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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巫靈 -【傲少情花開(姻緣亂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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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3 00:27:0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傲少情花開(姻緣亂之二)  作者︰巫靈

「該怎麼稱呼你?」
她笑嘻嘻的說︰「傻妞呀。」
他皺著眉,「你總該有個本名吧?」
偏著頭,她睜著一雙無辜的眼,「傻妞就傻妞啊!」

他曾經是呼風喚雨、意氣風發的宰相之子,
但現在,他只是一個想把自己餓死在山林的落魄男子,
他氣自己認賊作父、氣自己心軟逃避,只好選擇放逐自己,
卻在這大雨天里,遇見一個把他像棄犬一樣撿回家的傻妞,
原本,他應該感激她的,但他氣憤她的師父用計使毒,
藉此逼迫他留下來當傻妞的護衛加雜工,
所以他討厭她、疏離她,在心里鄙視她的稚氣跟憨傻,
但她待他卻很真誠──一碗小缸粥不忘加上碎蔥花;
外出采買會笑問他要什麼;見他受傷記得摸出藥膏,
他這才發現,那些京里的繁華是非不再重要,
原來當一個人眼中的唯一這麼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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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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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3 00:27:2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他疲累萬分的倒在荒山野嶺,看著從茂密林葉縫隙中篩落的陽光,忍不住拐上眼,那陽光太刺、太亮眼,照到他晦暗的心,讓他承受不住,只想著要逃避。

    他一身的骯髒狼狽,只因他刻意放逐自己,四處流浪,無所依歸,他受不了殘酷的事實打擊,只能以此逃避現實,卻始終逃避不了自我內心的折磨。

    「她有一個從小失散的弟弟,叫做薛至霆,腰後有一塊青色小胎記,若是沒有死,今年二十三歲,恰恰與你同年,而你的那一雙眼與她的母親非常神似,你很有可能是她的親弟弟。

    「她在二十年前遭遇過滅門之禍,也是在那時與她的弟弟失散,而她之所以會行刺項宰相,是因為項宰相就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凶手,如果你真是她失散的弟弟,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就是為虎作倀、助紂為虐!」

    他的人生本來很順遂,有個當宰相的父親,而他則年紀輕輕就官拜刑部侍郎,前途一片美好,沒想到,一個女人潛入宰相府,試圖刺殺他父親失敗,在那之後,他的人生頓時出現大轉變,徹底擊潰了他。

    他的父親遇襲,他當然要將凶手逮住,免得父親再度陷入危險當中,卻萬萬想不到,這件事居然牽引出二十年前的過往,他的父親不再是父親,而是二十年前殺害他真正父母的凶手,他居然在不知情之下認賊作父二十年,而刺殺父親的刺客,其實是他的親姊姊,他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對自己的親姊姊用刑,害她受了重傷。

    他本來不願相信的,爹對他這麼好,與他之間的互動就像親父子一樣,完全沒有芥蒂,怎麼可能會是他的殺父仇人?

    「爾盟,那一個女人……的確是你的姊姊……」

    所以當父親親口承認刺客的身份,也等于間接承認自己二十年前的確犯過罪時,那一瞬間,他的世界崩潰了,他承受不了打擊,只好連夜離開京城,逃得遠遠的,不願面對事實。

    他失心喪志,不斷的走,越走越遠,一路瘋狂的大哭大笑,直到再也笑不出來、再也哭不出來,傷痛的心逐漸麻痹,他還是繼續走,沒有回去的打算。

    因為他已經回不去了,他已經沒有家了,他只好繼續放逐自己,沒有盡頭,不知自己能有何歸處……

    「呵……呵呵……」

    他無力的躺在地上,苦笑出聲,他真的已經累了,好累好累,不想起身,干脆就停在這兒,讓山中野獸來吃了他也不錯。

    只要離開人世,就什麼煩惱、什麼痛苦都沒有了,他終于可以徹底解脫,身心再也不必受折磨。

    讓他解脫吧,他已經厭倦了,什麼都不想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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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3 00:27:33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嘿咻……嘿咻……」

    痛……好難受……

    他全身無力,連眼楮都睜不開,更不用說掙扎了,只能任人隨意搓圓捏扁,連痛也沒力哀號出聲。

    他不知自己到底躺在荒山野嶺多久,等他從昏睡中恢復些許意識時,就發現有個人拚命的拉扯他,似乎是將他的身子拉上一個竹板,將他固定在竹板上後,就開始拖著他行走在山路上,顯然很吃力。

    對方的力氣不大,將他拉上竹板時不慎害他的頭撞到地面好幾下,痛得他頭昏腦脹,差點又要暈過去。

    等到對方開始拉著他走動後,凹凸不平的山路連帶他也跟著一直上上下下的震蕩,頭還沒被撞昏,倒是快要吐了,因為對方只有一個人,只能拉起他頭的那一邊,腳的那一邊就只能放在地上一路拖行。

    所以他不是被山中野獸吞吃下肚而死,而是會被這種莫名其妙的折磨給折騰至死嗎?

    就在他以為自己真的快被這無止境的折磨給折磨到死時,對方終于停下腳步,不再前進,他暗暗松下一口氣,心想終于解脫了,沒想到對方又猝不及防的給他致命一擊——

    「砰!」竹板重重的放倒在地,撞得他七葷八素,要不是他的肚子空空,什麼都沒得吐,他恐怕真的吐出來了。

    「呼……」一個嬌嫩的嗓音輕聲喃道,還不斷的用手幫自己扇風,「終于到家了。」

    她身旁就是一棟隱身在山林中的竹屋,屋前還有竹籬笆圍起來,前院除了種花草之外,還養了不少只小雞,一直咕咕咕的叫。

    「搞什麼鬼?什麼聲音這麼大……」沒過多久,另一個大嗓門的中年男子從竹屋內走出來,看到竹板上躺著一個來路不明的人,馬上一臉厭惡,「傻妞,你帶了什麼麻煩回來?」

    「傻妞才不傻。」姑娘不依的抗議,頓了一下之後才又說︰「我帶回來的不是麻煩,而是人。」

    「在我眼里,只要是人就是麻煩,當然也包括了你。」男子繼續厭惡的哼道。

    「師父,他是病人,倒在山路上,很可憐的。」姑娘放軟了嗓音,真的覺得這個人好可憐,沒人理會,要不是她恰巧經過,一旦入了夜,或許他就會凍死了。

    「那又關我什麼事?」

    「師父是大夫,大夫就要救人呀。」

    「我只是個會醫術的糟老頭,什麼大夫之名都是別人加諸在我身上的,不關我的事。」

    「師父你人最好了。」姑娘笑著依到男人身旁,開始撒嬌。

    「我人好?哈,你別忘了,幾天前才有一個以為只要有幾枚臭錢就能當皇帝老子,認為別人都得听他的自大混帳上山求醫,被我一腳踢下山去,這樣的我會好到哪里去?」

    「師父是面惡心善,師父……好啦好啦好啦……」

    泵娘不管男子的冷嘲熱諷,繼續撒嬌,纏得男子終于受不了了,挫敗的大嘆一口氣,「夠了夠了,我怎麼就是擺脫不了像你這樣的纏人丫頭呢?之前好不容易打發掉一個,現在又來了你這一個。」

    男子碎碎念了好長一段,終于心不甘情不願的蹲下身替他把脈,只一會兒就訝異的說︰「這個家伙有武功底子,身子骨不差,能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我真不知該說他蠢還是厲害。」

    「師父,他到底生了什麼病?」姑娘關心的在一旁看著。

    「他哪里病了?」男子輕嗤一聲,「他只是快變成餓死鬼,氣力都耗盡了,你先去煮一碗好入口且清淡一點的粥過來。」

    「好。」姑娘即刻往廚房走過去。

    男子將全身虛軟無力的他從竹板上輕松扛起,進到竹屋內,帶到一間空房里,有些粗魯的將他放倒在床上,一點都不把他當病人看待。

    「唔……」他悶哼一聲,只覺得天旋地轉,虛弱得什麼反應都做不出來,只能微微的睜開眼。

    「你再撐著點啊,反正之前都已經餓那麼久了,再餓一會兒也沒什麼差別呀。」男人幸災樂禍的說著。

    這樣一點都沒有悲天憫人心腸的人是大夫?這種人都可以當大夫,那他看這個世道連強盜都可以成為大善人了!

    他雖然滿肚子怨氣,但他真的沒力氣反抗,只能繼續當個活死人,甚至想干脆直接昏去會更痛快些。

    不知過了多久,姑娘終于從外端入一碗熱呼呼的碎肉粥,碎肉不多且小,配上切得細碎的青菜和蔥花,極容易入口,就算不咬直接吞下去,也很好消化。

    「師父,粥來了。」姑娘停在床榻邊,瞧著坐在一旁椅子上納涼的男子,「師父不幫忙,我沒法喂他粥。」

    「嘖!」男子非常不甘願的低啐一聲,最後還是無奈的來到床邊幫忙。

    男子將他從床上半扶起身子,姑娘便舀起一匙粥,吹涼之後才往他的嘴邊湊,試著引他將粥給吞下去。

    頭幾口,她都得花一番心力才有辦法將粥喂入他嘴里,等粥吞進他肚子里後,早已麻痹的餓覺終于跟著蘇醒,促使他本能的張開嘴,將粥吞下。

    求生的本能一被引出後,他就再也難以控制自己,就算之前多麼的自我厭棄,甚至一度想放棄自己,此時此刻,他還是為了繼續活下去而有所反應,早已顧慮不了那麼多了。

    泵娘差不多喂了半碗後,他已經有一點力氣掙扎,直接搶過她手中的碗,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別急、別急呀。」姑娘擔心的提醒,「吃太快,肚子會痛的。」

    「痛死最好,省得我麻煩。」男子還是不改嘴毒的嘲諷。

    很快的,一碗粥已經空了,他將空碗遞還給姑娘,急切的問︰「還有嗎?」

    「喔,你等我一會兒。」姑娘收下空碗,趕緊出房再去新添一碗。

    就這樣來來回回好幾趟,當他吃完第五碗粥時,終于心滿意足的嘆了一口氣,「呼……終于飽了……」

    他真的有一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他終于明白那些餓了幾天幾夜的乞丐,一有東西吃總是狼吞虎咽的原因了,那根本就無法控制,腦袋在那當下只想著要趕緊把東西給吞下去,除了這個念頭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

    「多謝。」他將空碗遞還給姑娘。

    「不客氣。」姑娘開心的將碗收下,本還想與他說話,沒想到他卻脖子一軟、頭一垂,瞬間又昏過去,簡直嚇壞她了,「師父師父,他又昏了!」

    「死不了人啦。」男子將他甩回床上,放他自生自滅,「他只是累壞了,好好睡上一覺,養足精神就沒事了。」

    「喔……」她跟著松下一口氣,輕拍胸口。

    「嘖,下回你再隨便撿個什麼阿貓阿狗回來,看我還理不理你!」男子火大的瞪她一眼。

    「師父,廚房里還有半鍋粥哦,要不要吃?」她笑嘻嘻的即刻轉移話題。

    「嘖,說你傻,你有時倒還……」

    「走嘍,吃粥去。」姑娘開心的輕推男子,催促他離開房間,「粥冷了就不好吃了,咱們快點去吃吧。」

    她笑著與男子一前一後離開房間,在帶上門前,她的眼神又瞥了躺在床上的他一眼,見他氣息平穩,不像剛才在半山腰撿到他時幾乎是奄奄一息,好像快斷氣了一樣,頓時放心不少。

    必上門,她也收回心神,跟著師父開心吃粥去。

    當項爾盟再度從沉睡中蘇醒時,已是隔日清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食物香氣,再度引起他饑腸轆轆的感覺。

    安穩舒適的睡了一整晚,他的精神已經好了非常多,只不過身子依舊有些虛弱,尚未完全恢復過來。

    他起身下床,離開房間,順著香味飄來的方向走過去,最後來到前廳的門邊,就見前廳的方桌旁坐了一男一女,兩人正在用早膳,桌上只有一鍋雜菜粥,他所聞到的香氣就是雜菜粥散發出來的。

