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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紋 -【王妃無德(穿越尋寶去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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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9 00:15:3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王妃無德(穿越尋寶去之四)  作者︰子紋

沒人知道無才無德的國公府千金早被狠心的繼母算計到沒命,
如今身體里裝著的是她這個從現代穿越過來的商場女王韓秀芝,
她一反原主的懦弱性格,教訓來找碴的妹妹與繼母,
計劃對被踢到邊疆的四皇子下藥,想借嫁給病弱的他重獲自由,
不料對方扮豬吃老虎,識破她的詭計,還因她的潑辣印象深刻,
無視自己利用他逃家的小心機,不僅順她的意求皇上賜婚,
甚至在婚後努力誘哄,意圖使她對他動心──
怕她旅途上無聊,寡言的他努力和她說笑,
當眾拒絕扶持他至今的舅舅,堅持專一不娶表妹當平妻,
舍身救了她的命,以行動證明能為她遮風擋雨,
她承認自己早被他的付出打動,可終究得舍下他離開,
只因穿越來此的目的是尋找能拯救家人性命的寶貝,
這輩子欠他太多,若有來生,她願用下輩子抵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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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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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9 00:15:53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外頭的雨下得滂沱,醫院落地窗的玻璃映照出韓秀芝蒼白的臉色。

    她討厭醫院,尤其在送走因車禍去世的父母之後,她更討厭這一片死寂的白。

    當時也在車上的她幸運活了下來,帶著弟弟一起生活,勇敢面對失親的痛苦,好不容易逐漸擺脫傷痛,以為雨過天晴,卻發現厄運還未放過他們——

    弟弟今天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一個酒駕的混帳給撞個正著,她咒罵那個該死的家伙,自己趕著去投胎為什麼還要拉著她的弟弟,她更咒罵老天爺毀了她好好的家,爸媽已經死了,現在還可能失去唯一的弟弟。

    「大小姐,少爺怎麼樣了?」

    看著從小就在他們家幫忙的陳伯老淚縱橫的走了過來,韓秀芝的眼眶也紅了,她忍著沒有讓淚流下來,「正在加護病房觀察,之後才能進去看他,不過你放心,我看小弟不是個短命相,不會有事的!」

    陳伯擦著眼淚,用力點著頭,內心一陣唏噓。

    在老爺和夫人過世的那一年,大小姐不過才二十歲,轉眼間已過了十年,她從一個天真的小女孩,成為一間創投公司的合伙人,投資精準、事業成功,就像死去的老爺,只是大小姐在感情上卻交了白卷,人生除了賺錢以外,最關心的只有正在跟死神拔河的弟弟。

    「大小姐,吃點東西吧。」陳伯擦干眼淚後連忙拿出飯盒,關心的說道。

    「好。」韓秀芝根本沒有胃口,但她一定得吃,因為她需要體力撐下去。她接過陳伯手中的飯,味同嚼蠟一口又一口的吃著。

    她不會輕易被打倒,她是韓秀芝,不論發生什麼事,她都勇于面對,勇于承擔,就算要跟天斗,她也要斗到底,她不服輸,絕不服輸。

    送走了陳伯,韓秀芝躺在醫院為家屬準備的休息室里,瞪著天花板,將一肚子的憤恨,和發生在她身上所有不公平的事情咒罵了一遍又一遍,她需要發泄,不然她真的會發瘋。

    罵著罵著,她迷迷糊糊的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站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間,她皺起眉頭,這片雪茫似乎沒有盡頭。

    「你總算來了,我等了你好久。」

    她的眼前突然大放光明,冒出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而他那身古代裝扮,看得韓秀芝有些傻眼。「老爺爺,你這是——」她打量了一下,「在演戲啊?」

    老者揮了揮手中的拂塵,好脾氣的笑了笑,「是啊,還想拉著你一起演。」

    「沒興趣。」她一口回絕,「這是哪里?」

    「你的夢里。」

    「我的夢里?」嘴角不屑的一撇,「笑話!」

    「不相信老頭子我的話嗎?」

    她沉默了一會兒,老實的聳肩回答,「這世界無奇不有,沒遇上不代表沒有,在夢里就在夢里吧!不過你剛才說你等我很久——等我做什麼?」

    「過來坐下,跟老頭子我說說話。」他指了指身旁的石頭,「今天遇上我,可是你天大的福氣。」

    埃氣听到這個韓秀芝更不以為然了,她曾經以為自己很有福氣,但在爸媽死後,她開始為了生活忙碌奔波,不知不覺成為一個大齡剩女,連個看對眼的男人都沒出現在生命中,如今相依為命的弟弟又生死未卜,這算哪門子福氣?

    「這可是塊神奇的圓夢石,」見她佇立不動,老者開始催促著她過來坐下,「它可以帶你穿越時空,修改三生石上的注定,讓你再續未了情,相逢話從頭。」

    「老爺爺,」韓秀芝不信什麼圓夢石,會坐下來單純只是腳酸了,她露出一副意興闌珊的表情,「我不知道這是什麼石頭,我也沒興趣了解,你只要告訴我,如果這是我的夢,我要怎麼醒過來?」

    「你啊,實在該改改這急性子,也不怕吃苦頭!」老者撫著胡子,一臉無奈,「先回答老頭子一個問題,若我能借這塊圓夢石許你一個夢想成真,你有什麼夢?遇到一個好丈夫,還是得到無盡的財富,或是——」

    「我已經懶得再作夢,因為老天爺不公平,我爸媽是好人卻車禍死了,我弟弟優秀又善良,現在卻躺在加護病房里,所以別說什麼有的沒的,除非真的能夠讓我圓夢!好啊!若這塊石頭真那麼神奇,就讓我爸媽死而復生,我弟弟化險為夷。」

    老者微楞了一下,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麼說。

    「這不過就是塊普通石頭,」韓秀芝搖著頭,「為了我弟的事情,我心情真的很差,老爺爺,你就別鬧了!我想醒來了!」

    她快瘋了,生活一團亂,還莫名其妙夢到一個怪老頭,腦子靈光一閃,抬起手,就要往自己手臂上咬,或許一疼,她就可以從這個怪夢中脫身。

    「等等!」老者制止了她,似乎知道她的打算,忍不住笑了,「你別心急,老頭子沒騙你,只要你找到長命鎖的那一天,你就可以改變結局。」

    澳變結局……簡單的幾個字勾起了她內心深處的渴望。

    「那把鎖真的這麼厲害?」

    老者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繼續笑著說︰「等你找到之後就知道了!只是這把長命鎖不在你的時空里,你得離開你的親人,獨自一人到陌生的時空去尋找。」

    韓秀芝半信半疑的看著他,他的態度很誠懇,但說出的話卻像天方夜譚般難以令人相信……如果連作個夢都能遇到詐騙,她這一生還真是倒霉到家了。

    「你敢嗎?」

    「我沒什麼不敢,若真能改變結局,我就算不要我這條命,也要找到那把長命鎖!」

    老者專注的看著她,「此話當真?」

    她倔強的回視,肯定的點頭。

    只見對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好極了!正如我方才說的,這塊圓夢石可以帶你穿越時空,讓你有幸能夠再續未了情,相逢話從頭。」

    「別再說什麼未了情,情未了的!我听不懂也不想听,我只要知道長命鎖在哪里,長什麼樣子?」

    看著她不耐煩的樣子,老者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緩緩將手伸到她面前,攤開的手掌上似乎有團白霧,她探頭仔細的看著,只見霧里有一只手拿著一把精致的鎖,那個鎖很特別,是用金線把各色珠寶串連而成的,那手將鎖放進木盒里,闔上的瞬間,白霧消失。

    「喂!」她急了,埋怨的看向老者,這老爺爺還真小氣!「我才看一眼,還沒看清楚呢!」

    「若是有心,一眼便足夠,你這丫頭真是得改改脾氣,去吧!」

    韓秀芝心一驚,還想開口問些什麼,但是額頭突然像被東西砸中似的,痛得她差點飆淚,眼前頓時一黑,隨即暈了過去。

    而暈倒前,她只來得及啐了句髒話——他媽的,這個夢未免也太真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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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9 00:16:07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空氣中飄浮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韓秀芝冷眼看著眼前哭得像死了爸媽似的小丫頭秋兒,覺得自己快抓狂了。

    放眼望去皆是古色古香的擺設,這里對她來說像是戲劇里的場景,陌生又荒謬,她輕揉著太陽穴,听著哭聲,一個頭兩個大——有沒有搞錯,現在該哭的是她才對吧!

    她一覺起來竟從一個三十歲的大齡剩女,搖身一變成了個十六歲的小丫頭,雖然平白無故年輕了十四歲,算她賺到了,但是……

    她的手輕撫著額頭,都過了好幾天了還隱隱作痛,想她韓秀芝雖然年紀輕輕就沒了爸媽,但她潑辣的性子是出了名的,向來只有她找人麻煩,從沒人敢佔她便宜。她不滿的看著四周,她在這個鬼地方醒來後,從這個哭得快斷氣的小丫頭處得知,這個身子原本的主人挨了頓打,頭撞到桌角昏迷了好幾天,小丫頭還以為自己的主子不行了。

    看著自己白皙的雙手,韓秀芝心想,這正主兒確實是不行了,魂魄早就不知道飄到哪里去,換她莫名其妙的被困在這副嬌弱的身子里,听小丫頭訴說可憐的主子多歹命,受多少人欺侮,過著多悲摧的人生……她真的要瘋了!

    「閉嘴!」她終于忍不住開口怒斥。

    秋兒嚇了一跳,淚水硬生生的停住。

    「你一直哭、一直哭,都哭幾天了」韓秀芝忍了幾天,已經受夠了,決定不再裝乖巧,「你是不是得了憂郁癥,要不要去看醫生?」

    「我……」秋兒瞪大了眼,向來溫和軟弱的主子怎麼會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她著實被嚇傻了。

    「別你啊我的!去把眼淚擦一擦,老娘我還沒死!」她眼楮一瞪,「我肚子餓了,有沒有吃的?」

    秋兒連忙一抹眼淚,用力的點著頭,「小姐,等會兒,秋兒馬上去張羅。」出去沒多久,就見她手腳俐落的端了個托盤進來。

    韓秀芝瞄了一眼,飯菜一如這些天的寒傖——一碗說是稀飯倒不如說是米湯水的東西再配上一碟黑漆漆的醬瓜,她皺起眉頭問道︰「我是個病人,你天天讓我吃這個」

    「對不起!小姐!」秋兒的嘴一撇,眼看又要掉眼淚。

    「夠了!」韓秀芝見狀,知道秋兒又要開始展現孟姜女哭倒長城的功力,立刻說道︰「別再哭了!我明白這寺里的吃食也不是你能作主的,我吃就是了!」

    「對不起!小姐!」秋兒一臉的內疚,「府里已經好些日子沒給銀兩了,秋兒身上真的沒錢,不然秋兒等等去跟寺里的師父商量一下,說不定師父會給我們一兩個素菜。」

    「真是他媽的,」韓秀芝越吃越火大,「我到底是招誰惹誰了,那些個什麼東西沒把我打死,是打算把我給餓死嗎?」

    秋兒站在一旁低著頭不說話,暗自奇怪小姐醒來後的變化,瞄了眼她銳利的眼神,她不禁有些膽怯。

    沒兩三下,韓秀芝就把東西吃得精光,喝完最後一滴米湯。

    秋兒連忙遞上棉布讓她擦拭。以往小姐吃東西總是秀秀氣氣不說,還常常一邊掉淚,三不五時感念一下自己悲慘的身世,醒來後倒是變爽快。

    不料小姐沒有伸手接過她遞去的棉布,反而只用手背一抹嘴,讓她再度看傻了眼。

    韓秀芝看秋兒一副呆楞的樣子,嘴一撇,將棉布拿過來,意思意思的擦了擦,然後丟到一旁。

    秋兒連忙撿起棉布,並拿著空了的碗盤要出去清洗,但是才走到門口,她就一副見鬼似的跑了回來,「小姐、小姐——」

    「干麼、干麼?」看她一臉驚嚇的樣子,韓秀芝有些緊張。

    「夫人、夫人來了。」

    從秋兒顫抖的身子,可以感覺出她很害怕來人,可韓秀芝還沒來得及問個詳細,門就被打開來。

    大開的門,帶來了外頭的冷冽空氣,一個帶著疏遠的女聲在門口響起,「看大姑娘的模樣,身體應是沒什麼大礙才是。「秋兒前幾日還差人回府說什麼二姑娘讓大姑娘受了重傷,這話若傳出去,讓老爺以為二姑娘做了什麼十惡不赦、不尊長上的事也就罷了,就怕外頭的人還得誤會我這個當家作主的後娘苛待嫡長女,讓人受委屈了。」

    「夫人!」秋兒看韓秀芝昏迷不醒多日,所以前幾日才托人回府里想請夫人幫忙請大夫,現在夫人來了卻沒看到大夫,看來是要替二小姐出頭的,她暗暗抽了一口冷氣,下意識的退了一步,縮在一旁。

    韓秀芝看秋兒懼怕的樣子,沒來由的感到火上心頭。秋兒雖然腦子稱不上靈光,但也算純真,一心為她好,少了她,受傷的自己處境一定更艱難,她向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可不會讓自己的人受委屈。

    她靜靜的看著穿著華麗的美艷婦人朝她走來,緩緩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似乎正等著她起身請安。姑且不論她是個病人,就算她現在有力氣,她也不想要跪一個壓根不把她的死活當一回事的「母親」,于是她半臥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從秋兒口中得知,這副身子的正主是國公府的嫡長女韓秀芝,生母劉氏在原主出生那一年就死了,眼前這位應是鎮國公的填房李氏。她進門後陸續生了一女一子——二小姐韓靈,今年十四小原主兩歲,大公子韓飛,今年八歲;韓飛年紀尚幼,待原主沒有特別好或壞,但韓靈卻是自小就以欺負長姊為樂,而李氏不出面主持公道就算了,最後甚至暗地幫著自己的女兒算計她。

    偏偏原主性子軟弱,只有挨打受欺的分,可笑的是外頭卻有著荒誕不經的傳言——國公府的大小姐韓秀芝,是個欺負弟妹、不敬主母、苛刻奴僕的惡婆娘。

    仗著向來鎮守西南的鎮國公長年不在京城,李氏寫信哭訴長女如何不馴,惹得鎮國公一怒之下修書一封要李氏好好管教。看來這個還沒見上一面的「爹」,不管他立下多少汗馬功勞,也不過就是個視人不清的糊涂蟲。

