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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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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9-13 14:01:18
本文最後由 匿名 於 2019-9-13 14:17 編輯

第一百一十章 成章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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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都府出來,張禦直接回到了學宮之中。他先去了奎文堂一趟,遲學監等人此刻還等在這裏,要想第一時間知道消息。

    他見到諸人後,便言自己該說的都已是說了,大都督下來會做什麼選擇,又是什麼態度,再過幾日便見分曉。

    他之所以不詳言,倒不是怕呼吸法的事情泄露出去,這個本就沒有什麼不好說的,而是折骨病這件事,涉及楊氏隱痛,雖然都護府上層都清楚,可還是不宜在人前提及。

    將事交代過後,他就與遲學監等人別過,從奎文堂出來,直接返回了居處。

    到了書房內,他攤開紙,拿過筆來,決定寫一篇文章,將天夏之禮和呼吸法配合一事刊於報端。

    要是那些底下民眾,尤其是那些混血還有土著知道了天夏之禮還有這等好處,那麼自然而然就會接受天夏禮法,就算這些隻是表麵上的,可當所有人都在行天夏之禮時,那又豈是說廢就能廢的?

    他不但要把姚弘義等人扶持“新禮”的妄想打破,還要把他們的路給堵死!

    其實按照遲學監等人說法,隻要大都督不肯接受“新禮”,那麼維持現在的格局便好,因為這般拖下去,激進派覺得還有希望,那就不至於立刻翻臉。

    可是他不這麼看,神尉軍會和你講這些麼?

    濁潮正在消退,神尉軍定然不會允許都護府與本土重新恢複聯係的,那時他們勢必再度淪為下等,甚至還有被清算的可能,所以他們是沒有退路的,隻能一條路走到底。

    此輩現在之所以不發動,那隻是因為實力不夠罷了,而不是受到什麼名義上的約束。若是實力足夠,那肯定不會再坐等下去。

    所以你無論你選擇如何做,結果都是一樣的。

    將文章寫好後,他把李青禾叫進來,吩咐其明日送到瀚墨報館去。

    待李青禾下去後,他把銀署從中取回的那個匣子拿來擺在了案上,將匣蓋移開後,將那幾封還未來得及看的信箋拿入手中,打開仔細看了起來。

    此時他才發現,這上麵的所有文字都是用古怪的文字和符號寫成的。

    他認識不少土著語,但這上麵的卻並無從辨認。似乎許多土著的文字的痕跡在這裏麵都可以找到,且還經過刻意的裁剪,根本無從辨認。

    這也難怪安爾莫泰一直留著這些信箋,這東西恐怕就是裘學令這等人也未必能翻譯的出來。

    他想了想,這上麵的事情倒是不急,等改日有空了,可再去文宣堂翻閱典籍,看看能不能找出些許線索來。

    他目光移過,又在那個匣內的石板上停留了一會兒,把將所有東西收拾整理起好,從書房出來,入了靜室之內,服下數枚丹丸,便坐下入至定中。

    第二日,他換上道袍,來至玄府之內,跨入偏殿時,範瀾正在那裏持筆寫著什麼東西,見他進來,立刻拿袖擱筆,笑道:“張師弟,你出外修行回來了。”

    張禦一點頭,上來合手一揖,道:“還有多謝範師兄上回告知我許多有關第二章書的玄妙。”

    範瀾失笑道:“那又算得上什麼事?能不能……嗯?”他看了看張禦,露出驚異之色,道:“師弟,你莫不是想告訴我,你已窺見第二章書了?”

    張禦沒有回答,隻是大殿之中開始發出細碎的聲響,而周圍的東西,包括鼎爐等物都是憑空漂浮了起來,並圍繞在了他身周。

    “心使於外,移形挪物!”範瀾怔了一會兒,隨即眼中就有驚喜之色泛動著,道:“你,張師弟,好,好!”

    他此刻心情激動不已,不但是因為玄府又多了一個觀讀第二章書玄修,而且也中免不了有幾分得意,張禦雖然是憑借自己的天資才賦走到這一步的,可是這裏也有他的功勞不是?

    不過這個時候,他卻是忽然想到一事,笑容微斂,認真問道:“張師弟,你老實告訴說,當初你言你見的‘存我’之印後,隻觀得三印,是否有所隱瞞?”

    張禦沒有否認,坦承道:“不錯,我當日的確有所隱瞞,那時是出於藏拙的考慮。”

    當初他之所以隱瞞,那是因為他方才知曉自己先前所修乃是渾章,項淳又言明渾章乃是必須鏟除的對象,而他又不清楚玄章的正常表現到底應該如何,出於謹慎考慮,所以有所隱瞞。

    範瀾看了看他,好奇問道:“那張師弟,當初你到底觀得幾印?”

