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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季璃 -【惡饕傳 下(商王戀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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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璃 - 惡饕傳 下(商王戀之三)

這個女人真固執!
原是想自己娶了一個能夠持家的好妻子
卻不料這位好娘子給他惹來了不少麻煩
在背地裡搞破壞就想扳倒他?她也太愚蠢了
論商場經驗她還太嫩,根本就不是他的敵手……
一直以為只要提防著她,就不怕失去手中的一切
可是她的倔強、她的傲氣,讓他心疼又無奈
偏偏他的一再退讓縱容,這女人絲毫不領情
認定他就是個貪得無厭、吃人不吐骨頭的奸商
沒錯,身為家族嚴酷鬥爭下的勝利者
他向來為求利益,即使手段殘忍無情亦無妨
直到看見她眼裡深刻的恨意,他忽然領悟了──
說她聰明靈巧,擁有可以成為他妻子的一切條件
不過是個藉口,他僅僅想要的就是擁有這個女人!
假裝失去記憶,並非存心當她是傻瓜般的玩弄
只是想把她留在身邊,想再看見令他心醉的笑顏
可惜老天爺卻不給他機會彌補她心中的傷痛……
  
女主角:藏晴
男主角:雷宸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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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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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2 00:23: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秋風起,迎面便是沁進骨子裡的寒意。
  他們在山城裡又多待了兩日,因為京城裡需要他們回去處理的事情堆成如山,所以今日要啟程回京。
  藏晴站在馬車的踩凳前,看著雷宸飛伸出來要扶她的大掌,像是發呆般出了神,久久沒有動靜。
  “不上車嗎?我們要回家了。”他笑著對她說道,大掌又朝著她更伸近了一點,“冷天日短,咱們要快點啟程才好。”
  她看了看他沒有絲毫異樣的神情,那笑臉仍舊讓她想到了澈兒,好直接、好單純,真像個孩子似的,她真的不明白,那個雷宸飛怎麼可以為了要欺騙她,能夠做到這種地步呢?
  最後,她還是將手交給了他,在他的攙扶之下,踏上踩凳,坐上馬車,然後等著他也一起坐進車內,吩咐車夫啟程趕路。
  車裡寬敞,足夠讓她與他兩人面對而坐,她倚在最角落的軟枕上,不語地瞅視他好半晌,最後泛起了一抹嬌美的微笑。
  “再過幾天就是你的生辰了,你說說,到底想怎麼過法呢?眼下你這樣子,是不可能舉行宴席招待客人的,要是讓他們知道你失去記憶,還不曉得要鬧出什麼事情來,我說這話,你應該明白吧?”
  “我明白,你對我真好,替我想得真周全。”他點點頭,咧著笑。
  “所以我想,若你不是非要鋪張才可以,那麼,你生辰那日,我親手給你做碗壽麵,就我們夫妻兩人一起過,成嗎?”
  他忙不迭地點頭,一臉不敢置信,“成,當然成!能夠吃到你親手做的壽麵,我再樂意不過了。”
  “那咱們就說好了,在你生辰那日,你就耐心等著我端壽麵去給你,可能需要一些時間,畢竟我做菜的手藝不好,可以嗎?”
  “我等你,無論多晚都等你來。”在他心裡有著不敢置信的驚喜,但他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傻氣地點頭。
  “好,就說定了。”
  她微偏螓首,給了他一抹再明媚不過的笑容,然後便轉頭撩起繡簾,望向窗外隨著前進而逝去的風景。
  雷宸飛難以壓抑內心的激動,定定地瞅著她細緻美麗的側顏,毫無知覺時間的流逝,眼裡只能看見她……
  今兒個是他的生辰,他們約好了要一起度過,而她也答應了要給他親手做壽麵,但卻聽下人說,藏晴一早就去了“怡記”。一直到了傍晚都未見回到山莊,直至夜幕低垂,仍舊不見她派人傳消息回來。
  祥清早就聽說了他們之間的約定,忍不住上前對主子問道:“爺,要不要奴才派人去把夫人接回來?”
  雷宸飛坐臥在長榻上,讀看了今天李大掌櫃透過祥清送到他手裡的賬本,聽見祥清的問話,他連眼皮子都沒抬半下,只是冷淡回道:“不!她答應我了,我要她自己過來,心甘情願的到我身邊來。”
  “可是,眼下都已經快要二更天了!難道爺就打算一直等下去嗎?”
  雷宸飛側眸,冷冷地瞅了他一眼,“二更天又如何呢?我難道連那一點時間都沒有了嗎?”
  “不,當然不是。”祥清自知失言,慚愧地低頭告退。
  在祥清離開之後,雷宸飛沉靜了半晌,終於擱下了手裡的賬本,轉眸望向門口,對於他所期盼的伊人遲遲未出現,他的內心不似表面上平靜。
  就算沒有親手做的壽麵也沒關係,只要她能夠過來一趟,對他而言已經是件再教人欣喜不過的事了!
  一直以來,他對於解決眼前的困難,總是游刃有餘,可是,在面對她的時候,卻總是無法不感到棘手。
  他該如何告訴她呢?
  失憶是假的,他不可能瞞她一輩子!
  但他該如何開口告訴她,其實這一切不過是場騙局,但他想要與她和好的心卻是無比真實呢?
  過了今晚再說吧!
  雷宸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一天也會逃避面對現實,今晚是他的生辰,在這個他從未有過期待的日子裡,他想要與她有一個美好的記憶。
  但是,她遲遲沒有到來,讓他的心思開始不安躁動了起來。
  他想到了從山城回來的這段日子,她對他異乎尋常的和善,想起了她總是盯瞅著他,一言不發,像是在打量著什麼。
  以他縝密敏銳的心思,若要挑出異樣之處,其實是輕而易舉的,可是,他寧願相信一切是自己多了心。
  雷宸飛重新握回賬本,捺著性子看下去,不讓自己胡思亂想,繼續耐心等待她的到來。
  只是這一夜,藏晴就連一步也未曾踏進“臥雲院”裡……
  等了她一夜,而這一夜,他也未曾合上過眼。
  明明徹晚未歇,但是雷宸飛卻沒有感到絲毫睡意,他站在檐廊下,看著院子裡已經染了顏色的楓樹,一旁的幾桌上擱著他無心享有的早膳。
  就在剛才,祥清傳來稟報,說一夜未歸的夫人終於在剛才進了山莊大門,先回“蘭染堂”梳洗過後,就會來“臥雲院”見他。
  在雷宸飛過分平靜的眸光之中,瞧不出他此刻內心的想法。
  “夫人來了。”祥清的喚聲喚醒了他的注意力。
  雷宸飛轉頭,看見藏晴提著一隻漆籃進了“臥雲院”,直往檐廊的方向走過來,他晾了晾手,吩咐道:“都下去吧!”
  “是。”祥清領命,揚手摔奴僕們離開。
  藏晴笑著走到他的面前,將手裡的漆籃擱到一旁的桌案上,“聽說宸爺一晚沒睡,晴兒真是不應該,一時忙著對賬本,沒想到對著對著就睡著了,一覺醒來才驚覺自己根本就忘記與你的約定,宸爺不怪我吧?”
  “不怪,都說是為了公事,我怎麼好意思怪你?”
  “真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賠罪才好,雖然晚了一天,但我還是給你帶壽麵來了,希望你吃了長壽麵,可以長命百歲,永保安康。”
  聞言,他笑了,看著他臉上那抹大男孩般微靦的笑容,藏晴一瞬間感到心像被揪了起來,緊緊的,差點快要喘不過氣。
  她隨即別開嬌顏,轉過身打開漆籃,從裡頭取出還冒著熱煙的壽麵,“來,快趁熱吃,才剛煮好不久呢!”
  “嗯。”他點點頭,在她的推拉之下,坐上了椅子。
  藏晴站在他的身後,一雙張纖白的柔荑擱在他的肩上,“雖然說起來對你有點不好意思,但是,這碗壽麵不是我煮的。”
  “那是誰煮的?”
  一瞬間,他的眼眸微眯,語氣裡不自覺多了一絲戒備。
  “其實,誰煮的不都是一碗壽麵嗎?不過既然你問起了,那我不妨告訴你,這壽麵是我讓香荷去街市上買的,聽說賣面的婦人是以前‘康盛通”連家的少奶奶。”
  說完,她繞過身走到他的面前,看見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我要香荷告訴她,說這碗面是我們雷家的宸爺要吃的,不過,後來我才想起,你和他們連家好像有一點過節,糟了,你想,她會不會趁機在這面裡下毒呢?”
  雷宸飛讓自己看起來面色平常,不教她看出異樣,但是,嘴角仍舊不自覺地抿起,身軀微微的緊繃。
  驀地,藏晴輕笑了起來,“瞧我說這是什麼話?怎麼可能會下毒呢?害死人可是要讓官府捉去償命的啊!”
  她綻放的笑容宛如可掬的花朵般,他想要跟著她一笑置之,但是,在他脣畔泛出的笑痕卻顯得極端不自然。
  “吃吧!宸爺,就算不是我親自煮的,總也是我的一份心意,來。”她拿走玉箸,交到他手上,“趁著熱吃,連家少奶奶做面煮面的功夫都很了得,我第一次吃到她的面的時候,心裡就很喜歡,直覺得好吃極了,她可是特地受了我的請託,才做出這碗壽麵的。”
  雷宸飛不語,牙關微緊,手握著玉箸,看著那碗還冒著熱氣的壽麵,好半晌沒有動靜,看著那碗面的眼神,像是看著一碗毒蝎。
  藏晴看見他的樣子,在心裡冷笑了聲,柔聲在一旁催促道:“宸爺,吃啊!再不吃面都要糊掉了,還是,咱們該照老規矩,給這碗面試毒呢?”
  聞言,他抬起頭,臉色蒼白地給了她一抹苦笑。
  他要吃,他該吃!就算這碗面裡真下了毒,他也必須把它給吃下去,要不,就會被她疑心。
  雷宸飛將一雙箸尖擱進毒面裡,夾面的動作顯得緩慢,光是想到這碗裡頭可能被下了毒,就已經足以使他從骨子裡發寒起來。
  一直以來,他從不諱言自己的貪生怕死,可是,就在這一刻,他痛恨起自己死皮賴臉想要活下去的懦弱心情。
  這十幾年來,他受盡了體內歹毒的折騰,無數次瀕臨了死亡關頭,或許是因為他比平常人更接近死,所以內心反而更加害怕。
  但是,他要吃下這碗面。
  就算這碗裡頭真的擱了足以令他斷氣的毒,他也要將它給吃下去,如此一來才能取信於她!
  這場失憶的戲才可以繼續演下去!
  雷宸飛下定了決定,明明是一臉猶豫與痛苦,卻還是夾起一筷子的麵線,送到了脣邊,就要吃下。
  “夠了!”
  她冰冷的嗓音喚住了他。
  “為了在我面前把戲做足,你可起真夠犧牲了!宸爺該看看自己此刻臉上膽戰心驚的表情,你是真的怕被人給毒死吧!夠了,該下戲了,都已經知道底細的戲碼,再瞧下去就乏味了。”
  聞言,雷宸飛一動也不動,聽得出藏在她言語之中的冷嘲熱諷,就像刀子一樣傷人,好半晌,他將夾起的面擱回碗裡,放下手裡的玉箸,臉上的神情一瞬間變得內斂且深沉。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當他再度開口時,厚實的嗓音已經恢復了一貫的自持。
  “知道什麼?知道你是假裝失去記憶的事情嗎?”她冷笑了聲,斂下美眸刻意停頓了下,“在山城時,我聽到你與另一個男人的談話,你們所說的一字一句,我都清清楚楚的聽見了。”
  “所以,你說要給我做壽麵,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嗎?”
  “你覺得過分嗎?我不過是一報還一報而已,你覺得很有趣嗎?這樣玩弄人,你真覺得有趣嗎?”她想要平靜的把話說完,卻在說到一半時,忍不住微微地哽咽。
  “我沒想過要玩弄你,我只是……?”他說到一半,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生平第一次,他感到手足無措,害怕著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會造成更深、更無法彌補的傷害。
  “如果不是玩弄,我想不出來是為什麼?宸爺,你讓我做了一場夢,一場……不堪回首的惡夢。”
  在中間的停頓時,她險此就說不下去,因為在那當下,她並不以為那是惡夢,但是,如今再回想起來,卻令她無比痛苦與心酸。
  “聽我說,只要你願意相信我,我可以解釋——?!”
  “我不信你!”她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我當然不會信你,所以你就不必白費力氣了。”
  “晴兒……?”他喚她的名字,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站起身面對著她,可以在她眼裡看見火燒似的恨意。
  “不過,我和你不一樣,不是一開始就想騙你的,原先,我真給你準備了這個生辰禮物。”
  藏晴笑著拿出準備好的羊脂玉獅,斂眸笑撫著獅子頭上細緻的刻紋,“可是我現在不想送了,想來,家財萬貫無所不能的宸爺,應該不會稀罕我這一點小東西才對。既然送了你也不會喜歡,我又何必自討沒趣?你可是‘雷咆山莊”的當家,是呼風喚雨的雷宸飛,不過是一對小玉獅子,在你眼裡,不過是件下賤的東西吧!晴兒是個知趣的人,你不開口,我也能懂的。”
  “不要!”他看見她揚起手,大喊要阻止她,卻還是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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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2 00:23: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藏晴用盡了力氣將手裡的羊脂白玉摔擲在地上,應聲落地的一瞬間,白玉迸裂,四處飛濺開來。
  她斂眸看著跌在繡鞋旁的一小塊玉碎片,“它的下場,應當做是我給自己的警惕,同樣的錯誤,我是絕絕對對不會再犯了。”
  聽著她說得狠心而且絕對,雷宸飛感覺心坎在發涼。
  難道,就真的再也沒有輓回的機會了嗎?