    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肚子餓的感覺更加嚴重了,幾乎想直接撲向前去。

    孟紫霓率先發現他站在門邊的身影,先是訝異他已清醒,緊接著漾起燦爛的笑顏,「你醒來了呀,剛好趕上用早膳。」

    「哼。」溫寒故意哼了一聲,繼續吃自己的粥,不理項爾盟。

    項爾盟有些尷尬的停在原地,他生平從沒這麼狼狽過,狼狽到得看別人臉色,卑微得可笑。

    孟紫霓意會到他是在顧忌師父那一哼,趕緊解釋,「別怕別怕,師父是好人,快來用早膳。」

    見溫寒雖然依舊不理會他,卻也沒有再出現其他反應,項爾盟只好厚著臉皮進前廳,「那……我就打擾了。」

    他一來到桌邊坐下,孟紫霓就將一只空碗交給他,讓他自己來,反正都已經坐下了,他不再管丟臉不丟臉的問題,先填飽肚子比較要緊。

    他盛了滿滿一碗雜菜粥,開始埋頭吃了起來,雜菜粥吃起來微咸,帶著淡淡的各種菜葉香,清爽不油膩,很適合當早膳食用。

    趁著吃粥的空檔,他終于有機會好好看清這兩個救他的人,那姑娘看起來很清秀,笑起來很甜美,年紀應該在十八歲上下,只不過講話稚氣重,還帶著些許娃娃音,就像是十歲出頭的小女孩在說話一樣。

    難怪她會被叫做傻妞,雖然外表很正常,但她只要一開口說話,就顯露出與她年紀不符的稚氣,像是心智永遠長不大。

    而那名男子大概五十多歲,身子很健實,看起來不像大夫,反倒像江湖中人,或許還會武功也說不一定。

    用完早膳後,項爾盟即刻起身,向他們躬身答謝,「感謝兩位的救命之恩,在下不好再叨擾麻煩,就此告辭。」

    「嗯?你要走了?」孟紫霓訝異的眨了眨眼,「你要去哪兒呢?」

    項爾盟的身子微頓一下,抿唇不語,原因很簡單,那是因為他根本回答不出她的問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往何處去。

    他放逐自己已經有好一段日子了,整日如游魂般四處飄蕩,走到哪里算哪里,根本沒想過這段放逐之旅的終點到底在何處。

    天大地大,他卻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依身,只好了無生趣的繼續流浪、繼續頹廢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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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3 00:27:47 |只看該作者
第1章(2)

    「好好一個人,有手有腳的,當什麼廢人,真是難看。」溫寒看不慣他那要死不活的頹喪模樣,不屑的嘲諷。

    項爾盟眉頭微擰,有些不悅,還是語氣平和的回答,「我有我的苦衷。」

    「什麼狗屁苦衷?你這種人我看得多了,遇到問題不是好好的面對解決,而是替自己找借口逃避,窩囊至極。」

    這一番話像根針一樣猛刺入項爾盟心口,引出他更多的情緒,語氣也跟著略微激動,「你不懂,就別自以為是的隨意批評!」

    他認賊作父二十年,這種事情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他只要一想到就很痛苦,因為他真的無法將養他二十年的假爹當仇敵看待,更不用說替自己的親生父母報仇。

    所以他只能選擇逃避,將所有恩怨情仇全都拋諸腦後,不去踫觸。

    「哈,惱羞成怒了?」溫寒就是故意要激他,「現在的年輕人就是這樣,一點刺激都承受不了,只想著當流浪漢逃避,可笑、可笑。」

    「師父……」孟紫霓輕蹙起眉頭,不懂師父為何一定要激怒他不可。

    「誰是流浪漢了?」他在離京之前可是個名門貴公子,所以非常不能忍受這種稱呼,「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一時之間,他竟找不出任何反駁的話語,因為他的確在流浪,這是不折不扣的事實。

    「不承認?」溫寒哼笑了一聲,「傻妞,去拿面鏡子過來。」

    「拿鏡子做什麼?」孟紫霓不解的眨著眼。

    「乖,叫你去拿就去拿。」

    「喔。」

    孟紫霓听話的離開前廳,沒多久就拿了一面銅鏡回來,溫寒緊接著吩咐她,「把鏡子照向他的臉,讓他看看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麼德行。」

    「好。」

    孟紫霓依言將銅鏡正面轉向項爾盟,他的面容剛剛好倒映在銅鏡中,著實嚇了他好大一跳,真不敢相信自己現在竟是如此的邋遢骯髒。

    一頭凌亂的發不知多久沒整理了,亂得像是瘋子,胡碴爬滿下半邊的臉,完全掩蓋掉他原本的模樣,就連衣裳也早已髒得見不到原樣,說他是流浪漢倒還算嘴下留情了,如果要他說,這模樣簡直跟個乞丐沒差多少。

    他在離開京城後,失心喪志的,根本不曾注意過自己的外貌到底變得如何,虧他們倆還能面不改色的與他交談,甚至讓他同桌吃飯,而不是避他避得遠遠的。

    頓時之間,一股羞愧之意讓他紅了臉,只不過完全被此刻的蓬頭垢面掩蓋掉,只剩瞪大的雙眼顯示出他對自己的狼狽有多麼錯愕。

    「這下子你還有什麼話好說?」溫寒得意一笑,「你這樣子還不叫流浪漢,那傻妞也真的不傻了。」

    「傻妞本來就不傻!」孟紫霓不平的抗議著。

    「是是是,你只是故意裝傻。」溫寒那語氣擺明了就只是在安撫。

    「流浪漢就流浪漢!」項爾盟又羞又惱,干脆自暴自棄起來,「反正一切都不關你的事,我也不必再向你解釋,就此告辭!」

    項爾盟轉身要走,但溫寒還是不放過他,「誰說你可以走了?只丟一句感謝就拍拍**走人,你以為我這里真是什麼慈善堂嗎?」

    項爾盟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沒好氣的忍著怒火,「就只是吃你兩頓飯而已,你就要索取龔酬?很抱歉,我只是個流浪漢,什麼都沒有。」

    雖說報答救命恩人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溫寒那惡劣的態度真的讓項爾盟非常不悅,多麼後悔被這種人所救。

    「就算只是吃兩頓飯,也是救了你的命,誰說你什麼都沒有,你可以拿你‘自己’來還恩情呀。」溫寒詭譎一笑。

    孟紫霓困惑的瞧著師父,不懂師父要留這個流浪漢下來做什麼?

    她常听師父一邊調配新藥,一邊喃喃自語,說不知道可以找哪個倒楣鬼來試試藥性,難道師父真的要行動了?

    項爾盟嘴角微微一抽,這個家伙在覬覦他的「肉體」?「把話說清楚一點,別讓人會錯意!」

    溫寒起身來到他面前,摸著下巴,將他上上下下審視了一遍,那眼神之詭異,害他忍不住有種想起雞皮疙瘩的感覺,更想直接挖掉溫寒不懷好意的雙眼。

    「吃飽了?那咱們就先到外頭去打一場再說。」

    「什麼?」項爾盟傻眼,話題怎會扯到這不著邊際的事情上去?

    「少羅唆,叫你出來就出來。」

    溫寒直接將項爾盟給拉出屋,到前院的空地上,扳扳十指,發出喀喀喀的關節聲,是真的想打,不是嚇唬人的。

    孟紫霓擔心的趕緊沖到門邊,她要不要先準備好藥箱在一旁待命呢?要是鬧出人命該怎麼辦?她救人回來不是要讓師父拿來練拳頭的呀!

    被溫寒挑釁,項爾盟肚子里的一把火瞬間燒了起來,早已把理智拋在腦後,傲氣十足的叫囂,「別說我沒警告過你,我的身手可不同于一般人,當心你這一身老骨頭承受不住,沒幾下就被我打散了!」

    「那我還真期待,這輩子我倒還沒被人打到骨頭都散的地步!」

    溫寒眸光一銳,率先出手朝項爾盟劈了過去,下手又快又狠,驚得項爾盟猝不及防,只能勉強一閃而過,還閃得狼狽。

    「怎麼,你只會躲而已嗎?快點還手呀,我還等著你把我這一身老骨頭給打散呢!」溫寒笑得非常得意又欠扁。

    「只是讓了你一招而已,你少得意!」

    項爾盟終于認真起來,舉臂擋下第二擊,開始與溫寒徒手肉搏戰,兩個男人在前院打得激烈,看得孟紫霓是心驚膽跳,想阻止卻找不到好機會。

    怎麼辦?她真的要先去準備藥箱嗎?

    懊死,這個家伙是高手!項爾盟一邊擋下溫寒的襲擊,一邊忍不住訝異,溫寒的身手比他還要好,不說他現在力氣沒完全恢復,根本打不贏人,就算他是在身子最佳的狀況下與溫寒對打,也不見得能贏。

    「小子,你就這麼一點能耐而已?」溫寒譏諷的笑道,「唉,真是讓我太太太失望了,我一點都打不過癮呀。」

    「你閉嘴!」

    「真該閉嘴的人是你!」

    「啊——」

    溫寒抬腿一掃,使出十足的功力,項爾盟試著想擋下,卻還是敵不過溫寒強勁的內力,在半空中轉了一圈,狼狽的趴倒在地,摔得又重又徹底。

    緊接著溫寒的腳毫不客氣踩上他的背,胸中的氣都快被踩出來了,他吃痛的悶哼一聲,想翻身也翻不了,敗得既丟臉又不甘。

    「師父,腳下留情、腳下留情,人家不想住凶宅啦!」孟紫霓終于驚呼出聲,再不阻止就來不及了。

    「怕什麼,大不了換個地方再蓋一間房不就好了?」

    「師——父——」這種玩笑可是開不得的!

    「嘖,你替這個流浪漢擔什麼心?為師做事可是非常有分寸,一點都不會超過的。」溫寒沒好氣的輕哼。

    項爾盟憤恨的趴在地上,咬牙切齒,雙手緊握成拳,這樣叫不超過,那這世上就沒人做事過份了!

    溫寒蹲下身來,但一只腳還是踩在項爾盟的背上沒移走,「嗯……挺耐打的,還不錯,雖然身手差了點,但要打些阿貓阿狗還是綽綽有余。」

    他正缺個「打手」,不知上哪兒去找,現在剛好來了這麼一個,憑他閱人無數的經驗,這個小子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並不惡,可以將就點利用。

    而且看這家伙的應對舉止,可以知道是個有教養的正派人士,身家背景應該不差,再加上他所穿的衣裳衣料並不普通,肯定非富即貴。

    他的身手哪里差了?項爾盟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溫寒武功比他好是事實,他會敗在溫寒手下並不代表他真的很差!

    「我決定了,你的報恩方式就是留下來替咱們師徒倆做牛做馬,這里正好缺個做雜工的,就是你啦。」末了還拍拍他的肩膀,「反正你離開也是去流浪,何必浪費大好時光在流浪上頭,倒不如留在這兒出賣你的勞力報恩。」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這種事?」他憤怒又激動的反問。

    「因為你的命是我救的,而且你還是我的‘腳’下敗將。」

    「我才不——」

    的一聲,項爾盟的嘴突然被溫寒拍了一下,一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也跟著進到他的嘴里,在他還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就被他下意識的吞入肚,想吐也來不及了。

    他摸著自己的脖子,扭頭瞪向溫寒,「你給我吞了什麼東西?」

    「毒藥。」溫寒得意一笑。

    「什麼」

    「這是我精心調配的‘十日一憂’,顧名思義,它每隔十日會發作一次,若是沒有固定服下解藥的話,等時間一到,你就會腹痛如絞,生不如死。為免你不甘心的逃跑,我只好當個小人,讓你服下此藥,只要你認份的留下來報恩,我當然是不會折磨你的,等我覺得你報恩報夠了、可以離山時,我自會解了你的毒,讓你再無後顧之憂。」

    卑鄙!真是卑鄙至極!項爾盟恨不得馬上扭下溫寒的頭,但他現在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只能咬牙忍下這種屈辱,不甘心的問︰「那我到底得留在這兒報恩報多久?」

    「這個嘛……看我心情。」

    「你——」

    項爾盟氣得想要撐起上半身,沒想到溫寒手一壓又將他給狠狠壓趴在地,那模樣之狼狽淒慘,連一旁的孟紫霓都不忍卒睹,真替他感到可憐。

    「呵呵呵……我最喜歡‘調教’像你這種又倔又傲的小伙子,你可以繼續發脾氣不要緊,我很樂意讓你明白,在這座山里,到底誰才是老大。」溫寒笑得可樂了,有人讓他練拳頭,剛好當做養身運動。

    項爾盟緊咬下唇,雖然內心的恨意已經到達極點,還是只能拚死忍下,免得再受皮肉之痛,這下子是狠狠栽在溫寒手上了。

    他從沒受過這種屈辱,不過別以為他會就這麼算了,等他恢復自由之後,他絕對要好好的回敬溫寒一頓,要不然他就不是人,是阿貓阿狗!

