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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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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 -【掌櫃嫁到(一門好媳婦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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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2 00:14:02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砰」地一聲,房門一關上,錢少倫就揪著霍敏兒的手臂,把她拉到床邊,粗魯的讓她坐在床上後,就惡狠狠的瞪著她,「你來做什麼?一個婦道人家到這里來合乎禮教規範嗎?」

    「你何時成了一個在乎禮節之人?何況,我丈夫留在這里樂不思蜀,身為妻子的我,也該來觀摩觀摩,看是否要見賢思齊。」

    「少拐個彎來罵我沉溺溫柔鄉,你這個笨蛋,你真以為人家看不出來你是個姑娘!」

    他認出她時,可嚇出一身冷汗,要是遇到風流嫖客,拉了她就進房間,她就算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去救她的!

    「我以為男人到這里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穿男裝就是男人,完全不用腦的。」

    「笨蛋!這里沒有你想的那麼單純!」

    他簡直快要瘋了,這女人還有心情跟他頂嘴!但他干麼這麼擔心她?這女人除了找他麻煩,陪他歡愛幾回之外,沒什麼貢獻。

    「既不單純,你為何愛來?听來你也不笨。」她反唇相稽。

    「我有——」他急閉口。可惡!差點脫口而出,他來這里可是有「任務」的!

    「有什麼?」她追問。

    「有你這樣的『賢妻』,我不來這里喘口氣、不來這里讓人尊重,人生多苦!」

    仍然嬉皮笑臉!她霍敏兒真是上輩子欠他,這輩子才當他的妻!「這地方我看過了,也不想待,既然在這里過的人生就不苦,我也不浪費你尋歡的時間,給我錢。」她從床上起身,向他伸出手。

    他黑眸一眯,「什麼?!」

    「家用不夠,你拿了上萬兩不是?錢拿來!」

    「女人,你不要太過分,討錢討到這里來!」

    她抿抿唇,從袖里暗袋拿出一張折成四方的紙,「每一筆你在這里花用的,在月底都送到帳房請款,這是除欠的帳單明細。」

    他抽過來一看,上面寫得巨細靡遺,「連吃的也是用欠的?」

    「對,而且,我看得出來,吃得很好。」她可沒忘記剛剛那一大桌的山珍海味,眼神略帶責備的瞪著他。

    「拜你之賜,我還沒吃到呢!」

    「有吃沒吃無所謂,不作東便行。」她說得直接。

    他濃眉一皺,「的確是我在宴客,這段日子我都借住在裴大人宅院,過意不去,才拿錢來請客。」

    「那也只能先除了。」她輕嘆一聲,決定要了錢就先走,「听聞你在這里隨便給伺候的姑娘就是一大把銀子,你就當我也是這里的姑娘,給個幾把吧。」這話挖苦的意味深濃。沒辦法,錢家仍債台高築,但這位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還在當財神爺。

    看著她伸長的手,錢少倫是好氣又好笑,也很佩服她的膽識,敢上青樓找老公要家用,他若不回報她一點,就太對不起她。

    他勾唇而笑,「行,但大少爺給幾把銀子的前提是,先得滿足個人的一點兒興趣。」

    她蹙眉,「興趣?」

    他邪魅一笑,「對,我就示範一次,下回你應該就不會來打擾本公子的雅興了。」

    話語乍歇,他突然將她轉個身,讓她的後背就貼著他的胸膛。

    她則因為他這突兀的動作而怔楞一下,直覺的就想掙脫,但他的雙手環抱住她的腰身,讓兩人貼靠得更近,他鼻息間的熱氣則在她頸邊吹拂挑逗。

    在她身上沒有青樓女子的粗俗粉昧,而是沁人心脾的淡香。

    是了,他想起她白皙晶瑩的同體,那更是這里的姑娘比不上的。只可惜,他的獨門生意讓他不想往這里來都不成,要不,即便她摳門又愛找碴,他應該也不會找野花,而是花些時日專寵她這朵家花吧。

    她的腦袋仍有幾分清醒,雖然渾身因他的靠近而虛軟、發燙,但此刻他還真的將她視為青樓女子任意輕薄的做法,她可不能接受,「放開我!」

    有沒有搞錯?他身子發燙、腦袋已開始想入非非,小妻子的聲音竟然還能這麼鏗鏘有力?

    他好奇的將她轉過身來,面對自己,見她雙頰上有著掩飾不了的紅暈,她顯然也是動了情的。

    她清楚的看到他那雙黑眸從困惑轉為興味盎然,做了個深呼吸,壓抑急促的呼吸後,「你示範過了,也抱了,錢拿來。」說得很勇敢,但臉頰紅潮愈來愈深濃。

    真是死要錢,這可真有趣了!

    「行,我給,不過你要自己從我身上拿。」俊美臉上有著邪氣十足的笑容。

    這個人簡直是——「好,拿就拿!」

    她伸出手先從他的袖口里找,但沒有,她的手再往他胸口輕踫,但感覺上也沒有,再往腰帶輕踫,沒有!再往腿側看看有無暗袋?也沒有!

    「你的力道輕飄飄的,哪摸得出來?我身上這會兒放的可是銀票,極貼身的。」他的黑眸帶著點狡黠。

    那不就得將手伸進衣服里?霍敏兒瞪著他,停了一會兒,最後,像是鼓起勇氣了,她冰涼的小手往他衣襟探進去,再往袖口,完全沒有邪念的東摸西找。

    但錢少倫可是個貨真價實、血氣方剛的男兒漢啊!隨著她愈摸愈急、愈摸愈用力,他眉心蹙得更緊,氣息也轉趨粗重。

    霍敏兒夾帶著怒火愈找愈不快,完全沒管她在摸哪兒了,小手甚至有往膀下前進的趨勢!他決定不再為難她,再讓她摸下去,為難的、難看的都是自己了,因為他胯間的亢奮已在蠢動。「好了,別找了,我已經給光了!」

    他及時的抓住她的手,她一楞,急急的抽回手,「那我不白摸了?」

    「怎麼會,你也沒吃虧啊,我不過抱了你,你卻是上下其手的摸遍我,吃虧的可是我呢!」他只能嬉皮笑臉的掩飾自己高漲的**,但心里也很納悶,她不過就是個女人嘛,怎麼他對她的反應這麼快又這麼大?

    「錢少倫,簡直是——我告訴你,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容忍一個無用、沒擔當的丈夫,但是,錢少倫,你放棄你自己,可我還沒有!」她氣呼呼的推門而出,快步的奔下樓去。

    錢少倫卻是笑咪咪的走出來,她最後那句話可真嗆啊!

    不知怎麼的,他已經開始期待跟她下一回合的交手,她很特別、特別有趣!

    炳哈哈他眉開眼笑的回到座位。

    「貴客跑了?」同桌友人之一問。

    「走了,她跟我們是不同類的。」他笑笑的喝了口酒。

    「是嗎?我看他像玉琢出來的公子哥兒,你現在也玩男寵?」裴德笑問。

    「錯了,我還是喜歡柔軟的女人,何況——」他勾起嘴角一笑,將兩人中間的美人兒摟進懷里後,靠近裴德,附耳道︰「實不相瞞,那是我家娘子巧扮,來逮我這樂不思蜀的丈夫!」

    「哈哈哈……了解!了解!」裴德低頭一笑,接著舉杯,目光趁機迅速的移向看似專注彈琴的唐穎,她明白的眨了一下眼,彈完此曲後,隨即退下。

    「等等,唐穎,仙之彩布你不是收了嗎?怎麼不賣了它,替自己贖身?」錢少倫攔阻了她的去路。

    「我說過,鴇母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留在翠花樓,是為了報恩,仙之彩布我已轉送,請錢少爺別再為唐穎辛苦,唐穎會不舍的。」說完了話,她粉臉酡紅的退下去。

    「哈哈哈……少倫,我看你真的不用那麼辛苦當織工,唐穎的心早給了你,她啊,早晚是你的人。」裴德撫須笑道。

    「合該是,但老鴇不放人啊,說有唐穎在這里來客不斷。」俊臉上盡是失望。

    「鴇母暫時放不了人也是有原因的,你應該听過『獨善聯盟』這個秘密組織吧?」

    「自然,那是一個民間組織,專找一些罪大惡極之徒的麻煩,外界多以正義組織來形容,但這跟唐穎有什麼關系?」

    「當然有,因為有很多見不得光的消息就是從翠花樓流出去的,最受客人歡迎的唐穎被猜疑是送出消息的人,所以,有不少心里有鬼的人都丟了話,說唐穎要是不見,鴇母的項上人頭就不見。」

    「怎麼可能?!」錢少倫及在座的眾人皆是一臉震驚。

    「怎麼不可能?你們的消息也太不靈通了。」

    裴德娓娓喔道來,三個月前,揚縣縣令以公家名義強佔兩名大地主的土地,本以為此舉天衣無縫,是無本買賣,沒想到,那些無破綻的征收文書硬是從縣令的密室內不翼而飛,出現在被譽為青天大老爺的官員桌上。

    包有晉城首富,大家都認為他是大善人,私下卻逼良為娼、拐賣人口,在好幾個城鎮都設有堂口,專門做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但獨善聯盟硬是了得,首富的那些堂口被毀,甚至連秘密聯絡所也被找出來,黨羽被一網打盡,首富如今成了萬人唾棄的階下囚。

    在這期間,在一旁伺候的鶯鶯燕燕都不忘添酒,適時送上酒杯。

    裴德是刻意送出這些消息。他的人查到,獨善聯盟已經將目標移到他身上來,他可不想不戰而降,決定要先下手為強!

    他眼眸里閃過一道陰沉之光,但隨即浮現笑意掩飾。

    身旁的美人兒手持白玉酒壺,又為裴德添滿了酒,他一干見底,讓身旁的美人坐到他腿上。

    美人兒嬌滴滴的貼靠他懷里,開口道︰「這事兒唐穎也知道,但我們都知道她不是送消息的人,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只是,她就算愛慘了錢少爺,也得等這風波過了,才能跟錢少爺走,那才是明智之舉。」

    「真是的,什麼組織?管那麼多閑事做什麼?破壞本少爺的好事!」錢少倫神情懊惱得很。

    裴德笑了笑,舉杯向他,兩人對飲干杯,裴德才道︰「管閑事有錢賺,獨善聯盟專門賣消息、賣罪證,但有人提出交易,接不接,得看獨善聯盟的意思。」他定定的看著錢少倫,似乎想從那張懊惱的俊美臉龐上看出些蛛絲馬跡,「他們圖的是巨額酬金,可有了錢,也得有生命來花用才值得!」

    「裴爺這麼清楚獨善聯盟,那這聯盟到底有多少人?」錢少倫好奇的問。

    裴德撫須搖頭,「不知道,就連帶頭者的身分也不明,只是,不管在朝的還是在野的,他們都盯上不少人,我也是被注意的一個,當然得小心。」

    「裴爺不就是愛美人起了怕什麼?」錢少倫對身旁的美人又親又吻。

    「錢少爺,別聊這些了嘛,很殺風景。」美人兒呵呵笑,也忍不住出言埋怨。

    裴德身邊的美人兒也再次斟滿酒,順勢挨進他懷里,「是啊,裴爺,別盡聊這些秘密組織,我們都覺得枯燥呢。」

    裴德邪笑著伸手點住她的紅唇,「那你們想做什麼有趣的事兒?」

    「走嘛。」美人兒拉著他的手,就往另一邊的房間去。

    「不行啊,那我的錢兄弟怎麼辦?」

    「我自己會找樂子。」

    「那就移到我那里去吧,不然,你家的河東獅不是來了?你要回去嗎?」

    「當然不回去!」錢少倫好整以暇的喝著酒,「有一就有二,若她以後來這兒,我就回去,我可不就成了懼內的人!」

    「哈哈哈……好,好,走走走,咱們全移到我府第去,喝個不醉不歸。」

    于是,一群人浩浩蕩蕩、熱熱鬧鬧的就轉往幾條街遠的裴德府第而去。

    然而,寂靜的錢家府第內,霍敏兒一人獨坐在書房,燭淚滴落,她也很想哭,不只是哭那個沒路用又只會享樂的丈夫,還有哭錢家財產逐日遞減的事,即使她已經能省則省了。

    她將手上算盤放到一旁,吐了口長氣,入帳速度太慢,補不了洞——

    唯一可以獲得最高利潤的最佳財路就屬她丈夫的仙之彩布!但他不賺錢,只知天天在外花天酒地,看來,散盡家財的日子也著實不遠了。

    她只有兩個選擇,一個就是讓錢家倒下,另一個就是將一次就能賺十萬兩的人逼回來!

    沒錯,面對一個自甘墮落的丈夫,就算用下三濫的手法,她也一點都不需要愧疚,或許能藉此逼他收心,也總比他三不五時又回來拿錢去孝敬那些美人們好!

    一想到他今日捉弄她一事,她更加堅定,「絕對、絕對會讓你後悔莫及!」

    翌日,她一如往常的跟錢牧廷用早膳,可她的模樣嚇得小男孩目瞪口呆久久,丫鬟也好幾回失神,她憋住一肚子的笑,小小聲的跟錢牧廷分享一個秘密後,就見他笑了出來——

    這一笑可不得了!合該是他們認識以來,她頭一回听到他發出聲音來,她又驚又喜。

    錢牧廷自己也嚇了一跳,伺候的丫鬟更是張大嘴巴,「小……小小……」

    「太好了,有笑聲,再不久就是說話聲了,來,吃飯,待會兒,嬸嬸還得顧鋪子去。」她欣喜若狂,卻不敢讓表情太開,就怕浪費一早的涂涂抹抹。

    錢牧廷笑著點頭,這頓飯也吃得很快樂,因為,他也好久好久沒听過自己的聲音,甚至不知道要怎麼發出聲音了。

    稍後,錢牧廷上課,她轉往鋪子,一票伙計跟幾個帳房掌櫃同樣看傻了眼,個個呆若木雞——怎麼少奶奶從淡掃娥眉變成濃妝艷抹?

