禾進入床幔之內,想要下針的時候,一旁的穀雨立刻出聲阻攔。林秋禾抬頭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道:「老夫人開口,讓我為大奶奶保胎。」她說著看向了床上神色萎頓的秦家大奶奶花氏,沉聲道:「大奶奶不用怕,奴婢用敢用性命擔保,自然敢確保大奶奶和胎兒安全無虞。」

已經被腹痛折騰了許久的花氏聞言睜開了眼,看著一臉自信地秋禾,明明對方不過是十三歲的小丫頭,然而她心中卻升起了一些希望。她用力點頭,「你儘管放手去做,穀雨,夏至,你們兩個在一旁聽她的命令。」

說完這話,花氏就像是用盡了最後一絲氣力一樣,整個人都綿綿地軟了下去,驚得夏至低聲叫了起來。

林秋禾一個眼風掃了過去,「安靜。」她沉聲說,「夏至,你解開大奶奶的外衫。」因為還有朱大夫在外面隨時應急,秋禾並沒有讓夏至脫掉花氏的所有衣服,留下了裡面的薄而輕軟的中衣。一旁的穀雨見夏至動作有些發抖,就想上前幫忙,秋禾卻立刻出聲阻攔。

「穀雨,你在一旁聽我指揮,不要亂動。」她說著看了一眼神色尷尬、手頓在半空中的穀雨,然後伸手輕輕地覆蓋在了花氏的中衣之外確認穴位。「不然,若是大奶奶的胎有個三長兩短,就全是你的責任了。」

最後一句輕飄飄的話,聽到穀雨耳中如同雷鳴一般。她慢慢收回了手,站在一側不敢亂動卻又忍不住不時地偷瞄一眼林秋禾,猜測著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床幔裡面情形漸漸穩妥了下來,林秋禾雖然每下一針之間間隔的時間不短,然而下針的一瞬間卻是又快又穩。站在床幔外面的朱大夫透過床幔的影子雖然看得不是太清楚,卻可以通過花氏深處床幔的手診脈來得出她情況漸漸好轉的情況。

不過是簡單幾針,就達到了起死回生的效果,救下花氏和她腹中的孩兒。而且看這手法的速度,還隔著衣服……朱大夫一臉震驚地看著床幔裡林秋禾嬌小的身影,一時間竟然憋出了滿頭的大汗。

難道說,這就是杏林中流傳已久的……

林秋禾卻是不知道外面朱大夫的想法,她在心中默數著時間,按照前世爺爺所教的那樣,每一針下去都會有相對的時間間隔。大約兩刻鐘之後,她落下最後一針,然後才長長得舒了一口氣。

「朱大夫,請您給大奶奶診脈,看情況是否好轉。」她在床幔裡面開口,聲音中帶著明顯的疲憊。而外面的朱大夫這才回過神,連忙過去診脈,半響之後道:「秦大奶奶脈象雖然還虛弱,但是已經穩固,只要不受刺激,喝上兩劑安胎藥就再無大礙。」

聽到朱大夫這麼說,床幔裡面的人這才松了一口氣,一旁一直有些坐立不安的穀雨這才露出了一絲蒼白的笑容,「老天爺保佑,大奶奶總算沒事了。」而一旁的夏至則笑著遞過去了一個乾淨的帕子,「秋禾姑娘辛苦了,快擦擦汗吧。」

林秋禾接過帕子,擦了額頭上的汗水。帕子的一端在她鼻尖掠過,秋禾動作微微頓了一下,眯著眼睛抬頭看向夏至。「這是夏至姐姐的帕子?我看著花繡得格外漂亮呢。」

「你救了我們奶奶和未來小少爺的命,我可不敢再厚著臉皮讓秋禾姑娘叫我姐姐。你直接叫我夏至就是。」夏至滿臉笑容,又道,「這帕子雖然是我的,卻是穀雨送我的。我可沒有那麼好的繡工。這上面繡的是迎春花,正是早兩個月迎春花開的時候我央她繡的呢。」

能在花氏身邊當大丫鬟的,自然都是聰明人。之前著急花氏的情況,夏至才沒有開口。如果花氏情況穩定下來,她自然是想起秋禾和穀雨似乎不對付的情形,就想著幫穀雨多說兩句好話,緩和兩個人的關係。畢竟,林秋禾看著雖小,這一身的本事卻似乎比朱大夫都強。花氏有孕在身,只怕孩子出生之前他們都要供著林秋禾了。

林秋聽聞這帕子是穀雨所做,唇角慢慢噙著一絲嘲諷地笑意,卻沒有把帕子換回去反而隨手把帕子握在了手心。

她之前之所以敢冒險以性命擔保為秦大奶奶保胎,就是基於前世她所學的一身家傳的針灸治法。如今母子平安,她想起自己被人陷害的事情,唇角的笑容就愈發冷了起來。

「大奶奶這裡只需要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精神也就會慢慢好起來了。」她說著看向夏至和穀雨,「不如兩位陪我一起在外面候著。」

夏至回頭看花氏睡容平靜,沒有了之前的痛楚就沒有多說話。穀雨卻遲疑,「大奶奶這邊總歸是留個人比較方便吧?萬一她醒了……」

「穀雨姐姐放心,我下的針,大奶奶半個時辰內是不會醒過來的。」她似笑非笑地回頭看了一眼穀雨,「姐姐留在這裡才是真的無用武之地呢。」

穀雨迎上她那雙漆黑的眼瞳,只覺得心中猛然一跳,連忙跟著出了床幔。三人到了床幔之外,秋禾仰臉看著一旁再次給秦大奶奶診脈的朱大夫,開口道:「朱大夫,之前老夫人和太太都懷疑是我做的果醬裡面放了活血化瘀的東西,不如朱大夫和我一起看看大奶奶所吃的果醬吧?」

這種大家族裡的陰私之事,朱大夫見得多了。他本不想攙和進來,然而回想起林秋禾的針灸之法,他卻隱隱有了別的心思。如今聽到她這麼說,就摸著鬍子點頭。

「確實應該查一查。」

兩人一起出了內屋,身後還跟著夏至和穀雨。屋外秦老夫人為首的一群人都緊張地看向了朱大夫。朱大夫有些尷尬,卻還是道:「如今大奶奶的胎已經穩住,只要再喝上幾貼保胎藥,就再無大礙了。」

他雖然沒有明說是林秋禾的功勞,不過這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秦老夫人雙眼一亮,也顧不上跟朱大夫說話就緊緊盯著林秋禾。「晴兒,沒有想到你身邊伺候的這個丫頭倒是個深藏不露的。」

話雖然是對陳自晴說的,然而她一雙有些渾濁的眼睛卻一直盯著林秋禾。一眼看過去,那裡面有著懷疑、慎重還有絲絲的驚喜。

林秋禾如何不明白秦老夫人話中的意思,一屈膝道:「奴婢自幼跟著父母學了一些醫術,不過因為年紀小,當年父母過世曾經留下過話,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施展醫術,以免誤人誤己。」

陳自晴在一旁笑著補充道:「秋禾的父親當年也為我看過病。更何況,來京城的一路上,都是秋禾照顧我呢。」

這樣說來就不是故意隱瞞了?秦老夫人神色微微緩和,眼中的懷疑漸漸消退,對著秋禾招手示意她過去。「你是個好孩子,救了我秦府的大奶奶和曾孫。」她拉著林秋禾的手,笑著說:「我這裡有一個年輕的時候得來的鐲子,正適合你現在這種年輕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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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6 00:29: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老夫人說著,一旁的紫蓮就碰觸了一個小小的盒子,呈上來打開。

裡面是一個通體青綠的翡翠鐲子,翡翠這種硬玉在本朝雖然沒有軟玉貴重,然而也是難得一見的。這個通體青綠色的鐲子顏色嫩,是上好的冰種翡翠。就如同秦老夫人所說,正適合秋禾這個年歲的女孩。一旁的秦大太太章氏看得都有些雙眼發紅,忍不住瞟了秋禾兩眼。

然而,林秋禾卻不是那種眼皮子薄的人,更何況她心中還想著要給那個敢於陷害自己和陳自晴的人一個教訓,以免日後主僕兩人在這秦府成了人人可以欺壓的軟柿子。

因此,她只掃了一眼那鐲子就連忙低頭,後退了兩步蹲下行禮。

「奴婢不敢當老夫人這麼厚重的賞賜。」她說著抬頭,一雙烏黑的眸子中全然是堅定的神色,「若是老夫人覺得秋禾當賞,不如就讓秋禾看看之前姑娘送來給大奶奶吃的那份果醬。」

此話一出,一旁的朱大夫這才摸著鬍子道:「此話正是,朱某為秦府看病也有些年頭了,說句不當說的話。秦大奶奶這次傷了根本,若是身邊的東西不速查清楚,下次只怕就……」

老夫人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意外地看了一眼朱大夫,這才道:「既然這樣,那就查查吧。」她的語氣不喜不怒,只是有些索然無味地把手中的匣子重新交給了紫蓮示意她把東西收起來。