    「對了,我先警告你,別以為拿傻妞來要脅我,我就會將解藥交給你,當心你到時換來的是絕命藥,一吞下去,馬上斃命。」

    「我才沒你這麼卑鄙!」他憤憤不平的回道。

    「很好,有骨氣。」溫寒終于起身放過他,「好好表現啊,你若是表現得好,我或許會早一些放你走,要是讓我發現你在背地里耍什麼把戲……呵,咱們就走著瞧吧。」

    項爾盟萬分狼狽的從地上爬起身,摸著幾乎快得內傷的胸口,咬牙切齒的答,「多、謝、提、醒。」

    見事情終于有驚無險的結束,孟紫霓放下心來,大大松一口氣,不過內心還是非常困惑,不懂師父刻意要項爾盟留下來做雜工,為的到底是什麼?

    她明明記得,師父很討厭外人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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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3 00:28:00 |只看該作者
第2章(1)

    雖然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暫時留下,項爾盟還是打起精神,等著看溫寒打算怎麼整治他。

    他不會永遠都處于挨打狀態,他絕對要讓溫寒好看,他項爾盟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欺負的!

    原本頹廢喪志的他,就因為溫寒莫名其妙的打壓挑釁,而重新振作起來,斗志高昂,神智已經許久沒如此清醒過。

    一振作起來,他也無法忍受自己現在像個乞丐的模樣,打算先把外表打理干淨再說。

    「阿盟阿盟!」孟紫霓開心的捧著一套舊衣裳進到項爾盟即將長住的空房內,要讓他更換,「這套給你,雖然舊,但很耐穿。」

    「謝謝。」項爾盟禮貌的收下衣裳,正想開口喚她,卻想到自己根本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請問姑娘如何稱呼?」

    罷才溫寒問他的名宇,他因為有所顧忌,怕對方听過他,所以沒報出全名,只要他們直接喚他「阿盟」。

    而他自覺已經沒有資格再叫「薛至霆」這個名字,所以寧願當個連全名都沒有的人,若是可以,他真想連「項爾盟」這個名字都一並拋棄掉。

    溫寒則是講完自己的名字後,就把他交給傻妞處置,自己馬上進到藥房內忙碌去,根本沒提到傻妞的本名叫什麼。

    溫寒溫寒,又溫又寒的,果然名豐怪,人也怪得很,那莫名其妙的古怪個性真是讓人不敢恭維。

    「傻妞呀。」孟紫霓笑嘻嘻的即刻回答。

    「你總該有個本名吧?」

    孟紫霓微偏著頭,睜著一雙無車的眼,像是不懂項爾盟所說的話,最後還是回答,「傻妞就是傻妞。」

    「……」算了,她不介意自己一直被傻妞傻妞的叫就好,但……她似乎還是介意呀,要不然就不會和溫寒因這個稱呼而斗嘴了。

    她到底在想什麼?果然傻子的想法不是他這種正常人能夠懂的。

    「對了,有小稈的刀嗎?」

    孟紫霓突然一臉驚恐,還試著想安撫他,「那個……有話好說,殺人不好,自殘也不好。」

    「……」他真想翻個白眼,誰要自殘了?雖然說他的確有很想捅溫寒一刀的沖動,「我沒這些打算,我只是想把臉上凌亂的胡子全都刮了。」

    「喔……」孟紫霓松下一口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你等我一會兒。」

    直到孟紫霓離開房間後,項爾盟才搖搖頭,輕嘆一口氣,感到有些惋惜,「還真的是個傻妞……」

    一般來說,天生的傻子樣貌會與普通人不太一樣,一眼就能看出端倪,但他看她眉清目秀的,非常正常,只要不說話,沒人會看出她的異樣,所以她的傻不是天生的,而是後天所致?

    她到底遇到什麼事情,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項爾盟甩甩頭,他都快自身難保了,還管別人的事情做什麼,是吃飽沒事干嗎?

    現在的他,只想趕緊恢復所有體力,然後想辦法以最快的速度擺脫溫寒這個煞星,他可不敢想象自己要是真的跟怪人以及傻子同住在一起一年半載的,那會是什麼可怕的情景,或許他會跟著變瘋子也不一定。

    沒過多久,孟紫霓果然拿了一把短刀過來,項爾盟問她附近是否有河流或是泉水,可以供他好好清洗一番,她告訴他如何走到附近的一座山壁小瀑布後,他便帶著衣裳暫時離開竹屋。

    項爾盟離去後,孟紫霓緊接著進到藥房內,「師父師父,要給阿盟做什麼工作呢?」

    孟紫霓雖然喚溫寒師父,但她的身份更像個管家兼廚娘,兩人的食衣住行全都由她打理,她根本就沒向他學什麼東西,叫師父也只是順口而已。

    溫寒一雙眼直盯著桌上的瓶瓶罐罐,在藥缽中不斷倒著不知名粉末,完全沒看向孟紫霓,「當然是所有粗重的活兒全丟給他去做,操死他。」

    「喔。」她主動把最後三個宇忽略掉。

    「對了,你下山也一定要把他帶著,別讓他有閑下來的機會。」

    「他跟我下山能做什麼?」她困惑的眨眼,她下山不是幫師父賣藥材給藥鋪,就是買他們的吃食,他跟著也沒事做呀。

    「幫你提東西呀,笨。」

    「喔。」她無奈的搔搔頭,雖然已經被罵笨和傻習慣了,但有時還是忍不住想反駁一下。

    「傻妞,記住。」溫寒終于轉過頭來,慎重叮嚀,「在山上就算了,你若是要下山,就一定得帶著他走,一、定,知道嗎?」

    「知道了。」

    「然後要是有麻煩,就直接將他推出去送死,不必客氣。」

    「啊?」她的眸光一呆。

    「反正你照著做就對了。」

    「喔。」孟紫霓再度搔頭,照著做就照著做,反正師父說的話就是對的,她不必質疑。

    離開藥房後,她開始做著平時該做的工作,在前院喂小雞、曬藥材,忙東忙西的,日子過得充實,在忙碌之下,時間也很快就過去。

    她抬頭看看天際,快要正乍了,她便準備要到廚房去,準備大家的午膳。

    孟紫霓腦中一邊想著菜色,一邊喃喃自語,「現在有三個人要吃,煮的份量要多……」

    「沙沙……」

    草叢不尋常的晃動聲在此刻響起,似是有人正在靠近,孟紫霓馬上欣喜的往竹籬笆外看︰心想肯定是阿盟回來了。

    「阿……」

    孟紫霓原本沖到竹籬笆門前要迎接他的歸來,卻在看到來人的樣貌時,錯愕的呆愣住,舌頭像是被貓給叼走了,完全說不出話來。

    那是一張年輕、英俊的臉蛋,劍眉飛揚,薄唇有型,眼神英銳,雖然身穿粗布衣裳,臉頰消瘦,卻掩飾不了那渾然天成的貴氣,英偉挺拔,儼然是位翩翩貴公子。

    她的臉蛋驀地飛紅起來,心跳加速,幾乎看傻了眼,這一身衣裳她認得,是她剛才交給阿盟的,所以眼前這一個煥然一新的男子,真的是……是……

    「……阿盟?」她有些艱困的終于把自己的舌頭給撿回來了。

    「怎麼,我這個樣子很奇怪?」項爾盟扯扯身上這件略微寬大的衣裳,他穿慣了質料好又舒服的衣裳,初次穿這種粗布衣當然不習慣,但現在這種情況,他也只能忍了。

    他將自己徹頭徹尾清洗一次,費了好一番工夫才理順自己凌亂的頭發,重新綁起,又將胡子刮得一干二淨,終于恢復原本的樣貌。

    孟紫霓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他不是怪,而是……太好看了!

    此時溫寒恰巧從藥房出來,一邊休息一邊伸懶腰,順勢吼著,「傻妞,我肚子餓了,快去……」

    溫寒一見到煥然一新的項爾盟,同樣錯愕的停下所有動作,之後倒是氣呼呼的沖到他面前,劈頭就罵,「你刮胡子做什麼?快把胡子全都黏回去!」

    「我刮胡子也礙著你了嗎?」莫名其妙!項爾盟不悅的回吼。

    「當然礙著我了!你這一張臉能看嗎、能看嗎?我寧願你繼續邋遢得像個流浪漢!」這張臉帥得太招搖、太顯眼了,與他的低調作風不符,他當然覺得礙眼。

    「死老頭,你別欺人太甚!」他對自己的樣貌可是很有信心的,京里多少未婚姑娘都傾心于他,將他當成心中最佳的夫婿人選,沒想到卻被溫寒貶得比流浪漢還不如,他當然不服氣。

    「我不管,你快去找個泥巴坑滾一滾,能把自己搞得面目全非最好!」

    「神經病,鬼才理你!」

    見他們倆似乎又快打起來了,孟紫霓這下子卻沒心情勸架,而是趕緊躲到廚房去,不想讓他們發現她太過驚愕的異樣。

    她摸著始終狂跳的心口,臉上潮紅依舊,忍不住喃喃自語,「我不會看錯的,他是項爾盟……」

    她此刻的語氣非常正常,沒了之前嬌憨的娃娃音,就連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雪亮,完全看不出哪里像是個傻子。

    他不認識她,但她卻認識他,她從沒想過會在京城外的地方遇見他,而且還是以如此不可思議的方式相見。

    她知道他是當朝宰相之子,也知道他不知何原因突然從京城消失,更知道宰相廣發消息尋找他的行蹤,希望能將他找回去。

    當初在山路上見到他時,她只覺得他有點眼熟,那時他臉上的骯髒及混亂胡子,將他原本樣貌掩蓋大半,她根本看不清,也就沒有多想那一種熟悉感到底是從何而來,反正這世上長得相似的人多得是,沒什麼好訝異的。

    項爾盟到底為什麼要離京?而她到底該不該將項爾盟在此處的消息告訴尋子心切的宰相?種種問題接踵而來,亂了她的思緒,她也做不出任何決定。

    她摸著自己紅到發燙的臉蛋,苦惱卻又嬌羞的低喃,「他那張臉蛋那麼好看,會害我頻頻分神的……」

    只因她曾經偷偷的傾慕過他,當她還在京城時,她也像京內那些董蔻年華的未嫁姑娘一樣,將俊雅高貴的他當成心目中最理想的夫婿,不時作著能夠嫁給他當妻子的美夢。

    只不過在她因故逃離京城後,她已經不作這種夢很久、很久了……

    真是該死的痛!

