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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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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儂語 - 《烏鴉掉毛變鳳凰(卷二)本是貴女命》《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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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7 00:17: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姑娘,我真的沒事。那晚的事情姑娘也不用耿耿於懷,最後咱們不是都得救了嗎?」青黛握著林秋禾的手低聲勸慰,「更何況,當時的情況我和姑娘都明白,若真的到了萬不得已,自然是姑娘能夠逃出去更好的。若是我背主潛逃,不要說我,就算是我的家人只怕也都會被牽連致死。」

她不需要林秋禾的愧疚,因此說的話就更加直白了一些。「姑娘只當我當時是為了家人著想,想要憑此為家人博一場富貴好了。」見林秋禾張口還要說話,她又連忙道:「若是姑娘實在是過意不去,不如賞我些東西好了。」

「那你想要什麼?」

青黛一愣,她本是隨口說的,聽到林秋禾問起一時也想不起想要什麼。正好這個時候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林秋禾出去開門低聲問了原來是張章灌了藥,一醒過來就讓守著的人來請她過去。林秋禾回身又交代了青黛兩句,這才滿腹心事地去了張章房中。如今小小的村子中,上下數十個病號,傷者,若不是她之前想這「剿匪」會有傷者提前做好了準備,只怕這會兒更是手忙腳亂。

只是她現在反而希望能夠忙些,若是像之前那般,有著寧卿牽動著她的所有思緒,佔據了她所有的精力的話,面對青黛或者張章的時候她反而不會這麼難受。

低頭進了張章房中,林秋禾見他雖然有些發燒,卻神智清醒立刻露出了喜色。而張章則趁著她來的時候想了不少事情,開口就問道:「晉王殿下如何怎麼樣?」

聽到張章問起甯卿,林秋禾心神一凜,立刻把那些悲秋傷春的心思都丟到了一旁正色道:「殿下寒毒發作,雖然沒有上次厲害卻也嚇人。我開了藥方暫時壓制住了大部分的毒性,只是他疼痛難忍」她說著把開的藥方說了一遍,最終遲疑了一下才咬牙道:「我就給用了麻沸散,如今他正睡著呢。」

「麻沸散?」

張章一驚,掙扎著就要坐起來。「你竟然有麻沸散的方子?」

林秋禾站在床邊點了下頭,有些不敢去看張章的神色,只低聲道:「不過是一些常見的藥材,師伯想配也是簡單的」說著不給張章拒絕的機會,她一張嘴就把麻沸散的配方給念了出來。

張章神色複雜地看著林秋禾,半響才歎氣。

「你不必這樣的。不要說你的身份,就只算你是我的師侄女,我也是要護著你的。你又何必把家傳的秘方告訴我呢?唉,之前的事情,你真不必耿耿於懷的!」

林秋禾這才抬頭偷偷看了一眼張章,低聲道:「我叫您一聲師伯,那麼這自然是我們師門的方子,師伯又何必放在心上,甚至耿耿於懷呢?」

她用張章的話反將了一軍,張章一愣看向林秋禾坦然自若的臉上,不見一絲的惋惜或者是不舍,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枉費師伯疼愛你一場!」他高興的不是得到了麻沸散的方子,而是林秋禾真心實意地把他當成了師長尊敬和愛戴。那種全心全意的信賴讓張章覺得這些大半年的悉心教導沒有白費。

他對林秋禾用心教導可不止是因為她是攝政王夫婦的女兒,而是林秋禾真的有醫學上的天賦。幾次單獨下方子都讓他有種驚豔的感覺,而林秋禾本人又敏思好學,遇上這樣的徒弟為人師者又怎麼會不歡喜呢。

有了熟悉甯卿情況的張章壓陣,把藥方添改了下,幾天之後寧卿的身子就好了不少。而趁著這個機會,林秋禾用熟練了不少的針灸之術把他腿部的寒毒逼出了一些。

「若是再這樣發作下去,不出五年你這一雙腿就要廢了。」林秋禾收針,抬頭看了一眼寧卿蒼白到幾乎透明一樣的皮膚,忍不住在心中歎息,「早些時候將養了那麼久,這一下算是之前的工夫都白費了。」

甯卿聞言只是笑著不說話,臉色雖然不好然而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卻亮到發光一般盯著林秋禾。林秋禾被他瞧得有些彆扭,一眼瞪過去卻也沒有扭捏許多,反而是坐在床邊主動拉起了他的手。

寧卿唇角就往上勾了起來,反手握著她的手,低聲道:「以後有你在身旁,還怕養不好嗎?」

林秋禾臉一紅,被握著的手卻沒有掙扎也沒有反駁寧卿的話。屋中並沒有旁人,寧卿又湊近了些。「更何況,我反而覺得這次是我占了大便宜,若是病一場能夠換回一個從心底喜歡的妻子,那真的是值了。哪怕再病一場,我都樂意。」

那天雨夜,林秋禾一路被寧卿摟著回來,路上寧卿終於又一次表白了心意,當時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的林秋禾反而看透了自己的感情,更是看明白寧卿真的不是說說而已,是真心實意地對她的。因此在幾番掙扎,寧卿幾乎都要以為她又要拒絕的時候,她點頭了。

當時甯卿就樂得緊緊抱住了她,「這是真的,你不是騙我?我不管了,你同意了就不能再反悔」

想起當時的情形,林秋禾就忍不住笑出聲來,寧卿一愣瞬間明白他驚喜之下難得犯傻的事情只怕是要被林秋禾記一輩子了。他苦笑著捏了捏林秋禾的手心,終於忍不住把心中憋了許久的問題問了出來。

「秋禾,你當時不會是因為感動才應承我的吧?」說完這話,他就覺得心都跟著提了起來。然後不由苦笑,什麼時候他也變得這麼患得患失了?這若是傳出去,只怕真的是會笑掉別人的大牙了。

林秋禾聞言抬頭瞪了寧卿一眼,手用力抽了出來,道:「你當我是什麼人,難不成連感動和都分不清楚嗎?」

甯卿聞言雙眼一亮,毫不氣餒地伸手就去抓林秋禾的衣袖,笑著哄騙道:「感動和什麼?我剛剛沒聽清楚,你也知道,我這些天病得迷迷糊糊的秋禾,你就說清楚讓我聽聽。」

林秋禾又窘迫又尷尬,起身躲開寧卿,用力把衣袖抽回來轉身就要出去。然而她畢竟不是這裡土生土長的女子,心中雖然羞澀卻也更多了一份大膽。走了兩步回頭,看著寧卿有些失望的神色,唇角忍不住勾起又輕又快地道:「喜歡!」

一瞬間,躺在床上的寧卿眉眼之間皆是笑意,林秋禾看著恍然之中竟然有種春暖花開的感覺,愣了一下不待寧卿說話她就連忙轉身離開。出去之後深呼吸了幾次,她這才覺得剛剛不受控制的心跳漸漸平復了下去。

艾瑪,要是寧卿一開始就對她用美男計,只怕她早就撐不住了。

之後幾天寧卿心情都格外的好,林秋禾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喜歡是他沒有想到的,然而驚喜之後更多的是不受控制的喜悅。他相信林秋禾是個對待感情絕對認真而不輕忽的人,之前種種早已經證明了這點。因此,她既然說喜歡,那絕對就是喜歡。

林秋禾可不是那種為了感動或者是其他原因隨便交付感情的人。

他心情好,連帶身邊的人跟著都輕鬆了不少。這日他吩咐黑棋事情的時候沒忍住咳嗽了兩聲,黑棋還大著膽子勸了兩句,轉而又道:「不如屬下請林姑娘過來給王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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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7 00:22:3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這些甯卿的心腹每日裡輪班守在他身邊,雖然不在屋子裡面卻也都耳聰目明,那些小細節早就注意到了。王爺這些天心情好,他們可是都知道這是托了林姑娘的福。

甯卿聞言斜了一眼過去,冷哼一聲道:「要你多事。」

黑棋被訓斥也不在意,摸著鼻子嘿嘿笑了下,才接著回稟之前的事情。

「屬下已經帶人把整座山都做了一次搜尋,只是這山太大,光是搜尋就用了這些日子。若山中有人想要躲著,只怕也是不容易找的。」他說著神色就鄭重起來,「王爺,這樣只怕是治標不治本。」

「無妨,我已經讓黑澤等人去附近鄉鎮讓人留意是否多出一些外來人口。山中只要是走過路過甚至短時間停留過總是會留下痕跡的。只要你們細心些,就不會有太大的疏漏。」寧卿緩緩說,一字一句都透著掩飾不住的騰騰殺意,「那些人既然自尋死路留了下來,就不要再想著回去了。」

黑棋心裡打了個冷顫,應了一聲,又聽寧卿吩咐接下裡的事情,這才退了出去。一出去就看見林秋禾端著藥碗過來。他連忙客氣地對她笑了下,就匆匆離開了——王爺此舉,只怕真的是為衝冠一怒為紅顏啊!

林秋禾被黑棋笑得有些莫名,然而這些天甯卿暫居的這個小院子這些貼身侍衛來來往往她早就習慣了。因此不過是腳步一頓就又朝著屋子走了過去,寧卿這次毒法雖然沒有來勢洶湧到讓人害怕,卻也纏綿了數天才緩和過來。這幾日裡面更是日日夜夜都不時會咳嗽兩聲,讓他無法休息。

端了藥進去,林秋禾盯著他喝了藥,然後才道:「師伯之前還交代,這幾日讓晉王殿下好好休息,不能勞神費心。」所以,剛剛她看到匆匆離開的黑棋是怎麼回事?

