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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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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儂語 - 《烏鴉掉毛變鳳凰(卷一)丫環成醫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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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兩個人跌坐一團,簡直是狼狽到了極點,而車外駕車的車夫連忙道:「小王爺,是王府的近衛長丁四。」

林秋禾手忙腳亂地從寧卿身上爬起來,看著他頭髮散亂的樣子忍著偷笑伸手低聲道:「多謝王爺之前出手相救。」

寧卿看著伸到面前的手,唇角微微一勾,毫不遲疑地抓住借力坐了起來,這才道:「可是王府有事?」

車外一個嘶啞的男聲響起,丁四道:「小王爺,宮中傳來消息說德妃娘娘動了胎氣,宮中得知如今林姑娘為小王爺診病,傳下命來讓小王爺帶著林姑娘接了張御醫一起入宮會診。」

「你在前面帶路,我們這就去張府。」寧卿臉色正了下,立刻下令。外面丁四回道:「為了避免耽誤時間,王妃已經派人去請張御醫。」

「帶路去皇宮。」

不同於之前的緩慢前行,如今馬車往前疾駛,雖然還算平穩卻平白多了一份緊張的氣氛。之前的對話林秋禾聽得清清楚楚,然而眉頭卻一直緊皺。德妃動了胎氣,宮中自然會有御醫會診,皇后特意下令讓到攝政王府讓她跟著一起入宮,這算是幾個意思?

剛剛猛然停車跌倒,林秋禾的頭髮也散亂了不少,這會兒緩過神來就一邊收拾頭髮一邊想著皇宮裡那群女人究竟是什麼意思。等到頭髮都收拾好了,又整理了下衣衫,一抬頭這才發現寧卿的頭髮已經完全放了下來,對方正試著把頭髮全部都綰起來。

只是那略微笨拙的動作實在是跟寧卿平日裡給人留下的印象不符。林秋禾忍不住偷笑出聲,寧卿動作一頓,放下手臂看向她。

林秋禾連忙收斂笑容,一本正經地看想一邊,一句話都不說。

「我發現,林姑娘真的是擅長裝傻啊。」甯卿輕笑,林秋禾卻是看都不看他一眼,直到一把梳子被遞到跟前這才一愣看了過去,「王爺這是什麼意思?我可不是王爺的梳頭丫鬟。」

「難不成,林姑娘想要讓我這般衣衫不整,頭髮淩亂地叫了流蘇進來,讓別人都看到我們這樣?」

林秋禾微微一頓,再次看向寧卿手中的梳子。

寧卿笑著微微晃了下手中的梳子,「那就有勞林姑娘了?」

林秋禾接過梳子,「你轉過身。」

甯卿聽話地坐到了林秋禾那邊,然後轉身背對著她。寧卿的頭發黑而長,柔軟地散落在身後似乎還散發著淡淡的檀香味道。林秋禾手握梳子輕輕梳理,只覺得手指下的觸感如同絲綢一般絲滑柔軟。

就算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也知道在古代給異性梳頭發是一件很親昵的事情。因此手下更是小心謹慎,生怕一個不小心抖了手反而讓寧卿笑她胡思亂想。

她動作利索,男子的髮髻又不比女子複雜,因此不過片刻寧卿及腰的長髮就被梳理好重新用玉冠束上。

「好了。」林秋禾在寧卿背後偷偷松了一口氣,順便換了位置坐到馬車另外一側看向寧卿,上下打量了一下,故作輕鬆地笑著道:「還算可以,看起來我手藝也沒有退步。」

寧卿伸手摸了一下頭髮,不用照鏡子就直接道:「髮型跟之前不一樣。」

「……」林秋禾無力吐槽,然而寧卿又接著道:「之前的頭髮是流蘇梳的,她會看出來。」

她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若是流蘇能夠看出來,那麼她之前不是白幫寧卿梳頭發了嗎?只是,仔細回想之前寧卿綰的髮型,她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那個太複雜了,在馬車中又不方便……」

甯卿微微搖頭,一副將就將就的樣子,「就這樣好了。放心,我會交代流蘇的。她不是多話的人,不會亂說什麼的。」他說著微微抿唇,似笑非笑地看著林秋禾。

林秋禾只覺得心塞無比,若是這樣,之前為什麼不直接叫流蘇進來幫忙?只是這話如果說出來,似乎有點不知好歹的意思。寧卿一副為她閨譽著想的樣子,將就她一個在丫鬟的道路上根本就沒走過多遠的人笨手笨腳的手藝,她還能說什麼。

下馬車的時候,流蘇注意到寧卿的頭髮果然是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目光好奇地在兩人之間掃了一下就不再說話。林秋禾努力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跟前後腳趕到的張章見禮。

「師妹也來了。」齊林在張章身後露出頭,對著林秋禾眨了下眼睛,「不錯哦,宮中點名讓你入宮參加會診呢,不像我是跟著師父的才蹭來的旁聽機會。恭喜恭喜。」他說著就從張章身後走出來,湊到林秋禾身邊正想說什麼,就恰好被上前的寧卿給擋在了他和林秋禾之間。

齊林微微皺眉,偏偏寧卿還一副沒有察覺的樣子,笑著道:「張御醫,我送你們入宮吧。」說著又轉頭看向林秋禾,「我已經讓人先送了青黛回秦府,告訴他們入宮的事情,晚些時候我親自送你回去。」

齊林張了張嘴巴,最後放棄了。

怎麼就是上次沒有跟著入宮,送師妹回家的差事就這麼被晉王給搶了呢?

林秋禾卻是注意到了齊林欲言又止的表情,錯開了身子讓張章跟寧卿說話,刻意落後了一步跟齊林並排走,「師兄剛剛想說什麼?」

「哦,我是說……」齊林看了下左右,壓低了聲音又往秋禾身邊靠近了點,「師父讓我抽空提醒你,宮中特意提起要你入宮,只怕是有人別有用心,讓你事事小心,到時候若是有事只管往他身上推就是了。」

「我明白了。」林秋禾心中一暖,對著齊林露出笑容,「放心,我會小心的。」

一行人一路順利到了德妃宮中,那裡早已經是人聲鼎沸,寧卿帶著張章四人進去就見皇上正坐在外間,眉頭緊皺,不時地看一眼傳出呻、吟聲的內屋。而屋子裡面也是跪了一地的人。

「皇上。」他連忙上前一步,「張御醫來了。」

甯邵哲聞言立刻轉頭看過去,「張御醫不用多禮,快進去看看德妃情況如何。」

張章也不多話,拱手行禮就立刻帶著人進了內屋。林秋禾進屋地時候就好奇地看了一眼身為皇帝的甯邵哲,見他轉頭看過來就連忙低頭,跟著張章行禮然後進了內屋。

一進屋中,她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上次見面還妝容精緻,容光煥發的德妃如今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就連雙唇都不見一絲血色。而一旁的侍女不時地換水給她擦拭額頭的冷汗。

張章上前把脈,一旁的一位御醫連忙讓開了位置,張章手指搭在了德妃手腕上,眉頭緊皺,片刻之後才問道:「德妃娘娘怎麼會動了胎氣的?」

「德妃娘娘晚間多吃了半個花卷,覺得有些撐就去御花園中走動,沒有想到被人衝撞,這才動了胎氣。」一旁的一個宮女顫抖著聲音開口,而張章只點了下頭就又問道:「之前喝了什麼藥?」

之前讓位的御醫連忙開口報出了一連串的藥材名字,全部都是安胎的。

林秋禾安靜地站在一旁聽著,心中一緊。

德妃這次動胎氣如此嚴重,絕對不止是被人衝撞了的結果。想起上次把脈的時候那絲一樣,林秋禾心中一跳,只覺得按照那御醫之前開的保胎藥,只怕這胎是保不住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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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不,只怕就算是張章出手,也不一定能保住這胎了。

她正想著,一個聲音就從燈光晦暗的角落中傳出。「德妃這胎究竟如何了?」一抬頭,就見皇后娘娘坐在聲音傳出的地方,一張臉的陰沉得幾乎要擰出水一樣。「張御醫,你給句話,德妃這一胎究竟能不能保住!」

皇后的話讓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下來,甚至有那麼一瞬間連德妃都屏住了呼吸,然而下一秒她就又叫起痛來。

張章收起手,有讓女醫侍上前檢查了德妃的身體情況,然後才道:「臣只能盡力而為。」言下之意,十有八、九是保不住這個胎兒了。林秋禾站在他身後聽著,心中一跳,就聽到皇后又開口。

「既然如此,不如讓林姑娘也看看?」皇后語帶試探,林秋禾沒有想到竟然真的被點名了,愣了一下下意識就看向了身前的張章。張章回頭,對著林秋禾雙眼微微左右看了兩下,她頓時明白過來,連忙上前屈膝道:「連師伯都無能為力,只怕我也是力所不及的。萬一誤了德妃娘娘豈不是罪過。」

皇后聞言又是歎息一聲,道:「也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林姑娘盡力一試就好。若是無法,本宮自然不會把責任推到你身上的。」

林秋禾這次起身過去,掀開了德妃手腕上的絲帕落下食、中、無名三指。

德妃從有孕開始,就接觸了一些寒涼地東西,胎像看似穩固實則不堪一擊。今日又被有心人衝撞,這才會一動胎氣就無法止血,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林秋禾確實沒有說虛頭的話,對於德妃如今的情形她實在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就算是勉強下針,也不過只有三四成的機會暫時保住胎兒,而之後這胎兒只怕是……依然保不住。

她收手微微退開,然後搖頭。

「民女實在無能為力。還請皇后快做決定。」在耽擱下去,只怕不止是孩子保不住,就連德妃也要跟著沒命了。後面的話,林秋禾沒有敢說出來,畢竟德妃這胎背後究竟是誰的手筆,誰也說不清,萬一就是這位看起來無害的皇后娘娘呢?