    項爾盟摸著又紫又腫的左臉頰,內心已經不知咒罵溫寒幾千幾萬次了,那個死老頭真是個瘋子,居然因為他長得太好看,就趁他不注意時揮了他一記拐子,打傷他的臉,還不準傻妞幫他上藥,就是要他頂著可怕的臉蛋出來見人。

    此刻他正跟著傻妞走在人來人往的縣城大街上,每個人看到他都會不經意嚇了一跳,然後馬上把頭轉開,不敢再多看一眼,他臉上的瘀傷成功轉移眾人的注意力,沒人意識到他的俊秀,只注意到他的狼狽。

    直到現在他才終于搞清楚,自己身處居安縣內,而溫寒他們所隱居的山叫做碩山,碩山就在縣城外圍不遠,而傻妞每隔幾日就會進縣城一趟,買些日常生活所需之物上山。

    「還很痛嗎?」孟紫霓見他不時摸著自己尚未消腫的左臉頰,關心的水眸眨呀眨的,好意詢問。

    項爾盟即刻將手放下,態度有禮,卻顯得兩人間生疏且有距離,「沒事,你繼續走你的,不必管我。」

    對于她,他有種復雜矛盾的情緒,如果不是她將他救回山上,他或許真的會成為餓死鬼也不一定,但也是因為被她所救,他才會被溫寒那個怪老頭打壓、折磨,想離卻離不開。

    所以他真的不知該感謝她,還是惱她多事,再加上她的言行舉止都帶有傻氣,不像個正常人,他只想與她保持距離,不想與她有太多牽扯。

    好意的關心卻得不到同等善意的響應,孟紫霓的表情顯得有些失落,只好回過頭來繼續往前行走。

    項爾盟看到了她的失落,突然萌生有些莫名的罪惡感,但他即刻將那種不舒服的感覺甩掉,不認為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他終究會離開碩山,到時就與她再無瓜葛,所以兩人也不必培養什麼情誼,省得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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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3 00:28:14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項爾盟跟著孟紫霓進到一間藥鋪里,藥鋪老板見到孟紫霓出現,笑得可開心,趕緊從櫃台後方來到她面前,「傻妞姑娘,我才叨念著你怎麼這麼久都沒出現,現在可終于盼到你來了。」

    「王老板,近日可好?」孟紫霓即刻打起精神,笑容燦爛的詢問。

    「馬馬虎虎啦……呃?」王老板頓了一下,發現她還帶了一個人,「這位是……」

    「是打雜的,他叫阿盟。」

    項爾盟只朝王老板點頭行禮,沒有多說什麼,而王老板也沒心思多理會他,同樣點頭致意,對他臉上的瘀傷也沒有多管,就又把注意力放在孟紫霓身上,「傻妞姑娘,不知你這一回下山有帶什麼好貨嗎?」

    「都在竹簍內,王老板自己挑吧。」孟紫霓指向項爾盟背後所背的竹簍。

    碩山內有下少野生藥材,越入深山,越能找到珍貴難見的藥材,那些都能賣不少錢,而溫寒與孟紫霓之所以可以如此悠閑的在碩山內隱居,不必煩惱吃穿,靠的就是這些可以賣得好價錢的藥材。

    孟紫霓每一回下山,都會先將從山中帶出來的藥材賣給藥鋪,換得的錢就能直接拿去買生活所需之物,然後再帶回山上去。

    項爾盟放下竹簍,打開蓋子,里頭放的都是處理好的藥材,項爾盟對藥材沒什麼概念,所以不覺得里頭裝的東西有什麼特別,倒是王老板看得眼楮都亮了,喜孜孜的東挑西選,不亦樂乎。

    趁著王老板在挑藥材之際,孟紫霓突然拉住項爾盟的手,到一旁的桌邊落坐,「阿盟,過來。」

    她想做什麼?項爾盟雖然有些排斥她擅自拉住他的舉動,但並沒有揮開她的手,隨她一同坐下。

    孟紫霓從自己的小布袋中掏出一罐藥,罐口一開,就見里頭放的是透明的膏狀物,還帶有淡淡的草藥香。

    她伸指挖出一小點膏藥,往項爾盟臉上的傷處一抹,他有些錯愕的趕緊往旁避開,他很不習慣被不熟悉的人如此踫觸,就算她是一片好意也一樣。

    「會痛嗎?」她一臉的愧疚,以為他是因為痛才閃開,「我會更小心,動作會更輕柔的,別怕。」

    在山上師父都不準她幫他上藥,看得她都心疼死了,所以她干脆偷偷將化瘀的藥帶在身上,等到兩人下山後,師父想管也管不著,她就可以幫他上藥了。

    她可見不得他原本那張好看的臉蛋變得像是長了一個大胎記似的,簡直糟蹋又可惜,而且看他因為疼痛而皺眉的表情,她的心也忍不住跟著抽痛起來,很不好受。

    「我可以自己來。」項爾盟就是不想接受她的好意,免得欠她越多,到時候就越難償還她的恩情。

    他不需要她對他好,他們倆的交集越少越好,要不是他被逼迫當打雜的,他也不會跟她下山,當她的跟屁蟲。

    「沒有鏡子,你瞧不見自己的臉。」她還是執意要幫他擦藥。

    「沒有鏡子我也能自己處理好臉上的傷。」

    他不喜歡她的靠近?她內心有些酸澀,希望只是自己多想了,「可是……」

    「傻妞姑娘。」王老板已經挑好了一堆藥材,「你這些要怎麼賣?咱們是老顧客了,可以算便宜一些嗎?」

    王老板在喚人了,孟紫霓只好把藥罐放在桌上,起身去與王老板周旋,「師父說,規炬就是規炬,反正你不買,還有很多人排隊等著要買。」

    「好啦好啦,照規矩就照規矩,你們師徒倆還真是一點虧都吃不得。」王老板無奈的碎碎念。

    孟紫霓笑嘻嘻的從懷中拿出一張紙,紙上是溫寒所寫下的藥材清單,以及每一種藥材該賣多少錢,免得孟紫霓不懂行情被唬弄,隨便亂賣一通,傻傻的吃了大虧還不知道。

    項爾盟剛好趁這個機會,簡單幫自己臉上的傷抹上化瘀膏,不必繼續與孟紫霓推來推去,省得麻煩。

    在與王老板交易完後,孟紫霓又帶著項爾盟去其它間藥鋪,將竹簍里的藥全都賣出去後,才開始到市集內采買要帶回山上的東西。

    孟紫霓一邊看著市集上各式各樣的攤販,一邊期待的問︰「阿盟,你喜歡吃些什麼?告訴我,咱們可以買上山去。」

    「你不必顧慮我,我並不重要。」他依舊拒絕她的好意。

    「你怎會不重要?我……」

    項爾盟突然表情一變,神色冷厲地轉過身,瞧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渾身散發著一股濃厚的警戒氣息。

    「阿盟,怎麼了?」孟紫霓不解的隨著他探頭探腦。

    他感覺到有人在暗中盯著他們,但不知對方盯的到底是他,還是傻妞?

    很快地,那窺探的感覺已經消失無蹤,想找也找不到,項爾盟只能回過身來,恢復成原本有禮卻帶著些許疏離的態度,「沒事,咱們快走吧,早些辦完事情,就能早點回山上休息。」

    「喔,好。」孟紫霓只好同樣轉回身,繼續往前走,內心卻忍不住想嘆氣。

    他一直在排拒她的好意,態度明顯到她想忽略都沒辦法,是因為她傻,所以他才不願意讓她靠近嗎?

    她好不容易有機會和他一同生活,不必再像以前一樣只能遠遠的遙望他,沒想到結果還是一樣,他的人雖然在她面前,心卻離得她好遠好遠,可望而不可及。

    在京城時,他就像天上的明月,只能仰慕,卻踫觸不到,而現在的他,雖然落難在外,卻依舊是一輪孤高的明月,不是她能夠企及的。

    但就算如此,她還是想靠近他,想改善這生疏的關系……

    就在孟紫霓與項爾盟越走越遠之際,兩名陌生男于躲在巷子里,正壓低嗓音互相討論著,行跡詭異。

    「奇怪,那個傻妞身邊怎麼多了一個人?看起來還不好惹。」

    「她身邊有人,咱們就不能靠近她,這該怎麼辦?」

    「只能先回去向老大報告情況,然後重新想其它的辦法。」

    「嘖,也只能這麼做了。」

    項爾盟在山上的身份,還真的是「打雜的」。

    舉凡砍柴挑水等等粗重的工作,全部都落到他的頭上,他每天都被溫寒狠狠的壓榨,要是不願意的反抗,溫寒樂得與他打上一架,活動筋骨,結果最後落敗的人始終都是他。

    所以他總是帶著全身酸痛做粗活,邊做邊在心中咒罵那個怪老頭,他這輩子從沒受過這樣的屈辱,只要他報出自己真正身份的話,他就不信溫寒那個糟老頭還敢……

    真正身份?他的真正身份又是什麼?一想到這個問題,他倒是自嘲的笑了,他就是要擺脫宰相之子的虛假身份才會逃離京城,現在遇到挫折,他還有臉拿這個身份出來壓人嗎?

    他恨不得能夠完全忘了身為宰相之子的過去,所以無論溫寒再如何刁難他,他也只能把所有怨怒都往肚里吞,咬牙撐過去。

    此時項爾盟正在竹屋的後院劈柴,劈累了就停下來暫時休息,休息之際,他將始終安放在懷里的一塊令牌拿出來瞧,邊瞧邊摸著上頭的紋路,神色非常復雜。

    那是一塊與掌心差不多大的長方形令牌,由上好檀木刻制,中間有一個大大金漆的「刑」字,四周以暗紅色的虎形紋纏繞,下結一個大紅色的吊穗。

    這是刑部的「奉刑令」,因刑部奉命調查案子的官員時常需要各部協助,才能快速掌握情報,順利解決案子,所以才會有這塊令牌的存在,它能調動上至京城省部、下至地方官府的各種資源,見令如見聖上親臨,任何官員都得听令給予協助。

    他離開京城,也等于拋棄自己刑部侍郎的官位,不該再擁有奉刑令,但這塊令牌又不能隨意丟棄,他只好繼續留在身上,卻是每看一次,就悵惘一次。

    不該再懷念過去的日子了,他用甩頭,逼自己拋開過往,將令牌重心塞入衣襟內,繼續劈柴。

    同一時刻,原本在主屋內的孟紫霓經過跨院,走到一旁獨立的藥房里,語氣有些擔憂,「師父,有暴風雨。」

    暴風雨?項爾盟听到藥房內傳出的談話聲,馬上抬頭望天,天氣好得很,天空一片湛藍,哪里有下雨的跡象?那個傻妞該不會是又傻又瘋吧?

    項爾盟認為孟紫霓在亂說話,然而溫寒倒是非常認真的跟著她一起發傻,「真的?什麼時候?」

    「嗯……大概後日吧,有可能會提前。」

    「流浪漢!」溫寒突然從藥房內走出,來到後院,「明日一早,你就跟傻妞去采藥材,能采多少算多少。」

    有些藥材禁不得雨,被雨打濕後就會開始軟爛,沒法使用,所以必須在暴風雨來襲前趕緊采收不可。

    「我才不叫流浪漢!」他明明有名字,溫寒卻總是故意這麼損他,讓他非常的不滿,「天氣這麼好,怎會說變天就變天,你也未免太大驚小怪了。」

    「我就覺得流浪漢這個稱呼順口。」溫寒以不容反駁的語氣說,「叫你做你就做,別這麼多廢話,別忘了在這山上,我第一、傻妞第二、你最小,你只能听咱們倆的話,沒資格回嘴。」

    項爾盟深深深深深吸了口氣,才忍下沖過去掄他一拳的沖動,咬牙吞下滿肚子的不滿。

    棒日一早,項爾盟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一望向窗外,就發現天氣陰陰的,昨日的陽光普照已經不見蹤影,而且還有起風的跡象。

    真的變天了?他訝異的輕蹙眉頭,難道那個傻妞懂天氣變化?可是看起來明明就不像,該不會只是讓她好運給蒙中了?