    張禦道:“我當時實是觀得六印。”

    “竟然是六印齊觀?”

    範瀾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歎,他看著張禦,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是搖頭道:“張師弟,你啊你,你若是早些……”

    說到這裏,他忽然皺了下眉。

    他本想說,張禦若是早些展現出六印齊觀的稟賦,那麼玄府絕然會比現在更為重視張禦,甚至將其扶持為門內後繼也有可能。

    可他再是想一想,卻又覺得未必。

    現在上麵做事的方式,著實讓他有些看不懂,與他以往認識玄府似有些不同了,事情可未必會如他所想那般發展。而現在的情況,看去也沒什麼不好。

    張禦這時道:“禦這次回來玄府,是想修習第二章書上的章印,不知這裏可有什麼講究,故而特來請教範師兄。”

    範瀾想了想,認真道:“張師弟你放心,你既入得‘靈明之章’,那便已是格局自成了,玄府之中,如今真正能約束你的人,也就隻有玄首罷了,該是你的東西,一樣都不會少,唔……”

    他頓了一下,“此事我來替張師弟你去說,你且在此稍等,我去去就回。”

    他再關照了一兩句後,就從偏殿出來,直奔事務堂而來。

    路上之人見到他,紛紛主動行禮,隻是他行步匆匆,視若不見,許多人不禁心裏尋思,是不是玄府之中又出了什麼不同尋常的事了?

    白擎青此時正好從殿閣下來,因為他爭勝之心太強,之前張禦斬殺瘟疫神眾的事傳來,曾讓他一度心情不好。不過他因為近來屢屢立功,所以玄府賜下了一個秘傳章法,他看了一下,卻是隱隱摸到了幾分門道,心中也是激動不已,這又讓他稍稍恢複幾分信心。

    既然立功比不過,那麼就不妨在修行一較高低!

    他自覺通過這等秘法,在秘藥效用完全過去之前,自己是有可能一舉登入第二章書的,到得那時,他就可以立在更上方俯瞰下方了。

    其實,以往那些事又算得什麼呢?

    區區薄功又算什麼?

    把眼界放開一點,我輩玄修,修為才是根本!

    這時他一抬頭,恰好看見範瀾從前方匆匆過來,忙是一禮,自信滿滿道:“範師兄,我正要去尋師兄,近來擎青自覺……”

    範瀾似乎沒聽清楚他說什麼,看了他一眼,道:“哦,好。”就從他麵前疾步過去了。

    白擎青話才說到一半,麵前人卻走了,在那裏孤零零立了片刻後,這才麵無表情的慢慢挪動腳步離去。

    範瀾不多時到了堂中,他見項淳正許英商量著什麼事情,王恭此時也是在場。項淳見到他進來,笑道:“範師弟怎麼來了?可是有事?”

    範瀾上前幾步,正容一拱手,道:“我此次特為張師弟之事而來!”

    “張師弟?”

    項淳訝然,他看了看許英和王恭,問道:“張師弟前番日子說要去修行,可是他回來了麼?”

    範瀾正聲道:“張師弟方才歸來,不過……”他稍稍一頓,這才加重語氣道:“張師弟已然尋到玄機,觀讀到第二章書了!”

    ……

  看書之餘請按下感謝作者~感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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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府堂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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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瀾這話一出口,事務堂中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項淳怔然半晌,似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忍不住從案後站了起來,神情中帶著些許驚喜和不確定,道:“果真?”

    王恭眯了眯眼,他看了看項淳,又看向範瀾,道:“範師弟,你說的可是那位斬殺瘟疫之神張禦師弟麼?

    範瀾用力點頭道:“是,就是這位張師弟!”

    “不可能!”

    許英突然爆發出了一聲大喊,他的眼睛裏麵似有血絲冒出來,“項師兄才給了張禦秘章幾日?他哪可能觀讀到第二章書?哪可能?他不會是去修習渾章了吧?”

    “許師弟,慎言!”

    項淳看向許英,神情嚴厲道:“這些話豈是可以亂說的?”

    許英麵色漲紅,情緒似有些不穩,他道:“師兄,非我隨意亂言,試問那張禦那修行才多久?你給了他秘章又有多少時日?這就能觀讀到第二章了?他又不是……他又不是什麼天資絕頂的人物!玄府裏和他一樣的人有的是!”

    他一指外麵,大聲道:“那個白擎青,白師弟!他和張禦同時入府修行,兩人天資一般,白師弟甚至還更好一些,可憑什麼這個張禦修行精進如此之快?這裏麵一定是有問題的,有問題!”