    而且那粉還不是普通的厚,簡直像在涂漆似的,厚厚一層,讓人擔心要是臉皮一個抖動,那粉就會龜裂,然後分崩離析的崩落下來。

    「怎、怎麼回事?少奶奶。」老帳房一臉像見到鬼似的,驚駭的上前問。

    她尷尬一笑,「睡不好,長了痘子!」

    但接下來,一連幾天,不顧眾人詫異的目光,她的粉是愈擦愈厚,就像唱戲的,碩果僅存的兩三名熟客見著她,莫不忘關心詢問怎麼回事。

    因為霍敏兒長得清秀,愈看愈美,極有人緣,尤其那無瑕的粉嫩玉肌仿佛掐得出水來似的,可這優點被粉一遮,原來的氣質不見,可真成了庸脂俗粉。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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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2 00:14:19 |只看該作者
第5章(2)

    聽聞消息的公婆也急急喚她到東院關心。

    「看大夫沒?」二老看著她那張粉塗得厚厚的臉,差點嚇到要去收驚。

    「看了,再過一段日子即可痊癒,爹、娘,別擔心。」她福身感謝。

    「或許是太累吧。」看到她為這個家如此用心,自己生的又是個無所事事的敗家子,錢幃誠也感不舍,「這樣吧,我要織仙之彩布是費力了些,但頂多是時間長了些,可還是能——」

    「不用了,家裡狀況好些了,爹好不容易可以享福,怎能讓爹再勞累?若真有餘力,希望能多陪陪牧廷。」

    「這——我聽說他笑出聲來了,這是真的嗎?」他既期待又害怕,遲遲不敢問。

    「是真的,爹。」她微微一笑,「他需要你們的愛與陪伴,你們多陪陪他,我相信他開口的日子不遠了。」

    「是嗎?」二老相視一笑,江瑾更是眼眶泛紅,「我們不是不愛那孩子,只是不知該怎麼面對那孩子。想到他的爹娘、想到他年紀小小就要承受那麼大的痛……」

    「娘,就是因為他痛,所以才需要我們的愛來撫平啊。」她溫柔點醒。

    一語驚醒夢中人!二老再次對視後,同時看向這名聰慧可人的媳婦兒。

    「真是祖宗庇佑,錢家能有你這個媳婦兒,實在太好了。」

    「對,真謝謝你,走,我們瞧瞧牧廷去。」

    霍敏兒見公婆欣喜的結伴往西院去,她也打從心底喜悅。

    她再度回到店裡,正好看到五官濃妝艷抹的中年婦人上了門,她是何大娘,猶有風韻,常常來這兒串門子,看東看西卻也嫌東嫌西,最後還說東家長西家短,是啥也不買的標準長舌婦,但她也是這幾天霍敏兒最殷殷期盼上門的人。

    「哎呀!錢少奶奶,你的臉兒是怎麼回事?」何大娘左看右看的瞧她的臉兒。

    她雙手捂著臉頰,欲言又止,「我只是遮點東西。」

    「遮?」她一愣。

    霍敏兒靠近何大娘,附耳輕聲的說︰「我臉上冒出紅疹,連身體也有。」她將衣袖拉起,果真見到一點點紅疹,但她又急急遮好,就怕他人瞧見。

    何大娘還沒細看清楚,急急的又去拉她袖子,好奇問︰「是吃壞東西?」

    「不是,是……唉,實在難以啟齒。」她拉直了袖子,不給看。

    「快說。」婦人的眼楮閃閃發亮,她最愛聽一些小道消息了。

    「大夫說是我丈夫惹的禍。」霍敏兒的頭垂得低低的,聲音愈來愈小,害得何大娘也得豎直耳朵,愈靠愈近,一張大餅臉都要貼上她的嘴了。

    「大夫說,說是男女交歡——呃——是其中一人伴侶太多而染上的髒病,會傳染的……」

    何大娘嚇得低呼一聲,連忙彈開三步遠,「天啊!」

    見她差點跌跤,霍敏兒又上前三步,扶住她,又拉近距離,小小聲的說著,「不要多想,大夫指的傳染,是有做那檔子事兒或是有踫觸,其他都不會的,你可千萬別說出去……」

    「當然,當然……」何大娘打個寒顫,有點害怕,還是跟她拉開了一步距離。

    「還有,大夫說這種病可能會落下病根,好了又犯,時好時壞,真的很惱人。」她愈說愈低頭,其實是心虛,終究有罪惡感,畢竟這方法太小人!

    「是啊、是啊,呃——我突然想到還有事要忙,我先走了。」

    何大娘急急轉身走人,而她也沒有辜負她的長舌八婆之名,在她一句「我只跟你說啊,你不可以告訴別人」的開場缸後,將這番耳語傳給一個又一個三姑六婆知曉,所謂物以類聚,這些人比的是誰的舌頭較長,這話就這麼傳啊傳的,也傳進了花街柳巷。

    不過,謠傳就是這麼一回事,遇上當事人時,大家會主動閉嘴噤聲。

    所以,錢少倫像往常一樣大刺刺的在翠花樓以及其他花樓快樂遊走時,怪事發生了,幾家花魁突然全被人包下,他若再找其他姑娘伺候,每個姑娘不是吃壞肚子就是突然生病,再要不,就是真的抽不開身!

    一個萬人迷,怎麼好像成了讓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瘟神?

    瞧瞧這會兒的翠花樓,原本勸酒聲、笑鬧聲不斷,但在他一腳踏進來後,所有的人竟然像見鬼似的,成了木頭人,一片靜悄悄。

    他往右走一步,右邊的姑娘或客人就後退一步,他往左快走兩步,左邊的人就咚咚的後退兩步。他半眯起黑眸,繃著一張俊臉,橫沖直撞的奔上二樓,竟嚇得那些姑娘們閃的閃、客人避的避,避不了的寧願跳樓下來,活像他得了瘟疫。

    他快瘋了!他憋著一肚子怒火直奔常去的大廂房。

    但人還沒到,得到消息的裴德先行走出廂房,還示意他停在門口。

    「為什麼我不能進去?」他鐵青著臉問。

    裴德蹙眉,「少倫,你是不是都沒回家?」

    「當然沒有!」

    他捂嘴咳了一聲,「我想你回家一趟,見見你家娘子,就能明白筒中原因。」

    回家?!這是青樓,是給的出錢,就不會把人請出去的地方,可瞧瞧,在裴德身後的那些姑娘們竟然沒人敢靠近他?

    對了,前兩天,就連要見唐穎也讓老鴇給攔阻,說她暫時不見客……

    還有現在,跟他是忘年之交的裴德,竟然就當著他的面將廂房門給關上了?

    這到底是……他咬牙轉身,竟見老鴇還用絲帕捂著臉,像他身上有什麼傳染病似的,小小聲的說著,「錢少爺,這段時間,我指的是在你身子尚未復原前,就別往我這翠花樓來了,當然,病好了,我艷娘絕對歡迎的,真的歡迎!」

    尚未復原?他有什麼病?他怒不可遏的伸手一把揪住老鴇的手腕,嚇得她驚聲尖叫,在她身後的其他姑娘們也一樣尖叫連連。

    「到底怎麼回事?!」他咬牙切齒的問。

    老鴇已經嚇到腿軟哭叫,「我說、我說、你先放開我,我不要得病浮……」

    錢少倫火冒三丈的策馬回家!

    當馬蹄聲隱隱疾奔過來時,錢家店前引領盼著客人上門的老帳房跟夥計們全被他臉上的兇狠嚇了一大跳,因為少爺總是笑容滿面,難得看到他想殺人的樣子。又見他急拉韁繩,迫使馬兒仰起前腳發出嘶鳴聲,他們都還沒回神呢,他已翻身下了馬背。

    「少奶奶人呢?!」他三步並作兩步、惡狠狠的問。

    「在、好像在房裡。」

    一名害怕的夥計話都還沒說完,錢少倫已大步越過,老帳房楞了一下,急急的拉了夥計的手,「快去叫少奶奶躲起來!快、快,你們也去!」

    其他夥計奴僕回了神,急忙跑往南院。

    大家都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見怒氣攻心的少爺,像一陣風似的奔向後院,那張臉像要殺人似的,奴僕們哪敢再追上去通風報信?

    偏偏這時候,小小少爺在西院上課,不然,多少也能替少奶奶擋點怒氣吧!

    「砰」地一聲,錢少倫眼神陰鷙的踹開房門,沖進房間。

    霍敏兒還沒瞧清他呢,他就已一把抓了銅鏡下方掛在臉盆上的毛巾,隨便的丟進臉盆沾濕後,再一把抓住快步來到她面前。哼!果真是濃妝艷抹啊!

    一見他那張怒不可遏的俊顏,她急得想起身逃跑。

    但哪來得及?他一手用力按著她的肩,另一手像在刷洗木板似的,用毛巾盡往她那張塗得厚重的粉臉來回上下擦拭。

    好痛!「幹……你……噗……噗……咳咳!」毛巾太濕了,她的臉都濕答答的,還吃到水。

    他咬牙怒道,手可沒停,「幹什麼?我看看你臉上有什麼紅疹?!」

    「粗……太……粗……」她出口的話頻頻被他拭臉的動作打斷。

    「粗魯嗎?哼!還比不上你加諸在我身上的汙名!」

    他全身散發著強烈怒氣,將毛巾怒甩地上後,她那張臉兒白淨無瑕,頂多只有被他擦拭後的淡紅,哪來的紅疹?!

    「我可以解釋的……」她氣弱,知道她真的惹毛他了!

    他冷笑,對她的話聽而不聞,「對了,聽說你連身上也有,我看,我要看!」

    她臉色大變,急急要逃,「不行!」

    不行是她說的,她手忙腳亂的要逃開他的手,但他一把將她攔腰抱起,接著她就被丟到床上,大手一扯,再扯,那雪白豐盈上可沒有半點紅疹。

    「行了,我說沒有嘛。」她粉臉漲紅,雙手抱胸的狼狽跳下床。

    「沒有是你說的,我要眼見為憑!」氣昏頭的他可沒打算放過她。

    她跑、他追,繞著桌子,她往右,他往左,一把揪住她後,再撕、再扯,如雷般大吼,「我要檢查!」

    他撕了裙子,她踉蹌的抓著碎布又跑又叫,「不成!不成啦!」

    兩人在房裡追來追去,但她哪是他的對手?

    幾個粗魯蠻橫的動作,身上衣物全被撕裂,她全身光溜溜的像個初生嬰兒,粉臉酡紅,急急的跳上了床,揪了被子將自己包得緊緊的。

    但他早看得一清二楚,這女人全身上下、晶瑩剔透的肌膚、圓潤成熟的同體沒有半點瑕疵,他氣得咬牙切齒,「沒有!你這個心思歹毒的女人竟敢陷害我,害我哪兒也去不了,成了最不受歡迎的人物,真是感恩啊!」

    「好啦,我是有些對不起你,但是,誰教你屢勸不聽,從不把心放在家裡,就連人也見不到!」

    她緋紅的臉頰,襯著那雙水汪汪明眸,別有一種生氣蓬勃的美感——他沒想過她這麼漂亮,剛剛在盛怒下,所有的感官都充斥著沸騰怒火,此刻,同樣有火,卻是一股燒灼的欲望蠢蠢欲動。

    為何會那麼想要她?不對,現在不是想這種事的時候,女人不都一個樣?而且,她還毀謗他!

    沒錯!錢少倫理智突然回籠。這個女人陷害他!他是來找她算帳的,他是瘋了,現在才想要將她拉到床上翻雲覆雨!

    懊死!他肯定是太多日沒和那些美人來往,才會沒魚蝦也好,連她也要!

    「好,你夠狠,我回來了,你見到了吧?該死的去對外給我解釋清楚!」怒氣太盛,他愈吼愈大聲。

    轟隆隆地,她耳朵嗡嗡作響,但勉強聽懂他的話,她吞咽了一口口水,「不成,我接了幾筆生意,你做完,我才替你洗淨汙名。」

    他真的要瘋了,「你敢威脅我?!」

    她心虛的乾笑兩聲,「不是,我是利誘,只要你完成後,你就有錢上青樓、可以留在那裡逍遙快活,而我不會管你,這樣好不好?」

    他咬咬牙,現在的他有選擇餘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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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2 00:14:33 |只看該作者
第6章(1)

    沒有選擇,只能坐在織機前的日子,絕對是錢少倫這一生最郁悶的時光。

    既已成家立業,男子漢大丈夫是該擔待點,可是被個女人像拿根鞭子似的把他當牛使喚,只會關注仙之彩布的進度,這滋味就不怎麼好!

    好幾回,他火冒三丈的從織機上跳了起來,轉身就要步出錢家大門,但一想到外面的流言傳得沸沸揚揚,又覺臉上無光,不敢出門。

    不過,如今日日在家忙碌後,他才真正體會到他的妻子要持家原來是這麼辛苦!

    她日日得忙進忙出,又要照料宅內事務,又要打理店鋪。

    而為了減少開支,她絕對是來自摳門教派的,什麼都別提,就提最重要的吃食!

    她吃得很小器,他在外、在裴德家,是餐餐山珍海味,點心也是名家出品,但這小女人,餐餐盯得緊,有魚就不一定要有肉,物美價廉的最好,至于晚上夜宵,也只有她親手熬煮的清粥小菜!

    吃得已經夠寒酸,還有個小家伙硬是要插花。

    「晚了,吃完就去睡,明兒還要上課。」

    錢牧廷點頭,但所有的注意力仍在手上的清粥及小菜上。

    這小子最近比較會理人了,听說爹娘不那麼常往外跑,而是常陪著他,這也是拜他這摳門妻子之賜,這個女人真厲害,顛覆了錢家人的生活模式。

    「少爺,宵夜買回來了。」

    奴僕進了寢室,擺上桌的全是從翠花樓帶回來的山珍海味。

    霍敏兒看了搖頭,但也不勸阻,錢少倫老是過日夜顛倒的日子,習慣在別人睡覺的時間吃大餐,基于他這段日子不能尋花問柳,相信對他已是折磨,滿足一下他的口腹之欲又何妨?所以,在這一餐,她總是特別通融。

    然而,奴僕都退下了,他怎麼還不動筷享用?她不解的看著他。

    但錢少倫的目光卻是定視在錢牧廷的臉上。摳門妻煮的真的有那麼好吃?

    就他所知,她是體諒廚娘忙了一整天,才親自下廚,可因為他是被她用下三濫的手法逼回來的,所以,男子漢要有骨氣,他從不吃上一口,晚上也刻意到客房去睡,是很幼稚啦,但是總不能什麼抗爭的舉動也沒做,那會招來懼內的壞形象!