    雖然內心有所疑惑,項爾盟還是背著空的竹簍,跟著孟紫霓往更深的深山采藥去,他不太懂藥材,倒是孟紫霓很熟練的在叢林中一一指出哪些是藥材、哪些又是雜草,引頡他摘采。

    這其間孟紫霓不時抬頭望向濃雲密布的天際,看起來非常擔心,沒了平時單純傻愣的模樣。

    項爾盟有些不解,只因他發現,她並不是隨時隨地都傻傻的,偶爾會像現在這樣,暫時褪去呆傻之氣,與正常的人沒什麼兩樣。

    他越來越覺得,她傻得不尋常,似乎有什麼隱情……

    時間慢慢接近正午,不只雲層變厚,風勢也轉強不少,孟紫霓的表情也跟著越見凝重,之後她終于開口說︰「阿盟,咱們回去了。」

    「才要近午而已,就要回去了?」他看竹簍內的藥材只裝了一半,還有很多空間。

    孟紫霓點點頭,「風雨要來了,現在回去剛剛好。」

    真有這麼神準?項爾盟不相信,興許也帶有不甘老是被指使命令的成份在,故意選在這個節骨眼上使性子,還不打算回去,「這附近還有不少藥材可以采,咱們采完再回去。」

    「可是……要下雨了……」再不動身起程,他們就無法在大雨降下之前回到竹屋。

    「再一下子,不會逗留太多時間的。」

    項爾盟堅持還要采,孟紫霓也只好順著他,讓他再待一下子,她不知道他是存心拖著不走的,一下子之後又是一下子,就這麼被他拖了近半個時辰,他卻還不打算回去。

    「阿盟,來不及了,走吧!」

    在孟紫霓再三的催促下,項爾盟終于收手,跟著她一同往回程的路上走,結果只定了四分之一的路程,豆大雨滴就從天而降,伴隨著不尋常的強風刮來,沒過多久,就將他們倆給淋得一身濕。

    真有這麼邪門的事?他算算時間,剛才若是在孟紫霓第一次催促時他們就馬上掉頭回去,的確是能夠剛好避開這場雨。

    她真的懂天氣變化?現在才想這個問題已經太遲了,眼見風雨越來越強,他們只能加快腳步在山路上奔走,希望能夠趕緊回到竹屋。

    他在京里不曾遇過這種狂風暴雨,風強到好像可以把人給吹上天一樣,並且風吹的方向亂得可以,一下東一下西的,完全沒個準則。

    「哎呀!」

    孟紫霓一不小心,競不慎踩到一個小洞,整個人狼狽的趴跌在大雨淋灕的山路上,有好一會兒都爬不起身來。

    始終走在前頭的項爾盟只好趕緊停下腳步,擔心的問︰「傻妞,你還好嗎?」

    孟紫霓掙扎了好一會兒,才一身泥濘的坐起身,不只踩到小洞的那只腳很痛,就連額頭也好痛好痛,甚至頭還有點暈暈的。

    孟紫霓下意識的摸著刺痛不斷的額頭,感到有種下尋常的黏熱液體隨著雨水滑下,困惑的將手拿下來一看,不由得看呆了眼。

    她流血了?難怪好痛……好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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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1)

    「你……要不要緊?」項爾盟趕緊蹲下身來,察看孟紫霓的狀況,真沒想到會出了這麼大的差錯。

    他忍不住該惱,如果他沒有在那個節骨眼上故意使性子,之後的事情就都不會發生,所以孟紫霓會受傷,他自認該負一半的責任。

    「只是點小傷,沒事的。」孟紫霓痛歸痛,還是努力的漾起笑意。

    怎麼會沒事?項爾盟摸上她滲血的額頭,愧疚得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想用衣袖暫時替她壓傷口止血,但衣袖早已經濕了,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

    只好趕緊將她帶回竹屋去,回到竹屋才有辦法好好處理她的傷口,他暫時拋棄兩人間的隔閡,打橫抱起她,以最快的速度在風雨中前行。

    孟紫霓的頭還有些暈暈的,全身濕答答的也很不舒服,所以便安安靜靜的躺在他的懷里,任由他抱著她趕路。

    當項爾盟以及孟紫霓好不容易回到竹屋時,兩人早已濕得透徹,而孟紫霓的樣貌最是狼狽,除了一身髒污外,最觸目驚心的就是額頭正中央那明顯的傷痕。

    前廳里,溫寒瞧著孟紫霓的狼狽樣,又驚又愕,「傻妞,你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呵,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孟紫霓尷尬的笑著。

    「怎會摔跤?還有,你們怎麼沒在雨落下前趕回來?」

    他本以為有孟紫霓在,他們能夠順利在暴風雨前回來的,卻沒料到兩人會搞成這副德行,孟紫霓甚至還摔傷了!

    「這……」孟紫霓苦惱的輕咬下唇,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是我不好,我想再趁機多采一些藥材,才會誤了回來的時辰,大雨一落,山路就變得泥濘下堪,傻妞才會下慎跌倒,因此撞到地上的石子,磕破腦袋。」項爾盟坦承自己的問題。

    「你也知道是你不好啊?」溫寒毫不客氣的哼了一聲,「傻妞,快去房里把濕衣裳換下,等一會兒到藥房來上藥。」

    孟紫霓瞧著身旁同樣濕淋淋的項爾盟,擔心的問︰「那……阿盟呢?」

    「我和他還有男人之間的話要說,你先進房去。」

    「喔……」雖然孟紫霓依舊不放心,但在師父的瞪視之下,她還是只能無奈的先回房去。

    看著她一拐一拐離去的背影,分明連腳也扭傷了,溫寒就更是火大,惱項爾盟明明就在一旁,卻連個女人都保護不了,這樣還算是男人嗎?

    直到孟紫霓離開之後,溫寒終于開始質問︰「你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她跌倒?虧你還有武功,都不知道白費到哪里去了!」

    他就是看上項爾盟有武功,可以保護孟紫霓的安全,才會將他給留下來,結果……哼,根本是個屁!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我才沒在第一時間有動作。」項爾盟不甘的解釋,當時不只風強雨大,他身上還背著一個大竹簍,真的無法顧及那麼多。

    「讓我猜猜當時的情況好了。」溫寒沉吟了一會兒,才終于開口,「當時的你肯定一心想著要趕緊回到竹屋,只顧著自己,沒有多加理會跟在後頭的傻妞,所以才會等她都已經摔了一身泥,你才發現她跌跤,根本就沒機會拉她一把,是嗎?」

    項爾盟一愣,沒想到溫寒完全猜中當時的情況,甚至連他的想法都抓得分毫不差,準得可怕。

    他的確無心理會孟紫霓,沒將她給放在心上,甚至疾行的速度完全沒顧及到孟紫霓到底吃不吃得消,她才會因追得太快而不慎發生意外。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在溫寒面前,他像是赤luoluo的什麼都無法遮掩,被溫寒銳利的眼看得一清二楚,沒有半點隱私可言。

    「被我猜中了是吧?」溫寒冷哼一聲,「說到底,你就是瞧不起她,自以為高高在上,才沒將她給看在眼里。」

    「我才沒有!」他即刻嚴正的反駁。

    「呵,真的沒有嗎?你對待我及對待她的態度明顯不同,我打壓你,你會反抗、會掙扎,甚至將我當成敵人,那都很正常,但你有沒有想過,在這山上唯一對你好的人就是傻妞,可你是如何響應她的善意的?」

    項爾盟再度一愣,突然間有些心虛,說不出話來,倒是溫寒替他把他一直忽略的事情給說了。

    「她對你的好,你根本就不屑一顱,只不過你用客氣有禮的態度包裝起來,掩飾你打從一開始就對她的排斥,不想與她有太多牽扯。」

    「我只是不願意再欠她更多人情。」他急急辯解。

    「到底是不願意欠人情,還是覺得她傻,沒必要跟個傻子有太多交集,以自身的優越輕視她的傻愣,你自己心里明白。」

    項爾盟再度因溫寒犀利的話語而找不出話反駁,甚至心虛感也跟著擴大,被溫寒逼著面對自己最赤luo的真心。

    的確,他早在一開始就不知不覺的輕視她,覺得她是個傻子,沒必要與她有太多交集,所以對待她的態度始終疏離,說是不願意欠她更多人情,其實真正的心態根本就是不屑,排斥她對他的好意。

    她對他的好,他不但不曾感激,甚至還覺得不耐煩,如果這樣子還不叫輕視,那什麼樣才叫輕視?

    溫寒見項爾盟被當頭棒喝,打醒不少,才終于肯放過他,「你自己再仔細的想想吧,人無貴賤,你出身好、別人出身差,並不代表你就能自以為是的看輕別人,別以為傻妞感覺不到你對她的排斥,誰對她好或不好,她可是一清二楚。」

    講完之後,溫寒便離開前廳,回到藥房去,等著孟紫霓過去上藥,留項爾盟一個人繼續思考反省。

    孟紫霓雖然頭上、腳上都有傷,幸好都不嚴重,溫寒一邊包扎一邊碎念,兩三下就替她處理好,放她離開藥房。

    她的右腳腳踝被包成一大包,所以只能慢慢的一拐一拐到前廳去,發現項爾盟已經不在前廳內,應該是回到房間去了,她也開始準備起三人的晚飯。

    一入夜,外頭的風雨就更大了,狂風呼呼的吹,豆大雨水打在滿山的樹葉上,可以想見,今晚肯定是個不寧靜的夜。

    「這暴風雨至少會持續一整夜,不知阿盟習不習慣……」她一邊在廚房忙碌,心中則一直掛記著項爾盟的狀況。

    不知師父到底和他說了些什麼?她剛才問師父,師父也不告訴她,害她一直很在意,就怕師父把她受傷的過錯全都推到他身上,將他臭罵一頓。

    他對待她的態度已經夠拘謹冷淡了,就怕再經過這一次的事情,他會連靠近都不讓她靠近,要不然她受任何一丁點的傷,師父都要怪罪到他身上,他哪里吞得下這口氣。

    心不在焉的做完晚飯,她有些不安的等著項爾盟出現,不知他的表情會不會很難看?但等了好一會兒,只有溫寒出現,卻始終不見項爾盟的身影,這下子她更是焦躁難安,連飯都沒心情吃。

    「傻妞,你別管他。」溫寒一邊吃飯,一邊不客氣的說,「他不出來用膳,到時候餓肚子也是他自找的,不必替他擔心,說不定人家還不領情呢。」

    孟紫霓左等右等,坐立難安,最後還是站起身來,「我……我去去就回。」

    「嘖嘖嘖,明明知道那小子對自己不算好,還一顆心都放在那小子身上,果然是傻妞。」溫寒沒好氣的碎碎念。

    孟紫霓來到項爾盟的房門前,輕敲幾下,才開口說︰「阿盟,用晚膳了,再不出來,飯菜都要涼了。」

    她停了好一會兒,發現房內還是沒有任何響應,忍不住有些沮喪,本要轉頭回前廳,卻突然想到,依他的個性,他就算真不想吃,也會打開門客氣有禮的拒絕,應該不會這樣悶不吭聲的。

    越想越覺得奇怪,孟紫霓試著再喚,「阿盟,你在嗎?」

    結果還是沒有回應,她干脆將耳朵貼在門板上,听听看里頭有沒有動靜,卻似乎听到有人正痛苦呻/吟著,那呻/吟聲斷斷續續,又隔著一道門板,所以她听得不太清楚,不確定到底有沒有听錯。

    她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推開門一探究竟,鼓起勇氣將門給打開,「阿盟?」

    黑暗的房內,沒有點上任何燭火,她的眼楮先是什麼都看不到,之後才慢慢能夠看到房內的一景一物。

    「唔……」

    極度壓抑的悶哼聲響起,孟紫霓往床的方向望過去,才發現項爾盟整個人蜷曲在床上,一動也不動,似乎非常難受。

    「阿盟!」孟紫霓即刻奔到床邊,擔心不已,「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

    項爾盟痛苦的抱著肚子,冷汗直流,恨不得直接昏死過去,就不必面對這難受的折磨了,「那個……該死的……糟老頭……」

    他身上的毒發作了,像是有千萬只蟲在他肚子里鑽動一樣,痛得他動彈下得,郡種想死卻死不了的折磨,真會逼瘋人。

    直到毒開始發作,他才意識到溫寒沒給他十日一憂的解藥,沒想到這毒性發作之快,瞬間就抽盡他全身力氣,讓他根本就無力抵抗。

    溫寒肯定是故意的!故意這麼折磨他,好懲罰他害傻妞受傷。

    孟紫霓摸著他的臉,發現他已經流了滿臉的冷汗,再看他雙手一直抱著肚子,即刻意會發生什麼事,「你身上的毒發作了嗎?別擔心,我馬上替你去向師父討解藥!」

    她急急沖出房,回到前廳內,焦急的嚷著,「師父,阿盟的毒發作了,他的解藥呢?」

    「喔,時間到了嗎?」溫寒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這下糟糕了,那毒只要一開始發作,就算服下解藥,至少也要等半個時辰毒性才能被壓制下來,他這罪是受定了。」

    溫寒暗暗偷笑,他就是要讓項爾盟那個傲小子吃一些苦,他才覺得爽快,要不然他可吞不下這口氣。

    一听到項爾盟還得再痛半個時辰,孟紫霓急得都快哭出來了,也不管溫寒的飯才吃到一半,趕緊拉起他,拚命往藥房的方向推,「師父,那你快一點、快一點把解藥拿出來啦!」

    「急什麼?我的飯才吃……」

    「再不快一點,明日一整天我都要罷工,不煮飯了!」

    「耶?你這個死丫頭,居然敢威脅我……」

    「快定快走快走啦……」

    溫寒又氣又惱,這個丫頭胳臂往外彎也太嚴重了點,居然拿不煮飯來威脅他,但他的胃口已經被她給養慣了,只能很不爭氣的忍受她的威脅,不情不願的到藥房掏出解藥給她。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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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3 00:28:41 |只看該作者
第3章(2)

    孟紫霓一拿到解藥,就不管溫寒了,直接沖到項爾盟的房里,也不管自己的腳才剛扭傷,不適合再奔跑。

    「阿盟、阿盟!」孟紫霓欣喜的將一顆小小的深褐色藥丸遞到項爾盟面前,「解藥來了,快點吞下。」

    在孟紫霓的幫助下,項爾盟才勉強吞下藥丸,在等待藥效起作用的這段時間,他還是很痛苦,非常的難熬。

    「阿盟,師父說要等半個時辰你體內已發作的毒才能被壓制下來,所以你還要再忍耐一會兒。」她努力放柔嗓音解釋。

    那個糟老頭……還真會折磨人!項爾盟只好咬牙繼續撐住,絕不讓溫寒得意的看笑話!