  雷宸飛看著一地玉碎,心狠狠地痛著。
  “讓我告訴你實話,這碗面裡沒有毒!可是你知道嗎?現在的我,覺得你好可憐,這一生沒有可以信任的人,吃頓飯菜又是銀針又是試毒人,你不累嗎?在你身邊,我看著都累了,還有,你這輩子有真心喜歡過任何人,或是任何東西嗎?沒有吧!連信任的人都沒有了,怎麼可能會有喜歡的人呢?宸爺啊宸爺,我是真的覺得你好可憐。”
  “你住口!”他壓沉了嗓音低吼道。
  “怎麼?說到了你心坎兒裡的痛處,所以惱羞成怒了?但我沒說錯啊!你可憐是事實,或許我根本就不該恨你,該同情你才對!”
  “不要再說了。”他逃避似地閉上了雙眼。
  “是實話我就不怕說,就怕你不喜歡聽。”藏晴定定地瞅著他,脣畔泛起一抹自得的微笑,“但是,在我心裡,真覺得這天底下最可恨、卻也最可憐、可悲之人,莫過於你雷宸飛!”
  話落,一瞬間,他們之間的空氣像是冰凍了般,卻又像是兜頭劈落的雷擊,在他們之間劈開了一道難以填補的空白。
  “說夠了嗎?”雷宸飛轉身背對她,低沉的嗓音恢復了冷靜與平淡,“說夠的話,就請你離開,我現在不想見到你,你走!走!”
  最後一個字,他握緊了拳頭,仿佛用盡全身力氣般咆哮。
  藏晴看見了他灰敗而且痛苦的臉色,原本應該要嘲笑的,可是,她卻笑不出來,反而覺得心像是刀割般痛楚。
  她昂起嬌顏,忍住了沒讓泛紅眼眶的淚水掉下來,帶著一份她無法打從心底高興的勝利,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為什麼?她不懂,終於在好不容易贏了他一場之後,她卻覺得悲傷得想要掉下眼淚。
  在她離去的背後,雷宸飛一動也不動地立在原地,聽著她的腳步聲逐漸遠離,終於再也忍受不住內心的痛苦,臉上露出了脆弱的表情。
  他低頭看見斷成了幾塊的羊脂白玉,忍不住跪了下來,伸出手,一塊一塊地把它們給掇起來。
  “爺……?!”說清聽見了主子的吼聲,帶人過來,卻沒料到會看見主子跪在地上,著急地在尋找著東西。
  “不要過來,誰都不許靠近這裡半步,都走開,走開!”最後兩個字,雷宸飛是咆哮出聲的,他不想讓人過來沾踩了碎片,他要找到每一塊碎片,哪怕是再小的玉碎兒,他都要把它們找回來。
  那是她準備要給他的生辰禮物啊!
  所以,哪怕是一片小玉碎兒,都是她要給他的!是他的!
  祥清被主子臉上慌亂且不捨的駭了一跳,也終於看清楚他在拾掇的東西,急忙地喊道:“爺,小心割手!請你快點起來,讓奴才們來幫你吧!”
  “走開,我要一個人把它們給撿齊了,讓我自己撿,我自己撿。”最後一句話,就像是石子般刮過他的喉嚨,讓他出口之際,覺得梗塞而疼痛。
  俗話說,善惡到頭終有報。
  雷宸飛拾著一片又一片的白玉碎片,每一片拾在手裡都教他覺得心痛難受,只是瞧著那玉上的刻紋,就知道原來這羊脂玉獅子雕刻得有多細緻好看,知道她是真的有了心在為他挑選。
  但現在,這份心意已經碎得不復原來的模樣了。
  那一刻,當她高高舉起白玉獅子摔下的時候,他覺得她手裡捏著的,是他的心,應聲而碎的瞬間,他的胸口如刀割般難受。
  而他卻怪不了她。
  眼前這一切,就是他一直以來作惡多端的報應吧!
  一抹再不能更苦澀的笑痕泛上他的脣畔。
  是報應啊!這是老天爺給他的報應,報應他一直以來的貪婪與自作聰明。
  祂讓他知道,凡事到頭終有報。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天色沉霾,既無風雨也無晴。
  而這正是藏晴心裡最好的寫照,她並不覺得憤怒,也不覺得難受,就只是沒辦法高興起來。
  為了打發這難以排解的心情,她花了一個上午的時候給澈兒寫信,告訴他一些細碎的生活瑣事,明明是他的姐姐,卻像是在向這位才十歲的弟弟討著要撒嬌一樣,讓她覺得自己真是窩囊。
  但是,她必須忍耐住,不讓自己在信上說想要回‘花舍客棧”去,說她從未有一刻如此想念過他們,恨不能自己能離開‘雷鳴山莊”,插上一雙翅膀飛回桃花鎮去見他們!
  因為,她不想留在雷宸飛身邊!
  她真的已經一刻也不想再待下來了!
  現在,她覺得待在他的身邊,遠比以前更加難受百倍。
  在派人將信送出去之後,她原本要帶著香荷到“怡記”,卻被她以身子不舒服為理由給拒絕,請求要待在山莊裡歇息。
  藏晴原本就不是會苛刻奴才的主子,自然是答應她了,一個人上了馬車前往“怡記”,順道轉往碼頭的倉房裡去查看商貨進出的狀況。
  在“怡記”名下有幾間倉房,因為做的都是大買大賣的生意,所以需要置貨的地方,而像“怡記”還是小規模的,像“京盛堂”那種大躉售商號,別說在各地都設有倉房,就算只是在京城,擁有的置貨倉房都不知道比“怡記”多上幾倍,每天進出的商貨不計其數。
  “今天要出的貨竟然有這麼多嗎?”她帶著梁大掌櫃隨行,見著夥計們把大批的貨搬上車,要推去裝船,忍不住發出訝異聲。
  “是。”梁寧次笑著點點頭,“自從東家要求說進的貨要拔尖,要是與眾不同的貨色之後,因為東家眼光好,會挑貨,所以,咱們‘怡記”現在在商場上的名氣可不小,很多做過一次生意的相與們知道了咱們的東西實在好,都還會再回來呢!
  “是嗎?“藏晴輕笑了聲,露出了這段時日以來難得一見的笑顏,轉眸看著大夥兒忙進忙出,是一副好熱門的光景。
  先前,因為處處受控於雷宸飛,所以她好長一段時間沒再尋思與“京盛堂”作對,只是專心經營“怡記”,反而給它開拓了一條新的生路。
  這或許是她覺得與雷宸飛在一起之後,根本就一無可取的生活之中,唯一可以感到驕傲的成就。
  梁寧次看著東家明明是笑著,卻顯得悵然的迷濛表情,花了好大的力氣才阻止自己開口問她,這段時日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她看起來有著不如歸去的悲傷……
  在香荷的眼裡,她的主子根本就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枉費她身為“京盛堂”的主母,也枉費她的夫君對她百般的吞讓,像雷宸飛這樣商場巨擎,天底下多少女子楊嫁他而不得,她竟然不把自己能成為雷夫人的福分當一回事!
  那麼,這份被丟棄的神氣,就讓給她香荷吧!
  原先,她一直以為這位爺是十分可怕的,可是,在前些時日,他假裝失憶時,那和善的樣子讓她知道,他也是可以親近的。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想要試一試,給自己的終身找個寄託,不讓自己一輩子只能做個聽話的奴才。
  “爺。”
  原本不得擅入的“臥雲院”,因為香荷的藉口要給夫人傳話,所以祥清在得到雷宸飛的允許之後,將她放了進來。
  聽見了她的喚聲,躺在長椅上的雷宸飛緩慢地掀開眼皮子,眸光不冷不熱地瞅著她,“說吧!夫人要你過來替她傳什麼話?”
  “其實,不是夫人要香荷過來的,而是——”話說到一半,她已經撲到雷宸飛的腿邊,緊緊地挨住他,“是香荷想見爺!在奴婢的心裡,一直都是喜歡著爺的!爺,就讓我代替夫人安慰您吧!”
  “退下。”他一動也不動,只是冷冷地說道。
  “爺……?!”
  “我說退下!”他加重了語氣,一瞬間眸光陰沉至極點。
  香荷抬起臉!正好看見他如兩道寒刃般的目光,一瞬間渾身冰涼,嚇得連忙退開,跌坐在地上不能起身。
  她從未見過!
  跟在晴夫人身邊那麼久,她從未見到他露出過這種陰冷眼神,像是冷冷的一瞥,就足以置人於死地般。
  雷宸飛直視著跌坐在地上的女子,見她臉色白中透著慘青,被嚇得想哭也哭不出來,他勾起了抹冷笑,“你以為自己是誰?想要代替她,也不掂掂自己有幾分斤兩?還是,你純粹只是活得不耐煩,想上我這兒來找死?”
  “不!爺饒命!奴婢不敢了!不敢了……”香荷跪在地上哆嗦著,全身上下沒有一時不顫抖發冷。
  他眯細銳眸,直想立刻為藏晴除去眼前這個吃裡爬外的奴才,可是,正也因為這奴才是她的貼身女婢,所以他無法下手!
  要是一個弄巧成拙,她真要恨他一輩子!
  “今天的事我就當什麼也沒發生,勸你莫忘了,她是你的主子,對你有知遇之恩,若不是她,你今天可能還流落街頭,有恩不報也就算了,但若是恩將仇報,是誰也不能見容的,這話,還需要我說得更明白嗎?”
  “是!奴婢知道!謝爺不殺之恩!”香荷重重地磕了幾個頭,在雷宸飛說了聲“滾”之後,真是連滾帶爬地出了“臥雲院”。
  雷宸飛閉上眼眸,對於那狼狽滾出他寢院的女子連一眼都懶顧,對於身上被她碰過的地方嫌惡至了極點。
  真是該死!
  雷宸飛揚手打翻了一旁的几案,這不是他的處事作風!但是,就算他真的跟妻子說了今天的事情,她也絕對不會相信他的說詞!
  他咬緊牙關,緊緊地握住手裡的象牙佛珠,感覺自己就像是隻被困在牢籠裡的獸,只能焦躁地在原地踱步,尋找著解放脫困的那一天,而在他被解放的那一天來臨之前,他什麼也不能做……
  其實,今天沒有香荷跟在身邊也好,她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不曾一個人單獨地四處走走,享受只與自己在一起,讓心思沉澱下來的感覺了。
  藏晴站在碼頭邊,眼下這時候是出貨最繁忙的時候,因為商號們必須趕在冬深河面冰凍之前,將手裡的貨送出去。
  她看著船來般往,這些船隻屬於各個商號,從這裡出發,將要前去大江南北,有些貨會被送上更大的船舶,遠渡重洋而去,到達她未曾去過,甚至於未曾聽聞過的地方。
  驀地,她想起了桃花鎮,想這人生真是奇妙。
  曾經她以為自己就要在那個地方將澈兒帶大,等到他擁有屬於自己的人生之後,她就守著“花舍客棧”,做著她的小生意,然後終老一生。
  可是在遇上雷宸飛之後,她的人生改變了,所以,她現在才會站在這個位置上,過著自己不曾設想過的日子。
  就在她想出了神之際,身後傳來了一道喚她的男性嗓音。
  “晴妹妹?那可是晴妹妹嗎?”
  藏晴聽著這嗓音,心裡覺得熟悉,她回過眸,看見了一句身穿深綠色袍子,模樣有八九分熟悉的男子朝她走來。
  “桂民哥?”她柔軟的嗓音充滿了不確定,在她記憶中的何家少爺是個風度翩翩的佳公子,但是,眼前的男人卻有著遠比實際年齡更大的老態,微禿的額發以及過分削瘦的臉頰,要是他年近四十,也怕有人要相信。
  但如果她的印象無誤,當初何家搬離壽縣時,何桂民也不過才十八歲,算起來,今年應該不過二十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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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對,是晴妹妹沒錯!沒想到竟然能夠在京城見到你,你們是什麼時候搬來京城?藏伯伯和藏嬸都還好嗎?”
  “他們二位……都已經仙逝了。”提起爹娘,藏晴泛起一抹充滿懷念的苦笑,“桂民哥呢?家裡和生意都還好嗎?”
  “都好!當然都好!現在是我在當家,能有不好的道理嗎?”何桂民走到她的面前,興匆匆地要拉她的手,卻被她給巧妙地閃避開來,“晴妹妹,咱們能在京城相遇,還真是老天爺註定的緣分啊!”
  藏晴後退了兩步,抬起眸看著他的笑臉,原本以為他鄉遇故知,心裡應該會很激動高興才是,可是,想來她的性子比自己料想中淡薄,見了何桂民竟然只是慨然歲月不饒人。
  但她沒有忘記,當初在生意上,因為都是做茶葉生意,何家幫了藏家不少忙,所以一直以來,她爹就不斷交代澈兒說以後要有機會,一定要報答何家的恩情,只是當初她爹沒有料到,藏家等不到澈兒繼承家業的那一日。
  就在何桂民想要繼續說下去的時候,梁寧次與倉房的管事交代完該辦的事情,走過來說道:“東家,時候不早,咱們該回去了!”
  “嗯,是該回去了。”藏晴對著手下點點頭,轉眸對何桂民說道:“桂民哥,今天時機不湊巧,咱們改天找個時間再聊聊近況,要不,我找個時間,上門去拜訪伯父伯母,你以為如何呢?”
  “不不不,讓我去找你,當然該是由我去拜訪你才對。”何桂民急切地看著她,“晴妹妹不會跟我見外吧?”