「事情都是手下的人去辦,我有什麼可勞累的。」寧卿拿著帕子擦了擦唇角的藥漬,坐在床頭對著林秋禾耍無賴,「你看,我這邊一沒有書桌,而沒有案台,就連筆墨紙硯都被你收走了,連閒暇的時候想寫個字消遣消遣都沒辦法,又能費什麼神?」

他說著起身,林秋禾不放心連忙上前扶著他。

寧卿順勢就倚在了她身上,低頭輕輕嗅了下林秋禾的髮絲,低聲道:「這些日子你只顧著熬藥了,連身上都帶著一股草藥的味道。」

「是嗎?」林秋禾聞言抬起手臂聞了聞,然後笑道:「許是跟那些藥材待的久了,我是聞不出來有什麼味道了。」說話間她扶著寧卿到窗戶邊坐下,然後推開窗戶讓他看看外間的景致。

他們一行人因為病得病傷得傷已經在此停留了十多天了,那陣陰雨天過去之後天氣回暖如今這小村子正是一派萬物復蘇的情形,每日裡面林秋禾起身都會忍不住站在門口深呼吸幾次,遠眺群山。

甯卿被關在屋中多日,雖然說天氣好的時候會被扶著出去轉轉,然而他本質還是一個驕傲的人,虛弱到被人扶著出去透氣這種事情無論如何是做不來。因此,大部分時間他還是在屋子中養病。

林秋禾隱約猜測出了一些,雖然為寧卿的驕傲好笑,卻也沒有多為難他。只是天氣好的時候會推開窗戶讓他透透氣,順便看看外面的山水。

微風借著視窗吹進來,不一會兒就吹散了一屋子的藥味。寧卿偶爾偷偷看一眼對著外面發呆的林秋禾,突然低聲開口:「要是能夠有兩杯茶,一盤棋就好了。」

林秋禾回神,見他唇角雖然帶笑眼中卻有些落寞,心中一動笑著道:「這又有何難?不過茶是藥茶,棋嘛,只怕也是石頭棋子,粗陋的很,只要王爺不嫌棄,明日我就一起帶過來。」

這小村子本就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她雖然喜歡這種慢而悠長到毫無目的的休閒時光,可是寧卿被困在屋內,風稍微大些就連窗戶都不能開只怕是無聊的緊。若是陪著他下下棋、喝喝茶就能夠化解他心中的煩悶,讓他暫時不要去費心處理那些事物只怕也是好事一樁。

第二天林秋禾就如約帶來了棋盤,身後早就能下床走動的青黛則捧著一壺的藥茶一起進來。

甯卿這邊正在聽黑澤彙報各個縣鎮抓到的可疑人物,聽到她們進來的敲門聲,黑澤就連忙閉上嘴巴站在了一旁。林秋禾進來,見他在先是一愣然後目光就瞟向了寧卿。那一眼就把她的不滿和得意都表達得清清楚楚,寧卿笑了笑揮手示意黑澤先回去,然後才端起藥喝了,漱口之後被林秋禾扶著去了窗邊坐下。

其實他再虛弱走這兩步路也是無礙的,不過是喜歡享受林秋禾扶著他的時候的小心和貼心而已。比起王府的玉石棋子和烏木棋盤來說,這村子中尋來的棋具簡陋到了粗陋不堪,不過一旁放著的藥茶卻是別有風味。兩個人一人一杯茶,就著棋盤竟然一直下到了午膳的時候。等到午膳送來時,寧卿才松了一口氣,然後就聽到林秋禾吩咐青黛。

「去把我的午膳也拎到這邊來吃。」

他這才算是真的確定了林秋禾是要監督他的意思,心中有些無奈更多的卻是甜蜜。

兩人一起用了午膳,青黛就送上了寧卿的藥,等他喝完藥躺床上休息林秋禾這才道:「這邊安靜,沒有那些燥亂聲,青黛把我之前看到一半的藥材書拿來,我接著翻看。」

躺在床上的甯卿聞言就笑了出來,卻是什麼都沒說只是盯著林秋禾坐在窗邊看書的側影,不知不覺就真的睡著了。

這一覺他睡得安心且舒服,等到一覺醒過來的時候就到了下半晌。林秋禾見他精神不錯,又陪著他說了會兒話這才起身離開。等到她離開之後,不到一刻鐘黑澤就偷偷摸了回來。

「王爺,嘿嘿。」黑澤對著寧卿嘿嘿直笑,寧卿抓著一個黑子丟了過去,「說正事!」

「是。」黑澤神色一正,認真地把這些日子的情報都彙報了過來,最後道:「京中也傳來信兒了,攝政王吩咐王爺留下幾個重要的人,為之後的戰事做準備。」

「知道了。」甯卿神色百無聊賴,應了之後又想了想道:「那就給他們留一口氣,這些日子不要放鬆,說不定還有些隱藏在暗處的人,等到我們放鬆了再跑出來。」

黑澤應了一聲,正準備離開寧卿又叫住他。

「等等!」他說著露出沉思的神色,「不,這兩日開始放鬆守衛和檢查,咱們引蛇出洞才更有效。經過這番動亂,只怕那些躲起來的人也要按耐不住了。」

黑澤雙眼一亮,聽著寧卿吩咐一一應下這才真的離開了。

等到他離開,寧卿這才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脖子,重新坐回窗戶邊上一邊擺棋譜一邊想著那些誘捕計畫的細節和後續問題。等到伸手摸到一旁已經涼了的藥茶時他才回過神,想起之前林秋禾的囑咐。

「要好好休息,不要太過於費神。」

寧卿無奈地放下棋子,笑著道:「真是沒辦法。」他說著拿起棋子盒把棋盤上的棋子都收起來,然後就坐在視窗看著外面的山發呆。不一會兒,他就看到了林秋禾的身影出現在了視野之中並且朝著這邊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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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7 00:22:5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果然。」他起身開門,看著林秋禾過來露出了無奈的笑容,還好他時間把握得剛剛好,不然就又被秋禾抓了個正著了。

在小村子又停留了十天,天氣漸暖之後寧卿才開口吩咐準備離開。張章確認了他的身體已經可以適應長途跋涉之後,一行人這才告別了這個寧靜的小村莊。

為了照顧傷者和病者,一路行程都放慢了不少。等到他們抵達京城的時候就已經是三月中旬了。

林秋禾和青黛回去之前就遞了信,等到她們到了之後沐浴的熱水都已經準備好了。她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出來之後紅線就一邊幫她擦頭髮一邊說起了這些天裡京城發生的事情。

陳自晴過來送了兩次東西,秦家姐妹也跟著過來了。周家大奶奶的兒子早幾天病了,請了御醫因為才半歲的孩子太小不好下藥,因此來回幾次還沒有完全好。另外就是宮中的孫昭儀如今已經有孕八個月了,肚子早兩個月就大的有些驚人,被御醫診出是雙生胎。

「孫家來了兩次,另外宮中的娘娘也想要見姑娘,還賞賜了些東西下來。」紅線說著就讓墨香把送來帳本,把剛剛入庫入冊的那些東西給林秋禾過目。

「另外」紅線說著就有些遲疑,林秋禾見狀回頭看了一眼,道:「還有什麼事情?」

「是攝政王府,這些天孫少爺的那位義妹蘇姑娘頻繁出入攝政王府,京中漸漸有傳言說她是攝政王夫婦當年在戰亂中失散了的親生女兒」紅線等人是寧卿安排在林秋禾身邊的,對於她的身份心中也是明白的。如今另外有人這樣高調出入攝政王府,京城之中還傳出了這樣的流言,她們自然會擔心林秋禾心中不平。

「蘇曉寧?」林秋禾一愣,一時間真的有些搞不明白攝政王府究竟想要做什麼。紅線不安地點了下頭,「今日姑娘和王爺回來,王妃還特意下了帖子請他們兄妹入王府」

「這樣啊,」林秋禾遲疑了一下,然後搖頭,「這些與我們無關,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們只要守好自己的門戶就好了。」她說著吩咐起來,「我這次帶回來了不少的東西,你跟墨香整理一下,分類放好。然後去秦府送帖子,說我改日去府上拜訪。」

林秋禾平靜的態度安撫了被留在京城聽多了流言蜚語的丫鬟們,本來忐忑不安的丫鬟們都隨著她的回歸而有了主心骨,做起事情來也利索了不少。林秋禾吃過午飯之後好好睡了一覺,等到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時候了。滿園的落日餘暉讓充足休息之後的她覺得格外漂亮,然而還沒有來得及吩咐廚房晚膳想要吃什麼,守在外面的藍絲就輕手輕腳地進來,低聲說:「姑娘,周家大奶奶派人過來了。」

顧容?