她可不想真的被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惦記著。

皇后聞言大失所望,扶著身邊宮女的手起身,「你們盡力施救就是,其餘的由我跟皇上說。」

此話一出屋中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等到皇后出去所有人都忙碌了起來,之前的那位御醫這才用袖子抹著額頭上的汗水站了起來,利索地開藥方讓人去抓藥給德妃灌下。

其實不管是他還是張章,又或者是林秋禾都知道如今德妃的情況。若是勉強想要保住孩子,只怕德妃也會把命送進去。林秋禾幫不上就站在角落裡跟齊林低聲說話,師兄妹兩個人當場就討論起之前德妃的脈象。

「……不對不對,若是按照師妹這麼說……」

說話間齊林聲音就不由自主大了些,正忙碌下針的張章回頭一掃,他連忙脖子一鎖不敢再說話。然而,一雙眼睛卻是不安分的緊,對著秋禾擠眉弄眼。林秋禾看了下左右,見沒有人注意這才又往邊上奪了點,低聲道:「明日去張府,我說與你聽就是了。再作怪,小心師伯罰你。」

齊林這才松了一口氣,滿臉的討好表情。「師妹,還是你好。」

德妃的孩子最終還是沒有保住,孩子打落的時候林秋禾和齊林都在外間等著,只有兩個女醫侍在裡面按照御醫說的辦法忙碌。聽著裡面傳來的慘叫聲,林秋禾臉一陣青一陣白,雙手緊緊握在袖子中咬著下唇半響都不發出一點的聲音。

沒有人注意到站在角落中的她,所有人都為屋內的那個人的結果擔心著。就在這個時候,林秋禾感覺有只手輕輕地放在了她的後背。她渾身猛然一緊回頭看過去就見寧卿面無表情地站在她身側,一雙眼睛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只是盯著坐在軟榻上神色鐵青的皇帝甯邵哲。

背後那只透過衣衫都覺得溫暖的手慢慢離開,林秋禾松了一口氣,聽到寧卿的聲音傳來。

「不要害怕,沒事的。」

她忍不住又扭頭看了一眼寧卿,然後點頭沒有再說話。

事實證明,寧卿說的沒有錯,等到一切都平息下來,甯邵哲並沒有發火,只是賞賜了德妃一些東西安撫她,然後把涉及到德妃被人衝撞的人都關了起來調查真相,御醫們並沒有受到苛責。

甯卿送他們出宮,張章有在京城之中夜行的腰牌,他和齊林上了馬車離開,寧卿這才轉頭看向林秋禾,「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林秋禾臉色還是有些蒼白,聞言拎著裙角踩著凳子彎腰上了馬車坐好,片刻之後寧卿跟著上來,先是倒了一杯壺中泡開了的茶水遞過去,「喝口水吧。」

她抬頭看了一眼寧卿,沉默地接過茶杯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水順著口腔滑落喉嚨,然後潤進五臟六腑。似乎在一瞬間,本來麻木的身體在溫暖的茶水的滋潤下恢復了知覺。秋禾抬頭又看了一眼自顧自斟茶品嘗的寧卿,低聲道:「我好多了。」

寧卿抬頭看了她一眼,這才吩咐安坐在前面的車夫駕車離開。

林秋禾一瞬間忍不住掀開簾子朝著後面看去,皇宮中的宮燈早已經點亮了,昏黃地燈光映照著皇宮的紅牆黃瓦看起來一片的模糊,她慢慢放下手中的簾子,雙手捧著茶杯。德妃的慘叫聲似乎還在她耳邊縈繞一般,而最後那一盆子血水被端出去的時候的情景也再現在眼前。

她握著杯子的手慢慢收緊……

如果,如果當初她給德妃診脈的時候,多說一句話的話,是不是今天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了?

「你在想什麼?」

她一驚,下意識回頭看向寧卿,半響才能控制自己的聲音,「沒有。」她搖頭,「只是想不知道晚上回去,廚房中還有沒有點心,我有些餓了。」

她不想跟寧卿談論後宮那些女人的事情,就錯開了話題。更何況在皇宮中站了大半夜,這會兒也確實有些餓了。甯卿聞言不過是笑了下,伸手敲了下前面車窗低聲吩咐了幾句。

「這是要去哪裡?」林秋禾皺眉,之前寧卿所說街道她聽都沒有聽過。

寧卿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這個時候回去,只怕留的有吃食也早就涼了。反正已經晚了,我帶你去一家私房菜館吃過宵夜再送你回去也不遲。」

他說著目光落在了林秋禾的臉上,「再說,我們之前的話還沒有說完,不是嗎?」

林秋禾心中一凜,再顧不上去想後宮的那些是是非非了。

馬車很快停了下來,兩個人下車進了一家看似普通的院落。一進門就有打扮清麗的女子過來引路帶著他們進了一個庭院。院中燈火通明,假山樹叢錯落有致。然而林秋禾心中有所想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些景致,只是一路沉默著進去,等到引路的女子報上今日的菜單問他們想吃什麼的時候才回過神。

「上些清淡的菜就可以了,湯羹的話就要綠豆百合薏米粥,夜間冷,就不用冰鎮了。」甯卿隨意地說,轉而看向林秋禾,「你還想吃些什麼?」

「就這些好了。」林秋禾唇角微微扯動,「我沒有吃宵夜的習慣。」而且想起寧卿之前擺出了一副要跟自己好好談談的架勢,她懷疑就算是山珍海味放在面前,她也會食不下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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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為了不把一頓飯吃得消化不良,她決定過會兒還是少吃些好了。

引路女子退了出去,房間門窗皆開,臨窗的地方還放著一個冰盆散發著淡淡的涼意。屋中除了他們之外就再沒有其他人,林秋禾心中惴惴不安,猜測著寧卿究竟是想要說些什麼。

而寧卿則斜靠在椅子上,絲毫沒有了平日裡面端莊矜持的姿態,一副慵懶到百無聊賴的樣子,唇角噙著笑意目光則隨著林秋禾微微移動。似乎只是這麼坐著,看對方糾結就是一種享受一樣。

林秋禾皺眉回憶,想著對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寧卿在幹什麼。等到屋子中長久的安靜讓她覺得異樣,抬頭的時候才發現對方似乎根本就沒有要談一談的意思。

她雙眉微蹙,正想開口就見寧卿微微調整了下姿勢,「林姑娘可想好了該如何說?」

林秋禾雙唇微微抿起,到了唇邊的話硬生生給咽了回去。甯卿的態度很清楚的表露著一件事情——我知道你在找藉口掩飾,你在試圖蒙混過關,所以你說的一切我都會聽聽。但是,也只是聽聽而已。

既然寧卿不會相信她所說的話,那麼……林秋禾雙目微凝,沉聲道:「既然王爺不願意先開口,那我就說說吧。」

她說著直了直身體:「就從我進京城成為張御醫的師侄女還是說吧。我相信那次秦府的事情是個意外,不過張御醫張口就能說出我的生辰和家中的事情,讓熟知我身世的陳姑娘都信了他所說的話。我想就算是同一師門,但是從未謀面過的師兄弟也不可能會時時刻刻記得這麼多對方的事情吧?」

她說著看了一眼寧卿,手指輕輕敲著桌面,帶著一絲成竹在胸的自信:「由此我就想到了當時第一次見張御醫,他就特意指了我上了晉王的船上拿藥。然而,當時他沒有帶我去藥房,反而是帶去給晉王殿下看了一眼。雖然看起來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聯繫起來卻讓我懷疑張御醫是另有所謀。之所以能把我家中的事情說的那麼清楚明白,只怕也是在回到京城之後有人特意去調查的結果。」

「原來,你從那個時候起就已經開始懷疑了。」甯卿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下巴,認真地看向林秋禾,「你比我預想的還要聰明。所以,那個時候你才用林家對陳家的承諾當做是托詞,要留在陳自晴身邊照顧她?」

「我與陳姑娘感情好是真的。」林秋禾點頭,「不過,我既然不明白張御醫為何會調查我,又要認下我當師侄女,自然不會輕易答應跟他走。」她說著看著寧卿笑了一下,「後來張御醫對我很好,教導我醫術上的事情也非常盡心,我開始覺得是我多心了。當初他調查我在陳家的事情也許是為了確認我的身份。」

甯卿微微點頭,張章對林秋禾的好是不言而喻的,這樣確實很容易打消她的疑慮。

「那之後呢?」寧卿好奇地看著林秋禾,似乎想要從她身上看出回來答案一樣,「你又是從什麼時候又開始懷疑的?」

「青黛、紅線、綠袖,還有墨香。」林秋禾緩緩地說出了這四個名字,然後似笑非笑地看著寧卿,「王爺應該知道這四個人吧?」

林秋禾每念出一個名字,寧卿的雙眼就微微眯上一下,等到四個名字依次被念了出來,他反而笑了起來。

兩個人隔著桌子笑著對視,卻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裡面。

「我不得不再重複一遍我之前的話,你比我預想的還要聰明,林姑娘。」他說,這時候門外響起刻意放重的腳步聲,片刻之後引路的女子帶著四個十二歲左右的小丫頭進來布菜。

「雞湯鮮蘆筍,蛋捲銀芽,酸辣藕絲,皮蛋豆腐,蜜汁桂花山藥,香酥芝麻茄丁,綠豆百合薏米粥,今晚本店另外附送主食一份,是紅豆沙的小籠包。」

女子聲音清脆報了菜名,然後屈膝行禮,「客人慢用。」說著帶著布菜的小丫頭後退出了房間。

桌上的菜品相精美,雖然樣數多了些,每一份的分量卻不算多,且皆是素菜不見葷腥。林秋禾心中微微一動,明白寧卿是怕她剛剛從皇宮出來,經歷了德妃小產吃不消葷腥的東西。之前點菜的時候,她心緒混亂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如今看著桌子上的飯菜,之前那種針鋒相對的感覺卻再也找不回來了。