    可一晚又一晚的,不是夜貓子的錢牧廷卻總是準時的在宵夜時間出現,吃得一臉滿足,再笑咪咪的祝安離去。

    真有那麼好吃?瞧他吃到飯粒都粘在臉上了。錢少倫蹙眉,再看向放在他面前的宵夜,油膩膩的,連續吃了幾晚其實還真的膩了。

    他看著坐在一旁也吃著半碗清粥的霍敏兒,輕咳一聲,大手一伸,「給我一碗。」

    她一楞,錢牧廷也一怔,但錢牧廷隨即用力搖搖頭,她笑道︰「抱歉,他是指沒你的分兒。」

    錢少倫濃眉一揪,沒好氣的瞪著他,「小子,明明還那麼多。」

    錢牧廷指指自己跟她,她正要解釋,錢少倫就說了,「我看得懂。他說那是你跟他的,但是——」他突然嘿嘿一笑,「我就是要吃,怎樣?」

    沒錯,他真要耍起賴來,誰能擋?粥一碗又一碗的見底,錢少倫狼吞虎咽,馬上掃光光!

    「哼!」錢牧廷突然發出一聲冷哼,表示嗤之以鼻。

    錢少倫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你發出聲音了嗎?」

    「對,而且是不屑!」霍敏兒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事實上,這幾日錢牧廷發出的聲音愈來愈多,只是單音居多。

    頭一回對他出聲,這小子竟給他一張臭臉看?「嘿,好歹我也是將你放在心上的叔叔,听到你發出聲音,還差點痛哭流涕的叔叔,你這小子別太過分啊!」

    「哼!」錢牧廷又是氣呼呼的一聲。

    她笑了,他火了,錢牧廷卻悶著頭,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碗里僅存的粥,燈火通明的室內,氣氛明明吊詭,卻又有一股說不出的和諧。

    寢室外,還有兩個人偷偷看著這一切,笑得眼兒彎彎。

    這算是浪子回頭嗎?不管如何,他們看來就像是一家人啊!錢家二老躡手躡腳的回房休息去。

    浪子表面上暫時安分,只是,習慣在外飄泊的浪子心要回航可不簡單,要錢少倫日出而作、日落——不對,是做到三更半夜才收工暫時可以,但要他那顆活躍的心變得安安分分,著實太勉強。

    尤其是在跟他的親親妻子比較過後,他更覺得不平。

    憑什麼他天天就只能面對織機,而他的親親娘子,一下子陪錢牧廷用餐、一下子帶著他出外收帳,一下子又在店鋪、一下子又在書房。

    她一天可以到很多地方,他就只能面對兩台織機,而且,孤苦伶汀,沒半個人陪!

    不公平!太不公平!所以,沒魚蝦也好,他要看到她,而且,一直一直都看得到,看到他厭了她為止!

    織機房里,被請來的霍敏兒在听到他要做什麼後,一臉錯愕,「你要我學著織繡?可我以為祖訓有言,錢家的獨門繡法傳子不傳女,就算媳婦也是,萬一你把我休了,這繡法不就外露了嗎?」

    「現在當家作主的是我,我要你學,你就給我學,哪來那麼多廢話?」他馬上駁斥,而且,听到她說出「休離」,他心里還挺不爽的,她是不是很早就想擺脫他?不然怎麼會想到休離的事?

    在他思忖間,她定定的看著他好久,久到他又想吼人時,她才說︰「我明白了,你是想縮短工作時間吧?若是我學會了,你就可以早一點恢復自由身,到外頭尋歡作樂。」

    這女人還真聰明,事實上,也的確有這樣的原因,不然,她接了那麼多筆生意,他算過,最快也要三個月才能做完,光想到那麼長的時間他都要窩在這里,他頭皮就發麻。

    「可是你不是說過,要學這獨家繡法一、兩年都學不會?」她很好心的提醒。

    「說當然是這麼說,不然怎麼叫獨門?」他沒好氣的瞪她一眼。

    「所以是唬人的?」

    「也不算唬人,但的確要有天賦,但只要師傅夠厲害,朽木也可雕。」他煞有其事的笑著拍拍胸楮,對自己很有信心。

    「你這麼有把握?」她怎麼一點信心也無。

    「當然,你又不是笨蛋,我也不是笨蛋。」他瞪她一眼。

    看來他很堅持呢!「好吧!雖然很難,但我很願意為家里出一己之力,只是這事是你自行提起的,你最好別半途而廢。」她這算是將丑話說在前。

    「這才是我要跟你說的吧,別嚷著難學就不學了!」他撇撇嘴。

    「我不會。」

    「我也不會,」他一挑濃眉,突然賊兮兮的笑道︰「那先打退堂鼓的人得受點懲罰,撐到最後的人可以要求對方做一件事,任何事都行,而且對方不可以拒絕,敢不敢跟我賭?」

    「好!」她也爽快答應。她很清楚他心里打什麼主意,但誰先喊放棄還不一定。

    呵呵,姜是老的辣,小缸痴,屆時自己造的孽,自己收拾!錢少倫是志在必得。

    于是,霍敏兒也坐在另一台織機前,他就近身教導。

    但每個人都有死穴,霍敏兒天資聰穎,學什麼都快,就是女紅這一塊,特別的笨拙。

    包甭提錢家這改造過的織機與平常的不同,更為復雜,經線、緯線,還有一層一層交錯的多色織線都讓她眼花撩亂,再加上,錢少倫一下子要她抓這條、拉那條,上一條、下一條,她手忙腳亂,只是坐著織布,竟然有辦法忙到氣喘如牛。

    但這是一場耐力戰,誰先喊放棄誰就是輸家。

    所以,一天天過去,有人的臉色愈來愈鐵青,也有人愈來愈無奈。

    鐵青的通常都是當師傅的人,這次也不例外,錢少倫自己織繡還不會吐血,但再教霍敏兒下去,就很難說了!

    「往右,拉右邊這一條,不是左邊,該死的,你左右都不分嗎?」他最近常常教到用吼的,還得喝蜂蜜水潤喉。

    她頭一低,吐了口長氣,「平常自然是會分,但是——」

    無言是嗎?!也是,忙了幾天到現在,她狀況連連,笨手笨腳的,「好,再來,拉、轉,拉啊,叫你轉——」

    「轉右轉左?」她對眼前這台構造復雜的龐然大物已經沒轍,只能做到他一個口令,她一個動作,可問題是,線跟桿都太多,饒是過目不忘的她,在天生死穴下,也靈活聰慧不起來呀。

    他咬牙切齒,氣得要吐血了!

    而她也幾乎听到了磨牙聲,此刻,兩人沒說話,也沒有織機運作聲,一股凝滯氣氛籠罩,教她都要透不過氣來。

    「啊、啊、啊——」他突然大吼幾聲之後,吐了口長氣,雙手環胸的站在她身前,有點兒喘的道︰「你在耍陰謀是吧?想直接把我氣死或者逼我說出『我放棄』,當個半途而廢的輸家,好讓你再要求我一生都留在這里織到死?」

    他是氣到血液都沖到腦門了,俊臉上是一片怒紅,而她則是羞慚得滿臉通紅,對他有更多的同情。

    她輕嘆一聲,「我沒有,真的,我只是在這方面弱了點。」

    「只有弱一點嗎?天啊,我真的錯看你了,我怎麼也沒想到聰慧的你也有如此無能的時候!」他咬咬牙,看著前方織機出現的扭曲圖案,差點氣瘋了,「你做出來的布可真是驚世駭俗,真裁剪成衣,穿上的人可要有壯烈犧牲的準備!」

    她一楞,站起身來,也看了看,「有這麼夸張嗎?」

    「沒有嗎?拿出去會被笑死好不好!那根本不算布!而是糾成一團的結而己,左右完全不對稱,美麗的圖案成了歪七扭八的鬼畫符,誰看得出來是什麼?」

    明明是彩繡雲鶴圖,該是秀麗優雅,但在她的「巧手」下,糾結得像一堆小螞蟻,這樣的衣服誰敢穿?根本見不得人!

    他氣得頭都要昏了,咬牙指著另一台織機,「瞧,看清楚那一塊布,我織出來的圖面可多達兩百多支絲線,你呢?我看給你十支也做不來!」

    明明是嘲諷她的話,她听了卻大大的松了口氣,還笑得出來,「英明、英明!我現在才發現你還有智慧呢!」

    他瞪大了眼,「該死的,我在挖苦你,羞辱你,你還說我有智——」他慢半拍的發現,他也被她羞辱了,氣得暴喝,「霍敏兒!」

    「呃——我沒別的意思,我也認為你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我的確不諳此道。」她指了指織機,再起身,為他倒了一杯茶,交給他後,繼而解釋,她從小到大就不擅女紅,最不會這些細膩的針線活,但她的長處就是過目不忘,對數字敏銳,自小拿算盤當玩具,長大後,她爹才放心的將掌櫃之位交給她。

    「記得我開口說要嫁你時,我爹也明說了,我不擅女紅,嫁進你家,他不放心。」

    他哪會記得?雖然經她一提,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但日子一天天過,誰老記著過去的事啊!他一口飲盡茶水,看著她,「你現在是在跟我坦白,你織布時像一條蟲,拿起算盤像一條龍?」

    「對,就是。」她嫣然一笑。

    現在是比誰的臉皮比較厚嗎?錢少倫沒想到自詡有銅牆鐵壁般臉皮的自己,竟然會對霍敏兒沒轍,他的頭好痛!

    「不成,我可沒認輸!」

    「行,我也不想認輸。」

    但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成,兩人心里都明白,若沒人肯認輸,最後結果就是,兩人都瘋了!

    驀地,敲門聲陡起,錢牧廷小臉嚴肅的走進來,手上還有一張紙,他直接攤開給兩人看。

    兩人同時念了出來,「各司其職。」

    錢牧廷用力點頭。

    霍敏兒立刻明白了,她一臉真誠的看著錢少倫,「咱們不比輸贏了,好不好?不然,我們兩人都窩在這里織繡布匹,還有很多要我處理的事都沒辦法處理是不是?牧廷。」

    錢牧廷回以一笑,再看著叔叔,指指織機,再指指她,搖搖頭,再指指自己。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錢少倫也看得懂悶葫蘆的比手畫腳,「知道,她沒天分,你要我別勉強他,等你再長大點,你再來學。」

    錢牧廷露齒一笑。

    但錢少倫走近他,撫著下頷又問︰「不過,你時間怎麼算得這麼好?這紙上的墨汁看來已干很久,你早已寫好,在外面偷窺好多天了,是嗎?」

    這一說,窗外的錢家二老連忙蹲下,而房里的錢牧廷難得的紅了臉。

    錢少倫搖頭,嘖,他功夫其實很不錯的,只是無法表現得很明顯,再加上偷窺的都是自家人,得替他們留點面子嘛。

    「看來,我們兩個讓家人擔心了,」霍敏兒這才明白,她愧疚的看著錢牧廷,他最近常跟著公婆進進出出,顯然偷窺這事,公婆也算在內,要不,怎麼那麼巧?

    每回他們兩人唇槍舌劍快要吵翻天時,錢牧廷就很神奇的來到織機房,一看到他,她跟錢少倫就算有再多的火氣,也只能壓抑下來。

    「日後,我就做我的事,你叔叔做他的事,別擔心了。」

    錢牧廷笑著點點頭。

    窗外的二老也松了口氣,因為他們擔心再讓兒子教下去,他會火冒三丈的干脆砸了老祖宗的心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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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2 00:14:44 |只看該作者
第6章(2)

    接下來的日子,雖然是各司其職,不過,錢少倫是個定不下心來的人,再加上不喜歡一個人窩在織機房里,所以還是要求霍敏兒將帳務之事移進織機房。

    「我會怠情,你就當監工吧。」這是他說的。

    「你是妒忌我太自由,可以自由走動吧。」她很無奈。

    「對,我們是夫妻,理當同甘共苦,我是禁臠,你也是。」他不否認,她也無法拒絕。

    于是,一堆堆帳冊、文房四寶、長桌就移進織房,常常听到的就是織機聲跟打算盤的聲音。

    此刻,錢少倫織到一半兒,吐了一口長氣,他凝盼著織機上的藍鍛彩繡八寶,色彩溫暖鮮艷,絲面柔軟,只是這匹布,他將一些訊息藏在布料中,只要在靈芝的圖案上抽掉某幾條特殊的線,就會出現。

    這一次,他刻意插入一筆不在霍敏兒買主名單內的生意,就是要送出裴德園林宅第的情報,好讓獨善聯盟的其他探子可以找到他們需要的交易資料。

    只不過,裴德這筆生意已經走漏消息,唐穎被盯上,這兩則訊息也得想辦法加入,務必讓聯盟有所提防。

    只是——他的目光移到在桌前對帳的霍敏兒,他到底在想什麼?

    錢少倫黑眸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她臉上的專注與自信,她與他過去交往的女人截然不同,能一目十行、過目不忘,聰明又美麗,他卻那麼放心的將她擺在自己身邊?

    他怎麼一點也不擔心她發現他的獨門生意?!

    也不擔心她知道他的另一個身分——獨善聯盟的主要探子之一,利用特殊繡法藉仙之彩布傳遞情報?

    不行!她知道後,也極可能會陷入危險中!那他是哪根筋不對,這麼想要她陪?