想起之前紅線提過她兒子病了的事情,林秋禾精神一震,讓紅線幫她綰了個簡單的髮髻就連忙請了人進來。

來人是顧容的奶娘嬤嬤劉氏,見了林秋禾就先是行禮,林秋禾連忙讓藍絲扶著她坐下,然後讓人上茶。

劉嬤嬤連忙道:「不敢勞煩藍絲姑娘麻煩。林姑娘遠行歸來,本不應該打擾的。只是我家小少爺如今病了許久,大奶奶心裡擔憂。得知林姑娘回來之後就想著林姑娘醫術超凡,想請林姑娘過府去看一看」

事關一個才不到半歲的嬰兒,林秋禾無論如何都不會袖手旁觀,更何況她跟顧容怎麼說都有些交情的。因此,聽劉嬤嬤這麼一說她也就沒有任何推辭,立刻讓紅線提了她的藥箱就準備出門。

劉嬤嬤心下感動,雙眼微微發紅地起身道:「馬車已經備好了。」

林秋禾點頭,示意紅線跟上,三人就出了門。到了門口,張叔見她臨近傍晚還要出去,擔心之下多問了一句,「姑娘,要不要小的跟著?」

張叔倒是認得周府的馬車,之前也聽聞了周府的小少爺病了的事兒,這會兒見林秋禾被請就明白是為了什麼。他擔心林秋禾回來得晚了不安全,這邊劉嬤嬤連忙道:「林姑娘不計辛勞跑一趟,到時候府上自然是會派人親自護送姑娘回來的。張老弟若是不放心,一起跟著也是好的。」

張叔見林秋禾點頭,就立刻跟了上去跟車夫一起坐在了前面,等到林秋禾他們出去,張叔的兒子連忙就關好了門戶。

一路上劉嬤嬤陪著林秋禾坐在車中,倒是把小名兒為圓哥兒的小少爺的病症說了個清楚,連同御醫用的方子都說了出來。「御醫說孩子還小不能用藥,因此這些藥都是讓奶娘喝了然後喂孩子的。只是,圓哥兒這些日子時好時壞,那些藥也不說沒用就是……」

劉嬤嬤苦笑,依照周家的權勢和地位,御醫過去自然也是盡心盡力的。然而,圓哥兒如今還時好時壞的病著,他們也不能直言是御醫無能。

林秋禾心下明白,小兒病本就難治,更何況御醫又不敢隨意用藥。

不過一路聽著劉嬤嬤的話,她心中也有了計較。馬車到了周府的門口沒停,直接從一旁的側門進去到了後院門口才停下來。林秋禾被扶著下了車,就迎上了兩個長相清秀的丫鬟,連同劉嬤嬤一同就被迎入了顧容的院子中。

還沒進屋,她就聽到了裡面傳來的哭聲。

哭聲不大,嚶嚶嚶之間帶著喘氣和咳嗽聲。屋子裡面腳步慌亂,顧容的聲音隱隱約約傳出來帶著憔悴和嘶啞。劉嬤嬤聞言連忙上前掀簾子進去,道:「大奶奶,林姑娘來了。」

之後那兩個丫頭連忙上前把簾子卷起來,林秋禾帶著紅線進去就見顧容比之前見的時候消瘦了兩圈,下巴尖尖的、眼睛下面都是青色的陰影。

一見林秋禾她就連忙從床邊站了起來,「妹妹剛剛回京,本不該叨擾你的……」

林秋禾上前,兩人的手握住一起,她笑著道:「顧姐姐不該跟我客氣的,我先看看圓哥兒。」林秋禾的個性向來如此,不喜歡太過於多的客套話。更何況如今顧容心系兒子,絲毫不覺得她這樣不對,反而心中更是多了一份親近。

林秋禾上前,並沒有給躺在床上已經停止哭泣的圓哥兒把脈,反而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然後摸了摸胃部和屁股,接著是腋下和腳心。顧容站在一旁看著她這麼折騰,心中有些不安,然而等到林秋禾手腳熟練地又幫圓哥兒裹好之後,她還是忍不住上前問道:「怎麼樣?」

林秋禾笑著道:「問題不大,孩子有些積食,另外徹底發了汗洗洗早就好了。」

顧容聞言卻愁容依然不減,拉著林秋禾坐下,一旁的丫鬟機靈地上前送了茶。她這才道:「至於來的御醫也是這麼說的,若是說積食,這些天我也有注意,可是御醫開了藥方,圓哥兒不能喝藥只要讓奶娘喝。若是他再不喝奶……」

所以,圓哥兒的病情才如此的反復。

林秋禾想了想,這確實是一個問題。而且這麼小的孩子,連下針都沒辦法。她左思右想,最後給顧容出了個主意——藥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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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開了發熱發汗的藥方,讓人煎了之後給圓哥兒泡澡。最後她臨走之前才又囑咐,若是還不見效的話,就只能夠用土方子,拿烈酒給孩子擦身子了。只是孩子還小,若是用烈酒,只怕也是有損身體的。

這方子是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的。顧容聽她說了,心中才略微定了下。這時候也顧不上什麼即將宵禁,連忙使人去抓了藥材給圓哥兒泡藥浴。林秋禾想了想轉而又給奶娘們診了脈,這一診果然是有問題的。不過她當下並沒有明說,反而道前些日子為了小主子讓她們沒病喝了不少的藥,這會兒要開了個方子讓她們好好調理一番。

兩個奶娘立刻就感恩戴德地磕頭謝恩,畢竟是藥都有三分毒,這些日子來被灌了不少的苦藥湯,雖然拿得賞錢不少,卻依然提心吊膽的。如今見林秋禾給她們診脈又開了方子,兩個人就對著顧容又拜又謝,轉而也謝了林秋禾許久。林秋禾笑著道:「既然你們要調理身子,只怕這半個月就不能餵養小少爺了。」

兩個奶娘神色一變,一旁的顧容就接了話頭,「你們放心,你們也是為了圓哥兒,因此一應東西都不會少的。等到身子調養好了,還是由你們奶圓哥兒。」

得了這樣的保障奶娘這才松了一口氣被顧容屋中的大丫鬟給帶了出去。等到人都出去了,顧容臉上的最後一絲笑容也不見了蹤影。她示意人守著門窗,轉頭看向林秋禾就問道:「這兩個奶娘有問題?」

「奶娘應當沒問題,你和周大爺當初找來她們,只怕也是上面查了三代的。只是,她們的吃食有問題。藥性會隨著乳汁被圓哥兒吃下去,若是吃食上有些什麼不當,也是一樣的。」

若不是最後靈機一動想起了這點,只怕這圓哥兒就算有了藥浴泡著,以後也會三不五時地病一場。再說了,小孩子本身就體弱,病啊病的,一個不留神說不定就沒了。

林秋禾想著這些就覺得心寒。

從周府離開的時候,她坐的不是周府的馬車,而是「恰好」到周府的晉王殿下捎帶了她一程。當時晉王殿下臉上淡淡的,用不容人拒絕的態度道:「林大夫與我有恩,如今又是宵禁了,還是本王送她更為妥善一些。」

眾人也覺得如此合情合理,顧容還笑著道改日再擺宴為林秋禾接風呢。

等到離開了周府正門的街道,林秋禾這才緩緩放鬆了下來靠在了軟枕上看向寧卿。車中油燈固定在車壁之間,加之馬車前行平穩,車內並沒有燭光搖曳。林秋禾一雙眸子烏黑靈動,這會兒看得寧卿有些心虛,忍不住就錯開目光避開了她的眼神。

「咳咳……」他一直病著,並沒有完全好。這會兒一開口就先掩唇咳嗽,聽到這聲音林秋禾顧不上跟他較真,眉頭一皺手就直接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寧卿的手腕微微有些發涼,林秋禾手指溫潤碰上去之後就抬眼看了他一眼,過了一會兒就默默無聲地收回了手。有張章一路照看,寧卿的身體也在漸漸康復。

寧卿見她臉色略微好些,這才收起了手腕放下袖子,帶著一股子縱容和無奈的味道開口:「現在可放心了?我確實是有事才出來的,更何況你不也是沒有好好休息?」

說到這裡,寧卿的神色就認真了些,「長途跋涉,你本就是大夫,難道還不知道好好休息一下有多重要嗎?更何況,周家表面看著光鮮,內地裡面也是有些骯髒的陰私的。你若是貿貿然就摻和進去,只怕就被有心人利用了。」

林秋禾想起之前的事情,臉色就有些不好看。然而,看著寧卿擔心她,她還是勉強笑了下道:「我不過是個大夫罷了,誰會對我起壞心思。」

寧卿還想說什麼,然而忍了忍換了更重要的話題。周家的事情自然有周家人去處理,周天澤雖然年少可也是本屆的榜眼,若周家真有人欺負他年少經事少,只怕最後也會跌個大跟頭的。至於林秋禾,他自信有他護著周家人還沒這個膽子對她下手。

「……」然而,一開口他卻有點不知道從何說起。孫氏兄妹的事情,他還不知道林秋禾知道了沒有呢。林秋禾一看他表情,先是一愣然後就明白了過來。這時候能讓寧卿如此為難,又不得不找她說的事情,只怕就是京城之中有關蘇曉甯是攝政王夫婦失散多年女兒的事情了。

她對於身世並沒有外人所想的那麼在乎,甚至寧卿隱約看出她不在意攝政王女兒的身份,卻也不明白她並不真心想要認回這一對父母的想法。畢竟,她不是原主,若是原主父母處境不好她替原主盡孝還好。可這種替原主享受榮華富貴的事情,若真的做出來,她還真有些心虛。

因此,寧卿為難她就直接開口。

「可是要說蘇曉寧的事情?」老實說,她也有些好奇這位究竟是怎麼回事。寧卿聽她這麼提起來,就松了一口氣。心知她已經知道了且不是很在意。

「正是這件事情。那日我去山間救你,並不是巧合,而是得了信兒知道那附近出了一些劫匪,專門攔截一些貨商搶奪財物。又聽人說那邊出現了不少的生面孔。之前我就懷疑是之前某國的使節團偷偷留下了人。那地方畢竟離京城不算太遠,若是快馬日夜兼程的話,也就是兩三天的工夫……」寧卿簡單地介紹了一些背景故事,然後語氣一轉就道:「當年,父親為了朝廷,曾經在漠北等幾個邊境殺過俘虜。殺俘虜不祥,一般而言兩軍交戰是不會如此的。只是那時朝廷不穩,不適宜把戰事拉長,為了儘早結束戰事穩固邊境,嚇退那些邊境的國家父親當年也是頗有凶名。」