    李氏拿到鎮國公的信後就直接讓原主住到寺里,明著說要她好好修身養性,暗地里或許是希望她就死在外頭,永遠不要再回來。

    不過李氏千算萬算卻沒算到,她的寶貝女兒竟然趁著跟幾個官家小姐來寺里祭拜月老的時候,找韓秀芝晦氣,讓這身子的正主兒一頭撞上桌角,死得不明不白。

    她輕觸著額頭上的傷,眼里的銳利一閃而過,「外頭是否傳言母親苛刻女兒,女兒不知,但女兒身子確實不好,連請安都沒了力氣,還盼母親大人大量,不要怪罪。」

    听到她的話,李氏輕輕一哼,「我也不指望大姑娘有什麼規矩。」看她沒事,李氏站起身便要走人。

    「母親,女兒是不知道什麼規矩,只是不懂女兒都已經被趕到這寺里,也不礙著誰了,為何還不放過我?」

    李氏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大姑娘的意思是說靈兒故意來找你晦氣嗎?」

    韓秀芝也以同樣的表情回視著李氏,「二妹妹是母親的心頭肉、掌中寶,自小知書達禮,怎會來找我這個姊姊晦氣?我這傷不過是自個兒不小心弄的,不但讓母親擔心,還讓母親大冷天的親自跑這一趟,真是女兒罪過!只是母親來這一趟也不算沒有收獲。畢竟這話傳出去,外人更會贊揚母親面慈心善,竟還願意花心思搭理這個無可救藥的潑辣大小姐,這可是用銀子都買不到的好名聲,您說,是嗎?」

    李氏眼底閃過一絲光亮,听出了韓秀芝淡然口氣下的嘲諷,她不由得沉下了臉——

    想她出生高貴,當今皇後還是她的表姊,打小她就是個被捧在掌心里護著的千金小姐,上門提親的人更是多如繁星,但她一顆心卻全掛在因進宮探望皇後表姊而意外有一面之緣,當時不過是個副將的韓敬山身上,可惜當時韓敬山已有妻室,她也不可能去當個妾。

    就在她失望之余,韓敬山的原配劉氏在產下韓秀芝後沒多久就病逝,當時她只覺得連天都幫她,便好死賴活的要父親出面,讓她嫁給韓敬山為繼室。

    如願嫁給韓敬山之後,她與他還算恩愛,日子過的平平順順,可只要看到韓秀芝,她心里就不舒服,這個丫頭的存在一再提醒自己身為填房的身分,她的寶貝靈兒縱使再受寵,國公府的嫡長女還是韓秀芝,這個眾人眼中的大小姐。

    向來趾高氣昂的李氏自然吞不下這口氣,所以常常找細故責罵韓秀芝,甚至默許自己的女兒欺凌她,讓她逐漸變得畏縮、孤僻,膽怯到連講句話都像貓兒叫,但現在竟這麼無禮的跟她說話。

    「幾日不見,大姑娘倒顯得牙尖嘴利了起來,看來大姑娘並未學到教訓,還得在寺里多待些時候,」李氏眯起眼,「有時間多抄點心經,養養性子才是!」

    李氏威脅的語調或許能讓原本懦弱的韓秀芝神經緊張,但現在的她可不怕這些,她看著李氏,不可否認這女人長得算是有幾分姿色,據說還跟當今的皇後是表親,當年韓敬山會迎娶李氏,除了看上她的年輕貌美,更看中了她背後代表的權勢,加上他本身的努力,最後果然一路飛黃騰達,成了一品官並受封鎮國公。這些都是她這幾天從秋兒那打听來的。

    爭權奪利的狗屁事古今皆然,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年,紅顏彈指間就成剎那芳華,眼楮一閉,就算天皇老子也帶不走一片雲彩,偏偏還是一堆人看不透,想不明白……不過他們要怎麼鬧騰是他們的事,別犯到她頭上就好。

    「秀芝謝過母親,」韓秀芝口氣意興闌珊,「秀芝肯定會在此好好體會母親的一片苦心,畢竟要安排秀芝住在這種簡陋的禪寺,吃這些填不飽肚子的米水、醬瓜也不容易。若女兒再不思長進,只怕會被險惡的人心給啃得連骨頭都不剩,要是有個萬一,不小心眼楮一閉就去了,這不白白糟踏母親這麼多年對女兒的一片真心誠意嗎?」

    李氏眼底閃過一絲不快,這丫頭一陣子不見,竟像脫胎換骨似的,可她氣在心里,卻仍拿她沒辦法,畢竟這里不是國公府,縱使再不滿,她也不好在外面動她,但是——

    李氏不善的目光看向秋兒,冷冷一哼,「大姑娘都是你在照料的,是嗎?」

    秋兒一听,連忙跪了下來,頭黏到地面上,抬都不敢抬,恐懼的說道︰「是。」

    「你怎麼伺候的?你這奴才竟敢讓大姑娘受委屈了,大姑娘這些話若傳出去,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這個當母親的虧待了她!」

    秋兒嚇得直發抖,連話都不敢回,韓秀芝見狀,忍不住輕皺了下眉。

    李氏帶著跟她語氣一樣滿是譏諷的笑容,她看著韓秀芝,「這死丫頭連伺候都不懂,看來是跟著你出了府後就沒了規矩!」

    韓秀芝聞言,沒來由的心頭一陣顫栗,她正要開口,就被李氏打斷。

    「把人給我拖出去,」沒給韓秀芝說話的機會,「狠狠打上十個板子!省得讓人笑話我們國公府連個下人都不會教!」

    韓秀芝忍不住緊握雙手,李氏這頓板子像是打在她的心上一樣。

    封建社會里奴婢的命不值錢,但她來自一個人人平等的地方,受不了看人任意被打罵,更何況李氏明著說是要教訓下人,實際上卻是在教訓她這個秋兒的主子,要她謹言慎行。

    這女人真是欺人太甚!她吸了口氣,咬著牙沒有說話,她知道若自己開口求情,被李氏抓住她的弱點,秋兒的下場只會更淒慘。

    看著李氏一臉平靜,她在心里不停咒罵這女人的心狠,縱使外頭傳來秋兒的淒厲叫聲,她竟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還氣定神閑的喝著熱茶。

    「母親還真是有當家主母的威嚴。」听到外頭的板子聲停了,韓秀芝冷冷開口,已沒心思跟這種惡毒的女人來那套母慈子孝,原主性子好,但她這抹來自現代的靈魂可不是吃素的。

    「我出身高貴,這是自然。」

    呸!好個出身高貴!李氏的高傲令她難以忍受,覺得胸腔都要爆炸了,她努力控制情緒,不慍不火,盯著李氏緩緩的說︰「女兒額頭上的傷這次可以不計較,但若有下次,母親可得好好的睜大眼楮,看看我如何端出國公府大小姐架子,學著母親賞罰分明,處置該處置的人。」

    李氏的臉上閃過一絲凌厲,將手中的杯子用力放下,「你這是在威脅我要對靈兒如何嗎?」

    「怎麼?」她挑了下眉,「秀芝這額頭的傷,跟二妹妹有關嗎?」

    李氏冷冷一哼,口氣有著不快,「大姑娘似乎忘了,老爺因為你欺負妹妹、虐待下人而不待見你,我這個當家的才作主將你送到寺里清修,看來我還真是白費苦心,你不單沒能好好修身養性,反而變本加厲,我回去一定修書一封,跟老爺再告你一狀。」

    韓秀芝靜靜的看著李氏,明白出身名門的她要不是心怡韓敬山,也不會委屈自己嫁作填房,只可惜李氏心眼小,從進門的第一天就看強褓中的韓秀芝不順眼,等原主大了點,甚至不惜放出消息說她仗著自己是國公府的大小姐,不單欺負弟妹,弄得弟妹整日惶恐不安,一有不快還鞭打下人,活活把人打殘,害得原主縱使有一副花容月貌,到了婚配的年紀,卻沒半個人上門提親。

    在這個娶妻娶賢的時代,誰也不想娶個無賢無德的女人進門,李氏早就打定主意要拖韓秀芝幾年,之後再隨便找死了老婆或是有一堆姨太的老頭子把她嫁過去,讓她也嘗嘗當人填房的屈辱滋味。

    把人拘在這里後,李氏就沒打算理會,卻沒料到她的寶貝女兒會來找韓秀芝的麻煩,還將人給打傷。她今天來不是擔心韓秀芝能不能活命,而是擔憂她畢竟頂了個國公府嫡長女的身分,若是死在寺里對外不好交代,老爺也會動怒,所以才勉為其難的走這一趟。偏偏這個死丫頭還敢威脅她,真是不自量力。

    「夫人,人暈過去了。」外頭的奴婢來報。

    李氏揚起嘴角,看著韓秀芝一張俏臉變得蒼白,「大姑娘,想跟我斗,你還嫩得很!」她站起身,「你就在這里好生休養,記著自己的身分,別再惹是生非。」

    等人一走,韓秀芝立刻從床上爬起來,也顧不得外頭寒冷的天氣,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不顧秋兒的反對,將虛弱的她給扶進屋子里。

    秋兒才被扶進屋子又痛得暈過去,韓秀芝眼眶泛淚,今天她總算見識到什麼叫做盛氣凌人,更看透自己要在這個世上活下去,安然的找到長命鎖,就要好好的盤算,不然可能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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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2)

    秋兒被狠狠的打了一頓,身體足足養了月余才好。

    這些日子韓秀芝親熬湯藥,讓秋兒感動得一塌糊涂,直說這一條命都是小姐的,可以為小姐死——

    「本小姐對要了你的命沒半點兒興趣!」三天兩頭听秋兒那一套恩比山高、比海深的調調,弄得韓秀芝都快瘋了,明明就是個十三歲的孩子,但身上卻沒有一絲孩童該有的天真,果然階級與苦難是會讓一個人認命而且快速的成長。

    不過也因秋兒的掏心掏肺,所以韓秀芝對這身子的原主有了更深的了解,一個不受寵的嫡長女,受了委屈也不吭一聲,心高氣傲的不願自降身分替自己辯駁,還口口聲聲清者自清,真是狗屁的清者自清!明明就連半點里子都沒有,還要端著一股傲氣,這原主真是腦筋秀逗。

    「小姐,要過年了,相信過年前,你就能回府了。」身子已經好了的秋兒忙著又添上了一盆火,讓屋子暖和點。「這些炭可是蘇嬤嬤特地請人送來的。」

    蘇嬤嬤據說是劉氏跟前的大丫鬟,在韓秀芝出生前一年出嫁,就算在劉氏死後還是很照顧原主,似乎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韓秀芝專注的在紙上畫著夢中那位老者給她看的長命鎖,憑著記憶,她仔細的用丹青涂上色彩。

    對于回國公府,她沒有太大的興致,因為沒忘記自己來此最主要的目的——她要找到長命鎖,扭轉自己家人的命運。

    「秋兒,你可曾見過這樣的東西?」

    秋兒湊了過去,「回小姐,秋兒沒見過。不過這好像是掛在孩子身上保平安的吉祥物,但這個好漂亮!很少見過這麼漂亮的東西。」

    這是把用各色寶石串成的長命鎖,不像傳統是用銀或金所制,若要找這種東西,應該要往盛產礦石的地方去才對。

    「小姐,天氣冷,」秋兒對長命鎖不感興趣,只擔心自家小姐不舒適,「奴婢去拿盆熱水給你泡泡腳,讓你暖暖身子。」

    韓秀芝沒有回應,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畫中的長命鎖。

    不料秋兒突然慌慌張張的跑進來,手上端的熱水差點灑了一地,韓秀芝不由得輕挑了下眉。

    「大小姐——」秋兒用力的吞了口口水,「二小姐來了!」

    「別緊張,沒事。」韓秀芝將案上的畫給收起,神色自若的坐在椅上,喝了口熱茶,一臉的淡然,「不是來找麻煩的,把水放下,站到一邊去。」

    今早才下了場雪,這麼個大冷天,韓靈就算再吃飽撐著,也不會有興致跑這麼一大趟路,只為了來找她麻煩。

    秋兒對于上次韓靈到來,差點害死韓秀芝的事情余悸猶存,今天看到人又來了,她是打心底害怕,連忙將水放在一旁,乖乖的站到一邊去。

    沒多久韓靈就一臉不快的進了門,一張俏臉被外頭的冰冷給凍得發紅。「爹回來了,」她直接說明來意,「要你立刻回府。」

    韓秀芝挑了挑眉,看這表情,應該是被逼著跑這趟遠路來請她回去,于是微揚了下嘴角,「我頑劣,被母親安排在這廟里靜思己過,現在尚未參透自己的過錯何在,不敢回府。」

    韓靈皺起了眉頭,沒料到韓秀芝敢回嘴,「爹都開了口,我也親自來請了,你還拿什麼翹?」也不知道是哪個多事的,竟然把她與韓秀芝沖突的事傳了出去,她爹昨夜一回來就把她給數落了一頓,還下令要她親自來接姊姊回府,弄得她一肚子的火。

    韓秀芝隨手拿起一旁的佛經有一頁沒一頁的翻著,不再搭理這個驕縱的二小姐。

    「你到底要不要走?」韓靈火大的走上前,想伸手拉她。

    眼角瞄到她的動作,韓秀芝側身一閃,「我在靜思己過,不敢回府。」

    「你別欺人太甚!」若是不把人給帶回去,爹會更生氣的!韓靈雖然驕縱,但還是忌憚自己的父親。

    韓秀芝不言不語,只是靜靜的盯著她。

    韓靈也瞪著她,若韓秀芝不回去,她也不敢回去,這麼冷的天卻要她在這受凍,她不禁大叫,「你到底怎麼樣才要跟我回去?」

    「天冷,我想洗洗腳,暖暖身子。」

    韓靈哼了一聲,瞪著秋兒,「該死的奴才,還不動作快點!」

    「是,二小姐。」秋兒連忙就要蹲下。

    「慢,」韓秀芝懶懶的開口,「我不是要秋兒替我洗。」

    韓靈瞪大了眼,看著韓秀芝那雙閃閃發亮的眸子,「你是什麼意思,不是秋兒替你洗,難不成要本小姐替你洗腳不成?」

    「若妹妹不介意,姊姊自然也樂意得很。」韓秀芝輕笑,但笑意沒有到達眼底。

    韓靈氣得漲紅了臉,拳頭都握了起來,恨不得狠狠甩她一巴掌,但她想起了在府里的爹,怕再被教訓,只能氣急敗壞的瞪著。

    「大小姐,你可別欺人太甚!」

    出聲的是站在韓靈身後的婢女巧兒,她的穿著還比韓秀芝這個大小姐華麗,是韓靈眼前的大紅人,很得韓靈的信任。

    聞言,韓秀芝雙眼一瞪,「欺人太甚?!你這奴才,現在是在跟誰說話?」

    巧兒一楞,從沒遇過大小姐用這種口氣對待二小姐房里的人,畢竟誰不知道這個國公府嫡長女不受待見,府里的實權全都在李氏的手中,而二小姐是李氏的掌上明珠,大家自然都是巴結著二小姐,沒人理會大小姐。

    「秋兒,」韓秀芝中氣十足的下令,「給我掌嘴!」

    秋兒嚇了一大跳,掌嘴?!掌二小姐房里大丫頭的嘴?!她的手在抖,但是心里卻有一絲雀躍,她早就看這個狗仗人勢的巧兒不順眼,但是縱使再替大小姐覺得委屈,她也沒有能力替主子做些什麼。

    現在打了巧兒,就等于是踩在二小姐的頭上,讓她臉上無光。自己很想照做,但真的可以嗎?

