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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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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井上青 -【小妾上位(穿越尋寶去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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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8 12:16:49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一早,左佳歡坐在房內的桌前,無聊托腮。

    秋去廚房幫她端早飯,怎麼去那麼久還沒回來,等得她都餓了。

    空等之餘,她不禁想著,不知左世平在外頭吃了早飯沒?

    接連三個晚上,左世平都在她房裡度過,知道她「身子不適」,他只和她同床共枕,沒強迫她做會讓身子更「不適」的事,這點,頗令她感到意外。

    頭一晚粗暴如野獸的他,竟會體貼一個妾室,兩人蓋同一條被子,她知道他很想和她行床笫之事,卻顧慮她而一直隱忍著。

    這令她更不懂,就算他不喜歡馮玉環,可還有其他的姨娘,她也大方言明請他去其他姨娘房裡歇息,但他卻充耳不聞,不為所動……

    雖說他三個晚上都來,可惜仍舊未見他佩帶闢邪玉,讓她想借來一用,都無從下手。

    今早,他似乎有要事,等不及和她一起用早餐便出門去了,也不知是什麼事,讓他這麼急著出門?

    這個小秋,怎會磨蹭這麼久!

    才想著,一個左世平讓管家派來伺候她的小丫鬟,急急忙忙跑進房裡來。

    「玉瓖姨娘,不好了,小秋她……」丫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喘吁吁的。

    「小秋怎麼了?你不是跟小秋一起到廚房去?」左佳歡心頭有不祥的預感,「出什麼事了?」她想,肯定和馮玉環有關。

    「小秋她、她不小心打翻了夫人的餐點,這會,小冬把她押到夫人房裡去了。」

    丙然不出她所料!

    「快跟我走!」左佳歡邁著大步,急匆匆往房外走。

    她這三日,學他以身子不適為由,不和馮玉環打照面,就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想到馮玉環遇不到她,便找小秋出氣。

    她得趕緊去救小秋,免得馮玉環真下重手,小秋會成第二個馮玉瓖。

    「二小姐,不,夫人,小秋絕不是故意要打翻你的餐點……」跪在地上,已被打了好幾下的小秋,哭著求饒。

    「不是故意?我看你就是!」馮玉環咬牙切齒,「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臭丫鬟。小冬,給我打!」

    「是,夫人。」

    馮玉環惡狠狠的瞪著小秋。馮玉瓖那個賤女人,不但比她這個正室早一日進門,她迎親當日的排場竟也輸給她,也不知馮玉瓖使了什麼狐媚法子,居然讓左世平一連三晚都在她房裡過夜。

    她雖一千萬個不願嫁左世平,但更不願看馮玉瓖驕傲囂張,昨兒個她讓府裡所有的姨娘給她奉茶行禮,馮玉瓖竟仗著自己得寵,不來給她這個正室敬茶,顯然沒把她放在眼裡!

    她以為躲在房裡不出來就沒事?哼,那她就拿她的貼身丫鬟來發泄一下她心口的怨氣。

    「夫人,小秋知道錯了,求夫人饒命。」小秋哀哀求饒。

    馮玉環恨得牙癢癢,「既然知道自己做錯,那就更應該打!」

    她話才落下,小冬手中的藤條便往小秋身上狠狠招呼。日前她在馮家受了十鞭,痛得她整個月都下不了床,她可沒忘是誰讓她受這罪的!馮玉瓖她是不敢動,小秋是她的貼身丫鬟,自然就得替她的主子受過。

    「馬上給我住手!」

    左佳歡一進到馮玉環所居院落的廳堂,見小秋被打得淒慘,她大為光火,一個箭步上前,狠狠的給小冬兩個巴掌。

    「馮玉瓖!」

    「馮玉環!」

    原本氣焰高漲的馮玉環,被她不甘示弱的厲喝聲給嚇到,馮玉瓖回頭瞪著被打兩巴掌後,害怕的縮著身子躲遠的小冬。

    「這裡可不是馮家,可以任由你們胡鬧!你這個臭丫頭,下回要是敢膽再打小秋,你打她一下,我就回打你十下!」怒不可遏的左佳歡撂下重話。

    「馮玉瓖,你要是敢打我的丫鬟,我就……」

    馮玉環抬高下巴,正想撂話,未料,此舉惹怒左佳歡,她拾起掉落地上的藤條,大步走向小冬,用力的抽打她。

    「玉瓖姨娘饒命,我,我下次不敢了……」這下換小冬求饒,「夫人,救命啊,夫人……」

    「馮玉瓖,你給我住手!」怕受波及,馮玉環只敢遠遠喊著。

    左佳歡回頭瞪她,目光掃視在場所有丫鬟,厲聲警告,「你們全給我聽好了,敢動我的人,下場就是這樣!」最後,她直直瞪著馮玉環,告誡她。

    丟了藤條,她和跟來的丫鬟一起將小秋扶走,後頭傳來馮玉環氣瘋的叫喊聲。

    「馮玉瓖,你給我記住!」

    左佳歡充耳不聞,把小秋送回房。

    「姨娘,我沒事,我不要緊……」小秋趴在床上,左佳歡親自替她上藥,受寵若驚的她,直說自己沒事。

    「對,你沒事,你不要緊,你只是皮開肉綻而已,暫時死不了!」左佳歡嗤了聲。

    「這全是我的錯,是我一個沒注意,轉身時撞翻了小冬端的餐點,才會惹得夫人生氣。」

    「小秋,唉,你這笨丫頭,你還真以為是這樣,人家擺明是挖個洞讓你跳!」

    左佳歡輕喟。

    就算真是小秋魯莽撞翻餐點,再盛一份不就得了,要真沒多餘的,她的那份盡管拿去,何苦把人打成這樣!

    今日她對小冬還以重手,無非就是希望讓她們主僕倆心生警惕,下回想設計害小秋時,得先掂掂自己的皮肉在被打時,撐不撐得住。

    「以後遇到她們,有多遠就閃多遠。」

    雖是這麼勸著,但她知道這很難,同在一個大宅內,小秋再怎麼躲,還是會遇到,再說,她們若存心為難小秋,小秋是丫鬟,一聲令下,小秋能不從嗎?還愁找不到人嗎?

    她不是沒想過為小秋正名,但即使小秋從丫鬟搖身一變成了馮家小姐,境遇也未必較好。

    秋的身世若曝光,成了馮家小姐,那她就得回馮家,在馮家,她就真成了第二個馮玉瓖,爹不疼,奶奶不愛,親娘又已不在,肯定是受盡欺淩,更慘的是,馮金城要是賭性不改,小秋遲早會被賣了抵債。

    她想,還是將小秋留在身邊,由她來幫忙找一個好婆家,這樣比讓她回馮家強上一百倍。

    「姨娘,你還沒吃早飯,我……」小秋想下床,卻扯痛背部的傷口,痛得她緊皺眉頭。

    「你乖乖趴著別動!我房裡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丫鬟,什麼都非得你做不可!」

    左佳歡輕斥著,「你給我留在房裡好好養傷,等你傷好,不愁沒事幹!」

    「是,姨娘。」

    左佳歡輕喟,從馮家到左家,戰場轉移,她一樣得忙著對付馮玉環主僕倆,唉,她什麼時候才能不分心,專心想著如何拿到闢邪玉?

    深夜,左佳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連續三晚,左世平都睡在她身邊,今晚他沒來,怎她就覺得身邊空蕩蕩,好不習慣。

    這是……空虛寂寞難耐嗎?

    倏地坐起身,甩掉可笑的想法,她壓根沒期望他來,那人粗暴無比,沒有什麼情趣可言!

    這會,他說不定去哪個姨娘的房裡了。

    腦裡突閃過一個壞念頭,倘若他真去找別的姨娘,那這豈不是她去「借」闢邪玉的最佳時機!

    左宅比馮家大宅還大,房間也多,左世平獨自住在宅內最大的「龍虎樓」內,馮玉環則是另住「夫人樓」,左佳歡住在有獨立庭院的「蝶院」,另幾個小妾就住在一個院子內。

    她讓另一個丫鬟去照顧小秋,要離開蝶院不成問題,但要進入龍虎樓去左世平臥房找出闢邪玉,可就沒那麼簡單。

    一來她得先確定他不在龍虎樓,二來,得小心地避開那些守門的下人,這幾日她觀察到,在左家,即便是灑掃的小廝,都有些拳腳功夫,她猜,可能是左家經營票號,府裡定會給人藏滿金銀珠寶的印象,難免會有匪賊闖進來想偷錢財,是以,訓練下人來防賊。

    但不入龍虎樓,焉得闢邪玉,要是再等時機,不知得拖到何年才能得到它,拖太久遑論她爸不知能不能撐到那時,說不定那個嶽老頭早把她忘了,那她不就得一輩子待在古代,終老在這裡。

    不成!她要回現代,要留在爸媽身邊照顧他們。

    想著,她立即翻身下床,迅速換了一套輕便衣服,隨即溜出門去。

    闐暗無聲的深夜,房內黑燈瞎火一片黑魆魆,左世平拿掉了面具,若馮家人在此定會認出他,他真正的身分就是曾和馮玉環有過婚約的林毅。

    只是時移世易,人事已非,如今,他不再是當年求助無門、落魄潦倒的林毅,而是回來復仇索命的左世平。

    盤坐床上,他閉目回想著往事。

    二年前,他爹林章本在朝中任高官,卻被誣陷和盜匪合夥劫走賑災官銀,因而入獄,當年,他爹和馮金城,還有同朝為官的蔣炳全,三人本是好兄弟,馮林兩家還曾口頭定下他和馮玉環的婚事。

    孰料,他爹一入獄,馮家立即翻臉不認婚事,也拒絕相助,而蔣炳全做得更絕,非但未伸出援手,還落井下石,出面指證他爹勾結盜匪劫官銀一事,因而立功升官,頂替他爹的職缺。

    瑪金城和蔣炳全急著和他林家撇清關系,連和他自小一塊長大的馮玉環還有蔣德瑟,也對他避之唯恐不及,他和他娘孤立無援,然而,更淒慘的是某日夜裡,林家大宅突然莫名起火,他娘沒來得及逃出,葬身火海,他亦受了傷,幸虧有一位老僕背著他,硬是沖出火海,雖撿回一條命,但左下頰和左手背上皆留下明顯的燒傷疤痕。

    闢府事後勘查火場時,許是將幾個月前投靠他們的遠親表哥當成是他,便論定林府人全死絕。

    他爹得知一把大火將林家大宅燒得精光,所有人全死絕後,沮喪失志的他,竟在獄中咬舌自盡。

    林府忠心的老僕,在救他出火海後,直覺這把火不單純,擔心他又遭有心人暗算,拼了命的帶著他逃,只是老僕自己也身受重傷,他倆一路顛沛流離,幸而途中遇到一位讓他重生的貴人,他讓下人另備馬車送他們到臨鎮的客棧,花錢請大夫醫治他倆,可惜老僕傷重,撐了三日,回天乏術。

    之後,他就把自己這條命抵給了貴人,改名為左世平,三年來,滿腦子只想報仇。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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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8 12:17:05 |只看該作者
第5章(2)

    房外突傳來異常聲響,他警戒的張開眼,下床後,便聽見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每個月總有一晚,他會在床上靜坐,回想著淒慘的往事,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仇恨,是以,平日守門的僕人全被調開,現下闖入的人,莫不是熟悉他的作息……

    不,這人一點也不瞭解他的作息,否則明知他在房內,怎會笨得挑這時闖入?

    那賊一進房便馬上關了門,似乎不熟悉房內擺設,東撞西撞,從低呼聲中,他聽出來是個女人!

    她一路摸黑前進,他側身杵在床柱前靜等著,待她來到跟前,他單手伸出想箝制她,未料她竟有點拳腳功夫,躲過他的襲擊。

    雖然房內一片黑,但他雙眼早適應黑暗,對方移動時,他大略看出她的身形,加上會點拳腳功夫,這人是誰,昭然若揭。

    他想再出手陪她玩玩,她卻突然抓住他的手背對著他,想將他……甩落地?

    呵,她也太不自量力了!

    在左佳歡瞎忙想摔他之際,他伸出另一隻手,不疾不徐的壓住她的脖子,將她的下顎往上提。

    一直強忍不敢出聲的她,脖子被他強壯的手臂壓得快斷掉,她終於忍不住開口,「世平,是我,我是玉瓖。」

    左世平松開手,嘴角微揚低笑著,這女人,身手雖不弱,但顯然沒當賊的經驗,活脫脫是笨賊一個!

    「說,三更半夜偷闖入龍虎樓做什麼!」他雖松開壓制她脖子的手,但手往下滑,兩手交握在她身子前,用不同的方式箝制住她。

    她咳了兩聲,順了氣,思忖了下,隨即用撒嬌的聲音說︰「世平,我、我等了你一整晚,等不到你來我睡不著,我就出來走走,走著走著就走到這兒來。」

    「你要我相信這話?」輕嗅著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馨香,前一刻繃緊的情緒,瞬間鬆弛,抱著她,他頓覺心情舒暢無比。

    「我……」知道這話他定不信,她改口道︰「好吧,我老實告訴你……不過,你明明在房內,為什麼不掌燈?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我先點燈好了。」

    她欲掙脫他,摸黑點燈去,他卻倏地拉下她往前伸的手。

    「不要點燈,我不想點燈!」他沉聲道,他沒戴面具,目前他的真實身分仍不宜曝露。

    「呃,噢,好吧。」她猜,他不願看到自己身上的燒傷,或許也不願讓她看見,為了讓他保有尊嚴,她放棄點燈。

    兩人身體緊緊貼合著,曖昧情愫在黑暗中悄悄攀爬上心頭,左世平靠她越近,體內蠢動的**竄升得越快,左佳歡亦是心跳加速。

    她突覺有點口乾舌燥,羞窘的扭動了下身子,他反將她抱得更緊,垂下頭,唇瓣冷不防湊近她耳邊,低聲問︰「你還沒告訴我,為何夜闖龍虎樓?」

    「我、我……」他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畔,讓她又羞又慌無法思考,剛才她明明想到一個好藉口,現下卻想不起來。  「方才你不是說,等了我一整晚睡不著,出來走走,走著走著就走到這兒來?」他以曖昧口吻道。

    他沒有懷疑她,可也沒全然信她。馮家要的是他的錢,他只要還是願意繼續資助馮家的左世平,相信他們絕不會對他的身分起疑。

    既然不是查他的真實身分,那她也許真是在好奇心驅使下闖進來,只是方才她進門來的舉動,活像是賊一般,令他內心不得不存疑。

    她想偷值錢的東西?這不太可能,他已賞給她不少珠寶首飾,她不是貪心的人,也不像會做此類舉動的蠢蛋。若她真偷東西被他逮著,他一怒之下沒將她逐出府,也會讓她嘗嘗後宮棄妃獨守冷宮的滋味,為了小廣宜付出天大代價,怎麼都不劃算!

    「是、是這樣沒錯……」她吶吶的說,但想想好像有什麼不對勁,「噢,不,不是……」

    「不是?那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他沉聲問,雙手緩緩往上移。他是不確定她來此的目的,但他很確定自己的欲念。

    他要她!就在此時、此地!

