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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香彌 -【惡夫自有惡妻磨(合拍夫妻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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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2 00:19:5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惡夫自有惡妻磨(合拍夫妻之一)》作者:香彌

她會成為明威集團的執行長夫人,其實一切都是意外──
要不是因為她打破雇主家裡那個價值八千萬的古董花瓶,
付不出錢的她也不會為了抵債被迫嫁給他,
更不會和這個冷血蠻橫的暴君為了搶床位大打出手……
她看不慣他對待親人的無情,更氣他嫌她是粗暴的清潔工,
若不是那場意外的車禍,讓她成了他貼身的看護及人肉拐杖,
她也不會發現原來他不是故意要態度冷漠,也不是真的不孝順,
只是從小就沒有人教他怎麼去愛,讓她忍不住為他心疼……
當他毫不保留的信任她、樂於接受她的弟妹喊他「姊夫」,
甚至史無前例的因為她而改變工作決策時,
她的心已逐漸失守,而他不遺餘力的幫她解決公司危機,
並且笨拙的送花示好,更是讓她既甜蜜又掙扎,
他怎麼能這樣犯規,她明明已經決定不再談戀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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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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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2 00:20:1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黃昏時分,一名六、七歲的小女孩追逐著一顆足球來到少年腳旁,她彎腰撿起足球抱在懷裡,好奇的抬頭看了眼坐在公園椅子上的少年。

  「哥哥,你在哭嗎?」

  「才沒有,走開。」年約十一、二歲的少年粗魯的驅趕小女孩。

  小女孩沒有被他不友善的態度嚇跑,圓潤的小臉一臉疑惑,伸手指著他的眼睛,「可是你的眼睛紅紅的,還有水跑出來,你真的沒有在哭嗎?」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快點滾開,不要來煩我。」他口氣兇惡,別開臉,伸手胡亂往臉上抹了抹。

  小女孩橫跨一步又站在他面前,那雙又黑又亮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你看什麼看?我叫你走你沒聽到嗎?」少年被她惹惱了,惡聲惡氣的吼著。

  小女孩把抱在懷裡的球放在地上,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台模型小汽車,然後拉過他的手,放在他手心。

  「哥哥,你不要哭,這是我今天打贏蔡士豪贏到的玩具,送給你。」

  「我說我沒有哭你聽不懂哦,還有,誰要這種破爛玩具?」少年瞄了眼手上那輛陳舊的模型小汽車,嘴裡嫌惡的說,卻沒有把手上的玩具丟掉。

  「哥哥,你是不是被你媽媽打,所以才跑到這裡來哭呀?」小女孩抱起球,爬上另一邊的椅子坐下,仰起一張圓嘟嘟的臉問。

  「才不是。」他瞪了小女孩一眼,見她認定了自己剛才在哭,他也懶得再辯解,只是沒有再像之前那樣驅趕小女孩,他低頭看著那台模型小汽車,好一會兒,才低聲說:「我爸爸死了。」

  小女孩還不太明白死亡是怎麼回事,天真的問:「他是不是到天堂去當小天使了?」之前隔壁家的張叔叔忽然不見,爸爸說他死了,媽媽告訴她說張叔叔是到天堂去當天使了。

  少年抬起泛紅的眼瞅了眼小女孩,這才發現她還好小,大概只有六、七歲吧,是不可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

  見他不再說話,小女孩歪著臉看他,再問:「哥哥,你很想念你爸爸嗎?」

  「我才不想他。」少年倔強的道,停頓了下,語氣裡卻不經意透露一絲懷念,「不過,我小時候,他曾經對我很好,在我學不會法語,被外公關在房間不准出來時,他會偷偷跑進去陪我。」

  小女孩很有同感的點點頭,「我被媽媽罰站,爸爸也會趁媽媽沒看到時,叫我先坐下來休息一下,爸爸很疼我,我最喜歡我爸爸了。」

  少年卻說:「我最討厭我爸爸了。」

  「為什麼?」她一臉不明白。

  少年臉上透出一抹憤恨,「因為他做了一件很噁心的事,他背叛了媽媽,所以外公才把他趕出去,不讓他回來,連他死了外公都不讓我知道。」嘴上雖這麼說,他仍在得知父親的死訊後,難過得連課都不想上,蹺課逃了出來。

  小女孩其實聽不太懂他的話,但看得出來他很生氣,所以抬高手摸摸他的頭,想安慰他。「哥哥乖,哪,我最喜歡的這顆球也送給你,你不要難過了。」

  「我才不要這麼髒的球。」看見她把懷裡那顆髒兮兮的足球塞到他身上,弄髒了他身上的白色羊毛衫,少年皺起眉,把足球推回給她。

  「這顆球是我最喜歡的耶,你真的不要?」小女孩睜大眼,似乎不能理解他為什麼拒絕。

  「我不要,你自己留著。」冬天日落後,天色便暗得很快,公園裡的路燈都亮了起來,發現到時間不早了,她一個小孩卻還逗留在這裡,少年不禁問:「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回家?」

  「那哥哥你怎麼也不回家?」小女孩反問。

  「我不想回去,我蹺了李老師的經濟學跑出來,外公一定很生氣,回去後肯定會處罰我。」少年悶悶的說。

  他前面的話小女孩聽不懂,但是後面的處罰她懂,她眼睛一亮,熱心的說:「哥哥,我跟你說,我媽媽也常常處罰我,還會打我屁股哦,可是我教你一招,你外公就不會打你了。」

  她立刻跳下椅子表演給他看,蹲下來,兩手抱著頭,嘴裡嚷著——

  「媽媽,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敢了,你不要再打我屁股了。」演完,她歪著頭看向少年,「哥哥,你學起來了嗎?」

  少年嘴角一抽,翻著白眼,「我才不會做這麼白癡的事。」

  「那我還有第二招哦。」說著,小女孩跳到他腿上,把頭往他懷裡蹭了蹭,稚氣的嗓音撒嬌的說:「爸爸,我最愛你了,你叫媽媽不要打我。」

  少年被她嬌軟的小身子抱著蹭著,臉上泛起一抹可疑的紅暈。

  她好小、好軟、好可愛,他從小就沒有玩伴,每天都被安排了密集的學習課程,不曾接觸過這麼小的小孩,有些手足無措。

  往他懷裡鑽了幾下,小女孩抬起臉,一臉期待的望著他,「哥哥,你會了嗎?這一招最有用了哦。」

  「你、你快點下去啦。」少年臉上微露一抹困窘。

  從他腿上跳下去,小女孩睜著烏亮的眼睛,興高采烈的道,「哥哥,你回去對你外公這麼做,你外公就不會處罰你了,真的。」

  他怎麼可能對外公做出這麼蠢的事,但少年只是沉默的看著她,不想潑她冷水。

  見他沒說話,小女孩再說:「哥哥,我家住在朝陽街五十八巷六十一號三樓。」

  「噢。」少年不懂,她幹麼要把家裡的住址告訴他?

  小女孩抬起下巴,抱著心愛的足球,眨眨大眼睛再說:「哥哥,你可以送我回家嗎?我迷路了。」

  少年愕然瞪住她,忽然明白過來,這就是她纏上他的目的,要他送她回家!與她大眼瞪小眼片刻,他問:「那你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

  「我本來在我家門口玩球,後來跑來了一隻白色的貓咪,它很可愛哦,我追著它想跟它玩,它卻一直跑一直跑,我就一直追一直追,追到這裡,它突然不見了,我不認得回去的路,所以就一個人在這裡玩球。」她用稚氣的嗓音把剛才的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少年起身,「走吧,我帶你回去,以後不要再自己跑出來玩,萬一遇到壞人,你被拐走,就再也回不了家,看不到你爸爸和媽媽了。」

  「我知道哥哥你是好人。」她笑咪咪說。

  「你從哪裡看出來我是好人?」少年懷疑的問。

  「因為你剛才在哭呀,壞人是不會哭的,因為我媽媽說他們都是沒血沒眼淚的人。」

  她因為這種原因而認定自己是好人,少年一點都不覺得高興,他扳過她的臉,鄭重的開口,「我再跟你說一次,我沒有哭,剛才那是……因為我眼睛不舒服。」

  小女孩愣愣看著他,「哥哥,那你眼睛好了嗎?」

  「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虛,少年耳朵有些發紅,牽起她的手,走出公園。

  他不知道朝陽街在哪裡,但是計程車一定知道,所以他招了輛計程車,帶她坐上去。

  結果開了幾條街就到了,車在巷口停下來,小女孩看見了母親,飛快的打開車門跳下去。

  「我媽媽在那裡,哥哥,再見。」

  隔著車窗,少年看見小女孩奔向一名女子,那女子似乎是在斥責她,打了下她的頭,小女孩對著女子比手劃腳的說了什麼,那女人朝這邊望過來,向他點了點頭。

  少年給了司機一個位址示意他開車離開,剛才在公園裡被小女孩這麼一鬧,他原本低落的心情好了不少,準備回去面對外公的處罰,結束了這半天,同時也是他這一生唯一一次的蹺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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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2 00:20: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屋外飄著綿綿春雨,許初霞站在這棟位於市中心黃金地段豪宅的二樓,半眯起眼,檢查米白色大理石地磚是否還有髒汙沒有清理乾淨。

  看見光可監人的地板清晰的倒映出自己的身影,確定上面連一絲灰塵都沒有,她那張明豔的臉龐這才滿意的揚起嘴角,拿起清潔的工具往前走,穿越這條被她擦拭得閃閃發亮的走道,準備下樓繼續清理客廳。

  就在接近樓梯口時,她杏眸驀然瞠大,瞪著光潔地板上留下的一排清楚的鞋印,剛才她明明把地板拖得很乾淨,這些鞋印是從哪裡來的?

  眸光一瞥,她發現旁邊書房的門半開著,並沒有關上,裡面傳來說話的聲音,看來剛才有人進去找杜總裁。

  她皺著眉蹲下身,從水桶裡拿出一塊抹布,先把那些鞋印抹去,再用乾淨的拖把仔細拖乾淨。

  她發誓自己絕對沒有打算要偷聽別人談話,但半開的門縫讓書房裡的聲音清晰的傳了出來——

  「並購光力的事,你再和湯經理與王副總仔細研究研究,不要太倉卒做決定,光力的負債比太高了,我們若是把它並購下來,對我們恐怕弊多於利。」

  她認得這道低沉略顯沙啞的嗓音是來自明威集團總裁杜澤松,他也正是這棟豪宅的主人。

  前兩天,她替同事來這裡打掃時,曾過見他一次。

  接著響起的是另一道略顯冷硬的年輕嗓音——

  「外公,這些我都做過評估了,我看中的是光力的產能,以我們目前的產能再加上光力,一旦合併後,天河的產量就是全球第一了。」

  許初霞來回拖著地板,眼神忍不住透過門縫瞟向書房裡,接著認出了裡面說話的男人是誰,她沒見過他本人,但在新聞上見過他幾次,他是杜澤松的孫子杜軒懷,他面孔冷峻英挺,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強悍的霸氣,他的眼神很銳利,卻顯得過於冷漠無情。

  「光力的財務體質不佳,到時候很可能會拖累天河,」說到這裡,杜澤松直接對孫子說出自己的看法,「軒懷,我不贊成並購光力,經營企業最重要的是穩健,沒有必要去追求全球第一。」

  聽見外祖父不贊成他的決定,杜軒懷冷峻的臉孔登時一沉。「外公,你老了,難道膽量和遠見也變小了嗎?現在的業界是大者恒大,唯有先搶下市占率,才能夠主導市場的需求,以天河目前的產能,在業界只能算是第三,若是我們不趕緊提高產能,早晚天河會被另外兩家公司打垮。」

  天河是他六年前一手創立的?IC?設計公司,雖然只是明威集團的子公司,且它的資本額也僅占明威集團十分之一都不到,但這些年來,他花了不少心血在上面,一心想將天河推上龍頭的地位,此刻有這麼好的機會,他絕不會放棄,因為要在短時間內擴大產能,透過並購是最快的手段。

  不知是不是被孫子無禮的話給刺激到,杜澤松喘咳了好幾聲,一時無法開口。

  不等他咳完,杜軒懷再說:「現在跟光力談的並不只有天河,還有其他的公司,若是讓別人搶先一步,天河就很難有機會翻身,等收購光力後,我會徹底整頓光力,不會讓它拖累天河。合約書我已經帶來了,請外公簽名蓋章。」說著,無視于外公面露疲憊蒼白的神色,杜軒懷從公事包裡取出並購光力的合約書放在他面前。

  他那張冷峻英挺的臉龐上沒有一絲表情,抿緊的唇瓣透露出不容拒絕的強硬。

  這些年來外公已是半退休狀態,公司實際上幾乎都是由他在管理,但因為外公仍掛名公司總裁一職,所以程式上,並購的事還是需要他本人親自簽名。

  杜澤松愈咳愈嚴重,彷佛連心肺都要咳出來似的。

  杜軒懷眉峰微皺,臉上微露一絲不耐煩,將合約書翻到最後一頁,遞給他一枝筆,催促著,「我還趕著回公司開會,請外公快點簽名。」

  聽到這裡,許初霞再也聽不下去,將手上的拖把一扔,便用力推開書房的門,大步走進去,伸手指向杜軒懷痛駡,「你沒有聽到你外公咳得都快沒氣了嗎?只顧著要逼他簽名,一點都不管他死活,你這個人的血是不是冷的啊?」

  突然看見一個陌生女子闖進來,一開口就指著他破口大駡,杜軒懷微愣了下,接著便臉色一厲的質問,「你是誰?」

  許初霞朝還在咳個不停的杜澤松走過去,伸手輕拍著他的背為他順氣,抬起臉怒瞪他。

  「你不用管我是誰,你眼睛是瞎掉了嗎?沒看見你外公咳得這麼厲害,還一直逼他,你是怎麼做人孫子的?」由於父母猝逝,讓無法再孝順父母的她一直很遺憾,因此看見有人對長輩不孝便無法忍受。

  被她一而再的怒聲指責,杜軒懷沉下臉。

  「你到底是誰,是怎麼混進來的?」家裡的傭人早在二十幾年前便因為某個原因被外公遣散了大部份,只留下管家李叔、廚子、園丁、司機和一名在杜家待了二、三十年的女傭,不過門口尚有保全看守,是不可能這麼隨便就讓人闖進來的。

  「我是光明正大走進來的。」許初霞仰起下巴瞅他一眼後,就不再理他,將眼神移向坐在書桌前的杜澤松,「杜總裁,你咳得這麼嚴重,要不要去看醫生?」

  又咳了好幾聲,杜澤松才搖頭拒絕,「不用了,我這是老毛病,天氣一冷就會這麼咳,沒什麼事。」現在已是初春,因為今天有寒流來襲,溫度很低,氣管受了寒,才會一直咳。

  「外公,你認識這個女人,她是誰?」杜軒懷質問。

  喝了口溫水,杜澤松咳嗽逐漸緩和下來,抬頭睇向許初霞,眼裡微露一抹興味,臉上則透著溫煦的笑回答孫子。「她是清潔公司的員工。」

  自從遣散了大部份的傭人後,杜宅的清潔工作便委由清潔公司負責。之前來打掃的是兩名中年婦人,不過這兩天,則換成了她和另一個中年女子來打掃。

  知道了她的身分,杜軒懷冷冷的開口。「你被解雇了,出去!」

  聞言,許初霞一怔,接著挑起那雙彎月般的秀眉。「我又不歸明威集團管,你憑什麼解雇我?」

  「好,你不是明威集團的員工,我無權解雇你,不過,從今天開始,你們清潔公司的人不用再來了。」

  沒料到他竟然會這麼說,許初霞先是一陣錯愕,接著那雙黑亮的杏眸跳動著兩簇怒焰,「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公司可是有跟你們簽合約,你的意思是想片面毀約嗎?」

  他冷哼,「毀約?清潔公司的員工竟然竊聽屋主談話,還出言謾駡屋主,這就已經構成解約的條件了。」

  許初霞怒吼,「你這是想公報私仇對不對?因為我剛才罵你不孝,所以你就惱羞成怒想找我們公司麻煩。」

  杜軒懷抬起冷銳的黑眸,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批評道:「是你的工作態度有問題,我想沒有一家清潔公司的員工會打掃到一半,突然闖進書房對主人破口大駡。」

  許初霞立刻反嗆回去,「你才是態度有問題,剛才不管你外公身體不舒服,只想著要逼他簽名蓋章,有你這樣當人家孫子的嗎?我懷疑你根本是想氣死他吧!枉費你外公一個人辛辛苦苦把你帶大,你就是這樣報答他的養育之恩嗎?簡直是狼心狗肺!」她的脾氣是不好,不過這件事她自認沒有做錯,因為不孝子人人得而誅之。

  她之前聽說過,杜軒懷的母親很早就過世,而他的父親也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跟別的女人跑了,他可以說是杜澤松一手帶大的,卻如此蠻橫不敬的對待一手撫養自己長大的外祖父,讓她實在忍無可忍。

  聽她一再指責自己不孝,杜軒懷臉色鐵青的轟人,「你這女人給我滾出去,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批評!」

  在樓下聽見書房吵鬧聲的管家李叔,連忙上樓來查看,一進來,便聽見許初霞大聲斥駡他家少爺,聽得他冷汗直流,連忙上前想把許初霞拉走,免得惹他家少爺更生氣。

  「少爺,請息怒,我這就請許小姐離開。」

  「李叔,你不要拉我,我自己會走。」被李叔拽著手臂拖到門口,許初霞甩開李叔的手,回頭一臉嚴肅的對著杜軒懷道:「你現在對你外公這麼不孝,一旦有一天你外公百年之後,你就算想孝順也沒有機會了,到時候就算你擁有了全世界的財富,也買不回失去的親情。」說畢,她拿起擱在地板上的清潔工具,頭也不回的跟著李叔下樓去。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沒有人比她更能體會這話裡的遺憾。

  這些年來她一直很懊悔,爸媽在世時,她從來沒有真正孝順過他們,身為長女的她一向很叛逆,讓父母對她很頭痛。

  她已經失去孝順的機會,即使想彌補,卻什麼也無法做,只能徒留憾恨,所以她實在不想再看見有人步上自己的後塵。

  但是杜軒懷一定聽不進她的話,許初霞很清楚,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這番話卻打動了杜澤松,讓他對她留下深刻的印象,也因此才會有後來的事。

  合悅家事清潔服務公司是三年前,許初霞與好友喬靜芸一起合夥成立的,公司成立初期,員工只有她和好友,因此承攬的清潔工作全都由她和靜芸兩個人親自包辦,半年後,隨著工作量逐漸增加,公司增添了幾個人手。

  三年下來,合悅做出了口碑,客戶日漸增多,工作應接不暇,合悅的員工也增加到了二、三十人,於是許初霞專司業務連系與承攬的工作,而喬靜芸則負責內部人手的調度與管理。

  原本身為業務經理又是合悅老闆之一的許初霞,已不需要再出來打掃,但是由於之前負責打掃杜家的員工,上個星期生病住院了,公司人手一時調度不過來,她才會親自過去打掃。

  在昨天和杜軒懷發生了不快的事情後,許初霞以為杜家的清潔工作算是丟了,沒想到今天早上她打電話到杜家,詢問李叔,今早是否還要過去打掃時,得到的答案竟是一切照舊。

  因此今天她又來了,一來,她便悄悄將李叔拉到一旁,低聲詢問:「你們少爺在嗎?」

  知道她在顧忌什麼,李叔笑道:「他去公司了。」

  聽見李叔的話,再看見他那一臉了然的笑容,她脾氣雖然有點火爆,但跟雇主發生衝突這還是第一次,所以許初霞有些尷尬的摸摸鼻子,「那我去打掃了。」

  「對了,許小姐,總裁早上交代,等你打掃完,他想跟你聊聊。」李叔叫住她。

  「跟我聊?為什麼?」她一臉納悶。

  「大概是你昨天竟然膽敢斥駡少爺,讓總裁對你很好奇吧。」

  「他沒有氣我罵他孫子嗎?」許初霞詫異的問。

  「看起來沒有,對這件事他似乎還很高興,待會兒你做完事之後來找我,我再帶你去見總裁。」

  「喔,好。」愣愣點頭後,許初霞開始動手打掃。

  接近中午時,清理完畢,她讓一起來的陳阿姨先回公司,自己去找李叔,接著被李叔帶到二樓的起居室。

  「總裁,許小姐來了。」

  正在看報紙的杜澤松,放下手裡的報紙望向她,臉上露出微笑,招呼她坐下。

  李叔端來茶水和點心便退了出去。

  見杜澤松只是打量她卻不說話,許初霞抿了抿唇,有些忐忑不安。

  「那個……杜總裁,你找我來有什麼事嗎?」雖然杜澤松已是半退休的老人,但望向她的眼神仍隱隱充滿了一種無形的霸氣,讓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

  他收回注視她的眼神,含笑的說:「昨天謝謝你替我教訓軒懷。」

  「蛤?」沒想到他竟會這麼說,許初霞一臉吃驚,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還是他這句話裡另藏有什麼深意?