綠豆百合薏米粥是盛放在一個保溫的翁中的,一旁放著空碗和勺子。甯卿拿起勺子盛粥,動作自然而舒緩,挽起的袖子微微晃動。「你要加冰糖嗎?」

「啊,一點點就好。」

甯卿將盛好的粥放上冰糖輕輕放在了林秋禾的跟前,然後又盛了一碗放在跟前,拿起小湯匙慢慢攪拌。「這家的粥不錯,你可以嘗嘗看。」

林秋禾看了他一眼,拿起湯匙把裡面的冰糖攪拌化開,然後才盛了一勺放入口中。綠豆煮到軟化,加上裡面的百合和薏米,又有冰糖提味,味道確實不錯。

兩人都秉承著食不言的規則,等到桌子上的飯菜進了肚子大半,他們才一起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叫人進來收拾桌子換上了清茶。等到滿屋子都是茶香之後,寧卿才緩緩開口:「你是什麼時候看出她們的問題的?」

「一開始的時候我就有些懷疑。」林秋禾雙眼微微眨動,捧著茶杯回想那天的情形,「青黛很好,雖然只有兩年活契的問題,但是她各方面都太好了。我當時考慮了許久才狠下心要了她的,而後的其餘幾個人也都不錯。只是,她們畢竟日日夜夜都陪在我身邊的人,只要留心還是能夠看出一些不同的。再聯想到恰巧那天,是你第一次在張御醫的府上出現……」

實際上,是今天她才真正確信了青黛等人是寧卿安排的手筆。之前雖然對青黛等人有些懷疑,也暗中觀察了許久,卻沒有真的把這些都跟寧卿聯想起來。

今天下午在攝政王府,青黛不經意間表現出的對王府的熟悉才使得她確信了心中的懷疑。

這四個看起來感情格外好的丫鬟,確實是寧卿安排到她身邊的。

「接著往下說。」寧卿笑著點頭。

「還用往下說嗎?」林秋禾輕笑出聲,「疑點從張御醫身上轉到了王爺身上,我自然是覺得線索斷了,不過也越來越弄不明白我究竟哪裡引起了王爺的注意。再往回回想就又回到了張御醫當初帶我上王爺船上的事情。我想,當時張御醫是特意帶我去給王爺看一眼的吧?當時王爺還問了我年齡之類的事情。當時我沒有細想,現在想想那個時候我就被注意到了。」

寧卿點頭,「你說的沒錯。不過我想,現在你也知道原因了吧?」

林秋禾點頭,「除非我真是傻子,不然攝政王妃那麼明顯的態度我怎麼可能什麼都看不出來。更何況,有些東西都是擺在臉上的,不是嗎?」

寧卿笑著點頭,「你都想到了。」

「這不算是很難,只要不是一心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又自我感覺太過於良好,錯以為晉王殿下對我又了什麼想法的話,還是很容易想到的。」林秋禾輕聲笑了起來,一口喝掉了杯中的茶水,起身道:「這裡面其實還是有不少的破綻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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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寧卿微微揚眉,抬眼認真地看著林秋禾。

「你跟我想像的還不一樣。」

「你也說是想像了。」林秋禾攤手,「我不會主動跟王妃說什麼,也不會承認什麼。除非有確鑿的證據,不然的話,我不會緊緊憑藉外貌的幾分相似就相信什麼。」

「難道,攝政王女兒的這個身份還讓你對我甚至是攝政王夫婦的目的有所懷疑?」

「實際上,在張御醫開口認下我之前,我身無長物,連自己都不屬於自己。看起來,我似乎不怕別人算計我什麼。」她低頭俯視寧卿,「可是越是這樣,我就越是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她說著用手指輕輕的點了下自己一側的太陽穴,「因為我這裡,沒有屬於我的記憶。沒有確鑿的證據,我不會相信任何人。」

「有趣。」寧卿輕聲笑著,交疊的雙腿分開起身整理了下衣衫,道:「我讓人給你熬了安神湯,喝完之後就送你回去。」

安神湯,林秋禾一愣,想起在皇宮之中那只放在背後安撫她的手。其實,甯卿就如同張章一樣,就算一開始對她是有所求的,但是,那些好也是真實的,不是嗎?

兩人一路順利回到了秦府,因為青黛回來曾經說過林秋禾被招入宮中,晉王會送她回來,所以秦府的門房一直等著。而林秋禾回去的時候,青黛本人也在門房處等待。見著她和寧卿一起進來,等了半夜的青黛這才松了一口氣。

「姑娘可算是回來了。」她上前把手中的斗篷給林秋禾披上,「雖然天氣炎熱,但是夜裡還是有些冷,姑娘被凍著了。」

林秋禾點了下頭,回頭看向寧卿,「我已經到了秦府,王爺盡可以放心,對於今晚的事情我不會多說什麼。」她一語雙關,即是指後宮中的事情,又指了她之前跟寧卿攤牌的事情。

寧卿點了下頭,唇角帶著笑意看了一眼林秋禾,「既然如此,你早些休息。」

林秋禾站在原地看著他上車離開,這才輕歎一聲拉了拉裹著的斗篷低聲道:「我們也回去吧,青黛,幫我謝謝他們替我留門。」

青黛摸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荷包塞了過去,連聲道謝這才打起燈籠陪著林秋禾一路回去。

在宮中停留許久,又去吃了一頓宵夜,如今已經很晚。本以為荷園之中應該是一片漆黑才對,卻沒有想到陳自晴的屋中還亮著燈,守在門口的秋歸見著燈籠的光芒連忙下了臺階,見是她們回來立刻就回了屋子。

「姑娘,是青黛和林姑娘回來了。」

話音剛落裡面就響起了椅子挪開的聲音,林秋禾進屋的時候就見陳自晴披著衣服從內屋出來。一見面她就立刻上前抓住了林秋禾的手,「我聽青黛說你回來的路上被皇后召進了皇宮,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我沒事。」林秋禾輕輕握了下她的手,兩人一起坐下,這才低聲道:「其實主要是陪著師伯進宮的,因為有些事情耽擱才回來晚了。你身體本來就弱,怎麼熬夜等我秋歸她們也不勸勸你。」

「林姑娘又不是不知道姑娘的性子,看起來柔和,可是下定了決心的事情,我們又能說什麼呢。」秋歸在一旁笑著說,端上了一盤子點心和熱水,「姑娘說怕你回來晚了肚子餓,特意給你留的呢。」

林秋禾才剛剛吃過宵夜,這會兒並不餓。然而看著陳自晴臉上溫柔的笑意也不多說什麼,捏了塊點心配著茶水吃了下去,「好了,你快回去睡吧,我吃些點心就也回去睡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陳自晴見她雖然臉色蒼白了些,但是確實沒有什麼大礙以為她只是累了,就點頭回去休息,順便交代:「你也早些休息。」

林秋禾點了下頭,目送她回屋,這才讓青黛端著點心回她所住的屋子。

「你在前面等我,只怕也餓了,這些點心你吃了吧,我不餓。」林秋禾交代了青黛一聲,然後把屋內桌子上的蠟燭又挑亮了一點,拿出其中一個盒子。一旁的青黛看了一眼,見是林秋禾平日裡面調香合香料的那個盒子,就連忙把東西端到了外間,低聲道:「姑娘有事就吩咐我一聲。」

林秋禾對她的知趣向來很滿意,這也是她雖然察覺了她們是寧卿安排在她身邊的人手,卻又一直留著青黛幾人的原因。

用簡單的幾種香料配成了安神香,她這才松了一口氣。雖然之前喝過了安神湯,不過想起之前德妃宮中的畫面她還是心有餘悸,配了安神香點著睡才會讓她更安心一點。

前世學生時代的時候,她也曾經陪過偷吃禁果的朋友去醫院流產,然而醫院那種環境根本就不就讓人看到血水之類的東西,自然也就沒有那麼多的感觸。更何況流產的過程是在麻醉藥的效果下進行的,那樣淒厲的叫聲,她還是第一次聽到。

想到這裡,往熏香爐中放香料的林秋禾手忍不住微微顫抖了下,香爐的蓋子就「哐當」一聲落在了桌子上。

「姑娘,出了什麼事兒?」青黛聽到聲響連忙進來,看是香爐蓋子掉了連忙過去撿起來,低聲道:「姑娘要用熏香我來點就好。」她說著拉著林秋禾坐在床邊,「奴婢點燃熏香就去打熱水伺候姑娘洗漱。」

有青黛照顧,加上熏香和安神湯的作用,這夜林秋禾安然入眠。

第二天一早起來,陳自晴見她臉色很好,精神也不錯這才徹底放心。兩個人一起用了早膳這才過去給秦老夫人請安,秦老夫人倒是沒有問林秋禾昨天的事情,甚至秦舒蘭好奇地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都被她攔下了。