    最後那句話,他幾乎是用喊說出來的。走廊外麵那些役從雖聽不清楚他們說什麼,可也是心中戰戰惶惶,還以為裏麵的幾位裏麵吵起來了。

    王恭看了看他們兩個人,麵上多出了一絲隱晦的冷笑。

    項淳沉吟了一下,道:“這等事雖然看著有些不可思議,但修道之事,誰又能說得清楚呢?我玄修隻要神元充足,要找到玄機也不是什麼難事,至於渾修之說,就莫要再提了。”

    許英咬牙道:“我不信!這裏定然有問題!我要求調張禦的道冊一觀!”

    項淳頓時皺了皺眉。

    王恭這時悠悠道:“許師弟,範師弟若是所言不假,那麼張師弟現在和你一樣是觀讀到第二章書的玄修,你憑什麼去翻動他的道冊?這可是涉及一個修煉者的根本隱秘,就算要翻,也隻有玄首有此資格,還輪不到你吧?何況就算給了你,你又能看出什麼來?”

    每一名玄修,用什麼章印,又有什麼進展,章印是什麼時候得了的,觀讀大約用了多長時日,道冊記載上都是清清楚楚,隻消一查,就可知你大致根底。

    不過玄修有一點好,那就是神元能提聚多寡有時候是不定性的,這裏完全就隻有你自己知道,被人想置喙都無有理由,所以再怎麼不合理,隻要你做成了,那就是合理的。

    範瀾這時對著項淳一禮,開口道:“項師兄,本來我不想說此事,可是既然許師兄有質疑,那我卻不得不說了。”

    他頓了下,等到三人看過來,就把目光迎上,道:“張師弟並不是我等所知曉的最初隻觀得三枚正印,他是……六印俱見!”

    “六印俱見?”

    項淳神情驚異,怔了片刻後,才道:“張師弟他,可他當日為什麼……”他微微一頓,似是想到什麼,點了點頭,道:“我懂了,如此說來,張師弟有今日之成就,也就不奇怪了。”

    他之前對張禦進境如此之快的確是存有些疑慮的,可若是如範瀾所言,那也就能解釋的通了。

    而此事也很容易驗證,但凡六印俱見,修士都會觀得一些異象,隻有真正經曆過的人才是知道,隻需一問就知,所以做不來假的。

    許英此時還想說什麼,項淳卻是伸手製止了他,沉聲道:“許師弟,不用說了,我相信張師弟,你要有什麼話,我們私下再議。”

    許英隻好把話又憋回去。

    範瀾這時趁勢提議道:“項師兄,王師兄,按照我玄府的規矩,張師弟可以參與我玄府決事了!”

    許英這時又忍不住了,當即出聲反對道:“不行!絕對不行!”

    範瀾看著他道:“為何?”

    許英情緒激動道:“張禦加入玄府才一載不到,時日委實太短,還需再多加察看,範師弟,你可別忘了當日那個叛賊,同樣也是天資橫溢,可最後如何了?”

    範瀾不滿道:“許師兄這話不妥,莫非天資出色之人就一定會叛府麼?”

    許英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範瀾上下看了看他,道:“許師兄,我早便發現了,你對張師弟有成見!我看,你怕是有什麼私心吧?”

    許英羞惱道:“我不是,我沒有!”

    “你敢說你沒有?”

    範瀾對於玄府此前許多不正常的表現,早就積累了一肚子的不滿了,今天他就要趁這個機會痛快說出來!

    “那我問你,張師弟他尋見心光後,你們為什麼不讓他去見玄首?

    張師弟煉成了真胎之印,本該下賜秘傳章法,你們為什麼不給?

    張師弟好容易觀讀到第二章書,你們卻懷疑這,懷疑那,還拿英師兄說事,我看當初英師兄當初之所以要叛府,就是被你們逼的!”

    許英氣惱異常,怒道:“範瀾,你居然敢替這個叛徒說話?”

    範瀾絲毫無懼,道:“我就說了!怎麼?你也要拿我問罪麼?”

    許英眼睛通紅,身上光芒時隱時現,道:“範瀾,你敢說這種話?你莫非忘了陳師兄是怎麼死的麼?”

    範瀾聽了這話,不由沉默了下去。

    王恭這時忽然開口道:“其實我覺的,範師弟他說的很好。”

    許英有些不敢相信看向他,道:“王師兄,你……”

    項淳也是抬頭看過來。

    王恭目光灼灼的看著他,道:“許師弟,還有項師兄,我隻想問一句,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們?”

    許英的眼神下意識閃躲了一下,隨即惱怒道:“我有什麼瞞你的!我許英做什麼事不是為了玄府?”

    王恭瞥了一眼坐在那裏的項淳,點頭道:“是麼?那就好。”

    “行了!都少說兩句吧!”