  見到她一臉驚詫狐疑的表情,杜澤松喟歎了聲,「是我用錯了方法教導軒懷,所以才養成了他這種冷漠不近人情的性格,你昨天那些話說得很好,尤其是那句就算擁有了全世界的財富,也買不回失去的親情。」

  突然聽到他的稱讚,許初霞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那是我一時有感而發,脫口而出的話。」

  杜澤松若有所思的說:「這話聽起來像是你自己的經驗談。」

  「嗯,我父母在我十八歲那年就因為出車禍雙雙過世,我來不及盡孝道,這件事一直讓我很遺憾,所以昨天看見杜先生那樣對你,一時氣憤,才會闖進去說了那些話。」

  昨天離開杜家,回到公司後,為了這件事,她還被好友狠狠叨念了一頓,那時她就有些後悔了,不該因為一時的衝動,就闖進書房劈頭痛駡杜軒懷。

  結果沒想到不僅沒有丟掉杜家的清潔工作,一手創立了明威集團的杜澤松竟然還特地找她來誇獎一番。

  杜澤松點點頭,「原來如此,所以你臨走時才會說出那些話勸告軒懷。」他略一沉吟,接著再道:「軒懷的個性一向又冷又傲,尤其接掌明威集團執行長後,行事風格更是強硬,幾乎沒人敢惹他,你竟然敢指著他的鼻子痛駡,實在是勇氣可嘉。」

  他連番的贊許讓許初霞有些頭皮發麻,不明白他是真心誇讚她,抑或是背後另有什麼目的,思忖了下才開口。「杜總裁,不瞞你說,我脾氣不太好,看見不順眼的事,很容易就發怒,昨天若有什麼冒犯得罪之處,還請杜總裁原諒。」

  經營合悅三年多,她發現商場上的人,常常嘴裡在稱讚你,背地裡卻是拿刀在捅你,她一時弄不明白杜澤松的用意,心想乾脆直接道歉好了。

  「不,你沒有冒犯我,你說得很好,我很欣賞你的直爽。」他端起杯子啜了口茶,也示意她用茶點,須臾,接著問:「我聽老李說,這家清潔公司是你跟朋友一起創立的?」

  她點頭,「是。」

  「做清潔打掃的工作很辛苦吧?像你年紀輕輕的,怎麼會想要成立這樣的清潔公司?」杜澤松好奇的詢問。

  「因為我大學時就在清潔公司打工,工作雖然辛苦,但是因為時薪高,所以我一做就是四年,畢業後,我發覺這行若是努力做的話,報酬還算不錯,所以就找朋友一起合夥。」她坦白說出原因。

  杜澤松接著仔細詢問她創業的經過,兩人就這樣談了快一個小時,才結束這次的談話。

  向杜澤松告辭,走下樓梯時,她準備左轉從側門離開,才剛轉過牆角,就撞到一張茶几,接著便聽見當一聲碎裂的聲音。

  她垂眸看去,瞪著地上的碎片一愣,接著抬起頭,看到站在一旁的李叔用一種震驚的眼神望著她,彷佛她闖下了什麼滔天大禍。

  「你、你、你把花瓶打碎了」李叔結結巴巴的開口。

  一股不祥的預感升起,她趕緊低頭看看地上那些花瓶碎片,再抬起眼,與李叔大眼瞪小眼,片刻,她眨眨眼,嗓音有些乾澀的問:「李叔,這個花瓶……不會是什麼古董吧?」

  快點告訴她,這只是在花市裡隨便買來的花瓶,頂多就值一千塊,絕對不是什麼古董。

  李叔看著地上的花瓶殘片,再看看她,敦厚老實的臉上露出一抹驚慌。「這是總裁最喜歡的宋朝青瓷,價值八千萬,上個月才剛從香港拍賣會場上買回來的。」

  聞言,許初霞心臟有一瞬間停止跳動,手裡的手機也握不住的咚一聲掉落地上。媽呀,八千萬!

  她嘴角一抽,忍不住埋怨,「既然這麼貴重,不是應該好好收藏起來,李叔你為什麼要把它擺在這裡?」而且先前打掃客廳時,根本就沒有看到這只花瓶和那張茶几呀。

  李叔一臉無辜的解釋,「因為今天下午總裁有朋友要來欣賞這只青瓷,所以我才把它拿出來放在茶几上,準備要清理擦拭,好給客人觀賞。」

  瞪著那一地的碎片,她戰戰兢兢的問:「那、那、那……現在該怎麼辦?」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是總裁很喜歡的一隻花瓶,我去樓上請示總裁,你等等。」

  目送李叔走上樓,許初霞扶著額頭,腦袋有片刻的空白,接著,她蹲下身撿起碎片,傻傻的試圖想把它們拼接回去,但碎了一地的殘片根本不可能拼得回去,更何況就算拼得回去,也不可能完好如初。

  怎麼辦?怎麼辦?八千萬哪,她根本不可能賠得起這麼多錢,她捧著碎片焦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突地,她猛然想起剛才杜澤松和自己在起居室裡相談甚歡,愈聊愈投緣,說不定他一個高興就不要自己賠了。

  像他們這樣的大企業家,八千萬在他們眼裡,就跟八千塊錢一樣,沒什麼的,他應該不會跟自己計較!她拚命安慰自己。

  聽到腳步聲,許初霞抬起頭,看見杜澤松跟著李叔下樓,瞥見她手裡捧著的花瓶碎片,原本和藹可親的臉色突然一沉。

  她的心也隨著他的臉色往下沉,囁嚅的道歉。「杜總裁,對不起,我剛才沒有看見擺在牆角的茶几,才會不小心踢到,打碎了花瓶。」

  杜澤松盯著她手上捧著的那堆碎片,彷佛不敢置信的喃喃開口,「這只花瓶我非常的喜歡,上個月才剛從拍賣會上買回來。」

  「我知道、我知道,對不起、對不起。」她站起身,拚命向他鞠躬道歉。

  杜澤松慢慢走過來,滿臉心痛的拿起一截碎片,語氣裡充滿濃濃的不舍。

  「這只花瓶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再也找不到第二隻一模一樣的了,當初一看到它,我就很喜歡,一直想收為己有,好不容易今年才讓我得到,想不到竟然一個月就毀了。」

  他沒有痛駡她,但這樣沉痛的表情反而讓許初霞更加內疚。

  「很對不起,打破了這麼珍貴的花瓶,我會賠償的,可是要我一下子拿出八千萬,我也沒那麼多錢,能不能讓我分二十年來償還?」

  杜澤松沉默著沒有立刻答腔。

  許初霞緊張的吞了吞口水,想了想再開口。「杜總裁,我真的沒有那麼多錢可以賠你,要不然能不能分十年償還?」八千萬要分十年攤還,一年起碼要還八百萬,她在合悅一年所賺的錢也沒那麼多,恐怕還得再想辦法去賺錢才能還得起。

  半晌,杜澤松才緩緩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打破花瓶的。」

  「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接著再說:「你也不可能再找到第二隻一模一樣的花瓶賠我,但是若要你賠錢,也太為難你了。」

  「嗯嗯。」她用力點頭,期望他大發善心放她一馬,說一聲不用賠了。

  沉吟片刻,杜澤松睞向她,緩緩說:「我有一個辦法,讓你可以不用賠這筆錢,不知你願不願意?」

  「是什麼辦法?」她張大眼問。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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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2 00:21: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聽完監定師的話,掛上電話,許初霞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一臉茫然,兩眼呆滯。

  「初霞。」喬靜芸在一旁聽見她剛才說的話了,伸手拍拍她的肩-啟口想安慰她,但一時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靜芸,監定師說那只花瓶真的是宋朝的古董,價值好幾千萬-你說我該怎麼辦?」她倉皇無措的拉著好友的手。

  三天前,她聽完杜澤松的辦法後,整個人呆掉,之後杜澤松說——

  「我會給你時間考慮我的提議,你也可以去找監定師來監定這只花瓶的真偽,看看是不是出自宋朝的古物。」

  於是她便帶著那堆花瓶的碎片,在一個朋友的介紹下,找f個古物監定師,監定花瓶的真偽,結果得到的答案跟杜澤松說的一模一樣。

  喬靜芸思索了片刻,文靜秀氣的臉龐牽起一抹笑。「既然杜澤松相中你當他的孫媳婦,我看你就答應好了,這樣一來就可以不用賠錢,還可以過過豪門少奶奶的癮。」

  「問題是我跟那個杜軒懷又沒有感情,別說我不喜歡他,他恐怕也很討厭我,我們怎麼可能結婚?」許初霞拍著額頭,覺得杜澤松的提議簡直荒謬透頂。

  那天他提出的辦法是,她嫁給杜軒懷,若是三年後,她和杜軒懷依然無法產生感情,那之後要去要留就全隨她的意。

  她實在很懷疑杜澤松是不是腦袋壞掉了,要不然怎麼可能對一個才見過幾面的女人提出這樣的要求。

  細思了下,喬靜芸想到一個方法,「初霞,若是杜軒懷不答應,杜澤松也不可能強迫你們結婚,或許你可以用這個理由把問題丟回給他。」

  聞言,許初霞眼睛一亮,「你說的沒錯,看杜軒懷那樣子是不可能聽他外公的話,若是他不肯娶我,那杜澤松也沒轍,我這就打電話給他。」說畢,她立刻撥電話到杜家。

  跟杜澤松談了一會兒,掛上電話,許初霞眼裡方才亮起的神采又黯了下去。
  
  「初霞,杜總裁怎麼說?」喬靜芸關切的問。

  她一臉垂頭喪氣的樣子,「他說他孫子那邊他自然會擺平,到時候我只要等著跟杜軒懷結婚就是了。」

  「看來,他真的很希望你當他的孫媳婦。」杜澤松都這樣說了,這件事初霞恐怕是無法反對了。

  「真不知道他究竟是看中我哪一點?」許初霞沒好氣的道。

  喬靜芸忍不住一笑,「我想大概是因為你敢指著杜軒懷的鼻子罵他吧。」據說自從杜軒懷接掌明威集團後,集團裡的人都在背地裡稱呼他暴君,沒人敢忤逆他,他也不容人反對他的意見。

  不過明威集團這幾年,在杜軒懷帶領下,業績倒是年年都有兩成的成長,原先不滿他強悍作風的一些股東和董事,也都沒再說什麼。

  許初霞懊悔不已,「若是時間能倒流,我那天絕對不會闖進書房罵他。」見好友一臉鬱悶,喬靜芸泡了兩杯三合一咖啡,遞給她一杯,若有所感的說:

  「杜家可是臺灣十大豪門家族,多少女孩恨不得能嫁進去,結果這樣的事卻因為一隻花瓶而掉到你頭上。」

  許初霞喝了口咖啡,抱怨,「這就叫做禍從天降。」

  「是喜從天降。」喬靜芸糾正她。杜澤松有意撮合她嫁給杜軒懷,應該算是喜事才對。

  「要雙方都心甘情願那才叫做喜,現在這樣根本就是你不情我不願,就只有一個老頭子在一廂情願,這哪叫喜-應該叫禍才對。」許初霞嘟囔的說。

  拍拍好友的肩,喬靜芸安慰她,「忍忍吧,三年很快就過去了。」她知道初霞最終還是會選擇答應杜澤松的要求,畢竟她們真的是拿不出八千萬來賠償。

  ***

  一如喬靜芸所料,許初霞答應了杜澤松的要求。

  她和杜軒懷的婚禮並沒有對外公佈,只在幾名親友的見證下,草草的完成婚事。

  這是許初霞的要求,低調簡單,最重要的是要對外保密,因為她不想三年後等自己離開杜家時,被人指指點點。

  婚禮一結束,杜軒懷便丟下她立刻趕回公司,但她一點都不在意他的冷落,最好他都不要理她,這三年裡兩人就這樣各過各的。

  但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杜澤松要求他們倆要同住一房,維持正常的夫妻生活。婚禮結束後,她住進杜家,才剛整理好行李,李叔就來敲她的房門。

  「少奶奶,總裁有請。」

  許初霞走出房門,跟著李叔來到書房。

  「杜總裁,你找我?」

  杜澤松含笑糾正她,「怎麼還叫我杜總裁?你該改口叫我外公了。」

  她皮笑肉不笑的順著他的意,「外公,你找我有事嗎?」

  「初霞,我知道這樁婚事你答應得很勉強,不過我還是希望這三年裡,你在杜家能過得很自在,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拘束。」望著她,杜澤松說得一臉誠懇。

  許初霞心裡腹誹不已:你既然知道我不情願,還硬是要勉強我,根本就口不對心,半點誠意也沒有嘛。突然想起一件事,她疑惑的開口。

  「杜總……外公,我很好奇,當初你是用什麼方法說服杜軒懷娶我的?」如同她萬分不願一樣,杜軒懷今天也是一臉大便,還用一種看什麼髒東西的嫌惡眼神瞪她,顯見他也是被強迫的。

  杜澤松輕描淡寫的帶過,「也沒什麼,我只是答應讓他並購光力而已。」

  「可是你之前不是說並購光力會虧錢嗎?」她記得那天在書房外,聽見他似乎不贊成這件事。

  「就當是讓他買個教訓也好。而且若是因為娶了你而能讓他有所改變,就算虧再多錢也值得。」

  「杜總裁,我恐怕沒有能力改變你孫子。」許初霞實在很納悶,他對她這麼高的期望是打哪來的,她只是一個脾氣不太好的平凡女孩,哪來的能力去改變他那個霸道蠻橫的孫子?

  「就算三年後,軒懷仍是沒有什麼改變,我還是很感激你,不過我相信我的直覺,你有這個能力感化他。」當她那天義憤填膺的出現在書房裡替他教訓軒懷那一刻,他便覺得這個女孩配軒懷十分適合。

  「你的直覺可能騙了你,我不可能感化得了他。」許初霞很無力的道。

  「無妨,我們拭目以待吧。」杜澤松的眼裡微露一抹精明。自從三十幾年前錯看了女婿之後-他這輩子沒再看錯人,他相信她有能力改變軒懷。

  ***

  杜軒懷的房間裝潢得很簡單,採用灰、藍和黑的色調,就像他的人一樣,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

  房間內有一張大床,一組沙發,裡頭附設了一間衛浴以及一間更衣間。

  房間外頭有個露臺,此刻已是深夜,闐暗的夜空上,因為城市裡嚴重的光害,看不到半顆星星。

  在露臺上站了片刻,許初霞被初春夜裡的冷風凍得縮著頸子回到房間裡。

  瞥了下腕表,發現已經十一點多了,她沒打算等那傢伙回來,換上睡衣後就直接上床睡覺。

  今晚雖然是她和杜軒懷的新婚之夜,不過她祈禱那傢伙最好是不要回來,隨便他要在哪個女人家風流快活都好。

  她實在是很難想像自己跟那傢伙睡在同一張床上的情景,連想都覺得頭皮發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過為防他可能半夜回來,她還是把床讓了一半給他,自己睡在左側,拉起被子蓋住頭,找周公下棋去。

  既然婚都結了,以後的事也沒什麼好煩惱的!累了一天,許初霞閉上眼,蓋著溫暖的羽絨被,很快就進入黑甜鄉。

  當她好夢正酣,夢見一堆閃閃發亮的黃金就在面前,等著她塞進包包裡時,突然一陣天搖地動,驚醒了她的美夢。

  「怎麼了,地震了嗎?」驚愕的醒來,發現自己摔落床下,她茫然的張開眼睛,突然看見面前站著個一臉不悅的男人,她一時之間沒認出他是誰,只是呆傻的看著他。

  「誰准你睡在我床上的?」杜軒懷皺攏眉峰,瞪著她。

  聽見他開口,她終於想起眼前這傢伙是誰了,失去了溫暖的被子,她凍得哆嗦著站起來,扯過羽絨被包裹住自己,瞥他一眼。

  「不需要別人准,我想睡就睡,你如果有意見,去找你外公說。」她重新爬上床,懶得跟他多說廢話,想再鑽回夢裡去拿那些黃金。

  「你給我下來,不准你弄髒我的床。」見她竟然把自己的話當耳邊風,又爬回床上,杜軒懷氣怒的把她連人帶被給扯下床。

  沒防備的許初霞再次摔下床,這一摔,把她的怒次給摔出來了,火大的吼道:「你外公要我們住在同一間房,你不讓我睡床,要我睡哪裡?」

  「地板或是沙發隨便你,總之不准你再碰我的床。」

  「憑什麼要我睡沙發和地板?」她怒問。

  「憑這間房間是我的。」橫她一眼,他冷道。

  「你不會這麼健忘吧,你娶了我,我們已經是夫妻,所以這間房間就是我們兩人共有的。」她特別加重「我們」兩個字,接著再說:「你要是不想跟我睡,你自己去睡沙發和地板。」

  「你最好不要惹我!」杜軒懷失去了耐性,話裡透著一絲狠戾。

  「你也不要惹我!」許初霞揚眉,毫不示弱的反擊,「是你外公強逼我嫁給你的,你若是不滿意,去找你外公,不要遷怒到我頭上,現在我要睡覺,你要是再吵我,我就對你不客氣。」睡到一半被人吵醒,她的脾氣正處在爆發邊緣。

  撂完話,她重新爬回床上。

  杜軒懷額頭青筋暴跳-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膽敢這樣威脅他,看見她躺下,他粗暴的再次把她給拖下床。

  許初霞的怒火終於爆發,根本不管他是誰,抄起枕頭便朝他劈頭蓋臉的一頓痛打。

  弟弟許初日曾經說她是暴力女王,其實只要不惹到她-她不會隨便動手的,可是一旦被惹火,她下手絕對不會客氣。

  手上拿著枕頭打他,她的兩隻腳也沒閑著,用力踹向他。

  「我警告過你,叫你不要惹我的,敢不讓我睡覺,你找死!」小時候她頑皮得像個小男生,常常跟住家附近的小男生打架,爸媽最後受不了,送她去學武術,想藉此收斂她粗暴的性子。

  學了-陣子武術後,她確實收斂不少,不再動輒跟別人打架,不過要是有人不長眼惹到她,她下手也絕不會手軟。

  杜軒懷沒想到她動起手來會這麼狠,被她又打又踹,痛得齜牙咧嘴,困在角落沒地方躲,只好咬牙怒道:「你這個瘋女人夠了沒?還不快給我住手!」他性子雖然冷峻強悍,卻不會動手打女人,因此一直沒有還手。

  「好,那你說,床是你睡還是我睡?」許初霞停下手,眯著眼瞪他,臉上仍燃燒著熊熊怒焰。

  「你……」

  杜軒懷憤怒的話還沒說完,許初霞便當他要把床讓給她,滿意的點點頭,「很好,算你識相,這次就饒了你。」說完,大剌剌的爬回溫暖的床上,睡在中間的位置,一個人霸佔了整張床。

  瞪著她一臉舒服的縮進被窩裡,杜軒懷氣到一時說不出話來,他沒有想到她不只脾氣壞,居然還粗魯的動手打人。

  外公究竟是看上這女人哪一點?竟拿並購光力當條件,硬逼他娶她!

  ***

  杜軒懷從那天晚上之後,已經有好幾天沒回杜家了,許初霞樂得清閒,但是有人可不這麼認為。

  按擦了幾天,杜澤松終於忍不住在早餐時問她。

  「初霞,那天半夜,你跟軒懷在房裡吵什麼?」杜家的房間隔音很好,但他們那晚吵得連住在對面房間的他,都隱隱能聽見爭吵聲。

  喝了口豆漿,再吃掉一個小籠包,許初霞這才抬起頭回答。

  「那天他一回來,看見我睡在床上,就不爽的把我從床上拉下去,所以我們就吵起來了。」說到這裡,她瞟了坐在對面的杜澤松一眼,「是外公你說我們必須要同床共枕,做一對正常夫妻的,他卻趕我下床,不讓我睡床上,要我去睡地板或是沙發,所以……」說到這裡她停下了話。

  「所以怎樣?」杜澤松接腔問。

  「不能怪我動手揍他。」她摸摸鼻子,坦白的說出自己那晚把他打跑的事。聞言,杜澤松有一絲錯愕,「你動手揍了軒懷?」

  「是他一直把我拖下床不讓我睡覺,我忍無可忍才會動手,如果外公覺得我做錯的話,我不介意現在就離開杜家。」叫了他幾天外公,她叫得很順口了,且相處幾天下來,她也不像當初那樣對杜澤松心存敬畏-而是把他當成了自家的長輩在對待。

  她自認這幾天自己都很認真在履行同居義務,每天從合悅下班後,都回到杜家來,是杜軒懷自己夜不歸營,天天不見人影,不能怪她沒有遵守他當初的要求。

  下意識的揉了揉額角,杜澤松臉上沒有一絲苛責,溫言開口。「我知道你不是蠻不講理的女孩,動手一定有你的道理。」說著,他長歎了聲,「是我寵壞了軒懷,讓他為所欲為慣了。」

  聽他話裡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許初霞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想了下才道:「那晚雖然他錯的比較多,不過我也有一些些不對啦,我應該更有耐心、更溫柔一點跟他好好說。」新婚第一晚,她就把他給打跑了,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這事不怪你,他不該要你一個女孩子去睡地板。」杜澤松神情落寞的接腔,「再過兩天就是我七十五歲的生日,我有好幾天沒見到軒懷這孩子了,真希望那天他能回來陪我過生日,我都一把年紀了,過了今年的生日,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年,也許這就是我今生最後一個生日……」

  許初霞出聲打斷他自憐自艾的話。「呸呸呸,外公你還會有好多個生日,不要胡說八道。」

  杜澤松頗為寬慰的看了她一眼,徐聲開口。「我自己的身體我心裡有數,我的體力一年比一年差,這也是我前幾年從公司退下來的原因-我這把老骨頭就算再活也沒多少日子了,只是希望生日時,能有親人陪在身邊。」

  他語氣裡的寂寞讓她聽了很不忍,「既然外公這麼想杜軒懷,幹麼不打電話叫他回來?」杜軒懷總該不會連他這麼一點小小的心願都拒絕吧。

  「李叔打過電話給他了,說那天他有事走不開。」喟歎一聲,杜澤松自我安慰的道:「也罷,至少今年還有你陪著我這個老頭子過生日。」末了,想到什麼,他問:「對了,初霞,你那天沒事吧?」

  「沒事。」不忍心見老人家一臉失望,許初霞脫口說:「那天我會想辦法把杜軒懷找回來陪外公過生日。」

  「真的嗎?你有辦法叫軒懷回來?」

  見杜澤松聽見她的話後,神色瞬間一亮,許初霞毫不遲疑的拍著胸脯保證。

  「我親自出馬還能有什麼問題,外公放心,我一定會帶他回來。」

  ***

  電話再次被掛斷,許初霞憤怒的抓起外套,走出自己的小辦公室,向好友丟下一句話,「靜芸,我有事,先走了。」

  「沒問題。」見她滿臉怒容,喬靜芸連忙追問:「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她氣衝衝道回答,「還不是那個混蛋,居然又掛我電話,這已經是這兩天來的第十二次了。」

  喬靜芸想起她上次說過杜澤松生日的事,連忙問:「那你打算怎麼做?」

  「去他公司直接逮人,就算用拖的,我也要把他拖回家。」穿上外套,拿起包包,留下這句話後,許初霞邁步走了出去。

  她已經答應外公今天會把那傢伙帶回去,就一定會做到。

  他連自己的外公過生日都冷漠的完全不理會,簡直太過份了,讓她氣得想狠狠揍他一頓!突地想到什麼,她再踅回辦公桌前,從抽屜裡取出一樣東西塞進外套口袋裡,以備不時之需。

  「初霞,有話好好說,儘量不要跟他起衝突,知道嗎?」喬靜芸有些擔心的叮嚀。

  「我知道,我會有分寸的。」離開合悅後,她跳上一輛計程車,直奔明威集團大樓。

  來到明威集團,她走向櫃檯詢問,「我要見杜軒懷,他的辦公室在幾樓?」

  「小姐,請問你跟執行長有事先預約嗎?」櫃檯接待小姐問。

  「沒有。」

  「請問你找執行長有什麼事嗎?我們可以幫你轉達。」

  聽她這麼說,明白對方是不打算讓她上去找人了,許初霞索性掏出手機,撥了通電話——

  「外公,我現在在明威集團大樓,你能不能跟櫃檯這邊說一聲,讓我進去找杜軒懷……好,我知道了。」說完電話,她逕自站在櫃檯前等待。

  不到五分鐘,便有一名年約三十歲的女子匆匆從電梯裡出來,快步來到櫃檯前。「請問您是許小姐嗎?」

  「對。」許初霞點頭。

  「您好,敝姓汪,是秘書處的秘書長,剛才總裁交代我領您到執行長的辦公室,請隨我來。」

  「好,謝謝。」道謝後,許初霞跟在汪秘書身後,搭乘電梯直接到二十樓。

  「這間就是執行長的辦公室,他現在正在開會,還要二十分鐘才會結束,請您在裡面稍候片刻。」領她走進一間辦公室,汪秘書十分有禮的說道。

  「嗯,謝謝你。」她出去後,許初霞抬頭打量這間辦公室,這裡的裝潢跟杜軒懷的房間一樣簡約,以黑白色為基調,沒有多餘的陳設,黑色的辦公桌椅、黑色的會客沙發組,白色的牆面,白色的大理石地板。