    「還杵著做什麼?」韓秀芝看著秋兒,眼底寫著鼓勵,「還不去?」

    秋兒咬了下牙,上前一步。

    「你想做什麼?」韓靈開口護著自己的婢女,「不過是說句話就打人,這是什麼規矩?」

    可韓秀芝突然用力一擊桌面,她的霸氣令在場的人全都嚇住,「好!你跟我說規矩,我們就回府去要爹評評理,一個奴才說主子欺人太甚,讓爹說說,這是不是咱們國公府的規矩?」

    提到父親,韓靈縱使心中有氣也只能吞下去。

    「秋兒,」韓秀芝說道︰「還不掌嘴!」

    秋兒抖著腳上前,揚起手,打了巧兒一巴掌。巧兒撫著臉,難以置信的瞪著她。秋兒頭一低,連忙站回韓秀芝的身旁。

    韓秀芝忍住翻白眼的沖動,這麼好的機會這丫頭都不懂得把握,這哪叫甩巴掌,根本就是一撫而過,秋兒的膽子實在得再練練。

    韓靈咬牙切齒的看著她,「現在人你也打了,總可以走了吧?」

    「我腳還沒洗呢。」

    見韓靈依舊怒視著她,她涼涼開口,「沒關系,」翻著手中的佛經,「妹妹就慢慢來,姊姊不急,就讓爹再多等會兒。」

    再僵下去,回到府里,天都要黑了!韓靈火大的蹲下身替韓秀芝洗腳,打出娘胎還沒受過這種屈辱,等回府她一定要去跟娘親告這一狀。

    「妹妹辛苦了。」韓秀芝低頭看著蹲在面前的韓靈,「只是妹妹洗腳的功夫比起秋兒來實在是差遠了,看來回府之後還得叫你多來替姊姊洗幾次,才能做得更好。」

    「你別欺人太甚!」韓靈火大的起身,「現在腳也替你洗了,這是娘要我送來給你的衣物,穿好了就出來!」

    看著她頭也不回的離開,看來是氣得不輕。

    秋兒崇拜的看著自己的主子,今天這一幕真是大快人心。「小姐,你真是太棒了!」門一關,秋兒就迫不及待的說。

    「這點程度還是小兒科。」韓秀芝的嘴角微微一揚,看著韓靈放在一旁的服飾。

    「小姐,這些衣服真漂亮!」秋兒忙不迭的拿起來,「小姐換上一定很美,秋兒替——」

    「替我拿件平時的衣服來就成。」

    「可是小姐——」

    「照我的話做!」韓秀芝堅持穿了件清雅的淡色衣服,連首飾都不用,一方面她不喜歡那些裝飾,一方面則是不想過分打扮,自己的父親是個武官,看來應該也不希望太過花枝招展的華麗裝扮,所以還是保守小心點為上。

    韓靈等在外頭,看到韓秀芝一身素雅的走出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我娘給你備的東西,你怎麼都不用?」

    想起娘要她帶這些東西來的時候,她還著實不開心了好一會兒,在她眼里,韓秀芝根本不配這些值錢的好東西,但娘卻硬要她帶來,說有其用意,但誰能料到,韓秀芝竟然不屑一顧!

    「母親的東西太貴重,我怕弄壞可就不好了。」

    韓靈冷冷一哼,「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馬車在外頭等著了,走吧。」

    韓秀芝緩步的走著,這寺廟清淨,但門口總有人守著,所以她只能在最僻靜的小院子里活動,沒機會踏出去其他地方。在這里生活了好些日子,說不上有感情,卻也明白這一走,她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再被關回來,只是離開之後,她應該再也找不到這里才能有的清淨了。

    屋外的梅林很美,在一片雪白之中,更像夢境一般。韓秀芝看了最後一眼,便收回目光。

    當她穿過正殿,正準備踏出廟門時,因為太專注思索,不小心踉蹌了一下,一旁的秋兒連忙伸手扶住她,「小姐,沒事吧?」

    「沒事。」她側頭淺淺一笑,目光不經意落在廟里的佛像上,那慈眉善目的帶笑臉龐仿佛似曾相識。

    她突然一驚,轉頭看著刻在木柱上的對聯——月下老人牽紅線,千里姻緣一線牽——整個人不禁呆楞住。

    「怎麼,待上癮了嗎?」韓靈已經走了出去,轉身看韓秀芝沒跟上,頓時感到不快,「你大可回去跟爹要死要活的說要待在這里,爹肯定會讓你在這里待到死的。」

    韓秀芝壓下紛亂的心思,收回自己的視線,轉頭看著韓靈,緩緩走到她的面前,「若能不回去,姊姊還真不想走,只是姊姊怕現在不走,妹妹回去不知道好不好交代?」

    韓靈實在很不習慣韓秀芝輕柔語調下透出的威脅,以前根本連看著她講話的勇氣都沒有,怎麼在這里過了些時日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過她才不怕她,畢竟娘從小就跟她說,韓秀芝不過只是個霸了大小姐位置的廢人,比她跟前的使喚丫頭還不如,她完全不用放在眼里。

    「就算爹回來了,」帶著巧兒坐在馬車上,韓靈不屑的一哼,「以你這性子,你也不用指望他會疼愛你。」

    被秋兒扶著上了馬車,韓秀芝垂下眼,她壓根不在乎她的爹疼不疼她,在她眼里,國公府上下,除了替她招罪受罰的秋兒之外,其他人她都不當回事。

    這個韓靈除了使小性子在背後欺負人之外,實在成不了太大的氣候,說穿了就是個幼稚的小鬼。

    見韓秀芝不屑的神情,韓靈氣不過,一掌就要揮過來,反正在馬車里,她也不用顧慮被誰看見。

    可韓秀芝眼明手快的一把抓住了她,杏眼一瞪,見到她的眼神,心不由一驚,「你做什麼?!放手!」

    不料韓秀芝卻揚起另一只手,她嚇得放聲尖叫,但原本預料的一巴掌沒有落下,反倒是輕輕的撫上了自己的臉。

    「好一張俏生生的臉蛋,跟你的娘親真有幾分神似,只可惜我長得比你好看,出生比你高貴,縱使我有個萬一,我還是國公府的嫡長女,我不打你是因為我腦子沒壞,我知道現在打了你,就能讓你帶著臉上的傷去告狀,到時我的下場絕對會很慘。韓靈、國公府二小姐,我不管你以前如何待我,但你給我記住——我是國公府的大小姐,從今以後,我不會再任人欺侮!」

    韓靈瞪大了眼,看著近在咫尺的韓秀芝,一時之間無法反應。

    「小姐,」秋兒在一旁看得心驚膽跳,「奴婢下去吩咐出發了。」

    韓秀芝緩緩的松開了韓靈的手,反手拉住秋兒。

    「小姐?!」秋兒不解的看著她

    「陪我坐著。」韓秀芝的口氣像是在講外頭的天氣般平常。

    秋兒瞪大了眼,「不成的!小姐,我們做奴婢——」

    「我說成就成!」韓秀芝打斷了秋兒的話,「這麼冷的天,你的傷才好,可禁不起折騰,若真怕壞了規矩,你也不是頭一個。」

    她目光銳利的看著坐在韓靈身旁,比她這個大小姐看起來還像千金的巧兒。

    秋兒心中很感動,但是看向馬車里氣得發抖的韓靈,和一副想要拆了她骨頭似的巧兒,心中又升起遲疑。

    「本小姐不跟下人坐一起!」韓靈的聲音帶著鄙夷。

    巧兒畢竟是韓靈的心腹,雖然心有不甘,但也很識趣的起身下了馬車,擺明了不讓秋兒坐車的態度。

    「坐好。」韓秀芝才不管巧兒下車與否,拉著秋兒就要她坐下。

    「我說了,我不要跟下人坐在一起!」韓靈火大的說。

    「妹妹不想也無妨,」韓秀芝輕柔的話語中帶著笑意,「這一片雪地看來也是風景恰人,你就別坐馬車,跟著你的婢女去走會兒吧,姊姊也不壞了你的好興致。你慢慢走,累了再上車。」

    韓靈瞪大了眼,氣急敗壞的吼道︰「韓秀芝,你說這是什麼話?」

    「外傳我這個嫡長女欺負繼妹、責打下人、拒見親戚,不守三從四德,今日我大發慈悲坐實了這個罪名。我就是欺負你這個繼妹,你給我下去,給我一步步的走回府里,記得進城門時,你可得哭得梨花帶雨,多賺他人幾分同情,讓我的名聲更糟、更臭才行!」

    「你——」

    「給我下去!」韓秀芝怒斥了一聲,「不然我就扔你下去!」

    韓靈氣得發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大小姐,」秋兒縱使也希望向來驕縱的二小姐能夠吃點苦頭,但若真要一個嬌滴滴的千金在這大冷天拋頭露面的走著,一個不好,身子不舒服,倒霉的還是自己家的小姐。

    「想替她求情?」

    「不是,只是……別讓二小姐走太久,還有給二小姐個面紗捂著臉,不然若真讓眾人見了,二小姐將來怎麼嫁人?」

    連臉都不能給人看?!韓秀芝幾乎要翻白眼了,那個夢里的老爺爺——現在該正名叫做月老,最好不要騙她。為了拿到長命鎖救自己的家人,她可以勉強忍受這一切,不然在這個對女子極不公平的世界,她是連一刻鐘都不想待。一個女人連走在外頭都得顧忌再三,她要怎麼出門去找長命鎖?

    「真是煩死人了!」韓秀芝分心瞄了韓靈一眼,「看在秋兒開口求情,這次就饒了你,下次給我注意些!」

    坐在對面的韓靈用著充滿恨意的目光瞪著她,韓秀芝沒空理會,滿腦子只想著長命鎖。

    月老怎麼不讓她的靈魂隨便找個村婦依附,當什麼國公府的大小姐,目光對上韓靈怨毒的眼神,她的嘴一撇,拉開一旁的布簾,看著窗外一片白雪皞犒,這麼冷的天,出門還真擺明是活受罪。

    眼角瞄到車道旁的樹枝晃動了一下,好似有人影閃過,她定楮一看,什麼都沒瞧見,于是聳了下肩將布簾放下。

    長命鎖啊長命鎖,猶如大海撈針,她該到哪里去找,月老怎麼就不把話給說明白點呢?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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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9 00:16:34 |只看該作者
第2章(1)

    「小姐,你該起來了。」

    韓秀芝翻了個身,更往暖和的被窩鑽,這里真是凍死人了!想她成長在溫暖的台灣,曾幾何時見過這冰天雪地,昨天下了場大雪,清晨更冷了,她只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小姐,該去向老爺、夫人請安了。」

    請安?!她在被窩里呻吟,這又是什麼鬼?回府後這麼多規矩,早知道在寺廟時溜了就省事多了。

    「小姐,你就行行好,」秋兒的聲音已經有了哽咽,「若去晚了要受責罰的!」

    「夠了、夠了!」她垂頭喪氣的坐起來,用棉被把自己包得死緊,「拿衣服來。」

    「小姐,這是夫人一大早派人送來的衣物。」秋兒手腳俐落的準備好,眼楮閃亮亮,「這可是上好的緞料,昨天小姐回來,夫人看小姐的衣服有些不快,今日小姐還是穿上夫人準備的衣物吧。」

    韓秀芝隨意瞄了一眼,以李氏平常待她的德性,擺明了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一切就如她所料,她爹是武官,功名是在馬背上掙來的,看不慣那些華麗裝扮,她慶幸昨天沒穿李氏備的那些衣物,不然打扮的花枝招展,在特意裝得僕素的李氏面前,免不了又生出閑言閑語。

    「給我拿平時穿的衣服過來。」

    「小姐?」秋兒微驚,「這可是要去跟老爺請安呀!」

    「就是因為要去請安,所以才更要表現出平常的樣子。」韓秀芝淡然的口氣透露出強硬,「還不快去!」

    「是。」秋兒雖然一頭霧水,但怕誤了時辰也只好連忙照做。

    「小姐,今日起的晚,是身子不舒服嗎?」

    听到門口傳來的聲音,韓秀芝看過去,是她的奶娘蘇嬤嬤,她嫁給國公府的一個小總管,生了兩個孩子,對韓秀芝很忠心,從未有過一絲怠慢,這些在寺里的清寒日子,也是靠著她一點一點的接濟才能過得稍好。

    「不是,」韓秀芝可憐兮兮的說︰「只是太冷了。」

    蘇嬤嬤笑了笑,「快起來吧,等請安回來,老奴立刻準備小姐喜歡的飯菜。」

    「謝謝嬤嬤。」揉了揉眼楮,韓秀芝在秋兒的服侍下穿衣服。

    「小姐已經年紀不小了,這次可得趁著老爺回來,好好的物色一門親事才行。」蘇嬤嬤在一旁喃喃說道。

    嫁人?!韓秀芝一下子來了精神,開什麼玩笑,她是來找長命鎖,可不是要來這里隨便嫁給一個阿貓阿狗,便宜了「古人」。

    「我听在夫人房里當差的吳嬤嬤說,夫人心中對小姐的婚配已經有了盤算,老奴實在——」

    看著蘇嬤嬤一臉欲言又止,韓秀芝有了心理準備,鐵定沒好事,「嬤嬤有話就說吧。」

    反正以李氏對待她的樣子,她就算指了個殺人放火的家伙給她做老公,她也不會感到驚訝。

    「夫人屬意給小姐的婚配對象是當今四皇子——安親王曹振軒。」

    韓秀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嫁給皇帝的兒子?!這種好事怎麼有可能輪到自己的頭上,李氏是年紀大了,打算開始替自己積陰德了嗎?

    「嬤嬤你老實說,這個王爺是少了鼻子還是少了眼楮,又或者缺了胳膊、斷了腿?」

    蘇嬤嬤先是一楞,接著忍不住笑了出來,「小姐,你這話真是……」

    「實際。」韓秀芝接口,輕哼了一聲,還真當她是以前天真、善良近乎蠢的韓秀芝嗎?