  “不,當然不會,日後,如果桂民哥想見我,就派人到‘怡記‘傳話,我就會知道了。”說完,她笑著頷首對他道別,轉身與梁寧次一起起身正在等待他們的馬車,她坐進車內,而梁寧次坐上了車前副座,吩咐車夫啟程。
  何桂民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去,一直過了久久,他一動也不動,只有嘴邊咧著笑,心裡對於今天能與藏晴在這裡碰面的事情感到無比興奮。
  那日,藏晴回到山莊之後,發現香荷的神情與平日不同,有些莫名其妙的驚慌,明明沒事發生,卻總是神態緊張,像有人在緊迫盯著她。
  她追問了幾次都沒有得到答覆,卻是越追問下去,香荷的臉色就越慘白,最後也她只能任由這丫頭繼續悶著了。
  今日一早,祥清突然過來請她前去大廳一趟,卻沒說明是為什麼要她過去,問是否雷宸飛要見她,他只是笑著搖頭,要她跟著他去一趟就明白了。
  “祥清,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咱們都是明白人,你就不要再遮遮掩掩,把話坦白說了吧!”藏晴跟在他身後,語氣有些不耐。
  “奴才是在打什麼主意,等夫人親眼見了不就知道了嗎?”
  說完,祥清推開大廳的門扉,退到一旁,微微躬身請藏晴入屋。
  藏晴睨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這時,她轉眸望著屋內,好一瞬間,她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
  “澈兒?”
  雖然明顯長高長壯了,但是,那張咧著笑的小臉蛋一直是她朝思暮想,從未有一刻或忘過的!
  好半晌,她回不過神,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的人,以為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才會幻想自己見到了弟弟。
  “姐姐!晴姐姐!”一見到親姐姐,澈兒開心地笑撲了過去,張開雙手緊緊地抱住藏晴,想念之情溢於言表。
  雖然藏晴因為太過訝異而無法反應過來,但是,他的觸感是如此真實,還有盈抱而上的體溫,都在告訴著她,眼前的澈兒不是幻影,而是真實的存在著,“你怎麼會……怎麼會在這裡?”
  “姐夫說姐姐想見我,派了祥清叔去接我來京城,說以後我都要在這裡住下了,晴姐姐,以後我們不必分開了。”
  “陳嫂呢?她怎麼可以讓你一個人過來?怎麼可以不知會我一聲?”因為一時心急,她的語氣顯得有些嚴厲。
  她不敢相信!明明對陳嫂耳提面命過,說除非是她本人或者有她手信,要不,誰也不準再將澈兒帶離“花舍客棧”!
  澈兒被她拉沉的臉色給嚇了一跳,後退了半步,怯懦地問道:“晴姐姐,見了澈兒,你不開心嗎?”
  “我開心,當然開心,可是……你不該在這裡,你該在更安全的地方。”說完,藏晴頓了一頓,覺得她說這些話真可笑,眼前,在雷宸飛的威脅之下,澈兒哪裡有安全的地方可待呢?
  她揚起眸,看著站在澈兒背後的祥清,沒見到他的臉上有絲毫心虛。
  隨即,她心裡諷刺地笑了,自己是在想什麼呢?他不可能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罪惡,這個奴才為了自己的主子,可以殺盡天下人!
  澈兒迷惑地眨眨眼,“姐姐把澈兒給弄胡塗了,我很安全啊!陳嫂他們對我很好,祥清叔常派人去照看我,給我送東西,他說都是姐姐要捎來給我的,晴姐姐,澈兒什麼都有了,你就不要再為我破費了。”
  原來,雷宸飛一直就是以送東西的藉口在控制盯視著,這個平易近人之事,讓大夥兒對他沒有戒心,陳嫂才會對她的一再警告置若罔聞,只覺得是她太小人心眼,太過多慮了。
  “祥清叔,”澈兒跑過來拉著祥清,小臉蛋上有一絲憂慮,“你說姐姐是不是生氣了?生氣澈兒沒告訴她就突然來了京城,你不是說姐姐會高興,會覺得這是個驚喜嗎?”
  “是驚喜,當然是有喜也有驚,夫人只是太過吃驚了,所以才會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給她些時間吧!澈兒少爺一路上風塵僕僕,祥清叔先讓人為你準備熱水和乾淨的衣裳,等沐浴完,再給少爺備上一桌好菜,讓你可以一邊享用,一邊與夫人談天說地。”說完,祥清抬起眸,望向藏晴,“夫人,你說奴才這安排可好嗎?”
  “好,當然好。”藏晴硬著聲說,她既不能不同意,卻又不甘願承認祥清的思慮周到。
  而這些自然又是聽從雷宸飛的安排!
  該死!那個男人究竟要涉入她的生活多深的地步才肯罷休呢?
  聽到姐姐同意祥清的說法,澈兒又拾回笑臉,“那晴姐姐,澈兒先去沐浴更衣,過會兒再來找姐姐說話。”
  “去吧!”她努了努下頷,笑著說道。
  她目送著奴僕帶著弟弟跑跳著出去,在他的身後,她的臉色倏然一冷,轉眸瞪視著祥清,“宸爺在哪?我要見他!”
  “為什麼?為什麼要把澈兒帶來京城?”
  雷宸飛早就料到她會來見他,並不感到訝異,只是,沒想到她是一臉怒氣衝衝,他原本只想她可能會不高興,但是,卻沒想到她的怒氣比他設想中更加難以收拾。
  “見了親弟弟,難道你不高興嗎?”
  “我該高興嗎?不,我高興不起來。”她冷笑了聲,覺得他問了一個極可笑的問題,“你這是什麼意思?雷宸飛,你究竟又在打什麼主意?”
  “我以為聰明如你,應該很容易想明白才對。”他勾起一抹淺笑,表情仿佛有些失望她竟然沒能想懂,“你不是一直很痛恨我拿澈兒威脅你嗎?現在我將他帶來你的身邊,讓你可以親眼見著他,看著他,還有什麼比你的保護更能確定他不受我毒害呢?”
  “讓他來‘雷鳴山莊”對他而言就是一種毒害!嘴上說得好聽,其實,你是要他來絆住我的手腳,讓我投鼠忌器吧?!”
  一瞬間,他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在你的心裡,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如此罪不可恕嗎?”
  “是。”她昂起嬌顏,無畏他擺出的臉色。
  “那就當做是吧!我無所謂,反正他現在人在你手裡了,你決定要做什麼事情我都不幹涉,但你可以放心,日後我不會再拿他來威脅你就範。”如果這是他一開始就做錯的決定,他絕對不會再讓自己重蹈覆轍。
  “如果你是想要討好,再騙我上當的話,那讓我明白告訴你不必白費心機,我不會再上你的當,絕對不會再上當了。”
  最後一句話她說得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可以轉圜的餘地。
  “那讓我也告訴你,我不在乎,你想恨我就恨吧!我改變不了你的想法,是你的心思,我做不了主。”
  他說謊。
  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也不能示弱於她。
  藏晴咬住懶脣,眯起美眸恨恨地瞪著他,而他只是挑起眉頭,回迎她的瞪視,那神情似乎對她的恨意無動於衷。
  這時,祥清平靜的嗓音從門外響起,打斷他們之間的注視,“啟稟爺,澈兒少爺已經沐浴更衣完畢,正在等著二位主子過去與他一起吃飯。”
  在澈兒的面前,即便藏晴再不願意,都仍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與雷宸飛陪著吃一頓洗塵宴。
  “你是說,因為客棧的生意太好了,所以陳嫂自作主張,又添了兩個人手嗎?”雷宸飛笑著給澈兒的碗裡添菜,聽他說起客棧最近發生的事情,忍不住莞爾,眸裡的笑意很深。
  藏晴注視他柔和的表情,倘若不知情的人見了此刻的他,還會以為這男人是個可親的良善之輩,但他假裝失憶時,她已經上過他一次當了,所以,自然知道他偽裝的功夫十分了得。
  就像現在的澈兒,就被他的笑臉給逗得好開心。
  “對,大家都說因為陳嫂的手藝實在太好了,總是吃過沒兩天,就又想上門來吃了,所以客人就越來越多,常常都賣到沒東西可上了,外頭的客人還在排隊,任憑小豆子怎麼勸都不肯離開。”
  “是嗎?聽起來是門好生意,如果陳嫂有意願的話,我還真想出資讓她在京城開家大飯館,絕對是穩賺不賠,而且不只是賺,還會是大賺。”
  澈兒一聽眉開眼笑,直點頭道:“好好好,把飯館開到京城後,這樣我們都可以搬過來,我也可以一直跟晴姐姐在一起了。”
  說完,他轉頭看著姐姐,卻見她的臉色有一絲冷淡,只有在觸及他的視線時,才泛起一抹暖暖的笑意。
  “說夠了嗎?說夠的話就吃飯吧!飯菜都要涼了。”她輕聲地說。
  “是。”澈兒不敢再有第二句話,埋著頭扒飯菜吃。
  藏晴看著弟弟吃得好拼命,心窩裡揪似的疼,她不想這樣待他的,可是她不能心軟,就怕心一軟了,就要誤大事。
  只要他能平安健康長大,她就別無所求了!
  她的目光在澈兒身上,而雷宸飛的目光則盯在她身上,他看見她對弟弟的呵護疼愛之情,心裡不只一次懊悔自己竟然利用澈兒來威脅她!
  莫怪她要恨他!他不自禁在內心嘆息,真是莫怪她要憎恨他了!
  “晴姐姐,為什麼澈兒不能留在京城?我想姐姐、想跟你在一起啊!”
  聽到自己再過兩天就要被送回桃花鎮,澈兒好激動,他亦步亦趨地跟在藏晴身邊,拉著她的衣袖,怎麼都不肯放開。
  藏晴不敢直視他充滿不解疑惑的眼神,卻還是逼著自己要看他,她輕撫著他軟潤的臉頰,笑著說道:“澈兒乖,聽晴姐姐的話,你先回客棧去,等姐姐這邊都安排穩妥了,就會將你給接過來,我知道你在桃花鎮那兒有在上學堂了,姐姐在這裡也給你找最好的師傅,教你念書,好不?”
  “姐姐就是澈兒的好師傅了!”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她苦笑著搖頭,“澈兒聽姐姐的話,這次先回去,好嗎?”
  倘若允許的話,她真的不想讓他走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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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2 00:23: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他是她在這天底下最親的親人,是她最貼心體己的好弟弟,可是她信不過雷宸飛,很怕他又是在打壞主意!
  澈兒原還想抗議爭取,但是見到姐姐悲傷含笑的表情,想說的話又全吞回肚子裡,只能點點頭,上前抱住姐姐纖細的腰肢,埋著頭久久不說話。
  藏晴抱住他長高長壯的身子,眼淚差點就要掉下來,她昂起螓首,拼了命地忍住了淚水。
  “姐姐再讓澈兒抱一下,澈兒就去收拾行李,只要再一下子就好了,可以嗎?晴姐姐。”
  他努力著不讓自己任性,勉強自己要乖巧懂事的嗓音悶悶地從她的懷抱裡傳來。
  “好,好……”藏晴點頭,忍不住哽咽,纖細的雙臂緊緊地抱住他。
  長高了!她摸著他的腦勺,就在她沒看著他的時候,他已經比分開時高了半個頭,只怕很快就會比她更高了。
  在他長得比她更高之前,她真的能夠把他給接到身邊來嗎?
  她可以相信雷宸飛的保證,相信他再也不會打澈兒的主意嗎?
  這時,澈兒再也忍不住想要大哭的衝動,掙開了親姐姐的懷抱,轉身飛快地跑開,還未跑遠,就已經聽見了他嗚咽的哭聲。
  而這一切,都落入站在門外的祥清眼底,他輕嘆了口氣,“夫人最終還是不信爺的保證嗎?”
  藏晴轉頭瞅著他,眼裡眨著淚光,勾上脣畔的卻是一抹極冷的微笑,“你倒是說說,為什麼我該信他?才剛拆穿了他一個漫天大謊,現在,他的任何保證都取信不了我了。”
  祥清沉默了好半晌,對於她所說的話,他無法反駁,“就算夫人不信爺,也該相信澈兒少爺的人品,澈兒少爺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孩子,爺很疼他,也是真的有心要將他栽培成繼承人,爺他沒騙你,他的身子狀況一直都不是很好,總是反反覆覆的病著,如果有任何意外,‘京盛堂”也是要交人的,澈兒少爺是個很好的人選。”
  “我相信澈兒,但那絕對與宸爺無關,如果你是想要替他說話,那我勸你不必白費心思,我不會讓他決定澈兒的人生,絕不!”說完,藏晴掉頭離去,不想再與他浪費脣舌。
  “晴妹妹。”
  傍晚,日陽西斜,就在藏晴走出“怡記”,正要踩上小凳坐上馬車回山莊之時,卻聽見不遠之外傳來了這個喚聲,她轉眸望向出聲的來源,見到何桂民從“怡記”的大門旁走過來,帶著一臉侷促不安。
  “桂民哥?怎麼來了不讓人通傳呢?”
  藏晴晾了晾手,示意車夫先退下等候,走到何桂民的面前,對於他的出現有些訝異,脣畔泛著一抹淺笑。
  “我……我原先不想的,只是我想了又想……只能想到晴妹妹了!”他說著就哽咽了起來,雙手不安地輓著。
  “桂民哥,如果你真的有話要對我說,咱們進屋去,我讓人上茶水,咱們靜下心來好好談。”說完,她就要招來門旁的小廝,要他進屋去通報,說她先不回山莊,要他們去準備茶水果子招待客人。
  但就在這時,她的身後忽然傳來咚地一聲,她回頭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何突然跪了下來。
  “晴妹妹,求你救救何家!”他伏著身,頭都快磕到了地面了。
  “桂民哥!”藏晴上前扶他,被他的舉動給嚇了一大跳。
  他緊緊捉住她的手,“你一定要救我!‘京盛堂”已經要把我逼得走投無路了!要是我再還不出欠錢,何家的家業就要被他給資抵了!”