  辦公室左側有一整面的黑色書架,右半邊放滿了檔檔案,左半邊則全部擺滿有關商業、營建、電腦、光電、食品、百貨、運輸、生技等各類書籍。

  站在書架前,她有些訝異杜軒懷閱讀的範圍竟然這麼廣泛,須臾,她才想到,明威集團橫跨食品、營建、百貨、運輸以及電子、生技等好幾種產業類別,難怪他書架裡會有那些相關書籍。

  杜軒懷一進來,便看見她站在他的書架前,冷峻的臉孔登時一沉,不悅的詰問:「你來幹什麼?」方才汪秘書已通知他,這女人在辦公室裡等他。

  他沒好臉色給她,許初霞也板起臉孔面對,「今天是你外公七十五歲的生日,我是特地來請你這位大少爺回去陪他過生日。」

  「我已經跟外公說過了,我今天要開跨國的視訊會議,沒辦法回去。」

  「你外公七十五歲的生日,一生也才這麼一次,你只要抽出兩個小時,回去陪陪他老人家,讓他開心一下就好,不會佔據你太多時間的。」她按捺住情緒,試著好好跟他溝通。

  「我說過了我沒空,出去,我還有事要忙。」他不耐煩的下逐客令。

  「我知道你很忙,但只要兩個小時就好。」深吸口氣,許初霞拚命告訴自己,不要生氣,好好跟他說。

  「你是聾了嗎?我說了我沒有空,不要再煩我,出去。」杜軒懷冷漠的瞥她一眼,逕自朝辦公桌走去。

  他惡劣的態度讓許初霞再也忍不下去了,很顯然,跟這個不孝子說人話,他是聽不進去的-既然這樣,就不能怪她了。

  她從口袋裡取出一樣東西抵在他背後,語氣森然的警告,「我不管你還有什麼該死的視訊會議要開,我要你現在就跟我回去,你要是敢說不,後果自負。對了,提醒你一件事,我這個人一來沒有耐性,二來脾氣不好,你最好不要亂動,否則我不保證我不會手滑哦,到時候傷到了你,可是你自找的。」

  感覺到背後抵著一隻硬物,杜軒懷回頭瞥去一眼,隱約看見一管漆黑的東西抵在背上,他先是一愣,登時怒不可遏。

  「你簡直無法無天!你知道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嗎?」他不敢相信這個女人竟然膽大包天的拿槍對著他,若是報警的話,她就等著去吃牢飯吧。

  許初霞豁出去了,怒極反笑的說:「我只知道你若是不跟我回去,會有什麼後果!對付不孝子,我一向不手軟。對了,我再告訴你-件事,我得過全亞洲高中武術比賽冠軍,大學時,還拿過全國射箭冠軍哦,所以你最好不要妄動,乖乖跟我回去。」

  她真的很想狠狠痛扁這傢伙一頓,但是考慮到今天是他外公生日,她不想把他打得鼻青臉腫的帶回去,免得他外公看了心疼。

  儘管他不孝,但是她知道杜澤松還是很疼這個孫子的。

  「你這是在威脅我?」杜軒懷咬著牙怒道。

  「沒錯。」她坦承不諱,手上的東西頂了頂他的背,用不耐煩的語氣催促,「走吧,再不走,我手一酸,會發生什麼事我可不知道哦。」

  被她這樣脅迫,杜軒懷簡直氣炸了,兩手緊緊握拳,手上青筋暴露,臉色鐵青的轉身朝門口走去。

  他不是受制於她的威脅才屈服,而是要回去讓外公看看,他到底逼自己娶了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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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2 00:21: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少奶奶-你真的把少爺請回來了。」看見他們兩人一起回來,李叔滿臉欣慰的迎上前去。

  杜軒懷甩都不甩李叔,逕自大步走向坐在客廳裡的杜澤松,暴怒道:「你知道這女人是用什麼方法逼我回來的嗎?」

  看見孫子氣得頭頂都要冒煙了,杜澤松的眼神在他和許初霞之間打量了下,溫聲問:「她用什麼方法逼你回來?」

  「她居然拿槍抵著我的背!這就是你口中說的最適合我的女人?外公,你是被人下了蠱,還是老糊塗了?這樣低賤粗暴的清潔工,究竟有哪點配得上我?」如果殺人不需要償命的話,他早就一把掐死這可惡又囂張的女人了。

  他對她的忍耐到今天為止,這場可笑的婚姻他絕對不要再忍受下去了。

  他輕視的話惹火了許初霞,她仰起下巴扞衛自己的尊嚴。

  「清潔工哪裡低賤了,杜軒懷,你不要瞧不起人,職業是沒有分貴賤的,要不是有我們這些清潔工,你以為你能有舒服的環境可以住嗎?再說,一個人低不低賤,不是看他的職業,而是看他的人品。」

  她接著忿忿指著他的鼻子,怒斥,「像你這樣不知道孝順,只會忤逆自己外公的人,才是最下賤的人,百善孝為先,你連孝都不懂,跟禽獸有什麼兩樣,你連當人都沒有資格!」說她粗暴她可以接受,但是罵她低賤,她絕對不能忍受。

  「你以為你是誰?我有沒有資格當人,還輪不到你來評論,你擔心你自己吧。」說到這裡,杜軒懷命令,「李叔,立刻報警,我要告她非法持有槍械,還強制脅迫我。」

  「呃,這……」李叔面有難色的望向杜澤松。

  「哼哼,你想告我非法持有槍械,你說的是這個嗎?」聽見他的話,許初霞冷笑的從外套口袋裡取出一把槍,漆黑的槍管瞄準他,接著,食指當場扣下扳機,瞬間砰的一聲響起。

  在場的幾人先是一愣之後,李叔忍不住逸出笑聲,因為槍口彈射出來的是五色的彩帶。

  看見那把槍居然是假的,明白自己被捉弄的杜軒懷,又氣又怒,臉上青紅交替。

  「槍雖然是假的,但你威脅我的事卻是真的,你不要以為我會這樣就饒過你。」

  許初霞聳聳肩,明豔的臉上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你要是不怕你被我用一把假的玩具槍威脅,嚇得差點尿褲子的事被別人知道的話,我無所謂,你想告就去告。」

  她揶揄的話,把他氣得快咬碎一口白牙,額頭青筋畢露。

  「我哪有差點嚇得尿褲子?你不要胡說八道、顛倒是非。」如果她不是女人的話,他已經一拳揮上她的臉了。

  看杜軒懷被自己氣得暴跳如雷,許初霞心情大好,雙手環胸,黑亮的杏眸斜睨著他,唇瓣牽起一抹得意的笑,挑了挑眉。「我是說你差點,又沒說你真的尿褲子。」

  他兩道濃眉惱怒得都糾結在一起了,「你不要跟我玩文字遊戲,你……」瞪向她的眼神卻在一瞬間掠過一抹驚豔-還未出口的話倏然停在舌尖。

  此刻,她一頭波浪鬈髮披散在肩上,斜睇的杏眸明亮得彷佛有星星在裡面,彎起的嘴角蕩漾著笑意,那含嗔帶笑的嫵媚模樣,俏皮誘人,全身上下像是散發著一股光芒,充滿勃勃的生氣。

  下一瞬,他暗罵自己見鬼了,竟會看她看到連話都忘了說下去,回神再睞她幾眼,他承認她的容貌是很出色,但是漂亮美豔的女人他看得多了,憑她的長相,在他見過的美女裡,還排不到前五名。

  見杜軒懷突然打住話,還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瞪她,許初霞當他是語塞說不下去,轉念思及今天是杜澤松的生日,她不想把場面弄得太僵,讓老人家難受,因此也不再咄咄逼人,好言安撫道:「好好好,你沒有差點尿褲子,是我說錯了。可既然你都回來了,就陪你外公吃個生日蛋糕吧。」

  杜軒懷一臉陰沉。這算什麼,這女人以為她在敷衍三歲小孩嗎?正要開口,就見她回頭問——

  「李叔,可以吃飯了嗎?」

  「飯菜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動。」李叔敦厚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那外公,我們去吃飯吧,吃完飯再吃蛋糕。」許初霞走過去,扶著杜澤松走往飯廳,回頭見杜軒懷沒有跟過來,她再走回去拽住他的手臂把他拖過去。「今天是外公生日,壽星最大,我們休戰不要再吵了,有什麼不高興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如果你還是要去告我也隨便你,待會兒吃飽飯,吃了生日蛋糕,你要開什麼視訊會議再回去開,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的啦。」

  杜軒懷覺得自己不知道是哪根神經接錯了,居然沒有反抗,任由她拉著自己到飯廳坐下,瞟向她,他冷著臉撂下話。「這次的事看在外公的份上就算了,但是你給我記住,再有下次,我絕對饒不了你。」

  不想跟他再吵下去,許初霞丟給他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假笑後,低頭逕自吃飯。杜澤松看看她再看看孫子?臉上微泄一抹笑意。他果然沒有看錯,這女孩制得住軒懷!吃了幾口飯,想起什麼,他狀似不經意的開口。「對了,軒懷,再過幾日是你媽媽的忌日,到時候你帶初霞一起上山去祭拜你媽。」

  「我不要。」杜軒懷想也不想的一口拒絕。每年母親的忌日,他都會上山看她,今年自然也不會例外,但是他沒打算要帶這個潑辣的女人一起去見母親。

  娶她只是為了並購光力,這是一場交易,用他的婚姻來做的交易,他從頭到尾就沒有把她當成自己的妻子,自然也沒有必要帶她去見母親。

  夾了口茄子吃下,許初霞涼諷,「你當然不敢帶我去看你媽,因為你怕我向你媽投訴你對外公的不孝。」

  聞言,杜軒懷忍無可忍的用力甩下筷子,滿眼陰鶩的瞪著她,「你口口聲聲指責我對外公不孝,我究竟哪裡對他不孝了?我是虐待他了,還是把他關起來不給他飯吃?你給我說清楚!」

  「你不會以為自己對外公很孝順吧?」她揶揄。

  「我把他交給我的明威集團經營得有聲有色,每年業績都有兩成的成長,已經連績三年被選為獲利最佳的五大企業之一,我有哪裡對不起外公?」

  聽見他的話,許初霞不可思議的眨眨眼,「你以為你把公司經營得很好,每年都賺很多錢,就是孝順嗎?」

  她那一副宛如他說了什麼笑話的表情,讓他很不悅,他沉下臉。「外公說過,他對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日後明威交到我手中時,我能讓它更加壯大,我自認並沒有辜負他的期待,接掌明威這幾年來,我讓營業額成長了兩、三倍。」

  他說得理直氣壯,真的認為自己只要把公司經營好,就是盡到孝道了,許初霞有些意外,她忽然間覺得,杜軒懷會有這樣的認知,也許並不只是他的問題。

  見她狐疑的眼神投向自己,杜澤松輕咳了幾聲後說:「在這方面,軒懷確實沒有辜負我的期待,有些事情是我沒有好好教他,不是他的錯。好了,別提這些掃興的事了,吃飯吧。」

  他也是直到最近這些年,才發現自己對軒懷的教育出了問題。

  他只有一個女兒,女兒只生了這麼個孫子,所以他從小就把軒懷當成唯一的繼承人來栽培,他教會了軒懷有關商場上的一切知識、技能,仔細的傳授孫子商場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獨獨漏掉了最根本的倫理親情,以至於養成了他這樣的性格。

  軒懷在事業上是成功的,但在做人上可以說是失敗的,然而性格一旦養成-要扭轉改變談何容易,除非有一個很大的契機和誘因。

  因此他才會找上許初霞,寄望她會是那個改變軒懷的誘因。

  閉上嘴扒了幾口飯,許初霞想了想,看向杜軒懷。「我不能說你剛才的話不對,可是孝順並不只是那樣。你知道你的問題在哪裡嗎?你對你外公的態度不對,他是你的長輩,不是你的屬下,你對他要有起碼的尊敬和關心,你……」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口袋裡的手機鈴聲給打斷。

  杜軒懷接起電話,傾聽片刻便匆匆起身,丟下一句話,「公司有急事,我要趕回去處理。」接著大步往外走。

  只剩兩人的餐桌突然陷入一陣沉默,須臾,杜澤松溫言說:「至少他今天回來陪我吃飯了,謝謝你,初霞。」

  輕歎一聲,他接著解釋,「我只有軒懷這麼一個孫子,從小我就把他當成接班人在培養,對他很嚴厲,他的童年就在學習各種商場的知識和技能中度過,我忘了他還只是個孩子,需要人疼愛,我把他當成大人一樣在教育,結果造成了他冷漠的性格。」

  聽見杜澤松的話,許初霞托著下巴,認真的思索杜軒懷剛才離開前所說的話,她發覺他並不是不孝順外公,而是以為只要經營好公司就是對他的孝順了。

  這麼一想,對他的反感不禁減少了幾分,反而有些同情起他了。

  被當成接班人栽培,他的童年一定過得很乏味,該有的歡樂全都沒有,想想還真可憐。雖父母早逝,但是她小時候過得很快樂,即使因為頑皮沒少捱爸媽的罵和懲罰——然而開心的回憶還是很多,至今每每回想起來,還會覺得很有趣。

  接著她想起從遇到杜軒懷的那一天開始,她似乎從沒有見他笑過,忽然間她很想知道,在他的人生中,有沒有什麼開心的回憶。

  ***

  大雨滂沱,即使雨刷開到最快速度,拚命的擺動著,依然來不及刷去打在擋風玻璃上的雨。

  能見度很差,山道又蜿蜒,因此杜軒懷不得不放慢車速,緩緩的開在這條通往母親墳墓的山路上。

  車頂嘩啦啦的雨聲,幾乎蓋去了外面所有的聲音,許初霞轉頭望向駕車的杜軒懷,有些佩服他,在這樣的大雨中,他居然還能看得到前面的路,穩穩的開著車。

  今天在外公的要求下,他還是帶著她一起來祭拜母親,出來前她曾經勸他,這麼大的雨改天再來,但他卻說——

  「今天是我媽的忌日,改天來就沒有意義了,何況我的行程除了今天下午,也排不出其他時間了,你若是不想去就不要去。」

  沒得選擇下她只好上車,可一路上,車裡就跟外頭的大雨一樣,彌漫著一股低氣壓,他陰沉著一張臉,不曾開口說話。

  她也只好一路沉默。

  外公生日那天,杜軒懷離開後,外公跟她提起很多關於杜軒懷的事,包括他的父母。為了延續杜家的香火,他相中了杜軒懷的父親,讓他入贅到杜家,因此杜軒懷是從母姓而非父姓。

  他母親在他七歲時過世,之後他父親跟家裡一名年輕貌美的傭人有染,兩人有次在滾床單時被杜軒懷意外撞見,外公一怒之下便將他父親轟出杜家,連帶也遷怒到當時在杜家的下人,所有年輕的傭人因此被全部遣散,只留下一個年紀較大的女傭,以及管家李叔與一名廚子。

  之後,外公更嚴厲的管教杜軒懷,唯恐他跟他父親一樣不成材。

  幾年後,杜軒懷的父親在外與人爭風吃醋被打死,外公出錢安葬了他,卻始終不曾告訴過杜軒懷這件事。

  那天外公說,當時他以為自己對孫子的管教是正確的,可是如今人到遲暮之年,再回頭看之前的所作所為,才發現自己錯的很離譜,他想在有生之年彌補以往的過錯,所以才會找上她。

  「我只是一個很普通又平凡的女孩,不可能改變得了他。」當時她這麼回答。「不,你能激起他的火花,那些火花也許會成為改變他的契機!初霞,你就當是幫幫我這個老頭子,這三年裡,請你儘量多跟他相處,不需要特別做什麼,你只要做自己就好,想罵就罵,想打就打。」

  外公懇切的這麼央求她,讓她無法狠心拒絕,只好答應了。

  回想起那天外公拜託她的事,沉吟了下,許初霞終於打破了彌漫在車裡窒人的沉默。
  
  「欸,杜軒懷,我們和平相處好不好?不要每次-見面就劍拔弩張的。」他冷哼,「你還有臉說,哪一次見面不是你先挑起事端的。」
  
  「我先挑起事端?明明就是你不對在先,像結婚那天晚上,要不是你一再把我拖下床,我怎麼會先動手?」她不平的說。

  杜軒懷橫她一眼,「好,那次就算了,就當我們倆都有錯,但那天在我辦公室,你做了什麼好事,還要我說嗎?」

  她辯解,「那是因為那天是外公生日,我打了十幾通電話給你,要你回家為他慶生,結果你咧,每一次都掛我電話,我才會忍無可忍的跑到你辦公室,而且我若是不用那種方法逼你,你會回去嗎?」

  他很不滿,「你罵人、打人都有道理,而我做的就全都不對,這算什麼?你確定你是真心想跟我和平相處嗎?」

  許初霞深深吸足一口氣,決定好好跟他把話說清楚。

  「我知道你不想娶我,我呢也不想嫁給你,要不是因為打破了你外公的古董花瓶,我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不過,既然都走到這一步了,按照我跟你外公的合約,我們還要在一起生活三年,這三年裡,我們總不能每次見面都吵吵鬧鬧的像仇人一樣吧,這樣你外公看了也會難過。」瞟了他一眼,她接著說下去。

  「所以我們約法三章吧,你說出你的底限,我也說出我的底限,我們誰都不要去踩到對方的底限,見面就客客氣氣的相敬如賓,好好過完這三年,到時候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各不相干,怎麼樣?」

  過彎道時,杜軒懷放慢車速,沉吟的道:「可以是可以,但……」

  吱——對面的彎道上突然出現一輛車,他連忙踩下煞車,輪胎摩擦地面的尖銳聲響起,旋即車子快速打滑,撞破斜前方的護欄,沖向底下的斜坡。

  車子失速下滑,許初霞臉色慘白的尖叫出聲,全身僅硬緊繃,心跳快得像要從嘴巴裡迸出來,眼睜睜看著車子在撞上一塊大石頭後彈飛起來,再重重摔下去。

  一瞬間暈眩後,她張開眼,發現車子裡的安全氣囊不知什麼時候彈了開來,她的臉陷在安全氣囊裡,她略略移開臉,費力的解開安全帶,用力推了幾下車門才把門推開,手腳並用的爬了出去。

  傾盆大雨登時淋了她一身,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讓她意識完全清醒過來,驚魂甫定,她陡然發現杜軒懷還在車裡沒有出來,連忙走到駕駛座旁,用力的想拉開車門。

  但撞得凹陷的車門似乎卡住了,無法打開,她只好先拍拍窗戶,想確定裡頭的杜軒懷有沒有事。

  「杜軒懷、杜軒懷……你還好嗎?」叫了好幾聲,裡頭都沒有傳來回應,她緊張的更大力敲打車窗,另一手再試著想拉開車門,可是還是打不開。

  半晌後,車窗慢慢降下來,露出了杜軒懷的臉。

  「你沒事吧?」她焦急的問。

  「我的腳很痛,沒辦法動。」他吃力的說著話,雙眉痛楚的擰緊。

  「可能是剛才撞到受傷了,你這邊的車門打不開,你要不要先把安全帶解開,再從旁邊的副駕駛座爬出來?」她全身上下都濕透了,粗大的雨滴打在臉上,讓她幾乎都要睜不開眼睛了,只能伸手擋在眼前。

  杜軒懷依言解開安全帶,可他左腳受傷,右邊的肩膀也極度疼痛,讓他行動很困難。「我的肩膀好像也受傷了。」

  看見他臉上痛苦的表情,許初霞連忙回到副駕駛座上,先檢查他的肩傷,再查看他的腳傷,她學武多年,偶爾也會受傷,所以有些基本的常識。

  檢查片刻,她皺起眉。「你肩膀的韌帶好像拉傷了,左腳則確定是骨折。」下一秒,她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腦袋。

  「啊,我真是笨,忘了先叫救護車來。」她連忙撿起剛才遺落在車裡的包包,想拿出手機,掏了片刻,才發現自己今天居然忘了帶手機出來。「我的手機沒帶,你的給我,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杜軒懷伸手摸了摸,從口袋裡翻出一隻黑色的手機遞給她。

  接過手機,她按了幾下,發現都沒有反應,臉色驀然一黑,「該死的,不會壞了吧?」

  聞言,杜軒懷接過去,按了幾個鍵,螢幕仍是一片漆黑。

  許初霞看見了,無力的敲了下額頭哀嚎,「我的天啊,我沒帶手機,你的又壞了,這下慘了。」

  杜軒懷想了下,忍住傷口傳來的劇痛,鎮定的說:「你沒受傷,應該爬得上去吧?你爬上去後,再找人借手機,叫救護車來接我。」他的腳骨折,雨又下得這麼大,以他現在的狀況,不可能爬得上那個斜坡,只能用擔架把他抬上去。

  許初霞想了想點點頭,「嗯,現在也只能這樣了,我先找東西幫你把左腳固定起來。」

  在車裡沒有找到可以固定的東西,瞄見車子前面那兩支雨刷,許初霞出去用力扳下來,再回到車裡,將雨刷固定在他左腳上,然後取下系在頸子上的水藍色長絲巾綁上。

  在綁的過程中,她聽見他嘶的倒吸一口氣,忍不住關心的問:「很痛嗎?」

  杜軒懷皴緊眉頭,片刻,等疼痛略略緩和後,才開口,「欸,你這次怎麼沒罵我?」之前的幾次小事,她都把他罵得狗血淋頭,這次翻車這麼大的事,她居然沒破口大駡,實在很反常。

  「要罵你什麼?」她愣了愣,一臉納悶。

  「罵我駕駛技術太爛,開到翻車。」

  許初霞神色認真的看著他,「這件事又不能怪你,今天雨下得實在太大了,視線很差,所以才會在轉彎時沒看見那輛車,等看見時,你也只能緊急煞車,把方向盤打向左邊避免與它相撞。」翻車的經過她都瞭解,她覺得這件事他的處置並沒有失當,怎麼可能罵他。