「謝老夫人恩典。」秋禾應了聲起身,老夫人這才淡淡地道:「到是沒有看出來,你這個小丫頭心中頗有計較的。」這話一出,一旁的陳自晴就面露不安。

秋禾心中一跳,明白自己到底還是讓這位秦家地位卓然的老夫人給厭惡了。這樣一個「心中頗有計較」的評價聽起來似乎不算是差評,然而對於一個小姑娘來說卻不怎麼好聽。

看來,老夫人對她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做法很是不滿。然而,秋禾卻也並不在意。她雖然和陳自晴一起在秦府,然而本質上她還只是陳自晴的丫鬟,她的生死榮辱全部系在陳自晴一人身上,秦府的人就算不喜歡她也無所謂。就如同今日,就算是秦大奶奶的胎沒有保住,只要陳自晴一力想要救她,秦家也不會這麼不顧親戚面子要了她的性命,所以,她也沒有必要去討好秦府上下的歡心。

老夫人不知道秋禾心中所想,只是剛剛說出去要賞賜她的話也不好收回。既然秋禾提出了這樣的要求,她就揮手讓人把秦大奶奶花氏用過的果醬和一些東西呈上來。

一旁的章氏反而沒有老夫人這麼多的想法,雖然不喜歡老夫人之前把那麼貴重的鐲子賞賜給林秋禾,可是聽到朱大夫的話,她還是心中一凜把花氏差點小產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花氏可不止是她的兒媳婦,更是她嫡親姐姐的嫡長女,要叫她一聲姨母的。當初她就是喜歡得不得了,這才求娶了來的。花氏嫁入秦家,說起來還算是低嫁了。若是讓姐姐知道花氏在秦府受了這般苦楚,最後都沒有查個一清二楚的話,她這個當妹妹、當姨母的就真的是一點面子都不剩了。

更何況,朱大夫是他們用了二十多年的老大夫了,秦府上下的那些齷齪事他知道的多了去了,也不差這一件。

章氏越想越是如此,看向林秋禾的眼神反而認真了起來。

秋禾和朱大夫一起認真地查看果醬以及花氏今日所用的食物,最終還是在果醬中發現了一些不利於孕婦的東西。而另外一邊,秋歸早早的回了一趟荷園,又捧來了一小罐的果醬。

兩下一對比,自然是清清楚楚。

荷園中的果醬沒有一點的問題,而住在竹園中的秦大奶奶吃的果醬中卻被人放了東西。

「還請外祖母明鑒。」陳自晴立刻起身跪在了當中,「當初秋禾做好了果醬,我也是隨手挑了兩罐直接拿來給大嫂嫂的。」她說著仰臉,一臉無辜和不安地看向秦老夫人,「這果醬是隨手拿的,若說是秋禾想要下手,怎麼可能那麼巧就被我挑了出來送給大嫂嫂呢。」

而說話間,夏至動作迅速,把另外一罐還沒有拆封的果醬也呈上來了。

朱大夫略一檢查,然後就搖頭,示意這果醬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也就是說,這送來打開之後才被人動了手腳?」章氏立刻皺起了眉頭,目光淩厲地在屋子中一掃,這屋中伺候花氏左右的丫鬟就一連串全部夠跪在了地上。

首當其衝的就是夏至和穀雨。

秋禾這才把之前的帕子拿了出來,在一室死寂的情況下開口:「還請朱大夫看看這帕子。」

朱大夫接過帕子,仔細翻看,又湊近了聞,然後才皺眉道:「這帕子上也有不利於孕婦的氣味,長久穩的話,容易讓孕婦胎像不穩,若是孕婦身子差,甚至會有小產的可能。」

他心中對秋禾之前所施展的針法別有想法,此時自然是配合,故意把效果說得嚴重一些。

章氏張口就想要責問,卻沒有想到一直沉默的老夫人此時開口了。「這帕子秋禾是從哪裡得來的?」

「是之前為大奶奶施針保胎之際,夏至姐姐為奴婢擦汗的帕子。」秋禾說著轉身看向夏至,「至於夏至姐姐的帕子從來得來……」她沖著慌張抬頭的夏至露出了一絲笑容,「夏至姐姐可當面說與老夫人和大太太聽。」

夏至慌亂地看了一眼跪在身邊的穀雨,又看了一眼只是神色就像是要吃人的章氏,這才顫抖著道:「是兩個多月前,穀雨做了送我的!」

「砰!」

章氏再也忍不住,一巴掌狠狠拍在了身邊的桌子上,桌上茶盞亂顫,她伸手就指著跪在當中的穀雨道:「你個賤婢,竟然敢謀害主子!我秦府好吃好喝的養著你,你竟然還存了這般心思,膽敢謀害你們家奶奶,謀害秦府的曾孫!來人啊,把她給拖出去……」

「老大媳婦!」秦老夫人猛然提高聲音,沉聲開口。盛怒之中的章氏一愣,連忙起身行禮,「老夫人,這樣居心不良的奴才留著可是大患啊!」

秦老夫人神色陰沉,看了看左右,然後露出一絲苦笑。

「讓朱大夫見笑了。」她說著對朱大夫點頭,「勞煩朱大夫跑了一趟,紫蓮,去取了診金,讓人駕上馬車送朱大夫回去。」

朱大夫也是識趣的人,雖然還記掛著林秋禾的針法,卻還是拱手道:「不過是些許小麻煩而已,老夫人不必如此客氣。只盼著到時候貴府添了麟兒,在下能得一杯喜酒喝就好了。」

秦老夫人神色這才慢慢緩和了下來,笑著點頭客氣,紫蓮這才恭敬地送了朱大夫出去。等到朱大夫出去,秦老夫人這才恨聲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夏至,你來說!」

一旁的穀雨聞言立刻掙扎起來,膝行著撲過去就想要抱住秦老夫人的腿。然而老夫人身邊還有青蓮和紅蓮兩個丫頭,立刻就上前把她給攔了下來。

「老夫人,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是冤枉的!秋禾一直看奴婢不順眼,故意冤枉奴婢的啊!」她哭喊著,回頭又看向夏至,「那秋禾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幫著這般冤枉我。那帕子是我做的不假,卻是你央求我做的!再說,帕子在你身邊兩個多月,誰知道那上面的東西是誰故意染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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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她又哭又申訴,眼淚巴巴地樣子看著確實十分惹人憐愛。

老夫人懷疑地看了一眼夏至和站在一旁的秋禾,又看了一眼哭得梨花帶淚的穀雨,有些遲疑地皺起了眉頭。

穀雨見有戲,立刻哭得更是傷心。

「老夫人,大太太,請你們想想,奴婢是奶奶的陪嫁丫鬟,一家人的身家性命都在奶奶一人身上,怎麼敢謀害奶奶和她腹中的孩子。」穀雨說著抓住了紅蓮的裙子起身,「奴婢是被冤枉的!奴婢是奶奶的陪嫁丫鬟,又在秦府中一年多,對秦府、對奶奶都是忠心耿耿……」

「我告訴你,你為什麼會謀害大奶奶吧。」林秋禾見在場人不是露出遲疑神色,就是同情哭訴的穀雨,這才緩步站了出來。穀雨見她出來,一愣之下心中就隱隱有些不安。

「因為你有了身孕,所以才要謀害大奶奶腹中的孩子。」

「因為你有了身孕,所以才要謀害大奶奶腹中的孩子。」秋禾從角落中走出來,一雙明亮的眼睛緊緊盯著穀雨,「只怕是兩個多月前,大奶奶有孕的消息傳出,你就在做準備了吧?」

她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神色只有正面她的穀雨能夠看清楚,「大概是那一次月事沒有來,你心中就起了別的念頭吧。還真是忠心耿耿的婢子呢,只是看你頭髮未曾盤起,還是做少女打扮,只怕這有孕的事情大奶奶也是不知道的吧?」

不要說是有孕的事情了,就連穀雨爬上了男主人的床這事兒花氏也是不知道的。如今聽剛來不過月餘的秋禾就如同親眼看到了一般把事情說出來,穀雨的臉色變了又變,道:「你這個死丫頭別亂說話,什……什麼有孕……」