    項淳沉聲道:“諸位師弟都是為了玄府著想,這沒有什麼對錯。”

    他看向範瀾,語氣放緩道:“範師弟,之前不帶張師弟去見玄首,那是我的意思,因為自二月以來,玄首一直都在閉關之中,我也無法見到,至於上次不傳秘章,也是我的意思,我是怕張師弟貪功求進,這事我也與張師弟解釋過了,你可以去問他。”

    範瀾想了想,道:“那張師弟參與決事一事……“

    項淳考慮了一下,他緩聲道:“範師弟得提議很合情理……不過張師弟進入玄府的時日確然是稍短了一些,且他雖然得觀第二章書,可所修習的章印卻仍然還是第一章書那些,還需再積澱一段時日。此時讓他就與聞機要,也不妥當,故我以為,還是他再安心修行些時日吧。”

    對於這個說法,範瀾倒是勉強可以接受,他道:“張師弟得觀靈明,府中當按玄首定下的規矩,賜他秘傳才是……”

    項淳正色道:“該是張師弟所得的,自當都是給他,且他既然是六印俱見,那就把‘六印章書’一同交予他觀看了,有需要的章印讓他自己去選吧。”

    範瀾一拱手,道:“如此,我便代張師弟謝過項師兄了。”

    王恭這時一想,道:“項師兄,按以往規例,玄修入府決事之前,當需立得一功,我看那件事,就不如交給張師弟來辦吧。”

    項淳考慮了一下,道:“也好,這事本就是張師弟送呈來的,現在交回他處置也是合適。”他從台上拿起一本冊子,離案走到範瀾身前,遞給後者道:“範師弟,稍候你轉回時,就把此冊一同帶給張師弟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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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六印章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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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府的竹苑精舍之內,張禦坐在榻上,正翻看著範瀾從事務堂回來帶給他的“六印章書”。

    按照玄府的規矩,這是唯有觀讀到“靈明之章”,且具備六印俱見的玄修才有資格觀看的東西。

    不過六印章書裏麵隻是羅列了擺在明麵上的章印,自每一正印上衍生出九印,恰好是五十四枚章印。

    之所以不是玄府所有的章印都在其中,倒不是對他刻意隱瞞,而是有些隱秘章印隻有專注於某一正印路線的人才能觀讀,章印也隻有在他們手裏才能發揮出更大效用和威能,且無端泄露了出去的話,就可能提前被防備和針對。

    實則對他來說,能看到這些已是足夠了,不用再像之前一樣,玄府給他什麼,他就隻能觀讀什麼,而是可以有選擇的觀讀章印,這樣目的不但更為明確,章印之間也能形成一個較為妥帖的配合。

    這一次玄府沒有提及章法之類的事,更沒有說如何觀讀章印才能進入第三道章。用範瀾的話說,這是因為現在大部分通向第三道章的道路都是失傳了,唯有玄首掌握了唯一一門章法。

    但這章法並不適用於所有人,隻有一些自身有著獨特稟賦的人才能嚐試。

    也是因為如此,玄府現在凡是觀讀到了“靈明之章”的玄修,若想要進窺下一章書,現階段也隻能自行摸索了。

    所幸玄府雖然有不少章印失傳了,可還有一樣東西留存下來。

    那就是前人留在府中的道冊!

    有這東西作為參考,等於重新觀覽一遍前人的修行過程,這般也不算是全無頭緒。

    張禦也是直到現在才知道,以往自己所觀讀的那些章印是從一個名喚“玄玉”的東西上拓照出來的,這枚東西是玄府的根本所在,現在就掌握在玄首手中。

    他也是思索,當初那一戰,導致許多章印失傳,那究竟是因為類似“玄玉”的東西丟失了,還是能夠接觸到更多章印的人故去了呢?

    他心下判斷,後者的可能居多,因為隻是“玄玉”丟失的話,玄府應該會千方百計去找回來。

    當然,這隻是他的假定,或許事實並不是這樣,可能裏麵還有更複雜的原因。

    不過由此他倒是想起來,桃定符所要找尋的那位素陽前輩。

    隻是那裏需深入安山內陸,還到處充斥著土著部落和異神,去找尋的話,現在還不是時機,可等他實力再提升一些,再履諾不遲。

    他將六印道章看了一遍下來,認為有三個章印是必然要學的。一個是用於飛遁的章印,還有兩個,就是惑亂五感和防備此等手段的章印。

    不過第二道章上的章印,有不少不再是從單獨一個正印上衍生出來的,而是會涉及兩個乃至三個正印。

    譬如眼前他想要選擇的“青虹”之印,這枚飛遁章印就涉及到“身”、“意”二印。

    若玄修隻是依靠單獨一個正印找尋到玄機的,或者用以突破的正印幹脆與“身”、“意”二印不沾邊,那想要學會這枚章印的話,就需要再深入第一章,觀讀“身”、“意”這兩個正印,等加築根基後,再回來來嚐試。