    「傳聞安王爺長相俊美,生母梅貴妃是個異族公主,只可惜他在娘親肚里才七個月便提早出生,所以自小體弱,皇上並不特別重視、疼愛。兩年前梅貴妃死于急癥,在宮中眾皇子之中更無所依。」

    「听起來遭遇跟我挺像的。」都是死了娘,有一個沒什麼慈愛之心的爹,又都不受寵。只是再怎麼樣,那家伙還是端了個皇子的身分,甚至被封了王,就好像她,即便被欺負也還是國公府的大小姐,反正就是兩個表面風光,實際都沒有里子的人要被湊在一起。某種程度上而言,他們也算是門當戶對吧。韓秀芝有些自嘲的想。

    「在朝堂之上沒有實權的皇子不受重視,外頭都在傳,個性軟弱的安王爺將被皇上派往北方的邊疆墾荒,數年都回不了京城,以安王爺向來身弱的體質,這一去可是吉凶難測。」蘇嬤嬤眼眶紅了,心想自己家的小姐真是命苦,「小姐,若夫人提及此事,你可得跟老爺求個情,別讓你嫁過去受苦。」

    她被關在這里當個大家閨秀,應付視她如眼中釘的繼母和繼妹,這才真的叫受苦!她正煩著逃不出去,不管這門親事有沒有算計,這個王爺受不受重視,身體好或不好,她壓根不在乎!甚至有些希望他真如傳言軟弱無用,可以任她左右,等成親之後他們一離京,她就能拍拍**走人去找長命鎖。

    「嬤嬤,你放心!」韓秀芝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怎麼做。」

    她在秋兒的扶持之下走到外頭,轎子早等著,她的院落就在國公府最偏僻的一塊小地方,昨天從寺里回來,跟不苟言笑但長得挺帥的爹和人前人後一個樣的繼母請安之後,韓秀芝就以疲倦為由回了自己的院落。

    這里只有一個小小的閣樓,底下是間小書房,里頭也沒幾本書,樓上是閨房,擺設也沒多講究,單看這樣就知道這個嫡長女在國公府里的地位如何了二個千金大小姐能當到這麼窩囊也真不容易。

    原本想用過晚膳之後,要好好的計畫如何去尋找長命鎖,誰知道她才躺上床休息,連飯都沒吃,就睡到天亮。

    「秋兒。」懶懶的坐在轎子里,她開口喚道。

    「是,小姐。」秋兒連忙上前。

    「有什麼辦法可以免去這煩人的晨昏定省?」

    秋兒瞪大了眼,連忙看看四周,「小姐,這是規矩,規矩壞不得的。」

    「規矩也是人定的,那里壞不得?」她的手撐著自己的下巴,腦子不停的轉著。

    「小姐,你可別胡思亂想。」秋兒的心忍不住懸了起來,「我們到了。」

    轎子停了下來,韓秀芝掩去思緒,在秋兒的扶持下進入大堂,跪在韓敬山的面前,有模有樣的請了安。

    「今早,我不是派人給大姑娘送了衣物,」李氏一臉慈愛的看著請完安坐到一旁的韓秀芝,見她坐在韓靈身旁更顯一身素雅,「怎麼還穿這身舊衣服?」

    「謝母親關愛,」看李氏笑得一副母慈子孝的樣子,真讓人反胃。演戲嘛,誰不會!她眨了眨眼,眼底浮現水霧,「只是女兒這一整年才拿到這麼件衣服,感動萬分,舍不得穿就怕弄壞了讓母親生氣。」

    李氏的臉色微變,略微焦急的瞄了一旁的夫君,果然見他眉頭微皺,她急得正要訓斥,但韓秀芝打斷了她——

    「這一切也不怪母親,要怪就怪秀芝過去年幼,加上生母早逝無人教導,才會不知進退惹母親生氣,被逐到寺里去思過。想想在廟里這些日子,母親也只在這回秀芝受傷時才跑來探望,不過這真的不能怪母親,畢竟路途遙遙,母親出身高貴,當然禁不住舟車勞頓,縱使有心要照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怪秀芝咎由自取。秀芝知錯了,並謝謝母親將秀芝逐到寺里自省過錯的一片苦心。」

    李氏的臉色一陣青白,口口聲聲說是謝,但字字句句不都在訴說自己的委屈嗎?還是當著老爺的面,這丫頭的膽子倒真是大了。

    韓敬山的手一擊桌面,力道不大,卻足以令李氏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韓秀芝神色如常看著堂上一張張的臉都面露懼意,看來她的爹果然還是有一家之主該有的樣子,不出聲則矣,一出聲每個人都閉了嘴,不敢吭聲,她目光直視著韓敬山,看樣子常年在外的他也並非是非不分,至少看得出對這個嫡長女心懷愧疚,她倒是可以好好利用。

    「爹,一切都是秀芝不懂事,以後秀芝做事會更謹慎的。」

    韓敬山的目光對上她,以往這個女兒總是低著頭,問她個半天才會吐出一兩個字,渾身透著怯懦,現在膽子倒是大了些。「過來讓我看看,听說你受了傷?」他的目光飄向一旁噤聲的韓靈。

    韓秀芝不用看也知道韓靈現在肯定嚇得手腳發軟,她起身走到了韓敬山面前,「不過是點皮外傷,已經不礙事了。」發現韓敬山皺眉看著她額頭還未痊愈的傷痕,隨即又補了句,「爹,以和為貴,家和萬事興。」

    韓敬山的心因為這句話而微動了下,頓時臉色一柔,「說的好,你果然懂事了,」原本以為這個懦弱的大女兒臉上只會掛著淚,在一旁哭得說不上一句話,他是個粗人,實在應付不了這些眼淚,現在倒好,他撫著胡子,目光專注,「皇後娘娘日前招你母親進宮,提及了與安王爺的親事,你年紀也已不小,可有想法?」

    「老爺,」一旁的李氏忍不住開口,「終身大事本憑父母之命,她一個姑娘家能有什麼想法呢?」

    韓敬山看向李氏,當年是看中了她娘家的權勢,除了為了自己的官途,更為了年幼的韓秀芝,所以再娶填房。官家出身的李氏算是知書達禮,只可惜心眼小,容不下韓秀芝,他一個常年在外的武官,縱使有心也無法時刻盯著,所以他嘴上雖不多說,但心里實則有愧。

    看著韓敬山銳利的眼神,李氏縮了下脖子,柔聲說道,「老爺,與皇室結為親家,這可是其他家閨女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啊!」

    若真是好事,怎麼不讓韓靈嫁過去?韓秀芝在心里扮了個鬼臉。

    韓敬山冷冷一哼,他很明白這門親事是好是壞,安王爺沒什麼權勢,只不過空有個尊貴的身分,女兒嫁過去說不上委屈,但安王爺此生也不會有太大的作為,只是這世上本是禍福相依,嫁給一個沒有權勢的夫君,自然就不用與人勾心斗角過一輩子,或許這對韓秀芝而言,也是一種幸福。

    「爹,」韓秀芝不卑不亢的說︰「母親說的也是,婚姻大事本憑父母之命,秀芝一切听從爹和母親安排。」

    李氏聞言相當滿意,算這丫頭識相,「老爺,秀芝都這麼說了,我明日就進宮回復皇後娘娘。」

    韓敬山專注的看著韓秀芝,「你真願意?」

    「是。」韓秀芝斂下了眼,心想這個爹看來也算有心為她尋門好親事。

    不過她可沒心思跟爹培養什麼父女感情,她圖的是事情發展順利,等到嫁人離開京城,她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去找長命鎖了。

    韓秀芝坐在屋子里,透過窗戶,遠遠就看到以韓靈為首的一群人正朝她的閣樓過來。

    「是二小姐?」蘇嬤嬤放下手中的針,她這幾日都忙著替大小姐準備嫁妝,眉頭微皺了一下,「奴婢出去看看。」

    「嬤嬤,不用了。」韓秀芝將手上的書一甩,這是一大清早去向李氏請安時,李氏要她熟讀的《女誡》,說怕她嫁人之後仍不知進退,讓國公府蒙羞,她實在佩服李氏在講這些話的時候,怎麼也不想想自己的閨女是什麼德性。

    「反正我正悶的慌,來個人玩玩也不錯。」見蘇嬤嬤微驚的看著自己,「我看她想搞什麼鬼。」

    韓靈帶著奴婢大搖大擺的進門,一臉得意的說︰「娘叫你去一趟。」

    輕挑了下眉,她平淡的開口,「母親要找我派人說一聲就是,怎麼還要妹妹親自跑這一趟?!」

    「因為有件事我要當面對著你說。」

    看韓靈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事。「妹妹說吧。」她好整以暇的面對她,想看就讓她看個夠。

    「你的親事——」韓靈忍不住竊笑,「被安王爺給打了回來!」

    韓秀芝心頭一楞,但表面上不動聲色,「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安王爺不娶你這個無才無德之人為妻!」身後的婢女全都跟著發出訕笑聲,「以你的名聲,安王爺不娶你也是可以預期的。」

    韓秀芝氣得差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她的名聲還不都是拜她們母女所賜。

    「真是丟臉,都幾歲的老姑娘了,這次被退婚,看來也沒指望可以尋門好親事了。」

    忍著氣,她皮笑肉不笑的開口,「妹妹說的有理,只是我若沒了好親事,就不知道你這個國公府的二小姐能找到什麼好婆家?若有閑言閑語傳出來,說什麼物以類聚,國公府的大小姐驕縱,一把年紀仍沒人上門提親,看來二小姐的性子也好不到哪里去,這可怎麼辦才好?」

    韓靈一楞,可沒想到這個問題,不禁氣憤的一跺腳,「你胡說什麼?你是你,我是我,別拿你跟我相提並論。」

    「我是不是胡說,可以等時間證明,若你夠聰明的話,應該早晚燒香拜佛,期盼我早日出嫁,不然拖累了你,這才真是罪過!到時你跟姊姊我一樣成了老姑娘,雖說一切算是你自做孽,但畢竟姊妹一場,姊姊還是有些于心不忍啊!」

    韓靈的面色一陣青一陣白,原本想要糟蹋韓秀芝一番,卻反被羞辱一頓。

    韓秀芝拿起《女誡》揮了揮,神色自若的看著蘇嬤嬤,「嬤嬤,備轎,我去見母親。」

    原本嫁不嫁人對韓秀芝而言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但現在為了逃離國公府、遠離京城,安王爺這個人她是嫁定了!只是安王爺真不娶她,她又有什麼辦法?

    秋兒看著韓秀芝一副木然的樣子上了轎,以為她家小姐是受到被拒絕的打擊,原本就已經乏人問津,若安王爺真的不願娶,她家小姐這輩子別想嫁個好人家了,想著,她不禁紅了眼眶,心里著實替自己的小姐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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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9 00:16:47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到了李氏的院落,韓秀芝被單獨請了進去,秋兒和蘇嬤嬤都被擋在外頭,屋子里只有李氏和跟在她身邊多年的吳嬤嬤。

    「安王爺拒婚的事,靈兒都跟你提了吧?」李氏揉著太陽穴,一副疲累的樣子。

    「提了。」韓秀芝沒等李氏開口便自己找了位子坐下來。

    李氏見到她的舉動,皺了下眉,「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想法,但是皇後娘娘已打定了主意,縱使安王爺回了這門親事,你也是非嫁不可!」

    韓秀芝眼底閃著不解,她確實是想嫁,但現在安王爺都拒婚了,怎麼皇後還不死心,非得把她嫁給安王爺……隱約間,她好像嗅到了一絲古怪。

    「我不如就跟你把話明說了,」李氏不等韓秀芝回應,徑自說道︰「安王爺向來身弱,皇上並不特別重視,但畢竟是皇子,也到婚配年紀,他的生母梅貴妃生前本是屬意與相國千金結親,但梅貴妃在親事還沒談定前病逝,這門親事也因此擱了下來。

    「這一等兩年過去,安王爺老大不小,眼下又要離京,沒個人照料也不成,所以皇上交辦了下來,由皇後娘娘作主親事,所以安王爺不管點不點頭,都得娶你才行。」

    听起來有什麼地方怪怪的,韓秀芝一針見血的問道︰「不過兩年的光景……相國千金已另尋婚配了嗎?」

    李氏沉下臉色,「你一個姑娘家知道這些事做什麼?總之,你只要等著嫁給安王爺就是了。」

    看來還真是有點什麼,她斂下眼,在心中冷笑,能當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國絕不是等閑之輩,當今的太子妃也不過是個副相千金,若今日安王爺娶了相爺的千金嫡女,他有點野心的話可說是如虎添翼,但對太子來說絕對稱不上好事。難怪皇後強要安王爺娶她這個無才無德之輩,這門親事看來,最倒霉的是安王爺,倒便宜了從小不受寵的她,竟然因此嫁入皇室。

    「母親不想提,秀芝可以不問,只是安王爺既然已經明言拒婚,國公府又能如何?」以她爹的性子,應該做不出巴著人家大腿,強要對方娶他女兒這種事。

    「你過來。」李氏眼神閃爍,她心中弧疑,但還是走了過去,李氏壓低聲音道︰「過幾日便是你爹的生辰,老爺本不想張揚,但皇後娘娘愛才、惜才,所以特地賜宴,還派安王爺親自前來祝壽,到時候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伺候王爺。」

    她還以為在古代禮教的約束下,男女不能同席,難道這規矩變了嗎?還是……

    韓秀芝心頭一沉,最好不要是她想的……

    「到時我會讓人在安王爺的酒里下迷藥,」李氏專注的看她,「然後派人扶進客房里,接下來你該怎麼做,我會叫吳嬤嬤教你。」

    看著恭敬站在一旁的吳嬤嬤,說穿了這人就是一丘之貉,听李氏的意思,該不會真要她去了安王爺,讓生米煮成熟飯,逼他不得不娶她吧?

    這個時代名節可是女人的性命,竟然要她趁著她爹的壽辰,下藥迷昏一個男人,李氏的心腸真夠黑,竟然出這種陰招。

    若是換個情況,韓秀芝可能早氣得掀了屋項、鬧翻國公府,但現在……管他陰招還是毒招,她不問過程,只問結果——只要能嫁給安王爺並離開這里,名聲對她這個來自現代的靈魂而言不算回事。只是可憐了這個被算計的皇子,身為皇族又怎麼樣,還不是別人眼中一顆可隨意擺弄的棋子。

    「我明白了。」韓秀芝冷著一張臉,拉開與李氏的距離,懶得再去裝腔作勢,只將丑話說在前頭,「母親要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只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誰也料不準將來會有何變化——」她眼中的銳利一閃而過,專注的看著李氏那張風韻猶存的臉,「他日秀芝若有幸成了安王妃,再相逢時,母親可得牢牢記住四個字。」

    李氏不解,「哪四個字?」

    「以、禮、相、待!」她盯著李氏,一字一字說得清清楚楚。

    李氏的臉色沉了下來,默默看著韓秀芝恭敬行完禮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夫人,」吳嬤嬤對韓秀芝的轉變有些心驚,「大姑娘這模樣,似乎是話中有話。」

    李氏沒有答腔,在她眼中,韓秀芝不過是個虛有其表的國公府嫡長女,縱使出嫁,也不過是無實權又不受寵的安王妃,自己沒什麼好怕的,但是她的眼神——李氏撫著自己的胸口,回想起來就是不舒服……

    今天的國公府里外熱鬧非凡,為了韓敬山的壽宴,三天前就已經著手準備,有別于前頭的熱鬧,韓秀芝的院落一如以往平靜。

    「夫人有請大小姐。」府里的小廝在院子前叫喚著。

    韓秀芝難得打扮了一番,原就是個標致的人,今日更顯得國色天香。

    隨便找了個理由把蘇嬤嬤和秋兒給支開,她與李氏之間的約定當然不會讓她們知道,韓秀芝心里清楚,以她們的忠心,絕對不會默不做聲的任她為所欲為。

    李氏派人特地抬著她的轎子,讓她能遠遠的看了安王爺一眼,這一眼可令她驚為天人。

    完全沒料到能在這里看到五官立體的混血兒,看來來自他母系的外族基因強大,安王爺皮膚白晰,身材高大,以她的審美眼光來看,真是帥翻了天,嫁給安王爺,至少可以肯定每天對著他的臉也不會厭煩。

    韓秀芝與一票女眷坐在一起,那些都是有頭有臉的官家千金,除了進門時意思意思的打聲招呼外,並沒人搭理她,不過這也怪不得她們,誰叫她的壞名聲實在太響亮。

    因此對于這個情形,韓秀芝絲毫不以為意,反正今天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要社交,她邊喝著茶邊等待著。

    「小姐,」菜已經上了大半,吳嬤嬤恭敬的走到韓秀芝耳邊說道︰「安王爺已經送進客房了。」

    韓秀芝正要起身,吳嬤嬤便用一副焦急的口吻說道︰「夫人,大小姐身子不舒服。」

    李氏一听,連忙說道︰「那還不快扶大小姐去一旁的客房歇會兒!」

    「是。」吳嬤嬤扶著韓秀芝站起來。

    這對主僕還真會演,她心中泛著冷笑。

    「大姑娘就先過去躺會兒,」李氏慈愛的說︰「回頭再去看你。」

    韓秀芝沒有回應,反正這一屋子自以為高貴的女眷都認定了她不尊長上,她又何必對著李氏那張讓人惡心的面孔道謝。

    離去前她注意到了李氏若有所思盯著她看的目光,她也沒多理會,徑自離開。

    雖說來自現代,但她對勾引一個男人可沒經驗,說不上心里害怕,但有些緊張倒是真的。

    進了屋子,里頭一片靜寂無聲,看來安王爺真的暈了過去,這讓她安了下心,沒有矯揉造作,直接走入內堂坐在床旁,遠看就知道人長得不錯,近看更覺得是帥哥一枚。想她一個大齡剩女,能嫁這麼一個帥哥,也算是賺到了!