然而她雖然色厲,畢竟還是內荏,說到最後就有些結巴了。

至於林秋禾不管不顧、撕破臉皮的話,秦老夫人和秦大太太都聽到了。老夫人心中對她愈發不喜,秦大太太卻想著還好二房三房的都不在,不然她這臉就丟大發了。

林秋禾轉身,對著秦老夫人和秦大太太施禮,道:「若是老夫人和大太太覺得奴婢說的不對的話,可請回朱大夫給穀雨姐姐一把脈自見分曉。」

秦老夫人如何肯,陰沉著一張臉掃了她一眼,就吩咐身邊一直立著的嬤嬤周氏,「周嬤嬤,你去給穀雨這丫頭看看。」

穀雨見狀又驚又亂,不等周嬤嬤真的近身就撲倒在了大太太的腳邊,「太太救我,我腹中的可也是大爺的兒子啊!」

一句話石破天驚,林秋禾趁著所有人看向穀雨,機靈地退後了兩步站在陳自晴身後。而這個時候老夫人身邊的紫靈回來,一進屋還沒有看清楚情形,就屈膝道:「老夫人,大太太,張御醫請來了。」

她說著抬頭,然後就看到屋中一片混亂,只想著不會是大奶奶母子不保吧,嚇得一張臉瞬間變得蒼白。

然而穀雨卻是嚇得更加瑟縮起來,這朱大夫去了,來了名滿京城的張御醫,萬一老夫人真的想要了她的性命,她就是有九條命都不夠賠的。因此更是緊緊抱住秦大太太的腿,想著秦大太太盼孫兒已經盼了那麼久,必然會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留她一命。

可惜,她實在是想錯了人。章氏本就是花氏的姨母,雖然一心盼著添一個孫兒,然而她盼得卻是正房嫡出的孫兒。別說是什麼通房、姨娘了,穀雨只是個連開臉都沒開臉的丫頭,這樣的事情傳出去才叫難聽。如今又被緊緊抱著腿,她心下一煩,直接一腳就朝著穀雨的心窩提了出去。

穀雨在地上一滾,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章氏道:「堵住她的嘴,給我壓下去!」

兩個婆子上前立刻架住了穀雨,動作利索的堵上嘴就給拉了下去,然後又有幾個丫鬟上來收拾屋子,紫蓮得了老夫人的示意去請人,等到林秋禾見過一次的那位張章御醫進來,屋子裡已經是一派平靜的樣子。

林秋禾抬眼看著那位張章御醫,見他進來客氣地跟老夫人拱手客氣,然後又坐下像是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這邊時才松了一口氣。

那一次被特意點出來去晉王船上取藥的事情還是讓她心中疑惑了許久,如今見張章對她渾不在意,她這才放下了不安了許久的心。然後輕輕拉了一下陳自晴,趁著一行人一起去內屋看秦大太太,她又示意陳自晴落後了幾步,低聲道:「姑娘,這才怕是我把老夫人和大太太都得罪了。」

這是實話,林秋禾做的時候不覺得,然而等穀雨真的鬧起來幾個丫鬟快手快腳地收拾屋子的時候,她就突然覺得渾身發冷了。雖然心裡不安,不過她卻也並不算驚慌,就像她之前所想就算是一個賣身的丫鬟,她的身家性命都是系于陳自晴一人身上的。只要陳自晴要保她,就算是秦老夫人都不好說話。

只是,若是一力護著一個丫鬟,明顯就會讓秦老夫人對陳自晴產生一些想法了。

陳自晴微微搖頭,她向來心思細膩,雖然不管生理還是心理上都比林秋禾小了一些,卻把場中的情形看得比她更清楚。

「老夫人定然是氣你的,老人家在乎顏面,這樣的事情由你一個外姓的丫頭挑出來,她面上難看心中自然會不滿。只是我看大舅媽卻是喜歡你的,你保住了大嫂嫂的胎,她定然看重你。」陳自晴站在後面低聲說話,沒有注意到前面已經又起了波瀾,張章正在問是何人下的針給花氏保胎。

林秋禾卻也不傻,聽到陳自晴這麼說回想了一下之前的事情就明白了過來。陳自晴偷偷拉住了她的手,低聲道:「自從離了家鄉,這一路都是你與我相互扶持的,我心中早已經不把你當那尋常的丫頭看待,你放心,老夫人面前我定然會幫你說好話的。」

聽到陳自晴這般細聲細氣卻又認真的話語,林秋禾只覺得心中暖暖的,這些日子盡心盡力照看陳自晴的付出也算是得了回報。她正待說,若是老夫人實在不好糊弄,她就先在章氏和花氏面前嶄露頭角,幫著花氏安胎,讓大房跟老夫人對上,就聽到前面章氏叫道:「晴兒,你且上前來。」

陳自晴一愣,連忙帶著秋禾上前。她以為剛剛說悄悄話被發現,臉上帶著一絲不安。然而林秋禾卻注意到,那張章御醫正摸著鬍鬚對著她們主僕兩人笑呢。

「見過張御醫。」林秋禾老老實實行禮,然後才低聲道:「姑娘,當初在船上姑娘病倒就是這位張御醫給姑娘看診抓藥的。」有她低聲提醒,陳自晴也連忙問了好。

張章點了下頭,認真地看了看陳自晴道:「你起色比之之前好了很多。」一句話說得老夫人眉眼舒展開來,這位張御醫的話不就是明擺著說陳自晴在秦府過的很好嘛。

張章又轉頭看向了林秋禾,「我且問你,大奶奶身上的這些銀針皆是你所下來安胎的?」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林秋禾身上,她心中一緊卻也知道推辭不了,這屋子除了張章之外,所有人都知道是她剛剛進來給花氏安胎的,更何況夏至還親眼看到她下針了。這麼想著,她就點了下頭。

張章神色更是凝重,「那我再問你,你這行針之術是跟什麼人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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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林秋禾一愣,然後才有些心虛地說:「是跟著爹娘學的……」她卻不敢說清楚是爹爹還是娘親,生怕這前世家傳的針灸在這個時代也是有版權的。

張章卻皺起眉頭,「你姓林,對吧?」

「是。」林秋禾愈發心虛說話也就更簡單,能用一個字的絕對不用兩個字。她緊張地手心冒汗,幾乎想要後退兩步躲開張章審視的目光了。一旁的陳自晴自然是察覺了她的不安,正想要開口袒護,就見張章突然露出了笑容。

「那就沒錯了。」張章道:「這針法是我師門的不傳之秘,當年我之下師父還收了一位林姓的師弟,只可惜當初我已經雲遊四海行醫沒有機會的見一面。沒有想到,再次見到這針法,竟然是如今這種情形了。」

饒是林秋禾心理素質強大,這會兒也真的震驚了,小嘴巴微微張開,錯愕地看著張章。

這究竟是真是假啊?這張御醫怎麼看都不像是需要跟她一個小丫鬟攀爬關係的樣子,怎麼就莫名的說出這麼一段話了?這話裡的意思她沒弄錯的話,她就應當叫張章一聲師伯了?

不要說林秋禾愣在原地了,就連秦家見了不少場面的秦老夫人都沒反應過來,這會兒顫悠悠地開口:「這麼說,這小丫頭與張御醫還是有些干係的?」

「按照師門傳承所言,她當叫我一聲師伯。」張章說著一臉期盼地看著林秋禾,林秋禾唇角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一星半點的聲音。這時候反而是其他人反應迅速,陳自晴在裙子的遮掩下輕輕地踢了一腳她,「秋禾這是歡喜傻了嗎?怎麼不叫人……」

陳自晴說著回身對著林秋禾眨了下眼睛,她這才反應了過來,有些不安地看著張章,總覺得這認親認得有些兒戲。

「張御醫確定沒認錯人?」

「別的我可能會弄錯,但是師門的不傳之秘,我怎麼可能會看錯呢。」張章笑得很是可親,看在林秋禾的眼中卻愈發的古怪起來。「秋禾你是八月十五的生日,正好是中秋月圓之夜,可對?我與林師弟雖然未曾見過面,卻也有過書信往來,他也曾提起過你這個女兒。只是近十年來,我入宮為醫,他浪跡江湖,少了些聯繫。」

說起當初的一些往事張章就忍不住面露懷念之色歎息,而一旁的秦老夫人卻也跟著說了一句。

「一直聽聞張御醫師從神秘,沒有想到如今竟然還有一位同門。」林秋禾的家事她是知道的,陳自晴之前也提過,林秋禾的父親會些醫術,陳父對他有恩他就留在了陳府之中。至於更詳細的,身為秦府的老夫人,她怎麼可能那麼關注一個小丫鬟的家事。

而以張章如今的在杏林之中的地位,又怎麼可能會故意跟一個小丫鬟攀關係,所以在場的人除了林秋禾之外竟然沒有一個人對張章的說法起疑的。

「如今你父母可好?」張章見林秋禾不接話,這才又主動問起。林秋禾扯動了下唇角,心說:既然都把我這輩子的生日都查了個清楚,難不成你還真不知道林秋禾是父母雙亡嗎?