    但這樣的舉動,勢必耗費更多的神元,所以不是迫切需要的話,走其他正印路線的玄修未必會這麼做,因為等修為上去後,會有更多選擇,而飛遁之印也不是隻有“青虹”這麼一枚。

    此時他提筆起來,先在“青虹”之印上畫打了一個勾,隨後又在“明眠”、和“守誠”這兩個印上各自圈了下。

    之前在對戰阿爾莫泰之時,他曾感覺到感官的重要性,假設能夠迷惑其人感官,那麼對他來說,這場鬥戰實際上是很簡單的事。

    由此也可以看出,隻要掌握好了方法,有時候看起來異常強大的對手,其實並不難對付。

    不過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很難,所以要盡量使得自己沒有弱點,或者主動暴露出一些“弱點”,以此迷惑敵人。

    “眠明”之印是一個占據了“目、耳、鼻、意”四印的章印,這在六印章書屬於非常少見的一類了,學會之後,就可以撼動他人的表層感官,造成各種錯亂判斷。

    “守誠”之印則以“意”印為主,並無其餘涉及,相對好觀讀一些。

    至於其他章印,看著是好,可有時候章印也不是越多越好,況且這上麵的章印隻是提供給他選擇,並不是全數贈給他的,要想拿取,還需靠功績來換。

    到了“靈明之章”,最大的好處是除了玄首,沒人可以直接他命令行事,他可以選擇,也可以拒絕,相對自由了一些。

    所以玄府拿六印章書給他觀看,實則就是讓他還有一個為玄府出力的動力。

    在決定好之後,他就將此交給了範瀾,由後者府中取出拓照玉簡,在又是一番簽名落印後,才將章印拿取到手。

    範瀾收起他的簽冊,道:“張師弟,你既入‘靈明’,有些事情,大可不必你再去親力親為了。”

    張禦明白他的意思,玄修到了第二章書後,要是有些事情不是太緊要,那就不必再由自己親自出麵了,還可以交給手底下的人去辦。

    所謂手底下的人,就是他現在可以從玄府之中選擇一兩個人做自己弟子。

    其實這就是變相的助役,隻不過這些弟子也是觀讀過大道玄章的,這就如同當初和他同行的聞德、聞過兩兄弟一樣,這二人是許英的弟子,但雙方之間並沒有傳統師徒情誼,隻是維持一個明麵上的名義。

    但是有了這層關係,對方就可以向他請教各種問題,並設法了解到自身不清楚上層信息。

    假使他地位變得更高,那麼這些弟子就可以成為他的親信,甚至可被指派出去坐鎮某個玄府的駐地,那身份就不再是玄府的底層了。

    他思考了一下,這樣的助手還是需要的,因為他接著要去做的一件事,就需要幾個幫手。

    他問道:“範師兄可有推薦麼?”

    範瀾拍了拍手,當即有一個助役抱著一堆卷冊走了進來,並擺在了案上。範瀾道:“這裏麵的人,都是頗為合適,張師弟不妨一觀。”

    張禦把最上卷冊拿過,在麵前打開,裏麵顯露出了一串長長人名,下麵附注了年齡、性情、喜好等等基本情況,後麵則是頁數標示,若要進一步了解,就翻去查看了。

    他翻了幾頁後,忽然目光一頓,發現了一個“熟人”。

    嚴魚明。

    這是當日他在聞祈廣場遇到的那個沒能保護好郭尚等人的年輕玄修,盡管那件事不是他的錯,可是玄府也沒可能讓他再出去露臉了,故是將其召了回來,擺在了一眾弟子之中。

    他考慮了一下,用手點了點,道:“就他了。”

    那個助役小心提醒道:“張玄修,這個弟子好像犯過錯。”

    張禦淡聲道:“我知道,可有些錯,是能更正的。”

    那助役恭敬道:“好,那就按張玄修的意思。”頓了下,他又言:“張玄修可還需要再挑選一人麼?”

    張禦道:“就他一人便可。”

    那助役見他主意已定,就從諸多卷冊中拿出一份薄薄的冊書,請他在其上落下印信後,便道:“等到入府存冊後,這嚴魚明便是張玄修的弟子了。”

    張禦道:“你可讓他直接來我學宮的居處尋我。”他對範瀾一拱手,道:“範師兄,這次的事,勞煩你了。”

    範瀾也是一抬手,道:“不用謝我,師弟所取,都是你自身本該得的,我不過是多說了句話罷了,”這時他又神色鄭重提醒了一句,“師弟,記得我叮囑你的話,出外行事,盡量小心為上。”

    張禦點了點頭,再是一禮,將擺放章印的玉匣收起,與範瀾別過,從偏殿出來,回竹苑精舍拿上了玄府交給他的一些東西,隨後就出得玄府,往居處回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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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築壇喚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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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回到居處,先是洗漱一番,待回到靜室之內,就將自玄府得來的三枚章印俱都觀讀了。