    無獨有偶的,霍敏兒的專注力也不是用在帳本上,而是錢少倫身上。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她對他的觀感其實一直在改變。

    捫心自問,他其實沒那麼難相處,他的耐心也超乎她的預料,而且,他也能信守承諾,要不,交出了一匹匹辛苦織繡出的仙之彩布,他真要賴皮跑出去玩也行,尤其是她已經沒有濃妝艷抹,臉上也沒有紅疹,她刻意傳出的流言雖在,但她已跟公婆坦承事情的來龍去脈。

    所以,二老為了幫兒子洗刷污名,這陣子已經在外替他澄清,還編了謊,說是他們為她這個媳婦兒又另找了一名大夫,才發現她只是對某個食材過敏,吃了藥便消,這陣子也沒再長過。

    她也回到店鋪顧店,知道這個訊息已經傳開,她相信他雖在家中坐,應該也有听到這事才對。

    但他還是天天認命的當織工,而且,在織繡時,他就像老僧入定,心無旁驚雙手來來去去,一塊美麗布匹就逐漸成形。

    如此出神入化的功力,她永遠達不到,所以,她的確對他心生崇佩,而且,認真的男人真的很有魅力,好幾回,她看他看痴了,心動開始一點點的匯集,實在讓她很掙扎……

    深陷思緒中的她突然竄到兩道灼灼眸光停在自己身上,她驀地抬頭,就見到錢少倫正目不轉楮的看著自己,她臉兒一紅,「有事嗎?還是我臉上有什麼?」

    被抓包,他輕咳一聲,「我在看怎麼一個人在外的表現是賢良淑德,在內卻是母老虎一只。」

    「那你呢?在外沒規矩、沒禮節,在內又唯我獨尊,難伺候的緊。」

    他一挑濃眉,起身走近她,「哪來的唯我獨尊?我是屈就惡勢力,從一個好命的公子哥兒變成懼內的苦命人!」

    「最好是。」

    「好,那我走人。」

    「不成。」見他要走,她馬上起身攔阻他。

    「不過是上個茅房也不成?你還說我不苦命?」他雙手環胸的打趣糗她。

    她粉臉酡紅,「你剛又沒說清楚。」

    「是啊,虎落平陽被犬欺,也只有你敢命令我!」他想也沒想的就伸手捏了她鼻子。

    她一楞,但隨即也不客氣的伸手要捏他的,但他閃得極快,還促狹的笑,「你老公有練過,請勿模仿!」

    她皺皺被他捏得紅紅的鼻子,「算了,大人不記小人過。」

    他拱手一揖,「小人在此感恩哪。」

    她也笑著仿效,「大人說不客氣。」

    四目對視,莞爾一笑,突然覺得彼此的心好接近,同時一楞。

    是啊,兩人唇槍舌劍,你來我往,氣氛卻意外的協調,著實詭異,而且,每天沒拌一次嘴,也會覺得渾身不舒服。

    兩人都意識到這一點,表情都見古怪,莫名的扭捏不自然,但他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也曾翻雲覆雨,現在才臉紅心跳,太奇怪。

    驀地,房門外傳來奴僕的聲音,「少爺、少奶奶,小小少爺來了。」

    兩人漲紅臉別開了目光,錢少倫更是走去開門,看到錢牧廷走進來後,他笑看著他,「上完課了?」

    他用力點點頭。

    「我去看店了,你要不要跟我去?」她也走過來,卻沒將目光放在錢少倫身上。

    「嗯。」錢牧廷點頭。

    「就發出這一聲?牧廷,不試試說長一點的話?只要你說得出來,晚上的粥,我只吃一碗,其他全給你?」錢少倫笑著誘惑。

    他搖搖頭,指了指霍敏兒,還有自己。

    「他喜歡我們三個人一起吃宵夜的感覺,你別勉強他,我覺得他已經進步許多了。」她握住錢牧廷的手,給他一個鼓勵的微笑。

    錢牧廷回以一個開心的笑。

    他來回看著兩人。除了讀書的時間外,錢牧廷是如影隨形的跟著她,有時候,連他都忍不住要吃味!因為她做什麼事都會想到他,好吃的一定留給他一份。他撫著下含,狐疑的問︰「我一直很好奇,你對牧廷怎麼那麼好?」

    「因為他值得。」

    「值得?」他不懂。

    她蹲下身子,微微仰頭看著好像又長高了些的錢牧廷,「聰明、沉穩、善良又貼心,要是我再晚出生個十年,肯定粘著你要當你的老婆。」

    聞言,錢牧廷臉上的笑意更濃。

    莫名的醋意涌上心頭,他脫口而出,「你現在嫁的丈夫就一點都不值得?」

    撲哧一聲,「你在說笑嗎?」她忍俊不住的呵呵笑出來,就連錢牧廷也很不給面子的笑得眼兒彎彎。

    他咬咬牙,氣得雙眼冒火。有他當丈夫是笑話嗎?他氣呼呼的坐回織機前,開始當織工。

    「氣什麼呀?」

    她實在摸不清,錢牧廷的目光反而看來更樂了。

    旁觀者清,竟然連他的醋也吃,看來叔叔是喜歡上嬸嬸了呢!他真的好開心。

    而錢少倫這場氣生得還真久,一連數日,都只悶悶的做事,不怎麼理霍敏兒,就連斗嘴,也絕不超過兩句,最愛吃的清粥小菜也是一碗就可。

    基于當局者迷,霍敏兒不明白緣由,思忖再三,也只能猜肯定是將他關太久了。

    于是,在這一天——

    「做什麼?」他看著她交給他好多張銀票。

    「馬車也備好了,雖然還有幾匹布沒做,但人總得休息,你就好好出去玩玩,但要記得回來繼續未完成的事就是。」她語氣真誠道。

    他都還沒听懂呢,就讓她催促著上了馬車。

    所以呢?他親愛的妻子給了他錢、還給他自由,甚至用一張笑顏目送他上了馬車、送他出門?

    的確是,霍敏兒目送著馬車漸行漸遠,眼底卻浮上郁色。他信守承諾,完成了好幾匹仙之彩衣,她給他喘息時間也是應該的啊。

    可是,明明想得如此透徹,她的心又怎麼會抽痛?甚至想到他與別的女人歡愛的畫面,就難受得不願再想?

    不!她會心痛,就是在乎了,所以,她的心淪陷的速度還比自己預期的更快?

    笨敏兒,早知道他不會是一個忠誠的男人,她怎麼還傻傻的將心給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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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1)

    馬車行駛了好一會兒。

    「少爺,往翠花樓去,對吧!」駕車的奴僕回頭喊著。

    「哦,隨便。」車內的錢少倫竟然興味索然的回答,望著車窗外的夜色,他的身體沉重,心也沉重,半點兒也沒感受到重獲自由的快樂。

    馬車到了翠花樓,那一則害他從萬人迷變成萬人拒的流言顯然已洗清,老鴇跟其他姑娘們全笑咪咪的迎上前來,簇擁著他往二樓廂房去,一樓的客人沒人避、沒人閃,二樓也沒人跳樓,還笑擁著美人兒朝他敬酒呢!

    「錢大少,你可來了,我們可想死你了,尤其是唐穎,簡直是望穿秋水了。」

    老鴇嗲聲嗲氣的說著,他卻覺得好吵,不由得想念起霍敏兒清亮的嗓音,天知道他跟她才分開不到半炷香的時間!

    而且他現在的心情更古怪,來到妓院,卻是意興闌珊?見到有傾國傾城之貌的唐穎,該是跟她這個老相好敘敘舊情,怎麼腦海里想的也是霍敏兒那張清秀的臉龐?

    唐穎直盯著他,粉頰上有著掩飾不了的興奮,「你真的好久沒來!」

    「哈哈哈……听到沒,她特別想你呢。」裴德也起身歡迎他。

    接下來,大家吃吃喝喝的,唐穎還一連彈奏好幾曲他最愛听的曲子,但錢少倫仍覺得非常無聊,一點情趣也無,和她相處就是少了一種勢均力敵的痛快,甚至是空氣中的緊繃、瞬間的愉悅,還有想要征服的挑戰意味……

    是了!跟霍敏兒斗嘴,就是會有一股樂此不疲的強烈快感。

    他是被她偷偷下蠱了?不然怎麼眼前這些環肥燕瘦的美人兒全成了庸脂俗粉,就連唐穎在他眼中,也遠遠不及霍敏兒的清麗慧黯來得吸引他……

    吸引?慘了!他真的被獨一無二的她給吸引了,怎麼會?明明她原先是那樣令他討厭的,所以是日久生情?

    不管如何,他此刻很想回家,迫不及待的想回去,但男人要面子啊!

    硬是撐著、挺著,把裴德灌到半醉,他大方的買單,婉拒了唐穎到她房里再敘的邀約,上了馬車回家。

    但在回家的路上,他還是很難以置信。他竟然拒絕了唐穎?他相信今晚只要他想,唐穎是不會拒絕把她給他的,天大的好機會,他卻回家!

    錢少倫想來想去,都覺得是霍敏兒的問題。

    回到家後,已是半夜三更,然而,織機房的燈火竟還亮著。

    他看了黑漆漆的寢室一眼,抿抿唇,步上點了幾盞燈火的回廊後,再轉往織機房,從窗戶看進去,不意外的看到霍敏兒還在算帳,但她看來根本撐不住,眼楮快閉上,身子微晃的打起瞌睡來。

    本以為她就此睡了,沒想到,他見她起身,揮了帕子洗把臉後,繼續挑燈夜戰。

    還真是!他搖搖頭,一股濃濃的不舍涌上心坎,他見她不過寫了幾行字,又垂著眼臉打起瞌睡,最後慢慢的撲倒在桌面上,趴著睡著了。

    他走進去,本想脫下身上外衣,但嗅到一股脂粉味後,又打消念頭。他看了看,屋里只有一匹尚未交出的仙之彩布,他不考慮的拿起,輕輕的為她覆上。

    望著她沉靜的睡顏,他明明該離開,卻萬分眷戀的坐下,雙手支著臉,深深凝睇。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突地濃眉一聲,因為氣息均勻的她突然動了一下。

    「開源節流……錢府……都是老奴僕,不請了不行……年紀大,何去何從?再想想……霍敏兒……你不行……再想想……仙之彩布太累了,少倫……」她喃喃嚶語。

    笨蛋!連睡覺也不能安心嗎?還想到他太累嗎?他覺得好舍不得她,而且,他又是怎麼了?心又在怦怦狂跳,還想用力的給她親上去?

    他俊臉發熱,急急的起身,卻是腳步放輕的離開。

    翌日,霍敏兒醒來,看到身上披著貴重的仙之彩布,差點嚇昏,但更令她驚訝的是,錢少倫已經準備要上工了。

    「早。」

    她呆呆的回答,「早,你昨晚回來了?」她想問的是他沒在外留宿?沒跟他最愛的唐穎在一起?不然,怎麼替她披上仙之彩布?

    「對!我睡客房,不成嗎?」他故意瞪她一眼,開始工作。

    一股說不上來的喜悅充塞在她胸臆,這一天,她特別快樂,特別有活力,錢府上下都能感受到少奶奶心情好好。

    不過,接下來兩天,變成少爺的心情不太好。

    錢少倫過去是吃完宵夜就回客房睡,因此,根本不知道在他離開後霍敏兒是忙到何時才入睡。

    但這幾天,不一樣,他特別注意她,也發現她根本是將寢室當帳房,在織機房沒核對完的帳,就移到寢室做,所以,在她的床上,都還放了算盤跟帳本!

    她是瘋了嗎?她到底在拚命什麼?這一晚,他索性在她回房後,從客房過來。

    她沒想到他會進房,楞楞的從床上起身,「你怎麼會過來?」

    他卻莫名的沉下臉來,「上床就不準看帳。」

    她有些莫名其妙,卻見他走過來,將床上的帳簿跟算盤全移到桌上。

    又見他眯著黑眸,看著桌上那微弱的燭火,呼地一聲,他竟將它吹熄了,屋內只有透窗而入的月光,但她還沒說什麼,他就大步離開,又將門給帶上了。

    她簡直是一頭霧水,「怎麼回事?」

    第二天,他很正常的做他的事,她卻好幾次偷偷看他,不知道他是怎麼了。

    只是,她很懂得從善如流,做不完的帳,她改為移到書房去,這一看帳自然又是看到三更天。

    沒想到,在她就著淌著蠟淚的燭火翻看帳冊時,錢少倫又臭著一張臉走進來,一把將她拉起後,再回頭,將燭火吹滅,四周頓時陷入一片漆黑,因為今晚夜色如墨,不見星月。

    「我看不到!」她真的伸手不見五指。

    他卻能夜視,拉著她就往外走,「能省則省,你不是要節流?」

    「耶——是啊,但等等,我那些帳冊——」

    等什麼?!抗議無效,這回,她是被他一路拉回了寢室的床上,連燭火也省了,更省的是,這一回,他抱著她雙雙上了床,大手扣著她的縴腰,擺明了就是不讓她再起身。

    她粉臉羞紅,「少倫——」

    「這樣更省,不是嗎?客房的燭火也少一盞,省點燭火錢。」

    她先是一楞,但隨即撲哧一笑,「不必省到這個地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摳門學派者,自然成了摳門學派的學徒。」

    她還想說什麼,卻開不了口,因他突然吻住了她的唇,他的手也變得忙碌,能摸的不能摸的,他放肆的摸、放肆的親吻,她的身子快要著火了。

    她微喘著,「少倫、少倫……」

    「這樣也能省。」他壞壞的笑道。

    「什麼?」她略微從沸騰的**中清醒幾分。

    「尋花問柳的錢!」

    她眼楮瞪大,頓時完全清醒,但這個可惡的男人突然笑了出來,添上一句,「野花哪有家花香,霍敏兒,我只想要你……」

    丙然是情場老手,霍敏兒就這麼一句話又淪陷了。

    因為她在乎他,而且,他沒有再去翠花樓,沒再見唐穎,他選擇了自己……

    從這一天開始,霍敏兒的夜晚就變得不平靜。

    從一更天、二更天、三更天開始,某人的手就會開始變得不安分,讓她撥算盤的手變得不穩,心緒也被旖旎的**佔據,屋內喘息聲漸濃。

    錢少倫以一雙像要將她吞噬的黑眸盯視她,灼人的氣息挑逗的吹拂著她的粉頰,她被一股濃烈的**氣氛圍團包圍,就快不能喘息。

    「先不要……」她的聲音己帶著申吟。

    「霍敏兒,你的工作除了這些冷冰冰的帳本外,還要滿足你丈夫。」

    于是,一場雲雨之歡在綺羅帳內上演,兩人恩愛纏綿,直到他擁著她,滿足的閉上眼。

    霍敏兒雖靜靜依偎,心里仍惦記著那些未完成的帳冊。

    盡管眼楮酸澀,身子也癱軟,但在听到他沉穩均勻的熟睡呼吸聲後,她還是動作遲緩的下了床,輕手輕腳的穿上衣服後,移身到桌前坐下,就著燭光,磨了墨,拿起筆對帳。

    錢少倫躺在床上,眼楮早在她小心翼翼下床時就已張開。

    她還能在事後又披衣而起,是他不夠盡力?