  聽她這麼說,杜軒懷突然扯動嘴角笑了下。
  
  「你笑什麼?」她莫名其妙的睨著他唇邊的那抹笑意。

  杜軒懷按著腳,深呼吸幾次,以平息腳上再度傳來的劇痛,才慢慢出聲。

  「看來你沒那麼不講理。」兩人每次見面都以爭吵收場,在此之前,他一直認為她不僅脾氣壞,還不可理喻。

  許初霞哼道:「我本來就是很明理的人,才不會無緣無故罵人,之前我罵你,是因為你對外公態度太差了。」

  「我的態度一直都是這樣。」他實在不明白自己對外公哪裡不對,讓她口口聲聲罵他不孝。

  「我知道,因為沒人教你正確的態度,所以才養成你這種傲慢蠻橫的個性。」這話沒有損他的意思,她只是實話實說。

  但是聽在杜軒懷耳裡,卻覺得她在批評,他立刻反駁,「你的脾氣也沒多好,我沒見過哪個女人像你一樣,會粗暴的動手毆打男人。」

  她白他一眼,一臉沒好氣,「很好,看起來你的傷應該不痛了,所以才有心情跟我討論我們倆的脾氣誰比較壞。」說畢,她繼續用力把絲巾綁緊。

  他扶著腿,悶哼一聲,叫道:「你輕一點!」肩膀的傷還能忍受,但腳上的痛,讓他很想剁了那只腳。

  「我還以為你的傷不痛了。」許初霞涼涼的說。

  「怎麼可能不痛,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他忿忿的瞪著她。

  「不是,我才沒那麼小心眼。」瞟他一眼,唇邊偷偷逸出一抹笑,這次她放輕了力道,綁好後打個活結。

  接著,許初霞抬頭望向外面。

  「你先在這裡等我,我現在就上去,看能不能攔到路過的車子,借手機叫救護車。」

  她要離開時,杜軒懷叫住她。

  「等一下。」他拿了放在後座的外套遞給她,「拿去。」

  「做什麼?」她一臉不解的看著他,沒有接過外套。

  「外面雨下得這麼大,你打算淋雨上去嗎?」

  許初霞回頭看了一眼還沒停歇的大雨,再低頭看看早就淋成落湯雞的自己,搖搖頭。「今天氣溫很低,你又受傷了,還是自己穿著吧,我身體一向很好,淋點雨不會怎樣。」只是這麼大的雨打在臉上有點痛就是了。

  「羅唆,叫你拿去就拿去,哪來這麼多廢話。」他皺起眉,一臉不耐煩的將外套丟到她頭上。

  從頭上拿下外套,許初霞明白這是他的好意,也不再拒絕,臨走前說:「一借到手機,叫了救護車,我就回來陪你。」

  他搖頭拒絕,「不用了,如果有車肯載你下山,你替我叫了救護車後,就跟他們一起下去吧。」

  「為什麼?」沒料到他會這麼說,她一愣。

  杜軒懷的視線落在外面濕濘的斜坡上,「大雨天的,斜坡爬上爬下,你以為很好玩呀。」

  許初霞這才明白原來他是在擔心她的安全,臉上不禁露出一抹暖笑。「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在這裡的,我從小就學武,這點斜坡算不了什麼,你不用替我擔心-我走了。」揚揚手,她將他的黑色外套罩在頭上,打開車門下車。

  他微微眯起眼,看著大雨中她的背影,這一刻,彷佛有什麼隨著連綿不絕的滂沱大雨,一起落進了他的心裡。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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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2 00:21: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蘇醒過來,杜軒懷眨了眨眼,等眼睛適應了光線後,他轉動頸子。

  「杜先生,你醒了。」一道女聲響起。

  看見有個穿著白色護士服的女人朝床邊走來,他乾澀的唇瓣動了動,略顯沙啞的嗓音說:「扶我起來。」

  「好。」特別護士按了遙控器,抬高他的床頭,再拿枕頭墊在他背後。

  眼睛掃視了遍這間單人病房後,杜軒懷問:「那個女人呢?」

  「杜先生說的是誰?」沒頭沒腦的,特別護士一臉不解。

  「就是那個……」他遲疑了下,須臾才想起她的名字,「她叫許初霞,她人呢?怎麼不在這裡?」昨日,他被救護車送到醫院,小腿動了手術後,因為麻醉的關係,他昏昏沉沉的睡著了,不過隱約記得她似乎一直陪在他身邊沒有離開。

  「杜先生是說許小姐呀,她回去休息了哦。」

  聽見許初霞將他一個人丟在醫院,自己離開,杜軒懷突然覺得有點不高興,「她回去了,誰准她回去的?為什麼沒有先跟我說一聲?」

  見他一臉不悅,特別護士為難的解釋,「呃,因為許小姐昨夜照顧了杜先生一個晚上,都沒怎麼休息,加上她似乎有些發燒,所以今早我過來之後,她便先回去休息了。」

  「她發燒了,有去看醫生嗎?」聞言,杜軒懷蹙起眉心。一定是因為昨天淋了雨,那個笨蛋,還說自己身體很好,淋點雨不會生病。

  「許小姐說她回去前會去看醫生。對了,今早杜總裁有過來看杜先生,不過因為杜先生那時還沒醒來,所以杜總裁待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他點點頭,接著垂目望向自己的左腳,那裡打上了石膏,「醫生有沒有說我的腳要什麼時候才能復原?」肩膀的傷是小事,左腳骨折問題比較大,會讓他行動很不方便。

  「一般這種骨折起碼要三、四個月才能復原,如果情況好的話也許兩三個月就能恢復了。」

  「這麼久?」他皺起眉頭,想起一件事,「對了,我今天還有會要開,我要打電話,這裡有沒有電話?」

  「有,杜總裁聽說你的手機昨天摔壞了,所以今天過來的時候,特別幫你再帶來一隻新的。」特別護士將杜澤松留下的新手機遞給他。

  撥回公司後,杜軒懷才知道外公已經替他去開會了,再交代了些事情,掛斷電話後,他猶疑了片刻,再撥了另一通電話。

  「李叔,是我……嗯,剛醒過來,目前還好。李叔,那女人……我是說許初霞,她回去了嗎……她回房睡覺了?嗯,沒事,好。」說完,他微皺的眉頭略略舒緩,將手機放到床邊。

  昨天,許初霞爬上斜坡,看見那輛他為了避開而導致他們翻落斜坡的車子停在路邊,駕駛看見她上去,便告訴她,他已打電話叫了救護車。

  她立刻爬下來告訴他這件事,之後,就待在車子裡陪他等救護車。

  在等待的空檔,她突然說起自己的事。「你知道嗎?我爸媽就是發生車禍過世的,那年我才十八歲,剛考上大學。從小我就頑皮得讓我爸媽頭痛,即使長到十八歲,他們也沒少擔心過我。」回憶起往事,她臉上的表情透著一抹遺憾——
  
  半晌後才幽幽說道:「他們突然走了,我才發現,能讓他們打能讓他們罵、能聽他們嘮叨,是一種福氣,可是以前我卻不知道要珍惜,只覺得他們很煩,等他們離開,我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可是不管我再怎麼後悔傷心,都挽不回他們了。」

  說到這裡,許初霞看著他,語重心長的歎口氣。「你外公年紀大了,總有一天會離開你,你知道他最擔心的是什麼嗎?」

  「什麼?」腳愈來愈痛,讓他無法思考她所說的話。

  「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他擔心你的個性若是再這樣下去,你會永遠都孤孤單單一個人,沒有能夠推心置腹的朋友,也沒有可以信賴的屬下,更沒有真心相愛的伴侶。」

  「他想太多了。」杜軒懷皺緊眉頭,低低喘息著,痛得兩手緊緊握拳,不讓自己呻吟出聲。

  「因為他愛你,所以才會替你想這些。」靜了靜,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許初霞接著緩緩說:「你知道我爸媽過世後,我最後悔的是什麼事嗎?」

  「是什麼?」他痛得開始冒冷汗。

  「我最後悔的是,我從來沒有好好孝順過他們,而你外公還在,你還有機會。」說著,許初霞抬眼望向他,這才發現他臉色蒼白-額頭一直冒出冷汗,她伸手替他擦了擦,「腳很痛是嗎?你再忍忍,救護車應該快來了。」

  「你不要停,繼續說。」聽她說話能稍微分散他的注意力。

  明白他的用意,許初霞配合的道:「好,我剛才說到哪裡了?對了,孝順,我想你不是不想孝順外公-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做,其實你只要稍微改變一下態度,和顏悅色的對他,他就會很高興了。」

  「和顏悅色?」他喃喃的說,隱約聽見了遠方傳來救護車的聲音。

  「對,語氣好一點,臉上多點笑容……救護車好像來了,你有沒有聽見聲音?」

  「聽見了。」他松了一口氣,放任自己閉上眼睛。

  回想起她昨天在車子裡對他說的那些話,杜軒懷低頭沉思。

  他知道外公老了,卻沒有想過他會有離開的一天。

  他忽然驚覺,若外公不在了,杜家就只剩下他一個人,猛然間,她第一次見面時,對他說的一段話,彷佛暮鼓晨鐘般,敲進了他心裡——

  一旦有一天你外公百年之後,你就算想孝順也沒有機會了,到時候就算你擁有了全世界的財富,也買不回失去的親情。

  ***

  「嗨,姊夫,我們來看你了。」

  剛吃完早餐,正坐在床上看晨間新聞的杜軒懷,聽見病房門口傳來的聲音,抬起頭望過去,看見一名年輕男孩推開門走進來,笑咪咪的朝他揚手打招呼。

  接著,跟在他身後一名十分清秀的女孩也靦眺的叫了聲,「姊夫。」

  他沒答腔,而是皺起眉峰瞪著他們。

  最後進來的許初霞瞥見他臉上的表情,伸手敲了下弟弟的腦袋。

  「你在隨便亂認什麼親,我們可高攀不上人家。」她知道當初杜軒懷娶她是被逼的-所以八成也不想認她的弟妹,不過看見他用那種冷漠的表情對待自己的弟妹,讓她莫名的覺得很不舒服。

  「可是,大姊,你不是跟他結婚了,那我們不叫姊夫要叫什麼?」許初日納悶的問,他俊帥陽光的臉龐曬成古銅色,一雙墨玉般的黑亮眼睛跟許初霞很像。

  「我們結婚只是暫時的,你叫他杜先生就好。」她將帶來的水果放在一旁的桌上,冷淡的說道。

  「為什麼要叫我杜先生?」聽她把話說得這麼疏離,就像想跟他撇清關係似的,杜軒懷不悅的問。

  「不叫你杜先生,要叫什麼?」許初霞反問,語氣有些不善。

  「他們剛才不是叫我姊夫嗎?」

  「你不是不高興他們那樣叫你?」她橫他一眼。

  「我有說我不高興嗎?」他不懂自己又哪裡惹到她了,她的語氣有些沖。

  「你是沒有說,可是你的表情說明了你的心情。」剛才用那種臉色看初日他們,她可不認為他很開心。

  「我的表情說明我的心情?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我剛才只是在想他們是誰而已。」直到聽見他們的對話,他才明白這兩人是許初霞的弟弟和妹妹。

  「你不記得他們?」許初霞有些意外。

  「我見過他們嗎?」杜軒懷一臉狐疑。

  「那個姊夫,你跟我大姊結婚時,我們有到場觀禮。」許初日提醒他。

  「我那個時候沒有注意到你們。」杜軒懷老實說。

  許初霞這才想起來,跟他結婚那天,他活像被倒了債,臭著張臉誰也不理,儀式結束後便立刻走人,難怪會不記得初日和初晴。

  「這樣呀-沒關係,那我再自我介紹一次,我叫許初日。」許初日朗笑的拉過站在身旁那名容貌清秀的女孩接著說:「她叫許初晴,是我二姊,我們聽說你跟大姊前天翻車,你受傷住院,所以今天才會一起過來看你。」不像大姊,他脾氣一向很好。

  而許初晴只是羞澀的站在一旁沒有搭腔,臉上微微一笑,清婉得像一朵綻放在山間的小白花,雖然沒有美豔的外貌,清新的氣質卻讓人很舒服。

  杜軒懷朝他們點了點頭,記下了他們的名字和容貌,接著轉頭看向許初霞。

  「你過來。」

  「幹麼?」她朝床邊走去。

  她來到床邊時,杜軒懷突然伸手摸向她額頭,「還有在發燒嗎?」

  不知是他語帶關心的話,還是他陡然摸向她額頭的手,讓許初霞的臉微微躁熱起來,她向後退了一步,避開他的手才回答。「昨天好好睡了一覺,晚上就退燒了。」

  「那你今天幹麼一來就一副想跟我吵架的樣子?那天你還說要跟我和平相處,難道只是嘴巴說說而已?」

  「我哪有跟你吵?」

  「你剛才明明還很不高興的要你弟弟、妹妹叫我杜先生,不讓他們叫我姊夫。」他指出證據,不容她否認。

  許初霞一時語塞,她也不知道剛才自己為何會覺得生氣,只好辯解說:「反正我們的婚姻也只是暫時的而已,而且你不情願娶我不情願嫁,沒必要讓初日和初晴叫得那麼親熱。」

  「不管怎樣,既然我們結婚了-他們自然要叫我姊夫。」他下意識的覺得透過這層關係,彷佛跟她的聯繫能更加深些。

  「隨便你。」許初霞嘴上說得漫不在乎,實際上聽見他願意承認這個身分,剛才胸口的不快像烏雲一樣,頃刻間消散得不見蹤影。

  許初日偷笑的低頭,跟二姊咬耳朵。「你看,我說吧,大姊跟姊夫一定是日久生情了,所以她今天早上才會急著趕來醫院看姊夫。」

  耳尖的聽見弟弟的話,許初霞敲了他一記栗爆-嗔道:「許初日,你在胡說什麼!」她悄悄偷覷了眼杜軒懷,發現他神色如常,似乎沒有聽見弟弟的悄悄話。

  許初日齜牙咧嘴的抱怨,「會痛耶,大姊,你已經是結了婚的女人,要溫柔一點,不能再這麼暴力。」

  「我不知道什麼叫溫柔,我只知道你這小子再敢給我胡說八道,我就揍扁你!好了,看過人了,你和初晴還不快去學校。」

  「好,那大姊,呃,還有姊夫,我們去學校上課了,再見。」一直站著沒有再開口的許初晴細聲說道,拉著許初日往外走。

  來到門口,許初日回頭,笑咪咪說:「姊夫,我大姊外表看起來雖然凶巴巴的,其實她內心很溫柔,你不要因為這樣就被她給嚇到,她絕對是個值得你長期投資的績優股。」說完,在大姊開口罵人之前閃了出去。

  「許初日!」罵了一聲,許初霞微窘的回頭對杜軒懷解釋,「我弟老愛亂說話,你不要理他。」

  「他有一點沒說錯,你確實很暴力。」原來她不只打他,連她弟弟都揍,知道這點後,結婚那晚被她打了一頓的事,杜軒懷忽然覺得不算什麼了。

  「對,我就是暴力,所以你最好不要惹我。」她沒好氣的說。

  看見她賭氣的嬌嗔模樣,杜軒懷覺得這樣的她很可愛,不禁多看了好幾眼,片刻後才問,「你弟弟、妹妹還在讀書?」

  「嗯,初晴大四,初日大三。」

  「你弟弟的眼睛跟你長得很像。」又黑又亮,炯炯有神。

  「我和初日的眼睛像爸爸,初晴則像我媽媽。」許初霞突然發現,他們之間的相處似乎變得融洽了些,他居然會主動詢問初日、初晴的事。「對了,怎麼沒看到特別護士?」

  「她去吃早餐了。扶我起來,我想到外面走走。」

  「你的腳這樣要怎麼走?」他一隻腳打著石膏,又不可能走,難道要用跳的嗎?

  「你是笨蛋呀,不會去找輪椅來推我出去?」

  「喂,你這是拜託人家推你出去應該有的態度嗎?我又不欠你。」許初霞蹙起秀眉,決定好好教導他求人應有的態度。

  「你……算了,我待會叫護士推我出去,不用你了。」他臉色不悅的一沉,別開臉。

  「我又沒說不推你出去,你在生什麼氣呀,你只要稍微改變說話的語氣就好了。」居然為了這麼點小事就跟她鬧脾氣,這傢伙的脾氣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

  「我不會。」

  「不會可以學呀-我教你,你下次跟別人說話時態度要和善一點,請人幫忙的時候要客氣一點,不要一副命令的口吻,以為每個人都要聽你的。」見他垂著眼,也不知道有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她戳了戳他的額頭,「我說的話你有沒有聽見?」

  「你嗓門這麼大,我又沒耳聾。」他抬頭瞥她一眼。「那重來一次吧。」

  「重來什麼?」

  「你不是要我推你出去,再說一次呀,這次語氣要客氣一點,你可以這樣說:『許小姐,我想出去走走,能不能請你推我出去?』」她示範給他看。

  「我才不要。」他一口拒絕。

  她不滿的嗔嚷,「喂,你這傢伙態度很差耶,我給你機會教你,你還不肯學。」

  「你以為你是誰,你說什麼我就要做什麼?」要他說出那種話絕對不可能。

  「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沒藥救了。」

  「我要是朽木,你也沒好到哪裡去,對了,不如這樣,你要是能戒掉動手打人的習慣,我就改變態度,怎麼樣?」他挑釁的道。

  她可是為了他好,居然還敢跟她談條件,許初霞沒好氣的一哼。

  「隨便你,要不要改變態度是你的事,你要繼續當討人厭的不孝子就去當吧,我懶得管你了。」

  「你還有臉說我態度不好,你自己看看你又好到哪裡去了?」耐性這麼差、脾氣這麼壞,他都沒嫌了,她倒是把他嫌棄得像什麼似的。

  「那是對你才會這樣,我平常對其他人態度可是好得很,尤其面對長輩時絕對不會大小聲。」

  他很懷疑她的話,「是嗎?我看你對你弟弟也沒好到哪裡去。」

  「初日跟別人不一樣,他是我弟弟,他說錯話做錯事,我當然要管他。」

  「那你管……」

  杜軒懷話還沒說完,便聽見門外傳來幾聲敲門聲,接著,特別護士領著一高一矮兩名男子走了進來。

  「杜先生,他們兩個人說是你公司的員工,要來找你報告事情。」

  「執行長早。」兩名男子見到他,恭敬的道早。

  「嗯。」他微微點頭,是他昨天叫他們兩人今早來向他報告光力的事,接著,他看向特別護士,「你先出去,我有事跟他們說。」

  「好。」特別護士點頭走出病房。

  「許初霞,扶我到那邊坐。」杜軒懷命令的道。

  瞪他一眼,礙於他的員工在,她不想削他的面子,許初霞默默走過去扶他下床,移步到會客的沙發區。

  「陳經理、黃特助,可以開始了。」坐定後,他看向兩人。

  「是。」身材略顯矮胖的陳經理從帶來的公事包裡取出一份檔遞給他,「執行長,這是光力詳細的財務資料,光力的虧損和負債超出我們當初的預估很多。」仔細翻查了財務報表,看完,杜軒懷臉色有些難看,接著看向另一名男子,

  「黃特助,我要你擬定光力的人事縮減計畫,進行得怎麼樣了?」

  「計畫我擬好了-在這裡。」黃特助將手上的文件遞給他。「他們的冗員太

  多,原則上高層的主管會全部撤換,員工則裁掉三分之一,另外留下的三分之二先考核三個月,三個月後再進行一次人事調整,淘汰掉效率不好的員工。」

  花了些時間,看完人力整頓計畫書後,杜軒懷下達指示。「考核的人員派天河的員工過去,每一條生產線,編入一個天河的員工,暗中記錄下每個人的工作效率,做成報告,再交給廖經理,做成日後裁減員工的依據。還有,每個光力的員工先減薪百分之二十,通過考核再調回去。」

  「是。」黃特助記錄下他的話。

  杜軒懷望向陳經理接著交代,「兩天后我要召開一次財務會議,你們先擬定出一個計畫來,看要怎麼處理光力的財務問題。」

  「是。」

  兩人離開後,一直沒有開口的許初霞才好奇的出聲。「欸,我記得你當初就是為了要並購這家公司,所以才娶我的對不對?」

  「嗯。」低頭正在看那份財務報表的杜軒懷哼了聲。

  許初霞在他對面坐下-順手拿起擱在茶几上的人力裁減計畫翻了翻。「商場上

  的事我是不太瞭解,不過你們剛才談裁員的事我不太贊成,這樣會造成很多人失業耶,現在工作這麼難找,你把他們裁了,叫他們怎麼辦?而且那些人裡,說不定有很多人年紀都不小了,以後會很難找工作。」

  杜軒懷頭也不抬的說:「那不是我的問題,況且造成光力虧損累累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這些人工作效率不佳,良率太低-導致成本過高,沒有競爭力,這樣的人繼續留下,只會危害到公司的經營。」

  聽他說得這麼冷漠,許初霞不平的道:「你把公司虧損的責任全推到員工身上,這樣太不公平了,基層的員工完全都是聽命行事,主管說什麼他們做什麼,你說良率太低,那也只能怪主管沒有做好監督和教導的責任,哪能全怪在員工頭上。」

  他抬頭看她一眼。「我並沒有說要裁掉所有員工,只是汰換不適任的。」

  「你一併購人家的公司,就又是裁員又是減薪的,換作我是那家公司的員工,一定很不滿。」

  「有什麼好不滿的,公司不賺錢,裁員減薪是必然的事,不能替公司賺錢的員工也沒必要留著。」

  聽他說得這麼無情,許初霞有些氣憤,「你們這些大老闆,不賺錢就拿倒楣的

  員工開刀,公司不賺錢又不是員工害的,應該檢討的是經營者自己。你還派自己公司的員工過去監視他們,簡直就像把他們當成賊一樣防著,一點尊嚴都沒有,要是我才不要再待下去。」

  杜軒懷不懂她莫名其妙的怒氣從哪來。「沒有辦法貢獻自己價值的員工,留下來做什麼?當米蟲嗎?何況企業是以營利為目的,不是在開慈善機構。」

  許初霞承認他的話沒有錯,但她就是覺得這樣的做法太無情了,想了想她說:「每一個人都有他的用處,像當初,我和靜芸成立合悅時,招募了幾個人進來,可是後來有些客戶抱怨,說他們都沒有打掃乾淨,於是我就跑去現場親自看他們怎麼打掃,結果發現他們的清潔方式不對,你知道我後來怎麼做嗎?」

  「怎麼做?」他配合的問。

  「我和靜芸從頭仔細一遍又一遍的教他們,每天都讓他們在公司練習正確的清潔方式,直到我認為可以了,才再派他們出去打掃。」說到這裡,她仰起下巴,得意的接著說下去。「我還訂了一個獎勵的辦法,只要他們打掃的客戶沒有抱怨,就發給打掃的人一筆獎金,從那時候開始,就沒有客戶再抱怨打掃不乾淨的事,還有不少客戶稱讚我們派出去的員工很認真細心,我們的客戶也開始愈來愈多。你知道嗎?從我們公司成立到現在,都沒有一個員工離職哦,大家的感情都像朋友一樣親密。」這是讓她最驕傲的事。