    「看你睡成這副德性,也不指望你有能耐起來辦事,可是你若不辦事,可就壞了。」她打量了一番,決定先爬上床把他的衣服脫了再說。

    實在不懂古代人怎麼這麼閑,衣服穿得這麼多,長袖上衣里有中衣,中衣里還有褻衣,可她得把他扒得一絲不掛才行。天氣有些冷,但屋子里升著炭火還算溫暖,沒多久,她的額頭布上了一層薄汗。

    解開了中衣,看著里頭的褻衣,她呼了口氣,「這綁帶在哪呢?」

    「左邊。」

    她果然在左側看到了帶子,正要動手才驚覺不對,她猛然抬頭,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亮晶晶眼眸,不由得倒抽了口氣——

    曹振軒翻身坐起,他面無表情的盯著她,「你做什麼?」

    「我……」她被看得心里直發毛,心中奇怪明明被下了藥,怎麼這麼快就醒了,嘴一撇,真是出師不利,但也不管了,將頭一揚,理直氣壯的說︰「脫你衣服。」

    他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伸手想將外衣給披在身上,「為什麼?」

    「因為——」她伸出手制止他的動作,「我要嫁你。」

    他沒有反應,只是靜靜的看她。

    她看不出他的情緒,不禁皺起了眉頭,「總之,我們生米煮成了熟飯,你不娶我也不成。」

    「國公府大小姐,本王與你之間什麼事也沒有。」

    「這可說不定!」韓秀芝竟然動手扯開自己的衣服,「如果我現在大叫,外面的人一跑進來,你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她預料他要不是掉頭就跑,就是把她給撲倒,不管是哪一個,她都賴定了他,但沒想到,他仍是靜靜的看著她,一動也不動,那樣子似冷漠又似困惑。

    「你是木頭嗎?」她忍不住氣鼓鼓的瞪著他,「我長得國色天香,在你面前已經把衣服給脫了,你卻什麼都不做,說你是**說不過去,但若說你是君子,你看我脫衣服不阻止也不走開,也愧對君子之名,現在又一直盯著我瞧,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渴。」

    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在這個節骨眼,他竟說口渴?!

    「水在那里。」她直指著外頭的桌子,沒好氣的說︰「自己倒!」

    他也沒說什麼,起身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淡淡的說道︰「我的酒被下了藥。」

    她嚇得差點從床上跌下來,「你知道?!」

    曹振軒放下手中的杯子,對著她點頭。

    「一開始就知道?」曹振軒依然點點頭。

    她隨意將衣服給拉好,手腳並用的從床上爬了起來,「你既然一開始就知道酒被下藥,為什麼還喝?」

    曹振軒不以為意,平鋪直述的說︰「宮里的太醫葉柏天,平時喜歡煉制各式解毒丹藥,我日夜服用,縱使喝到下毒的酒也不會對我有太大影響。」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看來你從小到大被毒害很多次,不然怎麼會有人要你日夜服解毒劑?」

    他冷冷的看著她沒說話,韓秀芝聳了聳肩,「難道我說錯了嗎?」

    曹振軒沒回答她的問題,只說︰「你該知道對皇室下藥是死罪,你意欲為何?」

    她站在他的面前,抬頭看著他,兩人都衣衫不整,卻沒有一絲不自在,情況實在有點詭異,但她也沒心思去多想,「我沒打算要害你,只是太想要嫁給你,想到可以連命都不要。」

    她的話令他眼底閃過一絲驚訝,「為什麼非我不嫁?」

    他不過就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此生也沒野心想要登上大位,過些日子就要離開京城去墾荒,跟著他雖說不會吃不飽、穿不暖,但也不會有太多榮華富貴,以國公府嫡長女的身分,她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因為我想離開京城!國公府太悶了,人生短短數十年,我要自在的過幾年舒心的日子,正好你要被派到邊境墾荒,我想跟你走。」

    傳聞國公府大小姐脾氣陰晴不定,苛待下人,雖長得花容月貌卻心如蛇蠍,但看她坦然盯著自己的樣子,卻不如外頭傳言,果然那些流言沒幾句是真的。

    「那日在月老廟外見到你,你的潑辣性子實在令人印象深刻。」

    她的心一突,「你見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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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9 00:17:02 |只看該作者
第3章(1)

    曹振軒安安靜靜的沒有回答,當年他的母妃隨著外祖進京為先皇賀壽,那一年冬日母妃不過芳齡十三,她跟著一票官家千金貪圖好玩的去拜祭月老,卻在那間梅院里巧遇了身為太子的父皇,並對他一見鐘情,回去之後便吵著要嫁給心怡之人,卻從未思量對方是否會付予同樣的愛。

    娶一個異族公主為妃,對太子而言,可說是大大的助力,想他母妃一生,只要他父皇的一個眼神便覺得是無價的恩賜,每年冬天,總會要他到寺院里去折幾枝梅花進宮,她一生都沒有忘記初識時的悸動,也或許她是刻意不想忘記,這樣她才能繼續忍受寂寞無奈的深宮生活。

    他的母妃雖然死了,但每到冬季,他也不忘去廟里替她折幾枝梅,一年前他就看到蒼白的韓秀芝孤苦無依的住進廟里的梅院,她的柔弱並沒有引起他的任何惻隱之心,畢竟要過什麼樣的日子,都是由自己決定,說穿了這都是自做自受。

    只是沒料到第二年再見,她卻像變了個人似的,她的潑辣倒令他想起了小時候印象中的母妃,那個來自異族的公主,爽朗而不造作,只是最後她的笑越來越少——

    看著他一臉沉重,韓秀芝忍不住抬起手,在他的眼前揮了揮,「想什麼?都入神了!」

    他沒好氣的盯著她,這女人真不像個官家千金。「本王並不打算成親。」

    「為什麼?」她一臉的意外,「你長這麼帥,不成親可是全天下女人的一大損失。」

    她的話令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你知道,你這個時代的男人可比我那個時候的男人好命了幾百倍,以你的身分,娶五個、十個老婆也不會說不過去,在我那個時代,男人可沒法娶第二個老婆,他們可羨慕死你們了!」

    他皺起了眉頭,「有機會我找葉太醫瞧瞧你。」她在胡說什麼?

    傍她找太醫?!意思是說她有病嗎?她瞪了他一眼,「我正常得很,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明明可以娶這麼多老婆,卻連一個都不要!我跟你說,你就當咱們打個商量,你娶我,然後幫我離開京城,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將來我一定會回報的!」

    「不需要。」

    「你不用這麼快否決我吧!」她硬是拉著他,死纏爛打,「大哥——不是!王爺,王爺大人,這麼說吧,你此生有沒有特別想得到的東西?你跟我說,我替你達成!」為了要嫁給他,她真的什麼都豁出去了。

    他還是搖頭,看著他的動作,她幾乎要呻吟出聲,不死心的繼續說道︰「想想你死去的母妃,她生前最掛念的就是你的親事,最後還沒談成就香消玉殞,你此生若真的不娶妻,你讓你母妃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曹振軒斂下眼,露出思索的神情。

    看出了他的松動,她的心不由得一陣雀躍,「我看你這麼帥,絕對不會是個不孝之人,所以還是听我的,娶我吧!」

    他抬眼專注的看著她,這女人還真是跟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樣,他自小體弱,多虧了強悍的母妃和幾個忠心的太醫、侍衛照料,才能安然長大,而為了讓母妃放心,他特意在眾皇子間不顯鋒芒,不交友結黨,對于父皇交辦之事,他雖能做好,但從不邀功,對于皇位他沒有野心。隨著母妃去世,宮里的妃子、皇子間的勾心斗角更劇烈,這次會派他離開京城墾荒,他心知肚明也是算計之一,只為了讓他遠離京城,沒有機會一爭大位。

    但形同被放逐的下場,他並沒放在心上,畢竟他不過就是一個人,能失去的不過就是一條命,他去了哪里都一樣,但若是成親,有一個妻子可就不同了。

    「王爺大人,你就說句話,難道你母妃不想你娶親嗎?」

    「我母妃確實一心想要我成家立業。」

    「對,所以你要當孝子!」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的看著他,「一定得成親!」

    他看著她神采賣賣的雙眸,「我母妃還希望我傳宗接代,開枝散葉。」

    原本這些對曹振軒而言都像遙不可及的夢,但或許老天安排讓他遇見她,有其目的。

    韓秀芝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傳宗接代、開枝散葉,你是說——你要我生孩子啊?」

    「你不願意嗎?」他冷冷的挑了挑眉。

    韓秀芝在心中呻吟,這下為了嫁人,她還真是什麼都牲,完全跳樓大拍賣了。「生就生,怕你不成!」只要能嫁給他,看他的樣子,以後應該會被她「壓落底」才對,反正她已打定主意,嫁給他之後就要走人,所以根本不用怕他,至于生孩子,他是想都不要想。

    「邊疆可不比京城,要吃苦的。」

    「吃苦無妨,只要不吃虧便行!」韓秀芝也回得爽快。

    曹振軒听到外頭傳來的聲響,看來很快就會有人破門而入,此事若傳出去,韓秀芝的名節毀了不說,若他不娶,此生她也是完了。

    「為了逼我娶你,你這步棋,下得太險。」

    「這世上本是禍福無門,唯人自召!我為了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不怕毀了自己。」

    聞言,他微斂下眼,沒有回答,突然站起身,打開窗戶,一躍而出。

    她心頭一驚,連忙走到窗前,探頭一看。這家伙是不是人啊,怎麼轉眼就沒了蹤跡?

    門被從外頭打開,李氏帶著一票原本在前院吃茶的女眷闖了進來,原本是要演場「捉奸在床」的好戲,誰知道屋里頭只站著韓秀芝一人。

    李氏臉色一變,埋怨的看了她一眼,真是沒用的丫頭,都下了藥,竟然還讓人給跑了!

    韓秀芝一臉無辜的聳聳肩,這實在也不能怪她,誰知道這個安王爺深藏不露,隨便一跳,就沒了蹤跡。

    只不過他走得灑脫,卻沒有把話給說清楚,看他的樣子,應該是會娶她吧?

    可韓秀芝等了好幾天卻沒等到半點消息,看來她跟安王爺的親事是沒戲唱了……

    憶起曹振軒,她忍不住嘆了口氣,可惜了這麼一個大帥哥,她撐著下巴看向窗外,想她韓秀芝是沒嫁混血帥哥的命。

    「大小姐,」蘇嬤嬤的聲音從門外輕輕傳來,「老爺派人請大小姐去前院接旨。」

    接旨?!韓秀芝瞬間坐直身子,連忙要秋兒替她更衣,趕到前院去。

    一大清早,朝廷派了個公公到國公府傳聖旨,韓敬山恭敬的帶著一家人在院子里接旨——

    柄公府嫡長女許配給四皇子——安親王曹振軒。

    韓秀芝听著公公宣讀聖旨,臉上雖然沒有太多變化,但心里卻暗喜,她還以為跟安王爺的事沒戲了,現在竟然……她總算能嫁大帥哥,然後離開這個討人厭的國公府!

    隨著聖旨到來的還有一位宮里來的教導嬤嬤,接了旨之後,韓敬山請公公進屋喝茶,李氏則帶著韓秀芝和韓靈一臉恭敬的跟著面容嚴肅的崔嬤嬤到了內院。

    畢竟是宮里來的人,縱使是宮女,但也是高人一等,李氏不敢怠慢。

    崔嬤嬤一進屋子,便對韓秀芝行了個大禮。

    韓秀芝微驚,以禮來說,該是對李氏……

    「安王妃吉祥。」

    簡單的一句話,畫分了現在韓秀芝與李氏之間的身分,縱使李氏是母親,輩分高過她,但論禮,韓秀芝可算是皇室之人。

    韓秀芝淺淺一笑,看向李氏,就見她的臉色不太自然,想來她雖是知道這點,卻從沒放在心上。

    「這宮里的規矩多,還有勞崔嬤嬤了,我還得進宮去謝過皇後娘娘。」李氏面子有些掛不住,站起身留下韓秀芝,便帶著韓靈走了。

    崔嬤嬤恭敬的低著頭,送李氏離開,韓秀芝覺得可笑,忍不住笑出了聲。

    崔嬤嬤看了她一眼,「王妃應謹記笑不露齒。」

    韓秀芝立刻收斂,乖巧的看著崔嬤嬤,想來還有場硬仗要打,她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雖然嫁給大帥哥是好事,但是他的身分尊貴,要講的規矩也多,她就當是嫁給帥哥的代價,豁出去了!