「秋禾今日還要去張御醫府上學習吧?」秦老夫人笑著道:「只怕這會兒張御醫已經派人來接你了,你們幾個也要好好學習,不要再玩鬧了。錦蘭你是大姐,要照看好下面的妹妹們,不能老是讓她們偷懶耍滑。」

被點名的妹妹中,秦玉蘭又一次病了沒來。陳自晴本就是個學習認真的人,只剩下一個秦舒蘭這會兒故意嘟著嘴巴,「祖母欺負我,明明先生都誇讚我最近進步了的,我哪裡有偷懶耍滑。」

秦老夫人笑著擺手,「既然這樣,那還不趕緊上學去!」

四個女孩一起笑著離開安和園,林秋禾帶著紅線和綠袖出了後院,就見齊林早早等在馬車旁,見她先是一笑就道:「我本來說晚些再過來接你,讓你多休息些時候。不過師父說他有話要對你說。」

「我沒事的。」林秋禾笑著上了馬車,然後才掀開簾子對著外面的齊林道:「師兄,多謝你關心了。」

張章所要交代的果然是不要把前一天晚上皇宮之中的事情說出去,林秋禾點頭應了並沒有解釋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反而是問起了有關她的事情。

「皇后當時為何會把你召入宮中,這點我也並不是十分清楚。若是非要說有什麼理由的話,應當是你入宮那日曾經給德妃把過脈。」張章說話的時候眉頭緊皺,雖然沒有說得太過於清楚,林秋禾卻也明白過來。

若是暗中對德妃下手的人是皇后的話,那麼她自然是要防著林秋禾事後說出什麼德妃有孕的時候脈象就有問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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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難怪昨天夜裡她竟然開口要求給我德妃診脈……」林秋禾自言自語,張章立刻看了過去,一旁的齊林立刻對她擠眉弄眼。

「師妹,我們都知道你是聰明人,但是有時候也不要太聰明了。」齊林說,「有些事情自己心中明白就好,不要說出來。這才是明哲保身之道,你明白嗎?」

他說得認真,一旁的張章微微點頭,補充道:「作為大夫,不管是皇宮中的御醫還是侯門中的良醫,所接觸到的陰私污垢之事只會多不會少,有時候若是管得太多不僅不會讓人心生感激,反而會惹來殺身之禍。」

林秋禾一愣,神色也跟著鄭重起來。

她起身對著張章行禮,認真道:「師伯所言,秋禾定然謹記於心。」

張章點頭,這才開始今日的課程。等到午飯後休息的時候,齊林才偷偷對著林秋禾招了招手,兩個人躲在放了冰盆的側間裡面,他才低聲問道:「昨夜,德妃的情況,你真的無能為力?」

秋禾聞言一愣,然後才道:「連師伯都沒有辦法,我又怎麼可能……」

「師妹別說這樣的場面話哄我,師父可是說過,但就針灸上面,你不見得比他差。」齊林打斷了她的話,認真道:「如今就你我兩人私下說話,我才這般問你的。你真的是無能為力?當初,你可是保下了秦家大奶奶的胎的。」

秋禾抬頭看過去,見齊林一臉認真只能無奈地搖頭,「我確實是無能為力,師伯說那樣的話不過是故意抬高我罷了。難不成我還真能跟師伯相比?至於秦大奶奶的胎,當初可沒有德妃那般嚇人……」她說到這裡略微一頓,才又低聲道:「當時我只知道一點,若是執意保胎的話,只怕會是一屍兩命。」

齊林一愣,突然就像是渾身沒力氣了一樣癱坐在椅子上。

「師兄?」林秋禾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看似倍受打擊的齊林,然後才勸道:「德妃當時的情形你應當也看到了,實際上我們入宮晚了些,若是在她剛剛被人衝撞的時候就入宮的話,師伯說不定能救下她們母子。」

是的,母子。昨夜那個被迫流掉的孩子是已經隱約能夠看出性別的男嬰。而德妃這次元氣大傷,只怕三五年裡都不好受孕了。對於一個後宮的女子來說,如果手段不夠,運氣不好的話,說不定明年新秀入宮就被皇帝給拋到腦後。那麼,她這輩子也就這麼完了。

紅顏未老恩先斷,後宮女子的悲哀全在這一句中被詮釋了個透徹。

齊林見林秋禾想著就露出奇怪的表情,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下,「想什麼呢?」

「在想一些你不懂的事情。」林秋禾回神笑了下,「師兄若是沒事,就幫我整理今天的筆記吧。」前世應試教育的後遺症,林秋禾對於記錄課堂筆記有著偏執一般的愛好。這點被張章重點表揚過,而在表揚的過程中不時的就拿齊林這個苦逼的孩子當對比。

齊林對此深惡痛絕,然而師妹的要求他又不好意思拒絕因此一邊幫忙一邊低聲嘟囔。

林秋禾聽他那些抱怨的話,忍不住偷笑起來,齊林更是惱火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師兄別惱,如今這樣的情形,不過是因為我是別人家的徒弟而已。」她笑著把那句前世經典的「別人家XX」解釋了一變,聽得齊林直點頭,「難怪小時候開蒙讀書,明明我也不算差,偏生母親就非要說隔房的十三哥樣樣比我好。十三哥的母親也總是拿我對比訓他,為此我們倆小時候沒少偷偷打架。」

齊林一邊研磨一邊講小時候的趣事,林秋禾把淩亂的筆記摘抄下來整理成冊,師兄妹兩人配合默契,不一會兒就把這些都整理好。林秋禾看了看手中的筆記,笑著看向齊林,「師兄要不要摘抄一份,免得師伯到時候又要訓斥師兄了。」

齊林揮手,給自己倒了杯涼茶,「算了,若是這樣,只怕師父還要另外找理由訓斥我。身為弟子,怎麼能如此不體諒師長的心情呢。」他說著清了清喉嚨,學著張章平時的語氣道:「齊林,你若是有你師妹學醫用心的一半,為師也就心滿意足了!」

「噗!」林秋禾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然後連忙坐直了身子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齊林被她嚇了一跳,渾身僵硬起來慢吞吞地轉身看向身後的窗戶。

窗戶外面什麼都沒有!

再回頭,林秋禾已經一手捂著嘴巴一手捂著肚子笑趴在了桌子上。齊林大怒,伸手指著林秋禾:「你、你!你給我站起來,身為師兄,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訓教訓你不可!」

林秋禾抬頭,一雙眼睛笑得全是淚光,可憐巴巴地開口:「師兄,我知道錯了……」

「現在知道錯,晚了!」齊林也是故作生氣,正想繼續嚇唬嚇唬林秋禾,就見林秋禾站起來,對著他身後的窗戶喊了一聲,「師伯好。」

「還玩這招,我告訴你,不要說師父不在,就算他站在窗外我也不怕!」

林秋禾給了齊林一個「你真夠膽」的眼神,齊林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咳嗽聲。

「齊林,若是你在學術上有如此的堅定,為師也就心滿意足了。」張章說的話跟齊林之前說的雖然有些許差別,不過句式卻是一模一樣的。聽著張章訓斥齊林,林秋禾低頭肩膀微微聳動,強忍著才沒有笑出聲。

等到張章離開了,齊林這才松了一口氣完全放棄形象地倒在了椅子上。

「師妹,你太不夠意思了。師父來了,你也不提醒我一下。」

林秋禾無辜地眨著眼睛,只是眼巴巴地看著齊林不說話。齊林過了一會兒才緩過來,笑著坐直了身子,「能哄得師妹開心,也是師兄我的本事了。你又何必因為德妃的事情而鬱結於心呢?就跟之前你所說的那樣,當時你是真的無能無力,不是嗎?」

他認真地看著秋禾,「這世上病者何其多,醫者對病者雖然要有父母之心,然而有時候該放下也當放下,我們畢竟不是神仙,不可能救得下每一個人的。更何況,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真的普渡這苦海中的眾生。」

林秋禾這才明白過來,之前齊林先是認真地問了她那些問題,之後又是故意作怪,甚至被張章抓了個現行訓斥一頓,不過就是為了哄她開心,開解她。

她只覺得心中微微發脹,那種暖暖的感覺讓她有種不是很適應的感覺。低頭避開齊林擔心的目光,她故意清了清喉嚨,道:「師兄都說到這個情分了,那我就替師兄再抄一份筆記好了。」

齊林立刻笑了起來,走到書桌前道:「這點心思竟然被師妹看出來,真是不好意思。這樣,我還替師妹研磨。」

晚上回去依然是齊林送她,下車之後林秋禾站在門邊跟齊林說了兩句話,這才轉身進去。齊林看著門關上這才松了一口氣,翻身上馬離開。

剛拐到回荷園的路上,林秋禾就見秋雁一臉焦急地站在荷園前面的小道上不時地朝著這邊張望,看見她回來就連忙提著裙子快步走了過來。

見秋雁神色焦急,林秋禾連忙揮手示意她不用多禮,開口就問道:「可是我不在的時候,荷園出了什麼事?」說著她也加快了腳步朝著荷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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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一旁的紅線連忙讓開位置,秋雁跟在林秋禾左手邊,低聲道:「姑娘午睡醒來的時候就肚子疼,我本想讓讓人去請了大夫過來,然而姑娘偏偏阻止著,說可能是吃了寒涼的東西,不好驚動秦府中的長輩……」