    孟紫霓又起身沖出房,沒過多久就拿了干布巾回來,先替他點上房內的燭火,才來到床邊幫他擦拭臉上的濕汗,陪著他一同煎熬。

    看到他痛苦,她的心也跟著好疼好疼,多麼希望時間能夠跑得快一些,別讓他再忍受那麼長的折磨。

    「唔……」

    項爾盟再度悶哼出聲,痛苦得想要抓住什麼東西掙扎,孟紫霓沒有多想,即刻伸出她的手,緊緊握著他,希望能給他撐下去的力量。

    他握住她的力道很強,掐得她很痛很痛,但她沒有叫出聲來,而是選擇忍耐,就算痛也不願放手。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已經痛到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道,甚至連抓住她的自覺都沒有,只要再熬半個時辰就沒事了,她陪他一起熬,不會放他一個人孤單面對痛苦。

    她柔聲在他耳旁安撫著,一遍又一遍,「很快就會沒事的,很快……」

    約略半個時辰後,項爾盟的掙扎終于緩了下來,但也因為解藥起了作用,他的意識變得有些恍惚,逐漸昏睡過去,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窗外狂風暴雨,整夜下歇,孟紫霓也在房內緊緊相伴了他一夜,不再離開半步……

    當項爾盟終于從沉睡中恢復意識,已經是隔日清晨的事情。

    窗外的風雨已緩,暴風雨逐漸離去,而他的身心也像是徹底被洗滌過一遍,有種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瞧著就趴在床旁睡著的孟紫霓,就算在睡夢中,她的手還是與他緊緊交握,整整一夜都不曾放過。

    想起昨日所發生的事情,點滴滋味在心頭,他再也無法忽略她,無論是她的好還是傻氣。

    在京城里,他看過不少絕世美人,所以她清秀的樣貌原本是入不了他的眼,若不是被她給救回來,他可能永遠都不會注意到她,甚至是記住她的模樣。

    聰明絕頂、多才多藝的女人他也遇過不少,她們姿態優雅,舉手投足之間盡是大家閨秀的風範,卻也顯得拘謹,不像她一般的隨興自然。

    她雖然常有傻氣的言行舉止,但對他的好是真心的,沒有任何虛假,在他還邋遢得像個乞丐時,她就已經對他表現出關懷,不因他的狼狽而看輕他,那是再怎樣都無法造假的。

    她雖然傻,卻傻得純真、傻得善良,比他好得太多太多,他到底有什麼資格輕視她,認為她不配靠近他?

    他自慚形穢,終于明白之前的自己是多麼的自大驕傲,與她相比,他真是太差勁、太惡劣了。

    「唔……」孟紫霓在此時不自覺的咕噥出聲,正在慢慢轉醒,因為趴睡一整夜,她一有所動作,麻痹的手就傳來難受的刺痛感,害她忍不住低呼出聲,「喔,我的手……」

    瞧著她一張清秀的小臉,此刻五宮全都皺在一塊兒,臉頰有大大的紅印子,額頭上還包了一圈白布條,滑稽得不得了,項爾盟倒是很沒良心的輕笑出聲,將她的狼狽樣全都看在眼里。

    听到項爾盟的輕笑聲,孟紫霓原本還非常困倦的神智瞬間清醒不少,開心激動的瞧向他,「阿盟,你沒事了嗎?還疼不疼?」

    「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孟紫霓終于可以松下一口氣,緊接著開懷一笑。

    他的心不期然一跳,就只因為她對他綻放出燦爛真摯的笑顏,在他最猝不及防之際進入他的心房,深深打動著他。

    他之前怎會認為她比不上京城那些絕世美人?她現在的笑顏是他這二十幾年來看過最美的,任誰都比不上。

    由此可見,他之前真的沒有好好正眼看待過她,要不然他也不會錯得這麼離譜,直到現在才看清她的美好。

    「傻妞。」

    「嗯?」

    「謝謝。」他發自內心的真摯道謝,淺淺一笑。

    他一直欠她一句感謝,下對,下只一句,是好多句,他早該這麼做了,要是沒有溫寒的當頭棒喝,他真不知道自己還會自以為是的高傲到什麼時候。

    「呃?」

    孟紫霓沒想到項爾盟想對她說的話居然是謝謝,而且還帶著淡淡的笑意,她看得出來,那並不是客氣應付的笑,而是真正的微笑。

    驀地一陣緋紅染上她雙頰︰心兒也跟著卜通卜通狂跳起來,她羞得不知該回答什麼,只能傻傻的與他大眼瞪小眼,像是突然間變成啞巴了。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釋放出善意,也是她第一次覺得他下再那樣高不可攀,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于拉近了不少,害得毫無準備的她只能繼續呆愣著,羞得真想馬上找個地洞鑽進去。

    「怎麼?我向你說謝謝,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把你嚇得更傻了?」項爾盟故意調侃道。

    「誰……誰傻了?」孟紫霓趕緊回過神來,不平的嬌嚷,「我才不傻!」

    「呵呵呵……」他竟然開始覺得,她其實傻得很可愛,偶爾這麼逗逗她,是一件有趣的事情,難怪溫寒也喜歡這麼逗弄她。

    「你笑什麼?不準笑、不準笑了……」

    項爾盟不管孟紫霓羞窘的勸阻,繼續笑得開懷,這是他離京以來,頭一次感到舒暢,抑郁多時的愁悶似乎也跟著暴風雨逐漸離去,不再積壓在心底。

    或許一直留在這里也不是什麼壞事,他不必面對自己難堪的身世,就只當個來路不明的流浪漢,沒人在意他的過去,也不會過問。

    況且,這里還有傻妞,無論他的身份貴賤,都一視同仁關懷他的傻氣姑娘……

    微開的門扉外,溫寒無聲的听著屋內的所有動靜,微微勾起淺笑,沒過多久就轉身離開,不去打擾。

    「有把我的話听進去,那就好……」

    雨過天青,又是晴朗無雲的好天氣。

    雖說腳上有傷,但只要小心的慢慢行走還是下會有問題的,所以孟紫霓依舊閑不下來,開始做著每日應做的家事,沒有因為受傷就暫時休息。

    已經累積了好幾日的衣裳沒有洗,趁著今日艷陽高掛天空,她趕緊把髒衣裳都拿到後院的大木盆邊,洗完了就可以馬上曬起來。

    「嘿咻……」

    她來到儲水的大水缸邊,拿起小桶子裝水,一提起沉甸甸的木桶,一旁卻突然伸出另一只手幫她提水桶,著實嚇了她一跳。

    「呃?」孟紫霓訝異的看著身旁突然出現的男人,「阿盟,你……怎麼了?」

    相較于孟紫霓的訝異,項爾盟的表情倒是顯得有些尷尬不自在,「幫你提水。」

    他已經徹底反省過了,所以他也決定洗心革面,放下沒有必要的身段,主動對孟紫霓示好。

    只不過他沒對人示好過,不知道該怎麼做比較好,才決定來主動幫她做事,這樣她應該會開心吧?

    跨出第一步之後,似乎就沒那麼尷尬了,她都能做的事情,他為什麼不能做?他力氣比她大,應該要做得比她更順手才對。

    他是吃錯藥了嗎?孟紫霓訝異的眨了眨眼,傻愣愣的看著他來來回回幾次,將大木盆注滿水,直到他又對她說話,她才猛然回過神。

    「水倒滿了,接下來呢?」

    「呃?接下來……接下來我自己來就好……」

    她一拐一拐的回到大木盆邊,坐到小凳子上,拿起打衣棒開始洗衣,動作卻顯得有些遲頓,全然的手足無措。

    發生什麼事?他怎麼會主動來幫忙呢?孟紫霓此刻完全處于受寵若驚的狀態,心慌意亂得很,只能埋頭洗洗衣,根本不知該如何面對態度大轉變的項爾盟。

    項爾盟在京城時可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當然不懂得該如何做這些雜務,只好學著她的動作,伸手到木盆內撈濕衣裳,「要一件一件的拍打嗎?看起來不難,我……」

    「啊浮浮——我自己可以來,我……」

    孟紫霓慌亂的趕忙制止他,洗衣裳這種女人家的活兒怎麼可以讓男人幫忙?她在水里和他搶衣裳,搶著搶著,卻不經意與他的手互相交迭,在冰涼的水中感受到他掌心熾熱的溫度。

    她臉一紅,心一跳,即刻收回手,還故意假裝沒事的左顧右盼,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過她嫣紅的臉頰早已將她的害羞心情給出賣了。

    項爾盟也沒想到會踫觸到她的手,他都還來不及感覺到什麼,她就已經將手給抽回去,不知怎的,他竟不禁感到有些惋惜和失落。

    真是個純情的丫頭,他看著她臉紅,就有一股沖動忍不住想逗逗她,然後他也真的動手了,故意伸出手,將她落在頰邊的發絲勾到耳後,指尖刻意輕輕滑過她嫣紅的臉蛋,在上頭留下一道麻癢的奇妙感受。

    「頭發掉了。」他的嗓音微低,語氣雖然很平常,听起來卻莫名有種蠱惑魅力,隱隱騷動著她的心。

    她慌亂得趕緊遮住臉蛋,再看到他微微帶笑的神情,這下子連耳朵也跟著紅了,根本不敢再直視他的笑臉。

    這是在……挑逗嗎?她真的不是在作夢?真的不是嗎?

    為了證明自己到底是不是在作夢,孟紫霓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頓時痛得一整張臉全皺了起來,忍不住低呼,「哎唷!好痛……好痛哦……」

    「怎麼會突然掐自己一把呢?」項爾盟擔心的即刻靠近,但人家是掐自己的大腿,真是個尷尬的部位,他想關心也不知該從何關心起。

    看到他那有些尷尬的神情,孟紫霓此刻真想馬上找個地洞躲起來,她怎會在項爾盟面前做出這麼蠢的事,好丟臉呀!

    「哎唷……」這下子她干脆用兩只手把整張臉都給捂起來,真的是無顏見任何人了。

    「噗呵呵呵……」看著她手足無措的模樣,竟是一件莫名愉悅的事情,項爾盟也毫不客氣的笑出聲來。

    心胸一放開後,所看到的景色也完全不一樣了,他才明白,傻氣也有傻氣的可人之處。

    他不再覺得與她相遇是件不好的事,反倒開始珍惜起兩人之間的緣份,真心的與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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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3 00:28:56 |只看該作者
第4章(1)

    孟紫霓明顯感覺到項爾盟變了,之前他根本就不會主動與她說話,更不用說關心她在做什麼,但自從暴風雨過去之後,他的態度一變,主動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真是讓她嚇了好大一跳。

    他對她釋放善意,她應該開心的,但他這樣的轉變卻讓她開始有些手足無措,每每他一靠近,她就忍不住心慌意亂的紅起臉,甚至搞砸手邊正在做的事情,丟臉丟死了。

    此時,孟紫霓從廚房內提了一個食籃出來,腳步微拐的緩步走出竹屋,輕手輕腳的盡量不發出聲音來,似是不想驚動到其它人。

    「傻妞。」

    「呃?」

    孟紫霓才剛走出竹籬笆而已,背後就傳來了項爾盟的叫喚,她只好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對他傻笑,「嘿……」

    「你要去哪里?」

    「沒呀,沒去哪里。」她眨了眨無辜的雙眼。

    她不想讓他察覺她的異樣,所以這一陣子能避就盡量避開他,卻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根本就是欲蓋彌彰,反倒讓他更快察覺她的不對勁,早就暗中注意她好一陣子了。

    「你沒要去哪?那麼你手中提著一個籃子要做什麼?」

    她一臉心虛的馬上把竹籃往背後藏,「沒做什麼。」

    「你又要拿剩余的食物去喂什麼動物了?」

    「咦?你怎麼知道?」她一說完,才發現自己居然笨笨的承認了,頓時懊惱的捂住嘴巴,低吟出聲。

    「你以為都沒人發現你這一陣子總愛偷偷摸摸溜出去的行徑?」項爾盟輕笑出聲,他和溫寒可都是有武功底子的,怎會察覺不到?溫寒只是醉心在制藥上,懶得埋她在做什麼而已,並不代表就不知道。

    「因為你們都沒人說話嘛……」她微噘著嘴咕噥。

    項爾盟來到她面前,背過身來蹲下,「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大可不必偷偷摸摸的,來,我背你過去。」

    「呃?」孟紫霓嚇得往後倒退一步,「你……你要背我?」

    「你的腳傷遲遲都無法完全痊愈,就是因為你愛走來走去,沒好好的休息,既然無法阻止你,我也只好幫你了。」

    她額頭上的布條早已拆下,傷口也已經掉痂,不見任何痕跡,就是腳傷好得太慢,任溫寒念了她好幾次,她還是學不乖。

    「可……可是……」他要背她耶?她怎麼好意思讓他做這種事情,他對她的主動關懷已經夠讓她受寵若驚了,現在他又紆尊降貴成為她的雙腳,她嚇都快嚇死了,怎麼敢真的勞駕他?