    他咬牙,甩開被子,又下了床。

    她一楞,隨即歉然的道︰「我吵醒你了?」

    「再來。」他拉著她的手就要往床上去。

    她收不回手,只能踉蹌跟上,卻不明白,「什麼再來?」

    「再戰一回。」一上了床,他的手不安分的又撫上了她的身,直接給她答案。

    她先是傻眼,但目光下意識的馬上移向燭火下的帳本,「可是——」

    大手一揮,燭火頓時熄滅。

    她還來不及細想總是要以口吹熄蠟燭的人,竟手一揮就能滅了蠟燭,錢少倫己狠狠的吻住她,再次翻雲覆雨。

    其實,肌膚之親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但是,一旦纏綿的次數變得頻繁,就會讓人感到小小的困擾,對霍敏兒而言,就是如此。

    她愈忙,他愈愛一戰再戰,非得將她纏到再也沒有力氣起床做事為止。

    即時她第二天渾身酸疼、兩腿發軟,但只要一入夜,將錢牧廷送回西院後,他仍什麼都不管了,拉著她就上床。

    難道,他就沒有疲累的時候嗎?再者,她也不懂,他只是偶爾到練功房隨便打個幾拳的人,武功不好,精力怎麼那麼好?

    扁看他的虎拳打得一樣爛,她便確定那日以掌風滅燭火一事,肯定是夜風幫了忙,瞎蒙的。

    但不管如何,今早天泛魚肚白時,又被他的魔爪吵醒,被欺負了一回的她,即使該起床了,仍起不了身。

    他自然也沒睡了,兩人在床上相依相偎,她的頭枕靠在他懷里,他的手輕撫著她的秀發,氣氛很舒服,靜靜的,偶爾听到早起的鳥兒咽啾聾,還有早起的僕佣以竹帚掃地的刷刷聲。

    一向喜歡熱鬧的錢少倫,著實很難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覺得好像擁有她一人,此生便已足夠,但隨著窗外的太陽愈來愈熾烈,需要她的人,就不只他一人……

    「少奶奶?你醒來了嗎?有客人上門,指定要找你看布。」

    外頭傳來丫鬟的聲音。

    有生意了,霍敏兒直覺要起身,但他一個翻身,就將她壓在身下,「不許。」

    他覺得她太累了,休息一天應該不為過。

    但一會兒……

    「少奶奶?杜家的帳單好像有問題,老帳房說要找你對啊。」

    另一名奴僕在門外叫。

    她要起身,他又刻意壓著不讓她動,她不明所以,但他又吻了她,不讓她想、不讓她听,刻意親得啾啾叫的,她不笑都不成。

    但一會兒,又來了!

    「少奶奶,小小少爺等著你,他直到現在早餐都還沒用啊!」

    牧廷!她趕忙要起身,他惡狠狠的瞪著她,她不敢動,不是怕他的眼神,而是他的手就停在她顧忌的地方,一副她敢走,他就跟她再戰一回的樣子。

    「少奶奶,小小少爺——」

    「叫他自己先吃!」他直接朝外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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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2 00:15:09 |只看該作者
第7章(2)

    突然,外面一片寂靜,但不過只有一下下,又有奴僕怯怯的開了口,「少奶奶,賴家的總管說,你今日要送的仙之彩布,他家老爺已等不及的要他來拿……」

    真是夠了!錢少倫一咬牙,霍地起身。該死的!可惡的!這個家里只有她一個人有肩膀,只有她一人理家,一人扛全家生計,其他人全是飯桶嗎?!

    總管、帳房領的是哪門子的薪?難道都沒其他人可拿個主意,非她不可?

    他火冒三丈的甩開了房門,頓時傻眼,有沒有搞錯?門前黑壓壓的站了一大堆等著她處理事情的下人跟錢牧廷。

    但同樣的,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開門出來的是吃了炸藥的錢少倫!

    因為少奶奶從沒這麼晚起床過……

    他們也不知道少爺跟少奶奶的感情已經好到可以在床上溫存那麼久,畢竟,他們在織機房的情形,兩個守門的奴才看不到,倒是常常听到兩人的唇槍舌劍。

    但不管如何,除了也算主子的錢牧廷逃過這波怒火外,其他人的日子,都變得不太好過。

    錢少倫像是改頭換面,開始管教、緊盯起每個僕佣,沒人敢混水摸魚,而且,所有的內務重新分配,食衣住行,各有所責,每個人莫不戰戰兢兢。

    錢家二老見了更是開心,娶進一門好媳婦,也賺回一個兒子呢!

    而且,錢少倫也重新分配自己的時間,除了固定在織機房的時間外,他也跟他的小佷子一樣,不只眼神會追逐霍敏兒的身影,也開始跟上她的步伐。

    于是,錢府內,就常見兩大一小排成一列走,成了一幅極有趣的新風景。

    一到店鋪,客人沒上門,她便積極的認識各種織錦、綢鍛、紗綿、羅絹等等。

    錢少倫見她如此用心,便跟著她。

    他懂的,他就教,不懂的,就干咳兩聲,一旁的伙計或總管就明白的上前解說,但這種情形通常在第二天就會消失。

    因為他總是趁著她看帳時,拖著老總管看這個、問那個,先做功課。

    好在他天資聰穎,再加上從小看到大,原本就有基本功,一下子就熟悉了。

    然而,食色,性也,即使如此忙碌,他從不會虐待自己壓抑欲望,因為發泄正當,恩愛有理,趁著獨門生意有空檔之時……

    只是,她慢慢也會賴皮了,像這會兒,明明是上床時間,她還在看帳。

    的確,燭火下,霍敏兒一手捧帳冊,一手執筆,不時的撥了撥算盤上珠子,忙忙碌碌的,將一條條的帳目細細記錄,也將一大半出錯的帳目厘清。

    但先前的爛帳太多,她吐了口長氣,想休息一下,卻見坐在她對面的錢少倫看著她露出憨笑。

    他這陣子變得好多,可以平心靜氣的商量家事,更像個有擔當的丈夫,這些變化因何而來,她不知道,但她真的感到幸福。

    他還在失神,目不轉楮的傻傻盯著她,只因覺得她好美麗,美得讓他一看便覺得心曠神怡、如沐春風,人生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錢少倫,回魂,你在傻笑什麼?」她笑著在他眼前揮揮手。

    他瞬間回神,深遠的迷人黑眸浮現笑意,「我傻笑失魂還不是拜你之賜,我看你都看痴了呀!」

    他傾身就想要一個吻,但她紅著臉兒避開,「不成不成,帳再不看,下面的人可做不了事。」她太了解他了,一個吻可滿足不了他。

    「沒那麼嚴重吧。」他走到她身邊,拿起一本,看看封面。

    「就有,是你從來不踫才不懂。」她就事論事。

    他可不服,說得好像他很笨的樣子,一個男人怎麼可以讓妻子瞧不起!

    「不過就是看帳核對收支而己,有什麼了不起?」

    「那好,你幫忙核對結帳,兩人一起,速度快些。」

    「看就看。」他很有氣魄的坐下身來,但一翻開帳本,濃眉倏地一皺。怎麼這些密密麻麻的數字還沒看,他就兩眼昏花?

    不可能!練武再久也不會頭昏,區區數字怎麼可能令他受不了!

    他不服輸的耐心的看,見她一只算盤打得劈哩啪啦響,一看旁邊還有另一只算盤,他也拿過來,依樣畫葫蘆的也跟著打起來。

    但這些帳本跟算盤簡直跟他犯沖。

    他真的不懂,他織布時手明明靈活得很,但撥起算盤卻像個殘疾的人,這幾顆珠子是跟他有仇嗎?

    撥這排就打到上一排,要不就撞到另一排,算帳算到他額上冒的汗珠都比算盤上的珠子要多更多。

    想放下不做,又想到他不做,他的親親娘子不就要做更多了?只好硬著頭皮做,但真的好難!

    他現在稍微能體會她在織繡上面的無能表現了。但——

    「這是哪個莫名其妙的家伙發明的?!」他忍不住犯嘀咕。

    她微笑的看著算得滿頭大汗的他,胸口暖暖的。

    她知道他試著在幫她,即使他的手指如此不協調,她楞一下,突然想到他練的虎拳,與這會兒他撥算盤的手勢可真像啊,撲哧一聲,她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

    而這何嘗不是錢少倫漫長等待中最美妙的一刻。

    「好啊,敢笑我,看我怎麼教訓你……」

    這一教訓,當然是往床上去,他的親親娘子在這一方面可不敢取笑他啊。

    「你不可以笑喔。」

    這一天,霍敏兒細心妝扮好,俏生生的站在錢少倫的面前,展示身上的新衣。

    這可是她找了不少織工裁縫,設計的款式也一改再改,期許能有一鳴驚人的氣勢所做出來的新衣,因為,她不想被動的等著客人上門,而是主動出去令大伙兒瞧一瞧,吸引人潮。

    只是,為了求好,一件訂做服,僅是裁縫師的工錢就是尋常人家大半年的開銷,她可是一再砍價,加上自行提供布料,才得到一個合理價,進而又做了男裝與孩童的衣服。

    「不好看嗎?」她很緊張,因為錢少倫呆了,不說話。

    不好看?不,他只是不太想讓她出門,也不對,是一點都不想讓她出門!

    此刻的她,簡直美若天仙,身上一件對襟大袖,衣袖邊上還多綴了一塊不同布料的貼袖,腰間用吊帶系上,緯色羅裙,頭上一只鳳形珠翠響釵、簡單的配個琉璃墜飾,卻令人感覺雍容華貴,一出現就讓他看到移不開眼。

    事實上,霍敏兒那雙映著慧黯光芒的明眸是帶了點困惑的,因為他還是沒開口。

    可是,她看著他,卻是心口怦怦狂跳,因為他也是一身新衣抱,以錢家布料裁剪的圓領大襟袍服,又是貴氣的紫色,讓他看來就像個翩翩佳公子。

    倒是被遺忘的錢牧廷走到兩人中間,分別給兩人一張笑臉。

    意思是他們一個俊、一個美,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呢。

    兩個大人相視一笑,看著五官極俊的小公子,他一襲合身的窄袖袍服,襯得他的身形高眺,也更顯俐落,最重要的是,眉宇間的自信愈來愈明顯。

    「少爺、少奶奶、小小少爺,馬車準備好了。」一名老總管來到南院拱手道。

    片刻之後,三人乘坐馬車來到城中林府參與一場賞花盛宴。

    三個人一現身,就極為亮眼,男的俊、女的美,小的優,教人不看都不成,尤其是綻放著幸福光彩的霍敏兒,全身會發光似的,怎麼看也看不到半點憂愁,而那一身低調又奢華的衣裳更是引人注意,不管是質料、花色、款式,都極為新穎別致,就不知是在哪兒做的?

    霍敏兒人美、笑容也真,不過一會兒,人比花嬌的她就吸引好多貴夫人靠近,問衣服、問布料、問價碼,她一一耐心回答,也不忘做生意,看是要訂作一樣的,還是裁剪不同款的服裝,但最後一定是一句「絕對包君滿意」。

    一圈繞了下來,生意好得很,直到賞花宴結束,還有許多富商名流預約到錢家繡坊要看布料。

    幾個時辰後,一行三人回家,可是帶回了不少訂單,錢牧廷馬上要去找爺爺、奶奶,用寫的跟他們告知這個好消息。

    錢少倫跟霍敏兒則是將訂單整理,交付給總管先行準備後,兩人才往南院走去。

    「敢問,你今天賞到了什麼花兒?」他故意糗她,他相信她根本無暇看花。

    事實也確是如此,她開玩笑的瞪他一眼,「見到什麼花?我只見到白花花的銀兩一堆又一堆的準備送進錢家財庫。」

    他捏了她的鼻子一記,「我看林家老爺要吐血了,辦了賞花宴,卻沒幾個人賞,反而成為我親親娘子用來制造生意的契機。」

    「這是做生意的手腕。」她邊走邊笑。

    「對,也叫無奸不商!」他摟著她的腰。

    「謝謝贊美,但這不過是天資聰穎與魯鈍消極的差別而已。」

    「真是『謝謝贊美』。」他一點都不生氣,都已被挖苦到快吐血的地步了,心情仍是愉悅的,心口怦怦狂跳,這應該就是所謂的悸動吧!

    這個女人真的讓他動了情,他目光纏綿,像是看她一生也不厭倦似的,他停下腳步,執起她的下巴,沙啞低語,「我這麼努力的配合,有沒有甜頭?」

    「什麼甜頭?」她的人跟心可都給了他。

    他突然邪笑著將額頭與她的相抵,「我要你今晚主動。」

    她粉臉兒一紅,「我不會。」

    他的雙手圈著她的腰,「你那麼聰明,很多事一學就會,我這段日子來一晚多回,你看那麼多次也該會了。」

    「我、我不跟你說了。」

    她微嗔的表情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簡直要將他的三魂七魄給勾去,女人給了這種表情,男人還不懂下手,那還是男人嗎?

    他迫不及待的拉著她就往寢室去,還不忘叫人守在院外,指示誰也不見。

    恩愛中,禁止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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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發表於 2019-9-2 00:15:21 |只看該作者
第8章(1)

    所謂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錢少倫、霍敏兒這對俊男美女偕同小帥哥錢牧廷,一連幾次出席城中各式宴席,換上一套又一套的精美華服,引來多人模仿,錢家生意一整個大興旺,客人主動掏錢,盡管有些布料較昂貴,但一分錢一分貨,絕不哄抬價位。

    因此,錢家繡坊天天轉啊轉的,銀票一迭迭的像座小山的收,過去冷清的店鋪門口,如今可是車水馬龍。

    除此之外,下游裁縫店也受惠,日常穿著、外套、披風、暖帽、涼帽、皮靴、內衣衫褲,接錢家的訂單都接到手軟,不過,這些訂單可不是平白得來,霍敏兒還收個金等等,算盤打得真的精,轉手問就替錢家大賺一筆,令人刮目相看。

    「錢少倫真是娶得好!」

    「是啊,娶到霍敏兒,霉運都遠離了,還日進斗金!」

    「就是,錢莊的女掌櫃嫁到,果真是不讓須眉。」

    「不只,就連其他布莊布行的老板也不得不舉起大拇指,贊她是商界奇葩!」

    「是啊,連錢少倫那敗家子也被收服了,錢家真的苦盡甘來,要走好運了。」

    京城里的人,每個人說到霍敏兒,莫不連連稱贊,而這些話傳來傳去的,街頭巷尾都在談論,好像沒說上一段不行。

    只是,好的話有人說,自然也有嫉妒,說的話就難听了——

    「錢少倫像個男人嗎?不就是個跑龍套的,全靠妻子撐起立門天。」

    「沒錯,听說乖了一陣子,現在又不織繡了,也對,妻子賺那麼多了,他蹺著二郎腿兒,等著收錢上青樓快活就好了。」

    這些酸溜溜的流言當然也傳進錢少倫的耳里。

    他覺得好吵,尤其是這段日子店鋪門庭若市,生意火紅,人多就聒噪,想听的、不想听的,總有人刻意要說給他听。

    他這樣是真的很沒用嗎?