    入得靈明之章後,他的神元提聚明顯比第一章時更為容易,且每一次用功打坐下來,都能感覺神元洶湧而至,這與第一章時提聚艱緩有著明顯差別。

    毫無疑問,這是六印齊修所帶來的益處了。

    身軀在打破拘束,經曆一次蛻變之後,已然變得根基強固,遠勝於一般的玄修了,所以他自身所具備的神元自也大大超過了同輩。

    不過他除了玄章之外還有渾章,要用到神元的地方其實更多。

    再一個,現在雖然還不知道去往第三章的道路到底如何走,但定然是離不開的神元的。

    除此外,正如他之前在踏入靈明之章時所感受到的那樣,此時所觀讀到的章印,隻是讓他具備了這個能力罷了,但能具備多少效用實在不好說。

    譬如眠明之印,或許對上尋常對手能輕易撼動其心智,可要是碰上強力一些的敵人,那就不見得如此了。

    而最簡單的應對辦法,那就是在六正印上投入足夠的神元,讓根基為之壯大,這樣才能讓自其上衍生出來的章印發揮出更大威能。

    所以光靠自身積蓄還是有所不足的,而他上次所收獲的神元源能雖然還有不少,但這東西可經不起用,還需繼續自外搜尋才是。

    在念頭轉過後,他便收斂心緒,入定打坐。

    一個夏時後,他自靜室內出來,李青禾走了過來,將一封書信遞上,道:“先生,學宮外來的書信,以前沒見過名姓。”

    張禦接過一看,落名是“陳正”,他道:“是一位在外結交的朋友,以後若來書,第一時間送來。”

    李青禾道了聲是。

    張禦揮了下手,讓他先下去,自己則是來到書房打開,陳正來信言說,自己回到瑞光後,已是一家團圓,治署把他安排在司戶衙署下的屯田司做一名事務官吏,並感謝他上次的開導。

    信中又言,他一直擔心的是,曉山鎮前幾個月突然冒出的土著,這些人始終對鎮子上的民眾是一個威脅,他懷疑這些人就躲藏在地下,可是幾次向都堂反應,來人查看過後都說沒有什麼發現,所以想問能不能幫忙問詢一下。

    張禦思索了一下,他也向玄府反應過這件事,但那個時候玄府在調配人手圍剿某個異神了,恐怕即便有人去那裏也未怎麼認真查看。

    不過他在步入靈明之章後,雖然還未能參與決事,但卻擁有了一個權力,那就是每一月都可以向玄府呈遞自己的合理要求,那玄府自會酌情安排下麵的玄修去完成。

    於是他順手拿過紙筆,蘸墨寫下了一封呈書,準備回頭再送去玄府。

    這時他目光挪向自己手邊的那一本樹皮書,這是天平之神的祭祀原書,沒想到最後這件事還是落在他這裏了。

    可惜,時間過得有些久了。

    要知道,這種原書與神明是有直接感應的,要是拿回來的當時就動手,那麼這一次或可能直接將天平之神重新封禁起來。

    可時間這一耽擱,公平之神就算被吸引,恐怕也僅有一小部分力量迫於神力的核心準則會被牽引過來,效果就大大減弱了。可不管怎樣,這種異神一直在都護府底層的民眾中搞風搞雨,所以隻要有削弱其力量的機會,那就一定是要設法抓住的。

    他將原書打開,仔細看了下來,不覺點頭,詹治同當初的翻譯還是極為準確的,幾乎最大程度的貼近了原意,隻有幾處微有瑕疵,這也是因為其人自身不具備超常力量,不了解其中的一些門道之故。

    這翻看之時,李青禾在外門道:“先生,門外有一位訪客,自稱是從玄府而來,是先生的弟子。”

    張禦心知是人到了,道:“把他喚客堂去,我稍候就至。”

    李青禾一揖,就退下去了。

    張禦把書最後幾頁翻完,這才將之合上,並用從玄府帶來的鎮紙壓上,這才從書房裏走了出來,到了客室內,見嚴魚明正規規矩矩站在那裏。看到他出來,其人忙是恭敬一禮,道:“弟子見過老師。”

    張禦點了點頭,雖然這個年輕玄修也就比他小個一兩歲,不過叫老師是玄府的規矩,為了確定上下從屬的關係,他是不會改的。

    他道:“嚴魚明,玄府的規矩你懂,我也不多用多說,我這裏有兩件事要你去辦。”

    嚴魚明精神一振,道:“是,老師盡管吩咐。”