她目露嘲諷瞥了一眼張章,卻見張章不以為意,反而露出了一絲歉意。

「是我問錯了。若是你父母安好,又怎麼會讓你為奴為婢呢。你且等等。」他說著一臉傷痛,轉而又看向秦老夫人,「老夫人,如今已經確認大奶奶無礙,我們是否換個地方說話?」

「是是,此處確實不易說這些事情。」秦大太太連忙道:「還請老夫人和張御醫移步到外面花廳。」她說著留下身邊可靠的嬤嬤照顧還未醒過來的花氏,然後才請了所有人去了外面花廳。

眾人紛紛落座,一路上林秋禾也想了不少事情,然而卻都沒有頭緒。她雖然未曾感覺到張章對她有什麼惡意,卻也不敢就這麼信了他。因此此時她依然站在了陳自晴的身後。

張章見狀只多看了她一眼,這就轉頭看向上首的秦老夫人。

「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還請老夫人應允。在下與林師弟雖為同門,卻陰差陽錯從未見過。他當初代我在師傅身邊盡孝,後又英年早逝。如今既然遇見她獨女,我身為師兄、身為師伯又豈能坐視不管?」

秦老夫人點頭,心情頗為複雜地看了一眼林秋禾,招手道:「秋禾,你先于你師伯見見。」

林秋禾自穿越而來之後,連自己的身世都弄得不是十分明白,又怎麼可能有理有據地辯駁早有準備的張章。見所有人都看向她,只好出列上前,對著張章屈膝道:「秋禾見過師伯。」

張章一臉的感動,伸手摸著鬍鬚道:「好、好孩子。如今見你雖然身陷逆境,卻也沒有丟下本門醫術,就知道你是個好的。」他說著又看向了秦老夫人,「在下願為秋禾師侄贖身,不知可否?」

贖身?!

林秋禾下意識地瞪大了雙眼,幾乎不能控制地看了一眼張章。難不成,她還真是張章師弟的遺孤不成?不然,張章為何對她這麼好?不怪林秋禾多疑,這針灸之術是她家祖傳的,張章不過看了兩眼就說是他師門絕學,只這一點她就心存疑慮。更何況,上一次張章特意點了她去晉王船上拿藥的事情,她還沒有忘記呢。

張章卻是對她很好,然而防人之心不可無。

可是,若是能脫了奴籍,林秋禾也是願意的。

因此,她心中徹底糾結起來,低頭一言不發。秦老夫人見狀才道:「秋禾是我外孫女帶來的丫鬟,並非我秦府中的人,這事兒還要看她如何說。」

陳自晴被點名連忙站了起來,「秋禾遇見親人是好事,張御醫又於我有恩,秋禾與我又有姐妹之誼,這是好事……」她說著看向了林秋禾,一雙烏黑的眸子中帶著不舍,「張御醫還請稍等,我這就讓人取了秋禾的身契過來。」

林秋禾與陳自晴目光一對,心中也是頗為不舍,加上對張章心存疑慮,因此回頭對著張章再次行禮。

「師伯幫我脫了奴籍,我心中感動。只是,當年林家入陳家奴籍本就是因為陳大人對爹娘有救命之恩,當年爹爹過世,我曾答應爹爹要照看到姑娘及笄……」

她說著抬頭,「師伯,脫了奴籍之後,我可否還留在姑娘身邊?」

張章眼看一路順利就要把林秋禾從秦府弄了出來,卻沒有想到事到臨頭給他出難題的人反而是林秋禾。他一眼看過去,林秋禾雖然隱藏得很好,然而在宮中行走多年早已經是人精的他如何看不出來,林秋禾對他心存疑慮。

張章心中一動,倒也沒有堅持。

「只是你住在秦府,卻是有些不妥當。」

秦大太太章氏巴不得林秋禾能夠留下來幫花氏保胎,此時終於忍不住開口道:「秋禾姑娘身份如今不一樣,按理應當另外僻處一處院子給她住才是。只是她與外甥女姐妹情深,不如就一起住在荷園?」

她這般急切終於惹得秦老夫人不滿地瞪了一眼,然後老夫人才客氣地笑著道:「這也算是全了她們小姐妹的情誼。張御醫還請放心,秦府定然不會虧待了林姑娘的。」在她看來,不過是多個人吃飯,還能賣張章一個人情,也沒有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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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6 00:30: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不過就是張章兩句話而已,她這就翻身做客人了?

林秋禾有些不適應這一瞬間的變化,反而是陳自晴立刻露出了笑容,過去就拉住了林秋禾的手看著她直笑。

張章摸著鬍鬚,「既然師侄女堅守師弟對陳家的承諾,又重情義,我自不好阻攔。且我府上沒有女眷,你現如今過去也不好安排……只是未免墮了師門的名聲,你需每隔五日去我府上一次學習醫術。」

這話一出,章氏立刻面帶喜色,就連秦老夫人也忍不住動容。

乾巴巴的師伯和師侄的關係,可沒有這樣跟著學習醫術的關係要親近。由此可見,張章是真的很看重這個師侄女了。這麼說把林秋禾留在秦府確實是一步好棋了?

她看向林秋禾的目光不免就有些微妙,之前還覺得林秋禾身為奴婢太過於傲氣且不知道進退,如今看來反而覺得這樣一身傲骨果然是張御醫門下的人,又如此重情義,是個不錯的女子。

心情如此這般變化,秦老夫人卻不怎麼顯露在臉上,只是對身邊的嬤嬤吩咐道:「去讓人把荷園再收拾收拾,另外再挑四個丫頭與林姑娘使喚。」

「老夫人客氣。」林秋禾連忙開口阻攔,「只是荷園中人手已足夠,不必再添人了。」

雖然懷疑張章,可是如今她的身份畢竟因此而改變,若是讓秦老夫人的人在她左右未免不美。是以,林秋禾寧願身邊沒有人伺候,事必親躬。

張章見狀眼中的滿意更甚,道:「秋禾是客人,居住在秦府已經是勞煩主人,怎麼還好再動用秦府上下。過兩日等秋禾脫了奴籍,我自當帶她買些丫鬟送來。」

秦老夫人也沒有堅持,反正人就在她秦府,也不會非要這麼貼近地觀察。她笑著應了,然後就露出疲色。章氏連忙起身,讓人招呼張章和林秋禾,親自送了秦老夫人回去安和園中歇息。

等到屋中人少了些,張章正想開口,林秋禾卻突然道:「大奶奶身上的針該取下了。」她說著就看向一旁的夏至,「我們一起過去可好?等大奶奶醒來,你也好在一旁伺候。」

竟然就這麼遁走了。

陳自晴雖然也是客人,然而這個時候卻之後負責招待張章。張章見林秋禾機敏,卻也放心許多,又問了陳自晴這些日子身體如何,甚至還幫她診了脈。

陳自晴毫不疑心張章的身份,又說了許多林秋禾的事情,等到林秋禾回來的時候正聽到她說起當年陳父救下林氏夫婦的事情。

「……只是這些我也不曾親見,都是父親告訴我的。」陳自晴看到林秋禾回來,連忙笑著招手:「你快過來,張大人正問你小時候的事情呢。」

「我小時?」林秋禾假裝沒有聽到之前的話,笑著過去道:「姑娘忘記了,我之前病了一場許多事情都不記得了。」這也是她的一些托詞,如今張章聽了卻立刻皺起眉頭,道:「我與你把把脈。」說著就伸手抓住了林秋禾的手腕,然後慎重的食、中、無名三指全部搭在她的腕子上。

張章眉頭微微皺起,過了片刻才道:「身子還是有些虧損,我回去開一張滋補的方子,讓人送來秦府。」

他這麼一派關心的樣子,林秋禾心中雖然感動卻愈加覺得古怪了。就算她真的是張章未曾謀面的師弟的遺孤,這也未免太重視了吧?而且林父和張章兩個人的關係的重點還不是師兄弟,應該是「未曾謀面」才對。

難不成,張章如此作態是為了她手中的針灸之術?