  聽完她的話,杜軒懷沒說什麼,低下頭繼續看報表。

  許初霞見自己說了這麼多,卻完全沒有打動他的跡象,不禁有些挫折,她知道那是他公司的事,她沒有立場去批評什麼,可是她好心提供自己的意見,卻得到這麼冷淡的回應,實在讓她覺得很不開心。

  她站起來準備要出去,才走兩步,身後便傳來他的聲音。

  「你剛才說的話我會考慮,去幫我借輪椅,我想出去走走。」

  許初霞先是愣了下,下一秒才聽明白他的意思,他居然說會考慮,這表示她剛才那些話沒有白說,他都聽進去了!這讓她不禁喜逐顏開,興匆匆的跑去護理站借輪椅。

  看見她臉上露出笑容,杜軒懷微微眯起了黑眸,嘴角也下意識跟著揚起。

  不知為何,能讓她開心,他的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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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2 00:22:1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許初霞從杜澤松那裡得知,杜軒懷最後的決策是,先提高光力員工的薪水百分之五,不過有一個但書,如果三個月後良率和產能沒有跟著提升,就要開始進行裁員和減薪。

  她很高興他採納了她的意見,沒有先裁員減薪,而是給了光力員工一個機會。見她特意詢問光力的事,杜澤松感到不解。「初霞,你為什麼會這麼關心光力的事?」

  她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杜澤松,杜澤松聽完後,若有所思的沉吟一會兒。

  「軒懷這孩子很不容易採納別人的意見,尤其是跟自己的看法完全相反的時候,想不到他聽了你的話後,居然會改變對光力的做法,可見……」

  「可見什麼?」見他話說到這裡便停下來,許初霞好奇的問。

  「可見他開始信任你,所以才會認真考慮你的意見,這是好現象。」

  他開始信任她?許初霞微微一愣,思及這幾天他跟公司的人在談論公事時,會趕特別護士出去,卻不曾要求她回避的事,再想起他們兩人之間的相處,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緊繃。

  也許這真的是好現象,代表他們接下來能和平相處了,她唇角忍不住揚起,不禁覺得這場車禍也算是因禍得福吧-讓他們不再相看兩相厭。

  回神後,看見走在前方的杜澤松走進病房,她連忙跟進去。

  杜軒懷坐在一張椅子上,審閱著一份企劃案,他面前的桌上還堆著一大疊卷宗,等著批示。

  許初霞搖頭,心想他真是個徹底的工作狂,住院這幾天-也不安份養傷,把病房當成了辦公室,整天不是看公文,不然就是透過電話談公事,連晚上都不休息,忙著用越洋電話指揮海外的分公司。

  直到她和杜澤松走到他對面的椅子坐下,他才抬頭看向他們。

  「外公,你怎麼又來了?」他攏起眉峰。

  見杜軒懷一副不想看見他外公的表情,許初霞忍不住開口。「外公是關心你才來看你,你這是什麼態度?」

  沒理她,杜軒懷再說:「外公,你下次不要再來了。」

  聽他說得這麼過份,許初霞怒瞪他,「喂,杜軒懷,你太……」

  她話還沒說完,卻聽見他接著道:「醫院裡細菌這麼多,你又不像那些年輕人一樣抵抗力那麼好,一直跑醫院,不怕感染嗎?」

  聽見他接下去的話,許初霞一愣,杜澤松則是怔了下,接著臉上露出欣慰的笑。

  「好,我下次不來了-反正你再兩天也要出院了。」雖然只是簡單的幾句話,但孫子已開始懂得關心他,令他覺得很安慰。「對了,軒懷,你腳受傷,不方便上下樓,出院後就先暫時住到公司去。」

  「嗯。」發生車禍前,那陣子他沒回去,便是住在公司。

  許初霞在一旁聽見他們的談話,忍不住插口-「外公,他已經是工作狂了,你還叫他住在公司,這樣一來,他豈不是更沒日沒夜的投入工作中?」

  杜澤松笑著解釋,「明威集團頂樓有個私人空間,那裡就跟一般的住家一樣,所有的設施一應倶全,軒懷住在那裡,上下班也比較方便。」

  杜軒懷看她一眼,「你也要陪我一起搬過去。」

  「我也要搬過去?為什麼?我又不是你的特別護士!」

  他丟給她一句,「你是我老婆。」

  「我……」她被這句話給噎到,他說什麼?她是他老婆?他很清楚這只是暫時的而已,幹麼說得好像真的一樣,害她剛才心跳陡然跳快了一下,一時連話都說不出來。

  杜澤松溫聲順著孫子的話說:「初霞,軒懷行動不方便,你就辛苦一點過去照顧他,好嗎?」

  看看他,再望望一臉理所當然的杜軒懷,許初霞還在想該用什麼理由來反駁。就聽見杜軒懷已先開口。

  「我不要其他的特別護士,你來當我的特別護士。」他的腳打了石膏,暫時不方便行動,只能先坐輪椅,自然需要有人照料。

  她瞪大眼,「我當你的特別護士?那我的工作怎麼辦?」

  他退讓一步,「好吧,我待在辦公室,不需要你的時候,你可以去處理自己的事。」

  聽他這麼理所當然的支配她的生活,她感到不滿,「杜軒懷,我又不是你的員工,你沒有權利管我。」

  「你不是我的員工,但我們結婚了,你是我的妻子,妻子有責任照顧老公的生活起居。」他說得一派理直氣壯。

  「可是那只是……」說著,看見杜澤松起身往外走,許初霞叫住他,「外公,你要去哪裡?」

  「醫院細菌很多,我要回去了,你跟軒懷好好聊啊。」丟下這句話,老人家笑呵呵的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許初霞愕然的看著他笑得眯起眼睛走出去,留下她和杜軒懷。

  「你不想履行妻子的責任嗎?」杜軒懷質疑的道。

  聽見他不滿的語氣,好像她是惡意遺棄老公的女人-她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你先問問你自己,真的有把我當成老婆看嗎?」

  「我們是真的結婚了,對吧?」他冷下臉問。

  「對,不過那只是……」

  他打斷她的話,「既然如此,你就是我老婆,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你該盡到你的責任,當然,我也會盡到自己的責任。」

  許初霞一臉莫名其妙。

  現在這是怎麼回事呀?

  當初結婚後,好幾天都不見人影、夜不歸營的那個人不是他嗎?現在幹麼突然跟她討論起夫妻的責任問題呀,他不會是腦袋突然打結,想要跟她成為一對真正的夫妻吧?

  杜軒懷再接著說:「還有,你那天說想跟我和平相處,不會只是嘴巴說說吧?」

  許初霞突然有些後悔那天不該一時衝動之下說出這句話,最近他動不動就拿這話來堵她,讓她很想收回這句話。「我是說過這三年裡希望能跟你和平相處,不過你也不能動不動就對我予取予求。」

  「我哪有予取予求,我要求你搬過去,照顧我的生活起居,這樣過份嗎?」他刻意略略抬起受傷的腳,想提醒她,他可是個傷患。

  看看他,再望向他受傷的腳,許初霞想了想,終於妥協。「算了,搬過去就搬過去——不過,如果我公司有重要的事要處理,我還是會以我公司的事為重。」她事先申明。

  杜軒懷看了她一眼,同意的點頭。他雖然腳受傷,但也不一定非要有人幫他推輪椅,住處就在明威頂樓,上下樓很方便,他只是莫名的想要把她拴在自己身邊,在想見她的時候就能見到。

  ***

  出院後,許初霞與杜軒懷一起搬來明威頂樓。

  這一整層的空間,一半隔成了寢室、客廳、廚房、酒吧,另一半則設置成健身房,擺滿各種健身器材。

  「你好好休息。」

  推著輪椅送他到他的房間後,許初霞準備要離開,卻被他拉住了手。

  「你要去哪裡?」

  「這裡不是還有三間房間嗎?我去看看要住哪一間。」今天下午一出院,這傢伙就直奔他辦公室,忙了一個下午和晚上,直到剛才都十點多了,才在她的催促下回來,害她也跟著他瞎忙了一整天。

  「不用了,你就睡在我房裡。」

  「睡你房裡?你不會是要我在這裡打地鋪睡地板吧?」許初霞環顧這間房,裡面只有兩張單人沙發,不可能拿來當床睡,因此除了床-能睡的只有地板了。

  「你可以睡床。」杜軒懷很大方的說。

  「你不是不喜歡我碰你的床嗎?」她還記得結婚那天,因為她睡了他的床,他便將她從床上給拖下去,怎麼突然間又不介意了?

  「現在我允許你睡了。」

  聽他用恩賜般的語氣說道,許初霞忍不住有翻白眼的衝動,她該為此謝主隆恩嗎?「我還是去睡其他房間好了。」

  見她竟拒絕他的「恩賜」,杜軒懷不悅的皺起眉。「我半夜可能會想喝水,或是起來上廁所,你要是睡在其他房間,我怎麼叫你?」

  原來是為了這種原因,他才讓她睡他的床啊-沉吟了下,許初霞問:「你確定要跟我一起睡?」

  當初要她嫁給他時,外公便說過,要他們同床共枕,做一對正常的夫妻,所以對這點自己倒無所謂,最主要的是她相信他不會對她亂來,因為他根本就不想娶她,應該也不會對她有「性趣」。

  「我都說讓你睡了,你還羅唆什麼。」他從不與人同睡一床,這可是破例讓她睡在身邊,她應該很欣喜的接受才對,居然還一臉猶豫,讓他不禁有些惱怒。

  「可是我睡癖不太好,要是半夜把你踢下床,你可不能怪我。」許初霞事先申明。

  「我睡癖也不太好。」

  「既然這樣,那還要我一起睡?」兩個睡癖都不好的人睡在同一張床上,不會醒來後都跌下床吧?

  「我要洗澡,扶我進去。」杜軒懷當沒聽見她的話,拿了睡衣說。

  房間裡附設了浴室,可因為有門檻,他沒辦法坐著輪椅進去,必須走進去。

  「你等一下,我先拿張椅子進去。」許初霞到客廳搬了張椅子進浴室,再扶他進去,讓他可以坐在椅子上洗澡。

  出來後,替他關上浴室的門,她走回客廳,將李叔幫她送來的行李搬進房間,把帶來的幾套衣服拿出來-瞥見床頭旁的櫃子,她拿著一些保養品和私人用品準備放進抽屜裡,沒想到拉開抽屜,竟發現裡面放了輛又髒又舊的玩具小汽車。

  她拿起來看了下,有些好奇他怎麼會把這又髒又舊的玩具放在這裡,貓一眼後,她沒有多想,便把玩具小汽車隨手擱在櫃子上,而後將保養品和一些私人用品放進去,再將幾套衣服掛進衣櫥裡。

  整理好隨身物品,坐到床邊,她將牙刷和毛巾擱在櫃子上,準備待會洗澡時要用,不經意瞥見方才隨手放在櫃子上的那台玩具小汽車,忽然間覺得有點眼熟。

  那輛玩具小汽車黃色的車體上佈滿黑色的髒汙,前面的天線折斷了一半,後面的方向燈也破了一個,駕駛座後方的車窗沒了,她愈看愈覺得以前好像在哪裡見過這輛髒髒的模型汽車,不禁斂眉努力的回想,她到底在哪裡見過這輛車子。

  「許初霞,我洗好了。」浴室裡傳來了杜軒懷的叫喚聲。

  「噢。」放下車子,她走進浴室扶他出來,剛沐浴過的杜軒懷,身上清冽的男性氣息拂過她鼻端,微帶濕意的手搭在她肩上,暖熱的濕氣和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肩上的衣料煨進她肌膚裡,彷佛有股電流隔著衣服竄進,令她肩膀那裡灼燙了起來,一直蔓延到心口處,起了微微的騷動。

  扶他坐到床邊後,許初霞忍不住提議。「杜軒懷,我覺得這樣扶來扶去也不是辦法,你還是學著用拐杖比較方便,這樣半夜要上廁所也可以自己去。」

  她不想再當他的拐杖,雖然知道他對她沒有那個意思,可是扶他難免就會有肢體接觸,原本她是覺得無所謂,但最近當他太靠近時,她會莫名的心跳加快,根據以前的經驗,這是一種危險的訊息,她還是儘量避免為妙。

  杜軒懷沒有多考慮就否決她的提議。「我右肩的傷還沒完全好,撐拐杖會痛。」

  在醫院時,他試過拄拐杖走路,但發現會讓他肩膀的傷隱隱作痛,而且醫生也建議他儘量不要走動,以輪椅代步,因此不到一天,他就決定不用那種東西了。但還是有些輪椅到不了的地方,這時候就必須要有人攙扶才行。

  她沒轍的歎氣,「你這樣,要是我不在身邊,你不是很不方便?」

  他丟給她一句,「所以你不能亂跑。」

  「下次我要是煩了的時候就不管你了。」見他說得這麼理所當然,似乎吃定了她,許初霞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接著,瞥見剛才放在櫃子上那輛陳舊的玩具小汽車時,她好奇的拿起它,「欸,這麼髒的模型汽車你怎麼會把它放在抽屜裡?」

  看見她手上的玩具小汽車,杜軒懷眼裡掠過一抹懷念。

  「那是以前一個迷路的小女孩送給我的。」在十11歲以前-他一直和外公住在這裡,十二歲之後才搬到現在住的那棟房子,這間房就是他當時的房間。

  幾年前他把這裡重新裝潢過,這台模型汽車卻一直捨不得丟,因為對他而言,這輛小小舊舊的車子是一個紀念-紀念他人生中,唯一一次的蹺課。

  「迷路的小女孩?」聽見這句話,許初霞低頭看著手裡這輛小車子,彷佛有什麼東西從遙遠的記憶裡翻了出來,「啊,我想起來了,這是我打贏蔡士豪那小子,從他手裡贏來的玩具嘛,後來送給了一個在公園裡哭的哥哥。」說著,她抬眼瞟向杜軒懷。

  杜軒懷也一臉愕然的瞪著她。

  兩人相覷片刻,同時伸出了食指——

  「你就是那個小女孩!」

  「你就是那個在公園裡偷哭的哥哥!」

  聽見這句話,杜軒懷臉上一抽,當時他-直向她強調自己沒哭,顯然她從頭到尾都沒相信他的話。

  瞅見他臉上那抹尷尬的神色,許初霞粲笑出聲,感到不可思議。「想不到這麼多年之後,我們居然會用這種方式再相遇。」

  知道她竟是當年那個小女孩,杜軒懷也滿臉驚訝。

  「不過我沒想到你會一直保留著我送你的這輛車子,欸,你應該有很多玩具吧,為什麼會留著這台又髒又舊的車子?」許初霞好奇的問。

  「我沒有什麼玩具。」他搖頭說。

  「怎麼可能?外公這麼疼你,不可能沒買玩具給你呀?」她疑惑的問。

  「我小時候上外公幫我安排的各種課程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玩玩具。」注視著她,杜軒懷努力去回想當年那個小女孩的模樣,但時間久遠,早已模糊記不清楚了。

  但他的思緒卻飄回了那個黃昏時刻,當他為父親的死訊靜靜落淚時,突然出現的她,用童言稚語撫慰了他當時悲傷的心情。

  沒想到在他三十一歲這年,外公卻找來了她,當他的妻子。

  她忍不住驚歎,「命運真是奇妙,隔了一、二十年我們居然會再相遇,不過如果不是你還保留著這輛車子,只怕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當年我們曾經見過對方。」

  「送你回去後-差不多過了三、四個月,有天我經過朝陽街時,曾試著去找你,不過你鄰居說你們搬家了。」當時也不知道為什麼,知道她搬走他很失望。

  聞言,許初霞有些意外,沒想到他居然會再回去找她。

  「嗯,那裡只是我們租的房子,後來我爸媽買了房子,我們全家就搬離那裡了。」她愛困的打了個呵欠-發現時間不早了,放下手上的汽車,拿起換洗的衣物進浴室。

  杜軒懷拿起她擱在櫃子上的那輛陳舊小汽車,垂眸看著,覺得當年的事彷佛瞬間拉近了他和她的距離。

  他躺下,看著床上空下的另一邊,心頭勾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有些期待-更多的是無法形容的興奮。

  宛若即將完成一種儀式,一旦等她在他為她空下的床位睡下,他們兩人將進入另一種不同的關係。

  當許初霞從浴室出來時,便看見他出神的看著另一邊的床。

  她狐疑的伸長頸子望過去,想看那邊的床上是不是擺了什麼,結果空空的床上什麼也沒有。

  「欸,你在看什麼?」她好奇的問。

  「沒什麼,不早了,快睡吧。」杜軒懷連忙收斂起臉上的情緒,躺好身子。許初霞看了他一眼,發現床上只有一床被子,此時還是春天,夜裡氣溫有些低——她不想跟他同蓋一床被子,便到其他房間找來了被子,這才爬上床熄燈躺下。

  闐暗安靜的房間裡-傳來了另一個人的呼吸聲,杜軒懷悄悄睜開眼轉頭望向她。其實他有點累,但不知為何遲遲睡不著,精神莫名的一直亢奮著。

  隱約看見許初霞緊緊裹著被子睡著,只翻了一次身就不再有動靜,應該是睡著了,他喉結微微動了下,忽然間湧起一股想吻她的衝動。

  對這個突來的念頭他沒有排斥,反而告訴自己,只輕輕吻她一下就好。

  他微微抬起上半身靠近她,唇瓣徐徐移向她微張的粉唇,慢慢的落下……

  砰!黑暗中猛然一記拳頭擊上他的鼻樑,讓他冷不防痛得脫口叫了一聲。睡夢中聽見他的聲音,許初霞迷迷糊糊醒來。

  「怎麼了?你要上廁所嗎?」說著,她睜開眼,順手點亮燈,看見他捂著鼻子一臉痛苦的表情,不解的問:「你幹麼,鼻子痛啊?」

  「還不是你打的!」她那一拳打到他鼻樑,痛得讓他差點飆出淚來。

  「我打的?」她定睛看了看他,搔搔頭,一臉納悶,「奇怪,我只記得剛才在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她接起電話,說了幾句後,便匆匆結束通話,出來交代秘書。「宋秘書,麻煩你待會跟杜軒懷說,我有事先走了,午餐幫他放在桌上,你叫他要記得吃。」

  「好的,我會幫您轉告執行長。」宋秘書臉上露出完美的微笑答應。

  雖然許初霞自稱是杜軒懷的特別護士,但有哪一個特別護士會連名帶姓的直呼雇主的姓名,甚至還會對雇主大小聲?

  因此他們大家都暗地裡猜測,她一定跟執行長有什麼關係,說不定是他女朋友,依執行長對她特別包容的態度來看,她說不定有可能會成為杜家少奶奶,因此大家都不敢怠慢她。

  交代完,許初霞快步離開。

  不久,她來到合悅,一進去便看見喬靜芸在安慰一名哭哭啼啼的中年婦人。「靜芸,你剛才在電話中說有客戶抱怨我們員工弄壞他們的傢俱,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見她回來,喬靜芸連忙說明。「今天早上孔阿姨去蔡家打掃,結果掃完後,回來不久,蔡太太就打電話來說,她那組從義大利進口的皮沙發被弄破了,而且她夢裡,伸手打了一個想偷掀我裙子的色狼,怎麼會打到你呢?」

  聞言,杜軒懷臉上登時泛起一抹可疑的暗紅,見她神情又不像是故意在諷刺他,只能悻悻然的說:「你平常動手動腳也就算了,連作夢都不安份。」

  「我早就跟你說過我睡癖不好,是你自己硬要我一起睡的。」許初霞沒有半點歉疚,言下之意這完全是他自找的。

  他訕訕的躺下,即使被揍了一拳,他仍不想讓她去睡別的房間,因為有了她的體溫和呼吸,這間房間突然變得很溫暖,那種感覺是從心裡暖起來的。

  許初霞也跟著關燈躺下,她一向是很好入眠的人,躺下不久,又進入黑甜鄉里。

  而躺在旁邊不習慣與人同床共枕的男人卻輾轉難眠了一夜,第二天掛著兩枚熊貓眼去上班。

  ***

  許初霞外出買了兩份午餐回來,發現杜軒懷還沒開完會,便將午餐帶回他辦公室。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她接起電話,說了幾句後,便匆匆結束通話,出來 交代秘書。「宋秘書,麻煩妳待會跟杜軒懷說,我有事先走了,午餐幫他放在桌 上,妳叫他要記得吃。」
  
  「好的,我會幫您轉告執行長。」宋秘害臉上露出完美的微笑答應。
  
  雖然許初霞自稱是杜軒懷的特別護士,但有哪一個特別護士會連名帶姓的直呼 雇主的姓名,甚至還會對雇主大小聲?
  