  一瞬間,藏晴怔愣住了,感覺被他捉住的手好疼,但她卻忘了要掙開,“你知道我是雷家的夫人?”
  何桂民泛起苦笑,“晴妹妹,你說這話會不會太過天真了些?在這京城裡誰不知道‘怡記”的東家是‘京盛堂”的主母,是雷宸飛的結髮妻!”
  早些時候,在“怡記”才剛換手之時,並沒有太多人知曉接掌的東家就是“京盛堂”雷家的夫人,不過,這一年來,在雷宸飛刻意讓世人知曉的情況下,也隨著“怡記”的名氣日大,藏晴的身份在商場上無人不知,誰都知道得罪了“怡記”,就是得罪了“京盛堂”。
  藏晴望著他的眼,看見他一臉像是她在開玩笑的表情,心裡說不出一股複雜的滋味。
  原來,在她花了好大的力氣要與雷宸飛撇開關係之後,直至今日才知道人們見到她,想的並非她是“怡記”的東家,而是雷宸飛的妻子。
  何桂民不知道她為何突然不說話了,以為她是不想幫忙,是以跪在地上的膝蓋往前拖走了兩步,緊握的手掌像要把她纖細的柔荑骨頭給捏碎,“應當做是看在何藏兩家往日的情分上,你就幫我這個忙!要是真讓何家給質抵了,我就再也沒臉去見何家的列祖列宗了!”
  好半晌,藏晴連想說話的力氣都提不上,但見到他真切急迫的表情,只能頷首泛起淺笑,將他拉站起身。
  “桂民哥先起來,咱們進屋去,讓我聽你把話說清楚。”
  見她溫柔的表情,何桂民激動地點頭,隨在她的身後一起走回“怡記”的商鋪裡。
  藏晴回到鋪子裡,讓人先去準備招待客人的茶果,也同時派人去跟梁寧次打聲招呼,說她並未回去,人又回到鋪子裡。
  她知道自己不能對何家有難之事視而不見,她記得爹親的交代,她爹是個性子急了些,但很看重朋友情誼的人,如果讓他知道她對何桂民見死不救,以後黃泉路上遇見了他老人家,只怕要狠狠責罵她一頓了。
  雖然藏家家道中落了,但往日的情誼不能就不作數,這份該由澈兒償還的人情,眼下有這機會,她沒有道理不幫他還!
  原來,在何桂民爹親去世之後,這幾年何家為了周轉調度,已經向“京盛堂”的質庫抵押了不少東西,直到去年因為生意不好,為了要支付茶農銀兩,何桂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為了要能夠多借點銀兩出來做洋貨買賣,便將整個何家的經營權都質抵了進去,總共借了兩萬兩銀子。
  雙方所簽的兌期到上個月底,如果何家無法償還銀兩,那麼何家的家業就要為“京盛堂”所有,不料何桂民所做的洋貨買賣把本都給蝕了,如今本金再加上幾個月未付的利水,何家還必須支付出兩萬三千兩銀子,別說是本了,就算只是零頭的三千兩,何桂民都湊不出來。
  這個月初,“京盛堂”的人已經到何家要他兌現文契,要嘛還錢,要嘛就把何家經營的產業給交出來。
  而這就是藏晴此刻站在雷宸飛面前的原因。
  “這裡總共是一萬五千兩的銀票。”她將手裡的銀票擱到桌上,往他面前一推,“眼下‘怡記”的款子都押在貨上,我不能讓商行裡沒有現銀周轉,所以,這是我能拿出來最大的限度,餘下的八千兩,還請宸爺寬限。”
  雷宸飛挑起眉梢,眸光冷咧地瞅著桌上的那一迭銀票,沉聲問道:“你這是幹什麼?”
  “我想替何家求個情,求宸爺放他們一條生路。”話才說完,她已經曲折雙膝,跪在他的面前,“我可以向你保證,以後我不會再與你處處作對,所以請你無論如何要答應我這個請求。”
  其實,這一跪不是只為了何桂民,還為了她有機會可以與澈兒再一起生活,驀然回首,她發現在自己的生命之中,已經沒有太多東西可以再失去了!
  沒想到她真的會願意在他面前下跪,雷宸飛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瞳眸之間閃過一絲冷厲,“你這是在做什麼?一碼事歸一碼事,上回我說你肯下跪就饒過對方,可是這次我壓根兒沒有提,你休想比照辦理。”
  對於她終於向他投降,他的心裡沒有感到絲毫愉悅,自始至終,他就不曾真心要她下跪,當初開口要她下跪,其實,就是料定了她不會輕易屈服,故意要激她放棄而已!
  而且,他不是不知道何桂民去求她,如今,她為了別的男人來向他求情,光是想到這一點,他的心裡就像被火給焚燒一樣。
  她越是想替別的男人求情,他就越生氣!
  而她甚至於願意為那個男人向他下跪!
  該死!他真恨不能把那個何桂民千刀萬剮了!
  “就這一次,我就只求你這一次。”她抬起美眸瞅著他,眼神十分堅決,“何家是藏家的舊識,我不能明知道何家要出事,卻不出手相幫,我就請宸爺高抬貴手,就饒這一次,就這一次!從今以後,晴兒事事聽從宸爺。”
  “事事聽從我?那樣的你,還是你嗎?”他冷笑了聲,對她所說的話嗤之以鼻,“不,我不答應,絕不答應。”
  說完,他不給她一丁點再求情的機會,轉身頭也不回離去。
  藏晴轉過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咬著脣沒出聲喚他,並非她的心裡就打算放棄了,而是她想不到自己應該用什麼立場再對他開口。
  她早料到他不會答應的,所以她的心裡並不意外,更何況,在處理澈兒的事情上,她完全沒給他留半點情面,眼下,她根本就沒臉來求他。
  就在雷宸飛離開的約莫一刻鐘之後,祥清走進來,看見她還跪在地上,“夫人,爺都已經走遠了,請你起來吧!”
  藏晴抬眸看著他臉上似有無奈的表情,沒有立刻起身,反而露出一抹苦笑,覺得自己教奴才們看笑話了。
  “爺請夫人回去告訴何少爺,就說再給他一個月的時間籌銀兩,這已經是最大的寬限了。”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眨眨美眸,好半晌反應不過來。
  祥清猶是一貫面無表情,“爺派祥清過來,要我告訴夫人,說他可以答應你,在這一個月內,絕對不會派人為難何家,如果何家還是籌不出錢,爺也好人做到底,要夫人轉告他們一個能順利周轉的提示,何家在雲南有一處產業,是產茶的茶莊,他們所做的普洱茶在前朝被挑選為貢茶,價格一直都很好,不過數年來一直不受到何家的重視,據傳聞在那茶莊裡還收藏著大量放了五六十年的老普洱,若是保存得好,那可都是價格非常昂貴的珍品,若是何家能起出那些茶餅,咱們也不介意他們拿來當銀兩抵,夫人,你應該知道這已經是爺所能做出最大的讓步了吧?”
  那茶莊產業也是當初“京盛堂”評估過後,決定可以質兌兩萬兩給何桂民的最大理由,要不,以現在何家的產業,根本值不上那些錢。
  “是。”藏晴心口一熱,點點頭,“是,我知道。”
  她看著祥清,終於知道他為何是一臉無奈的來見她,因為,雷宸飛不只是答應她的請求而已,甚至於將何家的退路都想好了!
  祥清得到了她的回覆,頷了頷首,一臉漠然地退走了。
  一直過了久久,藏晴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她似乎完全忘記自己正跪著,心裡想著祥清剛才所說的話,想著雷宸飛所做的妥協。
  她想,這男人真是一個不能小覷的大商賈,一直以來,人們都以為是因為他的手段太狠,才能攫取龐大的利潤,但是,光是聽到他能夠立刻為何家找到生路,就知道他其實有著獨到的生意盤算,正因為有如此縝密周到的心思,“京盛堂”才有今天的局面吧!
  藏晴斂下眸光,注視著自己交纏在一起的雙手,雖然得到了雷宸飛的答允,可是,她的心裡卻無法感到雀躍,反而覺得心頭悶悶的。
  那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有些沉重,有些焦灼,一整個難以言喻的不安。
  是了,是虧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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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2 00:23:5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她露出一抹苦笑,心想人生是難以預測,沒料想有一天,她竟然會對雷宸飛感覺到愧疚,但她心裡清楚地知道,這次,是她欠了他的……
  說要事事順從他,藏晴以為這樣的承諾,可以為他們的日子帶來沒有紛擾的平靜,但是,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過了分的沉默。
  她不明所以,甚至想要猜測,為什麼雷宸飛對於她的順從,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高興,她幾乎可以從他冷淡的瞳眸之中看見失落。
  這幾日,何家從雲南運來了茶餅,因為都是質量上好的老普洱,所以行家們知道有這批貨的存在,紛紛派人來向“京盛堂”詢問,都說價錢不是問題,貨能到他們手裡才是最重要的。
  日子眼看著就在平靜中度過,但是,一把火就像突如其來的落雷,來得教人措手不及。
  熊熊的大火,燒紅了半邊天,讓黝暗的黑夜亮如白晝。
  一連幾間“京盛堂”的倉房都被吞噬在火焰之中,大夥兒忙著提水,忙著打火,用盡了一切方法想要控制住火勢,不要讓它再延燒下去,但是無論他們再如何努力撲救,火舌仍舊無情地蔓延。
  當雷宸飛與藏晴趕到之時,所見到的正是火燒連天的光景,他們被手下擋住了去路,說再靠過去會有危險。
  “知道為什麼起火嗎?”雷宸飛對著一名管事問道。
  “回爺的話,是……被人縱的火。”
  “做什麼吞吞吐吐?說!究竟知道了什麼,快說!”
  這時,這名管事已經被黑煙給熏色的臉看起來更加灰敗,“有人看見是何桂民偷溜進來放的火,而火勢會一發不可收拾,無法立刻撲滅的原因,是因為在何家當成銀兩價錢的茶餅木箱,每一個木箱底部都被放置了浸了火油的布,以油紙細心包裹好,火燒起來以後,油布一遇熱也跟著著火,這都是因為當初我們沒有料到他會使喚出這個惡招,只開了幾箱抽驗,以為一切正常,誰知道——?!”
  在一旁的藏晴自然將這些話聽得一清二楚,一瞬間,她睜圓美眸,心裡是既愕然且震驚,好半晌,她你是被人給狠狠打了巴掌,一動也不能動。
  這時候,在前頭指揮的李伯韜見到主子到來,趕忙往這裡跑過來,他到處奔走,被火煙給熏得一臉灰黑,“爺!”
  “眼下情況如何?”雷宸飛見了他,急問道。
  “情況不妙,今晚風頭大,火星直往其他沒被放火的倉房飄過去,還有幾個兄弟為了要搶救倉房裡的貨物,被火給嚴重燒傷,剛才,已經有一名兄弟……斷氣了。”
  聞言,雷宸飛咬緊牙關,眼神似有一絲掙扎,但很快地就開口吩咐道:“傳令下去,要兄弟們只要想辦法滅火就好了,倉房裡頭的貨就讓它燒吧!不必再設法搶救了。”
  “是。”李伯韜雖是一臉震驚難捨,但還是領命離去。
  雷宸飛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眼前的熊熊大火,火光映紅了他的眼,在他的心裡也有一把火在燒著,但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靜靜地看著火舌吞沒一間又一間倉房,將“京盛堂”這一年來的辛苦奮鬥都燒成灰燼。
  “宸爺……?”藏晴憂慮地看著他冷峻的俊顏,開口輕喚了聲,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自己能夠說什麼。
  聽見她的聲音,雷宸飛回過神,轉頭盯視著她被火光映紅的容顏,“你也聽見了嗎?是他放的火,告訴我,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他直視著她嬌美的容顏,嗓音比自己料想中冷靜淡然,因為他的心裡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追究到底,是他自個兒心軟了,會有眼前這下場,說起來是他自作自受。
  但是,藏晴看見了他的瞳眸深處閃過一抹對她的失望,看見他那眼神,比他開口責罵她還令人難受,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他,她啟著朱脣,卻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腦袋裡亂成了一團。
  為什麼他不罵她?!
  如果現在他對她嚴厲斥責幾句,會讓她的心情好過一點!
  雷宸飛知道她在等待什麼,她在等待他的責罵,可是,他卻輕輕搖頭,勾起淺笑,壓根兒沒想過責罵她,只是有些話他卻不能不說。
  “晴兒啊晴兒,我一直想讓你知道,但你一直不能明白,無謂的同情,其實是自作多情的殘忍,往往被害著的,才是最無辜的人,這一點,你究竟要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呢?”
  “我……?!”她已經明白了!藏晴想告訴他,此刻的她再明白不過了,但是,卻是為時已晚,她一時的婦人之仁,先別說那些被燒掉的貨物,甚至於已經贊成的人命的傷亡!
  但是,眼下的雷宸飛已經顧不上她了,他轉頭叫喚追隨而來的祥清。
  “祥清。”
  “奴才在!”