林秋禾心中對張章的懷疑卻不便說出來,更何況張章說的話于情於理都沒有錯,她連拒絕都不好拒絕。不然面對一個熱情關心她的師伯,她這個師侄女不就顯得太過於冷漠了嗎?

等到確認了關係,秦大奶奶的胎也穩定下來,張章就匆匆離開了說是先讓人在府中佈置好將來林秋禾要住的院子。他沒有提出這就要帶走林秋禾,讓秋禾暗暗松了一口氣,一路送他到門口,張章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笑著說:「在秦府要好好的,若是有人欺負記得等我來了告訴我。」

這話!怎麼說得她跟他的閨女一樣!還不怎麼適應身份變化的秋禾偷偷看了一眼紫蓮,見紫蓮神色如常,這才偷偷松了一口氣。這話要是傳到秦老夫人處,只怕就會當做是張章的警告和威脅了。

目送張章坐上馬車離開,秋禾這才和紫蓮一起又回了後院。這一天的波折還沒夠,雖然她早已經精疲力盡,卻還是要再見一見秦老夫人的。

畢竟,如今她雖然還未曾正式脫了奴籍,背後卻有一個正四品的御醫師伯當靠山,也算得上是秦府的客人了。這奴婢和客人的待遇可是完全不一樣的啊。

這次見面並沒有太複雜,只是秦老夫人恭賀她找到了師門,日後有了依靠,又道既然她如今是秦府的客人,又與陳自晴是姐妹一般的情分,那麼就也是她的晚輩,每個月就也有十兩銀子的花銷。

十兩銀子不算多,但是在秦府包吃包住的情況,這十兩銀子就相當於只是讓林秋禾打賞人或者買些自己想要的小東西的零花錢了。

林秋禾心中暗暗咂舌,然而秦老夫人手一抬,一旁的紅蓮和青蓮就又捧著兩個盒子過來當著她的面打開。

「這些都是京中時興的絹花和絨花,你來京城時東西少,這些就先用著。至於其他的東西,衣服之類的,明日就請了人專門過來給你量身裁制。」秦老夫人說著又抬手,她屋中的又一個不知道是什麼蓮就捧著兩套衣服出來,「這是當年給錦蘭做的衣服,她都沒有上過身,你先湊合穿著,等著衣服做好了就好了。」

老夫人面容和藹,看著林秋禾就如同看一個疼愛的晚輩一般。秋禾一一道謝,也不大推辭反而顯得親昵。等到幾個蓮捧著東西送她離開,秦老夫人這才緩緩舒了一口氣。

「是個知情識趣的,不過也看得出來,她本身就是有心氣的,也見過一些世面。」她雖然沒有送貴重的頭面、金釵、玉釵之類的東西,然而這些絹花、絨花,還有衣服都不是便宜的。若真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丫頭,只怕這會兒早就樂得笑歪了嘴巴,然而林秋禾卻是一直進退有度,不卑不亢。

「這麼看來,倒真像是好人家的女兒。」

還不知道得了這麼一個評價的林秋禾一路在一些小丫鬟偷偷地張望和注視下回到了荷園,倒也沒有遇到什麼意外,等到進去了陳自晴就笑著迎了出來,不等林秋禾行禮就拉著她一起坐下。

「這些是外祖母給你的?」她看了看幾個蓮捧著的東西,轉頭看了一眼秋雁。那機靈的丫頭立刻上前給幾個蓮塞了紅包,笑著帶她們去吃茶。

帶頭的紫蓮道:「我們還要去給老夫人回話,就不多打擾了。」

秋雁和秋歸這才送了她們出去,而陳自晴拉著林秋禾坐下,上上下下打量了她許久,才笑著道:「這真是好了!」此時屋中並沒有人,就連秋楓都被趕到外面守門,她這才大著膽子道:「我之前還擔心大嫂子這事兒會把你牽連到,畢竟就算與你無關,穀雨那樣的事情被你挑破,只怕外祖母也是不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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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6 00:30: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她緊緊抓著林秋禾的手,「如今你有了這樣的身份,外祖母自然是要顧忌一二。我當時還當你就要就此離開了,心中雖然不舍也為你高興……你能留下陪我,真是再好不過。我在這京城之中,也就你和她們三個可以相依為命。」

外家畢竟是外家,縱然秦老夫人對陳自晴再好,她畢竟還是有著嫡親的孫女和孫子的。陳自晴說來說去也只是客而已,有很多話是不能對秦老夫人說的。

一路走來,她有林秋禾的扶持和安慰才好過許多,凡事也是與她有商有量。如今,林秋禾一下子從婢子改變了身份,她也是由衷的為她高興的。

林秋禾被陳自晴抓著手,也不掙扎,只是聽著她開心地說著話,想了想卻也沒有直白地提出對張章的懷疑,只是低聲道:「只是這樣的福緣,讓我覺得有些不安。」

陳自晴是聰明人,不然也不會跟秦家上下關係都不錯。這會兒高興勁也過去了一些,聽到秋禾這麼說她略微回想了一下然後就微微蹙眉,「你可是擔心張御醫認錯人?可是他連你生日都說對了,怎麼可能會錯呢?」她說著反過來又安慰秋禾了幾句,期間略微咳嗽了兩聲,林秋禾就皺眉阻止她繼續說下去,讓人端了止咳的蜜水給她喝。

陳自晴卻是一心高興,喝了蜜水就帶著林秋禾去看給她佈置的房間。

「這些都是我自家中帶過來的,都是新做的還沒有用過,你不要嫌棄。」她笑著指著那些床鋪和各種用的物件,「有些是大舅媽送來的,我本來不想接,可是大舅媽說你救了大嫂子和她腹中的孩子,這些就算是謝禮,我就沒有拒絕。」

這邊林秋禾和陳自晴高興地看著她的新屋子佈置,而另外一邊張章一路坐著車沒有回他的府中,反而直接去了攝政王的王府。

他是這王府中的常客,一路有人通報帶路,很快就見到了正斜靠在窗戶邊上,隨意披了件外衫看書的晉王寧卿。

甯卿早就得了信兒,見他進來就略微直了下身子,指著一旁的凳子道:「坐。」他說著放下了手中的書,轉而看向張章,「如何?」

張章去秦府之前就使了人給他傳信兒,如今見張章親自過來只怕是見著林秋禾了。

張章坐下,這才道:「那是個機敏的丫頭,雖然性子有些直,卻也很聰明,不會輕易被人騙了去。」他把在秦家聽聞的事情說了一遍,又講了他尋了個藉口給林秋禾安排了一個師侄女的身份。

「既然攝政王和王爺都不好出面,我就厚著臉皮尋了個藉口護她一護。」張章笑著說,「一般人若是聽到這樣的消息只怕早就樂得不知所以了,她卻一直很冷靜,看的出來,她對我的說法有些疑慮。」

「如今還未確定她的身份,你這樣貿然……」寧卿微微皺眉,似乎覺得張章做得有些不妥,「這樣算來,我又欠了你一份人情。」

「無妨。」張章笑,「我是真的覺得那丫頭有學醫的天賦,想要帶在身邊好好教一教。而且越是看就越是有惜才的感覺,若她真的是一直當一個婢女才真的是浪費了那一身的天賦。」他就又說了一下林秋禾的下針,「我雖未見她如何下針,只是看下針的穴位,也知道她定然是比一般的大夫要強些。」

寧卿這才松了一口氣,「既然如此,那也算是一樁美事。」他說著似乎有些冷一般拉著衣服的手猛然一緊,臉上的笑容不變臉色卻是白了兩分。

「我就說讓你不要貪涼!」張章照顧他多年,如何看不出這細微的動作,起身抓住寧卿的手一把脈,「你若再這樣下去,體內的毒性就又要發作了!」

寧卿不在意地笑了下,「我就是要讓它發作呢。」

「王爺和王妃就要回來了!」張章皺眉,「若是見你病怏怏的模樣,豈不傷心!雖說當初王爺和王妃收養你另有想法,然而這些年來也不曾虧待與你,就連陳太妃也曾經托我給你帶話,讓你與攝政王夫婦一心……」

「我自然知道他們對我好,只是如今可不止是父親母親要回來。這次萬壽節,各路藩王都會回京,我這樣的身份原本連個世子都當不上的,如今竟然與皇上的兄弟們平起平坐封為晉王……」寧卿冷笑了一聲,「若是過得太好了,豈不是讓別人沒辦法過下去了。」