    「你還愣著做什麼?快上來,別浪費時間了。」

    她眼神左右飄移,就是慌得不敢直視他,「我看……我還是……」

    「你要是再繼續折磨自己的腳,我就去叫那個糟老頭出來管管你,看你還去不去得了。」

    「不要,絕對不要!」她可下想被師父念到臭頭。

    「那你還不乖乖听話?」

    怎麼現在倒是反過來他管她了?她掙扎了好長一會兒,最後還是只能認命,讓他背著走。

    輕靠在他寬厚的背上,她的心兒也跟著悸動的狂跳起來,臉蛋不斷發熱,不用看也知道,她此刻的臉肯定紅透了。

    為什麼會突然對她這麼好?她不懂,卻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心動,陶醉在此刻和諧的氣氛當中。

    如果他能一直留在山上,一直對她這麼好,那不知該有多好?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這麼貪心,不能想著永遠霸佔他。

    他是天之驕子,是個大有可為的人,不該一直埋沒在這座山里,所以她只能好好珍惜現在的日子,每多過去一日,就算她多賺到一日。

    他終究會離開碩山,回到真正屬于他的世界,她很清楚,那才是他真正該待的地方……

    項爾盟背著孟紫霓走在山路上,卻一點都不滅到行走艱難,她太輕了,輕得像是沒重量一樣,「要怎麼走?告訴我。」

    「前頭的岔路左轉。」她馬上從獨自凝思中回過神來,指引方向。

    「到底是什麼動物,值得你神秘兮兮的特地跑老遠去喂食?」

    「是狐狸哦。」一講到那些小家伙,她的一雙眼楮都亮了,「是母狐狸和一窩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狐狸,我看那母狐狸喂奶都喂得瘦巴巴的,才想帶些吃食喂它,免得小狐狸都還沒長大,母狐狸就餓扁了。」

    她是在附近采野菜時偶然問發現的,她伯母狐狸為了照顧小狐狸,無法外出獵食,才會想說將剩下的食物帶給母狐狸吃,免得母狐狸餓了肚子,連帶小狐狸也沒奶水喝。

    按照孟紫霓的指引,項爾盟很快看到一處上壁下方有個被雜草巧妙掩蓋起來的小洞,有幾只與手掌一般小的深褐色狐狸正偷跑到洞外玩耍,一點危機感都沒有。

    項爾盟將孟紫霓放下,她就帶著竹籃靠近洞口,小狐狸見到她出現,像是認識她一樣,即刻奔到她腳邊,抓著她的裙擺,還低聲的叫著。

    「小家伙們,你們又長大了。」孟紫霓燦爛的笑道,「我今日又有帶東西過來哦,你們的娘要吃得飽飽的,你們才會有奶水喝。」

    小狐狸不怕生,所以繞在孟紫霓的腳邊,玩得不亦樂乎,而母狐狸則始終待在洞窟內,對人是有防心的。

    孟紫霓將幾塊肉直接擺在洞窟外,沒有去打擾母狐狸,她知道只要自己離開之後,母狐狸就會出洞把肉給吃掉。

    其中一只小狐狸來到項爾盟腳邊,好奇的嗅呀嗅,項爾盟也藉此好好觀察這個小家伙,越瞧越覺得不對勁,這個小家伙哪里是狐狸了?

    這分明是狼呀!那個傻丫頭,居然狼與狐狸傻傻的分不清楚,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擔心被狼給反咬一口,還一直過來喂狼。

    「阿盟。」孟紫霓開心的回到他面前,「咱們可以回去了。」

    她還笑得出來?項爾盟臉色突然變得非常凝重,「傻妞,答應我,往後你要來喂它們,絕對不能自己一個人來,一定要找我。」

    「為什麼?」

    「因為它們不是狐狸,而是狼。」

    「呃?」她愣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意會過來,臉色大變,「狼?!」

    「嗯,是狼。」

    「啊——」她驚叫出聲,終于知道要怕了,趕緊躲到項爾盟背後,「狼?狼?不是狐狸嗎?」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是狼,她可沒膽子靠近呀,但這些小家伙這麼可愛,還睜著圓圓的大眼,她真的無法將它們與凶狠的狼聯想在一起。

    「噗呵呵呵……」項爾盟忍不住開懷大笑起來,只因她嚇壞的模樣真的非常有趣,徹底逗樂了他。

    「笑什麼?別笑了……」她這下子可是因為感到丟臉而紅起臉蛋,真沒有臉再見人了啦。

    項爾盟笑了好長一會才終于止住笑意,再度背著孟紫霓回竹屋,第二次趴在他的背上,她還是很不習慣,心兒還是狂跳一通,難以冷靜下來。

    她想,就算再來幾次,她也依舊習慣不了,除非她對他沒了感覺,不再偷偷的喜歡他……

    蹦起勇氣,她終于在他耳邊輕聲說道︰「紫霓。」

    「什麼?」他根本不曉得她這沒來由的一句是在說什麼。

    「紫霓,孟紫霓,我的名字。」

    之前她沒有告訴他自己的名字,是覺得沒有必要,並且也有些顧忌,但她現在卻好想好想讓他知道她的名字,讓自己的名字能夠有機會留在他的腦海內,甚至是心里,佔有一丁點的份量。

    她不要求多,只要能有一丁點,她就會很開心、很滿足的。

    項爾盟訝異的偏頭瞧了她一眼,雖不懂她為何在這個節骨眼上告訴他自己真正的名字,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悅滿溢在心頭。

    在京里,就算是天仙絕色也打動不了他的心,沒想到在這碩山上,一個毫不起眼的傻妞卻讓他心中的情花慢慢蘇醒、綻放,再也闔不起來。

    或許這真的是緣份,緣份不來,誰也沒奈何,緣份一到,則是想擋都擋不住。

    然而項爾盟這一回頭,恰巧與孟紫霓低下來的臉蛋靠得好近好近,近得兩人的雙頰幾乎要靠在一起,不期然透出一股曖昧的氣息。

    她微啟的唇辦,嫣紅水嫩,像是正在引誘他一親芳澤,他忍不住心猿意馬,要不是現在兩人的姿勢下太方便,或許他真的有可能會一時沖動,就不顧一切的貼上去,好好品嘗屬于她的滋味。

    不能再看下去了!他趕緊轉回頭,壓下因她而起的欲/望,故意回答,「我還是覺得傻妞這個稱呼比較適合你。」

    她忍不住失望的扁起嘴,還以為能听到他喚她的名字,「你跟師父一樣欺負我。」

    「你可以回去向那個糟老頭告狀呀。」

    「算了,隨便你。」她偏過頭去,忍不住賭氣。

    項爾盟繼續輕笑,就是吃定她絕不會告狀,因為她肯定不願見到他又被那個糟老頭借機修理一頓。

    孟紫霓嗎?他好看的唇角揚得高高的,心情極度愉悅,那是個美麗的名字,很適合她的名字……

    項爾盟沒想到,原來孟紫霓還有喝茶的嗜好。

    當孟紫霓的腳完全痊愈後,兩人又例行性的帶著藥材下山,來到居安縣城里,在將藥材全都賣完之後,孟紫霓居然拉著他到一間茶館內偷閑,叫上一壺茶,開心的喝了起來。

    「啊……好喝。」孟紫霓瞬間牛飲一杯,解了渴,心滿意足的笑道。

    項爾盟忍不住失笑,這哪叫喝茶?根本就是把茶當水灌嘛。

    她見放在他桌前的茶杯連動都沒動,不解的問︰「你怎麼不喝?」

    「喝不慣,干脆直接留給你,別浪費。」他將自己的那一杯茶推到她面前。

    別怪他挑嘴,他在京里喝的都是上等貢茶,這種鄉里小茶館賣的茶他真的沒興趣,光聞那不怎麼樣的茶香,他就沒胃口了。

    「可是這樣你就沒事做。」

    「我可以慢慢等你喝完茶,不要緊。」

    孟紫霓圓燦的眼楮骨溜溜轉了一圈,然後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兩交給他,「那你去買師父要吃的臘肉,別浪費時間,我在這兒等你回來。」

    項爾盟沒拒絕,接過她手里的銀兩後就走出茶館,他記得孟紫霓總是習慣向某個攤販買臘肉,只不過……他要買多少回來才夠?

    走到一半,他才想起沒向孟紫霓問清楚,即刻掉頭往回走,卻沒想到,竟讓他看見孟紫霓離開茶館,走進對面的郵驛處。

    她進郵驛處做什麼?難道她突然叫他去買臘肉,是刻意引走他,才能自己一個人偷偷去一趟郵驛處?

    餅沒多久,孟紫霓就從郵驛處走出來,似乎特別開心,再重新回到茶館內,等待項爾盟回去。

    孟紫霓前腳才回到茶館,項爾盟後腳就跟著進去,孟紫霓才剛坐回原位,就發現他回來了,嚇得她差點就要從椅子上跳起來,難掩驚慌,「阿……阿盟,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這分明就是作賊心虛的臉呀!項爾盟不動聲色的回答,「我剛才忘了問你要買多少臘肉,所以才又折回來。」

    「哦,買一斤就好。」她趕緊恢復鎮定。

    「好。」項爾盟點點頭,又轉身要走。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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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3 00:29:13 |只看該作者
第4章(2)

    孟紫霓才正要松下一口氣,沒想到他又回過頭來,「對了傻妞,我剛才似乎見到像你的人在外頭走動,那是你嗎?」

    孟紫霓又嚇了一跳,趕緊搖頭,「我就在這兒喝茶,哪里都沒去。」

    她果然是特地將他引走的,要不然她大可坦承,不必否認。

    她到底是真傻還是故意裝傻?項爾盟可越來越懷疑了,覺得她肯定有秘密,他才不相信真的傻子還會玩調虎離山這招。

    不要緊,他有的是時間慢慢觀察她,挖掘她的秘密,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項爾盟終于離開茶館,不再停下腳步,直到確定他這一次是真的離開之後,孟紫霓才敢大大松口氣,猛拍胸口壓驚,「幸好他相信了,沒有再追問下去……」

    要是他一追問起來,她可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自己有在和家人聯絡的事,她剛才進郵驛處,就是拿家人寄給她的信,而她也順道寄信回去報平安。

    之前只有她一個人下山時,她不必顧慮那麼多,現在有項爾盟跟著,她倒不方便進郵驛處了,總得想辦法將他支開不可。

    等項爾盟買完臘肉回來,孟紫霓也喝完茶之後,他們繼續在市集上買東西,就像剛才的插曲不曾發生過。

    走著走著,孟紫霓不由自主的在一攤雜貨攤前停下腳步,攤上擺放著琳瑯滿目的發簪、手環、首飾盒等等,雖然都不是什麼高檔貨色,卻已經夠讓姑娘家們趨之若騖,愛不釋手。

    她每回來市集時,就喜歡停在這個雜貨攤前東看西看,看著那些漂亮的小東西,她的心情也會跟著好上許多,雖然她不曾買過任何一樣。

    「姑娘,很高興又見到你出現了。」

    「呃?」

    孟紫霓訝異的瞧著雜貨郎,他很年輕,看起來與項爾盟差不多年歲,一派斯文模樣,臉上始終揚著溫文笑意,他現在是在對她說話,不是其它的姑娘?