  “快去召大掌櫃們立刻到議事廳會合,我有事要他們趕緊去辦。”
  “是。”祥清一刻也不敢耽擱地前去。
  “你想做什麼?”她追上他的腳步,開口問道。
  面對她的追問,他回頭看她,脣畔泛起一抹涼冷的笑痕,“你擔心我對何家報復嗎?我會的,不過這差事我會交給官府去辦,眼下,‘京盛堂”還有迫在眉睫的事要辦,沒那心思去整治何家。”
  說完,他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將她一個人孤零地扔在原地。
  藏晴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同時也感受到從她身後傳來的大火熱度,明明無比的熱燙,但她的心卻在發冷。
  就在她還來不及弄清楚自己內心的想法之前,已經提起腳步,追隨著他的身後而去……
  黎明將至之前,天色往往是最黑暗的。
  而這一片無垠的黑暗,此刻正籠罩在“京盛堂“的議事廳,幾個鎮駐京中商號的掌櫃一字排開,其中有幾個人的臉上衣上都沾滿了黑灰,可以看得出來剛去倉房那裡幫忙救火。
  但是,無論臉上是乾淨的,或者是髒污的,他們的神情都是無比的沉重,因為就目前所知,至少已經有八間倉房被燒毀,其中損失最嚴重的,是他們花了一整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搜羅到的貂皮草,以及最上質的蘇繡緞,光是這兩樣,少說損失就是三十萬兩銀子。
  而這些貨都已經被訂下,在秦河道正式開運之後,就要送往各地,交到買主手裡,但這把火一燒,他們哪來的貨交給那些相與呢?
  雷宸飛站在堂前,注視著他們,不容許自己的神情出現一絲驚慌,越是在這個時刻,他就必須越鎮靜才可以。
  “還沒有人來通傳好消息,想必外面的火應該還在燒著。”他沉冷的嗓音打破了廳堂裡的寂靜,“所以,現在沒有人知道最後的損失將有多大,但是,你們在天一亮之後,就立刻行動,能調到多少貨就調多少,交期絕對不能慢!做生意說一句就要算一句,已經答應要給的貨,除非今日是天塌下來了,要不,‘京盛堂”絕對是如期給貨,絕不延宕。”
  “也請宸爺給我算上一份。”藏晴的嗓音緊接著他而響起,她走進議事廳,通過掌櫃們讓開的通道,走到他面前。
  雷宸飛對於她所說的話無動於衷,眸光淡定地瞅了她一眼,“你來做什麼?這裡沒你的事,出去吧!”
  “我想幫忙,請宸爺算上‘怡記”一份。”
  “不必了,我不想讓你幫忙。”
  “不,我要更正,不是幫忙,是贖罪,今天的事情因我而起,請你給我一個補救的機會,成嗎?”她深怕他會拒絕,趕緊接著說道:“求你了,給我機會!讓我為自己所做的錯誤彌補,成嗎?”
  雷宸飛斂眸瞅著她一臉焦急且自責的表情,好半晌,嚴峻的臉龐只是沉靜著沒有表示。
  “宸爺,再信我一次。”她柔軟的嗓音之中有著微顫。
  話落,他們之間的空氣就像是凝結般,教她幾乎快要感到窒息,就在她以為他不會答應的時候,他終於開口了。
  “好。”雷宸飛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語氣裡有著一絲嚴厲,“這是最後一次,我就再信你最後一次。”
  終於得到他的首肯,藏晴用力點頭,“是!我一定會好好表現,一定不會教宸爺失望,也不會教你們失望。”
  最後一句話,她轉過身對幾位掌櫃說道,雖然,他們無不是一臉對她懷疑的表情,但是她不在意,因為是她還不能向他們證明自己是真心的,所以不怪他們懷疑她!
  但她會向他們證明,此刻在她內心深處的真誠,沒有一絲毫虛假!
  一把焚燒“京盛堂”的火,令整個京城為之震撼不已,無論是朝廷府尹或商場,對於這件縱火案都非常關切。
  就在隔天早上,京兆府尹龐九重就已經奉朝廷指示,帶人前來問案,並且表明一定盡早緝何桂民到案。
  但是,藏晴明白了當日雷宸飛所說的話,對於如何對付何家與何桂民,已經不是“京盛堂”的當務之急,眼前該如何把貨給調齊了,要在短時間內湊齊如此大量的貨,雖比不上青天難,也相去不遠了。
  更深露重,在“臥雲院”的書房裡,除了翻動書頁以及提筆的聲音之外,靜悄得再無一絲動靜。
  只是,以往只有雷宸飛一個人的書房,一連幾夜,都多了藏晴的加入,第一夜她的出現令他訝異,從那一夜起,她就占住了窗畔的長榻,利用小幾當書案,把抱來的賬本往上一放,就這樣陪了他一夜。
  前兩夜,她看的是“怡記”的明細賬本,設法從裡頭調出可用之貨,把余貨與可以暫提借之貨,拿來供“京盛堂”之急需。
  第三夜開始,她不必再側身就著小幾看賬本,雷宸飛命人給她搬來一張小書案,為她備了文房四寶,讓她可以方便記錄。
  這幾日,從各地分號送來了加急快報,知會總號在這段時間裡所籌集之貨物數量,一些茶葉與米糧之類的貨很快就籌齊了,可是,皮草與繡緞原本就是珍貴之物,一時片刻之間,能籌到的數量不到所需要的三分之一,更別說其中有一部分是要上進給朝廷的。
  而且,眼下誰都知道“京盛堂”有難,即便隨意釋出手裡的貨給“京盛堂”的商號,多數都是獅子大開口,即便最後真籌到了想要的數量,再到買家手裡,也都是血本無歸了。
  在短時間內,要交出那麼多現銀來買貨,即便對於“京盛堂”這種大商號而言,也都是一項嚴苛的挑戰,畢竟質庫不比錢莊,一下子要提調出幾十萬的銀兩。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就在藏晴看得認真之際,聽見了另一邊傳來了本子被擱在案上的聲音,她循聲望去,看見雷宸飛擱下紙筆,往後靠著椅背,似乎倦累已極,閉眸假寐,眉心不自覺地揪皺。
  她看見了他揪緊的眉心,想要伸手觸碰他,替他將眉間那抹皺痕給舒開,可是她手才伸到一半,就退縮了回來。
  藏晴不明白此刻泛過心上的一抹痛楚究竟該被喚為什麼,她想應該是歉疚吧!對雷宸飛的歉疚,以及對“京盛堂”弟兄們的歉疚,她搖搖頭,泛起一抹苦笑,勉強自己回頭更加倍認真,把手上的事情給做好。
  就在她把注意力從他的身上轉開,回到本子上時,雷宸飛睜開眼眸,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美麗的側顏,看著她的盡心與認真,讓他不由得勾泛起一抹溫柔的微笑。
  他從未料想過能有這一日!他從不曾、也未敢妄想過,能有與她一起並肩奮戰的這一日……
  一彎上弦月如牙般,勾掛在黝暗的天空之中,縱使那月色明亮而皎潔,卻因為只是細細的上弦而顯得微不足道。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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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2 00:24:1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外頭傳來二更的梆子聲,“臥雲院”的書房裡,只有雷宸飛一個人在翻看著賬冊與文卷,有一段很長的時間,這房裡只有他翻動書頁的聲音,過分的寂靜,反而令他無法靜下心思。
  終於,他將手裡的冊子擱在大腿上,抬眸望向一旁的長榻,前幾日,在這個時候,那個位置已經是被藏晴給占住了,榻上的那張小几案會被她擺上成迭的賬冊,然後逐條細心地讀看。
  可是,今晚都已經是二更天了,卻還不見她過來“臥雲院”:她應該是放棄了吧!畢竟主動幫忙,不過是出於她一時的罪惡感,又不是真心想要幫他度過眼前這個難關,他還想強求什麼呢?
  雷宸飛頓了一頓,再度拿起手裡的冊子,斂眸看著登載在書頁裡頭的每一個數字,提起筆來在書案上的紙張做注記。
  眼下的他,沒閒暇分心去想她是不會已經放棄了要幫他,他從來沒有過寄望,當然也就不會有失望。
  但是,如果那是他真心的想法,真的沒有期望過她,那麼,在他的心裡為何又會感到悵然若失呢?
  “宸爺。”
  藏晴柔軟的嗓音輕輕地喚回了他的注意力,他抬起眸光,沒意料到她會出現,一瞬間,掩不住閃過眼底的驚喜。
  但他立刻讓自己看起來鎮靜從容一如往常,輕咳了聲,才道:“我以為你已經放棄不來了。”
  “你覺得那是我的做事風格嗎?”藏晴勾脣嗤笑了聲,對於他的說法很不以為然,“我不放棄,不到最後關頭,我絕不輕言放棄。”
  聞言,他瞅著她的目光之中泛過一抹激賞,“好,就讓咱們撐到最後那一刻,在這之前,絕不輕言放棄。”
  這時,香荷也走進書房,似乎是尾隨著主子而來,見到了雷宸飛,她明顯地瑟縮了下,在她的手裡端著一隻承托,上頭擱著一個中盅的甜羹湯,以及一碟赤小豆糕,還有才剛煎好的,還冒著鹹香熱氣的小餃子。
  雷宸飛的視線越過藏晴,看著香荷端著的食物,收回目光,看著他的妻子,挑挑眉梢,“那些是要做什麼?”
  藏晴沒回答他,先轉頭把香荷端的承托接過手,示意她可以離去之後,將東西擱到一旁長榻上的小案上,才揚眸笑望向他的臉。
  “這是咱們的夜宵,難道這幾天挑燈夜戰,你都不覺得餓嗎?我倒是每過了子夜時分,肚子就餓得有些難受,所以我今晚特地進廚房做了這些點心,咱們可以一起吃。”
  “是嗎?原來會餓嗎?”他聳肩搖頭,“許是因為我吃東西一向小心,所以食量不大,就算覺得餓了,捱一下也就過了,沒想過要吃夜宵。”
  “我知道宸爺會不放心。”說著,她從袖裡取出了一個以金線圈系的繡囊,打開了纏繞的金線,原來裡頭擱了幾根銀針,這是她前兩日向祥清要求的特製銀針,打算留在手邊以備不時之需,“眼下祥清不在,沒人能替你試毒,今晚就由我代勞,來替宸爺做這件差事。”
  沒料到她會有這舉動,也沒想到她會隨身攜帶銀針,一瞬間,雷宸飛怔愣住了,面上閃過一抹異色,胸口浮熱。
  “以銀針試過毒之後,由我先吃,等確定沒問題了,宸爺再吃。”說著,她取出銀針,掀開盅蓋,就在往羹湯裡試毒,卻在這時,雷宸飛起身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動作。
  “不必了,這些夜宵不必試毒,是你親手做的,所以不必試。”他差點無法克制住內心的激動,一瞬間想要將她擁進懷裡。
  藏晴抬起美眸,迎上他凝視著她臉蛋的目光,她感覺到他握住她手腕的掌心好熱,但那溫度卻不及他此刻視線的灼熱,兩人四目相視,仿佛能夠從對方的眼底見著什麼,卻是彼此都沒想開口追問證實。
  就怕開口問了,結果卻發現他們眼裡的美景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禁不起一絲風波吹皺。
  “那就讓咱們開始今晚的活兒吧!一邊幹活兒一邊吃著,也就不覺得長夜漫漫了。”她笑著對他說道。
  “是,你說得是。”他點頭,雖然滿心不捨,還是放開了她的手腕,回到書案前坐好,就看見她將幾塊赤小豆糕分裝到小碟上,送到他桌案上,還不等他開口言謝,她已經回到自個兒的位置上坐好。
  他拿起一塊赤小豆糕,吃咬了一口,感覺裹在糕上的糖霜融化之後,滿嘴是赤小豆的香甜,“好吃。”
  “嗯。”她點點頭,就當領受了他的讚美,翻看著手裡的本子,不想對他的讚美表示太過熱衷,心裡其實是高興的。
  對於她稍嫌冷淡的反應,他不以為意,泛起一抹淺笑,知道那就是她藏晴的個性。
  就如同前幾夜一般,他們之間搭上的話說並不多,但是,這一夜,在他們之間的氣氛是寧靜且祥和的,還有著一絲他們誰也沒體察到的微妙曖昧,就像是赤小豆糕上的糖霜般,融化在他們寂靜無語的空氣之間,平淡之中,有著一絲沁進骨子裡的香甜……
  黑夜與清晨的交際,天色濛濛亮,空氣中,帶著一絲從黑夜渡來的冷冽,卻仿佛有一絲黎明將近的溫暖。
  藏晴看了一整個晚上的賬冊與書卷,一直撐到丑時中旬,終於再也抵擋不住睡意襲上,趴在長榻上的小案上睡著了。
  雷宸飛發現她睡著了,起身直到她的身畔,脫下玄色外袍為她覆上,站在她的身畔好半晌一動也不動,眸光痴瞧著她淨白的睡顏。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瞧了她多久,只是看著她的容顏,足以令他恍然不覺時間的流逝,見她呼吸綿勻,似乎睡得很甜,他的心裡竟沒來由感到一陣安心。
  就在他忍不住伸手要觸碰她如凝脂般的臉頰時,她驀然睜開雙眸,神情有些恍惚,看見自己身上蓋著他的衣袍,也同時看見他像是被驚嚇般的收回手,轉身就要從她面前走開。
  她不及多想,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袂,與他回斂的目光正對,好半晌,兩人只是一語不發地凝視彼此,像是被對方的眼神給拴住了心神。
  “你這是要我連身上這件衣衫都脫下來給你嗎?”最後雷宸飛失笑打破沉默,對於她的舉動,他覺得不解又好笑。
  藏晴沒開口回答,只是搖搖頭,卻還是緊揪住他的袍袖不放,像是心裡在執著些什麼,卻無法用言語表達。
  “如果不是,就把手放開,我該準備出門了。”
  雖然外面天色尚早了些,可是,他沒有把握繼續與她相處一室,能夠壓抑住想要擁抱她的渴望。
  她又搖搖頭,冷不防地站起身,湊首吻住了他的脣。
  雷宸飛沒有料到她會突然親吻他,像是石化了一般一動也不動,但是內心是激盪不已的,他感覺她嘴脣的柔軟,以及從她身上透出的一股香馥,無論是何者,都既勾引又折磨著他的忍耐力。
  終於,藏晴放開了他的脣,抬起美眸瞅視著他,在她的瞳眸深處,泛著一股柔情,像春水般被激起了漣漪,餘波盪漾。
  她伸手摸著他線條剛硬的臉龐,觸碰著他因為連日的勞累而顯得憔悴的眼角下方,在他的嘴邊可以摸到些許胡碴子,如果沒有碰觸,只是看著外表,並不是太明顯,但是就在剛才吻他時,她可以很直接地感覺到。
  他注視著她,必須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可以克制住自己,低沉的嗓音因為激動而變得低嘎,“我可以任由自己對你所做的事情做出解釋嗎?可以對你做出在我心裡想要對你所做的事嗎?我可以嗎?”