當年攝政王短短半年輾轉數個戰場,他令下殺死了近十萬的俘虜,就算是現在在那幾個他蒞臨過的戰場,攝政王之名都能止住孩童夜哭。由此可見他曾經給諸國將士帶去多大的心理陰影。

也正是因此這樣,所以各國若是想要對本朝開戰,第一個要緊的事情就要是要擊垮了攝政王。然而,今上是攝政王一手扶植上位的,甚至可以說是攝政王一手帶大的,君臣之間的信任已經到了無法挑撥的地步。想要對付攝政王,就要從其他地方出手了。

當年林秋禾會跟攝政王夫婦在戰亂之中失散,未嘗沒有這方面的原因。

這會兒,諸國又經過十多年休養生息又開始蠢蠢欲動。攝政王本就因為寧卿的勸說緩下了認林秋禾的事情,如今一得了寧卿遞回京城的信兒,又見蘇曉寧不斷地往前送加之懷疑她手中玉佩金鎖的來歷,也就不客氣拿她當擋箭牌了。

聽到寧卿說完這聯繫到十幾年前的往事,林秋禾遞了一杯茶過去,低聲道:「原來如此。」她沉吟了片刻,然後才下定決心抬頭看過去,「還請你稍一句話給攝政王,我前些日子做夢,夢到在京城戰亂紛紛中身上值錢的物件都被人給搶走了。」

甯卿聞言手一抖,茶水直接就撒在了他的衣衫上。他卻顧不上這些,只是看著林秋禾,「你所言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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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我沒理由騙你,騙攝政王。」林秋禾臉上端的是一派寧靜,似乎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她的話會造成怎麼樣的後果一般,「夢中,搶我東西的那人右手上有一個黑色的痦子。至於後來救下我的那個人,我記得長相……」

有關蘇曉寧身世的後續問題,林秋禾並沒有過問。畢竟不管攝政王怎麼處理,都不會輕易放過有心冒充他女兒的人。不過說起來也是孽緣,她去秦府這日蘇曉寧竟然也在。

見著蘇曉寧她還愣了一下,一旁的孫梓棋連忙道:「是我聽聞你回來了想著見見你呢,就帶著蘇妹妹一起過來了。」

蘇曉甯姓蘇,雖然是孫韶喆的義妹,卻不姓孫。孫梓棋對她略有照顧卻也說不上多親熱。只是如今京中都傳言說她是攝政王失散多年的女兒,她說想要跟著一起來孫梓棋也不好拒絕。

眾女齊聚在陳自晴的荷園中,秋歸和秋雁兩個人忙得腳不沾地,按照個人喜好送了茶水點心這才帶上門守在外面讓主子們說話。見人都出去了,秦舒蘭起身就坐到了林秋禾的身邊拉著她的胳膊道:「林姐姐,前日你讓人送來的山筍乾不計是熬湯還是炒菜都格外的鮮美,還有沒有?」

怎麼有段日子沒見,秦舒蘭就變小吃貨了?林秋禾看過去,一旁陳自晴就笑著解釋:「三舅母早些日子口味不好,請來朱大夫一看竟是有孕近三個月了。這些日子二妹為了哄著三舅母多吃些耗費了不少精神,卻是你送來的山筍乾合三舅母的胃口。」

原來如此。

林秋禾先是道喜,然後又道:「之前不知道三太太有喜,實在是不該這樣過來的。」她給幾個女孩的禮是早早送來的,如今可以說是空手上門,就連過去道賀都有些尷尬。

秦舒蘭連忙笑了起來,「林姐姐又不是外人,幹嘛這樣客氣。再說了,等到午休之後,你過去給我母親把把脈,只怕比什麼都強。」

當初秦府大奶奶花氏的胎幾乎可以說是林秋禾一路保下來的,而林秋禾當時剛剛出京沒多久花氏就誕下一個兒子。紅線和墨香留在京中也有顧全禮儀的緣故,因此花氏這份禮也是早早就送上了。之前林秋禾剛到,花氏因為照顧兒子不能過來還讓人特意送了一盤子新鮮的櫻桃過來。

秦錦蘭這邊也跟著開口,「二妹說的極是,月子裡我去見大嫂,大嫂還連聲說要多謝謝你呢。只可惜你當時不在京中,竟是連滿月酒都麼有趕上。」

孫梓棋偶爾也湊趣一兩句,偏偏是之前最擅長跟人交際的蘇曉寧除了進門打招呼之後就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這些少女坐在一起說話也不覺得落寞,反而是捧著茶杯饒有興致地偷偷打量著林秋禾。

這就是寧羽口中因為長相與攝政王妃有幾分相似而被格外看重的林秋禾了。上次見她,還只當她是負責晉王身體的大夫,還想著托她的關係能夠進入攝政王府得見攝政王妃就好了。沒有想到啊,還好當時她沒有貿然行事,不然的話只怕還會被她算計了去吧?

再看林秋禾與秦氏姐妹,與陳自晴,甚至於孫梓棋都相處融洽,言談之間這些人幾乎每個都欠過林秋禾的人情,她心中更是驚訝。然而,更多的是對寧羽的鄙夷。

這樣一個八面玲瓏的人,寧羽不知道與她交好,反而跟她幾次三番的起爭執……她心中又看低寧羽三分,不過面上不顯偶爾被人提起也是溫和地笑著點頭。

因為之前甯卿的話,林秋禾對她也多了一絲關注。想著蘇曉甯是被攝政王選來為她頂缸的人,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彆扭。然而蘇曉甯手中的金鎖玉佩來歷不清楚,她也不敢肯定她就真的是無辜的。畢竟,一般人家怎麼可能會那麼具有目的性地找上攝政王呢——林秋禾可是還記得在瓊林宴的時候,蘇曉寧主動湊到寧卿身邊的事情。只怕那個時候,她心中就有了計較了。

再仔細觀察下去,林秋禾就愈發覺得蘇曉寧不容小覷。她深信玩心眼比不過對方,因此並不主動搭腔,對於蘇曉甯的有心接近也是淡淡的應對。等到午膳之後孫梓棋和蘇曉甯離開,秦氏姐妹也回了自己的院子,陳自晴這才拉著林秋禾一起休息。

「你的一些東西我都讓她們好好收起來了。」陳自晴笑著讓秋歸把林秋禾之前用的舊物拿出,鋪好床之後兩個人一起躺上去,她這才抓著林秋禾的手低聲道:「我總覺得,那位蘇姑娘像是有什麼心事,不時地偷瞄你。」

陳自晴向來心細,又是過得寄人籬下的生活。縱然秦府沒有一人苛待她,她卻也養成了凡事多注意一些的習慣,蘇曉甯自認行為謹慎小心,卻還是落入了她的眼中。

林秋禾聞言不過是笑了下,由著陳自晴抓著她的手道:「無妨,我心中有數。」

「她……她若是攝政王的女兒,以後只怕……秋禾,寧羽與你已經是不睦了。若是這位蘇姑娘到時候對你有成見,只怕你在攝政王府行走會吃虧。」陳自晴倒是沒多想,只是覺得林秋禾沒隔幾日就要去一趟攝政王府為甯卿針灸,她如今是良民的身份,然而擺在那些權貴面前就有些不夠看了。

若是甯羽和蘇曉寧日後真心想要欺淩她的話,有些虧就只能吃了。

林秋禾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片刻之後止住笑意才道:「你何時見過我吃虧?」

陳自晴回頭一細想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林秋禾還是她丫鬟的時候就敢跟秦老夫人頂著說話,如何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更何況,她看那位晉王殿下對林秋禾也是頗為照應的,應當不會縱然妹妹吧?

她這麼想著就安心下來,拉著林秋禾的手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反而是林秋禾,頗有些睡不著的架勢,想翻身又被拉著手,只能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想心事。

攝政王不在乎蘇曉寧的命,想拿她當親生女兒的擋箭牌就拿來用她可以理解。但是,真的實施起來的時候,林秋禾發現自己有些不能接受了。

然而又想起那晚她親口把蘇曉寧的一些把柄交給了寧卿,以求自己可以安心她就忍不住在心底罵自己一聲虛偽。

若是蘇曉甯是當年搶了她的那人的女兒或者是親戚,如今又冒任了她的身份,那麼算是她自尋死路。可是若不是呢?她雖然不喜歡蘇曉寧,然而讓她替她去擋暗中的危險似乎也有些說不過去。畢竟蘇曉寧一不是身家性命全系她一身的丫鬟,二不是心甘情願。這與那日青黛捨身護她還不一樣。

她這樣折騰著睡不著,過了一會兒陳自晴熟睡了她就輕輕抽出了手出門坐在院子中曬著太陽發呆。

跟來的青黛見她如此就端了杯熱茶過去,輕輕放在一邊。如今她已經起色大好,比之以往得林秋禾重用之外兩人之間更是多了一份無聲的默契和信任。

林秋禾捧著茶杯喝了口茶,這才把那日寧卿說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如今院中空曠,反而不怕隔牆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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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青黛聽了卻不似林秋禾般糾結,反而撇了下唇角不屑道:「這般耗盡心思攀附權貴的人,也就姑娘心善會同情她。不信姑娘盡可以舉個例子問問陳姑娘,這樣的人是否值得同情。她這般行事明顯就是有了城府,一門想要認了攝政王爺和王妃當爹娘的。既然如此,被人瞧不上,或者是怎樣也都是她自己選的。」

頓了頓,青黛見林秋禾若有所思才又道:「更何況,姑娘瞧著同情她,她自己反而樂在其中呢。」

一語點醒夢中人!