一行人加快腳步進了荷園,秋禾進屋就看到秋歸端著一杯熱茶給陳自晴喝。一眼看過去,陳自晴臉色有些蒼白,眉頭微微皺著,顯然肚子還是隱隱作痛的。她先是緩了緩腳步,這才走過去。

紅線機靈,已經把藥箱放在一旁,從裡面拿出了腕枕。

林秋禾接過腕枕放在軟榻上的小幾上,示意陳自晴把手腕放上去。

陳自晴一臉不情願,低聲道:「都是秋雁多嘴,不過是腹痛而已……」雖然這麼說著,她還是把手腕放在了腕枕之上,林秋禾搭手上去,半響眉頭就皺在了一起。

這下所有人都緊張起來,「就是有些腹痛,秋禾,你別這樣嚇人啊!」陳自晴低聲說,然而林秋禾只是沉默地收起了腕枕,然後才看向秋雁和秋歸,「姑娘的小子日要來了,把茶換成紅糖水。」

陳自晴還沒過十三歲生日就來了小子日,對比她身體的狀況來說確實有些早。如今她身體並未調理好,也就難怪腹痛難忍了。只怕真的等到見了紅,會更加難受。

不止是把茶水換成了紅糖水,林秋禾還吩咐秋楓去了一趟小廚房讓人炒了粗鹽用油紙抱著又裹上一層棉布給陳自晴暖著小腹。另外每日裡面給孫梓棋喝的補湯也一併送到了荷園裡面一份。

如此忙碌了一趟,陳自晴出了一頭的細汗不知不覺中就不覺得肚子疼了。

「晚上我去給老夫人請安,順便把你的情況說一下。」林秋禾阻止了陳自晴出門的舉動,笑著道:「老夫人疼你如同親孫女一般,這是好事,她自然是高興的。」

來了小日子,也就是說成人了。

果然,秦老夫人聽聞陳自晴沒來是要來小日子了,臉上的笑容也是極為開心的。她連連點頭,「夜裡風涼,不出門是對的。」轉而又問了林秋禾幾句,知道東西都備好了就格外的放心,「晴兒身邊有你這個好姐妹,真的是她的福氣。」

林秋禾只是謙虛地笑了笑,她畢竟只算是秦府上的客人,並不多話。反而是一旁的秦錦蘭認真的點頭,接了話頭道:「祖母說的沒錯,就連梓棋腹痛的毛病都好了不少呢,這都是托了秋禾的福。」

她說著看了一眼林秋禾,露出一絲笑容,「今日梓棋來沒有見你,特意留了東西在我這邊,讓我親自給你呢。」她說著看了一眼一旁站著的丫鬟小暑,小暑連忙就捧了一個錦盒過來。秦錦蘭拿著錦盒遞過去,「你且看看是什麼,她說的格外神秘,惹得我也跟著好奇起來。」

林秋禾接過錦盒時愣了一下,然後才在秦錦蘭的催促下打開。

錦盒裡面放著的是一根做工精細的墨,墨身上還雕刻著精美的花紋。她看到裡面的東西愣了下,然後才反應過來這是什麼。

「這墨……」林秋禾謹慎地沒有發表評論,孫梓棋出手,定然不會是送一根普通的墨,只不過她也不是什麼識貨人,因此這刻意的停頓就給在場其他人發揮的餘地了。

最先說話的是秦舒蘭,在秋禾接過錦盒的時候她就好奇地看了過去,這會兒見了裡面的墨,也是一愣然後脫口而出。

「這不是徽州那邊號稱‘添香’的墨嗎?坐在這邊,我都能聞到墨中所含的那種淡香了。」她說著起身坐到了對面林秋禾身邊,「上次我央求爹爹給我買一根,爹爹都沒答應呢。」

「那是因為三叔覺得這麼好的墨給你是浪費吧?」秦錦蘭沒什麼惡意地調笑,「你平日裡功課又不努力,這麼好的墨在你手裡不是浪費嗎?」

「我不過是覺得這樣的墨,用來寫籤子好用罷了。再說,等到荷園前面的池子中睡蓮開了,我還想寫請帖請人過來賞花呢,若是用這樣的墨,不是顯得格外有意境?」秦舒蘭也不生氣,笑著看了下林秋禾道:「不過,若是林姐姐用‘添香’來給人開藥方,也是不錯呢!」

林秋禾聞言笑了下,合上錦盒放在一旁,道:「若是你喜歡,回去之後我給你切了半根送過去。」

秦舒蘭一愣,然後立刻擺手。「不過是寫幾張請帖,若是林姐姐不嫌我煩,到時候我去荷園蹭著用一下也就足夠了。」

對於秦家來說,這徽州的「添香墨」自然不算多麼的珍貴,畢竟孫梓棋能整根拿來送人的東西,就算貴重也是有限的。秦舒蘭之前那般說,是她真的喜歡這種墨,另外也有給秦錦蘭和孫梓棋長臉的意思。萬一林秋禾不懂得這「添香墨」的珍貴,那豈不是明珠暗投。

當然了,對於林秋禾所釋放的好意,秦舒蘭也沒有完全拒絕,反而是順勢更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

三女低聲說笑,上面的秦老夫人看得心中頗為高興,由著她們說了一會兒話這才笑著讓她們都回去休息。

林秋禾回去之後就讓青黛把「添香墨」給放了起來,並不是很在意的模樣。轉身就去陳自晴屋中看望她。

陳自晴這會兒只覺得小腹墜墜的疼,聽林秋禾說了在安和園的事情之後雙眼微微一亮,又想了想才道:「添香墨雖然不是什麼在士子間聞名遐邇的名墨,在閨閣之中卻也頗有聲譽。這樣一整根的墨,價值只怕也在上百兩銀子之上,孫姑娘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子,只怕這不是她的私產。」

林秋禾這才意識到這份禮物背後可能有的含義,畢竟就算是秦家,秦錦蘭和秦舒蘭兩人一般的人情往來也不會有這般的花費,由己推人孫家家世于秦家相仿,就算是謝禮也不應該如此貴重才是。

「也就是說,這墨十有八、九是她背後的人送的。」她想到這裡微微皺眉,「明日我還要再去一趟攝政王府……」

「你且放心,孫家既然是有所求,自然是會打聽好你的行程。」陳自晴坐在一旁用湯婆子捂著小腹,「我所擔心的是,萬一她們所求太過分了……」

「我又不是什麼達官貴人,孫家所求只怕也就是給人診脈看病而已。」林秋禾倒是想得更透徹一些,「實在力有不逮的時候,我請了師伯幫忙總是可以的。」

既然想通了孫梓棋送禮的事情,林秋禾就又交代了陳自晴兩句這才回了自己屋中,把白天整理好的筆記跟之前的放在一起,認真複習了一遍,一直到守夜的墨香過來提醒她該休息了,她這才拿燙好的帕子敷了敷有些酸困的眼睛,把散亂的筆記整理好,這才上床休息。

她是張章的師侄女也好,是攝政王夫婦失散多年的女兒也罷,這些對於林秋禾來說都沒有實質的意義。她始終相信,只有把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是真正可靠的。而外來的那些附加的身份和地位,對於她來說只是偶爾想一想就已經足夠了。

若真是完全把自己的命運交付到他人手中,只能完全依靠他人的話,只怕她才真的是夜不能寐。

所以,在現有的條件下,她努力爭取一切的資源,拿出前世高考的盡頭來努力從張章那裡汲取著所有的「養分」來讓自己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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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因此,墨香提醒她太過於勞累對身體不好的時候,她也只是笑了下沒有多做解釋。

「晉王體內的寒毒由來已久,其中又混雜了其他的毒素,因此短時間裡只怕是不好根治的。」林秋禾慢慢調整著寧卿身上的銀針,抬頭看了一眼側躺在榻上神色平靜的男子。想起他不過十歲左右就敢冒險替皇上中毒,如今也已經被體內的毒素折磨多年,對於他平淡的反應也就不再驚訝。

銀針調整完畢,她剛直起身,一旁伺候的青黛就先一步送上了乾淨的帕子給她擦拭額頭的汗水,流蘇則順勢端來瞭解暑的酸梅湯給她祛熱。

林秋禾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享受這些待遇,見寧卿不時偷偷看了一眼她手邊的酸梅湯,不由地露出一絲笑容。

「王爺體內寒毒最盛,這些寒涼之物還是少飲為好。」她出聲提醒,「如今看似天氣炎熱,京城之中卻是濕氣大增,再不注意這些等到秋日天氣轉涼的時候會更難受。」

寧卿微微一愣,目光流轉間落在了林秋禾的臉上。

「多謝林大夫提醒,在下定然謹遵醫囑。」他說著唇角勾起露出笑容。林秋禾這才注意到,在他上牙左側竟然還有一顆小虎牙,如今正因為寧卿的笑容而露出尖尖的頭兒,看起來格外可愛。

若不是因為這個角度,只怕這可小虎牙很難被人發現吧?

她想著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卻見寧卿雙唇突然抿起,只露了個頭兒的虎牙也不見了蹤影。

被發現了!