    他只有在龍虎樓才會摘下面具,他不想身分被揭穿,是以從未讓任何一個女人進入龍虎樓,更別說留宿,但今晚,他極想要她留下來陪他。

    體內的**像野火般迅速蔓延開來,左世平不去想她來此的真正目的,也顧忌不了留下她可能造成的麻煩,解開她的衣襟,他的大手迫不及待探入搓揉那渾圓飽滿的豐乳,緩解焚燒他身軀的火焰……

    耳鬢廝磨,水眸半掩,左佳歡頭往後仰貼靠在他的胸膛,她來此做什麼,自己竟也忘了,只覺渾身火熱,喉間不斷逸出呻吟聲。

    側著臉,她主動的吻他,此舉讓他粗喘了聲,瞬間化被動為主動,狂熱的吸吮她的唇,迅速的褪去彼此身上的衣物,將她橫抱起,放上床,她成了第一個躺上他房裡大床的女人。

    「不,夫人,你這是……」

    一早,馮玉環讓小冬和幾名丫鬟打包了一堆行李,左府的管家東亥見狀,錯愕不已。

    「你瞎了眼,明眼人看也知道。」馮玉環沒好氣的回道,「我要回馮家。」

    「這可不成。」東亥也算是忍得住氣。他一個中年大叔當著眾人的面被罵,明知馮玉環不得寵,他也沒勢利眼的不理睬,仍秉持著一個管家該盡的義務規勸。

    「誰說不成!」馮玉環氣呼呼的說︰「我嫁給左世平已經半個月,他來過我的夫人樓沒?沒,一步也沒踏進過!這樁婚姻不算數,他愛去馮玉瓖那兒就讓他去,本夫人大人有大量,特別成全他們!」  左世平每晚都去馮玉瓖的蝶院,有時還召馮玉瓖去龍虎樓,讓她這個正妻的臉面掛不住,她忍了半個月已經忍夠了,也算盡了正妻的義務,他一直不來她的夫人樓,這正好讓她有藉口求去。

    真不知這個左世平是怎麼想的,花了萬兩的聘金迎娶她,卻把她這個美嬌娘晾在夫人樓,每晚都去窩在馮玉瓖那個賤妾床上。哼,肯定是馮玉瓖使了什麼狐媚妖術,把他迷得團團轉!

    馮玉瓖那個賤人一定是見他有錢才死活的巴著他,不過這樣正好,反正她本來就不想嫁給左世平,他臉上面具沒遮到的地方就足夠惡心嚇人,要是拿掉面具,還不知是怎樣慘不忍睹的一張臉,她才不想跟這種醜男人過一輩子呢!

    日前,她偷偷讓人帶信給蔣德瑟,知道她在左府的情形後,蔣德瑟回信給她,說他願意等她,只要她能拿到休書,他立刻娶她。

    以左世平陰陽怪氣的個性,一時半刻想拿休書應該是不可能的事,她就先回家待著,日子久了,說不定他就會自個兒奉上休書。

    總之,她住哪兒都好,就是不想繼續待在左家,她不想看見左世平那張醜陋的臉,更不願見馮玉瓖驕傲囂張!

    「可是,這事……得先知會大爺一聲。」東亥委婉的想留人。

    「我要回娘家,這事還得經過他允許?」在馮家當千金大小姐時被寵壞了,即便嫁來左家,馮玉環還是那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跋扈樣,她冷嗤道︰「他愛管的話,就去管馮玉瓖,別來管我!」

    說罷,她轉身悻悻然的走出夫人樓,而得知此事的左佳歡剛好到來,瞄了她身後的大小行李一眼,一臉吃驚的問︰「夫人,你這是做什麼?」

    「哼,我的事,你沒資格知道!」馮玉環氣焰囂張。

    「那是!」馮玉瓖裝著柔弱樣,「我這陣子天天伺候世平,身子可虛了,你有事的話,找別人商量去,千萬別找我,我可沒有心思聽你訴苦。」

    「誰要跟你訴苦了!」馮玉環瞪著她,氣得牙癢癢的。

    「沒有嗎?那就好,我還真擔心你想不開,畢竟剛進門的頭一天就當了棄婦,這件事早在京城內傳得沸沸揚揚,不只在左家,連馮家的下人個個皆知此事,他們私底下都把你當笑話看呢。」

    馮玉環氣得臉頰隱隱抽搐,左佳歡佯裝沒瞧見,續道︰「嘖嘖,雖然你現今在左家的情況如此不堪,可再怎麼說,你也是馮家嫡親骨肉,過去是高高在上的馮家二小姐,那些下人也太……欸,總之,他們不該拿這事當笑話在傳。」她瞥了她身後的行李一眼,佯裝驚訝,「你讓下人收拾這些行李,該不會是想搬回馮家住?」

    馮玉環瞪她一眼,抬高下巴,別過臉去,裝作不理會。

    「我想,你若回馮家去,外人和馮家的下人,肯定都會在私底下說你是被世平趕回馮家的下堂妻,這樣可不好呢!」

    話才說完,馮玉環突地回過頭,惡狠狠的怒瞪她,左佳歡馬上露出嚇到的神情。

    「小秋,快扶著我,我覺得頭好暈。」一雙蔥白柔荑輕壓著額際,左佳歡喃喃的道︰「早上世平特地吩咐廚房為我燉的人蔘雞湯不知好了沒,小秋你等會去看看,欸,都怪我身子這麼虛弱,才得勞煩世平為我操心。」

    馮玉環怒瞪著左佳歡主僕離去的背影。

    「夫人,我們是不是該走了。」上回又被修理,小冬現在連看都不敢看左佳歡一眼,低著頭,等她們走遠,她才敢抬起頭。

    「走,走去哪裡!」馮玉環瞪著左佳歡的背影,咆哮著。

    「不是要回馮家?」小冬怯怯的說。

    馮玉環倏地回頭,滿腔的火氣全發泄在小冬身上,「誰說我要回馮家了!稈這些行李,全都給我搬回房裡去!」

    她發誓,她一定要為自己這個堂堂正正的正妻爭一口氣,絕不讓馮玉瓖那個賤妾囂張得意!

    晚上,左世平從票號回來,一改半個月來一回到家就往蝶院窩的習慣,前往夫人房。

    白天東管家已經派人和他說明馮玉環想搬回娘家住的事,後來因為玉瓖幾句刺激的話語打消了念頭。旁人聽來可能覺得玉瓖的話太過得意囂張,可他知道她是故意用激將法,留下了馮玉環。

    他是不清楚她為何要「幫」馮玉環,但她很聰明,知道高傲的馮玉環肯定吃這套。

    「夫人、夫人,大爺……大爺他來了!」

    沒讓人通報,他一路走到房門前,守門的丫鬟一發現他來,才高喊著,他人已邁步進入房裡。

    正啃咬著一塊肉排的馮玉環,吃也不是、放也不是,一副貪吃被發現的滑稽樣。

    「全都出去!」他一聲厲喝,房內所有丫鬟全嚇得退出。

    他一點也不覺得她的模樣好笑,他只覺得可恨!

    瞥了桌上的飯菜一眼,他哼了聲,她倒是享受,一個人吃的比他和玉瓖兩人共餐的食物還多,他還聽東管家說,她常要求廚房給她多做一兩道她喜歡吃的菜。

    這點,他倒不以為意,他左府旁的沒有,就是錢多,不管他喜歡或厭惡,既然將她留在府中,自然不會苛刻她。  使些不讓她吃飽,令其餓肚的小伎倆,壓根解不了他心頭的恨意!

    見他緩緩逼近,馮玉環將手裡拿著的肉排,丟回盤中,害怕的起身退了一步,「你、你來做什麼?」

    「早上你不是抱怨我成親至今,連一步都未靠近過夫人樓,氣得要回馮家去?」他淡然道,「為了不讓你心中有埋怨,所以我來了。」

    馮玉環看著他,心想,他來,她有了臉面,在馮玉瓖面前自然也就扳回一城,可是,看到他那張面具臉,她實在覺得……惡心駭人!

    「別、別……」她一路退,滿臉驚恐嫌惡。

    見她露出嫌惡表情,左世平暗自冷嗤,他就是知道她仗著自己面貌不差,早認定日後要嫁的丈夫,除了大富大貴人家外,還非美男子不嫁,才會以醜面目逼她爹將她嫁給他,這點絕對足以讓她痛苦不已,顏面無光。

    今晚他來,不是來勸她留下,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有多厭惡戴著面具的他。

    「別過來,你走,走開!」

    他一直逼近,她一路退,退到無路可退直接跌上床,他順勢撲上去,惹得她驚聲尖叫,兩手胡亂的推打他……

    「走開!你這個惡心的怪物!醜八怪!」驚駭之餘,她口不擇言的狂罵。

    她嫌惡的謾罵叫囂,惹怒了他,他伸出爆滿青筋的手,想狠狠掐住她的脖子,但最終還是忍住,狠瞪她一眼,揮開她的手,他倏地挺直身子,黑眸燃著怒火,悻悻然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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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8 12:17:18 |只看該作者
第6章(1)

    面對一整桌的美食,左佳歡舉箸了老半天,卻未夾任何菜,整個人懨懨的,一點食欲也沒。

    方才,下人來報,說左世平一回來就往夫人樓去,可能是要留在那兒,她知道下人說得委婉,什麼「可能」,他根本就是要在夫人樓和他的夫人共餐。

    她也不知自己心口為何悶悶的,明明是她想著左世平和馮玉環是夫妻,即便現在他和馮玉環之間有問題,日後也是要好好相處,才用激將法把一心求去的馮玉環留下。留她下來,她當然該有他們夫妻倆總有一天會圓房的認知……可沒想到竟這麼快!

    知道馮玉環要回馮家去住,他一回府就急匆匆的去安撫她,真是會吵的孩子有糖吃。那她要不要也來吵一吵,看他會不會急著趕過來……

    意識到自己竟吃醋了,還想上演後院爭寵的戲碼,她心口一突,難道……自己愛上左世平了?

    放下碗筷,她整個人愣住。

    這、這其實也是人之常情嘛,人相處久了,難免會日久生情,再說他和她早已是名符其實的夫妻,他又專寵她,她深切感受到他的好,自然就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他?!

    不,她在想什麼,她是要回現代的人,怎麼可以愛上古人!

    她不能愛上他,她要拿闢邪玉回現代救爸爸,對,她得趕緊找到闢邪玉,然後別管這些人的恩恩怨怨、情情愛愛,早早回現代才是上上之策。

    此刻他人在夫人樓,這不正好是她去找闢邪玉的最佳時機?

    沒食欲,索性不吃,她立即起身欲前往龍虎樓。

    「姨娘,你……」她突然放下碗筷,又倏地起身的舉止,令小秋備感驚詫。

    「我不想吃,我要出去走走,別跟著我。」一口氣把話交代完畢,她火速步出房門。

    雖然很確定自己的目的是要潛入龍虎樓內找闢邪玉,可當左佳歡人來到龍虎樓前,神情卻恍惚了起來。

    「玉瓖姨娘。」守龍虎樓的下人見到她,恭敬的躬身。

    聽到下人喚她,她這才回過神來,發覺自己竟大刺刺地站在守門下人面前,心頭一緊,她不是應該想方設法避開守門下人的嗎,怎會……

    「大爺在裡面。」

    「世平……他在裡面?」正暗暗自責自己失神壞了事,下人的一句話,讓她瞬間將心事拋諸腦後。

    「是啊,呃,是大爺讓你過來的吧?」之所以這麼問,無非是因她現正得寵,大爺也讓她留宿在龍虎樓內好幾回。

    今晚大爺一回府,啥話也沒交代,直往夫人樓去,原本大夥以為大爺今夜會留宿夫人樓,未料,才一會工夫,大爺便又轉回龍虎樓,並吩咐所有人不許吵他,現下看來大概就是在等玉瓖姨娘。

    「呃,是。」左佳歡心虛的低頭,但下人誤以為她是在害臊。

    「那,玉瓖姨娘,你快請。」下人躬身讓路。

    左佳歡急急步向內院,內心憂喜參半,喜的是他沒留在夫人樓,雖這麼想,顯得她度量狹小,但她就是忍不住感到歡欣竊喜。可她憂的,同樣也是他未留在夫人樓,他才去片刻就出來,怕是馮玉環給他吃了閉門羹。

    她雖和馮玉環相處不久,但她的性子她早摸清了,馮玉環對自己的喜惡從不掩藏,她愛俊男,這點馮家上下皆知,就算世平有心想和她成為真正的夫妻,馮玉環怕還不肯和他圓房。

    她是會吃醋、會嫉妒,但她更擔心世平的自尊心受創,這會,說不定他的心情極為低落,她得好好安撫他一番。

    才走到左世平寢房外的院子裡,左佳歡就見luo著上身的左世平似情緒激動,憤怒不已,在樹下揮刀練功一番後,手中的長刀竟朝自己留下大片燒傷痕跡的左手狠狠劃了一刀,當下血痕立現。

    「世平,你在做什麼,快住手!」她慌急大喊,沖了過去。

    她知道他現下心情肯定不好,可沒想到他會用這麼偏激的方式來發泄。

    見他又想劃上一刀,她奮不顧身,急急上前拉住他握刀的手。

    「放手!」他的聲音夾帶忿恨。

    「我不放!你瘋了,幹麼跟自己的手過不去,它已經燒傷了,你還不放過它!」她兩手緊抓著他的右手腕,生怕他又做出不智之舉。

    她的話,讓他的理智回籠,瞅她半晌,覺得她說得有理,他是沒必要傷害自己,又擔心自己盛怒下會誤傷她,他遂放下染血的長刀。

    「我讓東管家請大夫來。」見他手臂上還滲著血,她滿眼擔憂。

    「不用麻煩。」他抓住她,淡定的說︰「我房裡有傷藥。」

    她愣了下,瞧他這麼鎮定,房裡又備有刀傷藥,難不成他常做這種自殘的蠢事?

    氣呼呼的睞他,她又是心疼又氣他不愛惜自己,扶他進房前,她拿出手絹,先綁在傷處上方,防止血流過多。

    見她如此真心擔憂他,左世平前一刻胸臆間的忿怒剎時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溫情暖流。

    一進房,左佳歡就推著他讓他坐在椅上,依照他的指示找出了傷藥和幹淨布條,隨即替他包紮。

    「你常替人包紮傷口?」見她熟稔的動作,左世平眉心一蹙,疑惑的問。

    「當然,我雖然是心理醫生,但也修過課,受過訓練,基本的傷口包紮可難不倒我。」察覺自己將現代的事脫口說出,她驚詫抬眼,正好對上他投射而來的狐疑目光。

    「呃,你一定覺得我說了奇怪的話吧?」她尷尬一笑,「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自從白鬍子神仙賜我重生後,有時我會說一些連自己也摸不著頭緒的話。」

    見她苦笑,不像有假,他突然心有戚戚焉。這情形一定讓她頗困擾,旁人不知怎麼看待她的,或許像他身上的燒燙傷痕跡一樣,常遭人投以異樣眼光。

    他突然對她感到心疼,也覺得自己該比別人更包容她,她都能不嫌惡的看待他身上的傷痕,她不過是說幾句怪言怪語,又何需計較。

    「為什麼白鬍子神仙要幫你?」他突問。

    「蛤?」她愣了下,隨即會意他問的是嶽老頭。「我也不清楚,也許他是真的神仙,神仙不都是幫好人的嗎,不都說好人有好報。」

    「好人有好報?」他突地冷嗤了聲,隨即忿恨的道︰「若真有好報,我家又怎會淪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他激動的握拳,才剛包紮好的棉布又滲血。

    「世平,別這麼激動。」她沒聽清楚他後頭說了什麼話,只是一味的緊張他的傷口。握住他的手,她輕柔安撫著,「你看,傷口又流出血來了。」

    她將棉布解開,不厭其煩的再重復拭血上藥的步驟。

    「其實,你不用在意玉環她、她說了些什麼……」她原是想要說︰「嫌惡」,但怕這話一出,二度傷了他的自尊。「玉環在馮家養尊處優,脾性嬌蠻,有時其實並不是真、真心討厭什麼,只是傲慢慣了,說的做的,就難免傷了人。」

    她其實一開始就想安慰他,可又怕越安慰越是傷他自尊,但隱忍許久,壓在胸口的這些話還是忍不住說出口。

    左世平蹙眉,一開始他以為她又在說怪話,細聽之下才知她是在委婉的安慰他。

    她以為他劃傷自己的手,是因為馮玉環嫌惡的態度和說了難聽的話傷了他,他才會怨恨自己身上的燒傷疤痕,才會劃傷自己洩恨?