林秋禾恍然大悟,難怪她總覺得有些不對。是啊,她覺得有些對不住蒙在鼓中的蘇曉寧,又如何知道蘇曉甯是不是樂在其中呢?若是她貿貿然跑去說,這樣不好我不願意拿別人的性命來保護自己,還是不要認蘇曉寧放出那樣的流言了。指不定蘇曉寧還會恨得想要生生咬死她呢!

所謂求仁得仁,按照寧卿所說,蘇曉寧求的就是攝政王府的一個態度,她又何必多想枉做聖母呢?

午休過後,林秋禾沒了心結心情大好,陳自晴睡了一個安穩覺也覺得精神十足,秦舒蘭惦記著親娘更是早早來了荷園喝茶。等到秦錦蘭也過來之後,四女就如同當初一般結伴去了三房的院子中。秦三太太如今連小腹都還沒有隆起,人看著沒胖反而消瘦了些。

林秋禾上前給她把脈,沒有開藥方,反而是開了一味茶。

然而秦舒蘭看了一眼秦錦蘭,就湊上去拉著袖子把白嫩的胳膊露出來,「林姐姐也給我把把脈吧!晴兒也好,對不對?」

「那就大家都把把脈好了,看秋禾跟著張御醫學了許久有沒有長進。」陳自晴也飛快地瞟了一眼秦錦蘭,笑著湊趣。一旁的秦三太太也是唇角含笑地看著她們折騰,也不叫住她們。

若是林秋禾一開始還不懂,這會兒大約也是明白了。從一開始她就猜測到了秦老夫人和秦大太太的打算,只怕秦錦蘭是要被送入宮的。而這麼算著,大約四五月份宮裡就會進新人了,趁著這時候好好調養一番,也是好的。

秦錦蘭做事穩妥大方,如今被一個堂妹一個表妹這般湊趣,臉微微一紅卻也沒躲,笑著道:「那就有勞林妹妹了。」

林秋禾為著這個稱呼在心裡抖了一下,然後才給秦舒蘭把脈,然後是陳自晴最後才是秦錦蘭。她跟秦錦蘭也算是投緣,當初秦舒蘭不懂事,秦錦蘭對她也算是照顧。因此林秋禾給她把脈頗為細心,左右手都輪換了一遍,然後才開了藥膳的方子給她調理——順便就把方子送給了秦錦蘭。

秦錦蘭又驚又喜,說話都失了平日的沉穩。然而,她也不是花花架子的人,認認真真地跟林秋禾道了謝,想著林秋禾恐怕是知道了她要入宮的事情臉又紅了起來。

從三房出來,秦舒蘭留著陪秦三太太,陳自晴這邊說是秦老夫人叫她過去,留下林秋禾與秦錦蘭兩人,秦錦蘭這才低聲說了入宮的事情。

「事情已經定下,只等四月份下詔入宮了。」她說著眼睛就微微紅了,勉強笑了下低頭抹淚道:「倒是讓妹妹看笑話了。」

林秋禾無從安慰,之前隱約還覺得秦錦蘭似乎還喜歡過花家的那位少爺,如今看來是再不可能了。不過秦錦蘭情緒恢復得快,轉而又道:「這些日子你也常來常往,不然只怕以後再見一面就難了。」

林秋禾笑著點頭應了,兩個人一起回了荷園,等到陳自晴回來才知道是秦老夫人送了東西過來給林秋禾。

「外祖母說她年紀大了,精神不好就不再見你了,讓我把這個錦盒交給你。」陳自晴說著把盒子推了過去,林秋禾也不打開看就收下。這明顯是秦老夫人對她給秦錦蘭診脈的謝禮,只怕她這邊才開出調理的藥膳方子,秦老夫人那邊就得了信兒了。

秦錦蘭也是明白,低聲道:「祖母為我費心了。」

陳自晴過去拉著她的手,過了許久才低聲道:「大姐一定會好好的!」

後宮裡面,在外人們看自然是光鮮無比的。然而事到臨頭的時候,想得就不一樣了。陳自晴向來多思,自從秦錦蘭入宮的事情定下來之後就腦補了不少的事情,又是擔憂又是害怕,這會兒見林秋禾給她開了藥膳的方子這才跟著松了一口氣。

她來京快一年了,頗得秦錦蘭照顧因此感情上絲毫不必秦舒蘭差。

秦錦蘭聽了她的話,一股豪氣自腹中起,點頭斬釘截鐵道:「我定然會好好的!」

在秦府又留了半個時辰,林秋禾這才打道回府。誰知道一回去就見門房坐著一個年輕男子,倒也不是生人。而是齊林的那位師兄,李默李公子。

只是這李默卻如同第一次見林秋禾時那般,一身的狼狽,袍子上的灰塵雖然早已經拍乾淨,一些泥巴印子卻是留了下來的。更別提袍子都已經破了,臉上還有兩塊紅腫的印子。

她吃了一驚,連忙止住了李默的客氣,讓人拿外傷藥給他塗抹,順帶責怪留守的人怠慢。

李默連忙擺手,「我也是剛剛到,紅線姑娘已經去取藥了。」

之前就說,李默是個妙人,還層當著林秋禾這個未出閣的姑娘面前說起教坊司的姑娘們來。這會兒跟林秋禾分主客坐了,林秋禾略微一問他也不隱瞞,直說是為了教坊司的輕舞姑娘跟人打了一架。

「那些個紈絝子弟,若不是仗著人多勢眾,我怎會吃虧!」最後一句總結語李默說得鏗鏘有力,也不知道又扯到了哪裡的傷,就哎呦著重新坐了回去,臉上帶著訕笑:「只是這樣的風流韻事自然不好讓師弟知道的,不然他又該念叨我了。一個不高興寫信回去,我指不定就要被招回去接著讀書了……」

林秋禾囧,這樣的事情你不好讓師弟知道,就說給師弟的師妹知道,有這樣的禮嗎?

不過她沒說什麼只是如同聽八卦一樣聽李默念叨了一遍那位輕舞姑娘是多麼的高貴多麼的美麗多麼的善良,然後笑著讓人給他臉上敷了藥,又附贈了兩瓶藥膏這才送了他出門。

等到李默走了一旁的紅線這才低聲道:「那位輕舞姑娘,只怕不是個簡單人物。萬壽節曾經在御前獻舞,之後就名動京城,受不少才子、公子追捧,卻是扮作一副冰清玉潔的架勢,要見一面竟然是難上加難。除了要出錢財之外還要作對子作詩,偶爾還要作畫……對了,聽聞五月端午佳節,她還要獻舞呢。」

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對於林秋禾來說她現在無心關注更多的八卦。她的精力都應當放在提高自己醫術上面才對,畢竟寧卿體內的毒素每發作一次,他的身體就虛弱一次。想起初見時他還能在春日裡憑欄看江,如今若是再那般恣意,只怕不出四五日就會臥床病倒。

這裡面縱然是有林秋禾關心則亂的因素在,不過寧卿體內的毒素發作一次容易傷及根本也是事實。

這個話頭就此打住,林秋禾本以為一個教坊司的舞姬跟她應當沒有什麼牽連,卻沒有想到三月底的時候迎來了一位神秘的女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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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這天一早,一輛馬車就停在了林秋禾前院醫館的門前,張叔迎上去卻是被一旁的丫鬟給攔住了。那丫鬟很是傲氣,塞了個紅包過去就冷聲道:「我家姑娘請林大夫看診,勞煩通傳一聲。」

說完不理張叔,轉身開了車門然後由一個粗壯的婆子從車中背下來一位頭頂輕紗的女子。張叔在一旁只覺得車門一開就是一股幽香傳來,等那一襲白衣的女子被背下車,那股香味就更是明顯,似乎連香味也跟主人一般帶著一股冷意。

張叔連忙開門讓了病人進去,然後對著一旁的小丫鬟示意,讓她上茶待客,又另外找人去後院通傳。林秋禾聽了小丫鬟繪聲繪色的描述,眉頭先是微微一皺,然後才起身道:「那就過去看看吧。」

這種嬌客實在是難應付得緊,然而對方上門求醫她打開門做生意也不能往外推。說話間她就到了前院,那邊病人隨身的丫鬟正在挑剔著茶水泡得不好,一旁的小丫鬟眼睛都紅了卻也爭氣沒有被罵哭。見林秋禾進來,她連忙過去行禮。