    不對,好歹他也是完成了好幾匹仙之彩布,才能過得這麼悠閑的。

    再加上那匹加了情報的彩布已經輾轉交出去,獨善聯盟應該已經拿到情報,這幾日,應該會有動作,才能找到他們要的東西。

    所以,他哪是吃軟飯的男人?他笑了起來,看著正忙著跟常府二夫人做生意的賢妻。

    她那一雙靈動眼眸矯情發光,口條清楚,「我們絕對是量身訂作,對,你看這布料多精美,款式也很豐富……」

    「你別擔心,錢家的織布絕對考究,我們是百年老店,不隨意糊弄的。」

    他露齒一笑,走近她身邊,笑看常夫人,「二夫人,你別想太多了,昨兒,大夫人一來可訂制了十套衣服。」

    「什麼?!那個女人真敢花錢!」三夫人一臉生氣。

    「女為悅己者容,二夫人,你是聰明人,守著一堆金銀珠寶,卻不花心思打扮自己,讓常爺無花可看,老往花樓去一擲千金,值得嗎?」

    「是啊!好,我要訂二十套,絕不讓大夫人專美于前。」她忿忿不平,隨即下了大訂單後,乘著馬車離去。

    霍敏兒送走這名難纏的貴客,卻搖頭瞪著錢少倫,「我不喜歡你用圓滑巧舌、挑撥離間的方式來做生意。」

    「常家二夫人是特例,她天生小氣,你要做她一筆生意,不這麼做,談了一百天也沒有訂單,何況……」

    「何況?」

    見她笑了,他明白她了解了,笑咪咪的挽著她的手往里頭的院落走去,「我是為她好,明明長得比一些花樓女子美,可惜舍不得打扮,常爺才老往外尋花。」

    「那你呢?」她笑著反問。

    「我?家有河東獅,豈敢往外尋花?」

    「好啊,敢糗我!」

    店鋪里的伙計看著兩個主子說說笑笑的往後走去,莫不相視一笑。這對夫婦如今像是倒吃甘蔗般,感情愈來愈甜蜜,恩恩愛愛的,真好。

    店鋪外,熙來攘往的人潮中,一名長相平凡的中年男子,在看到錢少倫與霍敏兒從視線中消失後,他轉身走到一輛停在街角的馬車內。

    「走。」

    馬車隨韁而行,來到幾條街外的裴德府第。

    男子一路暢行無阻的來到裴德所居的豪華寢居,在將錢家店鋪所看到的一切一一向裴德報告後,即退了下去。

    「听見了吧!」裴德的目光移到紗幃後方。

    驀地,層層紗幃拉開,唐穎走了出來,美麗的臉上不見柔弱,反而有股奸佞與陰險,「听見了。不可思議,一個生性放浪不羈的人,竟在家當起賢夫,陪著妻子外出做生意已超過三個月了。」

    他抿緊了唇,「他送給你的仙之彩布真的沒有查出半點古怪?」

    她在椅子坐下,「沒有,我找了許多學有專精的繡工、織女及裁縫師,但不管怎麼拆解,都找不到半點訊息,那織繡法太特殊,可能需要更多的仙之彩布才能找出我們要的情報。」

    「更多?」他不悅的撇撇嘴角,「我處心積慮的將你安排到他身邊,沒想到,全白忙一場,他的新婚妻比你更吸引他。」

    她冷笑一聲,「男人喜新厭舊,但還有一種是因為胃口吊太久,以為吃不到便心灰意冷而沒了興致!」她隱身在風塵場所多年,看到的還不夠多嗎?

    那一日,錢少倫婉拒了她,的確讓她驚訝。

    但她絕對相信,那是他喝太多,沒有看清楚她有獻身之意才拒絕,截至目前,還沒有一個男人抗拒得了她的魅力,更甭提那天生的風流種錢少倫!

    裴德笑了起來,「所以你打算把自己給他了?」

    她優雅聳肩,「不然呢?再不出手,他的心萬一也給了霍敏兒,到時候,我們前面布的線可是一點價值也無。」

    他挑起濃眉,嗤笑道︰「我怎麼覺得是你先把心給了他,願意把自己送出去,並不只是怕前功盡棄?」

    她臉色丕變,重重的拍了桌子一記,「裴爺在胡說什麼?!」

    他哼笑一聲,「我說什麼你心底有數,你給不給你的心,我不計較,但要是敢為了他而背叛我,毀了我們之間的合作,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她臉色鐵青,「你放心,我祈飛燕混江湖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那是最好。」

    「希望他真的是獨善聯盟里傳遞消息的探子,那麼,即便把我自己給了他,也還值得。」她眼眸閃過一道森冷之光,「就怕他真只是一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子,為了愛妻而浪子回頭,那樣的平凡庸人可進不到我眼里!」

    祈飛燕是江湖上有名的殺手,但看過她面容、知道她身分的人是少之又少,兩年前,裴德透過特殊管道找上了她,要反擊獨善聯盟,因為與他交往甚密的幾名友人,都遭了獨善聯盟的道兒,不是傾家蕩產、就是身陷囹圄,他可不願落到那種下場。

    裴德看著化名為唐穎的她從椅子上起身。

    「派人邀請他過來吧,接下來,我們都得演一場戲。」

    她冷冷的說完這一席話,即走進紗帳內,再經由對外的秘密通道離開裴府。

    「什麼?裴大人派人邀約我到他府第?」

    南院里,本想到店鋪去找親親娘子的錢少倫讓老總管給攔下,轉述了裴府總管的邀約。

    「是啊,但我想少爺還是別去了。」老總管鼓起勇氣說。

    他一挑濃眉,「為什麼?」

    為什麼?少奶奶入門後,可是費了一番努力與苦心,才讓這個老往聲色場所去的少爺有所轉變,變得像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這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嘛。

    老總管斗膽勸說︰「因為這個家好不容易才像一個家,少奶奶到來,前陣子整治家里雖然弄得人心惶惶,可少奶奶做事都是有原因的,已有奴僕說出來了,那些看似無故被辭退的人,因為他們買東西以少報多,不老實,但不管如何,現在的錢家變得有條有理、生意又好,少奶奶還體諒大伙兒的辛苦,月俸還多給了不少,每個人都很快樂。」

    他皺眉,「說那麼一大堆,你到底要說什麼?」

    老總管吞嘸了口口水,「少爺,裴大人在百姓們口中的風評很不好,表面看來隨和,但他做了什麼血腥陰暗的事也時有所聞,只是攝于他的官威與勢力,不敢明言——」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離他遠一點也好。」他索性替老總管接話後,再反問︰「可這樣心機深沉的人,他的邀約若沒去,難道不擔心落了一個不知好歹的罪名,被他故意找麻煩?」

    也是,這真是左右為難啊,老總管啞口無言。

    他搖搖頭,「我還是去一趟好了,放心,我會有所節制的,你替我跟少奶奶說一聲。」不直接找她說,自然也是怕她擔心,反正,他快去快回即可。

    「少爺——」老總管總覺得不妥,但主子已走人,他也只好去向少奶奶說去。

    然而,時間慢慢流逝,錢少倫好像忘了自己說過會有所節制這句話,都夜暮低垂了,仍未見到他回家。

    錢家二老派人去找,才知道錢少倫從下午就在裴府喝酒聊天,直至傍晚時分,一行人才轉到翠花樓把酒同歡,暫時回不來,還交代要霍敏兒先睡,別等他了。

    先睡?叫她怎麼睡?原以為他已回心轉意,把心也留在家里了,但顯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霍敏兒在許多人擔心的目光下,勉強笑著回到書房。

    她不想留在寢室里胡思亂想,就怕看到了床,會想到錢少倫也許就沉醉在某個柔美同體的誘惑中,無法自拔。

    其實,一個女子要留住一個男人的目光一輩子是很難的,霍敏兒是懂這件事,但她仍然希望錢少倫可以做到,尤其在這段日子的形影相隨後,她更是自以為這個夢不會太遠,是她太奢想嗎?

    寂靜的南院書房,燭火燃了一夜。

    直至天泛魚肚白,醉醺醺的錢少倫竟擁著唐穎從馬車上下來,眼巴巴的守了一整夜的老總管連忙上前幫忙扶持,怕吵到少奶奶,又怕少奶奶見了難受,他還刻意將少爺安排進客房,沒想到少爺竟然還堅持要將唐穎留下,要他出去就好。

    他出了房門,見房門關上,心里好急啊。少爺將歡場女子帶回家里,這不是給少奶奶難看嗎?偏偏又喝得醉茫茫的……

    「這事兒,絕不能讓少奶奶知道!」他連忙要兩個奴僕守在門口,但才剛往回廊走去,就見到少奶奶帶著丫鬟往這里快步走來。

    老總管暗喊聲糟,轉身就急急的往客房走,但霍敏兒看到他,還把他喚住,「少爺回來了不是?我交代了馬房的守夜,要馬車一回來就喚我,他說馬車回來了。」

    老總管一臉尷尬,見她越過自己就要進客房,他想也沒想的就快步追上前,雙臂一張就攔在門口,「呃——少爺他晚回來,醉了,是不是讓他先睡?」

    她柳眉一皺,「醉了?那吐了怎麼辦?我進去伺候。」

    「可是——可是——」他急了、慌了,又不知該怎麼辦?

    難道叫她眼神驀地一沉,「讓開。」

    他緊張無措,但在少奶奶難得一見的冷眸下,他也只能退開。

    霍敏兒深吸口氣,推門而入,見床幃放下,舉步向前時,冷不防地,一只白玉雕啄般的藉臂從床帳里伸了出來,拉開床帳,僅著肚兜的唐穎就半坐躺在床上,而滿臉通紅、僅著中衣的錢少倫正以曖昧的姿勢要跨越她下床。

    她倒抽了口涼氣,難以置信的瞪著他,而他的目光也正巧對上她的,黑眸倏地瞪大,臉色丕變。

    她想也沒想的轉身就跑,他連忙穿上鞋子,快步追了出去,「敏兒!敏兒!」

    他在回廊拉到她的手,直接將她擁入懷里,俯身就想吻她。

    還敢踫她?他身上有香粉味,臉頰還有胭脂,分明是有女人吻了他,他怎還有臉踫她,他當她是什麼叫她的胃一陣痙攣,愈在乎、愈動情就愈心痛,她怎麼會那麼愚笨的丟失了她的心!

    她用力搖頭,避開他的唇,沉痛的怒道︰「放開我!」

    他抿緊了唇,嘆了一聲,放開了她。

    他本想把她吻得意亂情迷,比較不激動,消消火了,才能好好听他道出這一團亂的來龍去脈,但顯然以往可以替他應付鶯鶯燕燕爭風吃酷的絕妙好招,並不適合用在他的愛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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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9-9-2 00:15:34 |只看該作者
第8章(2)

    「你先听我解釋,敏兒。」

    她雙手環抱自己,覺得身子冷,心更冷!「不需要,我累了,昨兒沒睡好。」

    她轉身就要走,但他硬是上前,攔阻了她,也知道她所言不假,她臉上是多了黑眼圈,「相信我,我跟她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她苦笑,「是嗎?那為何把她帶回來?又為何衣衫不整的跟僅著肚兜的她同床共眠?那叫什麼事都沒發生?」

    他嘆了一聲,「我喝醉了。」

    「喝醉?是啊,從早上離開到清晨回來,多麼放縱,卻半點也沒考慮到我的心情?錢少倫就是錢少倫,在那種地方怎麼清醒?」她真的火了,忍不住嘲諷。

    見她雙眸竄起兩簇怒火,他突然想起另一個可能,他試探的問︰「你在吃醋?」

    「我何必,值得嗎?」她泠冷的回答。

    他頓感不悅,「你的話听來讓人很不舒服。」

    她深吸口氣,「你不要只會要求別人。」

    「好,不求別人,就說關心,我關心的只有你,我錢少倫這一輩子還沒有花那麼多的心思去了解一個女人——」

    「那麼多?意思是並非全部,不是全心全意,所以你怎會懂得我的痛?」

    他抿緊了唇,「你的要求不會太多?我已經盡力去做了,還不夠?」

    太多嗎?也許,但她將全部的心神用在他身上,為何他就不能用對等的心思來回報?還是,其實在他心里,她並不值得當他生命中的唯一?

    折騰一天一夜的錢少倫真的累了,他想好好解釋,也真的沒有跟唐穎有什麼逾矩之事,但她的眼神透露出她根本就不相信他!

    「你是一個成熟又聰慧的人,這段日子下來,難道還不懂我嗎?如此興師問罪是篤定了我又去風流?你就不能單純的信任我?」

    她順著他的話道︰「好,我信任你,你馬上把她送走。」

    他馬上否決,「不行——」

    「不行?我想也是,我忘了你不過是個膚淺的好色之徒!」

    丟下這句話,她忍住眼眶的淚水,快步的跑回寢室。

    「我膚淺?可惡,虧我整夜把持住自己,還不是因為你!」他吼著,也大為光火,滿肚子的怒火無處可以發泄,只好轉往織機房去。

    從這一天開始,兩人心中有了疙瘩不說,竟成了盡量減少見面次數的一對怨偶。

    錢府上下看了心急,偏偏老是嬉皮笑臉的錢少倫這一次也不知怎麼的,連陪笑逗人也不願意,不僅不願解釋他為何將唐穎帶回錢府,更賭起氣來,刻意的搬到客房去住,還不許任何人動唐穎一根寒毛!

    錢幃誠夫婦很生氣,錢牧廷還因此不理他,但他仍堅持,唐穎的事只有霍敏兒能來找他談。

    但不知她是否吃了秤跎鐵了心,每天寧可避開他所處的地方,多繞點路也無所謂,就是不跟他談,她這是怎樣,眼不見為淨嗎?

    這讓錢少倫氣得差點跳腳。

    在客房里,他對著唐穎訴苦,「我早知道女人就是不能寵,太可惡了,竟說我膚淺又好色,天知道我從來沒這麼君子過,當起柳下惠!」

    唐穎一臉歉然,「是我造成你們之間的誤會,我去解釋。」

    她轉身要出門,他立即拉住她的手,「不必了!」

    他真的很氣,他為霍敏兒改變多少?她沒長眼楮,看不出來嗎?他的所有心思都掛在她身上,到了裴德那里還有翠花樓都被糗、被挖苦,他還不是哈哈回應,仰頭敬一杯算了,可她呢?根本沒多在乎他!