    她錯了,錯得離譜,他不是要洩恨,相反的,他是要逼自己記住仇恨,記住他身上的疤痕是怎麼來的,記住當初那些人是如何絕情對待他們林家。

    「我……」本想解釋,但時機未到,尚不宜多說。把到嘴邊的話吞回去,他轉移話題,低沉的問︰「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你是我丈夫,我在古代唯一的依靠,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古代?」他蹙眉。

    「噢,我又……」她尷尬笑著,他一副「我瞭解」的樣子點點頭。

    「那個,白鬍子神仙……」他輕咳了聲。

    他並不想相信這種荒誕無稽的事,也不認為有神仙存在,若真有幫助好人的神仙,當初他那為官正直清廉的爹又怎會遭人陷害,又遭一把火燒光整座宅子,林家人幾近死絕,慘絕人寰?

    但她說的每一字每一句,他都願意相信,因為他早已將她當成真正的親人、妻子,她說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他又何嘗不是,只是……

    「什麼?」她正在幫他吹著傷口,想借此減輕他的疼痛,聽他提到神仙,她倏地抬頭看他。

    「他有沒有告訴你,要如何幫你治療?」平復心頭激越的情緒,他平靜問她。

    「治療什麼?」她又低頭幫他輕吹傷口,給他「呼呼」。

    他眼底添進柔情,長這麼大,她是除了他娘外,會這麼細心幫他吹傷口的人。

    「治療……你偶爾會說怪話的癥狀。」他並不在意這點,可或許她在意,會在意旁人投射而來的異樣眼光。

    若有治癒的方法,又是他能做到的,他一定盡全力幫她。

    她倏地再度抬頭,驚訝的看著他。她隨口掰的話,他怎就當真了?他明明不是那麼容易相信別人說的話的人,怎會?

    直視面具下的那雙眼,平日陰沉的眼神,此刻竟流露著溫柔深情。

    她心口悸動著,羞赧的垂下頭,她胡謅的話竟換來他的真誠對待……

    「沒有,這沒什麼法子可治療……」她又羞又愧的喃喃道,心底的小惡魔卻跳了出來,一句話就脫口而出,「不過白鬍子神仙說過,如果能找到一個背上有一條明顯紅色血脈的貔貅玉墜,每晚睡前放在額上,等七七四十九日過後,便可解此癥狀。」她兩眼直瞅他,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的。

    欸,前一刻她才為自己說謊騙得他的真心對待而感到羞愧無比,怎知下一秒,自己就將羞愧拋到腦後,又騙了他一回!

    左佳歡呀左佳歡,你還真是黑心腸……不,她其實也不是真想騙他,只是取官邪玉的事若一再拖延,恐會誤了她爸的病情,只能把握這機會試試。

    她兩眼直盯著他,他也反瞅她,好半晌不語,瞅得她眼神差點心虛閃爍之際,他突然出聲,「有紅色血脈的貔貅玉墜,指的是我家的傳媳玉佩?」

    她微笑,用力的點頭,察覺自己太過欣喜會露餡,忙斂起笑容道︰「不過那是左家的傳媳玉佩,還是別……」

    她客套的話尚未說完,他陡地起身,走向櫃子前,打開一個大抽屜,又從裡邊拉出一個隱密抽屜,將傳媳玉佩取出後返回,拉她走到床邊。

    「躺下。」他溫柔的下達指令。

    這一切來得太快太突然,她楞楞的照著他的話做,等她躺下,他馬上將貔貅玉墜放在她額上。

    「世平……」她又慚愧又感動。

    「我不確定這是不是那個白鬍子跟你提的紅色血脈的貔貅玉墜。」他輕描淡寫的說︰「這不是什麼紅色血脈,它是染上我的血,擦拭不去,才成一道血痕。」

    「你的血?」她微抬起身,眼底流露出驚訝和不舍擔憂。她猜,他可能真的常自殘,日子久了,貔貅玉墜吸附他的血,才會現出一道血痕。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不願多做解釋,輕壓她的肩頭,讓她躺下。

    「什麼都別想,好好睡一覺。」他輕撫她的臉,溫柔的說著。

    在他輕哄下,她緩緩閉上眼,靜躺著,內心無限悸動。

    他將傳媳玉墜藏在隱藏抽屜中,代表他極為重視它,可他卻在她面前大刺刺、毫不避諱地取出它,那就代表他已將她視為自己人。

    他的手,愛憐的撫摸著她的臉,這一瞬間,他掌心的溫度暖了她的臉,也暖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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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8 12:17:33 |只看該作者
第6章(2)

    一拿到闢邪玉,左佳歡自然急著想找嶽老頭,趁著左世平熟睡,她取下額上的玉墜,躡手躡腳地下床,離開龍虎樓,回到蝶院,支開所有的奴僕,她跪在庭院中,將闢邪玉捧高,誠心的召喚著。

    「嶽老爺爺,我是被您從現代送到古代來的左佳歡,我已經拿到闢邪玉,您快點現身,送我回現代去。」

    話才說完,她心頭突揪了下,一想到要回現代,要和左世平分離,她的心突然像被誰大力的揪扯劇痛著。

    他對她這麼好,真心誠意拿闢邪玉要為她治病,她竟趁機「偷」走他的傳媳玉墜,想一走了之……她太過分了。

    她內心明白的很,她對他不只是有愧疚,還有……割捨不下的愛。

    她不是沒談過戀愛,不是沒和男朋友分手過,在現代,每段戀情結束,她都能瀟灑揮手不留戀,有幾段戀情她甚至還迫不及待想甩掉男方,從來沒像此刻這般,千百個不願放手。

    可是一想到她車禍昏迷的爸爸還在等她拿回闢邪玉,把他救醒,她就覺得自己不能留戀兒女私情,不顧爸爸的安危!

    咬著唇,狠心做了決定,她要回現代救父!

    遊目四顧,嶽老頭怎還沒現身?她想,可能她不夠誠心,她再度將闢邪玉捧高,開始磕頭。

    「嶽老爺爺,我是被您從現代送到古代來的左佳歡,我已經拿到闢邪玉,求求您快點現身,送我回現代去。」

    她一邊磕頭,一邊重復方才的話,一直磕到九十九下,磕到頭昏眼暈,喊到口乾舌燥,才終於見到嶽老頭現身。

    「好了、好了,別磕了,磕得我都覺得暈了。」

    「嶽老頭……嶽老爺爺您終於出現了,幹麼躲那麼久不現身!」左佳歡捂著發暈的頭,勉強站起身。「不過,您出現了就好,您看,我拿到闢邪玉了,快點送我回現代去吧。」

    她頭暈,無力的傻笑,但可沒忘正事。

    月老看了她手中拿的貔貅玉墜一眼,敷衍的道︰「嗯,的確是闢邪玉沒錯。」

    「真的是?那太好了!」確定無誤,那就代表她爸有救,她急急的催促著,「快送我回去吧!」

    月老卻搖著頭,「不,你不能回去。」

    「為什麼?我這不是已經拿到闢邪玉了,為什麼不能回現代?」她眯眼看他,也不用敬稱了,「是不是你修行不夠,法力不足,不能送我回現代?」

    她急得跳腳,「你真是的,你自己應該知道自己的法力程度,既然有此疑慮,當初你就不該冒然把我送來古代,現在不能回去,你教我怎麼辦,我爸還等我拿闢邪玉回去救他呢!」

    月老捂著耳朵,似被她「叨念」得無法招架。

    「我終於知道你這個南區頭號菁英剩女,為什麼會每段戀情都無疾而終了!」

    「什、什麼南區頭號菁英剩女?」左佳歡怔愣了下,「我現在在跟你討論回現代的事,你卻給我扯到什麼每段戀情都無疾而終,這個跟那個有什麼關聯。現在最重要的,是我要怎麼回現代,好,你法力不足沒關系,那你給我想個辦法,或許你去找比你法力更高強的朋友來幫忙。」

    說話的人不覺得喘,聽的一方卻重重嘆了聲,「欸,回現代是吧?好,我問你,你回現代去要做什麼?」

    「當然是拿闢邪玉回去救我爸。」她毫不遲疑的說。

    「然後呢?」

    「就……救我爸。」

    「之後呢?」

    「之後……還有我的病患……」

    話才出口,左佳歡心頭一驚,自己才離開現代多久而已,怎心思都不在工作上了,她可是一位出了名有耐心又有愛心的心理醫生,她該記掛那些還在診療中的病人,可她這段日子怎麼除了惦記她爸,卻毫不掛心其他病患!

    不,她還掛記一個病患,但他不在現代,而是在這裡,不久前,她還親自幫他上藥包紮,倘若她一走,日後他又做蠢事,誰來關心照顧他?

    他將傷藥放在房間,那代表他向來不假手於他人,都是自己上藥,總是孤伶伶的,他自己一個人如何能照料好自己!

    思及此,她突然心痛得想哭。

    看穿她的心思,月老竊笑著,佯裝一派正經問︰「那假設有人能將這闢邪玉拿去救你爸,但你必須留在古代,你願不願意?」

    「誰能幫我拿闢邪玉回現代?你嗎?」左佳歡張大眼問。

    月老嘖了聲,「你這丫頭,總是理智大於情感,明明都已經擰心要哭了,我問你願不願意留在古代,你應該猛點頭說願意,之後再問其他,這樣順序才對嘛!」「什麼順序不順序,你快點告訴我,你要幫我拿闢邪玉回現代救我爸?」如果她暫時不能回現代,也只好這樣了。救病救急,快一天是一天。

    月老搖頭,「不,我不能幹這種事。」

    「你不能?那誰能?好吧,只要能拿闢邪玉回現代救我爸,隨便誰都可以。」

    「只有你自己能。」

    「我……」左佳歡愣了下,感覺自己似乎被耍了,她生氣的板起臉,「我都回不去現代了,我怎麼拿它去救我爸!」

    見她氣呼呼的怒瞪自己,月老這下不得不從實招來。

    「丫頭,你靜下心來聽我說。」月老頓了下,撫須而笑,「我是月老,不是嶽老頭。」

    「嶽老?好,你說嶽老就是嶽老。」她不想浪費力氣在這上頭跟他爭辯,但見他撫須而笑的和藹樣,她突然意識到,他說的「月老」,不是她認定的嶽老。

    「你、你是月下老人?」

    「呵呵呵,你終於想到了!」

    左佳歡吃驚的退了一步,不是被他的真實身分嚇到,而是在想,他明明是月老,幹啥「自不量力」助她穿越到古代,這會糗大了,沒辦法送她回現代了吧!

    月老眼一瞄,看穿了她的心思,「你可別小看我,我不是法力不夠,而是現下已經不能送你回去。」

    左佳歡驚訝的瞪大眼,她沒說話,他竟能猜到她心裡所想的!不過他是神仙,能看透人的心思也不足為奇。

    「為什麼?」

    「因為你的姻緣在古代,紅線已經綁在你腳上,綁得死緊了。」

    瞧她一臉似懂非懂,月老索性把整件事一次說明。

    「其實你不管外貌、學歷,樣樣都是個中翹楚,我也暗中幫你牽過好幾條紅線,可是你這丫頭偏有辦法把我的紅線給扯斷,害我頭疼得很,我還因近年來不婚者過多,牽紅線不力,被王母娘娘念到耳朵都長繭了。

    「我想你條件這麼好,一定很容易嫁出去,便鎖定你為頭號目標,誰知我把姻緣簿翻了又翻,發現真是糟糕,除了前頭幾段感情,後頭你都沒姻緣了……這怎麼得了,我把你的命格排了又排、算了又算,這下子更不得了,你的姻緣居然在古代。」

    左佳歡默不作聲,盯著月老看了好半晌。若不是她真的穿越到古代來,她肯定會認為這人是騙子、瘋子。

    「所以你為了沖業績,就把我拐到古代來?」她語氣森冷的說。

    「什麼業績不業績,牽姻緣線是我的天職。」月老一臉正色道︰「我明知你的姻緣在古代,卻沒法為你牽成,那我會很自責,剛巧你要尋闢邪玉救你父親,我就趁機送你來了,你看,這不是天意嗎?」

    「話都你在說!」她雖囔著,但其實沒生氣,反而有些感謝,他不是說了,她的姻緣在古代,她若不來,怎能成就和世平的這段緣分。

    「不過,你說我不能回現代,可又說我能拿闢邪玉救我爸,這是……怎麼回事?」她真的被搞糊塗了。

    月老也不賣關子,開門見山道︰「這個闢邪玉不是左家的傳媳玉佩嗎?一代傳一代下去,日後它自然能救左家的子孫。」

    左佳歡想了想,「可是,我家沒這個傳家寶。」要不,她幹啥千里迢迢到古代來尋它。

    「所以,這個命運要由你來翻轉。」月老語帶玄機的說︰「只要你成了左家的媳婦,得到這傳媳玉佩,所有人的命運都會改變,不只能救你爸,還能改變左世平的一生。」

    「我,改變世平的一生?」

    「別說那麼多,留不留在古代,一句話!」月老扁起嘴,「如果你堅持要回去,我也不是沒法子送你回現代。但你可得想清楚,一來,這闢邪玉現下還嫩得很,未經幾百年的修練,它的力量尚弱,能不能救你父親還有待商榷。最重要的是,你這一走,你以馮玉瓖的身分在這期間所做的事,全不算數,所有人都不記得和你的曾經,當然也包括左世平,這可慘了,一個人整個腦袋充滿怨恨,沒一丁點愛,你是心理醫生自然知道這樣的人,他的後半生會有多淒慘!」

    左佳歡擰眉,她當然不願見到世平往後過著充滿仇恨的悲慘人生。

    「對了,世平他和馮家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她不解的問。

    月老當然知道,但天機不可洩露,隨即裝傻,「我是月老,我只管姻緣,不管其他雜事的。」

    左佳歡斜看著他,他馬上一臉正色的問︰「時間有限,這節骨眼上,你得給我一個答案,留下或回現代?」

    「你剛剛都說明瞭利害關系,我當然是……得留下來。」她低著頭,為自己其實沒那麼孝順,有了愛情忘了親情,更在乎左世平一些,而略感愧疚。

    「我可沒強迫你,這事是你心甘情願的,對吧?」月老再三和她確認。

    見左佳歡點點頭,月老滿心歡喜的說︰「好了,這事圓滿解決,大夥皆大歡喜。我賜你一條姻緣紅線,願你在古代的姻緣,圓滿順利,我走了!」

    說完,咻的一下,月老就憑空消失,只留一陣白煙。

    「呃,月老……你、你怎麼真走了,你還沒告訴我,我爸能不能撐到我把命運翻轉過來那一刻?」她四處找尋,心慌的直喊,「月老、月老,你快出來,快告訴我呀!」

    「月老、月老,你在哪裡,快出來……」

    左佳歡伸手在一片白茫茫的煙霧中,心慌尋找月老之際,突然有人緊緊握住她的手,低沉溫柔的呼喚她。

    「玉瓖、玉瓖……」

    倏地驚醒過來,一張眼,發現戴面具的左世平在她眼前,她心虛了下,看看四周,突覺不對勁。

    「這裡是……」

    「是龍虎樓的房間。」他低沉的說,隨即溫柔的用手幫她揩去額上汗水,「你作惡夢了?」

    「我……」她坐起身,兩眼茫然環顧四周。

    不對呀,她明明趁他睡著,拿著闢邪玉偷溜回去蝶院,和月老在蝶院交談老半天,最後月老不告而別,她急著想問她父親能不能撐到她扭轉命運那時,正手足無措的找著月老,怎會……

    她怎還躺在床上?難道真是她在作夢?但不可能呀,夢裡的事那麼清晰,她還和月老對答如流,有條有理的說著,哪是夢呀!