    端坐了一天,韓秀芝的腰都快斷了,但是她卻不吭一聲,其忍氣吞聲倒令崔嬤嬤有些刮目相看。

    傳聞這大小姐的性子不好,安王爺縱使不受皇上重視,但終究是皇子,配了這樣的對象,她心中可著實替他感到委屈不舍,偏偏安王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向來沉默少言的他還在她離宮那日親自交代了一句,對安王妃無須太過嚴厲。

    崔嬤嬤在心中揣測著安王爺話中的意思,心想這句話應是代表王爺對將來的王妃完全放棄,在他心中,隨便娶一名女子都行,所以她在來國公府的路上,更是打定主意得要多花幾分精神,好好磨磨這個國公府的刁蠻千金,以免成親之後,新王妃無法好好伺候王爺。

    不過才幾天光景,閱人無數的崔嬤嬤就看出傳聞有假,在宮里待久了,勾心斗角之事自然見過不少,這期間住在國公府里的她,大概就摸了個七七八八。

    王妃也是可憐人!但她柔軟的外表下,有顆強悍的心,讓崔嬤嬤想起了已故的梅貴妃娘娘,想當年,娘娘進宮前也是由她一手教導,她看著一個為愛遠嫁到中原的小姑娘,努力改變自己,雖然最後沒有得到夫君全部的愛,但到死,她還是保有一份真心,這份真,在宮里實屬難得。

    「王妃就歇會兒吧。」崔嬤嬤嚴肅的面容底下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听到她的話,韓秀芝暗自松了口氣,這個宮里來的嬤嬤,明著說是要教導皇室禮節,實際上也帶著一絲監視的味道,她不想節外生枝,讓閑言閑語傳出去,影響婚事,所以不管有什麼要求,她都牙一咬,忍忍就過。

    「王妃,累了吧?」

    韓秀芝淺淺一笑,「是累了,但為了王爺一切都值得。」

    崔嬤嬤听了十分滿意,「老奴打小看安王爺長大,是個令人心疼的孩子,看王爺終于要娶妻,老奴真心替兩位主子開心。」

    韓秀芝微斂下眼,倒有些意外一向嚴肅的崔嬤嬤會跟她話家常,她吩咐一旁的秋兒準備茶水點心,听崔嬤嬤的口氣,想必在宮里她對安王爺多有照顧。

    「只是有個問題壓在老奴心頭數日。」

    「嬤嬤請說。」韓秀芝看出她有事要問,于是放下手邊的茶杯,柔柔的看著崔嬤嬤。

    「王妃之前可曾見過安王爺?」

    韓秀芝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啊?」

    「老奴可是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嗎?」她眼尖的看到王妃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愕。

    「當然沒有!」若讓崔嬤嬤知道國公府下藥,打算要她去「強」了安王爺,她可就慘了,「只是在爹的生辰上,我偷偷去瞧了一眼。」這也是事實。

    崔嬤嬤皺起眉頭,「這可不合規矩。」

    「是。」韓秀芝連忙把頭低下,露出內疚的神情。

    崔嬤嬤嘆了口氣,「想來王妃也是因為听了太多有關王爺的傳言,所以心中有所不安吧?」

    傳言是听了不少,但都沒有進到心里去,反正她成親也不是為了找個相守一生的良人,這門親事說穿了不過是她達到目的的一個手段罷了。

    「王爺向來沉默少言,不爭不求,與王妃成親之後,離開京城,這一路遠去,也不知會有什麼等在前頭,王妃可得好生照料王爺。」

    韓秀芝低下頭沒說話,因為她壓根沒想過要照顧他,一心只打算找到長命鎖,然後就拍拍**回到自己的時代去。

    這樣對曹振軒公平嗎?她壓下心頭冒出的心虛,這世上本來就充滿一堆不公不平、亂七八糟的事情,這是個可以三妻四妾的年代,所以少她一個不少,多她一個不多,她走了,他可以再去娶別的女人,所以沒什麼好心虛內疚的。

    「王妃,你可听到老奴的話?」

    韓秀芝回過神,點了點頭,「听到了,嬤嬤,我一定會好好照顧王爺。只是我有些累了,嬤嬤,不如我們進屋去吧。」

    再听崔嬤嬤說下去,她怕自己真的會覺得對不起大帥哥!這對她來說可不是件好事。

    「是。」崔嬤嬤恭敬的站在一旁,眼角卻瞄到一抹身影,不由輕嘆,「這二小姐實在該好好的再教導教導。」

    韓秀芝聞言,頭一抬,就看到韓靈迎面走來,一看到她們,竟然連招呼都不打掉頭就走。她淺淺一笑,打消回屋子去的念頭,「讓嬤嬤笑話了,秋兒,去把二小姐請過來。」

    站在一旁的秋兒先是一驚,但又想到有宮里來的嬤嬤在,二小姐也不敢耍什麼花樣,連忙跑去攔人。

    韓靈不太情願的走了過來,她可沒料到一道聖旨會令韓秀芝的身分有了大轉變,即便是嫁個沒有權勢的皇子,她終究是王妃,縱是姊妹,以後見面若真要照規矩,她得見一次跪一次。

    「姊姊。」韓靈礙于崔嬤嬤在,語帶敷衍的叫了一聲。

    崔嬤嬤忍不住清了清喉嚨,「二小姐,這可不是國公府千金該有的規矩。」

    韓靈在心中咒罵,要不是娘千交代萬交代,不能得罪這個宮里來的嬤嬤,免得影響將來自個兒在外頭的名聲和親事,她根本連理會都懶。

    因此聞言只好不甘願的行了跪拜禮,而韓秀芝竟然連個軟墊都不給她,就這麼讓她跪在冷冰冰的地上。

    韓秀芝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沒出聲要她起來,韓靈也只能乖乖的跪著。「妹妹一向都不會來我的住所,怎麼了?」她口氣輕柔的問︰「有事嗎?」

    「娘說,」她不自在的看了崔嬤嬤一眼,「明日要上山禮佛,要你準備準備。」

    「知道了,謝謝妹妹跑這一趟,瞧姊姊糊涂的,」韓秀芝伸手扶人,「都忘了叫妹妹起身了。」

    韓靈哼了一聲,在韓秀芝靠近時,壓低聲音說道︰「你還真以為自己當了王妃有多了不得,說穿了,你那夫君根本就不是個東西!」

    韓秀芝眼神一冷,臉上卻帶著淺淺的笑,「我夫君或許真不是個東西,但至少有個可以壓死你這條小命的身分,若還想平順的過日子,就給我管好你的嘴巴,不然我會讓你一輩子都說不出話。」

    韓靈听到她的話,臉上一白,「你——」

    「妹妹快去回了娘親吧。」她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韓靈,抓著她的手用力一緊,這死丫頭能口無遮攔,她也可以不顧她的顏面。

    韓靈痛得皺起了眉頭,恨恨的瞪了她一眼,頭也不回的走了。

    「王妃?」

    听到一旁崔嬤嬤的叫喚,韓秀芝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像換張臉似的柔柔一笑,「嬤嬤,我們還是在這里再待會兒吧,外頭雖冷,但空氣好,屋里太悶。」

    「只怕悶的不是屋子,是人心。」

    听到崔嬤嬤的話,韓秀芝揚起了嘴角。說真的,她倒挺喜歡這個看似嚴肅的嬤嬤,或許她有許多規矩,但至少是個真性情,比起虛情假意、說一套做一套的人好相處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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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9-8-29 00:17:14 |只看該作者
第3章(2)

    韓秀芝在睡夢中翻了個身,隱約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她緩緩睜開雙眸,一看到窗邊的人影,嚇得倒抽了一口氣,正要放聲尖叫,嘴就被捂住。

    她驚恐的看著眼前黑白分明的雙眸,花了一番功夫才壓下狂跳的心,隨即用力的將來人的手給扯下,「三更半夜的,你要嚇死人啊!」

    曹振軒微斂下眼,「本王可沒出聲。」

    「他媽……」她的髒話猛然收住,這個王爺真是個怪人,她看著窗外漆黑一片的天色,沒好氣的開口問道︰「你來做什麼?若讓人看到你在我房里,我的清白就沒了。」

    只見他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著她。

    讓她猛然想起之前曾下藥意圖強了他的事,不自在的動一動,「過去的事,我們就當沒發生過,以後別再提了!說,你到底來做什麼?」

    「崔嬤嬤竟派人回報,說你進退得宜。」

    曹振軒像是沒听到她問話,自言自語的低喃。

    看來嬤嬤很怕他毀婚的樣子,韓秀芝得意的揚唇,「當然!嬤嬤夸我是大家閨秀。」

    「你——不像。」

    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這人說話實在直接又不留情面,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本小姐就算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你三更半夜跑進我房里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你到底要做什麼?你不知道,我為了要嫁給你都快累死了。

    「這些日子崔嬤嬤要我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吃有吃相,走有走相,這身子都要變成不是自己的了,明日一早,我還得跟著母親上山禮佛,給你這麼一鬧,等會兒也別睡了,這下怎麼有精神出門去?你是真打算娶個憔悴的新婦回去嗎?」

    她說了一長串,他竟然只冷冷的丟了兩個字,「別去。」

    她楞了一下,「為什麼?」

    「你不用問,大婚之前,你哪里都別去。」

    她挑了挑眉,不死心的又問了一次,「為什麼?」

    「你不用問。」來這主要的目的就是跟她說這個,他交代完站起身就要離開,「別去就是。」

    見狀她立刻抓住他的手,「不說清楚,不準走!」

    他低頭看著她緊捉著自己的手,「這樣還說是大家閨秀?」

    「反正你也知道我不是,所以在你面前我就不裝了。」她俐落的從床上爬起來,冷空氣令她打了個哆嗦,但還是不放手,擺明要問個水落石出。

    他眉頭也不皺一下的拉開她的手,看她穿得單薄,順手拿起一旁的披風披到她身上。「瞧你這模樣,成何體統?」

    「別說得像你不喜歡似的!男人食色性也。」她又貼了上去,緊勾著他的手不放,「到底怎麼了?你的仇家要對我不利嗎?」

    這次他沒拉開她,反而低頭凝視她,「是你的仇家。」

    「我?!」她微微吃驚,「我可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良家婦女,能有什麼……」她的話聲隱去,眉頭一皺,「韓靈?」

    曹振軒沒答腔,但沉默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翻了個白眼,「真他媽的,這女人是腦袋有洞,看我再不順眼,我也是她姊姊,若真有個什麼,就不信她能多好過!她想怎麼樣?」

    「你別去就是。」

    「如果你不說,我明天就非去不可,我倒要看看她想耍什麼花樣!」

    看著她的眼神閃過一絲無奈,這個性子真不知道是哪里吸引了他,但就是莫名對了他的胃口。

    「她派人在半路挾持你,想毀你名節。」

    「賤女人!」一听,她氣得跳腳,「欺負我一次又一次,本小姐不理她不是怕她,而是懶得跟她一般見識,王八蛋,竟然敢這麼對我,這個死丫頭,她就不要哪一天落在我手里,不然我鐵定狠狠的揍她一頓,打得連她媽都不認得。」

    他刻意當沒听到她話中諸多不敬的字眼,面無表情的再次叮嚀,「大婚之前安分些。」

    韓秀芝原想反駁,但一看到他專注的神情,便沒好氣的皺了下鼻子,「我知道了。」

    他輕點了下頭,低頭看著她仍抓著他不放的手。她這才不太情願的松開他,「你來就是跟我說這個?」

    他點點頭,又要像來時一般,從窗戶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她的心有些奇怪的悸動,「你對我,還挺關心的。」

    他微轉身看向她,「你是我的王妃。」

    她不以為然的扯了下嘴角,「以後你會有三妻四妾,我區區一個王妃不算什麼。」

    他聞言轉頭面對她,認真說道︰「我不會。」

    她一楞,正要他說清楚點,他已經縱身離開。

    不會的意思是——他不會有三妻四妾嗎?崔嬤嬤在她還沒出嫁就已經教導她要怎麼安排王爺身邊的女人好伺候他。一個好妻子,在丈夫還沒開口要求前,就得替他安排妥當,所以他的不會……應該只是說說而已,畢竟多點女人伺候,哪個男人會不喜歡?

    緩緩走回床上,摸著身上的披風,平心而論,這個男人真的是極品,來這里找長命鎖最大的一個額外收獲應該就是嫁給他,不然在她的時代,三十歲的她還不知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一個看得順眼的男人把自己給嫁出去!

    韓秀芝睡到日上三竿才猛然驚醒,看著窗外金燦燦的陽光,她揉了揉眼楮,懷疑自己看錯了,怎麼今天沒人來叫她起來。

    「秋兒!」她連忙喚道。

    秋兒從房外走了進來,一臉笑意,「小姐,你起來了啊?」

    「什麼時辰了?」

    「快到巳時了。」秋兒備好洗滌的水盆放到一旁,「小姐睡得真香!」

    「今日不是要上山禮佛,怎麼沒人叫我?」

    「崔嬤嬤替小姐回了話,說是小姐身子不適,所以留在家里休養,王爺他派人傳了口諭,送了些藥材來,說是在大婚前,讓小姐好好養身子。」

    這男人的效率倒是挺好的!連謊都替她撒了,既然如此,她也沒必要白費他一片好意,于是輕靠著床頭,沒有急著起身,「崔嬤嬤人呢?」

    「跟蘇嬤嬤一起備膳。」秋兒的話才說完,門就被推開了,蘇嬤嬤拿著托盤,恭敬的跟在崔嬤嬤的身後進來。

    看到這兩人,韓秀芝不自覺坐直了身子。

    「王妃,身子不舒服就躺著吧。」崔嬤嬤站在一旁,淡淡的說道。

    韓秀芝狐疑的看著崔嬤嬤,平時教導她如此嚴厲,今日竟變了個人似的,她應該很清楚,自己可一點都沒有生病。

    「王爺說,到了邊疆,地處蠻荒,也沒這麼多的規矩。」崔嬤嬤的口氣有些無奈,「王爺要老奴對王妃高抬貴手。」

    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崔嬤嬤不住搖著頭,「真虧王妃還笑得出來,縱使到了邊疆,但終究是個王妃,可不能真如王爺所言一般沒了規矩才是。」

    「嬤嬤,」她撒嬌的拉著崔嬤嬤的手,「我知道分寸的。我餓了,你跟蘇嬤嬤弄了什麼好吃的給我?快拿來吧!」

    蘇嬤嬤將托盤放下,柔聲的說道︰「都是些小姐喜歡吃的菜。」

    「謝謝嬤嬤。」韓秀芝柔柔一笑,拿起筷子,心滿意足的吃著。

    崔嬤嬤站在一旁看著她用膳,有感而發的嘆道︰「原以為王爺在老奴前來國公府時,交代老奴對王妃不要太過嚴厲,是因為王爺不將這門親事放在心上,不在意娶的是何女子,但今日看來,並非如此。」

    韓秀芝倒是有些驚訝,「王爺要嬤嬤別對我太嚴厲?」

    崔嬤嬤點點頭,「是啊,今日又特地派人交代,說老奴累壞了王妃,讓王妃瘦了一大圈。」

    瘦了一大圈?!她低頭看著自己,她怎麼一點都沒發覺?

