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故事)踩影子的傳說

阿挺哥哥

踩影子這種遊戲，現在已經不流行了。時下的小孩喜歡玩電腦遊戲，愛往戶外跑的喜歡打籃球、登山戲水等較有刺激性的活動，就連早期普遍的「木頭人」、「捉迷藏」，現在都沒有人玩了。

也許有些人會說：這是一定的吧，這個世界早已不像從前──只有黑白──而是五彩繽紛了，誰還會注意那種既幼稚又毫無意義的遊戲呢？

但事實上，這是有內幕的。

因為早期的遊戲當中，隱藏著許多禁忌。

今天筆者想介紹的，是「踩影子」的傳說。

那麼，廢言少敘，我們進入正題吧。




這事，大約發生在四十年前的高雄。那時還沒有所謂的高樓大廈，高雄四處可見翠綠的農田。

沒記錯的話，日期應該是農曆的七月十四。

中元節。

俗稱的「七月半」。

那晚，因為普渡的習俗，家家戶戶皆備牲禮，祭祀祖先與「過路神」，可說是熱鬧非凡。

那時，鄉土的小遊戲在孩童之間非常普及，有小孩正數著「一、二、三」，倏地轉身大叫「木頭人」；也有孩子正互相追打嬉鬧，藉著燭火與月光，到處踩別人的影子。


──不要踩過路神的影子喲，中元節的立燈篙(註一)倒下囉。


這是當時盛行的影子歌，當小孩們正在玩踩影子時，必定會唱的一首。

孩子們踩影子沒什麼大不了，只是會覺得無聊，於是紛紛上街，專挑大人的影子踩。這些小孩三五成群，每每趁著大人不注意時，就衝上去蹬個兩腳，然後一生發喊，四下散開。

這實在是個很無聊的惡作劇，但沒有人喜歡自己的影子被踩，尤其是被一群小屁孩。

王澄香是區內某位大戶人家的女兒，她與傭人剛參加完普渡祭典，走在回家的路上，孩子們卻蜂擁而來，爭相踩踏王澄香的影子。她嚇一跳想避開，無奈小孩們人多勢眾，硬是在影子上踩了幾腳，然後唱著影子歌一哄而散。

小孩離開後，王澄香撇下傭人，拚命地往家裡跑。她跑到上氣不接下氣，但恐懼卻如影隨形，直到她跑進家裡，搶進臥室，用棉被蓋住自己為止。

父親王重天發現女兒的異狀，會同母親淑麗前往看個究竟，卻發現王澄香的情緒根本無法平復，縮在被裡瑟瑟發抖。

王澄香頗具姿色，平素便受異性青睞，若有莽漢意圖騷擾追逐也不奇怪。王重天派個傭人到門外查看，卻沒有發現任何追逐女兒的人。

「香香呀，」母親淑麗問道：「你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怕成這副德性？」

王澄香用顫抖的聲音回道：「我剛剛被踩到影子了。」

「什麼？」王重天掏掏耳朵，不相信女兒會被這種小事嚇成這樣。

「我剛剛參加普渡祭典，回家時被一群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的死小孩踩了影子……」

父母一聽，登時鬆了口氣，王重天道：「我還以為是什麼呢，你想嚇死你爹娘呀？」

「可是我聽說，如果影子被踩，過路神就會把那個人當作替死鬼……」

「唉，那都是迷信，現在都六○年代了，你還那麼迷信，小心被思想警察(註二)抓走。」淑麗直接推翻女兒的論點。在當時有謠言：如果影子被踩，會有壞事發生，被「抓交替」只是其中一環。許多人對此論調僅作耳邊風，但信者恆信，完全遵守「丈內勿踩影」的禮節，如我們的王澄香。

但如果真的這麼可怕，父母早就禁止孩子們玩這種遊戲了，但對相信的人而言，影子被踩，絕對是件壞事。



從那天起，王澄香只敢在白天出門，每逢夜晚，則謹守家門，一步不出。若真有要事，也必在月黑風高之時，才肯出門。

王澄香的異常舉動，使她經常受到父母親的責罵，居然為了這種無聊小事而如此害怕，根本有辱王家風範：可他們卻不知道，這等小事所造成的恐懼，卻深植在女兒的心裡！

若說澄香僅僅只是縮在家裡，也就罷了，奈何她生長的環境，不容許迷信的存在；終於，兩個月後，思想警察聽到了風聲，認為澄香是對岸過來的匪諜，下令執行逮捕。

負責這件案子的警察姓金，單名一個水字。筆者訪問金水先生時，他已退休兩年，並沒有因為白色恐怖的檢討而革職或降級，也許是因為他那秉公處事的原則吧，但我相信，這件事情占有大部分的主因。

將王澄香逮捕到案的那晚，由金水先生親自審問，但對方只是縮在牆角，眼露驚恐，無論怎麼盤問，都查不出個所以然，所幸金水先生並不喜歡拷問刑求，透過王重天等人，得知澄香害怕晚出之事。

事實上，金水先生雖然是思想警察，但他本身卻信奉鬼神，能夠體諒王澄香的苦楚，便偷偷地對她說：「基於職責，我不能放你出獄；但基於同理心，最近有一位姓陳的戴髮行僧來到區內，據說有些道行，我可以『請』他來為你看看。」