    「闢邪玉呢?」她急問。

    「闢邪玉?」

    「呃,我是說,傳媳玉墜。」她摸自己額頭,「本來不是放在……」手一高舉,瞥見自己手上居然多了一條紅線,她一臉驚訝。

    她不記得自己有綁過這條紅線……但她記得月老對她說過「我賜你一條姻緣紅線,願你在古代的姻緣,圓滿順利」,所以,那番對話真的不是夢吧?

    總之,月老的確和她真真實實的懇談過一番,只是她以為自己到了蝶院,可其實是月老怕人看見,所以引她入夢境交談?一定是這樣沒錯!

    「我想你睡不安穩,可能和它有關,便將它取下,暫時放到桌上去了。」他再度幫她擦汗,揚笑問︰「夢見什麼了?我聽你直喊月老,你都嫁我了,還想求月老作媒?聽你急喊,似乎找月老找得挺急的。」

    「我……」被他打趣一番,她又羞又惱,高舉著手,反嗆他,「月老賜給我這條紅線,他說日後我若找到喜愛的如意郎君,就把它綁在他手上,我便能如願嫁他。」

    她話一說完,他唇角的笑容瞬間斂下,表情沉怒。

    他解下她手上的紅線,以命令的口吻道︰「把它綁在我手上,你是我的人,這輩子永遠都不準離開我,不準去愛別的男人。」

    她感覺他在說這話時,內心似壓抑著滿腔的忿恨不安。

    她照他的話,將紅線綁在他手上,安他的心,「世平,你生氣了?我剛才只是說笑,我既然嫁給你,自然是……」解釋的話還未說完,他突然將她撲倒在床上,粗暴的撕扯著她的衣服,像洩恨似的狂啃她的身子,察覺她受到驚嚇後,粗暴的舉動倏地緩和了下來。

    「世平,你究竟……」

    「不要離開我。」他低啞痛苦的說。

    「我不會離開你的。」此刻,她只想安撫他,不想追究他忿怒的原因。

    她輕撫他的臉,吻他左臉頰燒傷的疤痕,讓他知道,她從未嫌棄過他,以前沒有,現在沒有,未來更不會。

    「我已決定留在你身邊,一輩子和你相伴。」她在他耳畔,柔聲道︰「世平,我愛你。」

    聽完,他迫不及待的吻她,沒有粗暴,多了幾分激情,印在她身上的吻痕,添進溫柔和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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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1)

    一早,左佳歡接到馮家下人來報,說是溫氏病重,要她回去一趟。

    自從嫁給左世平為妾至今已一個多月,這期間她從未回過馮家,一來是她和馮家人本來就無感情基礎,雖然溫氏待她還算不錯,但她深知溫氏也只是將她當棋子,這一個月來,馮家不知派人來催過她幾回,要她向左世平索討當初承諾要給馮家的資金。

    當初世平娶馮玉環時,曾允諾除了馮金城向日昌票號借的一萬兩免還,充當聘金外,他還會另外給一萬兩資助馮家米店,但並非一次給足,而是分期給,沒有確切日期,但他已經先給了馮家一千兩,只是這一千兩似乎又讓馮金城給賭光了,所以溫氏才會再三派人來催促。

    這也是她不想回馮家的原因。

    若馮家真貧苦到三餐不濟,不用他們派人來催,即便沒感情,她也會主動拿銀兩回去救濟。

    但這個馮金城好賭成性,都賣了兩個女兒,還不知徹底反省悔改,好了傷疤忘了痛,又開始挖錢坑,就算世平給再多,也填不滿。

    左佳歡明知道溫氏病重這事,極可能只是要她回馮家的藉口,但念在溫氏人老還得操心馮家生計,且她穿越後,她待她還不錯,基於道義,她還是回了馮家一趟。

    回到馮家,溫氏的確虛弱的躺在床上,但病情並不算嚴重,主要目的還是要她向左世平拿錢。

    「玉瓖,你爹再怎麼沒個好樣,他終究還是你爹,唉……我老了,隨時會走,你要不幫他,我們馮家可就真的這麼敗了!」溫氏動之以情。

    「奶奶,您也知道我只是個妾室,能幫的忙有限……」左佳歡委婉的拒絕。

    方才她一回來,先向角管家問了府裡的狀況,府裡的吃穿非但不愁,還奢侈得很,尤其余金花依舊穿金戴銀,餐餐山珍海味,明知米店有財務危機,還不知節她向世平索資金做啥,與其拿錢來給這對荒唐的夫妻揮霍,她倒寧願將銀兩分給路邊的乞丐,讓他們飽食幾餐還更有意義。

    再者,現下她認定的親人是世平,左府才是她的家,她得守緊左府的錢財,不讓它們外流才是。

    「玉瓖,你雖只是個妾室,但所有人都知道左世平寵愛你,你說的話可比玉環那丫頭有用多了!」溫氏重重嘆息,「這個玉環,還真是一點用都沒!」

    左佳歡在心中搖頭,就算馮玉環向來自恃是馮家嫡女,目中無人,嬌蠻傲慢,可到頭來,還不是一樣成為馮家的棋子,更可悲的是,馮玉環沒能成為真正的搖錢樹,自個兒的親奶奶便毫不留情的對她唾棄謾罵。

    「說到玉環,她不是昨日就回來了,怎沒見到她人影?」左佳歡納悶的問。

    馮玉環自從上回藉口世平不跟她圓房,要搬回馮家的計劃失敗後,乖了幾天,隨後便以娘親身體不適,回馮家住兩天,之後又以奶奶犯重病回家探病等這類的藉口三天兩頭往娘家跑。

    這回,她比她早一日回來,可她都回來大半天了,卻沒見到她的身影。

    「玉環,哼,這丫頭,不中用,老往娘家跑,也不知該待在左府,多花點心思討好左世平……」溫氏啐了聲,「每回你爹想跟左世平索討資金,人家只要一句「你女兒至今尚未跟我圓房」,你爹就被堵得啞口無言。」

    「玉瓖,你和玉環再怎麼樣都是姊妹,同在左府,同嫁一夫,你勸勸她、幫幫她,幫她和左世平親近些……」溫氏輕喟著,「到底玉環才是正室,你即便再受寵,終究是妾室,男人不會把姬妾擱在心上的,持家者,最終還是正室。」

    溫氏的一番話,聽得左佳歡內心五味雜陳。

    溫氏果然還是重嫡庶尊卑之分,別說她是馮家庶女,光是嫁給左世平當妾,即便現下得寵,溫氏還是認定她比不上馮玉環這個正室。

    當她的面說這些,溫氏還真不顧她這個「親孫女」的感受,不過她這話倒點醒她,持家的是正室,為了扭轉命運,傳下闢邪玉日後好能救父,加上讓溫氏刮目相看,「左世平的正妻」這個寶座,她搶定了,反正馮玉環本就無心當世平的妻子。

    「她若一直和左世平不和,咱們馮家可就沒法理直氣壯跟他索要資金……」溫氏心心念念的還是銀兩問題。

    「奶奶,您跟世平索資金有何用,銀兩左手進,馮……爹他馬上拿去賭坊輸得精光,世平給再多也填不了那個無底洞。」左佳歡不耐煩的說。

    「你怎能這麼說你爹!」

    「好,我不說。」

    知道溫氏寵溺兒子,明知兒子做錯,她還老睜一眼閉一眼的,左佳歡懶得多說,今日回來這一趟,讓她更加堅定不管馮家的決心,除非馮家人真到了流落街頭沒飯吃的地步,否則她不會勸世平給馮家一毛錢。

    正起身欲離開,前去和馮家丫鬟敘舊的小秋突然跑回來,還慌慌張張的。

    「小秋,你怎麼了?」

    「我……」小秋猛搖頭,臉上慌色猶在,「沒、沒有,姨娘你要回左府了嗎?」

    左佳歡點頭,隨即向躺在床上的溫氏告辭,臨出門前,溫氏猶叨念著,「玉瓖,你回去後,別忘了跟左世平提他答應給我們一萬兩這事……」

    左佳歡充耳不聞,急急離開,被溫氏惹得心煩,一時沒多注意小秋臉上的慌亂。

    苞在她後頭的小秋有話想跟她說,但見她走得急,好似在生氣,想說的話又咽回,低著頭,惴惴不安地跟在她後頭走著。

    離開馮家,左佳歡未馬上回左家,她心想既然已出來,索性到自家的日昌票號去看看,她已打定主意要爭取左家的當家主母之位,也許外頭生意上的事,輪不到她插手管理,但看一下應無妨,她至少得知道她丈夫的辦公室長什麼樣子。

    「大爺不在?他去哪兒?」

    來到日昌票號總店,見到左世平的貼身護衛馬力,原以為他在店裡,但馬力卻給了她意外的答案,她不解追問。

    「大爺他沒交代。」回答時,馬力眼神閃爍。

    見他這模樣,肯定是知情不報。但左佳歡未追問,她嫁進左家才一個多月,很多事她還不清楚,且世平的行事作風向來低調神秘,也許有現下還不能讓她知道的事。

    掌櫃抽空前來招呼她,她微笑道︰「你忙,我到內室歇會兒,順便等大爺。」

    她沒有擺架子讓掌櫃為她說說票號的相關事務,因為她不想讓掌櫃為難,畢竟她只是個小妾,干涉票號的事,說不準是犯了大忌。

    她其實也就是來看一看,左世平願意告訴她多少,她就聽多少,不願意的話,那她就窩在府內。

    「小秋,我們……」她一回頭,就見馬力直瞅著小秋,小秋則害羞的低著頭。

    扁看馬力那眼發直的神情,她就知道他似乎喜歡上小秋了。

    她聽世平提過,馬力是孤兒,個性寬厚篤實,不貪不取,身手不錯,對他頗忠心,所以他才讓馬力當他的貼身侍衛。

    她雖認識馬力不久,但當心理醫生多年,看過形形色色的人,知道馬力確實忠厚老實,日後定會是個好丈夫,倘若將小秋許給他,應該不差。

    不過,她也不能冒然這麼做,還得多觀察一陣子再說,也得知道小秋的心思。「馬力。」

    「是,玉瓖姨娘。」聽到她的呼喚,馬力慌忙回神。

    「我先到內室等大爺回來,不過這會我突然想喝桂圓紅棗湯,且我只喜歡小秋煮的——」

    馬力一臉愕然,小秋急回話,「呃,姨娘,那我馬上煮給你喝。」

    「這桂圓和紅棗,在外頭臨時買來也不知品質如何,咱府裡購買的食材品質好些,這樣吧,你就回府裡去給我煮一鍋來,但我又想馬上就能喝到……」左佳歡的視線移到馬力身上,「馬力,不如你駕馬車送小秋回去,等她煮好,再接她過來,這樣來回快些。」

    「呃……」小秋神情又慌又羞。

    馬力愣住不說話。

    「馬力,該不會你有要務在身,走不開?」左佳歡問。

    「不,去去就回,倒、倒不會耽擱什麼,何況這是玉瓖姨娘的吩咐……」馬力掩不住內心的歡喜,「我、我願意送小秋姑娘回、回府去煮桂花棗泥湯。」

    「是桂圓紅棗湯。」左佳歡糾正他。

    「呃,是、是桂圓紅棗湯。」馬力窘得整張臉瞬間漲紅。

    秋掩嘴噗哧一笑,左佳歡看在眼裡,心想,這樁姻緣已然成功一半,她多給他們製造點機會,再多觀察些時日,若馬力的本性真這麼厚實,那她就作主將小秋嫁給他。

    「你們倆還杵著做什麼,還不快去!」

    「是。」

    「是。」

    慌張羞澀的兩人欲離去時,還不小心撞到一塊,見狀,左佳歡忍不住笑開,這兩人,還真是天生一對呢!

    左佳歡在內室等了一個時辰,納悶小秋怎麼回府去煮個紅棗湯煮這麼久,她不禁猜想,該不會是馬力「惦惦吃三碗公」,表面看似忠厚,其實滑頭的很,故意拖東拖西,延長和小秋獨處時間……

    若是這樣,倒情有可原,畢竟和心儀的姑娘在一塊,總難免想多和她相處的時間久一些。

    可若是他起了什麼非分之想……糟!這點她怎沒料想到,萬一他真是一匹惡狼,那小秋……不行!她還是直接回府去看看。

    正起身欲離開,左世平突然進來,她走得急,直接撞進他懷裡,驚呼了聲,定 一看是他,她才大大松了口氣。

    「找我找這麼急?」他揚唇一笑,單手勾住她的腰,低頭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她羞笑捶他,「你去哪兒?我等你等了一個時辰。」

    「我……」他欲言又止,猶豫著該不該告訴她實情之際,她突然驚呼。

    「對了,我要快點回府去,馬力他……」她將自己倉皇欲回府,還有想撮合小秋和馬力的事告訴他。

    聽完後,他莞爾,「你擔心馬力心懷不軌?」

    她遲疑的點了下頭,畢竟馬力是他的屬下,她懷疑馬力,也等同是懷疑他。

    「我倒擔心是小秋巴著馬力不放。」

    「小秋不可能……」她辯解到一半卻頓了下,她這會才真正體會到他這個當主子的心情。「其實我也不是真懷疑馬力,只是他們真的回去太久了……」

    「煮一鍋紅棗湯,回去一個時辰,的確久了些。」他沉吟了下,「這樣吧,我們再等一會,如果一刻鐘後他們未回來,我就陪你回府去。」

    她輕點頭,他剛回來定也累了,讓他休息一下再走也好。

    兩人回內室坐下,小夥計端來茶水,啜口茶後,左佳歡本想再度詢問他去何處,他卻先開口了。

    「你回馮家去,奶奶身體可好?」

    「呃,好,一切都好。」她虛應著。

    他本就不關心馮家事,想來這話也是隨口問問罷了,那她就虛應敷衍一下,不是不把他當一回事,是不想讓馮家的事為他添煩。

    他定楮看她,沉聲問︰「你沒話想跟我說?」

    「蛤?」她愣了下,意會到他定是猜中溫氏藉口病重召她回馮家正的目的,她堅定的搖頭,「沒有。」她不會為馮家那些人,向他開口要錢,絕不!

    他饒富興味的看她,她是馮家人,照理會為馮家著想,以馮家人貪婪的性子,今日她回去,不可能沒要她向他索取資金,可她卻隻字未提,連與他不親近的馮玉環都向他提過三回,她與他夜夜共枕卻絕口不提此事……

    莫不是那個白鬍子神仙助她蘇醒後,她啥事都忘了,連和馮家人的情也一並忘了?

    他也只能這麼解釋,要不,以前對馮家人唯唯諾的馮玉瓖,豈敢不遵照溫氏的命令?