「這麼說,秦王也要回京了?」張章皺眉,作為先皇在位時就深得器重的御醫,他深知甯卿與皇帝的那些兄弟們之間的破爛事。

甯卿連連冷笑,卻也沒有再說什麼。

張章歎息,「然而你這樣也是不行的,我給你開了方子,你還是老實吃藥。」他說著,用一副怒其不爭的語氣道:「你就非要真的病了,裝病難道都不會嗎?!」

秦老夫人本還想著用了早膳就讓人去請裁雲軒的娘子帶著最新花樣的布匹過來給林秋禾量身裁衣,然而早膳剛剛結束,她就聽紫蓮過來低聲稟告,「老夫人,張御醫讓他名下弟子齊公子帶了裁雲軒和珍寶閣的人過來,說是給林姑娘裁衣、做首飾。」

張章的弟子齊林,出身東山齊家,是這一代中東山書院的院長齊巒的三子,是實打實的世家子弟。聽聞是他過來,秦老夫人連忙讓人去請了陳自晴和林秋禾,又讓人先好好招待齊林吃茶,等到林秋禾和陳自晴到了才請齊林過來。

齊林禮數周全,先是送上了給秦老夫人的禮,與其他人一一見禮,這才對著林秋禾拱手行禮,道:「見過師妹。」

「齊師兄好。」林秋禾屈膝行禮,兩人直起身子,齊林就笑著道:「江中一別,沒有想到再見面是這樣的情形。師傅今日入宮當值,特意吩咐了我過來見見師妹。」他說著讓人送上了一個箱子,「這是我送與師妹的見面禮。」

箱子打開,裡面除了五兩一錠的銀子二十錠之外,還有兩枚玉佩,兩支玉釵,以及一支步搖和一些絹花。

齊林臉微微泛紅,帶著絲羞澀和不好意思,「我下面只有弟弟沒有妹妹,不知道當送些什麼,就挑了些京中時興的款式送來。師妹若是不喜歡,過會兒可親自看珍寶閣的花樣挑選。」這話說完,他才略微好了些,又道:「這些銀子給師妹零花,若是有需要用錢的地方,就讓人捎信給我。」

「多謝師兄了。」林秋禾再次屈膝行禮,想了想也沒有推辭這貴重的禮物。一旁的秋歸和秋楓上前收了禮,秦老夫人見他們師兄妹打完了招呼,這才笑著道:「齊公子是個周全的人,不止帶來了珍寶閣的人,還請了裁雲軒的娘子過來給秋禾你裁衣,人已經在偏屋裡等著了,你且去看看吧。」

林秋禾這才起身告辭,她還未走遠就聽到身後齊林的聲音。「這位姑娘似乎有些不足之症……」

這對話,怎麼覺得有些熟悉呢?

選了幾種匹顏色較素淡的布料做春夏的衣衫,林秋禾又挑了些首飾和脂粉,珍寶閣中不止是有首飾,女子常用的一些脂粉之類的也都有。既然這是張章送來的,她也不客氣。說白了就是,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她雖然不知道張章究竟想要做什麼,經過一夜的深思熟慮卻也定下了心,決定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揣測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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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挑了所需東西,林秋禾這才回去跟齊林再次道謝。秦老夫人這時候就露出了一絲疲色,道:「你們年輕人自去說話去,都是懂事知禮的孩子,老婆子就不看著了。」

三人這才從安和園出來,去一旁的桃園中坐著說話。林秋禾話不多,就聽到齊林和陳自晴說些無關緊要的瑣事。三人正說話,就見秦錦蘭和秦舒蘭一起走了朝著這邊亭子走了過來,等靠近了見裡面有人兩人頓了下腳步,然後秦舒蘭就拉著秦錦蘭走了。

「這是……」陳自晴一愣,看著那兩個人帶著丫鬟遠去的背影咬著下唇半響才露出一絲勉強的笑容,「想來她們是突然想起有事兒……」

林秋禾也不戳破她的藉口,轉而就對齊林道:「師伯讓你過來,難道就沒有讓你給我帶些醫書嗎?」

很明顯秦家的兩個女兒對林秋禾身份的轉變很是不忿,也隱隱有種看不起林秋禾不願與她說話的架勢,這才看到她在就轉身就離開了。齊林見林秋禾不予計較,也配合地轉開了話題,笑著道:「自然是帶了書來的,只是本想著等走的時候再給你呢。」

他說著讓人去取了一個匣子過來,「師傅交代了,你這些日子先看書,估計等五日後師傅輪休就會派我來接你,到時候只怕是要考校一番的。」

「御醫院的御醫,是五日一輪休?」林秋禾好奇地問,齊林點頭,「每五日歇息一日。」

難怪張章說要讓她五日過去張府一趟了,若他真是要教她學醫,那這份心意林秋禾就不得不記在心中了。

齊林見她若有所思,道:「師妹還有什麼要問,儘管問我就是。」他說著露出了笑容,兩顆虎牙在唇下若隱若現。

若是單純論起外貌,齊林比不上林秋禾之前見過的晉王,但是他身上偏偏多了一份晉王所沒有的書卷氣息和親和感,相處之下就讓人想要親近。若是把晉王比作是光澤冰冷美豔的翡翠的話,齊林就是一塊溫潤細膩的美玉。

林秋禾收下裝書的匣子,笑著道:「我先看看這書裡的內容,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下次見面就問師兄。」

齊林點頭,轉而又看向一旁神色有些尷尬和氣惱的陳自晴,渾不在意之前秦家姐妹的表現,道:「剛剛說到如今陳姑娘最近吃的那些滋補的食材,想來都是出自師妹的手筆吧?」

陳自晴點了下頭,這才開心起來,親近地拉著林秋禾的手道:「若不是秋禾一直細心照顧我,往年這時候我只怕咳嗽的更厲害。」

「這也與京城春日乾燥、少雨,且花開時節靠後有關。」林秋禾道:「這樣調養上一兩年,你春日咳嗽的毛病就會好了。」

齊林是外男,自然不好久在秦府後院停留,三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林秋禾和陳自晴就送了他離開。齊林臨走前還道:「五日後我來接師妹去師傅府上。」轉頭又對陳自晴道:「到時候我送些止咳的藥丸過來。」

兩女點頭,目送他上了馬車離去,這才一起去安和園回了秦老夫人。

「張御醫看重你,你可千萬不要辜負了他對你的期望。」秦老夫人笑著對林秋禾點頭,轉而又看向陳自晴,「你與秋禾情同姐妹,我就不交代你們相互謙和,不要爭吵的話了。」

她交代了兩人幾句就笑著讓她們回去歇著了。

之後林秋禾閑來沒事就在荷園中看醫術,秦錦蘭和秦舒蘭偶爾會讓人過來邀陳自晴去吃茶說話,卻從來都沒有請過秋禾一次。秋禾毫不在意,她本身就不是熱鬧的性子,更何況跟這些閨中女子說話總是要提著神,深怕沒有聽出她們話裡話外的意思,實在沒趣。

然而陳自晴卻覺得不安,叫林秋禾被拒絕之後,她就三次裡面想理由推脫一次在荷園中陪著林秋禾。

林秋禾見狀笑著安慰她,「那是你的表姐妹,你自當去跟她們說話,我與她們本就不熟悉,強行坐在一塊也是彼此難受罷了。」如是勸過兩次,陳自晴這才放下心來。

五天的時間轉眼即過,林秋禾每日裡面窩在荷園看書不出門,這一日卻是早早起身和陳自晴一起去了秦老夫人那邊問安,然後說起來了要去張章府上的事情。

秦老夫人態度溫和,掃了一眼身邊的秦錦蘭和秦舒蘭,才道:「府中車子是現成的,紫蓮這就去讓人準備好在門外等著,不要耽誤林姑娘出門。」

林秋禾連忙站起來道:「勞老夫人費心了,只是師伯特意讓師兄交代,我在老夫人這邊住已經是叨擾了,不敢再勞煩更多。到時他會來接我……」

「哼!」一聲輕輕地,但是情緒滿滿的聲音突然響起,林秋禾話一頓,然後才假裝什麼都沒有聽到,繼續道:「多謝老夫人對秋禾的關愛,秋禾銘記於心。」

發出輕哼聲的是秦舒蘭,她如今不過才十一歲,自幼有父母嬌養還沒有秦錦蘭那麼善於隱藏情緒。林秋禾假裝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其他人自然也都更加願意無視。秦老夫人甚至看都沒有看秦舒蘭一眼,笑著點頭,「你是個好孩子,等見了你師伯記得轉達秦府上下的謝意。」