  藏晴頓了一頓,才點點頭,“可以,你不必過問我,你可以。”
  最後一個字都還在她的嘴裡含著,柔軟的脣瓣已經被他給攫吻住,他大掌扣著她的後腦勺,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奪走般狠狠地吻著她的脣。
  這一刻,他們就像是被暴風給席捲了般,誰也無法思考,藏晴不知道該如何響應他激烈的吻,但是,她沒有抗拒,柔弱的身子攀附著他,隨著他不斷欺近的腳步而抵到了長榻邊緣。
  她一個沒能站穩,就往後倒坐了下來,但是,他沒放開她,俯落長身追吻著她的脣,大掌隔著衣衫觸碰愛撫著她柔軟的嬌軀。
  藏晴感覺到他的力氣與溫度從掌心透出,游移在她的胸乳與纖腰上,在他粗魯地扯著她的衣裳時,那舉動教她沒來由地感到激動,但是,在這一刻也已經分不清楚,究竟是他先開始揪扯她的,還是她先動手想脫他的衣袍。
  他們就像是急渴著要親近彼此的孩子,也像是在嬉戲互咬著彼此的野獸,拙劣地脫著對方身上的衣物,太過使勁的力道,反而使得原本可以輕易解開的繩結變得更加複雜,他們甚至可以清楚聽到衣料被扯破的裂帛聲,但那無減他們內心更加火熱的急切。
  扯開的衣衫一件件落地,在他們的身上還披掛著看不太出原來模樣的衣料,他的深衣敞開,露出了大片胸膛,而她被褪得只剩下一件抹胸,以及半穿的褻褲,透著紅潤的雪白身子躺在他玄黑色的大袍下,顏色十分搶眼好看。
  這時,藏晴卻開始在他的身下掙動著,嘴裡發出唔唔的聲音。
  “不要一直……一直親我的……親我的嘴。”只是短短幾個字,藏晴卻花了好大一番力氣才說完,因為他不斷地親吻著她的脣瓣,總是才剛放開,就又吻了上來,仿佛她的脣是一道極美味的點心,令他百嘗不膩。
  她的嬌顏透出紅暈,並不是討厭他親她,而是一直被他親吻著嘴脣,身上裡有一股熱,沒來由地令她感到羞赧。
  明明已經見到她露出了困擾的表情,那如花瓣般嫩的嘴脣也已透出紅腫,但是,他就是無法克制住自己內心的渴望與衝動。
  他想親吻她,一直以來,他都想要對她這麼做!可是諸多的情況不允許他將內心的渴望付諸行動,所以他只能一再地壓抑,直到這一刻被釋放出來,所以他幾乎無能為力再阻止自己。
  雷宸飛勾起了一抹笑痕,冷不防地抬起她一條玉白的大腿,就在她美眸圓睜之際,挺腰進入她的身子裡,明明沒有過多的愛撫,但是,在她的身子裡卻已經有了濕潤,可以讓他毫無阻礙地進入。
  這時,藏晴的臉兒更嫣紅了,她這才知道,原來那股子教她難以啟齒的脹熱感,是從深處裡涌出來的蜜津。
  雷宸飛再次挺進,讓自己完全被她所吞噬,斂眸見她難以承受地弓起嬌軀,不自禁地發出婉轉的呻 - 吟聲,那惹人愛憐的聲音奪去了他最後一絲理智,再也難忍疼痛的欲 - 望一次次地深入掠奪她最甜美的部分。
  他沒再吻她的脣,而是埋進她白潤的頸窩,張牙咬住了她柔軟的頸側,不輕不重的力道沒弄傷她,卻也足夠令她吃疼地瑟縮了下,而就在同時,她將他夾得更緊,幾乎讓他到了疼痛的地步。
  終於,他再也無法壓製住本能,低吼了聲,與她就像是翻倒雲雨般交纏歡合,直至再也無法承載的愉悅將他們一起釋放為止……
  直至許久之後,他們才能夠從激 - 情中覓回自己,他翻身倒落在她的身畔,卻也同時用修長的手臂將她給摟進懷裡。
  “為什麼?”
  他低頭親吻著她柔軟的發絲,想知道她主動親近他的理由。
  聞言,藏晴沉默了好半晌,似乎是在思考,也像是在掙扎,最後,她放棄了。將嬌顏埋進他的頸窩之間,柔軟的嗓音近似賭氣。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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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2 00:24:2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或許是因為一時的意亂情迷,或許是因為一晌貪歡,無論在她心裡真正的理由是什麼,都不想在這個時候對他坦承。
  雷宸飛勾脣笑了,感覺她呼在他頸膚上的溫熱氣息有些微促,似乎是被他的問題給逼得困窘了。
  “好,不知道,應當做不知道吧!”他笑嘆了口氣,大掌揉著她細軟的發絲,將她給擁進懷裡,享受著他們難得片刻的親近溫存。“或許我們都只是太累了,只是太累了而已。”
  “嗯。”藏晴閉上美眸,任由自己沉溺在他的懷抱裡,雖然有些不滿他像是在呵護孩子般的態度,可是,現在的她回想起來,在許多時候,或許是因為年長了她十一歲,所以在對待她的態度上,只要她別犯了他的忌諱,他就像是在縱容孩子般由得她吵、由得她鬧。
  但是,她心裡也明白,他的這些縱容,是想要換取她對他的柔順。
  雷宸飛不否認在很多事情上對她讓步,是希望可以討她歡心,可以不再與她處處針鋒相對。
  不過,那也因為對象是她,他才能有那份耐心。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已經在心裡對自己承認,他喜歡著她,不是因為她擁有一切條件可以成為他的妻子,而只是因為他對她有著一份難以言喻的喜愛,讓他可以對他讓步。
  他的縱容,是只有她才可以享用的特權。
  此刻,他無聲,她也靜默,誰也不願意打破這份寧靜。
  有些話,他們不是不想說,是在這一刻,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所以,在沒有找到恰當的言語之前,就讓一切沉澱在靜寂之中,好讓他們自己可以細細品味,反覆咀嚼那令人心醉不已的美好……
  靜默、哀戚、而且沉重。
  那聲大火,燒掉了“京盛堂”的身家,同時也燒掉了四條人命。
  即便是知道生死有命,半點不能由人,但是,在面對生離死別之時,任是誰也無法沉住氣,所以,在這靜默的哀戚之中,有著亡者親人再也不能更沉重的哽咽,再不能更多的淚水。
  藏晴走進靈堂之中,她穿著一身素服,頭上別著白花,她知道自己並非死者的親人家屬,可是,這四位兄弟因為她而失去生命,她是他們的當家主母,既是主母,就該看護著他們,將他們視同手足。
  所以,她已經與雷宸飛提過,要為他們別孝百日,以示對他們的悼念,以及對自己的警惕。
  他只是笑笑沒有表示意見,只說一切由她自己決定。
  對於他的允許,她的心裡十分感激。
  “夫人。”見到她的到來,眾人就算心有不願,仍要起身迎接,但被她給伸手按了下來。
  “請給我香。”她向站在一旁答禮的男人說道:“我早該來為他們上炷香了,早就該來了。”
  男人點點頭,讓人給她點上香,交到她手裡。
  藏晴高舉起手裡的香炷,看著四名兒郎並列的牌位,嗓音柔軟卻堅定,“對不起,我來晚了,我知道幾位兄弟現於九泉之下心裡必定難受,知道你們要拋下妻兒,不知會有多不捨得,可是,藏晴在這裡請你們放心的去吧!以後,你們家人的日子就由‘京盛堂”照顧,只要‘京盛堂”還在一天,就一天不會讓他們捱餓受凍,只要還能有一頓吃的,就絕對不會少他們那一份,所以,就請各位兄弟放心走吧!”
  她話說完,才剛將手裡的香炷交給一旁的男人,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女子嗚咽的哭聲,她轉過身,就有一名年紀較長的婦人上前拉住她的手。
  “謝夫人!”
  看見他們滿懷感激地向她道謝,藏晴的心情卻更加沉重。
  這一切都是她的過錯,她不值得他們感謝,所有她該做的事情,都是她欠他們的,但無論她如何贖罪,卻是人死不能復生了。
  “爺!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李伯韜剛接了快馬來報,立刻就飛也似地趕過來要把消息稟報主子。
  這時,雷宸飛與藏晴以及幾名掌櫃在議事廳裡商討著一些事情,幾名掌櫃都帶來了從各地捎來的回傳,聽見了李伯韜的嚷聲,不約而同地回頭轉向門口,看見他氣喘咻咻地跑進來。
  “快說!”雷宸飛沒給他喘息的機會,立刻開口追問道。
  “是!”李伯韜笑著點頭,“就在剛才,龍揚鎮喬大當家派人回報,說他手上正好有一批上好的紫貂與貂毛皮,他願意將那批貨先給咱們‘京盛堂”應急之用!”
  聞言,雷宸飛大喜過望,“好!很好!替我帶話給喬大當家,就說我雷宸飛這回欠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日後他倘若有任何需要,‘京盛堂”絕對不吝助他一臂之力!”
  “是!”李伯韜拱手領命。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由遠而近的急沓步聲。
  “夫人!找到了!終於找到了!”梁大掌櫃一臉興匆匆地奔進來,手裡拿著一封書信,迫不及待地交到藏晴手裡,“那天我跟你提起也是被朝廷挑定上進的江南繡莊,他說看在以前老爺子待他如尊重兒子的份上,已經與其他的買家商量好,先把他們不急著要出的貨按下,召集織工與功夫最好的繡女們日夜趕工,應該能在期限之內將那要上進的絲緞給趕出來。”
  藏晴緊緊地捏著手裡的書信,明明不過是紙片兒,她卻覺得握在手裡會發燙,心裡因為松了口氣而覺得釋然。
  她轉眸看著雷宸飛,知道剛才的話他也聽見了,她泛起微笑,眼眶微微的濕潤了起來,“辦到了,宸爺,咱們辦到了!”
  “是,辦到了。”他曲指輕拭去她泛出眼角的淚水,與她相視的目光,溫柔得不可思議。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應該感謝老天爺任何事情,因為他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掙來的,可是,這一刻他卻想要感謝祂,讓她能夠陪伴在他的身畔,與他在一起並肩努力。
  而也是生平第一次,他不再覺得自己是孤單的,因為切實感受到她淚水的溫度,原本盤踞在他心裡孑然一身的凄涼感覺,頓時煙消雲散。
  但孤獨的感覺消失之後,忽然之間,他竟覺得害怕。
  就怕這一眨眼過去,會發現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夢幻一場。
  他希望這一刻能夠是永遠,他想要這美好的感覺永不消失!
  但越是想要緊緊捉住,他就越感覺恐懼!
  他怕自己撐不住……就怕他這副破病身子,無法讓他如願以償!
  藏晴不知道他為何要用那種眼神看她,而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李大掌櫃接下來稟報的事情給拉走了,沒能見到他在她的身後,以一種帶著眷戀,卻也不捨的目光定定地瞅著她……
  這一夜,雷宸飛沒有預警地來到“蘭染堂”,藏晴見了他,沒有表示任何意見,只是笑笑地請他進來。
  雖然,“京盛堂”因為一場大火而造成的商貨短缺並未完全解決,但是,眼下已經沒有時間上的急迫,接下來只要李伯韜與幾位掌櫃調度得宜,這個難關就算是熬過去了。
  所以,他們再也沒有共同努力的目標,一時之間,兩人的心裡反倒不能適應,再加上那一日清晨的熱烈纏綿,藏晴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面對自己的夫君,所以今兒個一整天對他避不見面,卻沒料到他主動在深夜來訪她。
  這一夜,他們之間沒有激 - 情,和衣躺在一張床榻上,只有在他要擁她入懷時,她沒有拒絕,偎臥在他的胸懷上,得到了一夜的安眠。
  隔日,祥清一早就給主子送來了替換的衣衫,她像個尋常的妻子一樣為他穿戴衣冠,目送他出門。
  就在臨出門之前,雷宸飛在袖袋裡一探,卻沒有摸到隨身攜帶的藥瓶,“我的藥……?”