    這對他而言,是件好事。她本就不在他復仇的名單中,她的心不向著馮家,他對馮家進行報復時便不會有任何顧忌。

    「想什麼?」她猜他可能不解她為何不跟他提資金的事。

    他揚唇,「想你。」

    他一說完,就見她嬌瞪自己一眼,垂眸羞笑,他正想重溫方才吻她的甜蜜感覺,外頭,票號掌櫃領著左府的一名下人急匆匆進來。

    「大爺、玉瓖姨娘,東管家請姨娘趕緊回府一趟。」下人氣喘吁吁的道。

    「發生什麼事?」左佳歡心頭有不好的預感,料想定是小秋又遭難了。

    「夫人她、她正在鞭、鞭打小秋。」

    「為了何事?」左世平沉著臉問。「小、小的也不清楚,是東管家要小的趕緊來店裡找玉瓖姨娘回府。」

    「這個馮玉環,又找小秋麻煩!」左佳歡又急又氣,顧不得還有旁人在就罵出聲。

    「先回府再說。」

    左世平拉著焦急的她,搭乘下人駕來的馬車,一起趕回左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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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8 12:18:01 |只看該作者
第7章(2)

    沒多久,左世平和左佳歡便抵達左府,在前院就見到馮玉環指揮著下人,拿藤條朝跪在地上的……馬力猛打。

    「夫人,別打了。」東亥在一旁勸阻著,卻礙於馮玉環的身分,不敢冒然出手攔阻。

    「給我打!誰敢攔,誰就挨打!」馮玉環氣勢洶洶,見下人有一下沒一下的打著,氣急的她,索性搶過藤條親自動手。

    「你這個死奴才,還不快點給我滾開!」馮玉環對著以身護住小秋的馬力,又踢又打。

    「馬、馬力,你走開。」小秋哭著。

    已被打傷的小秋,無力推開馬力,下人們也去拉他,但他緊抱著小秋,不讓她再受罪。

    「給我住手!」

    當馮玉環將藤條高舉,準備打向馬力的背時,剛進門的左世平揚聲厲喝著。

    馮玉環的手僵在半空中,直到左世平上前搶過她手中的藤條,她才回過神來。

    見主子回來,下人們這才敢將馬力扶起,幾名丫鬟也趕緊扶起被打傷的小秋。

    「小秋,你怎麼樣了?」左佳歡上前關心。

    秋哭著搖頭,「小姐,我沒事,馬力他……」

    「這是怎麼回事?」見自己的貼身護衛被鞭打,左世平惱怒的扭著馮玉環的手,厲聲質問。

    「好痛,放開我!」馮玉環尖叫道。

    左世平狠狠甩開她的手,「我給你機會說明,你若沒說出打人的理由,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馮玉環撫著發紅的手腕,仍舊張牙舞爪著,「我一個堂堂的正室夫人,教訓丫鬟和護衛也不成?!」

    「理由呢?」左佳歡怒火中燒的問。

    「哼,這個小秋仗著自己跟在得寵的姨娘身邊,目中無人,連我這個夫人她也沒放在眼底……」

    「不,夫人,小秋沒有……」

    秋想解釋,卻被馮玉環怒喝制止,「你這個賤丫頭,本夫人在說話,有你插嘴的分?」

    「小秋目中無人?你說這話誰會信!」左佳歡怒瞪著她。

    「我跟她索要她手中食盒內的桂圓紅棗湯,她偏不給,你說,我連一碗桂圓紅棗湯都要不來,我這個夫人,還有什麼威信可言?」馮玉環理直氣壯的叫道。

    「夫人身邊的丫鬟連一碗桂圓紅棗湯都不會煮,讓夫人只能要別人的?那要她們做什麼!」左佳歡直接下令,「東管家,把夫人身邊的丫鬟全給趕出府,換一批懂廚藝的新丫鬟。」

    「你敢!」礙于左世平在場,馮玉環壓下心頭怒氣,自圓其說,「我只是見小秋拿著現成的,突然很想馬上就吃,才跟她索要一碗,誰知她說那是給你喝的,偏不給我,我才給這沒長眼的臭丫頭一點教訓罷了。」她不以為然的說︰「誰知我們的護衛長,還自己挺身護這臭丫頭,藤條沒長眼,就朝他身上招呼了幾下。」

    馮玉環話一說完,一直隱忍怒氣的左世平,冷冷下令,「東管家,送夫人回夫人樓,讓她好好在房裡修身養性,一個月內,不許踏出夫人樓一步。」

    「左世平!」驕縱慣了的馮玉環,哪堪被人如此軟禁,馬上激動怒喊,但又像想到什麼似的,低聲下氣的道︰「世平,我、我不是有心使壞,我只是讓丫鬟知道宅裡的尊卑之分,如、如果你覺得我做得太過,我、我以後不這麼做就是。」

    她試圖親近他、討好他,手主動勾著他的手臂,但他一俯首,左頰上的燒傷疤痕逼近她的臉,她馬上露出驚嚇又嫌惡的表情,松開手,退得遠遠的。

    這舉動,讓左佳歡心頭一驚,方才升起的一丁點醋意,全被擔心給取代。馮玉環又這麼傷他,他不知會不會又做出自殘的舉動。

    戴著面具,沒人能看到左世平的表情為何,只聽到他沉聲下令,「東管家,送夫人回夫人樓。」

    「是。」

    「左世平,你不能這麼做!」

    一行人離開現場,徒留馮玉環發狂的叫嚷著。

    幫小秋上藥後,大夫也來看過,確定小秋的傷無大礙,左佳歡急急來到龍虎樓探視左世平。

    她一心掛念他的心情不知有無受到馮玉環的厭惡表情影響,生怕他又做傻事。

    「世平、世平,你……睡了嗎?」她急急走入寢房,心急如焚的喚他,卻見他側身躺在床上。

    用過午飯,確定馬力的傷無大礙,左世平回到龍虎樓取下面具,想小憩一會,再回票號,本以為她忙著小秋的事不會

    前來,未料她突然來了。

    敝他大意,將面具擱在桌上,此刻,取不著面具,他只能背對她躺著,淡然道︰「嗯,我想休息一會。」

    他的話明顯是在下逐客令,左佳歡有些受傷,但瞥見桌上的面具,她頓時知道他為何突然對她冷漠。

    他一定是不想讓她看到他的臉,擔心她和馮玉環一樣會露出害怕,甚至嫌惡的表情。

    她不會馬上逼他面對她,就算她發誓絕不嫌棄他,但要他不戴面具坦然面對她,也得讓他先有心理準備,現下她冒然闖進,他內心一定驚慌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他總得跨出這一步,他們倆已是夫妻,她又不嫌棄他的臉,在外頭為了面子問題,不得已得戴上面具,可至少兩人獨處就別戴了,老戴著面具睡覺不覺得不舒服嗎?

    既然此事已有開端,那她就不能放棄這個打開他心扉的機會,先讓他習慣不戴面具,背對著她和她聊天,多個幾回,相信他便能慢慢的坦然面對她。

    她慢慢靠近床邊,邊走邊和他說︰「世平,你盡管休息,我只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這事,我憋不住,就想馬上跟你說。」

    「你若沒睡就聽聽,若睡了,那就睡了吧。」她背對他坐在床沿,開始囔,「馬力對小秋真好得沒話說,見小秋被打,他還挺身護她,寧願自己挨打,也不願見小秋受傷,你說,這種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男人,上哪兒找去?」

    背著她側躺的左世平,一語不發,莞爾。

    他知道她此舉的用意,她無非是希望他能敞開心胸,脫下面具和她相處,可又怕把他逼急,讓他築起心牆,才會這樣在他身邊先和他閑聊。

    「我是想,如果他倆互有情意,那就讓馬力娶小秋吧。」她徑自說著,「這個馮玉環……」察覺自己老連名帶姓的直呼正室,似乎不妥,可她實在是太生氣,管不了那麼多,也不改口繼續嘀咕,「馮玉環她老愛針對小秋,我又不能時時刻刻保護著小秋,拿今日來說,我不過讓小秋回來煮個湯就出事了,還好有馬力在,要不,小秋怕已被打死了。」

    她沉吟了下,「我總覺得小秋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問她,她支吾了老半天還是沒說。」

    沒聽見他回應,她自顧自的續道︰「我是這麼想的,讓小秋嫁給馬力,不管你是要安排他們住在府內,還是另尋住處,總之,早點讓小秋脫離丫鬟身分才好,免得馮玉環一天到晚想打她出氣。」

    她輕喟了聲,「同樣都是馮金城的女兒,馮玉環過得是錦衣玉食的生活,小秋卻是成日挨打不敢坑聲的丫鬟,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

    「你說,小秋是馮金城的女兒?」他詫異的出聲問。

    「嗯。」感覺他坐起身,她忍住回頭看他真面目的沖動。

    低眼,她把自己被打昏迷,終於清醒時,聽見小秋在她床邊哭訴並自言身世一事,原原本本陳述一遍。

    「這個馮金城把小秋帶回馮家,讓她當丫鬟,以為有吃有住就算盡了責任!」

    她嗤之以鼻,「說不定小秋在外頭自生自滅,遠比待在馮家來得強!」

    「馮金城?」他坐到她身後,兩手從她身側摟住她,雙手交迭在她平坦的小腹前,將她身子緊緊箝制住。

    「是啊,那個馮金城真是……」她頓了下,察覺她罵「自己的爹」太順口,又直呼他的名諱,肯定會讓他起疑,她腦袋一轉,找了個合理的說辭,「自從我重生後,我真的覺得我爹太……太沒有當爹的樣子。」

    「怎麼說?」他故意用左頰傷疤磨蹭她的臉,但她的反應和馮玉環大相徑庭,沒有避開,反倒還迎合他。

    她從一開始就不曾嫌惡過他不是嗎?她的包容接受,也一直讓他心頭滿盈暖意。

    「他、他好賭成性,幾乎把家產敗光,還想靠嫁女兒賺錢,真是令人生氣!」

    「你不想幫他,不想幫馮家?」他試探性的問。

    「我才不幫他!」她斬釘截鐵的說︰「給他再多的錢也沒用,他一樣會拿去賭光,至於馮家人,是時候改一改揮霍習性了。」

    靶覺身後的他輕笑了聲,她不明所以的問︰「為什麼笑?你不相信我說的?」

    本想回頭,可又怕他有所顧忌,她只好死盯著前方的桌面,動也不動。

    「實話告訴你,自從我差點被馮玉環打死,大難不死蘇醒後,我就慶幸自己忘了所有事,因為我一點都不想當馮家人。」她把憋在心裡的話,借此宣洩,真是不吐不快!

    「真忘了所有事?」他沉吟了下,問︰「那人呢?」

    她莞爾,「我連我爹是馮金城都忘了,自然是所有人都忘光了。」

    聽她這麼說,他毫不猶豫的說︰「那你回頭,看看我吧!」

    他早就想坦誠的和她「見面」,只是心中一直有所顧忌,如今知道她的心思,確定她忘了所有人,他便再無任何忌憚。

    「你,真的要讓我看你的臉?」左佳歡怔了下。

    「你不願,不想看?」左世平揚唇,「那我就不勉強。」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急急的說︰「我只是想,你做好準備了嗎?」

    這話問完,她反倒覺得該要有心理準備的人是她自己!

    她深吸了一大口氣,暗中告誡自己不管等會看到如何淒慘的一張臉,都不能尖叫,連一丁點被嚇著的表情也不能顯露……

    他的心其實很脆弱的,倘若連她都露出嚇著的表情,他一定會自卑到從此都不願解下面具。

    「你可以回頭了!」他淡然的說。

    怕他又改變心意,她不再遲疑,回頭的同時,她不斷在內心告訴自己千萬不要發出驚叫聲,神色要泰然。

    但和身後的人四目交接時,她怔愣了下,把方才在內心告誡自己的話全拋到九霄雲外,她的嘴巴越張越大,隨即發出驚呼聲,一臉驚嚇。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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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8 12:18:13 |只看該作者
第8章(1)

    黑暗中,窄門內,一名白發老叟駝著身子,神色陰鬱的坐在小椅凳上。

    「你復仇的進度,明顯慢了下來,不想復仇了?」

    「不,我爹的冤屈、我娘和家人枉死,這仇,我一定要報!」

    「是怕死吧?呵,我早說過人是貪婪的,更貪生怕死!沒有人不怕死,也沒有人能抵得過錢財的誘惑。到最後,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你不會死,我絕不會……」

    「我不死,那你就得死!」

    「我……」

    「為了證明當初你對我做的承諾沒變,先砍下一隻手臂吧。」

    「……」

    「不敢?不願?好吧,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砍掉你的手臂,二是,砍掉我的手臂。」

    黑暗中,突地閃過一道刀光,鋒利的刀由下往上一揮,一條手臂隨即被拋向半空中,噴濺的鮮血染紅了兩人的衣服。

    左世平以為砍落的是自己的手臂,可垂眼一看,赫然發現自己雙臂猶在,斷臂的竟是白發老叟!

    手臂被砍斷,白發老叟沒痛苦的哀號,反倒笑得陰沉,「我早就知道,你一定會忘恩負義,成為貪婪、貪圖享受之人,為了成就你的貪婪,最後一定會殺了我,果然被我料中了,哈哈哈,哈哈哈……」

    「不,不可能……我不是那種人,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左世平無比震驚,丟掉染血的刀,驚惶踉蹌的步出門外,雙腳一屈跪在地上,仰首向天,聲嘶力竭大喊著……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睡夢中的左世平,狂喊幾聲,彈坐起身,冷汗涔涔的模樣,讓被吵醒的左佳歡嚇了一跳。

    「世平,你怎麼了,作惡夢了?」左佳歡用袖子幫他拭汗,訝問。

    他們還真是婦唱夫隨,一前一後的作起惡夢。

    之前她夢到月老不幫她回現代,這惡夢倒也不算真的惡夢,畢竟她內心還有幾分樂意呢,可見他現下這驚惶模樣,似乎在夢裡遇著了驚險萬分之事。

    他低頭喘氣不語,她細心的幫他擦汗之餘,看著他剛毅俊俏的臉,心中頗納悶,他的臉明明無傷疤,還俊帥無比,那他堅持戴著面具的原因是什麼?