林秋禾連忙坐直了身子,目光隨意飄忽了幾下才又看向寧卿。只見甯卿那雙桃花眼微微眯著,雙唇刻意抿起,若不是林秋禾眼尖發現他耳垂微微泛紅的話,只怕還以為晉王殿下是生氣了。

然而,寧卿一個眼神看過來,本來還偷偷笑話寧卿的她就緊張起來,忍不住尷尬地刻意輕咳了兩聲,清清喉嚨。

「這些年來,師伯之所以不能清除你體內的毒素,主要原因是你體內雖然以寒毒為主,但是各種毒素混雜,早已經盤根在你體內。」說起專業的知識,她這才重新放鬆下來,「現在你的情況可以說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後果誰也不敢保證,只能夠先穩定體內的情況,再做打算。」

寧卿不在意地笑了下,似乎是想起了剛剛有些尷尬的被注視,他又收斂了笑容。「也就是說,如果運氣不好的話,我說不定要帶著這一身的毒過一輩子?」

林秋禾遲疑了一下,然後沉默地點頭。

甯卿說的完全沒有錯,而且現實最終可能就是這樣。想到這點,不要說寧卿本人,就連她心中都有些難受。

「我知道了。」然而當事人卻是輕描淡寫的一句「我知道了」,神色之間似乎也不見什麼難過。

宣佈這個結果的林秋禾卻有種不敢面對寧卿的心虛,端起酸梅湯送到唇邊抿了一口,然後才借著這個機會看向寧卿。

甯卿的神色就如同他的語氣一樣平靜,甚至唇角依然帶著一絲微笑。見她偷偷看過去,他甚至還又微微扯動了下唇角,那顆可愛的虎牙在殷紅的雙唇見若隱若現。

「這樣的消息,我早在幾年前就知道了。」他淡淡開口,「再說,我體內的毒又不是你下的,你又何必不安?」

林秋禾唇角微微動了下,喝了手中的酸梅湯把空碗遞給流蘇。

寧卿又笑了下,「你真的不必介懷,不信回頭問你師伯,早幾年前他就跟我說過類似的話。我早就知道這些,不過是如今又聽了一遍而已。」

林秋禾點了下頭,想了想又把那句「若是有機會,我定然會治好你」的話給咽了回去。她的醫術究竟怎麼樣別人聽了京城中的那些風言風語不知道,難不成她還不知道?

若是張章等一眾御醫都沒有辦法,她就更不行了。

要是放在現代,說不定還能做個透析啊什麼的,古代嘛……林秋禾回到秦府之中也一直想著這個問題。此時正坐在窗戶邊上想著,在古代又有什麼辦法能夠排除體內毒素呢?

「好一副美人憑窗圖,只是不知道美人在想什麼呢?」微微揚高的聲音響起,正沉思的林秋禾抬頭看過去,就見花氏正一手扶腰,一手被夏至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走過來。

「花姐姐今天怎麼來了?」林秋禾連忙起身迎出去,「雖然已經是傍晚了,不過暑氣還是逼人,姐姐也不怕熱。」

她說著就過去接過了夏至的手扶著花氏進外間坐下,「青黛,把我之前泡的玫瑰蜂蜜露沖一杯過來給花姐姐嘗嘗。」

「你這是又偷偷做好東西了?」花氏笑著坐下,「這些天來我好多了,想起之前你說過若是舒服了,要適當走動走動,這不才趁著天氣涼快了些出來走動走動。」

說話間青黛就沖了玫瑰露過來,而陳自晴得了信兒也放下手中的書過來陪著花氏說話。

「我來呢,還有個事兒,就是請你們今晚過去我那邊吃飯。之前秋禾幫了我幾次,因為我胎像不穩都沒有來得及謝過她。另外,晴兒來京城也有三個多月了,我也不曾好好招待……」

「表嫂真是客氣了,」陳自晴被花氏拉著手,還沒說話臉就微微紅了起來,「表嫂有孕在身,理應好好休息我怎麼敢勞動表嫂呢。」

花氏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你且放心,不過是招待你們姐妹吃頓飯,還累不著我。咱們自家人一起吃飯,也不用再更衣什麼的,你們兩個直接跟我一起過去好了。」

見兩人還有些遲疑,花氏又笑著道:「若是你們真不好意思,不如就把這做好的玫瑰露給我帶過去一瓶,我喝著味道還真不錯。」

見她這麼熱情,兩女對視一眼也就不再客氣,林秋禾吩咐了綠袖拿一瓶未開封的玫瑰露給花氏,三人就一起前往竹園。

花氏請客,自然是叫了秦氏姐妹一起作陪的。她向來是個妥帖的人,就連秦玉蘭那邊也派人去請了。本以為不會她人不會來,然而等到幾人說笑著都坐定的時候,守在外面的冬至卻進來說秦三姑娘到了。

「玉蘭,快進來坐。你今日晚了,可是要罰你三杯的。」花氏連忙起身招呼秦玉蘭,「你不能喝酒,就罰你喝秋禾送我的玫瑰露好了。」

秦玉蘭連忙道歉,客氣了一圈這才坐在了林秋禾的一邊,低聲道:「秋禾姐姐好。」

「你好。」林秋禾點了下頭,「這幾日不見你出門,可是不舒服?」對於秦老夫人的晨昏定省,秦錦蘭和秦舒蘭兩人是不敢有一絲的差池的,至於秦玉蘭,則是鮮少出現。

她這麼說不過是客氣,然而秦玉蘭聞言雙眼就微微紅了起來,感動地看著林秋禾,「多謝秋禾姐姐關心,我身子……」

「你們都嘗嘗今日才送過來的荔枝,雲白午後送來之後我就讓人拿冰一直鎮著,生怕天氣熱壞了。如今正是涼甜可口的時候。」花氏沒有注意到這邊低聲的交談,熱情地招呼眾女。「晴兒,你不能吃太涼的東西,所以你那份我已經讓人提早拿出來了,嘗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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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多謝表嫂。」陳自晴笑著點頭,接過了荔枝。而秦玉蘭好不容易在跟林秋禾交談中把話題扯到她身體上就這麼被打斷,一張小臉一陣青一陣紅,半響才低聲道:「這荔枝看起來就是新鮮可人,可見大嫂的心意。只可惜,我這兩日身體不好,不能吃涼的,反而辜負了大嫂的美意。」

此話一出,本來熱鬧的屋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花氏尷尬地看了下左右,還是陳自晴先反應過來,直接把面前的一碟子荔枝遞過去,笑著道:「表嫂準備的很是周全呢,這裡有不涼的,三妹妹嘗嘗看。」

秦玉蘭笑著接過了碟子,「多謝晴兒姐姐。」她露出了一個可愛的笑容,似乎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之前的話讓人覺得尷尬一樣,轉而又端著碟子放在了她和林秋禾之間,「秋禾姐姐一起吃。」

「哦……」林秋禾點了下頭,唇角微微抽搐卻沒有說什麼話。

因為秦玉蘭在,整個晚宴的氣氛都有些奇怪,等到大家散了之後,因為秦玉蘭跟其他四女不同路,花氏特意叫了身邊的丫鬟先送她回去,然後才送了相攜離開的四女。

「依我看,只怕三妹妹是想要讓你幫她診診脈,開個方子調理調理才對。」荷園之中,林秋禾和陳自晴並排坐著用熱水泡腳。陳自晴微微皺著眉頭道:「平日裡面她說話也是很小心的,今日卻不時地暗指表嫂輕視她,只怕是因為之前表嫂無意打斷了你們兩個的話。」

林秋禾翻著手中的醫書,聽她這麼說也不過是無聊地打了個呵欠,「有話直說就是了,這樣繞圈子,難不成還等著我求上門去給她看病?」

陳自晴輕笑出聲,看了看左右見沒有旁人才道:「你這般促狹,讓人知道了可不好。」她說著歎氣,「其實三妹妹也夠可憐。她不比大姐姐和二妹妹是大房和三房的嫡出長女,從小就有父母教養寵愛。我們在秦府住了許久,你應當也看出來,二舅舅在家中不怎麼受重視,雖然外公對他頗為看重,也算是照顧。但是後院的事情外公又如何會在意呢?二舅母人又……她一病這麼些年都沒有好好調養,只怕並不是她不想的緣故。」

林秋禾微微蹙眉,目光從手中的書上移開,低聲道:「你是說,很可能是秦二太太暗中動了手腳,不讓她好好調養身體?」

陳自晴微微皺眉,示意一旁伺候的秋歸和紅線都離開,這才低聲道:「二舅母到現在還沒有子嗣呢!」她說著又壓低了聲音湊過去,低聲道:「我聽說二舅舅和二舅母成親三年無嗣,這才納了蘇姨娘進門,蘇姨娘進門不到一年就有了身孕,只是後來出了意外胎兒沒保住……又過了一年才有了三妹妹的。」

這秦家二房的私密事情說出來,林秋禾聽得心驚,「你是說,秦二太太她……」

陳自晴搖頭,「我說不準,二舅母看起來人是挺好的,只是二房如今子嗣稀少也是真的。」她說著雙手拍在膝蓋上,「這種事情,我們還是不要多管的好。家家有本經,我們又何必插手呢。」

林秋禾點頭,笑著在盆子裡面又添了些熱水,這才重新把腳放進去。兩個人一起低聲說笑,等到水漸漸變涼這才各自回屋休息。

第二日林秋禾無事,就跟著陳自晴一起去聽課。秦府早在兩年前就專門花了重金請三位女性教習來教她們琴棋書畫和禮儀。秦家發家時間不長,比起京城之中的那些世家底蘊實在一般,然而秦老爺和秦老夫人卻都是有遠見的人,當年隨著今上一躍而上,就算京中世家說起秦家時還略有些鄙薄,秦氏姐妹出去卻也從未丟過家中的臉。

如今秦錦蘭的名聲在圈子中也是不錯的,過了十四歲生辰之後,秦家可謂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只是秦老夫人和秦大太太態度都很曖昧,一直都沒有應下誰。