  因此他們大家都暗地裡猜測,她一定跟執行長有什麼關係,說不定是他女朋 友,依執行長對她特別包容的態度來看,她說不定有可能會成為杜家少奶奶,因此 大家都不敢怠慢她。
  
  交代完,許初霞快步離開。
  
  不久,她來到合悅,一進去便看見喬靜芸在安慰一名哭哭啼啼的中年婦人。
  
  「靜芸,妳剛才在電話中說有客戶抱怨我們員工弄壞他們的傢俱,到底是怎麼 回事?」
  
  看見她回來,喬靜芸連忙說明。「今天早上孔阿姨去蔡家打掃,結果掃完後, 回來不久,蔡太太就打電話來說,她那組從義大利進口的皮沙發被弄破了,而且她
房間裡的一條鑽石項鍊也不見了。」

  孔阿姨哭道:「沙發不是我弄破的,鑽石項鍊我也沒有偷,真的,許小姐,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做這種事情,我雖然窮,可是我知道不是我們的東西絕對不能去給人家拿,你相信我。」

  許初霞抽了張面紙遞給她。「孔阿姨,有事慢慢說,你先把眼淚擦一擦,然後再把你今天過去打掃的經過仔細說給我聽。」

  擦乾眼淚,孔阿姨哽咽的說:「蔡家一個星期要打掃兩次,禮拜一和禮拜五,我都會過去掃,今天我就跟往常一樣到蔡家,過去前,蔡太太打電話給我,說她臨時要出門,她會把鑰匙寄放在管理室,要我自己拿了就上去打掃,所以我拿了鑰匙就開門進去。」擤了下鼻涕,她接下去說。「我跟以前一樣,先清洗陽臺,接著整理廚房,再來是房間和客廳,最後再清理浴室,都弄完後-蔡太太還沒有回來,所以我把鑰匙還回管理室就回來了。」

  許初霞沉吟了下,「難道是後來管理員拿了鑰匙,偷偷跑進去弄壞沙發、偷了那條鑽石項鍊嗎?」

  喬靜芸搖頭,「那棟大樓的保全公司口碑一向不錯,他們員工的素質很好,按理說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那……」

  聽她們這麼說,孔阿姨慌張的搖著手,強調自己的清白。「我真的沒有偷拿鑽石項鍊和弄壞沙發,許小姐、喬小姐,你們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

  見她嚇得又哭了-許初霞連忙安撫,「孔阿姨,你不要緊張,你到公司兩年多來做事一向很小心仔細-我相信你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孔阿姨的丈夫前幾年在工地裡從鷹架上摔下來,結果造成下半身癱瘓,兩個孩子一個在念國小、一個讀高中,生活負擔很大,因此除了在合悅工作之外,她一大早還去送報紙,很辛苦的挑起一家的生計。

  不過雖然日子不好過,但孔阿姨是個腳踏實地的老實人,許初霞相信她不會做出偷項鍊的事。

  喬靜芸微微蹙起秀眉附和,「我也相信不是孔阿姨做的,不過現在的問題是,蔡家認定是孔阿姨做的,還揚言說如果我們不給她個交代,她就要告我們。」

  「我待會兒過去蔡家看看,孔阿姨,你不要擔心,只要事情不是你做的,我一定會站在你這邊-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這件事我會處理。」

  「謝謝許小姐、喬小姐。」孔阿姨含淚道謝後,走出合悅。

  「靜芸,你怎麼看這件事?」孔阿姨離開後,許初霞問。

  喬靜芸輕歎口氣——
  
  「我也不知道,現在沒什麼頭緒,我相信孔阿姨的人品,但是蔡太太又一口咬定是她做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我待會過去蔡家看看。」這是合悅成立三年多來第一次發生這種事,她們都沒有經驗,只能先去調保全那邊的錄影帶,查看看那段時間還有沒有其他人進出蔡家。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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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2 00:22:3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晚上十點多,坐在輪椅上的杜軒懷搭專屬電梯來到頂樓,才推開門,就聽見許初霞憤怒的聲音傳來——

  「你說你那條鑽石項鍊價值四百五十萬,沙發值五十萬,這都是你自己說的……你有收據,好呀,明天帶過來。不過就算這樣,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那條鑽石項鍊是孔阿姨偷的?還有,我今天看過那組沙發,那絕對不可能是孔阿姨弄破的,看起來就像是有人蓄意用利刃劃破的。」

  她一隻手橫在胸前,一隻手拿著手機貼在耳旁,聽著對方的話,壓抑著怒氣。

  「我沒有說不處理這件事,我是希望你給我幾天的時間調查清楚,事情如果真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做的,我一定負責到底,但我今天一過去,你就獅子大開口要求賠償,這太沒有道理了,要賠償,也得先讓我弄清楚究竟是不是我們員工做的。」

  杜軒懷不知對方又說了些什麼,只聽見她勃然大怒的揚高分貝。

  「我看你根本就是想勒索我們,我不會受你威脅的,沒關係,你要報警儘管去,清者自清,我相信事情絕對不是孔阿姨做的。」

  生氣的說完,收起手機,許初霞因為太憤怒了,胸口急促起伏著,她扶著額頭,一張明豔的臉孔氣得都紅了。

  「發生什麼事了?」杜軒懷坐在輪椅上問。

  「你怎麼自己上來了?」她這才想到自己被蔡太太氣得一時忘記下樓推他上來,她走到門邊,將他推進客廳裡。

  「剛才你在跟誰講電話,氣成那樣?」

  將手機丟在桌上,許初霞煩躁的伸手抓了抓頭髮。「今天一個客戶指控我們的員工弄壞她的傢俱,還偷了她一條鑽石項鍊。」

  「所以她要去報警?」

  「嗯,那女人還說如果我不賠她五百萬的話,就要找記者和民代,把我們公司不良的行徑透過電視報導出去,讓合悅混不下去倒閉。」她愈說愈火,「今天發生這件事的時候我去她家看過,發現那組沙發看起來根本就像是有人刻意劃破的,我提出這點,她立刻痛駡了我一頓,說我想推卸責任,一開口就要我們賠償,連同那條鑽石項鍊,開價五百萬,讓我覺得她根本就是想趁機勒索我們。」

  「那你打算怎麼做?」

  「如果她有證據能證明那條項鍊真的是孔阿姨偷的,我沒有二話,一定賠她錢,可是我和靜芸都相信不可能是孔阿姨拿的,而且今天我去了她家,她的態度更讓我覺得這件事說不定是她無中生有,存心想栽贓給我們。」

  「你說這種話要有證據,而且一旦她真的提告-或是找記者報導,一定會損害你們公司的信譽。」

  「我知道,可是現在問題是她硬逼著要我在兩天內賠她錢,五百萬耶,又不是五千或是五萬,我和靜芸一下子怎麼可能拿得出這麼多錢來?何況事情又還沒有查清楚,就算我有這些錢,也不會給她。」

  「她要你兩天內拿五百萬給她?」杜軒懷聽出疑點。

  「嗯。」

  低眸沉吟了須臾,杜軒懷看向她。「看來這件事確實另有蹊蹺,明天上班後,我找人幫你調査看看,你把她的資料準備好。」

  許初霞一愣,「你要找人調查她?為什麼?」

  「她急著要你在兩天內拿出五百萬,看起來似乎急著用錢,若是能查出背後的原因,也許就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你的意思是說她可能在外面欠了債,所以就設下這個圈套來訛詐我們?」

  「我還不確定,要等調查過後才知道。」

  他這些話讓許初霞的心驀然定了下來。

  見她臉上的怒氣消散了些,還殘留著紅暈的臉頰看來粉嫩誘人,杜軒懷下意識的伸出手探向她滑嫩的肌膚。

  許初霞怔怔的看著他的舉動,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他做了什麼事,她拍掉那撫摸著自己臉頰的手,嗔道:「你在幹什麼?」

  「摸你呀。」他大言不慚的回答。

  聽他居然說得好像在摸狗似的,許初霞狠狠瞪他一眼。

  「我是問你為什麼要摸我?」而且剛才被他那樣撫摸,她竟然有種被呵護的感覺,真是瘋了。

  「因為想摸就摸了。」他愈來愈想親近她、碰觸她、擁抱她、親吻她,他知道這樣的自己不太對勁,卻無意阻止。

  「你以為你在摸狗嗎?想摸就摸!」

  「我沒當你是狗。」

  「我該說謝謝嗎?」

  「不客氣。」

  「杜軒懷,你可以再過份一點。」

  「不用了,這種事該適可而止,見好就收。」說完,見她一臉想撲過來咬他的表情,他像惡作劇得逞的小孩,低笑一聲,然後揉了揉她的頭髮,「喂,我肚子餓了,去弄東西給我吃。」

  許初霞皺眉問:「你不會從晚上到現在都還沒吃吧?」

  「你又沒幫我買晚餐,我要吃什麼?」語氣裡竟有一絲指控。

  「你可以叫你的秘書還是誰幫你去買呀。」

  「我忘了。」杜軒懷輕描淡寫的說。他一埋頭工作,常常連時間都會忘記,自然也就常常錯過用餐時間。

  她叨念,「你再這樣沒日沒夜的工作,忘記吃飯,小心早晚有一天過勞死……算了,說這些你也聽不進去,你想吃什麼?我煮烏龍面好不好?」她記得上次煮烏龍面,他全都吃光光,還吵著要她再煮一碗給他。

  「好。」看她一眼,他接著說:「只要你記得幫我送便當,我就會記得吃。」聽見他把沒吃晚餐的責任賴在她頭上,許初霞白他一眼。「我又不可能幫你送一輩子便當,等你腳好了,我就會搬回外公那裡,你以後還是交代秘書幫你訂便當比較實際一點。」

  「為什麼不可能?」

  「什麼?」她沒聽懂他的意思。

  「為什麼不可能幫我送一輩子便當?」他眉峰微蹙的睇著她。

  「我剛不是說等你腳好之後就會搬回去嗎?住在這裡,進出時每次遇到你們明威集團的人,他們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我。」那種蓄意討好的態度也讓她不習慣。

  其實她約略知道那些人在背後是怎麼說她的,但她不想去澄清,也沒有澄清的必要,反正等她跟杜澤松約定的時間一到,她就會走人,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你不用管他們。」

  「就算我不管他們,我也不可能替你送一輩子便當,我答應外公,跟你結婚的期限只有三年,三年一到,我們的婚姻關係就結束了。」

  他沉下臉問:「你討厭我?」所以迫不及待的想結束他們的關係嗎?

  許初霞老實回答,「剛開始是,不過現在不會了。」比起之前,他態度也不再那麼蠻橫,還主動說要幫她調查蔡家的事,算是有些改變了。

  杜軒懷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喉結滾動了下,沒有說出口。他原本想跟她說,既然不討厭他,那就留下來陪他一輩子。

  但話到唇邊卻陡然發覺,這麼說似乎太衝動了,簡直就像是在向她求婚。求婚?這個念頭登時觸動了他這陣子一直纏繞在心底某種模糊不清的感覺。以前,他根本不在乎婚姻-不在乎娶的人是誰,對他而言,婚姻只不過是傳宗接代的一個工具罷了。

  在他眼中只有事業,所以當外公提出只要他答應娶她,就讓他並購光力的事,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他把婚姻當成交易的籌碼,不過現在,他卻想把這個婚姻的期限無限期延長下去,他強烈的希望以後生命中都能有她的存在。

  這意味著什麼?他不由得認真的開始思索。

  見他沒再開口說話,許初霞走進廚房幫他煮烏龍面。

  不久,她將鍋子擺上餐桌,推他來到餐桌前,再扶他坐到椅子上。

  杜軒懷一直沒出聲,異常沉默的低頭吃著面。

  想了想,許初霞問:「欸,你剛才為什麼突然問我是不是討厭你?」

  「沒什麼。」他喝著湯含糊的說。

  「剛開始的時候,你應該也很討厭我吧?」那時的他們應該是相看兩相厭。
  
  「嗯。」他沒否認。

  「現在呢?」她好奇的追問。

  靜默了須臾,他才回答,「跟你一樣。」

  「也就是不討厭了。」聽他這麼說,許初霞滿意的揚起嘴角。「所以看起來我們應該能夠和平的度過這三年。」這陣子他們雖然偶爾還是會吵吵嘴,但是已不像之前那樣劍拔弩張,互看不順眼,這是好現象。

  「三年後呢?」他舉目望著她。

  「什麼意思?」

  「三年後你就會離開杜家嗎?」

  「當然,我跟外公當初的協議只嫁給你三年。」這件事他不是也知道嗎?「如果我們相處得很好呢?你不考慮留下來?」

  「留下來?」她眨眨眼,一時之間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片刻之後才醒悟,「你是說留在杜家?.」

  「對,如果我們能合得來,你就沒必要走了不是嗎?」放下碗,杜軒懷正色說。

  許初霞愕然的瞪著他,他的意思應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我決定認真看待我們的婚姻。」他宣告。

  她張著嘴,呆呆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彷佛他說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你也一樣要這麼做,不准再提三年期限的事。」他霸道的命令。

  「那個……你是吃錯藥了還是在發燒?」她伸手探向他的額頭摸了下,發現體溫很正常,這麼說就是吃錯藥了?那她要不要打電話替他叫救護車送去醫院洗胃啊,不然他怎麼可能說出這種話?

  見她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他,杜軒懷揮開她的手-一臉認真的說道:「我沒發燒也沒吃錯藥,我想我是喜歡上你了。」這是他剛才深思後得出的結論。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告白,許初霞驚愕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個我……先去洗澡了。」她呐呐的站起來。

  他拉住她的手,不容她逃避,「我是說真的。」

  他的手掌彷佛帶著電流,讓她宛如觸電般全身竄過一股麻栗的感覺,她結結巴巴的說:「可是……這太突然了,我沒有準備好。」從小到大,因為明豔的容貌,不少人向她示愛告白過,但她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這麼的手足無措。

  她作夢都沒有想到杜軒懷竟然會喜歡上她,這太出乎意料了。

  「你什麼都不用準備,只要接受我的感情就好。」他的視線直勾勾的望著她。
  
  「不是,我不想……我是說我沒打算要再談戀愛。」上一次的戀情傷透了她的心,她的心還沒有完全修補好,沒辦法這麼快再投入另一段感情裡。

  「你這是在拒絕我嗎?」杜軒懷神色登時一冷。

  他那陰鷙的神情宛如她說了什麼罪大惡極的話忤逆了他,許初霞被他看得背脊發麻,她從來沒有拒絕一個人拒絕得這麼膽顫心驚過。

  整理了下思緒,她深吸口氣,「我……我是覺得我們並不瞭解對方,你會突然這麼說,可能是因為最近腳受傷了,我們有比較多的時間相處,所以才讓你產生錯覺,以為自己喜歡我。」

  聽見她這麼說,他的臉色沒有比較好,反而更陰沉了幾分,「我又不是白癡,喜不喜歡一個人還會弄不清楚?」他接著問:「你不喜歡我嗎?.」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居然無法當著他的面說出不喜歡這三個字,心裡有些紊亂,她想找個地方冷靜一下自己的情緒,但是他一直拉著她的手不放。

  他的手彷佛高溫的烙鐵,燙得她整個人都躁熱起來。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的話?」他雙眸緊盯著她追問。

  「我……不討厭你,但是……我還不想談感情,我覺得我們還是維持現狀會比較好。」自從之前那段四年的感情換來了背叛後,她就變得不太相信愛情了,她覺得現在這樣跟他相處很自在,不想有所改變。

  被她一再的拒絕,杜軒懷臉色難看的放開她的手,扶著桌子坐回輪椅上,推著輪椅回房。

  「我不是有心想傷害你,對不起。」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許初霞歉疚的低聲

  說,她只是怕了,怕再一次被愛情所傷。

  對,她很沒種,外表看起來凶巴巴的,可是一旦受了傷,就只會躲起來自己舔傷口,表面上還要假裝灑脫的對移情別戀的前男友說:「大家好聚好散,既然你在外邊有喜歡的人,那就祝福你。」其實心裡痛得要死,恨不得把他抓起來大卸八塊。

  那是她的初戀,也是唯一一次的戀愛,從大一到大四畢業,整整四年的感情,卻在他出國留學的半年後,從他朋友那裡得知他有了新歡,兩個人甚至同居了。

  她打電話質問他,原本他是否認的,直到後來被她逼急了才承認。

  她已經很久沒想起那個人了,這一晚,卻在杜軒懷的告白下,讓她再憶起了當時的情傷帶來的痛。

  許初霞垂著臉靜靜坐在飯桌前,平息著被勾起的難堪情緒。

  半晌後,杜軒懷的聲音再度響起——

  「既然你想維持現狀,那就依你的意思吧。」

  聞言,她愕然抬首。

  來到她面前,杜軒懷已神色如常,「你還發什麼呆,扶我去浴室,我要洗澡了。」

  「……喔。」她愣愣的起身,推他回房,再扶他走進浴室。

  替他帶上浴室的門後,她貶眨眼,有些狐疑他的態度怎麼會突然轉變得這麼快?

  是因為他的喜歡不夠多,所以才會輕易就放棄嗎?

  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她心裡卻湧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一直到入睡時,許初霞的心緒仍無法平靜下來,不停的回想著杜軒懷之前的告白,那時候他明明用那麼認真強勢的表情要她接受他的感情,但回房後再出來,卻已雲淡風輕的彷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隨便說幾句話就打亂了她的心,但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這實在是……等等,她擰眉伸手推了推躺在旁邊的男人。

  「喂,杜軒懷,你老實說,你剛才說喜歡我的事是不是在耍我?」

  「我沒有耍你。」杜軒懷的聲音有些冷淡。

  「那你為什麼……」為什麼還能若無其事的躺在她身邊?被喜歡的人拒絕,一般而言不是都會覺得很沮喪嗎?尤其喜歡的物件還睡在身邊,不該這麼平靜呀。

  「什麼為什麼?」見她說了開頭就停住-杜軒懷問。

  「沒、沒什麼。」剛才心裡想的那些話她是不可能告訴他的,若真說出來,彷佛她很希望他喜歡她似的。

  杜軒懷轉過臉望向她,略一沉吟,問:「難道你改變心意想接受我了?」

  被他這麼一問,她一窒,接著連忙否認,「不、不是。」

  靜默須臾,杜軒懷淡淡的開口,「你若是改變了心意,我剛才的話仍有效。」許初霞不知道該再說什麼,只好沉默的不再說話。所以他的意思是他還是喜歡著她?她應該可以這樣解讀他剛才那句話裡的含意吧,先前莫名的煩悶突然一掃而空。

  她嘴角微翹,拉起被子遮住自己半張臉,心情好了起來,被他喜歡著的這種感覺似乎還不壞,不過他到底是從哪時候開始喜歡她的?

  是因為這一個多月來,他們每個晚上都同床共枕,讓他漸漸對她日久生情嗎?還是因為他受傷這段時間來,她細心的照顧,讓他發現了她的好,不知不覺的喜歡上她?還是……

  這一夜,一直到入睡前,許初霞滿腦子想的都是杜軒懷。

  ***

  「對,沒錯,我是欠了地下錢莊的錢,但你憑什麼說我是因為這樣,所以就設計誣賴你們公司員工弄壞我的沙發,和偷走我的鑽石項鍊?這是兩碼子事,你不能混為一談。」

  「我敢這麼說自然有證據。」見蔡太太囂張的死不承認,許初霞氣定神閑的從皮包裡取出一支錄音筆,用擴音的方式將裡面錄下的對話放出來給她聽——

  「等拿了合悅的錢,就先還給地下錢莊,其餘的再想辦法。」這道嗓音明顯就是蔡太太的聲音。

  「若是合悅不肯拿出錢來呢?」一個男人問。

  「要是不拿,我就去告他們,那女人很清楚,一旦我去報警,他們公司就完蛋了,以後還有誰敢找他們去打掃?」

  「問題是那清潔工又沒偷項鍊,若是找不到證據,他們反告我們誣告,不是偷雞不著蝕把米?」男人有些擔心的說。

  「我們可以說那清潔工把東西藏起來了,反正她也沒辦法證明東西不是那個清

  潔工拿的,一旦鬧上法庭吃虧的是他們,他們一定不會願意自己的商譽受損,絕對會跟我們和解,現在問題是價碼怎麼談而已,我可以讓她政兩百萬,至少還是要付我們三百萬。」

  聽到這裡,許初霞滿意的看見坐在對面的蔡太太臉色丕變,她輕鬆的收起錄音筆,望向滿臉羞怒的她。「蔡太太,這下你還有什麼話好說?J

  「你、你怎麼會有這些錄音?這是、這是偽造的。」她咬牙狡辯,仍不肯承認。

  「如果你認為這是偽造的,我可以送去刑事局做監定,順便告你們勒索。」說到這裡,許初霞冷下臉,「蔡太太,這是不是偽造的錄音,相信你心裡比我更清楚,要不要送刑事局監定由你來決定。」

  「你……」蔡太太臉色發白,惡狠狠的瞪著她,「你找人偷偷在我車子瑞安裝了竊聽器W」這些話是她昨天在車裡跟丈夫說的,她能錄下來,表示一定在他們車裡動了手腳。

  「你若是不先勒索我,我也沒必要這麼做。」見她沒有半點悔意,許初霞再也按捺不住的怒斥,「你自己在外面欠了債還不出錢來,就想找替死鬼勒索,這種行為簡直卑鄙無恥。你知不知道你誣賴孔阿姨偷拿你的鑽石項鍊,害她擔心得精神恍惚,差點不小心燒了廚房,若是她真的出了事,你要怎麼負責?」

  「我……」蔡太太一時啞口,她沒有想要害死人,只是想先弄一筆錢來還債而已。

  許初霞再痛駡,「你自私的只顧著想解決自己的問題,不惜陷害別人,實在太可惡了,這些錄音我應該把它送到警察局去,讓你受到教訓。」

  聞言,蔡太太驚慌的拉住她的手,「不要,我求求你,我也是被地下錢莊逼得走投無路了,才會這麼做,我真的真的是沒辦法了,求求你,不要把它交到警察局去。」已經欠下了一屁股債,她實在不想再惹上官司。

  「要我放過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須要親自去向孔阿姨道歉。」原本她拿到這些錄音後,是堅持要告蔡太太勒索的,但是後來靜芸勸她饒了蔡太太,因為一來不管是為了什麼原因跟客戶打官司,多少都會影響到客戶對合悅的觀感;二來是蔡太太他們欠地下錢莊一大筆債,就算打贏了官司,也不可能賠他們錢。

  她後來又問了孔阿姨的意思,孔阿姨對於能洗清冤屈,已經很滿意,也不願意再多事。

  聽她有意要放自己一馬,蔡太太忙不迭說:「好、好,我道歉、我道歉,我馬上就去向她道歉。」

  「蔡太太,我勸你以後這種缺德的事還是少幹。」聽見她一臉卑微的這麼說,許初霞消了些氣。

  「我也是不得已啊,因為我們經營的公司周轉不過來,透過朋友的介紹向地下錢莊借了一筆錢,誰知利上加利,原本的兩百萬滾成了八百萬,還不出錢來,他們揚言要砍斷我先生和我的手,我走投無路之下,只好想辦法籌錢。」說到這裡,蔡太太原本的盛氣淩人不見了,哭哭啼啼的好不可憐。