    之前因為郭尚等人被殺,他本來一個已然可以獨當一麵的玄修,隻能回返玄府,無令不得出行。

    他本來以為自己一輩子就是如此了,可沒想到事情峰回路轉,他居然被張禦挑選為了弟子。

    當初就是張禦殺死將異神殺死帶回,使得他不必再承受萬般指責和壓力,他心中對張禦既是仰慕又是感激,而現又再度給了他希望,故這聲老師喊得是真心實意。

    從某種方麵說,張禦這次也是選對了人,因為找一個弟子容易,可找一個懂得感恩,同時又對你滿懷崇敬的弟子便就極難了。

    張禦讓李青禾把自己桌上的那封信箋取來,遞給他道:“這把書信稍候送至玄府,讓玄府安排人手,盡快查清楚我信中所述之事。”

    嚴魚明雙手接過,認真道:“是,老師。”

    張禦道:“第二件事。”

    嚴魚明立時露出一副注意傾聽之色。

    “我下來要對付一個異神,這一次將會利用獻祭的手段把這個異神的一部分力量喚來,而玄府那邊將會負責提供搭建祭壇所需的一切物品,你稍候待我去過問一下,這件事不能拖,準備好之後,明早你就帶著人手和物品去到城南之外的一座土丘下等我。”

    嚴魚明鄭重道:“老師,弟子記下了,弟子一定辦妥。”

    張禦點了下頭,又讓李青禾給他倒了杯水,道:“你且在這裏休息一下,稍候再回去玄府不遲。”

    嚴魚明忙道:“不必了,老師的事,弟子豈敢耽擱?這就去辦。”他對著張禦恭敬一個拜揖,而後又李青禾一點頭,就帶著東西離了此處,直接往玄府回返。

    李青禾道:“先生這個弟子好像特別崇拜先生,而且人也很穩重。”

    張禦道:“也許吧,不過青禾你這次可能看差了。”

    最初他在心湖中感到時嚴魚明時,就感覺這個弟子的情緒力量特別飽滿充沛,換言之,這其實是個非常活躍的人,隻是被某些事情給壓抑住了。

    這裏有一個證明,當初他看到嚴魚明第一眼時,其人身穿罩衣,帶著赤紅的手套,手裏還拿著一把劍,這分明就是在效仿他保護蔣定易時的衣著打扮。

    除了沒有遮臉。

    張禦正準備挪步,這時卻忽有所感,抬頭往掛在上方的高籃上看有一眼,那裏的靈光有著細微的波動,這是靈性生物身體機能開始恢複的征兆,看來用不了多久,妙丹君就要醒過來了。

    他收回目光,就轉身回了內室。

    到了第二日,他換了一身玄府道袍,持劍出得學宮,乘馬車自南城門出來,到了一處高丘前停下,這時嚴魚明已是帶著十幾個從玄府喚來的役從在那裏的等候了,旁邊還停有數輛馬車。

    張禦從馬車上下來,嚴魚明上來一揖,道:“老師,弟子已經把東西都帶來了,若有少缺,老師請吩咐,弟子再去補足。”

    張禦點了下頭,他走到那些祭壇用物之前,檢查了一下,搭建祭壇用的石料倒是可以,就是那祭品和寄托身軀卻是差了些。

    寄托軀體隻是一具土著平民捐贈的畸形屍體,而獻祭物則是一頭非常尋常的牝鹿。

    要是這般獻祭,那根本喚不來天平之神多少力量,看來玄府也是認為天平之神有了防備,所以並不看好此事,隻是讓他自己順手處理了。

    不過他卻不這麼看,既然有著祭祀原書在,那這個機會就不能浪費了,就算不能將這個異神封禁,也要盡可能的將之削弱。

    他思索了一下,要做成這等事,要麼設法提升寄托的體軀,要麼就是提升祭品。

    祭品便算了,他又不是真的要獻祭神明,隻是為了將其吸引過來,寄托體軀倒是可以想一想辦法。

    他這時想到了一個合適的對象。

    螺角白山巨牛!

    這本是阿爾莫泰找借口出來捕殺的獵物,要是用在這裏倒是合適。

    至於天平之神會不會不喜歡自己的力量被召喚到一頭牛的身軀裏,那他就管不著了。

    思定之後,他便道:“魚明,你就在這裏負責搭建祭壇,我去去便回。”

    嚴魚明恭敬道:“是,老師。”

    張禦往上看了一眼,身上光芒一浮,而後就在嚴魚明和一眾助役驚駭目光之中,整個人化為一道青色光虹,驟然衝上天穹,而後騰光一掠,已是破空遠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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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螺角巨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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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在天中不斷飛馳著,之前他是仗著深厚根基,依靠心光強行飛遁的,現在有了“青虹”章印,感覺自在輕鬆了許多,雖然飛遁速度未能提升多少,但心光消耗卻是大大降低。