    彼這一個攤子的人原本不是他,而是另一名中年大叔,但在上一回她過來時就換成這一名年輕男子,她本以為上一回只是那位大叔有事,由他暫代,今日看來似乎不是這樣。

    孟紫霓左瞧右望,此時正午時分,日頭正盛,所以客人也少,只有她站在攤位前,那困惑的神情,就像是在問他︰你在與我說話?

    男子輕笑一聲,「敝姓黎,叫做黎春生,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還真的是在對她說話?孟紫霓猶豫了一會兒,才回答,「傻妞。」

    「呃?」

    「傻妞。」孟紫霓非常篤定的再次回答。

    「好吧,傻妞就傻妞。」黎春生並下因此而轉變態度輕視她,還是保持著斯文的笑意,「你有看中什麼東西?」

    她笑笑的搖頭,「看看而已。」

    頃爾盟在她背後瞧著他們倆笑過來又笑過去的,突然有些不是滋味,這男的分明對傻妞有意思,要不然何必自報姓名,還問她的名字?

    幸好她沒將自己的名字告訴那個姓黎的家伙!項爾盟繼續不是滋味的在心中嘀咕,然後緊盯著黎春生的一舉一動。

    雖然孟紫霓沒有要買東西的意思,黎春生還是從攤子上拿起一支木簪,簪頭上刻著簡單的辛夷花圖樣,雖然樸素,卻很適合孟紫霓的氣質。

    「我看這支簪子很適合你。」他將木簪遞到她面前。

    她笑著再度搖頭,「我真的沒有要買的意……」

    「我也沒有要賣你的意思。」黎春生溫文一笑,「我想用這個簪子,與你交個朋友。」

    「呃?」她呆愣住,這、這是……搭訕?

    有沒有搞錯,他向她搭訕?向她這個「傻妞」搭訕?

    這個家伙果然居心不良!項爾盟現在的心情已經不是用「不是滋味」就可以形容了,某種怒火突然在心中炸開來,炸得他胸中滿是火氣,再看到孟紫霓因為害羞而微紅的臉蛋,他更是不開心,很想沒風度的直接拉著她就走。

    她臉紅個什麼勁?被個下知道有什麼意圖的陌生男子搭訕有什麼好開心的?小心被拐去賣了!

    孟紫霓慌了手腳,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遇到被男人搭訕的狀況,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個……那個……」

    「你不必客氣,盡管收下吧。」黎春生直接將木簪塞入她的手中,不希望她拒絕。

    孟紫霓瞧著手中多出來的簪子,羞得都忘了該說謝謝,只是一個勁的紅著臉,與黎春生四目相對,隱隱有種莫名的曖昧。

    「傻妞,咱們還有很多地方沒去,你再愣在這兒,就趕不及在夕陽西下時回山了。」項爾盟故意在這個節骨眼上出聲提醒,打破曖昧,語氣明顯的非常不悅。

    「呃?」孟紫霓終于回過神來,「對呀,咱們還有許多地方沒去……」

    「那還不快走?」項爾盟即刻轉身就走,不想再留在這個礙眼的攤子前了。

    孟紫霓瞧著他快速離去的背影,不懂他的脾氣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奇怪,趕緊向黎春生行禮,「很抱歉,我得走了。」

    「慢走,希望下一回還能再見到你。」黎春生客氣的笑答。

    「喔?好。」孟紫霓也回以一笑,才趕緊追上項爾盟的腳步,免得跟丟了。

    他走得特別快又急,她費了好一番工夫才追上他的腳步,不解的問︰「阿盟,你怎麼了?」

    「我沒事。」

    「騙人,你明明有事。」他板著臉,生氣了?剛才發生了什麼事讓他生氣?

    「沒事就沒事。」他沒好氣的回答,根本說不出他看到那姓黎的家伙對她笑時,他就有一股沖動,想要一拳揍扁那張礙眼的笑臉。

    他的脾氣怎麼變得這麼奇怪?孟紫霓輕蹙起眉頭,識相的沒再繼續問下去,免得再惹他不快。

    只不過她真的很困惑,想不透到底有什麼事情好氣的,不懂呀……

    項爾盟是一肚子火,孟紫霓則是滿腦子困惑,因此兩人都沒察覺到,黎春生瞧著他們倆離去背影的眼神,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深沉,跟剛才的溫文形象是截然的不同。

    「師父師父,你覺得這個簪子好不好看?」

    「不就是支木簪而已,有什麼好稀奇的?呿。」

    明明就只是支再普通不過的木簪,孟紫霓卻像是撿到寶一樣,開心的插在發髻上,簡直愛不釋手,除了睡覺之外,幾乎都插著那支簪子到處走。

    這可是她頭一回收到別人贈予的禮物,雖然禮物的價值不高,但那心意卻不是能夠用金錢隨意衡量的。

    溫寒隨便一句話就把來獻寶的孟紫霓給趕出藥房,懶得多理,孟紫霓見項爾盟剛好提了桶水回來,即刻來到他面前,興致下減的繼續獻寶,「阿盟,你覺得這支簪子好不好看?」

    項爾盟見孟紫霓頭上的木簪,表情馬上變得有些怪異,沒好氣的回道︰「還不就是支木簪而已。」

    看她如此喜愛那支別的男人送她的木簪,他內心發堵,悶得可以,沒再多說什麼,繼續提著水桶,進到廚房里。

    「呃?阿盟……」

    孟紫霓困惑的瞧著項爾盟進到廚房去,一臉的不解,他最近突然變得有些陰陽怪氣的,像是吃錯藥一樣,脾氣不是很好。

    她也沒有多想,因為只要是人,就會有脾氣,就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不可能永遠都是開心的。

    沒人欣賞她的木簪,不要緊,她自己欣賞就好,她很能自得其樂的。

    孟紫霓並沒有因為被這兩個男人潑冷水就心情不好,依舊繼續做自己該做的事情,與平常沒什麼兩樣。

    沒想到三日之後,意外發生了——

    「咦?我的木簪呢?」

    孟紫霓在竹屋後院曬完剛洗好的衣裳,下意識的整整有些凌亂的瀏海,卻意外發現該插在頭上的木簪不見蹤影,不知道掉到哪兒去了。

    「奇怪,怎會掉了呢?到底掉在哪里……」

    她在竹屋前前後後都尋了一圈,拚命想著自己曾經走過哪些地方,每一處都去尋找,卻怎樣都找不到,忍不住沮喪起來。

    這竹屋又沒有多大,木簪到底落在哪兒呢?難道它長了翅膀,自己飛走了?

    孟紫霓一整日都掛記著自己的木簪,好難過好難過,連到了晚膳時間,她還是無法忘記木簪遺失的事情,沮喪到連飯都吃不下。

    「唉……」對著桌上的菜,孟紫霓是一點胃口都沒有,一雙唇已經扁得不能再扁了。

    「就只是一支沒幾文錢的木簪而已,又下是掉了價值千金萬金的簪子,有必要這麼沮喪嗎?」溫寒頗不客氣的說著,真的不明白這種事情值得她沮喪一整日,連飯都不吃了。

    「師父,你根本就不懂。」孟紫霓嘟起嘴來反駁。

    那是黎春生好意送給她的東西,她怎麼能夠這麼不小心的遺失,這樣她下一回哪里還有臉再去見他呢?

    「是是是,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你要是再不吃飯,到了夜里餓肚子,看你還睡得著嗎?」

    「睡不著就睡不著。」她賭氣的回答。

    「嘖,死丫頭,你居然敢頂撞師父……」

    面對他們師徒倆的吵嘴,項爾盟是異常的沉默,自顧自的吃飯,沒有加入他們的戰局,完全當一個若無其事的局外人。

    但他的心思其實正翻騰不已,他有看到孟紫霓遺落的木簪,是掉在前院的小雞窩旁邊,而他替她撿起了木簪,那木簪此刻正在自己的懷里,但他……一點都不想還給她。

    他知道自己這麼做真的很幼稚,但他就是不想再見那支礙眼的木簪插在她的頭上,不時的招搖著。

    他不喜歡她身上出現其它男人贈予的東西,那對他是一種挑釁,極大極大的挑釁,所以就算明知道她很難過,他還是不想拿出來,寧願讓她難過,雖然他也跟著……很下好受。

    「師父,哪一日要是換你不小心丟了一罐藥,看你心不心疼!」孟紫霓繼續不甘心的回嘴。

    「笑話,我隨隨便便一罐藥都值幾十、幾百兩,你那一支普通木簪怎麼能夠相比?」溫寒嗤之以鼻。

    「木簪是我心愛的東西,藥是師父心愛的東西,怎麼不能比?」

    項爾盟繼續對他們倆的吵嘴充耳不聞︰心想只要過個幾日,孟紫霓應該就不會再繼續掛心遺失的木簪,也就不會不開心了,他只要忍耐過去就好。

    他知道自己很矛盾,不希望她難過,卻也做不出讓她開心的事情,明明就只要將木簪拿出來,她就會轉愁為喜,但他就是該死的做不出來。

    他承認,自己就是卑鄙、小心眼,心胸狹隘、幼稚鬼,但那全是因為……

    「啊……煩死了,你和我吵再久也沒有,簪子找不到,又不是我的問題!」

    突然間,溫寒伸手推了坐在右手邊斜角的項爾盟一下,項爾盟沒想到他會沒來由的來這麼一手,身子一偏,差點就被溫寒推下椅子,幸好他反應極快的趕緊用腳猛踩在地,穩住身子,才沒有真的丟了臉。

    但一直穩穩藏在他胸前的木簪卻因為這一記猛推從衣襟口掉了出來,直直落在地上,還發出一記響亮的木片斷裂聲。

    那木簪就落在坐在項爾盟右手斜角的孟紫霓腳邊,她低頭看向突然出現的木簪,臉色微變,完全沒有找到木簪的欣喜,反倒抬起頭來,一臉訝異的瞧著項爾盟。

    是他把她的木簪刻意藏起來,所以她才怎麼找都找不到?

    項爾盟心虛的與她四目相對,他的腦中此刻只有一種想法,那就是——他死定了,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看著她的雙眸泛出水光,似乎快哭出來了,項爾盟更是心慌意亂,急著想要解釋,「傻妞……」

    孟紫霓現在完全不想听他說話,蹲下身將木簪撿起之後,就沖出前廳,連飯也不吃了。

    「哦……罪魁禍首出現了。」溫寒幸災樂禍的笑道,還拍拍手,「要惹她生氣可不是件簡單的事,你真厲害。」

    項爾盟火大的站起身,真有一種恨不得馬上掐死溫寒的沖動,「死老頭,你陷害我!」

    這個死老頭肯定早就知道木簪在他身上,才會突然推他一把,害他在傻妞面前該死的露了餡!

    「什麼陷害不陷害的?」溫寒掏掏耳朵,態度是欠扁到了極點,「木簪的確是你藏起來的,的確是你故意不還傻妞的,不是嗎?」

    「我——」他一時語塞,又氣又不甘又懊惱,只因他反駁不了溫寒的話,他的確是故意的。

    但這個死老頭故意讓他露餡,也沒好到哪去,兩人是半斤八兩,同樣惡劣!

    項爾盟不想再與溫寒爭辯什麼,即刻離開前廳,到孟紫霓的房門前,想當然她的房門是關起的,他又不能直接闖進去,只好在門外喚她。

    「傻妞,讓我進去好嗎?听我解釋……」

    孟紫霓此刻正坐在床上,看著被摔斷一角的木簪,眼眶紅通通的,淚水隨時都有可能傾流而下。

    原本形狀漂亮的辛夷花缺了一小塊花瓣,變成殘缺不全的花朵,還有一條裂痕從破掉的花辦處往內蔓延,已經無法再戴在頭上了。

    「傻妞,先開門好不好?傻妞……」

    她不想開門,也暫時不想和項爾盟說話,他明知道她一直在找木簪,卻故意將她的木簪藏起,不打算讓她找到,他怎能這麼欺負她,害她傷心難過?

    本以為這一陣子他對她的態度好多了,沒想到卻又發生這種事,她真的對他很失望,不管他想說什麼,都改變不了她親眼見到的事實。

    難過的淚水終于無聲的滑落,她心疼壞掉的木簪,也忍不住心痛,因他的舉動而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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