    這事,她想了想,大抵推論出一個可能的原因,那就是他不想讓人知道他真正的身分,正確來說是不想讓馮家人認出他。以他對馮家做的種種事來看,他和馮家的仇肯定結得很深。

    左世平緩緩側過頭看她,發現她直盯著他看,一臉疑惑。

    「想什麼?」

    她回過神,打趣道︰「想你剛剛作夢是夢到被熊追,還是被虎咬,嚇成這!」

    左佳歡一笑帶過。她想,倘若事實真如自己臆測的那般,她還是暫時別追問,她相信等時機成熟,他定會親口告知她所有的一切。

    她打趣的話語沒讓左世平心情緩和些,反讓他黑眸添進一抹憂鬱,他深深的看著她,眼神中有股悲傷。

    「世平,怎麼了,是不是我說錯話了?」

    她為他擔憂的神情擰痛了他的心,他忍不住將她緊抱住,好半晌都不說話。

    昨日他讓她見到自己的真面目後,她的尖叫反應令他一度以為她認得他,直到她第一句話居然是問他「你是誰」,他才知道不是這麼回事。

    原來,她和一般人一樣,原以為面具下的臉,會有坑坑疤疤的燒傷疤痕,未料竟出乎意料,是一張正常無痕的臉,她一度不相信自己親眼所見才驚呼。

    依她的反應來看,他確定她不認得她,但就算她認出他也無妨,他相信以她現在的聰慧明理,定會和他站在同一邊,不會揭穿他。

    他知道她有很多疑問,但昨日票號有事,他出門後,很晚才回來,回來後,她已睡著,他在她身邊躺下,看著她沉靜甜美的睡顏,內心憂喜參半。

    能得此佳人,夫復何求,只是三年前他已走上一條不歸路,他的餘生為報仇而活,其餘的,都是奢求,只是這意外的收獲,他卻牢牢緊抓著不願放手。

    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才會作了那個怵目驚心的惡夢。

    「世平?」縴細柔荑輕貼他的背,她擔憂的聲音喚回他遊離的心神。

    「我沒事,只是作了個夢。」輕撫她的臉,他淡然道。

    「沒事就好。」她微笑著,臉頰輕靠在他的胸膛,「世平,無論你想做什麼事,我都會全力支持你。」

    她只想讓他知道,她的心屬於他,她是和他站在同陣線的。

    「任何事?」

    「對,任何事!」縱使知道他可能會做出危險之事,她仍毫不猶豫的點頭。她選擇留在古代,便知無法回頭,要讓闢邪玉成為傳家寶,她得先當上他的正妻,既然她有當他正妻的決心,自是會義無反顧的助他完成任何他想做的事。

    他凝視著她,她雖未將話挑明,但他從她溫柔堅定的眼神中讀到,她已認定自己是左家人,再也不是令他有所顧忌的馮家女。

    他的心強烈悸動著,因為她的心裝滿了愛與他呼應。

    左世平低頭吻她,此刻,他不去煩惱任何事,他只想緊緊擁著她,靜心體會感受她的愛,心中再度燃起有所歸依的踏實感。

    半個多月前,左世平下令將馮玉環軟禁一個月,原以為馮夫人會思女心切,親自登門拜訪,未料來的竟是馮金城還有蔣德瑟。

    聽到東亥通報,左佳歡,不,馮玉瓖頗感訝異,既選擇留在古代,她便決定要拋開現代的「左佳歡」,好好當「馮玉瓖」,做左世平稱職的妻子。

    馮玉瓖思忖著,馮金城來看女兒倒也天經地義,再者,他來無非也是要兩個女兒幫他向世平索討資金。

    可蔣德瑟也太大膽,他之前和馮玉環有婚約之事眾所周知,一般人避嫌都來不及了,怎還會親自登門,就不怕閑言閑語?

    不過還有另一件奇怪的事,那就是蔣德瑟這半個月內以他父親的名義向日昌票號借了五千兩,照理他爹當高官,私下收受的銀兩不少,應當不缺錢才是,怎會向票號借款?令她更詫異的是,世平竟點頭讓掌櫃將銀兩借出。

    她是近來才知,原來自家票號做的是大生意,放款的主要對像是錢莊,少部分是大官和大戶人家,總之,不做小額借貸。

    先前世平願意借款給馮金城,想必是和賭坊暗中聯手,設了局讓馮金城跳,這回,他答應借款給蔣德瑟,難不成下個目標便是要對付蔣家?

    聽東管家說,馮金城去到夫人樓探望馮玉環,蔣德瑟原也想跟去,還是東管家硬擋下來,請他到大廳稍候。

    她帶著丫鬟前來,果然見蔣德瑟一臉焦急的在大廳中來回踱步。

    「蔣公子近來可好?」

    「玉、玉瓖?」原本像熱鍋上螞蟻,毛躁煩急踱步的蔣德瑟,一見到她,驚為天人,愣在原地,「這才多久沒見,你是越來越漂亮了……怎麼我以前從未發現你這麼漂亮?」

    馮玉瓖淡然一笑,「以前你眼中只有玉環不是嗎!」她故意在話中添了酸味,讓他以為她在埋怨他。

    從他剛才心急的反應來看,他來,絕不只是想見思慕的人一眼這麼簡單,其中定有什麼隱情。

    這人她才見過幾次面,並不熟識,但可以確定的是他貪美色。從他見到她開始,目光沒移開半分,臉上的笑也沒少過,對她一副興致高昂的樣子,要是讓馮玉環見了他這模樣,肯定把他的皮剝掉一層!

    「我,沒、沒這回事,馮家美女如雲,我哪可能只單看誰。」蔣德瑟乾笑,似在避嫌,又似在解釋,「再說,你老躲著,我就是想看也看不到你。」

    這人果然如傳言是道地的花心公子哥一個,長得還算俊,加上擅長花言巧語,總是能輕易擄獲女子芳心。

    馮玉瓖微微一笑,不喜歡他一雙賊目老盯著她,馬上轉入正題,「不知蔣公子今日為何突然造訪?」

    「呃,我……」蔣德瑟頓了下,隨即一派輕松的道︰「是這樣的,馮嬸病了想見玉環一面,馮叔盼了好幾天都盼不回玉環,一早我爹讓我送盒人蔘到馮家,聽聞這事,我就陪馮叔來了!」

    這話說得倒也合乎情理,可蔣德瑟眼神略閃爍,明顯就是在說謊。

    他突地朝她身後望瞭望,「對了,怎不見小秋?」

    「小秋?」馮玉瓖心頭突了下,「蔣公子,你陪我爹來一趟左府,關心這麼多人,連丫鬟你都上心了……」她瞪他,故意釋出濃濃醋味,讓他誤以為她吃味,欲讓他松了心防。

    小秋上回陪同她回馮家,離開前慌張跑回她身邊,似乎一直有話想跟她說,之後馮玉環藉故鞭打小秋,她便懷疑小秋想說的話和馮玉環有關。

    而蔣德瑟和馮玉環交情匪淺,加上前陣子馮玉環常借探病回娘家,蔣德瑟也老往馮家跑……她不禁做了最不堪的猜測,會不會是小秋發現馮玉環和蔣德瑟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所以馮玉環才要找小秋麻煩?

    且剛才小秋一聽蔣德瑟來了,便藉口說要去廚房,明顯是在避開他。

    倘若她的臆測是對的,那蔣德瑟肯定也知情,或許她能借機探一探蔣德瑟的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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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2)

    「這怎麼可能,小秋算什麼貨色!呃,我是說,小秋不是你的貼身丫鬟嗎,怎沒跟著伺候你,這丫頭,怕是你對她太好,把她寵壞了。」

    蔣德瑟迫不及待的又說︰「我這人,長處不少,又長得俊俏,很多女人迷我迷得很。」他說著,不忘朝她眨一下眼,「不管是我們府裡或馮家的丫鬟,很多都對我愛慕的很,這小秋就是其中一個。」

    他拉拉雜雜說半天,終於提到重點,她佯裝訝異,「我怎沒聽小秋提過?」

    「這種事她哪好意思開口?」蔣德瑟湊近她耳邊,小聲說︰「這些丫鬟自知攀不上本公子,心生嫉妒,心壞嘴壞,有時會拿著壓根沒的事胡謅一通!」

    她裝得一臉迷糊,「胡謅什麼事?」

    這個蔣德瑟把小秋越抹越黑,不過如此一來她更能確定小秋想說的話,定是和他與馮玉環有關。

    「胡謅……呃,小秋沒跟你說些什麼吧?」他試探的問。

    「小秋她每天都跟我說好多話,若是關于蔣公子的事,這陣子倒是有提過……」她故意裝作想起什麼似的。

    「什麼,她跟你說了什麼?」蔣德瑟一臉驚惶,顯然真的有事被小秋知曉。

    「這事,我還真不知能不能說呢。」她佯裝有所顧忌,不敢說出口的樣子。

    「這當然不能說呀!」蔣德瑟緊張的湊近她,低聲說。

    馮玉瓖正想引導他自己將話說出,未料,一道想殺人的聲音在她身後拔高揚起。

    「你們在做什麼!」

    陪著馮金城來到左家大廳的馮玉環,遠遠的就見到在大廳內的兩人,臉貼臉的,靠得極近,她大為光火,一個箭步來到,舉高手就想給馮玉瓖一個耳光,馮玉瓖躲得快,順手拉了蔣德瑟當墊背,那火辣辣的巴掌不偏不倚就落在蔣德瑟臉上。

    「喂,玉環,你幹什麼打我!」被莫名打一巴掌,蔣德瑟又冤又氣。

    「你還敢問,也不問問你自己做了些什麼!」打翻醋壇子的馮玉環,又氣又惱,「給我讓開,我今天非得教訓這個賤女人、狐狸精不可!」

    馮玉瓖繞到瑪金城身後,「爹,我不過就是跟蔣公子說兩句話,玉環怎會發那麼大的火,這不知情的人看了說不定誤以為蔣公子才是玉環的丈夫呢。」

    她這話,點醒了失去理智的馮玉環,她頓時僵住。

    「沒這事,玉環只不過是……」蔣德瑟想打圓場,令一口氣憋在胸口,巴掌無處落的馮玉環,狠狠又給他摑耳光。「你,你怎又打我!」

    「蔣公子,這裡可是左家大廳,這位玉瓖姨娘是我們家大爺的寵妾,你要是敢亂來,不怕大爺殺了你嗎!」馮玉環端著左夫人的架勢狠瞪他,借機教訓他一頓。

    「我、我不是,我沒有……」蔣德瑟慌忙解釋,不敢再上前,怕自己的俊臉又遭殃。

    「夠了沒!你們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還嫌事情不夠多嗎!」馮金城頭痛撫額。

    「爹,您有什麼煩心事?」馮玉瓖順勢問。看馮金城的表情,他似乎不只知道內情,好像還是來幫忙解決的。

    「我……」

    「爹還能有什麼煩心事,不過就是左世平……大爺,他之前答應給馮家的一萬兩資金老不給!」馮玉環快語搶白,「另外就是有人胳膊往外彎,忘恩負義,也不知該幫幫自己的爹。」

    提到銀兩的事,馮金城整個人來勁,「就是,玉瓖,你也幫爹跟世平說說,那一萬兩……」

    「爹,你怎知我沒提,我可是說破嘴,說到世平都嫌我煩了呢。」馮玉瓖裝委屈,「可他總說玉環又沒跟他……圓房,他還不真正算是馮家女婿,既然還不是,那一萬兩他怎會心甘情願拿出來。」

    她原是想把這燙手山芋丟還給馮玉環,哪知蔣德瑟半途殺出,急急搶白,「要玉環跟左世平圓房?!那怎麼成!」

    「為什麼不成?」她目光掃過在場的三人,個個皆一臉驚慌,包括蔣德瑟自己。

    「呃,玉環是個大美人,要她跟那個醜陋的男人圓……圓房,太委屈她了。」

    蔣德瑟硬著頭皮,把話說圓了。

    「蔣公子,你這話說得……不太妥吧。」明知蔣德瑟只是在圓自己失言的說辭,馮玉瓖仍是為左世平抱屈,「出嫁從夫,玉環既已嫁給世平,不管他長什麼模樣,他都是她的丈夫,怎能以外貌美醜來推託?」

    其實她有私心,她不只想奪正妻位,也不願見世平對馮玉環好,他們不圓房,正合她意,只是她聽不得別人對世平有一丁點嫌棄,就算世平真長得醜,她也不許!

    「哼,說得冠冕堂皇,我看你要不是貪圖左世平的錢財,就是生性下賤,才會巴巴的迎合他。」馮玉環嗤之以鼻。

    「我們是同個爹生的,我若是生性下賤,那你不也是?」馮玉瓖沒生氣,涼涼反諷。

    「我們的娘不同,我娘可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她典雅高貴,你娘是個歌妓,出身低賤,生性下賤,你就和你娘一樣!」馮玉環鄙視的說。

    「玉環,不許你這麼說!」隱忍許久的馮金城也動了肝火,「你們姊妹倆怎就不能同心呢。」

    「哼,誰跟她是姊妹,她哪配!」馮玉環不屑的斜瞪著,「她有哪一點比得上我!噢,是有一點,我還真是服輸,連左世平那種外貌醜陋的男人,她都主動要求當他的小妾,還夜夜與他共枕,這點,真是令人甘拜下風。」

    「就是說,那種男人哪裡好。論外貌,差本公子一大截,論錢財,我家的財富也不輸他,你要當他的小妾,還不如……」

    蔣德瑟也出聲附和,正說得口沫橫飛,馮玉環突然殺氣騰騰的質問——

    「不如什麼!」

    「不、不如去……去……當歌妓。」他及時改口,讓馮玉環滿意的一笑。

    馮玉瓖正欲出聲反擊,外邊卻傳來一道低沉冷厲的聲音,「在我左家的大廳,說出讓我心愛的小妾去當歌妓這種話,你覺得你還有命活著出去嗎?」

    語落,高大的左世平夾著令人不寒而慄的陰沉怒氣進入,方才被馮玉環逼說出難聽話語的蔣德瑟,見左世平來勢洶洶,整個人嚇得直發抖,馮玉環也噤若寒蟬。

    「呃,世、世平,你別氣、別氣,剛才德瑟只是話說得太快,他、他有口無心。」馮金城拉住氣勢駭人的左世平,試圖打圓場,卻被左世平用力甩開,險些跌跤。

    「爹——」

    馮玉環本想去扶馮金城,但聽見蔣德瑟的驚叫聲,倏地轉頭一看,驚見左世平伸手掐住蔣德瑟的脖子,她嚇得趕緊跑上前去。

    「左世平,你幹什麼……」她不敢太靠近,站遠遠的急喊。

    「左、左爺,我、我知道錯了,別、別殺我!」蔣德瑟嚇得直求饒。

    「世平,別這樣。」馮金城上前求情,「德瑟的爹可是朝中高官,你傷他不得!」誰知他這麼說,反而更激怒左世平,掐住蔣德瑟脖子的手縮得更緊。

    蔣德瑟吐著舌頭,一副快沒氣的樣子,「玉、玉環,快、快救我……」

    「左世平……」束手無策的馮玉環,對著杵在一旁的人,氣急敗壞的喊,「馮玉瓖,你別杵在那,左世平要是真殺了蔣德瑟,我們都別想活命!」

    馮玉瓖本不想插手,一來馮玉環和蔣德瑟一搭一唱說的話實在太過分,二來,她以為世平會拿捏分寸。

    可剛才馮金城那席話似乎惹怒了他,見他情緒有些失控,她不禁擔憂起來。馮玉環說的話不假,倘若蔣德瑟因此喪命,他那當高官的爹,肯定會讓他們全跟著陪葬,死不足為懼,但為了蔣德瑟這種人死,那也太不值得了!