林秋禾在外面就聽到了一耳朵,這會兒笑著道:「下去找你綠袖姐姐要糖吃吧。」

小丫鬟這才露出笑容出去,她抬頭朝著那在屋中依然不肯取下面紗的病人,唇角嘲諷似得微微勾起,吩咐道:「青黛,讓橙光給這位病人上一壺白開水。」

青黛聞言唇角帶笑,利索地就吩咐了下去。那病者的丫鬟氣得小臉通紅,伸手就指著林秋禾道:「你、你好大的膽子,你知道我們家姑娘是誰嗎?」

「你都不知道你家姑娘是誰,我又如何知道?」要比嘴皮子利索,林秋禾雖然不算個中翹楚但是畢竟有著前世那些氾濫的網路俏皮話的薰陶,想要整治一個丫鬟還是足足夠了的。

那丫鬟還想說話,病者這才語帶不悅地開口。

「侍舞,噤聲。」

這帶著面紗的女子一開口,聲音清脆得如同玉珠落地一般。林秋禾一愣,下意識多看了一眼,道:「姑娘聲音如此好聽,難怪身邊的丫鬟連杯茶都要斤斤計較了。」

這話聽著是讚美,只是那暗指身邊丫鬟沒教養,小家子氣的意味也是十足的。病者一愣,面紗之下的臉就透出了一絲窘迫的緋紅。

「是輕舞失禮了,回去之後定當好好管教身邊的人。」輕舞緩緩開口,語調中帶上了一絲氣惱。林秋禾聞言一愣只是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一旁的小丫鬟就忍不住驚呼道:「可是在御前獻舞的輕舞姑娘?」

她這麼一驚呼出聲,林秋禾也想起來了。主要是李默為了她吃了幾次苦頭,讓她印象深刻。

輕舞身邊的侍舞就又得瑟起來,揚著下巴正想說話就被林秋禾給打斷了。

「不知道輕舞姑娘身體何處不適?」

早就憋了一肚子話想要嘲諷回去的侍舞被這麼生生打斷,偏偏林秋禾問的還是她家姑娘的病情,她可謂是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噎死了。一旁的小丫鬟看得解恨,偷偷退了出去給之前挨駡的小夥伴報信兒去了。

你的仇,咱們姑娘當場就給報了。

輕舞為了端午節的獻舞這些日子來都在研究新舞,結果一不小心就傷到了筋骨。她身份不一樣,雖然受世人追捧被那些公子哥兒們捧得高高的,卻是請不起御醫的。而普通大夫她又不放心,生怕庸醫害人,誤了她端午節的獻舞。再者,傷在腳踝,若是被男性大夫看了去只怕傳揚出去也是不好的。

這般左右為難了一夜,身邊的嬤嬤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推薦給她,她這才一大早趁著人少出門來求醫。

然而,沒有想到身邊的丫鬟侍舞只不過說了兩句,這位林秋禾姑娘就這般尖刻。她心中雖然不滿,不過她是來求醫的又不是來找事的,也就忍了下來。心說:若是名不虛傳也就罷了,若是庸醫看我如何利用那些人傻錢多的公子哥們整治你。

林秋禾對所謂的名妓或者是舞姬根本就沒有什麼想法,褪下了輕舞的鞋襪看了一下她紅腫的腳踝,讓人給她洗了之後又上手摸了一遍得出結論——骨裂了。

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不過這位輕舞姑娘雖然骨裂的並不嚴重,相當於骨頭上有了細微的紋路,一般人就算不上藥歇息上一段時日也就自動痊癒了。

說骨裂其實都有些誇張了。不過,林秋禾對輕舞的第一印象並不好,手指摸過去就鬆開了她的腳起身一邊洗手一邊道:「輕舞姑娘腳的傷應當是一腳踩空之後腳後跟落地。因為用力過猛,震裂了腳踝關節的骨頭。」

她說著接過青黛遞過來的帕子擦了下手,然後塗上前一年冬天用臘梅做的手油,慢吞吞地道:「傷勢並不算嚴重,只需要將養一個月就會好了。」

「一個月?」輕舞眉毛一揚,皺眉道:「十天之內,你若是正治好,我給你十兩黃金。」

「說真的,十兩黃金不少,輕舞姑娘有嗎?」

「你也太小瞧我們姑娘了,那些個公子哥想要見我們姑娘一面,就不止是十兩黃金了!」侍舞這個時候終於忍不住揚起下巴表達對林秋禾的不屑了。果然是個土包子,不過是十兩黃金就嚇著了。

林秋禾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侍舞,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輕舞姑娘怎麼說呢?」

輕舞橫了侍舞一眼,咬牙道:「看起來林大夫是真的有辦法了。好說,三十兩黃金,如何?我要十天之內能好,我能夠繼續跳舞,若是你做不到的話,分文沒有!」而且,她還會讓人來整治這位年紀輕輕就在京城頗有醫名的林大夫。

「成交!」林秋禾臉上帶著和煦地笑容,轉頭語調輕快地吩咐,「青黛,把我標號為丙的針囊拿過來,我為輕舞姑娘下針化了淤血再說。」

輕舞心中氣惱,臉上卻不顯。特別是看到林秋禾下針的速度幾乎都帶上手影的時候,她是真的被對方這一手給震住了。覺得似乎是一眨眼間,她腳踝之中就落下了十幾根銀針,那銀針還微微晃動呢,林秋禾就被身邊的丫鬟拿著帕子擦拭額頭並不存在的汗水。

注意到她看過來的目光,林秋禾唇角微微勾起,「輕舞姑娘請放心,我既然敢收你的錢,自然會在十天之內治好你腳上的傷。」

她說著起身走到一旁的案台前,拾筆寫了藥方,另外要讓青黛準備了膏藥貼拿出來。

「外敷內服,膏藥貼一貼可用三天,三天之後你來這邊我給你換。」她說著示意人去抓藥,而等到膏藥貼送來之後她親自放在蠟燭之上烤化了裡面的藥物。不一會兒屋中就有一股難聞的味道蔓延開來,而林秋禾動作飛快不給輕舞拒絕的機會「啪」的一聲就把藥貼貼在了她才剛剛收了銀針的腳踝上。

藥力順著銀針留下的縫隙進入肌理,而滾燙的感覺一瞬間刺激著輕舞,她忍不住發出一聲呻、吟,不一會兒額頭上就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之前的不滿此刻全然沒有了,腳踝上舒服的感覺讓她心中多了一份希望。

這次獻舞,她定然要讓他看到她最美麗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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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送走了一直沒有取下面紗的輕舞,林秋禾淨手之後順便換了一套衣服。說實話,那膏藥貼的味道還真是……難聞!不過對於醫治骨傷確實是有著不錯的效用。當然了,同等藥效的藥物林秋禾不是沒有,她不過是想要給輕舞一個教訓,若是各個病者都如同她這樣她這醫館也就不用開了。

換了衣衫重新出來,林秋禾叫了門房的張叔把她這幾天想的事情說了一下。

「姑娘想要招兩個年齡適當的藥童?」張叔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自己兒子的方向有些心動了。林秋禾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露出了笑容道:「大樹如今八歲正是適合的年齡,我自然是要給他留個位置的,小樹今年才五歲就再過兩年再說吧。」

張叔聞言臉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感激道:「姑娘的提拔之恩老張這輩子做牛做馬都難以報答了。姑娘放心,我會挑選合適的人選買回來的。」

藥童這種職業,若是是拜師的話是要交學徒費的,熬上幾年熟悉了各色藥材之後就可以正式學醫。若是買回來的孩子的話,就專職抓藥等一些輔助工作。當然了,日後若是表現的好或者有天賦的話,也是會被收做徒弟教導醫術的。

林秋禾目前還沒有收徒的資本,不過上次李默的到來讓她意識到偶爾醫館之中還是會有些男性病人的,若是她事事親力親為的話未免不好。不如收幾個藥童一來幫忙抓藥煎藥,二來也可以應付那些男性病人。

張叔辦事速度還算快,林秋禾提過之後沒兩天他就領回來了兩個乾乾淨淨的小男孩。大的那個七歲半,小的那個還差三個月滿七歲。兩個人見林秋禾都是忐忑,不大合身的衣服接連被拉了兩次,也不敢四處亂看。

林秋禾心中不忍,放緩了聲音問了他們幾個問題。提到姓名的時候,兩個孩子齊聲道:「請姑娘賜名。」

對於這種赤裸裸的人口買賣林秋禾實際上已經經歷過一次了,她身邊伺候的人都是這樣來的。不過,這麼小的孩子還是第一次。她一開始就明白要找藥童就不能找太大的,不然等到一兩年之後藥童長大就要估計男女之防。她這邊丫鬟多,只有張叔一家人護著,有年輕的男子確實不好。

然而,看著兩個按年齡來說才剛上小學的孩子對她說「請姑娘賜名」她心裡還是有些不好受。

一旁的張叔見她猶豫,忍不住上前為這兩個孩子說情。「姑娘,這兩個孩子都是好的,還不記事就被家裡人賣給了人牙子,調教了兩三年早就不記得家中事了。」

林秋禾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既然已經不記得家在何處也不記得家人了,以後就跟我姓林好了,一個叫林沉香,一個叫林杜仲。」既然是買回來的藥童,那就以藥味名好了。

讓青黛帶著人下去安頓,先教會院中的規矩再說。

輕舞每隔三天過來一趟,這天恰好就遇上了閑著沒事溜達過來的李默。這小子一進門連看都沒有看屏風那邊的病人,一臉憔悴地對林秋禾說:「輕舞姑娘都六天沒出現了,教坊司說她在為端午節的獻舞做準備,可是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是不對勁,因為輕舞姑娘這會兒還在房間中針灸呢。

林秋禾聽著屏風那頭傳來的緊張地咳嗽聲,忍不住勾了下唇角,理都沒有理會李默繼續調給寧卿用的藥膏。李默本來就是無聊過來吐槽,難得他覺得林秋禾跟他臭味相投(大霧),所以既然見不著放在心尖上的輕舞姑娘,跑來跟林秋禾聊聊天也是不錯的。