    「唐穎,還是你好,就算我娶妻,你對我的態度仍自始至終都不曾改變。」

    不像某人!可惡的霍敏兒,哪里聰敏了?冤枉了他,還不過來跟他道歉!

    「那是因為我一直將你放在心上啊!」唐穎羞答答的低頭,完全不知他心不在焉,想的全是霍敏兒。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在少奶奶身上,但錢家財大勢大,日後,怎能讓少奶奶一人擔負錢家香火?那太辛苦,更何況,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平常,像爺這麼優秀的男人……」

    她說得多,但他根本無心听,心里仍在犯嘀咕。

    她誤會他的沉默,以為他不願意,淚眼汪汪的懇求,「請別急著拒絕我,若真不能當妾,當個沒有名分的侍妾,我也沒有怨言,請你讓我留在你身邊。」

    他聲眉看著她,不明白她眼眸為何淚光閃閃,也不知她剛剛提了什麼。「我現在沒什麼心情,以後再說吧。」

    唐穎咬著下唇,外傳他雖風流但懼內,又傳霍敏兒財權一把抓,或許,她該直接去找霍敏兒談。

    于是,在渾噩煩悶的錢少倫離開後,她立即攬鏡自照,打扮漂亮後,才出了客房,很幸運的,在西院的庭院就看見了霍敏兒,她連忙朝她走去。

    霍敏兒正踩過石板鋪成的小徑,走到池塘邊,望著前方亭台邊的柳樹隨風搖崗,一顆心是沉重的。

    此刻,跟在她身後的丫鬟突然走近她,朝另一邊走來的唐穎噘噘嘴,霍敏兒望過去,就見唐穎已經走上前,向她福身行禮,「少奶奶好。」

    終于來了!霍敏兒不意外,一個女人跟著男人回來,想要什麼呢?

    唐穎見霍敏兒只是要身後的丫鬟先行退下後,就看著前方不語,她輕嘆一聲,溫婉道來。

    「唐穎是為了少倫來找少奶奶的,我會在這里,絕不是少倫的錯,事實上是那晚裴德大人有一身居高位的貴客喝多了硬要我陪寢,因他位高權重,就連鴇母也保不了我,在我孤立無援時,少倫挺身而出說了一些愛慕我已久的話,再加上裴德大人以勿奪人所愛幫腔,我才能順利脫身,但也不得不跟著他回來。」

    「既是不得不,又是清倌,為何僅著肚兜與我的丈夫同床?」她泠冷的問。

    霍敏兒竟如此敏銳,看來不太好應付!唐穎在心里想著,但仍溫柔回應,「他被灌得醉了,而我,的確是想以身相許,這個身子,有多少人覬覦,我是清楚的,倒不如獻給自己喜歡的人。」她打量著她的神情,但霍敏兒神情沉靜,她摸不透,只好又繼續道︰「我是個死心塌地的人,想斗膽問少奶奶,可否共事一夫?」

    她心兒倏地一緊,「我沒有權利說什麼,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態,這問題該由少倫決定。」

    「我明白,但我想先探探少奶奶的意思。」

    「我嗎?」她深吸一口氣,凝睇唐穎那雙閃動不定的明眸,「我不希望顯得太無禮,但我相信沒有一個女人願意和另一個女人來服侍自己的男人。」

    她坦承是因明白對唐穎這樣的女人心存仁心,只會受到傷害,因為她一看就不是個簡單的人。

    自己從小即在復雜的錢莊長大,見識多、人面廣,不管是販夫走卒、江湖幫派、皇族富商,那些說變就變的嘴臉,她是再清楚不過,有機會,她還是該跟錢少倫說一說,別真的應了那句「紅顏禍水」,引火上身!

    唐穎從她的言行,明白了她絕不會讓自己進門。哼,她以為她是誰?

    她跟她站在一起,可一點都不會覺得自慚形穢,她當錢家二房還算是委屈呢,再怎麼說,她也是花魁中的花魁,才貌雙全!

    「我還有事要忙,失陪了。」霍敏兒沒空跟她大眼瞪大眼,轉身就走,沒想到,身後突然傳來「撲通」一聲。

    「救命!救命!」

    霍敏兒一回身,竟見唐穎在池里掙扎求救,「怎麼會這樣?救人啊!快來救人!」她連忙急喊叫人,因為她也不請水性。

    幾個僕佣連忙跑過來,有人跳下水池,趕忙將全身濕淋淋的唐穎給救了上來。

    「咳咳咳……」她臉色蒼白的癱軟在地上。

    錢少倫聞訊也趕了過來,立即蹲在她身邊,關切的問︰「還好嗎?怎麼回事?」

    她只能點頭,但整個身子癱靠在他身上,害怕的眼神看向霍敏兒。

    他蹙眉,不解的目光移向站在一旁面露憂心的霍敏兒。

    「你做了什麼?」他突然繃著俊臉問。

    她先是一怔,看看眼內冒火的丈夫,再看向驚駭看著自己的唐穎,她才突然明白了,天啊,沒想到唐穎是如此狡詐、有城府。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語帶不屑,「她真是不簡單,自己跳下去還演個受害者,打了人還喊救人!」

    他的神情更為不悅,「唐穎都這樣了,你不僅撇清關系,還嘲諷她?」

    唐穎此刻渾身濕答答又淚如雨下,看來更惹人憐愛,「少奶奶,我知道我搶走了少倫對你的愛與關注,所以對你感到抱歉,特地來找你談,我是誠心誠意的希望你能容得下我,你真的不願意,也不該把我推下去啊,嗚嗚嗚……」

    她簡直難以置信,「你信口雌黃,明明是你自己——」

    「夠了!」他怒吼一聲,唐穎已經渾身發抖,他將她攔腰抱起。

    「你不信我?」霍敏兒心痛的看著他冷峻的臉孔。

    「我只相信我眼楮看到的。」他泠冷的道。

    空氣仿佛凝結,四周寂靜得讓人連呼吸都要小心翼翼地,有的奴僕還不自覺的暫時停止呼吸,但大伙兒看著唐穎的眼神是帶著厭惡的,他們明白少奶奶絕不會是她說的那種人。

    霍敏兒瞪著他,他相信唐穎,那她還有什麼好說的?她的心好痛,還有一股濃濃的酸楚涌上喉間,「好,那你就這麼相信吧!」

    他別開臉,「快!快去燒熱水,你們還在干什麼?」

    所有的僕佣都對眼眶泛紅的少奶奶感到不舍,但當家作主的還是少爺啊。

    霍敏兒看著他抱著唐穎離開,淚水才滾落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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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2 00:15:48 |只看該作者
第9章(1)

    客房內,唐穎已讓丫鬟伺候沐浴、梳妝妥當,卻是坐在床上靜靜淌淚,錢少倫就坐在她身邊。

    「我……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在這里沒有地位可言,剛剛那些僕佣們看我的眼神,活脫脫都是在指責我顛倒是非、冤枉了少奶奶。」

    「不,我認識識你的時間可比認識霍敏兒長,你怎會有那樣的心機?」

    他望著她楚楚動人的臉龐,將她擁入懷里安慰。

    對這個動作,唐穎暗自竊喜,但一出口又滿是落寞,「沒那樣的心機又如何?平常我喊那些奴僕也沒人要理,說穿了,在他們眼里,即便我是清倌,也不過是個青樓女子。」

    「別想太多,我會管管那些奴僕。」

    「少倫,上回那件事,納我為妾的事,不行嗎?」她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他濃眉一聲,「可是敏兒……」

    「她的嫉妒令我好不安,若沒個名分,我住在這里也不安心。」

    見他的表情好為難,她一咬下唇,從他的懷里起身,淚如雨下的道︰「算了,我還是讓那名高官玷污算了,不然太苦了,我愛的男人不要我,他不要我啊……」

    錢少倫沉沉的嘆了一口長氣,正打算跟她說明白,他這一輩子除了霍敏兒都不會再要其他女人時,窗外一道高挺的身影摟住了他的目光。

    他隨即將她擁入懷里,讓她背對著身影,「別這樣,唐穎,我要考慮的太多,我爹、娘、牧廷,還有敏兒——」

    「那就讓我走——」

    他竟然真的放開了她,她楞住,差點要忘了怎麼再演下去。

    「好,我現在就去跟我爹娘說,我要納你妾,你在這里等我的好消息。」

    她立即破涕為笑,「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錢少倫開門步出客房,轉往亭台後的假山,按了一個隱藏在石縫間的暗鈕,下一瞬,一道暗門立現,他快步走進去,身後一抹挺拔身影也在暗門關閉前迅速閃入,假山內竟有一間以讓般在牆上的夜明珠照明的寬敞密室。

    「你怎麼來了?」他欣喜的看著來人。事情結束了嗎?

    「有重要的事要讓你知道,怕消息來不及傳給你,只好自己走一趟。」

    然而,在听到對方交代的所有事情後,錢少倫的表情頓時變得極為難看,「一定要這麼做?」這家伙是想害死他是不是?

    「沒錯。」

    「我可不可以拒絕?」現在的狀況就夠讓敏兒生氣了,真照這家伙的話做,不只敏兒會更難過,他也會更淒慘啊!

    「不行。」

    「可惡!」錢少倫低低咒罵一聲後,沉吟好一會兒,才道︰「行,我做,但是,你也得替我做些事兒……」

    來人听了他要他做的事後,表情可古怪了,但兩人情同兄弟,明白錢少倫的想法,他還是答應了。

    錢少倫在離開後,咬牙去東院找他爹娘談納妾一事,沒想到錢牧廷也在,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說了。

    「敏兒是做錯什麼事?她美麗善良又能干,你還不滿足?爹不許!」

    「沒錯,娘也不許!」

    「哼!」這一聲來自錢牧廷。

    錢少倫早料到他們的反應,但他像是吃了秤跎鐵了心,「我喜歡唐穎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應該說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有多愛她,難得她願意跟著我,我絕不能辜負她!」說完話,他轉身就走。

    這一意孤行的事兒可是在不久就傳遍了錢府。

    唐穎開心的緊緊抱著他,「我愛你,少倫,真的、真的好愛你。」

    之後,霍敏兒一連數日都不忌諱的給他臉色看。

    他帶著心情極佳的唐穎到哪兒走動,只要遇見她,她總是冷漠而疏遠的欠身行禮後,隨即離開他的視線範圍,這一日,也是如此。

    真是的,不過幾天而已便風雲變色,就連外頭,流言都傳得沸沸揚揚,說他死性不改,風流慣了,又愛上唐穎,再不久,就準備拋棄糟糖妻了他真是冤!

    錢少倫臉上毫無達成納妾目的的喜悅,甚至在看見霍敏兒時,眸中閃過無奈歉疚和痛苦。

    他又在看她了!唐穎窩在錢少倫的懷里,發現他又在看著站在對面涼亭內的霍敏兒,有時候,她甚至察覺到,在霍敏兒離開他的視線後,他也一副若有所失的樣子。

    「你舍不得少奶奶,是不是?」她忍不住嫉妒,女人都一樣,希望男人的眼光只看著自己。

    他突然笑了出來,「當然舍不得,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念財庫里的金銀財寶,但財庫鑰匙在她身上。」

    她听懂了,心情也變好,「你才是當家的,真要拿就可以拿,錢家還有你,可不是媳婦說了算。」

    「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

    兩人對視而笑,而笑聲隨著風兒飄送到涼亭,進入霍敏兒的耳中。

    刺耳!然而,那一對儷人似乎覺得還不夠,手牽手的朝她走來,真的好刺眼!而且,唐穎像是在示威似的,刻意將身子貼靠向他。

    「少奶奶……」她身後的貼身丫鬟看來可比她更氣憤呢。

    「沒事。」她蒼白著臉兒苦笑。

    她想要裝作視若無睹!但是有人就刻意要起事端,「少倫,少奶奶變臉了,咱們別牽手了。」

    唐穎立刻放開手,轉而躲到他身後像在尋求庇護,美麗的臉上有著不安。

    霍敏兒覺得她實在很可怕,一張臉與內心太過回異,而且,事實上已有多名奴僕過來向她告狀,指稱她難伺候,愛挑剔又會隨意罵人。

    「霍敏兒,我要納唐穎為妾一事,你知道了吧?不妨收起你的嫉妒心,與她好好相處,不應該一見到她就臭著一張臉,太沒風度!」錢少倫指責的說著。

    她面無表情,可小手緊握成拳。

    「還有,我今夜就會在她的房里留宿。」他暗地深吸口氣,把某人指定的話說出口。

    唐穎眼楮陡地一亮。

    霍敏兒心如刀割,但她沒說什麼,只是靜靜的離去,美麗的臉上甚至沒有一絲表情。

    他說了!天啊!雖然是為了達成計劃,但他把最不該說的話說出來了!霍敏兒會不會因此涼透了心,要放棄他?錢少倫心慌慌,他這一生從未如此害怕過!

    寂靜的黑幕籠罩,位在錢府深處的客房燃起了燭光。

    「睡吧。」錢少倫僅著中衣坐在床上。

    唐穎嬌羞的點點頭,先行上了床。

    「我將蠟燭熄了,可好?」他又問。

    她又點點頭,感覺他有些緊張,也是,愛慕她這麼久,終于抱得美人歸,他的反應,她可以理解。

    他走到桌前,吹滅了燭火,瞬間,四周陷入一片黑晴,床上的唐穎卻遲遲沒听到他走過來的腳步聲。「少倫?」

    「我來了。」

    話聲剛落,一抹挺拔身影在黑暗中上了床,在將床帳放下後,隨即將唐穎擁入懷里,激情的吻著她……

    同一時間,一個身影施展輕功,越窗而出,到密室中換上夜行衣後,黑衣人離開錢府,來到一隱密街角,該處已有一匹駿馬候著。

    黑衣人翻身坐上馬背,立即策馬疾奔,奔到幾條街巷外,將馬兒掛在一處陰暗角落,幾個飛掠,躍上了一處大宅院的屋頂,看了看地形後,熟門熟路的穿過假山亭圈,再小心翼翼的越過曲橋,進入一個院落,打開房門,輕手輕腳的走進去。

    他來到一面貼牆擺放的大書櫃前,伸手摸索好久,才按到一個開關。

    接著,那一面大書櫃竟然無聲無息的整個翻轉過來,而另一面可就不是枯燥的書冊了。

    除了大把大把銀票外,更有不少價值連城的珠寶、藥材,但黑衣人中意的是——

    找到了!冷峻黑眸浮現笑意,他伸手拿走那五大本帳冊,再從暗袋中拿出早已備妥的布巾包妥後,將其斜背在肩背上,再小心的將牆面恢復原貌。

    但他沿著原路要離開時——

    懊死!