    「王妃,」崔嬤嬤仔細的盯著韓秀芝,壓低自己的聲音,「王爺可是來過了?」

    韓秀芝也沒隱瞞,對崔嬤嬤回以一笑,「嬤嬤心明如鏡,有些事,咱們就心照不宣吧。」

    「這真是——」

    「成何體統!」韓秀芝故意嘆了長長的一口氣,「嬤嬤,這麼多規矩,真是累人啊!」

    崔嬤嬤無言的看著韓秀芝好一會兒,最後搖了搖頭,「王爺從娘娘過世之後就越發沉默寡言,要不是礙于娘娘是個外族公主,王爺的幾個舅舅還有權勢在手,王爺在宮中的日子可不好過,但就如同老奴之前提的,王爺向來不爭不求,所以也就這麼安然的一日過了一日。」

    韓秀芝的動作微頓,沒有說話,卻把崔嬤嬤的話一字一句給記得牢牢的。

    不爭不求,所以才能安然的一日過一日?意思是,若他有一丁點的野心就會惹來殺身之禍嗎?她的眼神一冷,看來這深宮里的髒事果然不少。

    「雖說王爺在宮里不受重視,但至少沒人敢在天子眼皮底下犯事,只是離宮之後,可就世事難料了。」

    「嬤嬤,」她喝了口雞湯,輕聲的說道︰「王爺既然選擇離京,就代表這宮里的是非從此與王爺無關!」

    「若真能如此當然最好。」

    她听出了崔嬤嬤的話中有話,于是靜靜的喝著湯,看來離開京城後,還是無法獨善其身,曹振軒看來是個聰明人,他也不可能不清楚這一點,但最終他還是選擇離開了,他心頭的盤算又是什麼?

    「嬤嬤放心吧!」喝完了湯,韓秀芝嫣然一笑,「相信王爺自己心中有數。」

    崔嬤嬤淺淺一笑,也沒有再多說,默默的一旁伺候著。她年紀大了,或許王爺娶親離開京城後,她便等不到再次相逢的那日,想起那個美麗的梅貴妃娘娘,只希望她在天之靈能保佑王爺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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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9 00:17:28 |只看該作者
第4章(1)

    成親之日,伴著鑼鼓喧天,韓秀芝也很盡責的裝出一副嬌羞的模樣被迎進了安親王府。

    王府里賓客如雲,後頭的院落卻一如往常的平靜,韓秀芝端坐在床上不能動彈,一早起來就忙著,也沒吃多少東西,餓了也只能忍著,她雖然一向為所欲為,但也能分出輕重,知道要吃東西並不急于一時。

    對于所謂的新婚之夜,她不怎麼緊張,畢竟她一個三十歲的大齡剩女,說什麼也不應該被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嚇住。

    听到門被打開的聲音,她倒有些驚訝他來的快了,原本以為會有人吵著要來看新婦,卻沒料到進來的只有曹振軒一人。

    崔嬤嬤恭敬的拿著秤桿迎了上去,「王爺。」

    曹振軒順手接過秤桿,直接挑了蓋頭。

    韓秀芝一點都沒有新婦該有的羞怯,直接對著曹振軒一笑,一身大紅喜服的他,更是帥氣逼人。

    崔嬤嬤在一旁見了,馬上清了清喉嚨。

    韓秀芝暗暗的吐了下舌頭,趕緊將頭給低下,忙著看帥哥,倒忘了崔嬤嬤還在一旁,讓她忘了裝害羞。

    崔嬤嬤行禮如儀的讓他們吃了五果,然後伺候兩人喝了合巹酒,婚禮儀式才算是結束,接著崔嬤嬤便識趣的帶著婢女全都退了下去。

    曹振軒打量著始終低著頭的她,淡淡的丟了一句,「行了。」

    韓秀芝聞言松了口氣,頭立刻抬了起來,「累死了!」她的手按著後頸,左右動了動,竟然索性伸手拆了鳳冠,還將身上掛的珠寶金飾全都給拔了下來,「這下輕松多了。」

    看她自然不造作的舉動,他也沒說她合不合宜,反正以他對她這些日子的了解,她再驚世駭俗應該都嚇不倒他。

    「前頭好像挺熱鬧的,」隱約還能听到喧鬧的聲音,「我還以為你得待到大半夜。」

    「本該如此。」他只淡淡說了一句,便指著桌上的東西,「吃吧。」

    她也沒跟他客氣,徑自就吃了起來,「你不用嗎?」

    他搖了搖頭,只喝了點熱茶。

    他不吃,她也不強迫,若是崔嬤嬤在,可又要說她沒規矩,說來有趣,比起曹振軒,她還真的比較怕嚴肅的崔嬤嬤。

    「我們什麼時候離京?」看他坐在一旁只盯著她吃也挺無聊的,所以她隨口和他搭話。

    「十日內。」

    她聞言有些驚訝,「這麼快?」

    他將她的訝異神情看進眼里,「你不想走?」

    「不會啊!嫁雞隨雞,你說什麼時候走,我不會有第二句話。」她心里想的是越快越好,她早就受夠這京里的一切,她要去找長命鎖,找到之後就離開這里。

    曹振軒看著她的目光一柔,為她無條件就願意跟在他身旁行走天涯,而感到一絲溫暖,壓根不知道她心里其實打的是另一個主意。

    「這一路除了遠去墾荒,還要替父皇送上給我舅父的賀壽禮,除了侍衛外,你就挑幾個信得過的婢女跟著吧。」

    她一邊大口吃著東西,一邊說道︰「蘇嬤嬤年紀大了,我不忍她舟車勞頓,我想讓她在京城里過舒服的日子,所以我只帶秋兒一人。」

    「我會派人給蘇嬤嬤送些銀子。」

    她將塞了一嘴的食物吞下,放下筷子,感動的伸手抱住他,「謝謝你,我果然沒看錯,你真是個好人!」

    「一個婢女應該是不夠,」他的手輕撫著她的後背,「你在王府里再挑幾個人帶著吧。」

    「不用了,忠心的一個就夠了!」等離京之後她就要跑了,帶這麼多人在身邊伺候,擺明了找自己麻煩,所以她很肯定的說︰「反正有王爺在,不用太多人伺候啦!」

    隨口夸他個幾句,她就想要退出他的懷抱了,可是他突然將她抱緊,她的身子瞬間微僵了一下,「王爺,我……我還要吃東西。」雖然被大帥哥抱著的感覺挺不賴,但她肚子是真的餓。

    曹振軒難得揚起唇角,「等會兒再吃。」

    不會吧?!原本以為大帥哥老是這種面無表情的樣子,應該是個清心寡欲之人,現在看來,或許根本就不是這麼一回事。

    「喂,你別欺負人!」當他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時,她忍不住說道。

    他動手扯著她的衣服,當做沒有听到她的話,心想,以她的性子,要被欺負的機會應該不多。

    看他不打算停下來的樣子,原本還要掙扎的她,轉念一想,最後也由著他了。

    反正他們成了親是事實,說不同床共枕也不可能,而且他長得這麼好看,她也不算吃虧。

    放著一個大帥哥在一旁晾著也愧對自己,所以不用白不用,她主動的吻住他,不帶一絲矜持。

    成親後的日子,雖稱不上是在天堂,但絕對是輕松寫意。

    若問韓秀芝嫁給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後最好的一件事,就是晨昏定省可以免了。

    除了進宮去見了一次皇上和皇後娘娘之外,整個安親王府里她最大!在她眼中,她沉默少言的夫君自然也算在听她話的那群里頭。

    安親王府剛辦完喜事,府里的奴才也沒空喘息,里外依然忙碌著收拾送往北方的物品,已經先送了幾批出發。

    韓秀芝一早起來也總跟著忙和,不過她不是忙著為了到北方開始的新生活做打算,而是收拾自己準備逃跑時的細軟。

    雖然李氏待她不算頂好,但為了國公府的面子,也給了她些首飾添妝,這些可都是她離開王府去找長命鎖的本錢。

    「王妃,你要奴婢去找幾件平常人家的衣服做什麼?」秋兒大惑不解的拿著叫人到外頭去買的幾件粗布衣進來,一邊看著收拾首飾的主子。

    「你收著就是,我有用處。」韓秀芝指了指一旁要秋兒先擱著。

    她要逃跑還穿著大紅大紫、繡花又鳥的絲緞綢服,這豈不是擺明了告訴眾人她身分尊貴,異于常人,只怕前腳才溜出去,後腳就被發現了。

    秋兒听話的將衣服放在一旁的素色方巾上,有些擔憂的問,「王妃,昨兒個應該要回門,你沒回去,真的行嗎?」

    「有何不行?」韓秀芝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可是傳出去對王妃的名聲不好。」

    韓秀芝連看秋兒一眼的意思都沒有,神色自若的反問︰「本王妃的名聲曾幾何時好過?」

    被這麼一反問,倒令秋兒楞住了。她家小姐在京城就是以無才無德出了名,搔了搔頭,反正名聲已經糟得不能再糟,好像再做些什麼也是多余了。偏偏王爺還隨著王妃胡鬧,害她家小姐嫁進門才三天,外面就謠傳王妃懶惰又不知進退,傲慢無禮得不將王爺放在眼里,王妃听了當耳邊風,王爺听了更像沒事人,但明明他們夫妻倆好的很,卻沒興致解釋只言片語——這對夫妻……令人匪夷所思!

    韓秀芝拿出了一個精致的小木盒,里頭有幾件珍貴少見的首飾和幾張銀票,昨夜曹振軒給了她一把鑰匙,雲淡風輕的說可以打開王府的庫房,要她去挑幾件自己喜歡的帶著,原以為不過就是些尋常東西,卻沒料到是個「珍寶房」,里頭的珍珠、首飾、瑪瑙不少,看得她眼花撩亂,雖然說不受寵,但她不得不說,畢竟是皇室的人,她家王爺還挺有錢的。

    她毫不客氣的選了幾件有價值且方便攜帶的珠寶,打定主意非到最後關頭,遇到緊急的突發情況才會變賣。離開庫房前,她又在一旁的格子里發現不少銀票,她想都不想的抽了幾張,銀票可比珠寶實用多了,因為曹振軒的大方,這可讓自己浪跡天涯的本錢又雄厚許多。

    「王爺對王妃很好。」秋兒看著韓秀芝拿著一對瑪瑙耳飾,心里替主子開心,先不管外頭那些風言風語,她家小姐辛苦了這麼多年,終于可以過上好日子了。

    韓秀芝將耳飾放下,緩緩的把木盒蓋上,曹振軒待她再好又如何?她可沒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縱使對不起他,她也一定得走!瓜竟她的弟弟是她唯一的親人,她不想要失去他。

    「王妃娘娘!」門口傳來了叫喚。

    秋兒連忙趕去外頭看了一眼,回來對韓秀芝說道︰「王妃,是王爺的貼身護衛曹月。」

    「把這些東西收好。」韓秀芝交代了一聲,便走了出去。

    在門外的曹月見到韓秀芝,立刻雙手抱拳行了個禮。對于這個王妃,他並沒有特別的熱絡,畢竟在他心目中,這個傳聞中無才無德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自己的主子。

    曹月是個性情中人,跟在曹振軒身邊多年,名義上是主僕卻有著兄弟情誼,他跟著另一名叫曹風的侍衛,兩個人都為了主子放棄官職,寧可待在王府里當侍衛,曹振軒還賜姓曹,可見心里對兩人的重視。

    韓秀芝不笨,當然把曹月對自己的不以為然看在眼里。

    她心知肚明,在幾個忠心的侍衛眼中,可能覺得曹振軒娶了她是委屈了。

    對于下人們的這種想法她並沒生氣,老實說像曹振軒這種極品大帥哥,娶了她,她本人也替他覺得委屈。

    「有事?」韓秀芝問。

    「回王妃娘娘,」曹月的神情顯得疏遠,「王爺有請,鎮國公求見。」

    韓秀芝微楞,她的爹要見她?!她裝出一副莊重的樣子點了下頭,返回屋子里時卻扮了個鬼臉。

    「我爹他來干麼?」

    「小姐,先更衣吧。」秋兒同樣一頭霧水,她也不知道老爺怎麼會來,只能趕忙替韓秀芝換上衣服。

    當韓秀芝到了大廳,韓敬山和曹振軒已經等在那里。

    「王爺。」在自己的爹面前,總不好不把禮教當一回事,所以她有模有樣的對自己的夫君行禮,然後才面對韓敬山,「爹。」

    「王妃寡。」

    雖說不親近,但韓敬山對她也不算不好,所以他才狀似要行禮,韓秀芝就立刻伸手制止了他,「都是一家人,爹無須行此大禮。」

    她扶著韓敬山坐下後,自己才坐到曹振軒的身旁。

    「看王妃氣色極好。」

    「王爺——」她一臉嬌羞的看了曹振軒一眼,「待女兒極好。」她想天底下有點人性的父親應該都會喜歡听到這一句話。

    曹振軒看她的樣子,打心底佩服,怎麼可以人前人後一個樣,還一點都不覺得不自然。

    韓敬山聞言,果然欣慰的一笑,「臣知道王爺、王妃繁忙,所以抽不出時間回門,因此冒昧的帶了幾車種子和藥材,讓王妃和王爺帶在身上,北去後該會有些用處。」

    「多謝岳父大人。」在邊疆地區,這些種子和藥材都極其珍貴,韓敬山畢竟鎮守西南多時,對于這些小細節總是特別注意。

    「臣雖是個粗人,但王爺有任何疑惑,都可跟臣說說,雖未必幫得上忙,至少能出點意見。」

    曹振軒聞言,也沒有客氣,淡淡的開口,「這一路,本王帶了精通水利的工匠和善耕者各百名,並向父皇要了將士萬名以興修水利,如此可足夠?」

    韓敬山輕撫著胡子,前幾日曹振軒在朝堂之上突然要了這些士兵,引起了不少的議論,但以墾荒興修水利為由,也無人敢出聲反對,只怕很快便會有耳語傳出,說安親王有謀反之心。

    韓敬山靜靜的看著曹振軒,在沙場拼了大半生,雖看不出他是否真對皇位有野心,但至少他可以肯定,這一路北去,這個安王爺是真心想要為百姓做些事情,單憑這一點,就算他不是自己的女婿,他也會助他一臂之力。

    「萬名將士若要在地上挖溝渠,引水向北,人是少了些,但若真是可用之人,倒也是夠了。不如王爺將跟在我身邊好些時候的工匠帶著,等王爺那里穩定了,再讓他們回來也不遲。」

    得到韓敬山的幫助,曹振軒真心感激,「謝岳父大人。」

    听到他們的對話,令韓秀芝有些驚訝。

    原以為韓敬山會對她這個女兒不聞不問,沒料到出嫁之後,竟然替她做了十足十的面子,看著韓敬山,她的心情變得很復雜。

    「王爺畢竟還有兩位舅父,寧王和宣王,若王爺開口,相信兩位王爺也會助您一臂之力。」身在朝廷多年,韓敬山雖常在西南,但也看出這些日子以來的暗潮洶涌,曹振軒選擇遠離是非,但畢竟帶著不少將士,縱使不爭不求,他人也未必會放過他。

    他心知肚明一旦曹振軒有危難,到時連韓秀芝也無法全身而退,他的目光看向一旁不發一言的女兒,在心中嘆了口氣,「臣愧對王妃娘娘多年,這一去山高水遠,要再見上一面怕是難上加難,臣不求女兒一生富貴,只求平順安康。」