他囉囉嗦嗦地說了兩刻鐘,把一壺茶喝完這才拍拍屁股走人了。林秋禾讓人收齊茶杯,這才過去給輕舞收針,順便讓她用藥湯泡腳。

輕舞一雙漂亮的眸子輕輕流轉,看了一眼左右壓低聲音道:「輕舞受傷在此醫治的事情,還請林大夫代為保密。」

「輕舞姑娘請放心,我向來不喜歡多話。更何況,身為大夫,這點職業操守我也是有的。」林秋禾淡淡地回應了一句,轉身把空碗放在了一旁,然後拿出腕枕放在一旁示意她把手腕放上去。

手指輕輕搭在輕舞的手腕上,她只覺得手指之下觸感綿軟溫潤,而輕舞露出來的一節手腕上還帶著一串紅寶石的手串,更是映襯得她的膚色如玉一般漂亮。

林秋禾沒做多想,眯著眼睛把脈之後眉頭就漸漸皺了起來。

「輕舞姑娘,若是你堅持晚上熬夜的話,我就不敢保證七日之後你的腳傷會好。」夜裡正是恢復最好的時辰,若是一直不休息就算受傷的腳不動,也是會影響恢復的速度的。「若姑娘真的那般在意自己的腳的話,以後還請早些休息才是。」

輕舞一愣,想起這些日子她因為憂心腳傷,又擔心端午節的獻舞。因此就算不能練舞,她也整日裡面構思著如何才能通過這一支舞展現她所有的優勢,每日裡面都是過了三更天才被催促著上床休息的。沒有想到,林秋禾只是把脈就能夠看出這些。

「林大夫不愧是京中名醫,難怪早些時候連晉王殿下的身子都是由林姑娘照看的。」輕舞語帶笑意開口,「我雖然久居小樓,卻也聽說過晉王殿下幼時身中劇毒,身子一向不好連宮中的御醫都是群醫無策。沒有想到,林姑娘看著年紀尚小竟然如此有如此醫術,實在是讓人意外,也讓人敬佩呢。」

「不過是因緣巧合罷了。若是論起醫術,我自然是比不過師伯張御醫的。」林秋禾神色平平,並沒有因為輕舞的稱讚就得意忘形反而心生警惕,不知道這位輕舞姑娘究竟是什麼意思。

按照寧卿之前所言,如今京城看似平平和和,實際上私下裡也是暗湧波動。如今的平靜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不知道什麼時候時機到了就回事波濤洶湧的巨浪席捲一切了。因此,這些天她格外小心,出了必要的出門之外幾乎都窩在小院中。沒有病人的時候就看看醫書,練練手,又或者是教新收進來的林沉香和林杜仲辨認一些常用的藥材。

如今輕舞莫名地把話題轉向了她的醫書,不止是吹捧她,還特意把寧卿拉出來當佐證就讓她警惕起來。怕一不小心說漏嘴了什麼,林秋禾就不再跟輕舞說話,收拾了藥箱就起身離開丟下輕舞和她另外一個丫鬟侍衣在小側間中就再也沒回來。

侍衣跟侍舞本就有些嫌隙,這會兒見四下沒了人就低聲道:「沒想到這位林大夫脾氣這般古怪,難怪侍舞姐姐會忍不住跟她起了爭執。就算是奴婢在一旁看著,也為姑娘委屈呢。」

輕舞卻懶得理會這些小丫頭之間的爭寵,看著林秋禾離開的方向一雙眼睛漸漸眯了起來。

這位林大夫還真的是特立獨行呢,她想起之前那些憑著才氣能見她一面的書生閒聊時說起林秋禾多是稱讚之語,贊她醫術超群,贊她仁義,贊她膽氣過人不愧為女中豪傑——閱兵式是林秋禾的主意已經在過年前後被有些人散了出去,京城中的人還沒有那麼容易忘記那一場振奮人心的盛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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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7 00:24:0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

她撇了下唇角,回過神來呵斥道:「我們是來求醫的,管那麼多幹什麼。更何況,這世上有些本事的人自然就有高傲的資格。」

「姑娘說得是,不過比起姑娘來說,這位林姑娘可是差遠了。姑娘才是那個讓人捧著銀子跪求一面的人呢!」侍衣小捧了一下,卻沒有想到輕舞的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

捧著銀子跪求見一面?可惜,那些人中沒有一個她看得入眼的,而她能看進眼中的人似乎對她並沒有多在意。想到這裡,她恨得牙癢癢,染了豆蔻的指甲不留神就陷入了手心之中留下了紅紅的印子。

等到紅線送走了輕舞主僕回來,林秋禾這才松了一口氣。老實說,她總覺得那位輕舞姑娘對她有著一股莫名的敵意,想要細究卻又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算了,不過是個病人,等她好了兩人之間也就沒有關係了。林秋禾如是想著就把手中的書又翻了一頁,看著上面的病例分析藥方中各種藥的用藥原理。

「小六可好了些?」甯邵哲快步走入皇后宮中,看著神色憔悴的髮妻連忙過去扶著她道:「一家人就不用多禮了。朕去看看小六。」他說著鬆開了皇后的手,快步走向了後面。

一進六皇子居住的西側間,甯邵哲就聞到了一股還沒有散去的藥味,一旁的奶娘和宮女見他突然進來,嚇得連忙跪了一地。甯邵哲看都不看腳邊的人,徑直走到了床邊看著躺在床上臉色緋紅的小兒子,一片慈父之心讓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六皇子的額頭。

皇后本來緊緊跟在後面,見了甯邵哲的動作連忙腳步頓了一下不再上前。甯邵哲摸著六皇子發燙的額頭忍不住歎氣,然後又發怒,「那些御醫都是幹什麼吃的,連發熱都治不好!」

此話一出,連同皇后在內屋中所有的人都跪了下來。皇后口中發苦,還要謝罪。

「都是臣妾無用,沒有照顧好小六。」她說著眼睛微微眨動,珍珠般大小的眼淚就撲簌簌地落了下來,滴在屋中的青石板上。聽到她這般說,甯邵哲的怒火略微降了些,忍了忍才道:「皇后起來,都起來吧。」等拉著皇后的手一起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他才又問道:「這幾日朝政繁忙,我都沒顧上多問一句。給小六看診的是哪幾位御醫,都如何說的?」

皇后連忙答了,御醫院中擅長兒科的幾位御醫都被請來了。畢竟是皇后幼子有病,不計哪位御醫都不敢耽擱的。甯邵哲聽了皇后表述,想了想道:「派人去把幾位御醫請來,我親自問問。」

幾位御醫一聽是皇上召見,各個都一臉官司的樣子。幾人偷偷交換了個眼神這才一起起身過去了皇后宮中。等進去之後,依次給六皇子診脈之後,才由一位姓徐的御醫帶頭開口。

「六皇子這是邪風入體,然則他本就年幼不好下藥,因此藥效慢了幾分。臣等回去也曾商量過藥方,略微了些修改正待送來……」

皇后聞言一雙眼睛就瞪了起來,看了一眼甯邵哲才強忍住沒有斥責。然而甯邵哲就沒有這般給御醫臉面,沉聲道:「六皇子都病了將近十天,到如今連發熱都沒有退下來,你們竟然還敢拿話來糊弄我!若是六皇子有個好歹,朕也不要你們賠命,自己想去吧!」

別看甯邵哲年輕,然而他登上皇位也有十年之多,這輕飄飄的一句話不帶一絲煙火味卻讓幾個御醫都嚇破了膽子。這可比什麼「提頭來見」更可怕,皇家要是整起人來,多的是辦法讓人生不如死。

幾人這麼一慌,就忍不住想要找個頂缸的人替了他們。除了徐御醫之外,其他幾人眼神交錯,突然就想起了那麼一樁事,一個人來。之前還覺得這事兒說出去丟人,然而事關身家性命,這幾人此時也顧不上面子了。

幾人中地位資歷略高一些的張御醫膝行上前,道:「說起小兒發熱難治,臣倒是想起前些日子周府的那個哥兒來,他當時也是反反復複,臣和幾位同僚當時都被請過去看診過。」

後面幾人連忙作證,張御醫才又道:「說來慚愧,那位哥兒的病症與六皇子倒是有幾分相似,臣想著……」

「周家的哥兒是如何治好的?」皇后聞言心中一喜,連忙抬頭問道,然後才想到皇上還在一側,她這般就算是失禮了。她轉頭看過去,見甯邵哲揮手不在意這才偷偷松了一口氣。

張御醫這才低頭露出愧不如人的表情,「說來慚愧,最後治好周家哥兒的人並非臣等,而是張御醫的師侄女林大夫。」

「林秋禾?」甯邵哲一愣,倒是比張御醫更清楚他所說的人是誰,還準確的叫出了她的名字。由此可見,寧卿之前多次在他面前提及林秋禾,特別是軍演那次確實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張御醫倒是沒有想到甯邵哲竟然還真的知道這麼一號人物,不過立刻就露出喜色道:「正是此女,聽聞如今周家哥兒已經全好了,可見林大夫對於此道還是有些秘方的。」他究竟不肯承認是林秋禾醫術高明,就換了個說法表明是她有秘方這才治了他們這些御醫沒治好的小兒病。