    「世平……」

    她正想勸他鬆手,而馮金城和馮玉環父女也聯手發動攻擊,一個抓他左手,一個拉他右手,加上蔣德瑟的雙手死命亂揮,一陣混亂中,不知誰打落了世平的銀面具——

    她欲拿手絹幫他遮臉,但為時已晚,他們三人已近距離看到他的臉。

    面具被打落,左世平倒是一臉鎮定,既已被看到臉,他也不打算再遮掩了。

    松開掐住蔣德瑟脖子的手,他退了兩步,冷然的看著愣住的馮金城、馮玉環,還有躲遠去,彎身連連咳嗽的蔣德瑟。

    「你……」

    「你是?」

    案女倆同時瞠目指著他,似已認出他來,但又不敢置信,不敢確定他的身分。

    左世平的目光落在馮金城身上,他嘴角一撇,冷漠的說︰「馮叔,才三年不見,怎就不認得佷兒了?」

    他的話才說完,原本怔愣的馮玉環,突然開心的大喊,「毅哥哥,真的是你!」她親昵的嬌喊著,飛奔抱住左世平。

    眼前的這一幕,讓馮玉瓖的心頓時猶如被千斤重石撞擊,痛得她喊不出聲,無法抗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馮玉環緊緊抱著左世平……

    不,他不是她的左世平,他是馮玉環的毅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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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8 12:18:42 |只看該作者
第9章(1)

    側躺在自己房內的床上,馮玉瓖內心五味雜陳,雖然她早知他和馮蔣兩家有恩怨,可真正確定後,看到馮玉環和他那麼親昵熟悉,她的心,突然有種強烈的失落。

    可不是嗎,原本她才是與他最親的人,現在,他的身分曝露後,情勢翻轉,反而變成馮玉環和他最熟識,連馮金城和蔣德瑟都比她更熟悉他,而她,反倒變成局外人。

    她回房之前,他們還在大廳講過去的恩恩怨怨,馮金城問他劫後餘生為何沒去找他,他反直言控訴當初他們不伸援手,馮金城自然是有一番說辭,說他不是為官者,很難插手幫忙,可有偷偷收買一些官員幫忙說情,但遺憾的是幫得不夠力。

    她很想留下繼續聽,想更瞭解他的過去,可是看到馮玉環的手一直緊勾著他,不時對他嬌嗔,埋怨他未死卻不告訴她,害她傷心難過好幾天,而他雖未理會馮玉環的埋怨,可也未撥開她的手,想必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猶在,何況馮玉環還曾是他的未婚妻,現在更是他的正室夫人……

    她承認自己不夠大氣,心頭有妒意,看不下去、待不下去,是以自行先回房休息,或許忙著敘舊的他,壓根沒發現她離開了。

    思及此,她的心揪成一團。

    「姨娘,我……」

    小秋進來似乎要說什麼,心頭一團亂的她,悶悶的說道︰「別吵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小秋頓了下,不敢吵她,「是。」

    在床上翻來覆去,大白天的,誰睡得著,何況她心頭亂糟糟。

    坐起身,下床後,來到桌旁為自己倒杯水喝,她想,自己會不會太小氣了,他們本來就熟識,加上恩怨糾結,自是會多說一會話,那又怎麼了?

    她想說服自己別想太多,可馮玉環親昵勾著他的畫面又浮現眼前……好吧,她就是小家子氣,就是在意的很。

    馮玉瓖想出去透氣,才沒走兩步,那個高大的男人突然開門大步邁入,炯亮黑眸直盯著她。

    她埋怨的看他一眼,一語不發,別過目光,徑自往房外走去,經過他身邊時,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去哪兒?」

    「出去透氣。」

    她淡然道,掙開他的手繼續要走,他用力拉回她,將她欲逃脫的身子緊鎖在懷中,四目交接,她眼底的埋怨未減,他卻神色肅穆盯著她,似乎做錯事的人是她。

    她怒瞪他,他突然低頭狂吻她。

    靶覺到她的反抗,停下吻她的動作,他低沉的問︰「為什麼先離開?你生氣了?」

    她不發一語,瞪他。

    松開她的手,他示弱的認錯,「你失憶,我沒主動告訴你我是誰,是我有錯在先。」

    他突來這一招,讓馮玉瓖滿腹的怨氣瞬間消弭,連想瞪他都沒勁了!

    「我不是因為這個在生氣。」

    左世平握著她的手,真誠的說︰「無論如何,我這是欺瞞你,我跟你道歉。」

    靶受到他的真心誠意,馮玉瓖整顆心都融了。「其、其實我也沒真生氣,我、我就是……」吃醋兩字,還真是令人難以啟齒。

    他不以為意,拉她坐下,為她倒茶,「你失憶了,所以你應該也忘了當年我們三家人之間的事。」

    她點點頭,「剛才我聽你們的對話,有聽出一些事,但並不完全明瞭。」

    他一臉沉肅,娓娓道來,「我本名叫林毅,我的父親林章也是個京官,官位比蔣德瑟的爹蔣炳全還高,我們兩家和馮家頗有交情,我和馮玉環還有蔣德瑟,是自小一塊長大的玩伴,我和馮玉環還曾有過婚約……」

    聽到此,她鼓起雙頰,低頭不語。

    「吃醋了?」他淡笑。

    「誰吃醋了,我、我才沒有!」她抬頭,晶亮的雙眸直瞅他,嘴硬的道。

    他輕撫她的臉,深情款款的凝睇她,「玉瓖,不管我是左世平還是林毅,我的心裡只認定你是我的親人。」

    她感動的看著他,同時也為自己方才那小家子氣的模樣,感到羞赧。

    「三年前,我爹遭人誣陷和綠林盜匪勾結搶劫,還搶了賑災官銀,我爹為官清廉正直,斷不可能做那種事,但官兵搜府時,卻在我爹的書房發現了被劫走的官銀……」

    他痛楚的陳述當年事,還控訴當年林家遭難時,馮蔣兩家對他們如何的避之唯恐不及。

    「馮蔣兩家也太無情了,尤其是馮金城……呃,我爹,他怎麼可以置身事外?兒女有婚約,代表兩家人的交情極深,怎麼林家一出事,他連援助都沒!」馮玉瓖忿忿不平的說。方才馮金城說他有暗中幫忙,打死她都不信那個賭徒會如此有情有義。

    左世平饒富興味的看她,她大義凜然,一點都不護短的樣子更令他心儀。

    「我爹他沒當官,在朝中的確是使不上力,可蔣德瑟的爹不也是在朝為官,他沒說情嗎?」

    他冷哼,「他有!他是幫自己說了情,不但極力撇清和我爹的關系,還出面做證我爹和盜匪勾結,舉報有功,順利頂替我爹的職缺。」

    「什麼!這人真是太可惡了!」馮玉瓖怒拍桌,「難怪他教出來的兒子也是匪類!這種人至今還在朝為官,為何沒人唾棄他?」

    左世平淡然道︰「他有錢有勢,旁人巴結都來不及了,豈會唾棄。」

    當年他亦是同她這般憤慨,但光氣憤於事無補,得找出有力的證據,一舉擊垮這種無情無義的爛官。

    這三年來,他陸續搜集一些蔣炳全賣官蠰爵的證據,只要將這些證據呈給朝廷,隨時可摘了他的烏紗帽,讓他進大牢度過下半生,甚至人頭落地,之所以還未有動作,是因為他還想查清當年的一些事。

    他懷疑就是蔣炳全把自己幹的醜事栽贓給他爹,而那場大火,說不定也與蔣炳全有關。他便是想查清此事,只是時日久遠,人事已非,要查證實屬不易。

    馮玉瓖撇撇嘴,他說得沒錯,現實就是如此。

    「後來林家為何會發生大火?」她輕聲問。

    「那場火來得突然,沒人知道怎麼起火的……」

    他回想那夜煙焰障天的情景,火光烈焰將夜空照得通亮,卻未給林家人照出一條明路,那場火不只將林家大宅燒成一片灰燼,也毀滅了林家所有人。

    「對了,官府不是查證過,說你已死在那場大火中?你怎麼會……」她不解的問。她記得在馮家時,小秋曾和她略提過這事。

    「那時有一位和我年紀身材相仿的遠親表哥投靠我家,官府或許是將他誤當成是我。」他嗤笑,「事後我差人回林家附近打聽,一位更夫私下告知,大火發生前,有天夜裡他看見我那位表哥,從林府後門搬了一箱東西進去,我猜想,他搬的極有可能是賑災官銀。」

    她倒抽了一口氣,「這人簡直是忘恩負義,怎可以做這種事!」她皺眉道︰「不過那官銀,肯定不是你那位表哥搶的,倘若他能搶一大箱官銀,哪還需要投靠你家。」她細細推敲著,「他將官銀搬入林府,目的很明顯,就是為了栽贓你爹,事成後,一定有好處等著他,表示肯定有人指使他。」

    他眸中滿是欣賞,她果然聰慧無比。

    「沒錯,我那表哥沒那麼大的本事。」

    「那他借住你家時,都跟什麼人來往比較多?」

    「他投靠我家不到半年,除了府裡人,他和蔣德瑟來往最密切。」這就是他懷疑蔣炳全栽贓誣陷他爹的主因。

    「蔣德瑟?這麼說,是蔣家……」她頓住,未證實的事,她不敢冒然說出口。

    「沒有證據,一切都只是臆測。」他知道她想說什麼,三年來,仇恨積壓在他心底,他沒一刻忘過,這一天二地之仇、三江四海之恨,他遲早會報,但他不想冤枉任何人,沒有證實之前,他不會採取激烈的報復行動。

    不過,當年林家落難,馮蔣兩家確實避遠遠的未伸手援助,當日他們無情,莫怪他今日暗地攪亂他們兩家的財務。

    馮玉瓖突然想到什麼,瞠目道︰「世平,你說,林家那場大火會不會是那個幕後主使人想殺你表哥滅口,才……」要真是這樣,那其他人死得也太冤了!

    他搖頭,「若真要滅口,我表哥無依無靠的一個人,只要將他約到荒郊野外殺掉,豈不更幹淨俐落,何況那時林府正值多事之秋,加上我表哥素來愛花天酒地,幾日不回家也是有的,他不見幾日,我們或許不會有多餘心思去找他。」

    她想了想,好像有理,為了殺一個人滅口,放火燒死整座宅子的人,也太費工夫了。

    「對了,世平,當初你是怎麼逃出來的?」她握著他的手,不舍的問。被熊熊大火圍困住,那時他一定很驚慌吧。

    「是我林府一位老忠僕,捨身背著我沖出火海的。」他低沉平靜的向她敘述當時逃生的情景以及後來的事。

    她聽了之後,內心更加不舍。當時的他不只無家可歸,即便有家也歸不得。整座宅子幾乎無人生還,那凶殘的放火者,就是鐵了心要林府所有人都死,倘若世平那時再返回林家,肯定會再度遭毒手。

    「老忠僕死了,你一定很傷心吧,不過當時幫助你們的那位貴人呢?」她問︰「可以讓我去見他嗎?我真想當面好好謝謝他。」

    「他……」聞言,左世平神情驟變,「我還有事,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

    說完,他轉身就走。

    「呃,世、世平?」

    目送他離去的高大背影,馮玉瓖一臉錯愕。他為何臉色丕變,說走就走,她說錯什麼了嗎?

    「馬力,小秋回來了嗎?」

    從馮家回來的馮玉瓖,一進府見到馬力,急急的問。

    昨兒個她心亂如麻回房休息時,小秋有進房找她,她卻沒聽小秋說話,還要她別吵她。

    聽管家說,昨日馮金城要回馮家前,要小秋跟他回馮家一趟,小秋定是來告訴她這事的,怪她只顧著和馮玉環吃味,沒對小秋的事多上心,結果,小秋就一去不回了。

    馮金城和蔣德瑟相偕前來,她已猜到他們別有目的,而這事小秋似乎知情,馮金城在這時候突然要小秋回馮家,內情絕對不單純。

    昨天下午,馮家又差人來報,說溫氏病重,要留小秋幫忙照顧溫氏,馮金城還特地給她捎了封信,信中對她坦承小秋是他的女兒,溫氏知道後,生怕自己不久人世,才想讓小秋在她身邊多待一點時間。

    這理由看來合情合理,雖說小秋現下對馮家沒任何助益,溫氏不可能對她有祖孫情,可馮金城應不至於太過為難小秋,她也就暫且放下心。

    但等了一夜,早上仍未見到小秋的人影,她想了想決定親自回馮家要人。

    她已和世平作主把小秋許給馬力,他們兩情相悅,倘若小秋待在馮家太久,說不準手頭缺銀兩的馮金城,會動歪腦筋將小秋許給某個富老頭當妾室,如此他便能小賺一筆。

    她懷著擔憂的心情急急回馮家要人,馮金城卻跟她說小秋一大早就離開了,她去看溫氏時提及小秋,溫氏沉著臉,似對小秋也是自個兒孫女一事頗為不樂,卻和馮金城口徑一致的說一大早就讓小秋回左家去了。

    她向其他下人還有角管家求證,角管家告訴她,小秋的確是一早就離開,角管家不可能騙她,下人們回答時神色也頗自然,不像被命令這麼說。

    她想,也許來的途中,和小秋擦身而過,說不定小秋真的已回到左家,誰知——

    「沒有,小秋沒回來。」馬力篤定的回答。

    「小秋沒回來?」她心頭一驚,「你、你確定嗎?」

    「我確定。」馬力斬釘截鐵說道︰「一個時辰前我和大爺回府時,我在府裡找過一遍,還問了其他人,大夥都說沒見小秋回來,我已經在這裡等了一個時辰了,都沒見小秋進府。」

    「小秋沒回來,那她會去哪裡?」心頭有不祥的預感,馮玉瓖慌張的喃喃自語,突想到什麼似的,納悶的問︰「這時辰你和大爺怎會回來?大爺在龍虎樓吧,我去找他。」

    她急煎煎的欲前往龍虎樓找他商量,馬力卻喚住她,「玉瓖姨娘,大、大……耶不在龍虎樓。」

    「不在龍虎樓,那他現下人在哪兒?」

    「他……他在夫人樓。」馬力吶吶的道。

    「夫人樓?」馮玉瓖愣住,內心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酸澀感,「噢,那、那我先回蝶院,等大爺出來,讓人通知我一聲。」

    「是。」

    「對了,小秋若回來,要她馬上來找我。」

    「好,我知道。」

    回蝶院的途中,馮玉瓖只覺腳步沉重無比,除了擔心小秋的安危,也擔心世平和馮玉環舊情復燃。

    昨日近午時分,他自她房裡離開,她就沒再和他見面,反倒是聽下人說,馮玉環晚上去了龍虎樓。

    之前,除了她之外,他可不許其他的姬妾隨意進入,連馮玉環也未在允許名單中,但昨晚一切都變了……

    心口沉甸甸的,她強擠出笑容,努力的自我安慰——世平現在愛的人是她,他和馮玉環已經是過去式,他的心意不會……不會改變的。

    但,真的如此嗎?她竟有些不確定。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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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8 12:18:58 |只看該作者
第9章(2)

    三天過去,小秋像人間蒸發似的依舊不見人影,而左世平每日皆有回府,馮玉瓖卻見不上他一面,不是避不見面,就是和馮玉環膩在一塊,有時在龍虎樓,有時在夫人樓,聽下人說,兩人夜夜飲酒作樂,夫妻倆交臂共飲,不亦樂乎。

    既已喝了交杯酒,那應該也圓房了吧!

    胸臆間酸澀滋味翻騰,馮玉瓖苦笑著,別說馮玉環曾是他的未婚妻,現下更是他的正室,他們倆圓房,不是天經地義嗎,她吃味幹什麼!