課間休息的時候,秦錦蘭就被秦舒蘭拉著問了這個事情。她遲疑了片刻,然後才搖頭,「娘親沒說,我怎麼好意思主動問呢?」她說著眼中閃過一絲擔憂,林秋禾看在眼中心中一動總覺得是想到了什麼,然而卻沒有抓住那一瞬間的靈感。

她坐在一旁並沒有隨意說話,只是安靜地聽著她們低聲討論前來探口風的人家。秦錦蘭的臉片刻之後就被秦舒蘭說得紅了起來,手拎著袖子一提當著臉道:「二妹妹若是再這樣我就不理你了!」

「姐姐何必生氣呢,要我說這種事情就不該只顧著羞澀,萬一真的錯過了好的,可是要後悔一輩子的。」秦舒蘭一副認真的樣子,扯著秦錦蘭的袖子,「你有什麼也要跟大伯母說才好,不然大伯母怎麼知道你的心意呢?」

「我……」秦錦蘭為之氣結,甩開袖子瞪著秦舒蘭,「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我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子能知道什麼。自然是要聽父母的……」她說到最後聲音略微低了些,繼而又瞪了一眼秦舒蘭,「你若是再這般不知道輕重,我就告訴三嬸兒,看不關你個十天半個月!這樣的話也是你一個閨閣中的女子能說的?」

秦舒蘭連忙討饒,一旁的陳自晴笑著湊熱鬧,三個人有說有笑偶爾也會拉著林秋禾評理。

女學的課只安排在上午,因為幾個女孩都大了的緣故,下午的時候若是無事她們都會跟在母親身邊學習管家。陳自晴則會回去描花樣繡花,林秋禾就坐在另外一邊看醫術。

午後小憩,正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感覺。綠袖放輕腳步進來換了冰盆,又給兩個人添了茶水,這才站在冰盆一邊拿著蒲扇慢慢地往林秋禾身邊送著涼風。

正看書認真的林秋禾感覺到涼意撲面而來,這才略微回神,看了一眼綠袖笑著點了下頭就又低頭看書。

陳自晴描完一整副的蝶戀花這才慢慢起身,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陽,笑著叫了聲林秋禾,「差不多到了孫姑娘要來的時辰了。」

自從開始幫孫梓棋調理小日子小有成效之後,她一般都是每隔兩日才過來秦府一趟。今日正是她要過來的時候,林秋禾平日裡面若是忙碌,給她開的滋補湯藥都會教給身邊的橙光準備好,等她來了直接喝了就好。

像今日這樣特意等她過來還是第一回。

說話間,外面的秋楓就進來說孫姑娘過來了。屋中的兩人對視一笑,然後就一起起身迎了孫梓棋進屋。

「兩位妹妹這是在看書,我來不會打擾到你們吧?」孫梓棋是個萬事妥帖的人,因此說話格外客氣,幾人客氣了一通坐下,林秋禾讓綠袖把孫梓棋的補湯端過來,這才道:「上次我不在府中,回來之後才從秦大姑娘口中知道孫姑娘送了那麼貴重的禮物……」

孫梓棋連忙道:「你可不要說什麼無功不受祿的話,這話我可不愛聽。再說了,秋禾你又怎麼會是無功不受祿,我這次小日子好受得多了,再不會疼得直不起腰。」她說著露出一絲羞赧的笑意,「那禮物倒不算是貴重,只不過我覺得倒也算是雅致,這才送了過來。」

她說著目光微微轉動看向了林秋禾看書時寫下的幾句記錄,「添香墨用著可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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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6 22:14: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七章

「比我之前用的要細膩一些,味道也是淡雅別致,我用著很是喜歡,孫姑娘費心了。」林秋禾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孫梓棋的好意,這讓本來心中有些忐忑的她終於偷偷松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也就更自然些。

「你喜歡就好。」孫梓棋道:「這幾日,我家莊子上送來了不少的蓮藕和魚,我準備辦個小宴會,到時候林姑娘和陳姑娘可要一起過去。」

「我就不去了吧。」陳自晴略微遲疑,「孫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

「是我唐突了。」孫梓棋連忙道歉,「不過那日邀的也是我的三五個好友,並沒有外人,陳姑娘你不用這麼避諱的。」

陳自晴雖然是出了前九個月的熱孝才從南方前往京城,如今也出了頭一年的孝期,並沒有那麼嚴格的不能出門走動的規矩了,可是孝期的人出門總歸是不大好的。有些忌諱的人家是不會歡迎這樣的客人的,因此她才出言推辭。如今聽孫梓棋這般說,她略微遲疑了一下,而孫梓棋帶來的丫鬟已經眼明手快的送上了請帖。

「我們姑娘是誠心邀請兩位姑娘過府遊玩的,若是兩位姑娘到時有空還請賞臉過府遊玩。」

兩人收下請帖,孫梓棋和陳自晴兩個人一起喝了滋補的湯藥,秦錦蘭和秦舒蘭就已經聞訊過來。見幾人興致高昂,林秋禾乾脆就把桌子收拾了起來,筆墨紙硯和書全部都搬回了她屋中,然後幾個女孩聚在一起玩紙牌,投壺,一直到夕陽西下這才各自散了。

孫梓棋的宴會定在了七日後的中午,林秋禾本想趁著去張章府中的時候問一下張章孫家的事情,轉念一想卻找了個更加合適的人選。

「你是說在禮部任職的孫鐸孫侍郎?」甯卿單手托腮,若有所思地看著林秋禾,「為什麼找我來問?」

林秋禾悠然自得地捧著冰鎮過的酸梅湯喝,今天正是大暑,天氣熱得人幾乎要瘋掉。這種天氣喝冰鎮的酸梅湯正是合適,特別是當她對面那個男子不能吃寒涼東西的時候,從生理到心理都是至尊級的享受。

「第一,你有這個資源和人脈。」她笑著說,輕輕放下手中的瓷碗,一雙眼睛含笑看向寧卿,帶著篤定而確信的神色一字一頓地道:「第二,你會幫我,不是嗎?」

秋禾這麼篤定寧卿會幫她,主要還是因為上次攤牌的談話。那一次寧卿雖然沒有明說,不過林秋禾也大致猜測到了他的目的。無非就是兩個:一,確認她是攝政王夫婦失散多年的女兒,幫他們找回她。二,如果她不是,那麼就假裝她是,用來安撫思女情切的攝政王妃。

所以說,最後不管她的身世確定沒有確定,這點小忙寧卿絕對會幫的。

寧卿也想到了這點,看向秋禾的雙眼微微一眯,托著下巴的手也緩緩放下。他坐直了身子,露出仔細回想的表情,「孫家在京城的根基要比秦家強得太多。秦家算是新貴,而孫家仔細算起來則是沒落的家族。景皇帝還在世的時候,孫家曾經出過一位皇后。」

「景皇帝?」林秋禾不解,寧卿笑著道:「景皇帝算是父親的皇兄,在位二十三年,後傳位於先皇,也就是承貞皇帝。今上是先皇最後的兄弟,先皇登基的時候,今上不過才七歲。只可惜承貞皇帝在位七年間都沒有留下子嗣,這才在漠北東河一役中臨危傳位與今上。」

林秋禾這才明白算是明白了近幾十年間皇位的變遷,而不等她細想寧卿就又接著道:「可惜承貞皇帝的生母與孫皇后有舊怨,承貞皇帝登基之後就開始打壓孫家,當時孫家就已經呈現衰敗的形勢,又有承貞皇帝的手筆,那幾年孫家子孫凋零,一度幾乎退出了京城的勢力圈告老還鄉。等到今上登基之後才又請回了孫鐸。」

「這麼說孫大人是個聰明人,懂得避其鋒芒,當年才能保全孫家。」林秋禾若有所思,仔細回想了寧卿所說的話心中漸漸就有所明白了。她抬頭正想跟寧卿確認心中所想,就見對方一雙漆黑的眸子正盯著她看。

迎上林秋禾清澈如水般的目光,寧卿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伸手掩在唇上輕輕咳嗽了一聲,才接著道:「今上算是對孫家有知遇之恩,因此孫家這些年來可以算是堅定的保皇黨,是真正站在今上那邊的官員之一。」

「這麼說起來的話,三年前宮中選妃,孫家若是有適齡的女子,自然是要送入宮的。」林秋禾雙眼微微眨了下,唇角勾起,「前些日子德妃才小產,緊接著第二日孫家就特意送了我禮物……」

她說到後面刻意拖著長腔看向寧卿,果然見寧卿雙目含笑對著她點頭。

「宮中的孫修儀正是如今孫家那位在你那裡調理身體的孫姑娘的堂姐。」寧卿點頭,「她入宮也有三年了,一路從才人做到了修儀也算得上得寵,只是一直沒有子嗣。如今想來,只怕是孫家也急了吧。」

林秋禾聞言只能歎氣,如今跟後宮相關的事情,她還真的是不想沾染。不管怎麼說,她如今都只能算是無根的浮萍,攝政王府的關係只能猜測不能說出去。而張章的關係,雖然整個京城都知道了,可是張章這個四品的御醫在其他人面前有面子,對於後宮的那些人來說就有些不夠看了。

「孫修儀跟皇后是一脈的。」

這個時候寧卿不緊不慢地又說了一句話,見她看過去他抿唇微笑,「上次德妃小產,皇后一派的綰昭容被攀咬如今撤去了封號降為夫人,可以說是已經廢了。」

聽了這話,林秋禾沒忍住眨了下眼睛,懷疑地看著寧卿,「王爺這話的意思是……」想要讓她出手幫孫家,甚至說是幫皇后?只是,她插手後宮女子之間的爭鬥,又會有什麼好處?