  “或許是剛才取你的衣袍時落下了,我到後頭去替你找找。”藏晴立刻就知道他要找的東西,主動要替他去取。
  “嗯。”他微笑頷首,看著她繞過屏風走向內室。
  藏晴走到了裡頭為人找藥瓶,卻沒料到會見到香荷,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進來屋子也沒出聲。
  “你在做什麼?”藏晴出聲喚她,看著她的眼神有一絲打量。
  “不不……我只是剛好看見爺的藥瓶子落在這裡,想給他拿去。”香荷急忙搖頭,把手裡的藥瓶緊緊地握著。
  藏晴對她伸出手,“交給我吧!我拿去給他就好了。“
  “是。“香荷點頭,忙不迭地把東西交去給他就好了。”
  在接過藥瓶後,藏晴要離去之前,忍不住回眸多看了她的婢女一眼,但沒能看出異狀,隨後轉身走出內室,把藥瓶交到雷宸飛手裡。
  “我掂量這瓶子裡剩的藥不多了,新的藥丸還沒做好嗎?”她把瓶子交到他手裡時,忍不住有些憂心地問道。
  她這麼問是在擔心他嗎?雷宸飛直瞅著她的嬌顏,不由得泛起淺笑,“要做這藥丸沒那麼簡單,藥材並不好找,不過你不必擔心,新一批藥丸已經做好了,過兩日祥清就會去取。”
  “嗯,那就好。”那她就放心了。
  藏晴回望他的眸光,說是放心倒也不盡然,與他成親都要兩年了,卻是第一次內心有了憂慮,他的身子一向不好,藥吃了那麼多年也沒見康復,那些大夫也不是醫術不好,就是根治不了他的病。
  他從來未曾向他提過,而她也從來不曾想要問過,他究竟是生了什麼病,才會總是藥不離身?!
  “宸爺……?!”就在她開口想問之時,祥清的聲音忽然從門外響起,打斷了她想說的話。
  “啟稟爺,官府方才派人來報,說已經捉到何桂民了!”
  聽到何桂民已經被緝拿住了,藏晴訝異地睜圓美眸,望著門外好半晌,一時之間無法釐清自己內心難以言喻的思緒。
  雷宸飛抿脣不發一語,盯著她的嬌顏,像是要從她的神情打量出她此刻的心裡的想法,最後,他注視著她,嗓音略嫌冷淡。
  “如何?你不去見他嗎?”
  藏晴回眸望他,看見瞬時躍上他眸子裡的那抹冷冽,好半晌,她不知何言以對,最後只能當著他的面別開視線,泛起一抹苦笑……
  “晴妹,你果然還是來見我了。”
  何桂民一向囚衣,原本已經十分喪志的神情,在見到獄卒打開牢門,讓藏晴進來之後,就像是突然有了希望,趕忙迎上去,不過就在幾步之外被獄卒給喝開,他嚇了一跳,連忙後退了幾步。
  “我當然該來見你。”相較於何桂民的激動,藏晴的反應顯得十分平靜,幾近到了淡漠的地步,“你可知道自己這次害得‘京盛堂”有多慘嗎?”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何桂民開心地笑了起來,“那時候我雖然躲起來,可還是有在喬裝出門,聽街坊們在說,這次雷宸飛絕對是交出不了貨,履行不了跟相與們簽好的文約,這次‘京盛堂”沒慘賠個幾十萬兩銀子,是絕對逃不過這一關的!”
  “你的消息可能晚了一步,就讓我告訴你,這次‘京盛堂”絕對可以如期交貨,銀子是搭上去了,可是,商譽可沒跟著一起賠掉!”看見他臉上的笑容,藏晴覺得礙眼極了。
  “你說什麼?”何桂民這會兒笑不出來,表情變得猙獰,“竟然又讓雷宸飛給逃過了?那個傢伙怎麼運氣就那麼好?不公平!老天爺不公平!他這個人作惡多端,怎麼就沒給他報應?”
  “他能逃過一劫,靠的絕對不是運氣。”她冷冷地潑了何桂民一盆冷水,心裡覺得可笑,自己竟然曾經為了這樣一個自私自利的人,在雷宸飛的面前下跪求情,“我與他連著幾天幾夜沒好好睡過一覺,忙著把大江南北各地的貨都給調上了,不足的部分,我們派人去搜買,交代價錢高低不是問題,只能說老天有眼,最後還是讓我們湊齊了。”
  “你幫他?你竟然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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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2 00:24:3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何桂民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他視若親妹的女子,他激動地上前要撲捉住她,卻被藏晴給閃開,才又要動作時,門外的獄卒出聲吆喝,要他最好安分守己,否則等著討皮肉痛。
  “我當然要幫!”
  說完,藏晴急忙退到了門邊,與他拉開一段距離,“你怎麼不想想自己做了什麼好事?桂民哥,衝著咱們十幾年的交情,我還喊你一聲桂民哥,可是,我真替你覺得可恥,你知道自己這把火燒掉多少人的生計嗎?多少弟兄靠著‘京盛堂‘餬口飯吃,你怎麼就沒替他們著想呢?”
  “他們的死活我管不著,雷宸飛不給我活路走,我就算拖不死他,也要他好看!”何桂民看著她的眼神有著睥睨,似乎覺得她跟雷宸飛同流合污,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沒有不給你活路走,他已經手下留情了!”她閉上雙眼,痛心地嘆息了聲,再睜開雙眼的時候,目光像是把眼前的人看透徹了,“你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處處輸他,說穿了,就只是妒嫉而已。”
  他只是不甘心何家一貧如洗,就連最後可以變現的茶餅也被“京盛堂”給質抵了!藏晴幾乎可以猜出他現在的心思,他不甘心,大概是在茶餅的消息傳出之後,市面上大家爭著要搶,價格日高,而他卻因為已經簽過文契,被迫著要用比那更低的價錢抵給“京盛堂”,白白損失了大賺錢的機會。
  可那些茶餅,若非雷宸飛的提點,若非“京盛堂”的生意手段,堆在何家的茶莊裡就跟廢物沒兩樣,也不用提能賣到高價!
  所以,一切的一切,原原本本就不屬於他何桂民!
  “我沒有!晴妹,你忘了嗎?藏家也是敗在他手上啊!藏叔叔就是被他給活活氣死的啊!這些你都忘了嗎?”說完,他冷笑了聲,“還是,你當了他的娘子,兩人夜夜翻雲覆雨,讓他把你給洗腦了?說到底,你再怎麼聰明,還不就是個女人家,可悲,真是可悲。”
  聞言,藏晴有一瞬不敢置信,原來,他連她與雷宸飛之間的恩怨都知曉,看來在與她相認之前,他不是沒下過功夫,來接近她是有目的的。
  “隨你怎麼說去,我不在乎。”她的眸光如清澄的湖水般淡定,不興一絲波瀾,“我今天來見你,只是要跟你把話說清楚,我要讓你知道,我現在是雷家的夫人,是‘京盛堂”的當家主母,是商號裡弟兄們仰望倚靠的主子,眼下,誰要傷害了‘京盛堂”危害了弟兄們的生計,誰就是我藏晴的敵人,我將與他不共戴天。”
  “你說這話……你說這話,是不打算救桂民哥我了嗎?晴妹,你不會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他一時腿軟,跪倒在地上。
  “被你那把火燒死的無辜之人,難道就想死嗎?”她苦笑搖頭,竟是連想要同情他,想要幫他,都覺得使不上力,“你會不會被判死罪,由官府去定奪,我只是一名商人之妻,沒有那麼大的權力去決定你的生死,這一點,你最好弄清楚,別抱著不切實際的期待。”
  說完,她低下頭走出牢記大門,在她出去之後,獄卒立刻上前把牢門給拴上,何桂民撲在門上,用力地搖晃著木欄,大聲地叫喊。
  “晴妹!你等等!別走,救我!我是你的桂民哥啊!我爹曾經幫過你們藏家不少忙,你一定不能對我見死不救,你一定不能!”
  藏晴一步也沒停下,頭也不回地走出大牢,在她一走出牢門,就見到京兆府尹龐九重在前頭等她。
  龐九重比了個“請”的手勢,與她兩人一前一後往大門走去。
  “雷夫人,本官以為你會出手救他呢!”
  畢竟,他不是沒有聽聞過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得知了藏何兩家的交情,而藏晴的反應出乎他意料的冷靜。
  “我確實不想他死,何家就只有他一個獨子,要是不能傳宗接代,九泉之下的何伯父會死不瞑目,所以,如果龐大人真要判他死罪,請及早通知民婦一聲,我好替他做準備。”
  “準備女子進牢房給他留後嗎?雷夫人,這下底下哪個女子會如此愚笨,給一個將死之人生孩子呢?”
  “來此之前,我已經先去過一趟何家,知道他有一位相好的花娘,若能給她贖身,我想她應該不會不答應給何家生個後嗣,過上安穩的日子,能做的事情我替他做了,餘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說起來,對那個可能一出世就沒爹的孩子不公平了些,可是,她會給那孩子與他的母親留下何家的家業,倘若最後不能順利與那位花娘留下後嗣,也都是何桂民自己的命了!
  “是,雷夫人說得是,那就等時候到了,本官再派人通知夫人。”龐九重笑著點頭,這時兩人剛好步出了京兆府大門,來到了接她的馬車前。
  “謝大人。”她微笑頷首,說了聲“民婦告退”之後,就拜別了龐九重,坐上馬車要回到“雷鳴山莊”,回到那個唯一她該歸去的地方……
  藏晴才剛回到山莊,就聽說今天雷宸飛一直待在家裡,自從她出門之後,他就把自己給關在“臥雲院”的寢房裡,半步未出。
  在這個時候,她並沒有打算見他,但是,他似乎不讓她如願,就在她要避回“蘭染堂”的時候,在通往自己寢院必經的一條長廊見到他就坐在扶靠上,看見她的到來,他轉過頭,瞅著她的眼光十分深沉。
  “宸爺。”她頓了一下,走到離他約莫幾步之外,就沒再更靠近。
  “我在等你。”他泛起一抹淺笑,那神情仿佛早就料到了她會避回自己的居處,不願意見到他。
  “你等我做什麼?”她深吸了口氣,嬌嗓平靜地問道。
  “我在等你說說會完老朋友的感想。”他抬起頭直視著她,對於她故作的冷淡只是聳肩輕笑。
  “你想聽什麼?”
  “他沒求你救命嗎?”
  聞言,藏晴低頭沒回話,以沉默回答他的猜測。
  得到了她誠實的反應,雷宸飛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與她保持著只要再往前半步就要碰觸到的距離,“看來是有開這個口了,那你的意思呢?”
  “如果我說想救他,宸爺就能饒得了他嗎?”
  “是我在問你問題,別打岔,你只管回答就是了。”他的眸色一沉,透出掩藏不住的陰霾。
  看見他不悅的眼神,起初她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給嚇了一跳,隨即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他怕她又要心軟,只是,這次是他多心了!
  她搖了搖頭,脣畔勾起了一抹淺淺的苦笑,想來他在這裡等待,就是為了要知道她的答案。
  “怎麼可能答應呢?不過說起來全多虧了他,是他讓我明白了自己的身份,明白了自己一時的婦人之仁,把大夥兒都給害慘了,他讓我知道,現在的我不只是藏晴,不只是‘怡記”的東家,也是雷家的主母,誰要傷害雷家,傷害‘京盛堂”就是要與我為敵,我要保護弟兄們,所以,從今以後不能再有半點婦人之仁了。”
  說完,她仰眸直視著他沉睿的眼眸,最後,還是沒把藏在心底最深處的話說出口,說出來的不只是保護‘京盛堂”與弟兄們。
  有一瞬間,她差點就要開口,說自己想著的是要保護他,她要站在他的背後,好好替他守著,不教他遭人暗算!
  她是他的妻子,該做到這一點才對!
  但諷刺的是,一直以來,是她在他的背後暗算,讓他防不勝防。
  雷宸飛靜默地聽著她所說的每一個字,眼底的冷厲逐漸退去,脣畔緩慢地泛起微笑,看著她的表情像是今天才認識眼前這名女子。
  被他直勾勾地瞅著,藏晴渾身的不對勁。
  “做什麼這樣瞧我,我又沒有說錯話。”
  “是,你是沒有說錯話,可是你剛才所說的話,卻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好聽的話,讓我聽了還想再聽,就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再說?”
  被他這麼一提醒,好像她剛說了多不得了的話,兩抹紅暈飛紅似地泛上她的臉頰,她別開眸光,嗔道:“有些事情是可一不可再的,是你自個兒沒仔細聽好了,就別怪我不想再說一次。”
  “是嗎?可惜了。”
  他笑聳了聳肩,不再質逼她,伸手將她落在頰畔的發絲勾回耳朵上,指背輕撫過她的耳畔,注視著她的神情,溫柔得教人心碎。
  藏晴仰眸望著他,眼神純然,就像是一名尋常的妻子,仰望著自己的夫君,但是她想在他們之間,怕也就只能僅止於此吧!
  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與他再更進一步。
  也無法想象與他更進一步之後,又會是何等光景?
  就讓他們的腳步停在這裡,停在最無害也無爭的地方吧!夫妻兩人過著平靜的日子,對於雷家,對於“京盛堂”而言,都是件極好的事,而她也能早日與澈兒一起生活。
  但若這是她的想法,為何在內心深處,有著一絲她難以按捺的騷動?
  雷宸飛以指腹輕輕畫過他的美眸下方,“晴兒,告訴我,如果在我們相遇之前從不曾相識,沒有仇也沒有怨,你想,咱們是不是就能夠當一對平凡恩愛的夫妻呢?”
  她搖搖頭,不自覺依戀著他手指的溫暖,“我不知道,不曾發生過的事情,任誰也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一切都只是妄測而已。”
  “對,你說得對,咱們都走到這地步了,再有任何推斷也不過就是妄測罷了!”他笑嘆了聲,以一名女子而言,她的心思實際得過分,但他怎麼就連這一點都覺得心生喜愛呢?