  許初霞遞了張面紙給她擦淚,想了想建議,「你不如去報警,把那些放高利貸的人抓起來,這樣也算是做一件好事。」

  「可是我怕他們會報復我。」

  「你們不會搬走,到別的地方生活,這樣他們就找不到你們了。」

  「我們在這裡住了幾十年,能搬去哪裡?」

  「哪裡都可以,臺灣這麼大,總有地方能讓你們住,東部或南部,再不然澎湖、金門也可以呀。」

  「我會仔細考慮的,謝謝你,許小姐。」蔡太太低著頭起身。

  見她臉上露出一抹絕望,許初霞有些擔心她會去尋短,沉吟片刻,出聲叫住她,「蔡太太,等一下。」她從皮包裡拿出一隻信封,走過去交給她,「這些你拿去。」

  打開信封,蔡太太看見裡面塞了一疊大鈔,她愕然的抬頭,「這是……」

  「你們現在欠了這麼多錢,手頭一定很緊,你拿去用吧。」裡頭有十萬塊錢,這些是早上出來時,靜芸交代她存到銀行去的,她打算待會兒到銀行後,再提出自己的錢存進去。

  「……這、這些錢就當我向你借的,等我有錢了,一定會還你這筆錢,謝謝你、謝謝!」緊緊抓著信封,蔡太太流下了眼淚,這次是打從心裡真正的感謝她。

  走出咖啡館,許初霞一臉的神清氣爽,她打算晚上做一頓豐盛的晚餐請杜軒懷,因為這次能這麼順利解決這件事,多虧了他的幫忙。

  他派人幫她調查了蔡家的財務狀況,之後,又幫她找人偷偷在蔡家的車上安裝竊聽器,這才取得了關鍵的證據,證明孔阿姨的清白。

  思及他那天的告白,加上這次不遺餘力的幫她,看樣子杜軒懷是真的很喜歡她!許初霞忍不住露出一抹愉快的笑靨,接著她像想到什麼,秀眉微微一皺。

  她既然不打算再投入另一段感情,那麼便不該放任他繼續對自己付出,這樣太自私了。

  她應該跟他把話說清楚才對,勸他不要再一廂情願的投注感情在她身上,可是……當她想到他真的收回感情,不再喜歡她時,心頭又莫名的一陣不舒坦。

  這就好像有一個很漂亮的玩具擺在面前,她不打算要,可是當有人想要拿走它時,她又覺得萬分捨不得。

  「等等,這種感覺是……」一種模糊的想法竄過,她瞠大眼用力搖頭,「不是那樣的,我根本不可能喜歡他,他那麼蠻橫霸道,鬼才喜歡他。」

  「可是他最近有了改變,對外公的態度也好很多,還幫了你這麼大的忙。」右邊的聲音說。

  「那又怎樣?他不適合你,你不要忘了以前那個男人背叛你的事!」左邊的另一個聲音這麼說。

  「他們兩個人是不一樣的。」右邊的聲音再說。

  「哪裡不一樣?對,一個只是區區留學生,一個則是明威集團的執行長,身家確實不一樣,不過,妹不會以為自己真的飛上枝頭當鳳凰了,是貨真價實的杜家少奶奶吧?」左邊的聲音尖酸刻薄的說。

  「我才沒有那樣想,何況我也不差呀,我有自己的公司,哪點配不上他?」右邊的聲音忿忿不平的道。

  「你那家小公司,要怎麼跟明威集團相提並論?你不要作夢了,快點醒醒吧,他不適合你。」左邊的聲音在她耳旁大吼。

  「大姊,你站在這裡幹麼?」剛好路過的許初日,看見大姊杵在離咖啡館不遠的人行道上發呆,走過來問。

  「我……」瞅向弟弟,許初霞連忙從胡思亂想中回神,「沒什麼,初日,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跟朋友約了要去看電影……啊,大姊,很痛耶!」許初日齜牙咧嘴的撫著被她敲痛的頭。

  「你不在學校上課,給我蹺課出來看電影,嗯?」

  「我下午又沒課。」

  「沒課不會去圖書館看書!」

  「我很久沒看電影了,而且才剛考完試,所以才想跟朋友看場電影放鬆一下。」

  聽弟弟這麼說,許初霞也沒再說什麼,從皮包裡取出兩張大鈔塞到他手上。「拿去,不要太晚回家。」她接著問:「對了,初晴這幾天還好嗎?」

  許初日笑咪咪的收下大鈔塞進口袋裡,「她還是老樣子,沒課的時候就窩在圖書館看書。」

  「你有空的時候帶她出去走走,叫她不要老是待在圖書館看書,早晚變成書呆子。」

  「我知道,明天我會帶她去參加一個聯誼。對了-大姊,你跟姊夫怎麼樣了?」

  「還不是老樣子。」聽他提及杜軒懷,許初霞有點心虛的移開視線,不想多談他的事,「你去看電影吧,我也要去銀行了。」

  「大姊。」許初日叫住她,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麼,最後卻還是什麼都沒說,只向她揮揮手,「掰掰。」

  「掰掰。」

  站在原地目送大姊離開,許初日心忖還是不要告訴姊姊,關於那個人回來的事。

  他個性一向隨和,但是再見到曾經傷害過大姊的人,他很難給對方好臉色-沒揍他一頓已經算客氣了,那個人居然還有臉要他轉告大姊,他學成歸國,想見她一面。

  大姊現在看起來過得很好,所以他決定當沒有見過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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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辦完了事,許初霞來到明威,她先將買回來的菜提到頂樓去放,再下樓去找杜軒懷。

  敲門進去後,杜軒懷剛講完電話掛上,看見她進來,關心的問:「事情處理得怎麼樣?那些證據有堵得那女人啞口無言嗎?.」

  許初霞好心情的將經過告訴他,最後道:「你沒看到她那時候整個哭花了一張臉。」

  「你沒追究,居然還送錢給她?你是白癡呀。」聽畢,杜軒懷罵了句。

  「你才白癡,我又不像你那麼冷血-我是看她手頭很緊,到時候就算要跑路也要用錢,所以才想說多少幫她一下。」

  杜軒懷瞅她一眼,沒再跟她爭下去。「算了,你愛送就送吧。」

  幾天前外公來公司看他時,曾跟他提過,她雖然看起來很恰,凶巴巴的,但正義感很強,心腸又比誰都要柔軟,所以,看見對方一副窮途末路的樣子,會拿錢送人家也不奇怪。

  這不是笨,也不是白癡,而是一種善良。

  就像那時在醫院,他打算對光力的員工裁員減薪,她會不平一樣,甚至在翻車時,她爬上斜坡之後,又爬回來陪他,也是因為她不忍心放他一個人在車裡。

  「初霞是個難得的好女孩,你若是錯過她,會後悔一輩子。」那天外公來看他時這麼說。

  告白被拒那夜-他回房後,曾經打電話給外公——

  「她不喜歡我,我根本就不可能留下她。」當時他又氣憤又沮喪的這麼對外公說。

  「軒懷,初霞她是吃軟不吃硬的人,你不能對她採取強硬的態度,那只會讓她更加離得遠遠的。」接到孫子這通電話,杜澤松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他第一眼見到許初霞時,就直覺她能跟軒懷撞擊出火花,他的安排果然沒有錯。

  「那我該怎麼做?」

  「這就像當你看上一家績優的公司,想要收購它,對方卻拒絕了,你會怎麼做?」

  「暗中在市場上收購它的股票,等擁有足夠的股份時,再一舉吃下它。」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其實還有其他的辦法,但他最先想到的是這個。

  「情場就跟戰場一樣,你可以撒下天羅地網,然後再慢慢的蠶食鯨吞……」那夜外公跟他分析了很多,聽到最後,他整個人冷靜了下來,因此再出去面對她時-他神色已恢復自然。

  他不急,也急不得,決定慢慢來,一點一點的擄獲她的心,讓她最後無法離開他。

  許初霞揉揉發癢的鼻子,問:「對了,我下來是要問你,晚上要吃什麼……哈啾、哈啾……」話還沒說完,她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你感冒了?」杜軒懷詢問的語氣微露一抹關心。

  「不是,下午不知道是哪個白癡送了一束香水百合到公司給我。」她抽了張面紙,擤擤鼻子,埋怨的說。

  聞言,杜軒懷眉峰微擰:「那百合花有什麼不對?」

  「我對花粉和那種花香過敏,每次聞到鼻子就會不舒服。」她沒好氣的回答。杜軒懷嘴角隱隱抽搐了下,臉上閃過一抹錯愕和尷尬。

  沒察覺他臉上的異樣,許初霞接著說:「而且那個白癡居然還沒有署名,害我連想打電話去罵,都不知道要罵誰。」

  他的神色瞬間恢復正常,很慶倖當初交代秘書不要署名的事,正要開口說什麼,這時外頭的宋秘書敲門,拿了一疊公文進來,看見許初霞也在,臉上堆起討好的笑容。

  「許小姐,那束百合花你喜歡嗎?因為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花,所以我就替執行長訂了香水百合送過去。」

  許初霞一愣。

  杜軒懷臉色登時一變,咬牙切齒的轟她出去。「誰叫你多嘴的,東西放下,給我滾出去。」

  「執行長,我、我做錯了什麼?」宋秘書膽顫心驚,不明白自己犯了什麼錯,惹來頂頭上司這麼大的火氣。

  「你太多嘴了!」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斥駡,宋秘書嚇得手足無措。

  許初霞連忙悶笑的安撫她。「宋秘書,你先出去,沒什麼事,你不要想太多。」

  送走宋秘書,許初霞背對著杜軒懷,肩膀一直顫抖著。

  杜軒懷沒好氣的道:「你笑夠了沒有?」

  抿著唇,她忍住笑轉過身看向他,「以後不要再送我花了,我會過敏。」

  他又尷尬又彆扭的解釋,「我讓宋秘書訂花送你,是想祝你順利解決蔡家的事,我不知道你對花粉過敏。」本來他還想幸好當初沒署名,誰知道還沒慶倖完,下一秒就被人給戳破了,都怪那個該死又多嘴的宋秘書。

  「很少人會對花粉過敏,我是少數,也難怪你沒想到。」得知花是他送的後,她覺得有些可惜,不該把那束花隨手給了公司裡的阿姨,這是他送她的第一束花,即使會過敏,也應該好好保留幾天才對。

  下一瞬,許初霞為自己萌生這樣的念頭感到驚愕,趕緊把這樣的想法驅趕出去,收斂起笑容正色開口。

  「杜軒懷,我下來是想問你,晚上想吃什麼?為了答謝你這次的幫忙,我做一頓大餐請你。」

  「你要做大餐請我吃?」

  「對,你有沒有特別想吃的菜?」

  聽到她的話,杜軒懷一掃先前的尷尬,興致勃勃的道:「我不挑食,你煮什麼我就吃什麼,對了,順便把你弟弟和妹妹一塊找過來,你們幾個姊弟應該也很久沒一塊吃飯了吧?我也會讓李叔把外公接來。」

  聞言,許初霞有些意外,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見她眼露訝異的看著他-杜軒懷問:「怎麼了?你不想找他們來一起吃飯嗎?」

  「不,不是,大家一起吃飯會熱鬧一點,我上去煮菜了,順便打電話給初日和初晴,對了,外公那裡你要打,還是我來打?」

  「我打吧,我讓司機一塊去接初日和初晴過來。」

  「喔,好。」遲疑了下,許初霞離開他的辦公室,回到頂樓。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究竟哪裡不對。

  ***

  在廚房裡聽見客廳不時傳來說笑聲,許初霞不禁側頭望了眼,這裡的廚房是采開放式設計,站在裡面能看見客廳的情形。

  「初日什麼時候跟外公混得這麼熟了?」她問站在一旁幫忙的妹妹。

  許初晴莞爾的回答,「司機送我們和外公過來的時候,初日跟外公提到被太子爺點名當乩身的事,外公很好奇的問他經過,兩人就熱絡的聊了起來。」

  「初日怎麼連這種事都告訴外公?」許初霞皺了皺眉。

  許初晴替小弟解釋,「是因為外公問他有沒有在打工,他才說他忙著當太子爺的乩身,根本沒有時間去打工。」說完,她關心的望著大姊,「對了,大姊,你最近是不是跟姊夫處得還不錯,所以他今天才會邀請我們來這裡吃飯?」

  「呃,目前算還好。」她沒打算告訴妹妹杜軒懷向她告白的事,因為連她都不太相信自己跟杜軒懷有可能發展出戀情,所以就沒必要告訴初晴和初日了。

  然而,聽見客廳裡傳來熱絡的談笑聲,再看看站在身邊的初晴,讓人不禁生起一種一家人在一起吃飯的溫馨感覺。

  初日和初晴是她僅剩的親人,杜軒懷則是她名義上的丈夫,而她要叫杜澤松外公-算起來他們確實是一家人。

  可是也只是名義上的而已,他們都知道這場婚姻只是暫時的,但有沒有可能弄假成真呢?

  許初霞,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你跟杜軒懷是不可能的,別作白日夢了,快醒醒吧。

  可是杜軒懷喜歡我耶,為什麼不可能?

  連那個交往四年的男人都會背叛你了-你覺得他有可能真的跟你在一起嗎?現在他只是一時新鮮,所以才會對你感興趣,等興頭過了,你就什麼也不是了,就像仙度瑞拉在子夜的鐘聲響起後,就被打回原形,你還要再痛一次嗎?上次的教訓還不夠你受嗎?

  發現她突然出神不知在想什麼,眼看著湯鍋裡的湯在冒泡了,許初晴出聲提醒神遊天外的姊姊,「大姊,湯滾了,要關掉嗎?」

  「喔,好。」收回思緒,許初霞連忙關上瓦斯爐。「初晴,我把湯端出去,你去客廳叫他們準備吃飯了。」

  「好。」

  大家到了飯桌後,許初日還滔滔不絕的說著話。

  「那時候我真是衰爆了,喝水會噎到,走路會撞牆,考試被當,蹺課被老師抓到,上網電腦就掛,連講電話手機都燒掉,簡直是衰到離奇的地步。」

  「那麼後來你是怎麼聯想到這些事情跟那個太子爺有關?」杜澤松好奇的問。

  「沒多久,那間廟裡的人又來找我,說我再不去當太子爺的乩身,我會一直衰下去,我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跟太子爺有關,外公,你說我一個人怎麼跟神鬥,只好去當祂的乩身,我跟祂講好只當三年的乩身,不過祂不答應。」

  「那後來呢?」

  「談到最後,變成六年,祂才肯答應。」

  見杜澤松一臉認真的聽著弟弟說話,許初霞也不好打斷他們,坐在她身旁的杜軒懷輕輕碰了碰她的手。

  「你弟弟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

  「嗯。」她點點頭。

  「這世界上真的有神?」杜軒懷一臉狐疑,他一向不信鬼神之說。

  許初霞輕描淡寫的說:「這種事信者恒信,不過在初日身上確實發生過那一串倒楣的事,直到後來他去當乩身才停止。」這些神鬼的事,說實在的她也不太瞭解,當初若非為了妹妹發生離奇怪異的事,她也不會到那間廟去,結果誰知道初日竟被太子爺看上當她的乩身。

  這頓飯吃得很熱鬧,一直吃到快九點,趁許初霞和許初晴在廚房洗碗時,杜軒懷拿出了兩樣東西遞給許初日。

  「初日,這鑰匙給你,這支手錶則是送初晴的。」

  「哇,這是名牌手錶耶!」接過裝著手錶的盒子,許初日咋舌的瞪著上頭的Logo,他雖然不太清楚價格,卻知道這支表要價起碼六位元數字以上。他視線接著轉向手上那支鑰匙,「不過姊夫,你給我這支鑰匙做什麼?」

  「那是一輛車子的鑰匙,那輛車現在停在地下室,車號就貼在鑰匙上面,你待會就開那輛車回去。」

  「姊夫,這輛車你該不會是要……送給我吧?」許初日遲疑的問。

  「對,你也成年了,有輛車子代步會比較方便。」

  「可是這太貴重了,我恐怕……」他是很想收下啦,但怕挨大姊罵。

  「既然你叫我一聲姊夫,我送的禮物你儘管放心收下就是了。」杜軒懷捺著性子說。

  「那大姊她知道這件事嗎?」許初日心忖,若是大姊知道,八成不會准他收的。

  「我晚點會告訴她。」

  也就是說大姊還不知道,想了下,許初日搖搖頭,「大姊一定不會讓我們收下這麼貴重的禮物,我看我還是……」斟酌輕重後,他決定還是不要惹大姊,她那個人一生氣就會動手,到時候他又要皮痛了。

  「難道你和初晴叫我姊夫是叫假的嗎?」見他不肯收下自己送的禮物,杜軒懷有些不悅的板起臉。

  「不是。」

  「那我送的禮物為什麼不能收?」他質問。

  在一旁一直沒出聲的杜澤松這時開口勸道:「初日-你就收下吧,身為你們姊夫,這是軒懷對你們姊弟的一點心意。」

  許初日看看杜澤松,再望望杜軒懷,兩人臉上一派誠懇,而且既然人家都這麼

  說了,他也不好再拒絕,低頭想了想,便恭敬不如從命的收下。「那就謝謝姊夫了。」

  許初霞從廚房走出來,剛好聽見弟弟的話,好奇湊過來。「初日,你謝他什麼?」

  「姊夫送我一輛車子,送二姊一支手錶。」說著-許初日將表塞到許初晴手上,「二姊,這是姊夫送你的。」

  「等一下,初日,你說他送你一輛車子,是幾輪的?」許初霞擰起眉問。

  「應該是四輪的吧。」看這鑰匙上頭的廠牌,應該沒有生產機車才對。

  「初日,你不能收下這輛車子,還給人家。」瞥見弟弟拿在手上的那把鑰匙,她走過去,從他手上搶過,塞回給杜軒懷。

  「為什麼不能收?」杜軒懷不豫的問。

  「太貴重了。」

  杜軒懷重新塞回許初日手上,「我是送他,又不是送你,你沒有權利替他決定。」

  「杜軒懷,你不要太過份了,他是我弟弟,我有權管他。」她再將鑰匙從弟弟手上抽走,塞回給他。

  「我是他姊夫,有權送他東西,何況他已經成年,自己有權利決定要不要接受禮物。」杜軒懷再把鑰匙塞到許初日口袋裡。

  「你……」

  「好了,大姊、姊夫,你們都不要再吵了。」許初日抬起手阻止兩人再將鑰匙塞來塞去,塞得他都眼花了。他看向許初霞,「大姊,我覺得姊夫說得沒錯耶,我成年了,自己有權利決定接不接受姊夫的禮物。」

  「許初日,你是皮在癢是不是?」聽見弟弟這麼大不敬的話,許初霞橫眉豎目的瞪他。

  他連忙堆起笑解釋,「不是啦,大姊,你聽我說,有輛車子代步真的很方便,尤其是去遠一點的地方。你放心,平時上課,我不會把車開到學校去,只有要去遠一點的地方,或是載1一姊去賣場採購的時候才開去,這樣可以了吧?」他是男孩子,難免會想要擁有一輛自己的車子,難得有這種機會,不要白不要。

  「你想要車我可以買一台二手的給你,這麼貴的車子你不能接受,還給人家。」許初霞還是堅持要弟弟退還車鑰匙。

  「可是這個人家是我姊夫耶,又不是別人,我為什麼不能拿他的禮物?」許初日反問,到手的禮物,他才不要再吐出來。而且姊夫送禮物給他這個小舅子,他愈想愈覺得天經地義,拿得心安理得。

  「這只是暫時的,他不是你……」許初霞話還沒說完,許初日便附到她耳旁低聲說了一句話。

  許初霞頓時像被雷打到一樣,整個人一震。「不可能!」

  「這是真的,我不會騙你,太子爺真的這麼跟我說,所以姊夫送的禮物,我接受也沒有什麼不對。」說著,趁大姊還處在驚愕狀態中,許初日一手拉著二姊,一手挽著杜澤松,朝杜軒懷說:「姊夫,那我和二姊先送外公回去了哦。」

  「好。」杜軒懷坐著輪椅送他們到門口。

  杜澤松朝孫子使了個眼色,似在稱讚他,接著便跟著初日和初晴一起下樓。

  軒懷這招從地方包圍中央的戰略很好,初日和初晴是初霞最親的家人,拉攏她的弟妹,他們自然會站在軒懷這邊,為他說好話,而他們所說的話,對初霞多少都會造成些影響。

  不過杜澤松很好奇一件事,忍不住問:「初日,你大姊剛才為何在聽了你對她說的話後,一臉吃驚,你對她說了什麼?」

  「呵呵,這件事暫時不方便說,等過一陣子-情勢再明確一點-我再告訴外公。」許初日裝神秘的賣關子。

  ***

  「喂,杜軒懷,你幹麼突然送他們這些貴重的東西?」弟妹和外公離開後,許初霞狐疑的問,她總覺得他這麼做別有目的。

  「我想送就送,需要有什麼理由嗎?」他揚眉反問。

  「送這麼貴重的禮物當然要有理由呀,沒事誰會隨便送人家這麼貴的禮物,嫌錢多呀。」說完,她突然想到他確實是錢很多,不過也不可能無緣無故一出手就送初日一輛價值不菲的車子吧。

  他望著她,丟出一句話,「我想巴結討好我的小姨子和小舅子,這個理由夠嗎?」

  明明不是什麼曖昧的話,許初霞粉臉卻驀然一紅,片刻才出聲。「你不需要這麼做。」

  「他們是你的弟妹,自然也是我的弟妹,除了外公-我沒其他家人,我想對他們好,不可以嗎?」他接著問:「是你告訴我,要懂得去關心別人,我這麼做不對嗎?」

  她語塞,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半晌才又開口。「但他們年紀都還小,你送太貴重的禮物給他們,不太適合。」

  她明白他這種做法叫愛屋及烏,因為喜歡她,所以也跟著想對她的家人好,她不能否認自己很感動,因為她很愛初日和初晴,有人對他們好,就等於對她好一樣o

  他太奸詐了,居然想用這種方法打動她,而自己則太沒用了,居然因為這樣就有點感動。

  「好吧,那以後我儘量不送太貴重的禮物。」杜軒懷退一步說。

  許初霞抬眼望著他,想勸他不要再在她身上浪費感情,因為她沒辦法回應他-可是話梗在喉嚨就是遲遲無法出口。

  她很矛盾,一方面害怕接受他的感情,一方面卻又自私的想擁有,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在她心裡拔河掙扎著。

  眼前一道陰影落下,她的唇瓣陡然被人覆住,她愕然的瞠大眼,看著這個大膽輕薄自己的男人,明明該一拳打飛他才對,可是她的反應卻是在下一秒閉上了眼。許初霞,你這是在做什麼?還不給我睜開眼揍飛這傢伙!

  他這麼溫柔的在吻你,你捨得揍他嗎?心裡的另一個聲音立刻這麼說。.

  許初霞,你太沒用了,快點揍飛他。

  既然他這麼喜歡你,你就接受他的感情,不要再拒絕了。

  吵死了,你們都給我滾邊去!

  她驅逐腦海裡的雜音,也許是感情空窗太久了,這個吻彷佛甘霖般,滋潤了她乾涸的心房,她索性放任自己沉溺在他的吻裡,雙手攀住了他的頸子,熱烈的回應。

  直到結束了這記深吻,回神後,許初霞面紅耳赤的想澄清什麼。

  「我、我跟你說,我、我剛才是腦袋爬帶,神經打結,才、才會跟你接吻,不是你想的那樣哦。」老天,她剛才八成是瘋了,居然和他熱吻起來!

  見她一臉極力想撇清什麼的表情,杜軒懷額頭青筋隱隱浮現,吻都吻過了,她居然還說出這樣的話來,讓他有種被她「始亂終棄」的感覺。

  「不是我想的那樣,那是哪樣?」他隱忍著怒氣問。

  許初霞滿臉紅暈,在他的注視下結結巴巴的說:「就、就是那樣啊,你知道的,我、我對你沒有、沒有那個意思。」

  「你打算不認帳?」他危險的眯起眸子。

  「什麼不認帳?我又沒對你做什麼。」幹麼說得她好像負心漢,吃了他卻不想負責一樣。

  「你剛才吻我了。」他指控。

  「那、那、那是因為你先吻我的,那個……基於禮貌所以我才、才……」她窘得說不下去了,不過就是一個吻嘛,為什麼她要被他說得自己好像占了他多大的便宜一樣啊?