「祖母,」秦舒蘭卻是不願意就這麼被無視的,見沒有人理會她就直接開口,「我記得之前聽人說,賣身的丫鬟奴才要脫奴籍,最少也要半個月不是?」

此話一出一旁的秦錦蘭立刻伸手去拉秦舒蘭的袖子,而秦舒蘭輕巧地躲了過去,跟著站了起來挑戰一樣地看著林秋禾,「難不成是我記錯了?或者是曾先生教錯了?」

秦舒蘭說著唇角勾起了起來,轉開目光道:「怎麼有人還沒有脫奴籍就迫不及待的擺出主子的架勢了?難不成真以為沒人知道她的身世來歷不成!」

「你給我閉嘴!」秦錦蘭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也顧不上什麼謙和直接拖著秦錦蘭坐下,「少說一句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然而雖然訓斥了秦舒蘭,秦錦蘭卻也沒有看向林秋禾,反而直接轉頭對秦老夫人道:「祖母,二妹這兩日身子有些不爽,我先帶她下去休息了。」竟然是連錯也不認就想這麼離開。

屋子中一片的寂靜,林秋禾站在原地低頭看著鞋子上繡的稻花繡紋似乎在發呆一樣。陳自晴早就跟著站了起來,緊張地看了看林秋禾又看了看秦老夫人,最後氣惱地瞪了一眼秦舒蘭。

自秦錦蘭開口之後,秦老夫人既沒有發話讓她們姐妹兩人回去,也沒有開口訓斥。只等著被明嘲暗諷的林秋禾開口客氣,然而出乎她的預料,林秋禾卻是一言不發。

場面就此僵持下來。

秦老夫人慢慢皺起了眉頭,捏著由一百零八顆沉香木串成的佛手串的手往案幾上一拍,道:「舒蘭,平日裡面先生教你的那些規矩難不成就忘記了嗎?大家族的女子,應當言語謙遜,為人不卑不亢,謙和有禮才對。哪有如你剛才一般言語銳利,沒有一點女子的柔軟謙和之態?今日罰你抄寫百張大字,你可服?」

「祖母,我……」秦舒蘭一開口,一旁的秦錦蘭就立刻扯了她一下,她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不情願地道:「孫女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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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6 00:31:1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秦錦蘭這才松了一口氣,道:「是我沒有管教好妹妹,讓她失禮的。既然祖母罰了二妹,那就連同我一併罰了吧,回頭我也抄寫百張大字靜靜心。」

一直低著頭的林秋禾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她不說話,一旁的陳自晴卻是越聽心中越是惱火。

這祖孫三人根本就不覺得秦舒蘭的話不對,只是覺得她失態而已。平心而論,林秋禾如今確實還是在奴籍,是她陳家的丫鬟,但是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身世……

陳自晴想著眼眶就紅了起來,她上前一步正準備開口,一旁的林秋禾卻趁機偷偷拉了她的袖子一下。

她一愣,回頭看過去卻見林秋禾飛快地抬頭對著她露出一絲安撫的笑容。陳自晴只覺得鼻子微微酸澀,忍了又忍才低聲道:「那我回去也抄寫百張大字好了。」

此話一出,秦老夫人本來還有些笑意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了。

秦錦蘭和秦舒蘭姐妹一個是因為沒有教好妹妹,一個是出言不遜,才被罰寫大字百張的,陳自晴卻是什麼都沒錯,一樣領罰又是為了什麼?

這祖孫三人一轉念就齊齊看向了林秋禾,這不過是為她這個幾日前還是賣身丫鬟的她鳴不平而已。

「晴兒……」秦老夫人皺眉開口,「你這又是何苦呢?」

「自來京城之後,我與錦蘭姐姐和舒蘭妹妹感情一直很好,眼見她們如此,我心中也是不好受的。」陳自晴說得語焉不詳,並沒有直接指出是見秦家姐妹對林秋禾不好才難受,不知道的人只當她是因為秦家姐妹受罰才難受的。

這話說的漂亮,秦老夫人也無法,轉而又看向了林秋禾,「秋禾,你向來是個懂事的,你說呢?」

林秋禾抬頭錯愕地看了一眼秦老夫人,怎麼著她先是莫名被人嘲諷了一通,如今還要讓她再給那嘲諷的人說好話不成?她唇角勾起,笑著道:「我不過是秦府的客人,身份尷尬怎麼敢隨意插嘴老夫人教養孫女的事情呢。」

一句話就給推得乾乾淨淨。

秦老夫人皺眉,正想說什麼外面的小丫頭就進來道:「三爺讓人通傳一聲,說是張御醫府上的齊公子過來接林姑娘過去。」

林秋禾聞言順勢就屈膝行禮,道:「秋禾先行告退了。」說著就退了出去,陳自晴也連忙道:「我去送送她。」說著也跟著林秋禾出去。兩個人出了安和園,林秋禾才道:「其實你不必為了我與秦家弄僵的。」

秦家怎麼說也是陳自晴的外家,秦老夫人對她也是關愛。陳自晴笑了下,「我並沒有弄僵啊。」她說著輕輕地推了林秋禾一把,道:「你不必擔心我,過會兒我就和她們約好一起寫大字。」

她話並沒有說得明白,依照秦舒蘭的性子只怕是不懂的。至於秦錦蘭,年長兩歲就算是聽了出來只怕也不會告訴秦舒蘭的。是以陳自晴並不十分擔心。且在她心中,她們對待林秋禾的態度讓她想到了自身,兩個人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了,如今秦老夫人在所有人看似對她都很親切,可是若是外祖母不在了,這秦府上下看她是不是也如同看林秋禾一樣,覺得她是那打秋風的窮親戚?

由人及己,陳自晴送了林秋禾離開,正準備回安和園于秦老夫人說話去就遇到了過去回話的秦大太太章氏。

「大舅母好。」她笑著行禮,章氏點頭,道:「好好,晴兒今日起色看著還好。」

陳自晴點了下頭,見秦錦蘭和秦舒蘭都不在就與秦老夫人道:「外祖母與大舅媽說話,我就找錦蘭姐姐一起寫大字去。」

秦老夫人見她笑容不似作假又覺得之前的事情是否是自己多想了,點頭示意她回去這才轉頭繼續跟章氏說話。陳自晴帶著秋歸去了秦錦蘭的院子中,秦錦蘭身邊的丫鬟紅杏連忙進去通傳,青李則請了她進去。

不一會兒秦錦蘭就出來,見著陳自晴端坐在一旁就道:「我還道你與我和舒蘭生氣了呢。」

「怎麼會呢?」陳自晴笑著起身,「大姐可是笑話我不成?我傻乎乎地想著舒蘭是為了我身邊的秋禾才被外祖母給罰了,這才想跟你們一起寫大字的。怎麼大姐還說我跟你們生氣了?」

秦錦蘭揚眉,「難不成你這番作態不是為了給林秋禾撐腰嗎?」

「她總歸是從我身邊出去的人,若是我這個昔日的主子連她都護不住,那不是太過於無能了。」陳自晴過去拉住了秦錦蘭的手,輕輕地搖著道:「我知道大姐和二妹覺得秋禾本是出身卑微的丫鬟,可是當年若不是我爹對她父母有救命的恩情,只憑著她爹張御醫同門師弟的名頭,難道還真會賣身為奴不成?她一家皆是重情重義的人,她待我又一向貼心且忠心,又是為了我才留在府上的。」

說到這裡,姐妹兩人一起坐下,陳自晴才又道:「大姐應當明白,若不是她記得父親的承諾和我陳家對她林家的恩情,那日就此拿了身契去張御醫府上,怎麼也比客居在秦府要自在不是?我自然知道二妹是有口無心,然而若真讓她這麼被二妹奚落,袖手旁觀,大姐可還看的起我?」

陳自晴說話徐徐道來,語氣又輕柔緩和,秦錦蘭本來臉色有些難看,然而後面也慢慢思索了起來,半響才道:「舒蘭雖然只比你小上兩個月,卻不如你看事情透徹。」

她說著輕輕地拍了下陳自晴的手,「放心,我私下會好好說她的,不會讓她再難為秋禾。」

陳自晴這才松了口氣,笑著道:「我還是給她繡個荷包賠罪好了。」

兩個人笑了起來,又說了一會兒秦錦蘭就讓人收拾了書桌兩個人一起開始寫大字,不時閒聊兩句之前的隔閡就不見了蹤影。

林秋禾這邊坐了將近三刻鐘的馬車才到了張府,馬車直接從偏門進去,到了後院才停下。她下車就有兩個長相普通的丫鬟過來帶路,等到了正院就見張章正在院子中動作緩慢地練五禽戲。