  明明她就是個連句安慰的話語都不肯給他的無情女子,但是,卻半點也無損於她在他心裡的美好。
  他臉上的笑容令藏晴覺得無法直視,她不讓自己再貪戀他的觸碰,別開目光從他的面前走開。
  她冷不防地走開身,讓他的手停頓在半空中,雷宸飛感到一陣失落,就在這時,沒有預警地,“繃”的一聲,在他另一手裡的象牙佛珠應聲斷裂,一顆顆珠子像雨滴般跌落在石地上四散了開來。
  這一刻,雷宸飛心上泛涼,臉色慘白至了極點,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散落的珠子,看著它們一顆顆從他的身旁滾開,仿佛背離他而去。
  他顫著打開掌心,在他的手掌裡捏著僅存的幾顆珠子和斷裂的線繩,這時,一滴烏色的血落在白色珠子上,接著是第二滴,止不住的血滴落在象牙珠子上,暗色的紅與雪白形成觸目驚心的對比。
  一瞬間,他感到迷惑,不明白這些血是從何而來,只是在血滴落的同時,他的嘴裡也能嘗到血的腥味。
  “宸爺?”
  藏晴聽見了珠子擲地的聲音,飛快轉回頭,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她看見了烏赤色的血從他的嘴角漫溢而出,成了他蒼白的臉龐上最刺眼的顏色,她連忙奔至他的面前,取出了手絹,拭去了他嘴角淌出的血,但是才剛擦掉,血就又流了出來。
  “怎麼回事?這是怎麼一回事?”
  脫口而出的是她的驚叫聲,她的指尖不自主地冰冷顫抖,及時扶住了他踉蹌的腳步,卻因為承不住他高大的身軀,兩人一起倒在地上。
  雷宸飛看見她手絹上的血,終於知道那血是他的,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吐血,只覺得胸口的絞痛越來越強烈,到了讓他難以忍受的地步。
  “我也不知道,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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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2 00:24:4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突如其來的劇咳打斷他的話,噴出的鮮血如盛放的暗紅花朵,染紅了藏晴的衣裳,他緊緊地捉住了她,毫不自覺自己已經捉痛了她,一口接著一口嘔出了顏色污濁的烏血。
  他覺得一切似曾相識。
  同樣的情景在十五年前就曾經出現過。
  十五年了!
  終於,是他大限已到了嗎?
  不!不要是現在!
  他與她,現在才真正要開始……
  在雷宸飛的眼底涌現一層薄紅的水光,嘴邊涌出的血腥從他的頸項順沿而下,在他玄黑色的衣袍上染紅了大片。
  他瞪圓了雙眼,不願相信地看著散落一地的象牙珠子,在痛苦之中無比激動,他看著心愛的女子,看見她的眼底盛滿了淚,他的心裡充滿了不捨,想要伸出手掌碰她的臉,卻在此刻感到眼前一暗,再也提不起一絲力氣。
  “宸爺!”藏晴顫著雙手,不知該如何才能替他止血,最後只能緊抱著他,感覺他高大的身軀在她的懷抱裡逐漸變得冰冷沉重,她眼眶泛熱,心急如焚,扯開嗓子大叫道——
  “大夫!快來人去叫大夫!快來人啊!叫大夫!”
  “中毒?!”
  藏晴沒有想過會從三位大夫口中聽到這個字眼,一直以來,以鄔鏞為首的三位大夫就專責照顧醫治雷宸飛,他們其中有兩位曾經是朝廷御醫,在醫術上都算是拔尖的,但是,一次召集了他們三位,卻是近年少見的狀況。
  “是,爺是中了毒,我們三人都把到了脈象,目前猜測了幾種毒,可是不敢肯定。”鄔鏞代替兩位同伴回答道。
  “為什麼?到底是什麼毒讓他吐血不止?怎麼會查不出來?”藏晴心急如焚,直到現在雷宸飛依然昏迷不醒,教她亂了方寸。
  “那是因為爺的狀況與一般人不同,在他的體內原本就有當年的余毒,任何毒物對尋常人而言,少量吃下可能毫不礙事,但對他而言,卻有可能就會致命,所引起的癥狀也會跟一般人不同,一時之間我們才會無法論斷。”
  “在他的身體裡……有毒?”藏晴睜圓美眸,一臉不敢置信。
  他們沒料到藏晴竟然會不知道自己的夫君長年以來就受殘毒之害,表情訝異,望向一旁的祥清,似乎想從他那裡討答案。
  祥清點點頭,示意由他來說,“眼下就不好瞞夫人了,是,距今十五年前,爺曾經被人喂過毒,當時也是吐血不止,所幸搶救得宜,再加上所吃的藥量還不足以致命,最後保住了性命,不過,從那之後,爺的身子狀況就一直不是很好,對外宣稱是帶病,其實是當年的毒一直在他體內無法去除,反覆的發作,折騰了好些年之後,爺遇上了蓮慶大師,大師給了他一份藥方,也就是後來爺一直在吃的保命藥丸,從那之後狀況才穩定了些,不過,蓮慶大師也警告過,這藥方不能根治爺要受的痛苦,只能拖緩而已。”
  “所以……”藏晴開口,感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所以這也就是他為什麼凡事小心翼翼,就深怕再吃進毒物的原因嗎?”
  “是,哪怕只是一點,爺都承受不了。”祥清搖搖頭。
  好半晌,藏晴無法思考,她感覺到腦袋裡一片空白,像是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被直至今日才在她面前曝光的真相,給震駭得無言以對!
  原來,一直令雷宸飛身體孱弱的並不是病痛,而是毒!
  從他十七歲至今,反覆著被這毒給折磨,莫怪他要小心翼翼,到了就算錯殺一萬,也不願錯放萬一的地步!
  而她,竟然拿這一點嘲笑過他,甚至於拿那碗壽麵捉弄他。
  天啊!她對他所做的事情,何等的殘忍!
  他不是害怕,不是懦弱,就只是因為他受夠了!被折磨怕了!
  藏晴咬緊牙關,想要忍住心頭像是被鞭笞般的痛楚,但即使如此,她的眼角都已經泛出了淚光。
  這時,鄔鏞開口問祥清道:“爺最近吃過些什麼以往沒吃過的東西嗎?哪怕只是一點點,有嗎?”
  “不,爺的飲食一向小心,而且,他所吃的東西都試過毒,就算銀針不能試出所有的毒物,但是他所有吃過的飯菜,我會盯著廚子們都先吃過,自己也試過之後,再給爺進用,一直以來這規矩就沒改變過。”
  “有,他吃過我做的赤小豆糕和羹湯,就沒試過毒。”藏晴並非想要反駁他,而是要告訴他們事有例外。
  “那些東西夫人不也吃了嗎?”祥清反問。
  聞言,她點點頭,“是,我也吃了,那些東西都是我親手從生食做起,沒假過他人之手,就連香荷我都沒讓她幫——?!”
  忽然,在藏晴的心裡想起了些事,她眸色一斂,轉頭對祥清問道:“宸爺的藥瓶呢?在哪裡,把它取來給我。”
  “夫人的意思是……?”祥清話說到一半,心頭有了明白,沒再追問下去,前去將主子的藥瓶給取來,交到藏晴手裡。
  藏晴打開藥瓶,倒了幾顆藥丸在手心裡,遞到大夫面前,“我要你們檢查一下這個藥丸。”
  聞言,三名醫者面面相覷了眼,各自在她的手裡取過一顆藥丸,以眼觀、以鼻聞,最後以舌尖輕添味道,最後三人不約而同地變了臉色。
  就在這時,香荷端著茶水走進來,正好看見了大夫舔過藥丸之後,表情凝重地向藏晴點了點頭,她的臉色霎時變得死白。
  藏晴聽見了腳步聲,轉頭正好對上她的視線,看見那張臉蛋上閃過的心虛與悸怕,一瞬間,她心裡有了答案。
  是香荷!
  在雷宸飛的藥裡下了毒的人,竟是她?!
  怎麼會?怎麼會是她?!
  “夫人,我瞧這茶水好像不夠熱,我……我再去提一壺過來。”香荷顫著聲說完,轉身忙亂地就要離開。
  這時,祥清見到藏晴一瞬間變得激動嚴厲的眼神,立刻就察覺了不對勁,他飛快轉頭對著手下大喊道:“來人,捉住那丫頭,不要讓她跑了!”
  香荷聽見祥清的吆喝,連忙丟下手裡提的水壺,拔腿拼了命地跑,但是心裡的害怕讓她的雙腿就像棉花般無力,沒到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四面八方涌上的護衛給擒拿住……
  香荷當日在那藥瓶裡所下的毒,是生附子。
  她親口承認,而三位大夫也證實了,他們發現沾在藥丸上的毒,就是她所說的生附子,想來應該是以汁液的方式沾裹上去的,而這汁液並非隨手可得,所以香荷的下毒是有預謀的,只是祥清在雷宸飛身邊防範得太好,所以讓她沒有機會可以動手。
  熟焙的附子無毒,但是,吃了生的附子卻可以致人於死!而這毒誘發了雷宸飛體內的陳毒,眼下他們只能做最壞的打算。
  而也就在這時,藏晴才從祥清口中得知,那日香荷託病留在山莊夠,其實用了她的名義進“臥雲院”要勾引雷宸飛,卻被他嚴厲斥退,她承認是因為不甘心被他冷淡忽視,一時惱羞成怒才會想要毒害他,但她不認為自己有錯,因為雷宸飛害得不少人家破人亡,早就該死了。
  香荷下毒之事,對於藏晴而言,這不啻又是一個打擊。
  眼下的她怕是聽到再驚天動地的消息,都不會再更震驚了!
  在鄔鏞等人的施藥醫治之後,雷宸飛終於在第三日清晨清醒過來,在吃了一點薄粥之後,他進了藥,可是依然十分虛弱,此刻半臥在床畔,臉色白中透青,像是隨時都可能會斷了這口氣。
  藏晴坐在他的身邊,心痛得讓她快要無法喘息,她不知道該如何對他開口,只能抿著脣瞅著他。
  從祥清的口中,雷宸飛已經得知所有的一切,包括了藏晴知道關於他身體的事,他伸手輕撫她柔潤的臉頰,看見她想要在他的面前裝作若無其事,可那雙美眸卻盈泛著一層薄薄的淚光。
  “為什麼不告訴我?”她問。
  “告訴你什麼?我身體有毒的事,還是香荷的事?”他失笑不已。
  “都有,你都該告訴我才對。”
  “倘若我說了,你會怎麼辦呢?”
  “我……?!”她一時語塞,知道他隱瞞中毒的事情是為了防範,隱瞞香荷的事情是因為就算他說了,她可能也不會相信!
  就在這時,祥清押了香荷進來,迫她跪在主子面前。
  “宸爺?”藏晴看了她一眼,回頭注視著雷宸飛。
  “別看我,她是你的人,就由你處置,我只知道無論如何,這件事情都該有個了結才可以。”說完,他挪躺下身子,閉起眼睛,默了聲。
  藏晴一瞬間迷惘了,也同時覺得自己很沒用,在這個節骨眼上,她竟然希望雷宸飛可以替她發落香荷,替她當壞人!
  可是他說的沒錯,香荷是她的手下,自然該由她來發落,如果他代越了庖權,她反倒應該感到生氣才對。
  她站起身,走到香荷面前,面對這張熟悉的臉蛋,一瞬間,她的心裡竟然覺得痛恨了起來!
  “當初,你是以哪雙手把藥交給我的呢?”藏晴斂眸瞅著她一雙手,那目光瞅得香荷驚嚇地藏起雙手,卻被祥清從身後給硬揪了出來,“是右手吧!我記得沒錯的話,是右手。”
  香荷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要與祥清抵抗,她看著主子冰冷的目光,心也跟著冰涼了起來,指尖不住地發抖。
  “我給你兩條路,你自個兒選,是要我將你送交官府呢?還是我讓人挑了你右手筋,給你找個好人家安置你好呢?”
  “不要!夫人,不要……看在我們往日的情份上,求你不要!”
  “你是不要,還是不服氣呢?讓我告訴你,宸爺就算有千錯萬錯,也輪不到你來制裁他!”
  “香荷知錯了,是我一時胡塗了,夫人饒命啊!”
  “如果你是選官府,我這就讓祥清派人送你去;如果是挑手筋,那就把你的右手伸出來,我就當你是這決定了。”
  “不!不要!夫人,要是少了雙手,香荷以後怎麼辦?”
  “你連人家的命都敢拿了,還怕少雙手嗎?”一時間,藏晴的語氣不由自主地揚起,她覺得憤怒,被最親近的人背叛,讓她無比痛心。
  就在這時,雷宸飛以徐冷的嗓音喚道:“祥清。”
  “奴才在,爺。”
  “不必挑手筋,就剁只小指頭給她一個懲戒,就照我的話去辦吧!”他自始自終都是閉著眼,嗓音也是一貫的低沉沒有起伏。
  “宸爺?”藏晴回眸愕然地瞅著他,不明白他的用意。
  “要是挑手筋廢了她整雙手,眼下是痛快,可是日後你會愧疚,晴兒。”雷宸飛泛起一抹淺笑,他不必睜開眼睛,也能知道她現在是用什麼眼光在看著他,“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可是,不要做出以後會教你後悔終生的事。”
  藏晴不明白為何他仍舊能夠心平氣和,被下毒傷害的人是他啊!可是,他說的沒錯,如果真挑了香荷的手筋,日後,她必定會覺得虧欠,要被不安的良心給擾亂一輩子。
  但是,將她送到官府,就是沒被判死罪,也要去掉半條命!
  才剛眼睜睜地看著何桂民丟掉性命,再送上一個香荷……教人情何以堪。
  “夫人?”祥清望向她,等待她的回應。
  “就照宸爺的話去做吧!”說完,她轉過身,讓祥清將香荷給帶走。
  雷宸飛在這時候睜開雙眼,剛好瞅見她臉上露出來不捨與難受的表情,知道她嘴上說得硬,可是心卻比誰都柔軟。
  藏晴迎視他的目光,泛起一抹苦笑,伏偎到他身畔,像是在討著安慰;雖然她這兩年來是她日夜跟在身邊伺候,自問不曾虧待過她啊!
  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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