    韓秀芝沒想到會听見這番話,震驚的當下,不知為什麼眼眶竟然有些泛酸。

    曹振軒听出了韓敬山未說出口的擔心,說到底也是憂慮自己長女的安危,他看了一旁的韓秀芝一眼,眼神一柔,「本王明白,就算不要這條命,也會保王妃安然。」曹振軒起身,在韓敬山面前跪下。「岳父大人的一片心意,振軒謝過。」

    韓敬山一驚,連忙拉起了曹振軒,「王爺,您這是折煞臣!」

    「縱使身為王爺,也是岳父大人的女婿、半子,岳父大人將掌上明珠嫁給小婿,小婿定當一生愛護,不讓她受絲毫傷害委屈。」

    「好!有王爺這句話就夠了!」韓敬山拍了拍曹振軒的手,看著呆楞在一旁沒有任何反應的韓秀芝,他扯了下嘴角,「時候已經不早,臣……回府了。」

    「小婿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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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2)

    韓秀芝看著兩人走遠,想要叫住自己父親的話到了嘴邊,怎麼也吐不出來,她魂穿至此,對于在國公府的一切不平對待並無怨無恨,說穿了就是無感,就算嫁進安親王府,成為王妃,她也不屑這名利權勢,始終認定與曹振軒終會是陌路人,而今這兩個男人一心為她,令她心中似有根弦被輕撥,溫暖瞬間穿透她的全身。

    她還是沒去送自己的父親,只是低著頭,若有所思的回到內院,听到身後熟悉的腳步聲,她沒回頭,幽幽的問道︰「我連回門都不願,爹親自來這一趟不說,還以他的經驗,給我們送來了遠去北地的物品,爹的種種做為,是不是顯得我不懂事,小家子氣了呢?」

    曹振軒沒有說話,進屋更衣之後,就只是拿了本書,坐臥在窗邊,靜靜的看著。

    「可是他以前確實對我不聞不問,任我被欺負,現在又在我出嫁之後像變個人似的,難道因為我成了王妃所以態度轉變?」她困惑的看著他一派悠閑,「但爹看起來又極為真誠,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曹振軒的注意力依然放在書上,還是沒答腔。

    她坐到了他的身旁,沒得到反應也絲毫不影響她,反正他一向惜字如金,她也不是不知道,「這權勢還真是害死人,讓人心都蒙了層紗,想看清卻怎麼也看不清……你說,我有哪里做錯了嗎?」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一時屋子里除了他偶爾翻動書冊的聲音之外,靜寂無聲。半晌,「王爺——」她的聲音陡然低了八度,「我似乎是看錯了些事!」

    這下他終于抬頭看向她,並微揚了下嘴角。

    「爹守著西南多年,若真掛心我,也只能擺在心里,」她試圖站在韓敬山的角度去思索,得到了她從沒想過的答案,「他不能擺在臉上,不然以母親那善妒的性子,只怕他不在家時,我的日子不只不好過,更有可能——小命不保。」

    她看著他眼底的笑意,不由一嘆,「若你已經看出我的盲目,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還任由我胡鬧,連回門的禮儀都不顧?」

    他伸出手,輕撫了下她的臉,「多年來的傷害在你身上,本王無法替你決定些什麼,只能等你自己想通、放下。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可以允許你做任何想做的事,本王知道你並非不懂事也非小家子氣,只是你我都是常人,需要時間把傷痛釋然。」

    听到曹振軒的話,韓秀芝心里舒坦多了,她把他手中的書拿走,整個人索性坐到他的腿上,「王爺,你的腦子真的不錯,是個人才!好像什麼事都能看穿。嫁給你,我倒有些怕了!」

    怕?他不由得輕挑了挑眉。

    她嘟起嘴看他,「是啊,好似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嫁給這樣一個心機深沉的聰明人,我能不怕嗎?」

    看到她臉上的笑意,他輕搖了下頭,在她心中,應該還是認為自己的才智更勝于他。他的目光不禁看向一旁的青布包袱。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她眉頭皺了一下,要秋兒把東西收好,她竟然隨意擺在一旁!于是她勾著他的脖子露出嬌笑,把他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王爺,你能不能跟我說說,既然你這麼聰明,怎麼會讓自己被放逐到北方墾荒?」

    「離開是非之地,」他收回視線,專注在她的臉上,「是好事。」

    「這繁華京城在你眼中竟然成了是非之地!」她輕笑出聲,「難不成被放逐北疆雖是別人的算計,卻也是你的計畫之一?」

    曹振軒的眼底閃過一絲銳利。

    她沒有懼怕,沉穩的回視,「王爺相信這世上真有注定嗎?」她的手輕觸著他的胸口,「若我今日走上這一遭是注定,王爺娶了我,還真委屈了。」

    他忍不住對她的話產生了好奇。

    「以王爺的才德,配那相國千金該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誰料皇後娘娘就怕你功高震主,勝過她不成材的兒子,所以讓你娶了我,想我若是有才有德,只怕皇後娘娘也不會挑中我來嫁給你。要是王爺心有鴻圖壯志,娶我絕不會在王爺的考量中,如此說來,王爺娶了我,不是委屈了嗎?」

    看著她一臉正經的問他,他仍悶不吭聲。

    她眨了眨眼,「王爺,這個時候就算我說中了你的心事,但凡身為一個好夫婿該說點什麼,你知道嗎?」

    他點頭,「本王知道,照你說來,本王確實委屈。」

    韓秀芝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替他覺得委屈是一回事,但他也沒必要認同吧,她的雙手忍不住捏了下他的雙頰。

    他目光柔和,淺淺一笑,忍不住一時動情的吻住了她。

    連自己的兒子要遠離京城一去數年,行前要求見一面都以國事繁忙拒絕,看來皇帝不單沒把曹振軒放在眼里不說,身為一個父親,心腸也挺狠的。

    不過他答應的事倒是沒反悔,交給曹振軒的萬名將士,已經早他們數日往北而去。

    老子連見兒子一面的時間都沒有,曹振軒的兄弟倒是來了——

    「太子本想親自前來送行,但昨日與幾位臣子商議國事到深夜,如今有些不適,所以今日就派臣弟前來,請四皇兄這一路小心。」

    「謝五皇弟,」曹振軒心中明白太子向來睫歌徹夜,這個時辰應該還賴在被窩里起不來,五皇子說這些話不過是替太子顧幾分顏面,「也請替我謝過太子爺。」

    五皇子的母妃杏妃娘娘,雖只是個南方尋常人家出身的姑娘,卻因容貌出眾而深受寵愛,基于愛烏及烏的心態,皇帝算是十分疼愛這個小曹振軒三歲的五皇子。

    一個不過二十歲的少年郎,看上去還挺穩重爽朗的,天還沒亮就送來了輛特地打造的舒適馬車和良駒,說是讓曹振軒一路遠去,可以坐得舒適些。

    韓秀芝狀似無聊的坐在舒適又寬敞的馬車里,眼楮骨碌碌的四處打量,耳朵卻拉長著注意外頭的動靜。

    五皇子的面面到,可以說他是有情有意,也可說是八面玲瓏,好或壞就端看從什麼角度看待了。

    雖然她並不真心想摻和曹振軒的「家事」,但是崔嬤嬤打進國公府教導她開始,似乎認為有責任把一切都跟自己交代清楚,所以她就算不想知道,也早都听進腦子里去。

    五皇子與太子向來交好,被視為太子黨的一員,而二皇子和六皇子、七皇子交好,又形成另一個黨派,除了母親是賤民,一年到頭都病得躺在床上,沒有任何封號,所以不被手足看在眼里的三皇子之外,就四皇子曹振軒一人獨善其身,沒與誰特別交好或交惡。

    不過基于人多好辦事的原則,兩方人馬自然都希望曹振軒能夠成為助力,更何況他還有兩個在西北擁有重兵的舅舅,可偏偏他就是不願選慣站,或許就是因為這個性子,所以更受人排擠,在眾皇子之中更顯得孤立。

    這次他以水利之名要了這麼多的士兵,韓秀芝心中明白曹振軒並無他想,但別人可不這麼認為,偏偏她的夫君就是存心對他人的仇視視而不見……

    「葉太醫辭官,」五皇子臉上掛著淺笑,看著一旁的葉柏天,「這一走,實在是太醫院的一大損失!」

    葉家乃杏林世家,葉柏天的父親更從一個醫士,一路當上了太醫院的院使,位高權重,深受皇上重用,卻沒料到他最得意的一個兒子,竟然因為曹振軒而辭官遠走。

    「樂王爺抬愛了。」葉柏天恭敬的低著頭,「太醫院里諸位御醫、醫士的醫術遠在奴才之上,多奴才一個不多,少奴才一個也沒多大差別。」

    「葉太醫未免也太妄自菲薄,你葉氏一門從醫數代,幾個兄弟就屬你醫術最為精通,你妙手回春,如同扁鵲再生,若你留在京城,成為院使也是時間早晚之事。」

    「回樂王爺,奴才家里已經出了個以太醫院為家的老爺,樂王爺就別再算上奴才這一份。更何況奴才不過就是想跟著安王爺出去玩個幾年,借此增廣見聞,長些知識,安王爺原本還嫌奴才累贅,不想帶著奴才,今日可是奴才死求活求,好不容易才讓安王爺點了頭,樂王爺就大人大量,別再說了,以免安王爺將奴才給擱下,不讓奴才跟著去玩樂了。」

    在馬車里的韓秀芝忍不住揚起了嘴角,這個葉柏天倒是個有趣的家伙。

    「葉太醫既然心在四海,本王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五皇子意有所指的看著沉默的曹振軒一眼,「葉太醫也是跟了個好主子,將來還是有極大的機會能重回宮廷。」

    葉柏天臉上帶著淺淺的笑,識趣的沒有答腔。

    曹振軒依然面無表情,他向來對于那些意有所指的言外之意,不是裝作听不懂就是全當沒听到。

    「四皇兄,這一路山高水遠,太子所提之事,還請四皇兄多多琢磨。」

    曹振軒轉身,淡淡說道︰「時候已經不早,皇弟請回吧。」

    五皇子好脾氣的笑了笑,看出曹振軒依然不願點頭成為支持太子的力量,他退了一步,目送著曹振軒上了馬車。

    看著坐在對面的曹振軒,韓秀芝也很識相的閉著嘴,沒多問一句。

    一直等著馬車走了一段距離,才開口問道︰「王爺,太子要你琢磨些什麼?」

    曹振軒瞄了她一眼,一句話都沒說。

    韓秀芝一臉的無辜,「怎麼?王爺,我問了不該問的事嗎?」

    曹振軒拿起書,把注意力放在書上頭。

    「王爺這樣子,是擺明了不告訴我嗎?」

    等了一會兒,他連一個眼神都不肯給,她哼了一聲,「我還以為夫妻之間不該有秘密,看來也不是這麼一回事,所以將來若我有事瞞你,王爺可不準發脾氣,這不過是禮尚往來。」

    「胡說八道。」他沒看她,卻淡淡的啐了一句。

    「我這張嘴長來就是要胡說八道的。」韓秀芝將手中的刺繡給放到了一旁,這個花樣是崔嬤嬤昨夜特地拿來,說什麼這一路漫長,怕她悶得慌,所以要她繡些花草,拜托!她若真做這些針線活,才會悶死。

    崔嬤嬤人是好,但有時她說的那些死規矩實在會令人想翻白眼。

    她不客氣的坐到了他的身旁,像沒骨頭似的靠著他,「王爺,你就跟我聊聊天,不然馬車里只有王爺跟我,你不開口我好無聊。」

    「看書。」

    她瞄了一眼,露出厭惡的神情,「我不是這塊料,王爺,你就跟我說說話嘛!」

    她原本沒打算他會理她,卻沒料到他竟懶懶的開了口,「這一路遠去,會經過我大舅父的屬地。」

    「你大舅父?」她來了興趣,眼楮發亮,「我听說他們可了不起了,一個是安北都護府的都護,一個是副都護,大舅父還受封為寧王,二舅父是宣王。兩位舅父手握重兵,是不能小覷的力量!」

    他聞言看了她一眼,她知道的倒是不少。

    「都是崔嬤嬤說的,」她很老實的回答,「崔嬤嬤在母妃隨外祖進京替先皇祝壽時就與母妃相識,之後更一肩擔起教導母妃的教導嬤嬤。母妃產下你之後身子一直不好,就開口跟皇上要了人,讓崔嬤嬤在跟前伺候著。

    「在宮里,嬤嬤雖是個下人,但相信在王爺心中,應是永遠的親人。我已嫁給王爺,嬤嬤自然就把我當成王爺的人,把認為我該知道的事全告訴了我,而且我還在她的字里行間听出了些有趣的事,王爺有沒有興趣听听?」他放下了手中的書,將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打算好好听听是什麼有趣的事。

    「宮廷的斗爭隨著皇上老去,只會愈加復雜,各方人馬都盼能得到助力。而王爺的兩位舅父可是眾人求之不得的力量,但說穿了,不過就是為了爭那個皇帝的位置。諸位皇子討好王爺、巴結王爺,圖的不過是結黨營私,利用王爺,事成之後,說不定一刀把王爺殺了都有可能。」

    他靜靜的看著她,這樣殺戮、不留情的字眼實在不該出現在一個大家閨秀的嘴巴里,而且還說得雲淡風輕像是笑話似的,她果真不若一般溫和良善的女子,在他請旨娶她時,他也早有覺悟。

    「你知道這些,還執意嫁本王,你不怕?」

    「沒什麼好怕的,他們想殺的人是你,又不是我。」她連想都不想的回答。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陰郁,縱使成親,在她心中,依然分著彼此嗎?

    「看王爺的樣子是不想幫太子,對吧?」

    「自古是非皆因強出頭,本王向來只做分內之事,誰也不幫。」

    「王爺,你是個好人,我真心希望一切如你所願,」他們的人馬已經浩浩蕩蕩的出了城門,她直接把頭給枕在他的胸前,「真希望你這一走,真能遠離一切是非。」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在她身上沒有一絲女子的嬌羞,他注意到她要她的婢女小心翼翼藏在暗處的包袱,她跟他離開了京城,不帶一絲留戀,一個看似無所求的女人,實際上不是真的什麼都不要,而是不在乎而已。

    「那是什麼?」他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

    她的眼楮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這個秋兒辦事怎麼還是這麼不牢靠?!藏個東西也藏不好,她頓時風情萬種的一笑,口氣一如平常,「不過就是些女人家的小東西,王爺不會感興趣。」

    她把他放在一旁的書拿起來,塞進了他的手里。「王爺還是看你的書吧,我想睡會兒。」

    他並沒有追問,只是有些驚訝她直接了當的躺在他的腿上,一副恰然自得的樣子。

    「王爺,」她閉上眼楮,喃喃說道︰「你可不要在這個時候跟我說些什麼不合宜之類的話,現在只有我們倆,你就行行好,讓我輕松點吧!」

    他沒多說,只是拿著自己的披風蓋在她的身上,她沒有睜開眼,但他輕柔的動作莫名的讓她心頭泛起一股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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