「就是你所想的那個意思。」甯卿端著林秋禾開出來的藥茶慢慢喝著,在對方滿是疑慮的眼神中只好開誠佈公,把他所想的說出來。「如今德妃元氣大傷,德妃一派也低調了不少。皇后膝下已經有了大皇子、六皇子以及三公主,自然不會忌諱下面聽話的妃嬪有孕。」

林秋禾點頭,這點她也能夠想到。既然寧卿說的如此明白了,她也就不再藏著掖著,直接開口道:「我只想知道,你這樣鼓動我幫忙,究竟有什麼好處?」

「對於我來說,自然是希望後宮穩固,不要影響到朝中事宜的。」寧卿漫不經心地說,見林秋禾瞪過去才笑了起來,「放心,對你而言就更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不要忘記了,如今你的背後是攝政王府和晉王府。論起朝中勢力,不管是世家還是權貴,都比不上我們。」

是啊,一門兩王爺,就算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只怕也是鳳毛麟角在歷史上難得找出一二。林秋禾心中吐槽,繼而又猛然一凜,下意識地就脫口道:「如今攝政王府如此強勢,難道皇上那邊就……」沒有什麼顧忌?

「從今上坐穩皇位之後,父親就退居幕後,每年有一大半的時間是帶著母親一起遊覽大好河山,京中若無大事也絕對不插手。」甯卿看出林秋禾的顧忌,就把目前的情勢說了個清楚,「當年皇上登基,也是父親一力支持,因此今上對攝政王府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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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攝政王若是有意皇位,當年就輪不到甯邵哲登基。這點不管是攝政王還是甯邵哲心中都明白,加上如今攝政王處於半隱退的狀態,因此他們之間反而沒有了君臣之間的顧忌,更多的是親情的信賴。

這天在寧卿的三友苑中,林秋禾狠狠的補上了一節名為皇室複雜人物關係圖,又名為這些年皇室的那些私密故事的課程。從攝政王府離開的時候,她又帶上了攝政王妃準備好的一匣子的點心。不得不說,攝政王妃對她實在是太好了,就算如今她的身份還沒有確定,對方也已經把對女兒的那種關愛全部傾注到了她的身上。

面對這樣的母愛,林秋禾從一開始的不自在到後期的內疚和心虛,實在是一段很複雜的心路歷程。如今坐在馬車中捧著那匣子點心,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坐在對面面無表情的寧卿。

她陪著王妃說話的時候,甯卿被攝政王叫走,到王妃院中說要送她回去的時候雖然還帶著笑容,不過林秋禾明顯感覺到了他的情緒不怎麼好。果然,一上馬車,他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蹤影。

見林秋禾看過去,寧卿這才抿著唇角露出了一絲笑容。這會兒他情緒看著比剛剛上馬車的時候好了些,看了看林秋禾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點心匣子,他才開口:「這點心是母親親手做的,不是吩咐了廚娘該怎麼做或者象徵性動動手的那種,而是每一個步驟都是她親自下廚做的,不假他人之手。」

他說著歎息了一聲,然後像是自言自語一樣,「我也只在小時候吃過幾次,自從十年前妹妹在戰亂中失散,她就鮮少下廚了。」寧卿目露懷念,示意林秋禾打開匣子,往裡面看了一眼就露出了明瞭的笑容。

「這都是當初妹妹喜歡吃的點心。」

林秋禾也低頭看著裡面放的整整齊齊的五樣點心,每一樣的做工都十分精美,可見做的人確實花費了大量的心思。甯卿這會兒像是完全緩過了情緒,身子微微前傾看著匣子中的點心給林秋禾介紹。

「這個是紅豆糕,用了奶、子、白糖、豬油……」他說的很是詳細,每一樣的配料和做法都說的清楚明白,秋禾聽了忍不住看過去,「王爺也會做?」

寧卿迎上他錯愕的眼神,輕笑出聲:「不止是我,連父親也會做。妹妹才走丟的那兩年,母親傷心過度吃不下東西。那個時候政局不穩,父親大部分時間忙著朝政,然而一回家也會安慰母親。我就是那個時候學著做這些以前母親常做的糕點哄她開心、吃東西的。」

那個時候攝政王府艱難到了極點,為了穩定局勢還要裝作若無其事。若不是在走失了女兒一個多月後攝政王妃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只怕根本就撐不下來。而那個孩子,因為出生在攝政王親征漠北之際,也就被起名為寧征。

寧卿看著那匣子的點心,目露懷念。林秋禾注意到了他眼神的變化,想了想捏起中間的一塊蓮子做內陷的蓮花酥遞過去。「一起吃?」

低頭看著那個蓮花酥,寧卿微微一愣抬頭看向林秋禾露出了一絲笑容,然後伸手接過了蓮花酥。為了吃的時候方便、好看,蓮花酥並不大,一般都是做成一口一個的量。因此接過它的時候,兩個人手指難免有些碰觸。感覺到指尖傳來的溫暖的觸感,寧卿唇角的笑意更真實了些,一口吃掉蓮花酥他這才懶洋洋地靠在了車壁上看著同樣捏了一塊點心吃的林秋禾。

他總覺得這蓮花酥比印象中的要甜一些。

孫府,輕澤園。

林秋禾四人被孫梓棋親自迎進了園子中,一路回廊藤蔓蔓延頓時讓人覺得涼意沁入心脾,加上隨著微風飄來的淡淡花香,這輕澤園實在是一個避暑的好去處。

「今日格外熱,我怕你們路上熱,早就讓人準備好了紅豆湯消暑,另外還備了酸梅湯和綠豆水、玫瑰露,你們不要客氣,喜歡哪樣就直接吩咐園中的丫鬟就好。」孫梓棋熱情地招呼她們進屋,又給陳自晴和林秋禾介紹了屋中的幾女,一群少女就坐在一起一邊喝著消暑的湯水一邊閒聊些京城中的新鮮事兒。

不過,要說這些日子京城之中最惹人注意的新鮮事兒,那就非林秋禾莫屬了。

因此,一開始開有些矜持的女孩到了後面也就忍不住紛紛圍住了林秋禾跟說話。

「我聽聞林姑娘醫術很好,就連陳太妃和皇后娘娘也是在宮中稱讚過的?」其中身穿鵝黃色衣衫的趙思思好奇地看著林秋禾,「是不是真的?」

「不過是師伯客氣而已,若論真才實學,我是比不過師兄的。」林秋禾客氣,而這個時候突然一聲冷哼傳過來,在場父親官位最高的李慕秋一眼斜過來,「林姑娘若不是醫術高明,怎麼可能讓人另眼相待,單獨考了行醫資格呢?」

她說著起身直接走到了林秋禾的跟前,「林姑娘又何必故作謙虛呢?晉王殿下的情況這麼多年來連宮中御醫都沒有辦法,如今不是特意請了林姑娘去醫治嗎?」

林秋禾微微抬頭,看著第一次見面就帶著滿滿惡意李慕秋,「我看李姑娘的臉色,只怕是這些日子吃的東西太上火了吧?」她向來不是好欺負的脾氣,當初還是丫鬟的時候就敢揭穿誣陷自己的陰謀,讓秦老夫人都跟著沒臉,更何況如今?

她這話一出口,屋中的女子們皆是一愣,然後就有人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林秋禾依然不疾不徐,慢慢地理了理袖子,柔聲道:「李姑娘若是再這般上火,只怕臉上就容易冒些痘痘,若是再一不小心沒照顧好只怕就會留下傷疤。那可就真是可惜了這張花容月貌的臉,你說,是不是?」

李慕秋站在原地,被林秋禾那輕飄飄的話氣得臉色鐵青,半響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孫梓棋作為主人雖然惱火李慕清的舉動,卻不得不出來打圓場,笑著道:「那正好了,我這裡還吩咐人熬了祛暑下火的綠豆百合粥,到時候李姑娘可要多吃一些才好。」

她說著拉著李慕秋到了房間另外一邊,又吩咐了丫鬟端上冰鎮的綠豆百合粥。忙碌之際回頭看了一眼,見林秋禾微笑著對她點頭,孫梓棋這才放下心來。

李慕秋被林秋禾這麼揶揄外加嘲諷,自然不好久留,但也不好說走就走。綠豆百合粥上來她勉強喝了小半碗,身邊的丫鬟就匆匆進來,道:「姑娘,府上傳來消息說是甯姑娘去了府上找你。」

「啊,是寧羽。」李慕秋立刻就站了起來,「她前些日子說等到家中的百花釀做好了要送一些給我嘗嘗呢,肯定是為了這個事情才去府上找我。」她說著就得意地朝著林秋禾那邊看去,卻見對方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她這邊的動靜一樣,不由自主地又提高了聲音,「林姑娘,說起來你也時常會去攝政王府,不知道可嘗過王府中的百花釀?」

林秋禾這才像是剛剛注意到這邊一樣抬起頭,黝黑的雙眼輕若無物一般從李慕秋身上掃過,然後露出了一絲笑容。

「攝政王府的百花釀自然是好的,只是我不喜飲酒,更喜歡喝酸梅湯。」她說著端起了放在一旁的酸梅湯喝了一口,轉而就跟身邊的女孩又說起了吃那些食物會讓皮膚變的光滑細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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