    前幾日他跟她說︰「不管我是左世平還是林毅,我的心裡只認定你是我的親人」,是她太過天真才會傻相信,不過,他也沒騙她,她是他認定的親人,而馮玉環才是他心目中真正的妻子。

    他口口聲聲說要報復馮家,但他卻點名要娶馮玉環,先前雖沒圓房,可也不願放手,那意味著他對馮玉環背叛他,改和蔣德瑟訂下婚事,有怒有怨,但還有更多不願放開的愛。

    由愛生恨,恨意消除後,愛意自然就浮現……

    心口疼痛不堪,她從來不為愛情傷心傷神,可和世平的這一段情,卻讓她擰痛了心,甚至覺得心力交瘁。

    待在房內太久太悶,馮玉瓖來到後院想透透氣,人卻發暈懶洋洋的沒元氣,許是這三天來,她自己像無頭蒼蠅一般瞎找著小秋太累了。下人們有各自的活要做,頂多就是幫忙留意一下,府裡除了馬力外,沒人真正能幫得上她的忙,另一個可以幫她的人,卻一徑的沉浸在舊情重燃的繾綣纏綿中。

    「唷,這不是一向意氣風發的玉瓖姨娘,怎這會垂頭喪氣的像只落水狗!」

    和左世平相認後,馮玉環自恃兩人之間的情感打小就有,根深柢固,遂放低姿態,又是討好又是道歉,試圖挽回他們的舊情。

    馮玉環覺得她的計策奏效,因這幾日左世平對三年前的事,不再懷有那麼強烈的恨意,對她一度改和蔣德瑟訂下婚約的事也已釋懷,與她舊情復燃,夜夜飲酒,同床共枕,她已然是他名符其實的正妻。

    而她這個正妻得寵,馮玉瓖這個下賤的小妾,自然就失寵。

    「馮玉瓖,你以為你真有什麼本事可以收服世平的心,當初世平答應納你為妾,不過就是想氣氣我,說穿了,他愛我愛得深,我欲改嫁別人,他心頭自然是恨,才會故意娶一堆姬妾。」馮玉環冷哼著,「如今我和世平已成了恩愛夫妻,你們這些賤妾留著也是多餘,識相的話,自己走人吧,要不,等世平下令趕你,那就難看了!」

    世平說,林家已經死絕只剩他一人獨活,他不想再當林毅,提及這名字,會讓他想到痛苦的往事,是以,他堅持要她喊他世平,她也就從善如流。

    雖然世平沒明言娶她之前先納妾的原由,但她不必想也知,事情就如她說的那樣。

    「馮玉環,你先前不還嫌世平醜陋,不願和他……圓房?」她強打起精神,想和她對嗆,可提及「圓房」一事,她的心陡地揪痛,氣勢瞬間弱下來。

    「我、我先前不知他是毅哥哥,我心裡只愛毅哥哥一個人,就算別的男人強娶我,我死都不從!」馮玉環對自己的說辭頗得意,更覺有理。

    馮玉瓖嗤之以鼻,才不信這套鬼話,但有人似乎信了。

    「玉環,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左世平突然現身,還一臉感動不已的表清。

    「毅哥哥,不,世平。」察覺自己又喊他舊名,馮玉環忙不迭改口。

    他握她的手,微笑輕拍,「無妨,我喜歡聽你喊我毅哥哥。」

    馮玉瓖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

    有了左世平的鼓舞,馮玉環更加嬌嗲的喊著,「毅哥哥,你今日怎麼這麼早就回來?」

    「這幾日我忙,沒空多陪你,今日我特地提早回來,想陪你回娘家看看奶奶,當然,還得正式拜見岳父母。」左世平對馮玉環溫柔說著,完全無視馮玉瓖的存在。

    「那之前你答應給我爹一萬兩資金的事……」馮玉環迫不及待的問。

    他溫柔一笑,輕摟著她的肩,「我答應的事,一定做到。」

    「真的?」馮玉環喜形於色。

    「我們都已經是夫妻,幫助岳父,本就是我這個女婿分內之事。」

    馮玉瓖聽得張口結舌,之前他不是千百個不願,且他明知馮金城拿到錢後,不會振興米店,只會拿去賭坊,他還……

    「我就知道毅哥哥你最疼我了。」馮玉環熱絡的勾著他的手臂,目光落在馮玉瓖身上,撇嘴道︰「那,她呢?」

    左世平瞥了她一眼,視線又移回,「我外頭的事業忙得不可開交,你是當家主母,府裡的事由你作主,總之,今日我是陪妻子回娘家,不是陪旁人。」

    他的話說完,馮玉環滿臉笑意,馮玉瓖則像被狠狠揮了一拳。

    他說的旁人,指的是她?

    「毅哥哥,今日艷琴那個賤……艷琴姨娘,她、她一點都不把我放在眼裡,我讓她端茶向我請安,她居然不肯,她……」

    馮玉環趁機告狀,話還未完,左世平突然握住她的肩頭,低沉的說︰「這麼不受教的人,就別讓她待在府裡了。」

    「那我可以趕她離開嗎?」馮玉環小心翼翼的問。

    「我不是說了,府裡的事由你作主,何況她只是一個賤妾,要她留要她走,端看你的決定。」

    馮玉環得意的揚高嘴角,斜睨著馮玉瓖,「那麼是任何一位姨娘犯錯,我都可以……」

    「全由你作主。」不等她說完,左世平再度肯定她的實權,「我得去書房一趟,你也趕緊去準備,準備好了,我們就出發。」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連看馮玉瓖一眼都沒。

    馮玉瓖很是震驚,他居然無視她,仿佛當她是透明人似的!他怎會說變就變,難道他真的只是把她當成惹馮玉環吃醋的棋子,如今他們倆復合了,她就變成多餘的?

    「還看什麼,再看小心我叫人把你眼珠挖出來!」馮玉環充滿妒意的說,「今日暫且饒你,等我從娘家回來,再來好好懲治你。」

    馮玉環得意的對身旁的丫鬟下令,「小冬,傳我的命令,要管家去把艷琴那個賤妾趕出府,馬上!」

    見到方才左世平授予自己主子無限的權力,原本夾著尾巴做人,悶了好一陣子的小冬,像終於等到出頭之日似的,驕傲的挺直身,應道︰「是,夫人,我馬上去!」臨去前,還不屑的瞅了馮玉瓖一眼。

    「馮玉瓖,到底還是我這個嫡出的正室有本事,我只消開個口,世平便爽快答應給一萬兩,不像你這個庶出的賤妾,磨磨蹭蹭那麼久,一文錢也要不到。誰有本事,高下立見。」馮玉環得意的笑著,「這也說明瞭世平愛的人始終是我,要還想保留一丁點自尊,我勸你自己主動離開,要不,等我回來,我會讓你走得非常難看,哼!」

    趾高氣揚的馮玉環離去後,馮玉瓖呆愣在原地,腦內嗡嗡作響,不敢相信和左世平的愛情,才隔幾日,就從春暖花開的陽春三月,成了枯枝罩雪的寒天。

    落寞的獨自回蝶院,她的心空缺了一大塊,冰冰冷冷的,猶如罩雪覆霜一般。

    左世平陪著馮玉環回馮家,恰巧蔣德瑟也在,大夥一起吃著晚膳,趁著馮金城和左世平敘舊時,蔣德瑟藉故先離開,他朝馮玉環暗使眼色,便起身離去。

    餅了一會,馮玉環才起身,「世平,你陪爹多聊一會,我去看奶奶。」

    馮玉環前腳才離開,左世平便對一名隨從使眼色,示意他跟上。

    「毅兒,不,世平,叔叔我喊慣了,一時還真難改口。」馮金城呵呵笑著,「當年的事,你真的不能怪我們馮家,那是……」馮金城看向門口,確定沒人進來,低聲說︰「那都是蔣炳全出言恐嚇,說我若是幫你爹,要出了事他可不幫我,還說你爹卡的就是錢關,我要是出錢相助,興許會被當共犯抓走呢。」

    「你說,我們這一大家人,哪禁得起……有一丁點變故。」馮金城說著,不忘把當年無情無義之事,推得一干二淨,「要我說,都是那個蔣炳全在作怪,他非但不幫說情,還出面說你爹真有盜官銀,立了功頂了你爹的缺,這用腦子想想,便知誰在搞鬼。」

    雖然這是馮金城的推卸之辭,但左世平相信若真有人搞鬼,那人絕不是馮金城,他雖是個見錢眼開的商人,但他還沒膽幹傷天害理之事。

    不過,當年他爹受誣陷入獄的真相,馮金城或許略知一二。

    「岳父,小婿敬你。」他頻幫馮金城倒酒,等他喝醉,或許會透露一些事。

    「世平,那個……你答應給我一萬兩的事,不會變卦吧?」幹了酒,馮金城再三確定。

    「當然不會。」

    「我就說嘛,誤會解開就好。」已喝了好幾杯的馮金城,略有醉意,左世平又幫他倒了好幾杯,他全數飲盡後,開心的大笑,隨即正色道︰「你不要在意玉環和蔣德瑟的婚約,那都是蔣德瑟一廂情願,他打小就喜歡我們家玉環,偏偏玉環只喜歡你,可是你家突遭變故,蔣德瑟趁虛而入,玉環才答應和他的親事……

    「我實話告訴你,我跟你爹多年前為你們訂下口頭婚約,這蔣德瑟一直不死心,叫他爹來跟我說了好幾次,要我改變心意,把玉環許給他,我哪肯,這蔣德瑟花名在外,我怎麼可能把女兒許給他,你和他相比正經多了,我當然還是中意你。」

    說著,肚裡酒蟲翻滾的馮金城,又自己倒酒喝。

    左世平暗暗嗤之以鼻,那是因為當時他爹的職位比蔣炳全高,馮金城要挑選親家,自然選他林家。

    「這蔣德瑟沒啥出息,他和玉環……已經沒關系了,不用在意,真的!」

    馮金城一直繞著同樣話題,醉言醉語,左世平引導他聊別的話題。

    「岳父,你還記得我表哥吳寬這個人嗎?」

    「你表哥吳寬?」已有幾分醉意的馮金城,腦袋遲鈍了些,他摸頭想了半天,「我認識這個人嗎?」

    「當然認識,他投靠我家的期間,你見過他幾回,他和蔣德瑟很合得來,晚上還常常湊在一起上花樓。」

    吳寬是他娘親那邊的遠房親戚,因父母皆歿,特來投靠,他爹點頭收留了他,可吳寬好高騖遠,不學無術,為此,他娘很過意不去。

    「噢,你說的是那個……對,他叫吳寬,那個兔崽子,癩蝦蟆想吃天鵝肉,他競然讓蔣德瑟來跟我說,要我把玉瓖嫁給他,我呸,他算哪根蔥,想娶我馮金城的女兒,沒一萬兩的財力,想都甭想!」馮金城真醉了,心底的話全然不忌諱的逸出。

    「他要娶玉瓖?」左世平眉心緊皺起,這事,當年吳寬沒跟他們提過。

    「他也不撒泡尿照照,他誰呀他……」

    馮金城徑自罵罵咧咧,左世平則覺得這事不單純,倘若當年吳寬真想娶玉瓖,定會先告知他娘,再怎麼樣說親一事也得由長輩來提,怎幫忙說親的人會是蔣德瑟?

    馮金城醉了,說話拉拉雜雜,一會說東,一會說西,聽來像是無關聯的幾件事,最後似乎能湊在一起,左世平聽了之後,覺得當年的事情隱隱約約露出一線曙光……

    「放開我!」

    蔣德瑟藉口先離開,其實是在馮家後院等著馮玉環,一見到她,他迫不及待上前抓住她的手。

    「玉環,怎麼這麼多日不跟我聯絡?」

    馮玉環撥開他的手,「我跟你有什麼好聯絡的,我可是左世平的妻子,你放尊重點!」

    「左世平的妻子?」蔣德瑟嗤之以鼻,「你肚裡懷著我蔣德瑟的孩子,你還敢大言不慚說自己是……」

    馮玉環急捂住他的嘴,「你要死了,說這麼大聲,怕人家不知道嗎!」

    「你也會怕?」拉開她的手,蔣德瑟冷笑著。

    「哼,我怕什麼。」馮玉環抬高下巴,「我都已經和世平圓房了,我要真有喜,他高興都來不及。」

    「你和他圓房了?!」蔣德瑟怒氣沖沖的抓著她的手臂,「你是我的人,怎麼可以上別的男人的床!」

    「蔣德瑟,你給我放開!我上的不是別的男人的床,是我丈夫的床,天經地義的很!」

    「馮玉環,你這個……」

    「我怎樣?」

    蔣德瑟怒指著她,「不知羞恥的女人!」

    馮玉環嗤笑,「我要是不知羞恥,那也是拜你所賜。」

    當初左世平早他一天到馮家下聘,左世平戴著面具,臉和手臂都是燒傷痕跡,看得真令人嫌惡,加上蔣德瑟心有不甘,當晚兩人喝酒說心事,最後亂了性,誰知她就懷上他的孩子。

    原本她是打定主意,要在左府胡鬧瞎鬧,讓左世平受不了主動休了她,她好能帶著肚裡孩子進蔣家門,來個雙喜臨門。

    可誰知原來左世平就是林毅,而且那張俊臉並未燒壞,左頰下方的傷不損他的俊俏。重點是,左世平現今的財富,遠比蔣家雄厚,她爹先前借的一萬兩抵消不說,又應允婚後會另給一萬兩,這點就比小氣的蔣家好太多。

    她爹也說了,蔣炳全賣官蠰爵的事,在朝中已傳得沸沸揚揚,蔣家遲早會衰敗,要她好好抓緊世平,千萬別動搖心志,守著左家比什麼都強。

    「你就不怕我去跟左世平說這事?」蔣德瑟的視線落在她的肚子上。

    「你去說吧,讓他打死你好了!」馮玉環涼涼的說。「世平他還是和以前一般愛我愛的很,他才不會相信你的鬼話!」多虧她聰明,她和世平圓房時,她讓小冬準備了雞血染在床單上,加上當晚她和世平都醉了,他也不清楚她究竟還是不是處子之身,但不容懷疑的是,兩人確實是同床共枕,世平沒任何質疑,圓房一事算是驚險過關。

    這關過了,後頭的事,自然是關關過。

    「你,你這個女人,我為了你揪心扒肝,還幹盡了——很多事,你居然對我這麼無情無義!」

    「是你自己一廂情願想娶我,我又沒拿刀逼你,我本就是林毅的未婚妻,當初我是以為他死了,才會答應你。」

    「別說得這麼好聽,當初你和你爹一聽林家出事,可是趕緊向我爹求助,翻臉急急的和林家劃清界線——」

    「這些事,世平他早釋懷了。你要拽著這些陳年舊帳不放,說不定他還嫌你煩呢!」

    「你……」蔣德瑟冷哼道︰「你可別忘了,小秋親眼撞見我們從你的房裡一起出來,我們那時還心焦的討論著孩子的事。」

    「呵,小秋人不知死哪裡去了。再說,那個賤丫頭不會出賣我的,她是我爹在外頭的私生女,我爹不是告訴你了嗎,嘖,那個低賤的丫頭竟然也是……」

    馮玉環沒對蔣德瑟威脅的話語動怒,反倒對小秋也是她妹妹一事,氣得牙癢癢。

    不過,在這緊要關頭,那賤丫頭的身世,倒也成了能利用的一點。

    她懷了蔣德瑟孩子一事,和她決定改嫁蔣德瑟的計劃,她沒瞞她爹娘,她爹最後也告訴了奶奶,也把小秋是他私生女一事說了。她奶奶氣歸氣,但深知這事得守住,所以便留下小秋,對她說教說了一整晚。

    她倒是不擔心小秋,小秋若會說早說了,那丫頭生性懦弱,她只要斜瞪她一眼就把她嚇得直發抖,哪還說得出不該說的話!

    只不過,那賤丫頭不知死哪裡去了,馮玉瓖天天都在找她……罷了,一個賤婢不見了倒好,要真出意外死了,那豈不是一了百了!

    「蔣德瑟,你少拿孩子的事來威脅我,不管是你還是小秋那個賤婢,你們說的話,左世平都不會信的。」馮玉環有恃無恐。「好了,你快回去吧,沒娶到我,我知道你少了個能撐住檯面的正妻,心裡會有不甘,但往好處想,你不是愛上花樓愛流連花叢?這下,沒人管你了不是!」

    「你……馮玉環,這事我絕不會善罷干休的,你給我等著!」蔣德瑟氣急敗壞的怒指她,悻悻然離開。

    「哼,沒出息的東西,我還怕你不成!」

    馮玉環對著他離去的背影,冷哼了聲,隨即急忙忙的離開,未注意到大樹後頭躲著左世平的隨從,方才他們的對話,全被他收進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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