  「基於禮貌?」他嘴角抽搐,恨不得把這個嘴硬的女人抓來再狠狠吻上一萬遍。深吸一口氣,杜軒懷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要自己不能太急躁,萬一逼得太急,把她嚇跑那就壞了。「算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蛤?」沒想到他竟然這麼輕易就接受了她的說詞,許初霞愣了愣。

  看她一眼,杜軒懷不動聲色的說:「推我進去洗澡吧。」他不會讓她逃走的,

  他會一點一點的進攻,遲早有一天,會攻佔她的心房,擄獲她的心。

  「喔,好。」推他回房,扶他進浴室後,許初霞雙頰生暈的坐在床畔,回想方才那記失控的吻,從胸口蔓延開一股熱氣,擴散到全身。

  初日臨走時,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宛如回音一樣震盪在她心裡——

  「大姊,太子爺跟我說,姊夫是你的真命天子,你這輩子只會嫁給他一個。」她仍然不太相信弟弟說的話,只是心裡彷佛有什麼開始鬆動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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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2 00:23:0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這一個多月來,初日與初晴開始頻繁的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

  杜軒懷也一改過去每天加班的習慣,最近總是不到七點就上樓來,然後和一起過來的許初日和許初晴,還有他外公在客廳裡閒聊等著開飯。

  許初霞愈來愈覺得自己像個煮飯婆,一家幾口都等著她來餵食。

  端著最後一盤菜上桌,掃向客廳,看見連一向怕生拘謹的妹妹初晴,也跟杜軒懷變得熟稔,能夠自在的說笑,她微微一怔,臉上露出了一抹思念之色。

  這兩三年來,她已經比較習慣了這個來自清朝的妹妹,但是不代表她不再想念那個陰錯陽差回到清朝的妹妹。

  她們的個性截然不同,原本的初晴開朗大方,而現在這個妹妹羞澀內向,性格的不同,讓她們在氣質上很不一樣,只要是熟悉初晴的人,幾乎一眼就能認得出來兩人的差異。

  發現大姊端著菜站在飯桌前,許初晴連忙起身走過去。「大姊,菜煮好了嗎?我來幫忙擺碗筷。」

  許初霞突然伸手摸摸她的臉,雖然她不是原來的妹妹,但是這幾年來,她一直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看待,加上她性格柔順文靜,又很會體貼別人,讓人忍不住就想對她好。

  「大姊,怎麼了?」察覺她有些異樣,許初晴不解的問。

  「沒什麼,你去拿碗筷過來吧。」她輕搖螓首,將對妹妹的思念悄悄藏在心裡。

  「好。」許初晴溫順的走進蔚房拿碗筷。

  許初霞接著叫客廳裡的幾人過來吃飯。

  大家落坐後,許初日環顧眾人一眼,笑說:「這樣大家坐在一起吃飯,愈來愈有一家人的感覺。」

  「傻孩子,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杜澤松一臉慈祥的說。

  「說的也是。」看看坐在左側的大姊和姊夫,許初日笑咪咪點頭。

  最近他愈來愈覺得,有一個有錢有勢的姊夫,真是好處多多。

  他是讀新聞系的,兩個星期前,學校要他們交一篇採訪稿,對象最好是有些名氣的人物,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位大名鼎鼎的姊夫。

  他試著打電話詢問他願不願意接受他的採訪,一問之下,姊夫毫不猶豫的點頭,全力配合。

  呵呵,結果這篇採訪報告交上去後,他得了全班最高分,每個同學都對他能貼身採訪到明威集團執行長杜軒懷這件事豔羨得不得了,頻頻追問他是怎麼辦到的。他當然不會老實說出這是因為裙帶關係,便隨口瞎扯的唬弄過去。

  還有一次,有一場他非常想看的棒球比賽買不到票,某天吃飯時他隨口一提,第二天就拿到兩張那場比賽的門票了。

  所以對這位姊夫,他真是滿意到不行。

  「咦,大姊-你今天怎麼很少說話?」發現姊姊低頭異常沉默的吃著飯,許初日關心的問。

  「我又不像你,整天嘰嘰喳喳像只麻雀一樣,聒噪得沒完。」許初霞瞟了弟弟一眼。

  許初日不滿的辯解,「咆,我這是健談,哪是聒噪。」

  杜軒懷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直到吃完飯,送走了外公他們,他拉住她的手,一臉關心。

  「你今天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她垂目看著被他握住的手,他的手很大,掌心很暖,整個包覆住她的手,她一向有些冰涼的手被他的手煨得暖暖的,那股暖意順著他的手淌進她的心口。

  「你好像有什麼心事。」

  她微訝的抬眼看著他,對於他竟能察覺到自己的心思而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動,因為若不是很關心她,就不會細心留意到這些。

  「是不是合悅又出了什麼事?」見她沒有立即答腔,他關切的詢問。

  「不是。」靜默了下,許初霞終於說出來,「是初晴的事。」

  也許是他的關心融化了她的心防,讓她忍不住想將隱藏在心裡的秘密一吐為快。

  「初晴,她怎麼了?」他看不出來今晚初晴有什麼不對。

  「我說的不是這個初晴,是以前的初晴。」微一沉吟,她問:「你覺得現在的初晴氣質如何?」

  思考了下,杜軒懷回答,「她身上有一種溫婉柔順的古典美。」初晴吃飯的時候總是安安靜靜的,坐也坐得端端正正,笑的時候絕不會大聲,總是輕輕伸手掩住口,舉手投足間散發出一股嫺靜。

  「以前的初晴可不是這樣的,她開朗活潑,嘴巴又甜,很會哄人,因為是話劇社的編輯,老愛幻想一些奇奇怪怪的情節。」

  「聽起來不太像現在的初晴,她是遭遇了什麼事嗎,所以改變才會這麼大?」許初霞定睛望著他,「你相不相信穿越時空的事?」

  杜軒懷想也不想的搖頭,「不相信,這種事情不可能。」

  「我以前也這麼認為,可是直到我和初晴兩年前去了一趟北京,回來後,我就不得不信了。」

  「哦,當時發生了什麼事?」他好奇的問。

  憶及當時的事,許初霞神色有些黯然,「那年我和初晴去參觀北京的雍和宮,

  發生了地震,初晴的頭撞到裡面的一座轉經輪,結果暈了過去,後來等她清醒過來,她竟完全不認得我了。」

  「她失憶了?」

  「不是,她說她不是初晴,她的名字叫錦珞,是來自大清朝的一位格格。」這個名字已有好久沒再提起,許初霞卻仍然清楚的記得,當年這個陌生的名字從妹妹嘴裡說出來時,她有多震驚。

  「她腦子撞壞了?」杜軒懷仔細想了下,覺得只有這個可能才能說明她的異狀。

  「原本我也是這麼以為,但是她的性情整個大變,連習慣都不一樣。她沒看過車子,沒有見過醫院,看見飛機更是一臉驚奇害怕,對這個世界的一切,她全都不記得,反而能詳細的描述出清朝的事。」一口氣說到這裡,許初霞吐出了一口氣,接著再說下去。「那時候我快被她搞瘋了,帶她回來後,我安排她住院做詳細的檢查,但什麼檢查都做過了,醫生仍是查不出來問題在哪裡,最後沒辦法,在一個朋友的介紹下,我帶她去了一間廟。」

  「那間廟該不會就是初日說的那間吧?」聽到這裡,杜軒懷想起許初日曾提過

  因為去了某間廟,而被太子爺看上成為乩身的事。

  「對,就是那間廟,初日也是因為這樣而成為那裡的乩身。」許初霞緩緩提起那時的經過,「當時太子爺降駕,一看見初晴,便說她身體裡住的靈魂不是我妹妹。我吃驚的問祂,那我妹妹的靈魂呢?祂說,她是怎麼來的,我妹妹就是怎麼過去的。」

  「所以你就相信,你妹妹的靈魂跑到了清朝?」

  「不,我半信半疑,回到車裡後,我仔細詢問初晴,當時她昏迷前發生了什麼事。」深吸口氣,許初霞轉述當時的情況,「她說,那時她因為生病,在家人的陪伴下,前往雍和宮去轉經輪,想祈求身體能早日康復,可是才剛伸手碰到經輪,突然地面震動了下,她跌倒了,頭好像撞到什麼,接著就昏了過去,再醒來時便來到.我們這個世界。」

  聽到這裡,杜軒懷一臉驚詫。

  許初霞看著他問:「換作是你,聽了這樣的話,能不相信她和太子爺說的話嗎?J

  凝視著她,杜軒懷從她的臉上看見了她對妹妹的思念之情。

  「你在想念以前的初晴?」聽完她剛才說的這些話,連他都無法再駁斥穿越時空的事,因為這件事的經過實在太離奇了。

  「都幾年了,我不知道她現在在那裡過得怎麼樣,是否安好無恙?」好不容易這個來到現代的初晴終於適應了這裡的生活,她不敢在她面前露出對妹妹的想念,免得她又胡思亂想。

  長久壓抑著思念,讓她忍不住想找人傾吐,也許這種事他會斥為荒唐無稽,但她相信以他的個性他不會亂傳,因此放心的對他說出這個秘密。

  杜軒懷安慰她,「就像這個初晴適應了現代的生活,我想你妹妹一定也在那裡過得很好,而且她是你妹妹,一定也同樣遺傳了你所擁有的堅強與能幹,不會有事的。」

  聽見他的話,許初霞胸口登時漲滿了一股熱氣,鼻子酸酸、眼眶紅紅的。

  他握住她的手,「你要相信自己的妹妹,她一定跟你一樣有能力讓自己過得很好。」

  「對,初晴很聰明,她在那裡一定會過得很好。」壓抑許久的秘密如今傾吐出來,又得到了他的安慰,讓她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宛如積壓多年的情緒終於得到紆解,蓄在眼眶裡的淚水刹那間滾落了下來。

  不是傷心,而是釋懷。

  杜軒懷輕輕拭去她的淚,冷峻的臉上是難得一見的溫柔。

  ***

  坐在床上伸展了下左腳,杜軒懷滿意的一笑,「終於拿掉累贅的石膏,可以走路了。」經過三個多月,沉重的石膏總算取下,腳似乎一下子變輕了。

  許初霞坐在床邊為他按摩著小腿的肌肉,聽見他的話,抬頭瞥了他一眼提醒,

  「醫生說你要先複健,慢慢走,不是一下子就能走得像以前一樣快,這段時間最好用拐杖輔助,避免再跌倒。」

  「我知道。」他望向她,她也剛好抬起眼,兩人眼波交會,有一抹曖昧的情愫在兩人眸裡悄悄流轉。

  許初霞不是沒有察覺到這點,但是她和他都很有默契的沒有去點破,讓那曖昧以一種隱晦的形態存在於兩人之間。

  她承認自己愈來愈抗拒不了他的吸引,每每晚上與他同睡一張床時,不再像以前那樣很快就能入睡,而是隱隱在期待著某件事。

  沒錯,期待。那晚她向他吐露妹妹的事後,也許他以為她睡著了,便傾過身吻了下她,手還輕輕的握住她的。

  當時還沒睡著的她,屏住氣息一動也不敢動,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

  他是那樣小心翼翼,很輕很溫柔的握著她,彷佛怕驚醒了她似的,那一瞬間,她心裡湧起一股被呵護珍寵的感覺。

  由於個性強悍,一向都是由她扮演保護者的角色,這是第一次她有種被保護的感覺,即使在前男友身上-她也不曾感受過這樣的對待。

  那時她心頭築起的堤防一瞬間轟然崩塌了,接下來的一個月,她發覺他每天晚上都會悄悄的吻她,再那樣輕輕的牽著她的手,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她從來沒有戳破,也開始養成習慣,每晚都要等到他吻了她之後,再牽著她的手,才能入睡。

  戒掉一個習慣很難,養成卻非常容易,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習慣與他同床共枕,習慣有他的存在,一旦有朝一日他們分開了,她不知道得花多少時間才能再去習慣沒有他的日子。

  她明白自己已經陷進去了,但她努力的不讓自己陷得太深,她真的很怕,怕有一天他會說,對她的感情已經沒了,因為那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而已。

  見她低著頭認真幫他按摩,杜軒懷垂著眼,唇邊蕩開一抹笑。「初霞。」

  「嗯。」輕哼了聲後,她才訝然發覺,這次他居然沒有連名帶姓叫她,她忍不住抬眸瞟他一眼。

  「我以後只叫你名字,為了以示公平,你以後也叫我的名字就好。」他們老是連名帶姓的叫對方,總覺得不夠親密,彷佛隔著一層距離。

  「喔。」她沒有反對,垂下臉繼續按揉他的小腿,嘴角卻輕輕的往上翹起。

  「外面雨下得很大。」杜軒懷沒話找話說,這樣的對話雖然無聊,他卻樂在其中,比起以前,生活裡只有工作的他,根本只是個工作機器-每天除了工作還是工作,他無法想像自己居然能忍受那樣乏味的生活這麼多年。

  直到遇到她之後,彷佛補上了他缺少的那一部份,整個人生都變得完整了。

  「比我們翻車那天還小。」許初霞瞥了眼窗外,回想起他們兩人關係開始改變,就是從那場車禍之後。

  如果沒有那場車禍,也許如今他們兩人仍互看不順眼,根本不可能像現在這樣融洽的相處。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轉頭問道:「對了,光力的事後來怎麼樣了?他們的產能和良率有提高嗎?」

  「有,從調薪的第一個月開始,就大幅提高了。」

  「你看吧,用鼓勵的方法還是勝過裁員減薪吧!」聽見她的建議有了這樣的成效,許初霞臉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笑。

  她笑得太誘人了,杜軒懷情不自禁的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

  她一怔,下意識的回吻了他,片刻後才回過神,面紅耳赤的推開他,「你再敢偷襲我,別怪我一拳揍飛你。」

  她又羞又惱,匆匆收起按摩用的精油起身,快步走進浴室,把沾染精油的手清洗乾淨。

  杜軒懷墨黑的雙眼染著情欲,注視著浴室關上的門。心愛的女人夜夜睡在身側,他卻什麼也不能做,每晚都必須制伏住身體裡蠢蠢欲動的野獸,才能壓抑住想碰她的衝動。

  他明白在初霞還沒有完全接受他時,不能逼她,所以他只能繼續等。

  在浴室裡,把手沖洗乾淨後,許初霞抬起臉,不經意望進洗手臺上的鏡子,鏡子中映出她此刻泛著紅暈的臉龐。

  她一直提醒自己不要陷太深,但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用,她已經踩進他為她織就的情網裡了。

  ***

  「我去接你姊姊,你跟初晴、外公先到餐廳去。」為了慶祝初晴大學畢業-杜軒懷特地訂了餐廳,請他們姊弟吃飯。

  「好-姊夫你知道大姊公司的地址嗎?」電話中,許初日問道。

  「我知道。」掛上電話後,杜軒懷撐著拐杖,慢慢朝辦公室外走去。

  雖然骨頭已經癒合,但是現在仍在複健期,醫生說儘量撐著拐杖行走,免得讓左腳的負擔太大。

  不久後,司機送他來到一棟大樓,他原本想打電話叫許初霞下來-但手機拿出來後,又臨時改變主意,想上去看一看她一手創立的公司是什麼樣子。

  於是杜軒懷拄著拐杖走進面前這棟商辦大樓,搭乘電梯到四樓時,突然想起外公曾經告訴過他的話——

  一旦你開始懂得關心一個人,連帶的他周圍的一切人事物,你也會一起關心。

  他心忖自己現在的情況應該就如外公所說的這樣,因為關心許初霞,所以有關她的一切他都想瞭解。

  想到待會就能見到她,他唇角不自覺的往兩旁揚高。

  叮一聲,電梯門開啟,他走出去,抬頭梭巡了下,才在最角落的地方發現合悅的招牌。

  他慢慢走過去,推開辦公室的門,飛快打量了下室內的空間,這裡約莫有三十幾坪大小,沒什麼裝潢設計可言,裡頭擺了幾張辦公桌椅,最角落處放置了張長型的會議桌,進門處有一組會客沙發,此刻辦公室裡面只有一個女子低頭坐在一張椅子上看報紙。

  他記得許初霞提過,她公司差不多有三十個人左右,其他人可能都外出工作,或者是出去用餐了,因為現在剛好是中午休息時間。

  聽見腳步聲,正在看報紙的喬靜芸抬起頭來,「這位先生,請問你有什麼事嗎?」看見有陌生男子進來,她放下手裡的報紙,起身走向他,看清他的面容後,馬上知道他是誰了。

  「我來找初霞,她在嗎?」杜軒懷問。

  「她在她的辦公室裡……」喬靜芸伸手一比,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杜軒懷逕自朝她指的那間辦公室走去,她連忙攔下他,「杜先生,不好意思,初霞她現在有客人,請問你找她有什麼事?」

  「我跟她約好了要來接她去吃飯。」看也沒多看喬靜芸一眼,杜軒懷瞟向裡面那間辦公室,從沒有完全闔上的門縫裡,他隱約看見裡面除了許初霞,還有另一個男人在。

  「我不想再跟你多說什麼,你走吧。」小辦公室裡突然傳來許初霞帶著不悅的嗓音。

  一道男聲輕聲說了什麼,引來許初霞的不滿,她一把將男人推了出來。

  「你走,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了。」

  男人被推出來後,不死心的拉著她軟言央求,「初霞,請你再給我一個機會,當初若不是我還愛著你,又怎麼會隱瞞你那件事,不想讓你知道。」

  「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再見到你。」許初霞冷著張臉,甩開他的手,頭一抬,瞥見站在不遠處的杜軒懷,她一愣。「你怎麼上來了,不是說好你到公司樓下的時候,打電話上來,我再下去嗎?」

  「我想上來看看你的公司。」杜軒懷的目光從那個長相斯文的男人身上移到她帶著怒容的臉上。

  「那我們走吧。」許初霞越過那男子,朝杜軒懷走去,她習慣性的伸出手扶著他。

  和喬靜芸打了招呼後,兩人搭電梯下樓,坐進車裡後,一直隱忍著的杜軒懷終於問出口。

  「剛才那男人是誰?」

  她沉默了半晌才開口,「我前男友。」

  「他來找你做什麼?」聞言,他臉色驀然一沉,他以為這段時間,對於她的事已大概都瞭解了,沒想到會突然蹦出個前男友來,這令他神經緊繃了起來。

  「他來向我認錯和求我跟他複合。」許初霞冷笑的說。

  她實在不懂衛庭道在想什麼,當年既然跟她分手了,幹麼又突然回來找她,他以為她是垃圾回收桶嗎?只要他認個錯,說他還是深愛著她這種屁話,她就會笨笨的相信他,然後再重新接納他?

  「你不可以答應他!」杜軒懷想也不想的便霸道的說。

  「我才沒那麼蠢。」已經被背棄的愛情,她是不會再撿回來的。

  靠向椅背,許初霞垂陣望著自己的手指。當年衛庭道的背叛傷她很深,和他分手後,她絕口不提這個人,徹底把他趕出自己的生命裡,初日、初晴還有靜芸,也很配合的都不在她面前提起他的名字。

  她一直以為不去提,一切就會過去,時間會治癒一切的傷害,但是這幾年來,那道傷口始終橫亙在她的胸口,不曾徹底的癒合。

  所以她才不再談戀愛,因為不再相信愛情。

  也因此面對杜軒懷的感情時,她始終心存疑懼,想接受,卻又害怕再被傷害。

  見她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杜軒懷用力握住她的手,語帶命令的說:「以前你們的事我管不著,但是,以後我不許你再見他。」

  「我要見誰是由我自己決定,用不著你的允許。」她本來就沒打算再見衛庭道,但對杜軒懷語氣裡的專制卻有些不悅。衛庭道突然出現,已經讓她情緒不太好,她沒心情再跟他吵。

  見她不僅沒有答應,還說出這種話,杜軒懷沉下聲。「你不要忘了你是我妻子,我不准你背著我去見別的男人。」沒有聽她親口說出不會再見那男人,他無法安心。

  聽他搬出妻子的事來要脅,許初霞皺起眉。

  「我要見別的男人絕對不會背著你,而是光明正大。」那種鬼鬼祟祟的事她才不會做,何況,她每天見的男人那麼多,杜軒懷以為他能阻止得了嗎?

  她的話惹得他大怒,「你說什麼?你敢再去見他,我就……」

  「你就怎樣?」她揚眉睨他。

  「總之我不准你再跟那個男人有什麼瓜葛。」他蠻橫的道。

  「哼。」她別開臉望向車窗外,不想跟他吵。

  「你聽見沒有?」不滿她的漠視,杜軒懷強行將她的臉扳回來。

  迎上他帶著激動的眸光,許初霞怔了下,突然明白過來,他在跟她鬧什麼了,原來他在吃醋啊。

  她突然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

  「我跟他早就成為過去式了,現在不可能,以後也不可能。」她說得輕描淡寫,神態卻透著一抹異常的認真。

  這樣的回答緩和了杜軒懷的怒氣,他滿意的點點頭。「你張開眼睛看清楚,比起那傢伙,我要好上百倍。」

  對他的自誇,許初霞不客氣的潑他一盆冷水,「你好在哪裡我怎麼看不出來?」

  他跟衛庭道算是兩種截然不同個性的人,衛庭道斯文有禮,交往期間,他們兩人很少吵架,而杜軒懷那副臭脾氣,讓他們第一次見面就吵翻了天,即使是現在,他們偶爾還是會吵嘴,就像剛才那樣。

  只不過他們兩人都屬於那種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的,所以不曾再鬧僵過。

  「從外表到內在,我每一樣都比他強。」杜軒懷一臉傲然的說。

  「你又不認識他,你這自信是哪來的啊?」她嗤笑。

  「我的自信不需要靠別人給,我知道自己是最好的,算你好運遇到了我,你要好好珍惜,要是錯過我這麼好的男人,你會後悔一輩子。」

  聽見他這麼驕傲的話,許初霞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然而注視著他全身散發出來的自信光采,她不禁微微眯起了眼,這樣的他,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

  「我們重新辦一場婚禮吧。」杜軒懷突然說。

  「為什麼?」

  「上次的婚禮太草率了不算數,這次我想辦個盛大的婚禮。」他要向全世界昭告,許初霞是他的妻子,不准任何人染指,什麼前男友都滾邊去。

  「不需要。」她否決他的提議。

  「為什麼?」

  「我覺得沒有必要-現在這樣就很好了,我不想改變。」

  杜軒懷蹙起眉峰,隱忍住想脫口而出的話,暗自提醒自己,不要逼她,她的性子逼不得,慢慢來,他相信早晚初霞會把心交給他的。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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