甯邵哲懶得理會這些御醫,轉頭就吩咐貼身的太監:「傳朕的口諭去召林秋禾入宮。」

而此時,林秋禾正在攝政王府的三友苑中給寧卿針灸。一旁的程卓程師兄則給她打下手。林秋禾倒不怕他偷師,下針速度極快,等到最後一針落下她額頭已經浮現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流蘇體貼的送上乾淨的帕子給她擦汗,接過帕子又是一杯熱茶遞過去,「林姑娘辛苦了。」

林秋禾接過茶杯喝了半杯茶,這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不過是些許小事罷了。」下針之時她全神貫注,因此耗費的心力也很大。這會兒看著臉色就有些發白。

寧卿見她如此,微微皺眉道:「你慢些也無妨。」

林秋禾搖頭,「我家傳的針法,是愈快愈好。如今我還未曾達到當年父親的水準,還需苦練,又怎麼能夠放鬆呢。」

程卓這才開口:「在我看來,師妹針法已經出神入化了。難怪師父常常贊師妹有天賦又勤奮。」他對這個不常來往的小師妹讚譽有加,且看得出來所說的話是發自內心的。

林秋禾臉微微有些發紅,謙虛道:「我真是因為笨拙,所以才要加倍努力的。」她跟程卓客氣了兩句,程卓說還有事起身離開,屋中就只剩下甯卿和林秋禾兩人了。

寧卿這才把視線從手中的書上移開,仔細地打量了林秋禾片刻才道:「你看著消瘦了些許,可是回京之後事務繁忙?」他語調平靜,然而其中所含的關心林秋禾又如何聽不明白。聞言她就笑道:「我倒是覺得自己長高了些許,所以才顯得瘦了吧。」

她說著起身略微比劃了下,「出門的時候青黛才提醒說是該準備做夏裝了,等到量身量的時候就知道了。」

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雖然已經快過了長個子的時候,但是每年也是會長高些許的。更何況林秋禾擅長營養學,給自己補充營養以免因為營養不足變成矮冬瓜什麼的簡直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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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甯卿看著林秋禾難得孩子氣的動作,唇角的笑容都沒消失過,偶爾喉嚨微微發癢想要咳嗽都被他給忍了回去。也是因為這樣,他臉頰有些紅暈,林秋禾回過神來見他神色不對還以為自己之前動作有什麼不雅,仔細回憶了一下才放鬆下來。

「這些天醫館來了一位客人,她……」林秋禾想起輕舞曾經通過恭維她醫術,試探著提及寧卿身體的事情,然而才剛剛開口就聽到院子裡面傳來流蘇的聲音。

「大姑娘,王爺這會兒正在針灸……」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林秋禾來了才特意過來的!」寧羽驕縱的聲音傳來,然後就是呵斥聲:「流蘇,你是大哥的丫鬟我才不想為難你的,若是你敢攔著我的話,就怨不得我罰你了!」

「大姑娘……」

「流蘇,」房中寧卿微微皺眉,聲音沉下去,「讓她進來。」說著他歉意地看了一眼林秋禾,低聲道:「放心,我來管教她。」

林秋禾失笑,「我還不至於連個驕縱的小姑娘都應付不了。」

「小姑娘,她與你同年,也不過小你兩個月而已。」寧卿無奈地搖頭,真不知道林秋禾從哪裡來的這種老氣橫秋的說法。轉念一想,又覺得林秋禾莫不是把自己放在了大嫂的身份上才如此說的,心中就覺得一甜也不再說什麼。

林秋禾卻因為他無意中透露出來的消息愣了一下。如今她已經確定自己是攝政王夫婦的女兒,而甯羽只比她小兩個月?這麼說,甯羽不是攝政王妃的女兒了?可看攝政王夫婦恩愛的樣子,她實在很難想像攝政王會在王妃有孕的時候跟別的女人睡……

說話間寧羽就氣勢洶洶地進了屋,見寧卿斜靠在榻上正一臉不悅地看著她,她這才略微收斂了點兒上前行禮。

「見過大哥,大哥,流蘇都欺負我。我不過是想來看看大哥,她竟然敢攔著我。」她說著就告起狀來,聽得一旁的林秋禾都忍不住想要撫額了——姑娘,你沒看到你大哥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了嗎?這麼沒眼色,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寧羽卻是不管這些,還在訴苦。告了流蘇一狀之後繼而又說起了另外一個人——蘇曉寧。

「……她好討厭啊,大哥以後能不能不要讓她上門了?我看到她在母親面前討好就覺得噁心,偏偏還喜歡裝出一副受委屈的樣子,每次母親都會因為她責備我……」寧羽說著自以為不著痕跡地朝著林秋禾那邊瞟了一眼,心說還不如跟林秋禾鬥氣來得爽快,最起碼林秋禾不會擺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天知道,她真的就是冷嘲熱諷了兩句而已,那位蘇姑娘就能夠兩汪眼淚含在眼中委屈得紅了眼睛還一副都是我不好才害的甯姑娘發火的樣子。

「……反正她來一次我就倒楣一次,大哥,從小到大你最疼我了,求求你了想個辦法讓她不能來王府好不好?」說真的,寧羽都有些怕蘇曉寧了。她雖然不聰明,但是也意識到每次撞上蘇曉寧她絕壁會倒楣。

秉承著惹不起也要惹的寧羽第一次發現,攝政王府這個她的主場竟然會讓蘇曉寧更加具有優勢,因此就想要換個戰場收拾對方。京城那麼大,只要不在王府裡面,我看你上哪去找母親護著你!

林秋禾原以為寧羽是來找她麻煩的,畢竟在外面的時候可是聽到她親口提名了的。誰知道寧羽進來之後只是告狀,偶爾偷看她一兩眼似乎也沒有什麼惡意。

她隱隱感覺到,寧羽只怕是故意在她面前提蘇曉寧的。

「阿羽!」甯卿聽著寧羽念叨了許久,見她越說越起勁也越不像樣終於忍不住皺眉開口呵斥。只是叫了一聲名字,寧羽就猛然頓住不再說話。

寧卿見她偷偷看著自己的臉色又是無奈又是有些煩躁,道:「你何時才能長大、懂事些?」

寧羽神色錯愕,半響之後突然就紅了眼眶,惱火地站起來道:「好啊!好啊!好啊!」她連聲說了三遍好啊,然後才氣急敗壞地道:「我明白了,你們都覺得那蘇曉寧拿著王府的金鎖玉佩就是實打實的王府姑娘了,對不對?所以不管我說什麼你們都不信,你們覺得是我欺負她了,故意針對她,是不是?!」

「大哥,是不是連你也覺得蘇曉甯才是父母的親生女兒,所以才格外袒護她的?!!」

寧羽的眼淚伴隨著一聲聲的質問落了下來,林秋禾在一旁看得有些尷尬。在她看來這已經是攝政王府的私事了,而她這個外人看著實在是有些不好。可是,轉而一想這事情卻跟她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而作為當事人之一坐在這裡看寧羽一邊哭一邊發洩情緒,也很是尷尬。

甯卿在寧羽剛剛爆發的時候臉色一點點難看,然而聽到後面卻又緩和了下來。最後,看著哭得沒有一點梨花帶雨美感的寧羽忍不住歎息了一聲對著她招了招手。

「哇——大哥!」寧羽哭著撲過去,看得一旁林秋禾心裡一緊,見她避開了寧卿身上的銀針這才松了一口氣往後靠在了椅背上喝茶壓驚。

寧卿對她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伸手輕輕地拍著寧羽的後背,低聲道:「好了好了,都這麼大了還哭,再哭就成小花貓了。」

寧羽抽泣著不肯抬頭,「你們都欺負我,從小到大只有我欺負別人的,結果那個蘇曉寧一出現你們就跟著她一起欺負我……嗚嗚嗚,大哥,她肯定不是……絕對不是……」

「好了!」甯卿語調微微加重,「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再哭就真的有些過了。林姑娘還在這裡呢,你進來都沒跟她問好,是不是太過於失禮了?」

寧羽這次止住了哭泣,拿出帕子擦了擦臉這才紅著眼睛鼻子回頭起身看向林秋禾。

「林姑娘好。」她不情願地說,林秋禾連忙起身跟她打了個招呼,決定無論如何不能再惹這個姑娘哭了。哭得太可怕了,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啊。

寧羽吸了吸鼻子,過去坐在了一旁然後尷尬地看了一眼寧卿胸前濕了一塊,歉意道:「哥哥快過生日了,我給你做套衣服吧。」

甯卿明白這就算是寧羽發洩完情緒之後的道歉了,無奈地歎了口氣,道:「做衣服費眼睛,這樣的事情還是交給繡娘吧。」他說著有些疼惜地看著寧羽,「我明白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然而蘇曉寧若真的是父母十三多年的女兒,這也是好事。你又何必非要事事較真,跟她針尖對麥芒呢?」

「我就是看不慣她那種假惺惺的樣子。反正,看著就像是個假的。要說她是的話,我更願意相信是林秋禾!」甯羽嘴巴快,甯卿一時沒攔住就聽到她快嘴直言把不該說的話給說了個遍。

「你……」寧卿幾乎對這個妹妹氣結,指著她半響才道:「寧羽,平日裡是怎麼教你的?事關父母血脈,怎能這麼隨意胡說?」

寧羽也是抱怨,她一開始把林秋禾當成假想敵,結果每次遇上都被林秋禾氣得半死。還以為這世界上再沒有比林秋禾更討厭的人了,沒有想到又出來個蘇曉甯比林秋禾討厭百倍千倍。這些都是王府的秘辛,雖然如今京城之中已經有流言了,然而當著林秋禾這個外人說這些還是有些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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