這五禽戲林秋禾前世也跟著爺爺學過,雖然與張章所練的還有些不同,卻也能夠看出一些影子來。她停下腳步,示意兩個丫鬟不要出聲就安靜地等在一側。

大約又過了一刻鐘,張章這才緩慢收勢站好。轉頭看向了站在一側的秋禾,他淡淡道:「來了?」

「師伯好。」林秋禾抿了下唇,上前兩步行禮,張章點了下頭,接過一旁齊林遞過來的帕子擦了下額頭的汗,道:「你們跟我進書房來吧。」

書房是齊林收拾好的,上面一個桌子,而下面並排兩個桌子是他和林秋禾所用的。這樣張章講解醫術他們做筆記都方便一些。三人坐定,張章還沒張口只是看著一旁的筆墨紙硯就皺起了眉頭。

「你,可識字,可會寫字?」

「師妹認得字的!」齊林在一旁搶先回答,「之前我還送去了兩本書,師父忘記了?」

「我讀書不多,不過識字,只是寫的不大好看。」林秋禾說,拿起筆架上的毛筆試了下選了個合適的寫了幾個字給張章看。這也是她自小就跟著爺爺學習的,字就如她所說的那樣,不是很好看,不過橫平豎直也算得上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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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6 00:31: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張章這才松了一口氣,又問了林秋禾一些她所看的那兩本醫術上的要點,見林秋禾有些答得順利,有些卻搖頭說還沒有看到這才滿意地點了下頭。

「你針灸不錯,想來穴位都是記得清楚的,當初看你下針所用的力度恰到好處,估計診脈也是可以的。」張章對著林秋禾點頭,「所差也就是藥方和各種藥物的藥性常識上。那本《草本概論》及《草堂方》你回去繼續看,多要看多背,每次來這裡我都會檢查你的進度。若是遇到什麼不懂的地方也可以問我。」

林秋禾雖然對張章心懷疑慮,聽他這麼說卻也認真地點頭。張章這才講了一些之前所提問到的那些知識的要點。中醫向來博大精深,就算是林秋禾前世的爺爺也常常感歎,正是因為國人對中醫的誤解和偏見,導致很多良方和知識在傳承的過程中丟失。林秋禾大學學的雖然以醫學有關,卻不是正統的中醫,因此除了一手把脈和下針的本事之外,開方治病並不擅長。

張章可謂是一語言中她的要害,林秋禾心中對他也有些敬畏,許多心中的不解就趁機一一問了。

齊林跟在張章身邊一年有餘,如今正在努力記著人體的穴位,對於草藥和藥方這邊的知識反而基礎比林秋禾更加牢靠一些,偶爾也能插上兩句話。

師徒師侄三人對於醫術都有種狂熱的執著,教學、學習起來就忘記了時間,府中的丫鬟深知張章的性格只守在門外也不敢提醒,直到林秋禾肚子突然發出轟鳴聲,正在說話的她才猛然停頓了一下露出尷尬的神色。

齊林這個師兄就不客氣地笑了起來,秋禾更加尷尬,最後還是張章道:「已經過了飯點,如今你們正是長個子的時候,還是要好好吃飯才醒。」轉而叫了丫鬟傳膳到客廳,又吩咐道:「下次到了飯點就記得提醒我,不要餓著他們。」

齊林偷偷對林秋禾擠眉弄眼,在張章身後壓低了聲音道:「我這可是托了師妹的福,師父疼愛師妹,往日裡只教我一個從來沒有如此貼心過的。」

他雖然壓低了聲音,然而張章就在前面並未走遠,聞言回頭瞪了他一眼。

「若是你不服氣,大可以不吃午飯。」

齊林連忙求饒,三人一路說笑進了客廳用膳,之後張章吩咐兩人休息,齊林就熱情地領著師妹去了他早早收拾好的院子。

「因為你不長在這裡住,我就給你安排了兩個丫鬟。」齊林介紹的兩個丫鬟正是之前扶著林秋禾下馬車的那兩人,「院子雖然小了些,不過我可是用了心的。若是師妹覺得缺了什麼直接告訴我就好。千萬不要讓師父知道,我可是在他面前打了包票會像兄長一樣照顧好師妹的。」

林秋禾笑著點頭,又請了齊林進去喝茶。這院子中各項東西果然如齊林所說準備齊全,連藥箱齊林都給她準備好了。她打開看了一眼,裡面放著針囊,還有腕枕,以及一些常用的藥丸,瓷瓶上面都貼著名字和用法,免得她弄錯。

「總共是一百零八根銀針,師父說師門秘傳的針灸之術最多時能同時下三百六十六根針的,這銀針做起來慢,這一囊針師妹先用著,等到其他的做好,我再給你。」

秋禾聽齊林在一旁說卻是心中一跳,因為她所學的家傳針灸確實是最多可以同時下三百六十六根針。這個針法還有一個稱呼,叫做欲生欲死針。齊林如今毫不避諱地說出來,難不成張章還真是她這具身體的父母的師兄?

想著,她就關上了藥箱回頭坐下看著齊林道:「多謝師兄這麼妥帖。我看師兄跟在師伯身邊也有些時間了吧?」

「再過三個月就滿兩年了。」齊林見她滿意,臉上的笑容也就更加溫和,「我此生志願不為良相,則為良醫。因此當初遇到師父就誠心拜師,這一年多來一直跟在師父左右。師妹不用害怕,師父脾氣很好,教起醫術來也是很有耐心的。你若是不懂盡可以直接問他。若實在不好意思,也可以偷偷問我,我若不懂再問師父就好。」

他努力做出一副好師兄的架勢,林秋禾笑著點頭,才又道:「師兄跟著師伯這麼久,可曾聽師伯說起我父親的事情?我父親去的早,加上我之前病過一場,好多事情都記不大清楚了。」

若是張章之前真的提過有過這麼一個師弟的話,那也許真的是她多疑了。若是沒有……就算他知道她針法上的微妙之處,她也不敢真的就放下心來。

齊林聽她這麼一問,眉頭微微皺起,思索了半響才道:「似乎之前沒有聽師父說過這些,師父師門神秘,我雖然跟在他身邊許久,卻也從來沒有被帶回去祭拜過師祖。若不是那日師父回來一臉高興說找到了師叔的後人,我都不知道還有一位師叔。」

「原來如此……」秋禾微微點頭,旋即又笑了起來,「想來也是師伯與父親不熟悉的緣故。」

齊林又坐了一會兒,見林秋禾確實沒有什麼到了陌生環境的不安之後這才起身離開,臨走的時候又囑咐她好好休息,讓兩個丫鬟到點及時叫她起身。

齊林雖然與秋禾只見過幾次,卻深深覺得這個師妹沉靜大方又可愛,自然是滿心歡喜。連午覺都沒有睡就努力地繼續辨認人體的穴位。師父說了,師妹雖然學醫的基礎一般,然而一手針灸之術卻有著頗高的水準,若是他在不努力就要被師妹給比過去了。

下午繼續張章繼續給兩人上課,講了一些常見的病症讓兩個人辨症。之後又留了林秋禾在府中用了晚膳這才讓人送她離開。

等到林秋禾回到秦府荷園沒見陳自晴先是一愣,後又聽秋楓說是陳自晴去秦錦蘭院中一起寫大字了,這才松了一口氣。看起來她們姐妹並沒有因此鬧僵。她放下心來就洗漱了一下,換上乾淨的衣服過去給秦老夫人請安,順便講一下去張章府上的事情。

秦老夫人笑得和煦,關心地問了幾句,就放了林秋禾回去。

林秋禾回荷園的路上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府中的丫鬟開始點亮走廊上的燈籠。在昏暗的燭光下,林秋禾低頭走路差點就撞上了迎面匆匆而來的章氏。

「大太太小心!」林秋禾連忙扶了一把章氏,下意識地提醒道:「老夫人這會兒精神不錯,大太太……」

「秋禾,啊!林姑娘,見到你正好,馨兒她又腹痛,如今請大夫還有一會兒時間,勞煩你先去竹園中看看她吧!」章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等她反應過來就對著身邊的丫鬟道:「喜鵲,帶林姑娘去看看大奶奶。」

後面跟著的喜鵲連忙就閃身出來,沖著林秋禾行了個禮道:「林姑娘請這邊走。」

林秋禾遲疑了一下,想起今天早上才跟秦家那兩個蘭尷尬起來,秦老夫人對她也只能算是淡淡的,既然準備在秦家住著來試探張章的意圖,那麼還是要拉攏些人才好。

因此她上前一步才又吩咐,「勞煩大太太讓人去一趟荷園,取了我師伯給我備下的藥箱。」

章氏雙眼一亮,立刻就道:「杜鵑,你去荷園給林姑娘拿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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