王澄香有如抓到救命的稻草一般，差點對金水先生行三跪九叩的大禮，倒把他嚇了一跳。

隔天，金水先生便以妖言惑眾的名義，將該名陳姓男子拘提查辦，並與王澄香一併審理。

陳姓男子的名字，金水先生不記得了，只知道他有個孫子叫陳越，平時偶有來往。

由於金水先生是知情人，便事先告知陳姓男子，王澄香害怕夜出之事，應著對方要求，空出一間房給他使用，自己則必須離場，所以詳細情況如何，我們無法知曉，但後續的步驟，金水先生有寫在日記裡。




九月二十。天氣，大雨。

他倆進房後，一直沒有動靜，直到將近午夜才出來，他隨即遞給我一根蠟燭，要我在一百天之後的晚上十二點整，點燃了照亮王澄香的影子，還有一些手續。

九月二十一。天氣，大雨。

我以抓錯人的名義讓他倆走人，那個王澄香的樣子更憔悴了，希望她能撐過一百天。




相關的就這樣了，金水先生放走王澄香後，順便把蠟燭交給其父重天，畢竟他本身是思想警察，若被同袍發現，絕對不是好事。

根據金水先生的描述，澄香好不容易撐到第一百天，但加深的恐懼令她食慾不振，甚至連白天都不敢出門，那次見到她時，便已形同骸骨。

王澄香並不知道蠟燭一事，陳姓男子及王重天等人都未對其提及。當晚，金水先生會同澄香父母，趁著澄香睡著，點燃蠟燭，便往閨女房間窺探，而結果則令人顫抖。

原本映在牆上、屬於澄香的影子，竟然呈現骸骨的形貌！

金水三人以為自己眼花，王澄香本身也受到跟骸骨差不多，會造成這種錯覺事應該的，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更令人驚奇。

王澄香因為尿意上湧，迷迷糊糊地起身前去廁所，沒有發現自己的父母正在窺探自己。

但是她那副形如骨骸的影子，卻仍停在牆上！

「怎麼辦呢？」王重天問。

「按步驟來。」金水先生拿起準備好的檀香油，大喝一聲衝進房內，對準影子就是一潑。

那詭異的影子彷彿知道剋星來了，竟化作一條長蛇，迅速往窗口游去。母親淑麗見狀不妙，趕緊上前關窗，好死不死，長蛇影子剛好被夾在窗縫中間，不停扭動以求脫身。

王重天這數日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女兒日漸憔悴，而罪魁禍首就在眼前，不由得大感快意，叫道：「天堂有路你不走，非要往地獄闖，今天我就讓你有去無回！」他將手中的芙蓉草用力往長蛇身上一抽，一股青煙竄起，長蛇登時煙消雲散。

此後數日，王澄香害怕夜晚的毛病不藥而癒，王重天感念金水先生的協助，便欲將澄香許配給金水。

那晚，金水先生剛下班，逐漸康復的王澄香在警局外等候，兩人便一起走路回家。

「今天的月亮好圓呀，」金水先生道：「很久沒有看到這麼美麗的月色了，如何？睽違已久的滿月，看起來很舒服吧？」

王澄香微笑道：「是的，很舒服。」

金水先生還要再說些綿綿情話，突然不遠處跑來一群小孩，一邊唱著影子歌，一邊踩著路人的影子嬉鬧。

王澄香眉頭微皺，顯然是憶起前些日子的慘況。金水先生鼓勵道：「別怕，給他們踩，有我在，不會有事的。」金水先生緊握澄香的手，裝作若無其事地走著，等小孩靠近。

那群孩子頂多十二三歲，正是愛玩好動的年紀，很快就來到兩人身前，他們踩了金水先生的影子，待要再踩澄香的影子時，卻突然驚慌地叫道：「有妖怪，快跑啊！」然後四散奔逃。

金水先生以為只是小娃子們嫌踩影子膩了，用這種辦法嚇唬行人，又或者是嘲笑身形仍瘦弱的澄香，回過頭想安慰她，卻看到兩個影子，一個是自己的，另外一個則是骸骨。

金水先生嚇了一跳，但有過經驗的他臨危不亂，掏出身上的警槍，便朝骸影射擊，「砰砰」數聲後，骸影終於回到原來的形貌。金水先生得意地看向澄香，卻發現澄香身上多出幾個彈孔。



也幸好那個時候是白色恐怖時期，否則澄香的死不會這麼簡單就了結。

此外，金水先生還說，他很愧對王澄香，同時也愧對王家所有人，因為在澄香死後不久，王家的人陸續出現該種怪病，懼夜厭食，不到半年，竟悉數過世。金水先生後來從傭人口中得知，每逢月圓之夜，都能從染病之人的身後，看到形如骨骸的影子。



註一：立燈篙，即用細長的竹竿綁上燈火與旗幟，邀請眾神前來監督法會的器具。

註二：思想警察，白色恐怖時期，政府用來防範對岸的反動思想而設立。



(本篇是由日本民間故事改編而來，筆者將故事編排至符合台灣傳統觀點，原作是岡本先生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