    「誰?是誰?!」兩名巡視的護衛發現了他,隨即攻來,招招凌厲,而打斗聲更是引來另一批帶刀護衛,他們冷銳刀鋒劈來劈去,但黑衣人靈活穿梭于刀光劍影里,更令那些人氣悶的是,他竟然迅速且輕松的脫身離去!

    這一場騷動,將裴德從床上吵了起來,他氣呼呼的抓了衣服套上後,急忙奔來怒聲質問︰「人呢?跑了!快!去查查,可有東西不見?」

    所有下人迅速分開查閱,再回來時,個個拱手回報,「沒有。」

    怎麼可能沒有?什麼事都不做,那何必冒險夜探裴府——一個念頭乍現,裴德臉色丕變,轉身快步往書房去,還喝令任何人不得跟來。

    不一會兒,他臉色鐵青的走出來,對著鴉雀無聲的眾人怒吼,「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將那個人給我找出來!再去找!」

    「是!」眾人快步散開。

    裴德黑眸銳利的眯起,咬牙切齒。古怪!他的府第規模極大又極為復雜,那黑衣人卻能如此自由的迅速來去……恐怕他早已在這里出入好長一段時間,摸熟了地形——

    懊死!裴德臉色陳地一變,立即喚來總管,泠冷的道︰「馬上聯絡她,我要知道錢少倫是不是在家?」

    「現在?」在遇到黑衣人闖入的當下?

    他咬咬牙,大吼,「不然呢?快!」不然他在錢府里埋伏了眼線是干啥用的?

    等待的時間總是格外漫長,長到他幾乎要再吼人時,終于,總管匆匆來報,「咱們的人跟她說到話了,說他的確在家,還是由她侍寢——呃——還說,她在房里听到暗號時,他們床戰方休,他絕不可能進到咱們府里來。」

    裴德一臉狐疑,「如此說來,朝廷友人給我的情報不就有誤?」

    懊死的,這條線可是他耗費一大箱一大箱黃金才取得的,竟敢給他假情報,不!他得小心求證,再下定論。

    「再派人去找她,一定要她好好盯著他!」

    「是。」

    霍敏兒一夜難眠,獨坐寢室,目光望出窗戶,望著客房的方向。

    他真的在那里過了一夜嗎?不!也許他在織機房?也許在書房……

    等著,天已大亮,她深吸口氣,徑自梳洗,換上衣服後,一開房門,竟然看到錢牧廷就站在外面,眼眸看來憂心忡忡。

    「我沒事,你在擔心我對不對?」她勉強擠出笑容,牽住他的手,「走吧,我們去用早膳。」

    錢牧廷看她一眼,靜靜的跟著她走,這是他可以安慰她的方式。

    霍敏兒邊走邊看著天空,秋日的初陽帶著暖暖的金光,如此明亮,可她的心怎麼卻是烏雲籠罩,隱隱抽痛?

    「少爺真的太過分了,竟然跟唐穎過了一夜,也不想想少奶奶的心會有多痛。」

    驀地,有說話聲從庭院另一方飄過來。

    「就是,那唐穎在少爺面前老裝得楚楚可憐,跟我們說話時卻又是趾高氣揚,哪比得上少奶奶?唉,男人都一樣啦,喜新厭舊,何況,少爺原本就不是專情的男人……」

    「你講對了,少爺一早就帶唐穎去吃早膳,精神奕奕的,還吩咐我要去換床單呢。」

    「有那個嗎?」

    「當然有,那種交歡後的氣味滿床都是,可見多麼轟轟烈烈了……」

    她听不下去了!霍敏兒的心跟身子逐漸泛涼,頂上的暖陽也絲毫感受不到,好冷,冷得她都要發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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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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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2)

    驀地,她冰涼的手被緊緊握著,她低下頭,對上錢牧廷堅定的眼眸,在她淚涌眼眶時——

    「勇敢。」錢牧廷沙啞的開了口。

    她激動地看著他,隨即卻又哭又笑。

    錢牧廷會說話了,為了她開了口,她開心,而她哭了,是因為錢少倫真的跟唐穎翻雲覆雨……她再也忍不住的蹲下身來,緊緊抱住他。

    好軟喔……錢牧廷臉兒紅紅,他是第一次被異性抱耶。

    她哽咽的道︰「牧廷,你放心,我會勇敢我會堅強的,不過是跟另一個女人分享丈夫而己,沒啥了不起的,而且大丈夫三妻四妾,你叔叔還沒娶完呢……」

    「啪啪啪……」

    她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鼓掌聲,她楞了一下,先急急的拭去淚水,挺直腰桿後,回頭一望,竟看見一名陌生男子。

    他的儀態看來雍容尊貴,但明明是個男子,五官卻像是粉雕玉璋的女子,甚至比女子更為柔美,身形並非特別壯碩又說不上瘦削,一切都那麼的剛剛好,挺拔而清俊,尤其是那雙清澈如泉、內斂而溫和的黑白明眸,簡直要讓人看痴了。

    男人似乎也習慣他人看自己的目光,淺淺一笑,這一笑更是傾城,連錢牧廷都看直了眼。

    他爾雅一揖,打量著霍敏兒,她有一雙靈動的眼眸,整個人像一朵靜靜綻放在山間的小綱合,不冶艷俗麗,卻相當動人。

    他溫文一笑,「在下宮群皓,是少倫的友人,听到他娶妻,特意前來見嫂夫人的面,可沒想到——剛進京城,又听聞他要納妾。」

    她一臉尷尬。

    「少倫也真逗,不娶就不娶,一旦娶了,就開始把女人接連娶進門?嫂夫人如此美麗,他外面又有不少紅粉知己,他可真是有福氣。」

    她仍是無言,倒是牽著她的錢牧廷搖搖她的手,示意她看向另一邊——錢少倫正擁著唐穎往這兒走來。

    「你怎麼來得這麼快!」錢少倫看到宮群皓,相當開心。

    「當然,迫不及待。」宮群皓看看俊美無鑄的他,再瞧瞧他身旁穿著華麗的絕色美人,「我的朋友,你可真的沒有辜負花花公子的名號啊。」

    錢少倫瞪他一眼,眼里傳送的訊息只有宮群皓明白,錢少倫忍不住的又看向霍敏兒,不意外的,她根本連看也不看他一眼,至于小的,也一樣!

    爆群皓笑了笑,拱手對她道︰「嫂夫人,別想太多,我的朋友至少還是個可依靠、托付終身的人,只不過,無法在感情上忠貞。」

    真是謝謝你的「美言」!錢少倫又瞪向好友。

    但他只是笑了笑,目光移到一看到自己就楞住的唐穎,「這一位肯定是未來的二夫人唐姑娘了,你好,我是少倫的朋友宮群皓。」

    「宮少爺,你好。」唐穎在青樓、江湖打滾多年,自認識人無數,卻還真的沒見過像他這樣比女子更美的男子,一時也失態了。

    「我們剛用過早膳,要不,到側廳喝杯茶,順便敘敘舊?」氛圍太僵,錢少倫努力的要改變氣氛。

    「我跟牧廷還未用膳,恕我們不跟了。」霍敏兒握著錢牧廷的手,向宮群皓點個頭,先行離開。

    「等等,嫂夫人。」宮群皓突然喊住了她,再看著好友,拍拍他的肩膀,「別說我這遠道而來的朋友不挺你,打擾你跟二夫人。你們去,我跟嫂夫人走,我肚子也餓呢。」

    「可——」錢少倫想喊住他,但他已經追過去了。錢少倫只能在心里磨牙。

    「你這朋友可真有趣,不過,我認識你那麼久,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麼一位朋友?」唐穎試探的問著。

    「他是我幼年時交的朋友,但一、兩年才來找我一次,」錢少倫也好想追上去,但他不行……

    「你不是想看錢家改造過的織機?我帶你去。」

    「好。」她欣然前往,就看能不能查出些有用的線索。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爆群皓來到錢府後,直言會留在這兒喝杯好友納妾的喜酒才離開,但錢府上下都發現他常常跟著霍敏兒、錢牧廷進進出出,美其名是讓好友跟小妾恩愛恩愛,但兩人早已夜夜共眠,宮群皓跟著霍敏兒的說法就顯得名不正、言不順。

    此外,很多人都發現,只要有他在,郁郁寡歡的霍敏兒臉上才有笑容,這正常嗎?

    而且,他對她,還真是噓寒問暖,天微涼,提醒她加衣服,吃飯時,提醒她多吃點,另外,錢牧廷也喜歡他,因為他真的懂得好多。

    「宮大哥,你文韜武略樣樣精通,上知天文、下通地理,什麼都懂,你到底是什麼人?」霍敏兒的眼里也有著佩服。

    他爾雅一笑,「我不過是個隱士而已。」

    她搖頭,「你太客氣了,你如此出眾,很難當隱士,是不是?牧廷。」

    錢牧廷用力的點點頭。

    「那是牧廷跟嫂夫人不嫌棄。」宮群皓謙虛一笑。

    呵呵呵……有說有笑,什麼嘛!亭台後的花窗一隅,錢少倫像個小偷的藏身那里,透過花窗,咬著牙,看著在落葉繽紛的庭院里的兩大一小。

    她看來很快樂,他卻底到很不是滋味,她好像變得更美了,眼中有著自信,舉手投足皆是風情,清秀的五官更添動人氣質。

    「他們看來真像一家子。」

    「真像。」

    什麼?!他狠狠的瞪向不遠處的兩名奴僕,雖然他們說得極小聲,但他耳力好得很!

    強烈妒意涌上心坎,他真的不想再配合宮群皓的要求行事了!

    尤其這會兒,錢牧廷因為要上課而先行離開,獨留宮群皓和他的愛妻相處!

    爆群皓特意找人搬來一張琴,為她彈奏一曲,他的指法極佳,音色優美,連錢少倫都不得不贊他的琴藝佳,但是——

    「宮大哥真厲害,原本煩躁的心在听完一曲後,舒暢不少。」

    「沒錯,彈琴可以修身養性,琴音可以撫慰人心。」

    瞧兩人說話有多麼投契,瞧霍敏兒臉上的光彩有多麼美麗……這算什麼?!他再也不願躲了,氣呼呼的走出來,直直走到她面前,一把將她拉了起來,用力抱住。她簡直傻眼,宮群皓卻想笑。但霍敏兒馬上回了神,用力的掙脫他的懷抱。

    「你干什麼?」她可沒忘了他獨排眾議硬要納妾,她的公婆干脆出避,言明沒一、兩個月不會回來,表示反對,可即使如此,他還是指示總管著手準備納妾事宜。

    「干什麼?你是我的!」錢少倫妒火中燒。

    「你的女人不只我一個,去找另一個!」她泠冷的瞪他一眼,轉身就走。

    「敏兒!」

    他想追上去,但宮群皓一個箭步攔阻了他,「是啊,另一個女人呢?」

    他悶悶回答,「我點了她的睡穴。」

    爆群皓皺眉,「太冒險了!」

    「再讓你跟敏兒相處下去,那才真叫冒險!」他火冒三丈,是宮群皓派那該死的任務給他的,害他讓親親妻子生氣,連抱也抱不得!

    「咦?怎麼有股酸味啊,是什麼陳年老醋倒了?這酸味可真道地啊!」愉快的接收好友送來的一記大白眼,宮群皓玩味的挑眉問︰「過去,這種任務你不是都樂在其中?」

    「那是還沒有遇到敏兒!」他真的要瘋了!這段假裝跟唐穎相好的日子好難熬,不能踫心愛的女人、被她討厭誤會不說,還得不時在特定時間扮成黑衣人出任務,而宮群皓呢?努力的將唐穎吃干抹淨,大享艷福!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宮群皓突然低聲道。

    錢少倫也明白,只是火氣太旺,哪管地點對不對!

    兩人一前一後,避開下人,進入了假山內的密室。

    「即將收網了,你要更小心。」

    「我知道,一向倔傲自信的裴德這幾日相當陰沉易怒,仿佛已預料到他的好日子不多了。」錢少倫冷笑開口。

    透過那一夜他從裴府書房偷來的帳冊,他們查出京城里有幾家武館跟裴德勾結,表面上是專門替人解決一些在台面下、見不得光的債務。

    但裴德本身就是個煞星,他與那幾家武館的人里應外合,只要是他們想要的錢財或人,他們就隨便扯個罪名,一方扮白臉、一方扮黑臉,給個疏通的方式,最終人或錢財全都到手。

    而這些循私枉法的所作所為,他們早有耳聞,那些私密帳冊,還有這幾晚他潛入那幾家武館得到的一些相關犯案罪證,已經安全的放在一個地方。

    而先前裴德的爪牙盯上他,並在翠花樓刻意放出唐穎被懷疑是送消息的探子之一,實則是要接近他探他的底細,所以,他跟宮群皓就將計就計,將唐穎困在這里,夜夜翻雲覆雨,順利的讓她成為他沒有外出的證人。

    實際上,他可是天天夜游!

    「今晚還是你出去?」宮群皓不太想獻身了,雖然是艷福,但唐穎是個需求極大的女人。

    錢少倫用力點頭,提到這件事,他的表情就變得很嚴肅。

    找出裴德罪證這筆交易,讓獨善聯盟折損了幾名優秀探子,尤其是負責將仙之彩布輾轉送到買主手上的探子。

    原因在于他們的聯絡移動路線,已經被裴德的爪牙發現,甚至跟朝廷幾名貪官交換消息,互相合作,于是,探子被殺,彩布被劫,所以,為了保護其他秘密藏身在各城鎮的探子,他得趁夜將探子們安全地護送到下一站,再由另一人繼續護送。

    「還是由我去?」怎麼說他也是獨善聯盟的頭頭嘛。

    「不!」錢少倫馬上拒絕,不去的人就得跟唐穎溫存,他會對不起霍敏兒。

    爆群皓搖搖頭,卻笑得好賊,「為了霍敏兒守身,好痴情……」

    他受不了的瞪他一眼,心里希望,這件事能快快過去。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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