    他目光掃視著大地,找尋著螺角白山巨牛的蹤跡。

    這種牛屬於山原螺角牛的一種,數千上萬頭之中才可能會出現一頭靈性變種。

    這東西隻生活在安山以西的荒原上,放在以前,是這片大陸之上異神最喜歡的祭品,比如乞格裏斯峰下的獻祭坑中,應該就有不少這東西。

    阿爾莫泰當初之所以以這頭巨牛為借口出動,那是因為這頭靈性生物蕩到了瑞光城附近,已然對附近往來的商旅造成了威脅。

    既然阿爾莫泰已被他打死了,那麼今天順手也把這件事解決了。

    沒用多久,他便已是有所發現。

    事實上想不發現也難,因為目標實在太過顯眼。

    那是一頭雄壯威武的巨大白牛,四蹄著地時,就有三人高下,它的肩峰高厚而寬隆,四足強健,體軀健碩。

    它的表皮水滑光潤,陽光照射之下,就像雕琢打磨過的玉石,熠熠生光,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一對飄繞著彩霧的螺角,彎而粗壯,但又極富力度和美感。

    而在它邁步之時,如同一座巍峨的小山在挪動,每一塊肌肉都是如有韻律般活動著,閃亮的光華在表皮上跟著一起晃動不已,真正詮釋了什麼才是力量。

    這是大自然的傑作,在安山以西這片土地上,或許隻有傳說中的遷廬天馬才能更勝一籌。

    不過前來打這個頭靈性生物主意的人,似乎並不止他一個,有十數名土著裝扮的人正從三個方向圍攏過來,緩緩靠近這頭巨大的靈性生物。

    張禦注意到,這些人裝束雖然與平原上遊蕩的土著很相似,可很明顯,而且手中的武器卻與他上次所見到的疑似伊地餘孽的蠻人一樣。

    他之前還想探聽這些人的線索,沒想其等自己就出現在了這裏。

    而這個時候,下方的衝突也是開始了,那頭白牛似乎對這些蠻人特意留出的一條逃生之路不屑一顧,頭顱低下,直接就對著一個方向衝了過來。

    蠻人紛紛投擲出了手中的武器及各類絆索,這不是用來直接殺傷的,而是用來限製活動的,然而巨牛頂上螺角一閃,所有投擲來的都是被身外的一層靈性光芒彈開,根本沒有觸及分毫,其速度也是陡然一快,有幾個蠻人不及躲避,被那龐大的體軀一擦,整個人直接爆開。

    剩下的蠻人顯然被嚇壞了,頓時失去了戰鬥意誌,紛紛四散跑開。

    張禦這時心思一轉,身形乘光下落,霎時間,便化一道光柱從天而降,那些蠻人見得此景,不由露出了驚恐之色,有的人轉身就逃,而有一些人則是匍匐在地,大聲祈求起來。

    他目光一掃,眼眸中似有七彩光芒閃動了一下,登時所有在場的蠻人一陣恍惚,有的仿若失了心智一般露出了傻笑,有的則是在原地轉起了圈子。

    隨即他又將目光投向那頭白色巨牛,這頭靈性生物本來對他充滿了戒備,可是對視了一會兒後,很快就失去了自主意識,尾巴不停晃動著,待在那裏一動不動。

    張禦見此有些意外,他倒沒想到這“眠明之印”這麼好用。這樣強大的靈性生物,要是正麵爭鬥起來,也要費一番手腳,可是現在卻輕而易舉就拿下了。

    當然,這可能與之隻是一頭沒有什麼智慧的生靈有關,要是換了擁有同等靈性水準的人類,自我意識定然也是強烈無比,也就沒這麼容易被迷惑了。

    他緩步走到一個土著人身邊,直接開始詢問其來意和目的。

    這個土著顯然隻是底層,再加上被惑亂了心智,說話毫無邏輯,顛三倒四,不過大致意思他能聽懂,他們手中的武器是部落從一個帳篷商人手中交換來的,而捕殺這頭巨牛則是為了將之販賣給前些時日出現在附近的幾個人。

    土著無法形容那些人,隻是反複表達難過、害怕、混亂等意思。

    張禦在接連問過幾個土著之後,本能覺察到,其等口中所說的那幾個人很可能是渾修,但是此輩要這頭巨牛做什麼?看去其等的目的還不止這一頭靈性生物。

    看來隨著濁潮持續消退,這些渾章修士也開始不甘寂寞了。

    在問明白土著與那些渾修的交易地點後,他就不再去理會這些人了,身形緩緩飄起,來到了巨牛的背脊之上站定,而後給其接連傳遞下去幾個意識。

    這頭巨牛開始還有些對抗,但是在他持續加壓之下,最後還是馴服的邁開四蹄,向著正在搭建祭壇的所在跑去。

    而另一邊,嚴魚明已經帶著十幾個助役把祭壇搭建好了。

    說是祭壇,其實也就是用玄府提供的石塊在土丘之下簡單的圍成一圈,有那麼一個意思就行,畢竟他們不是天平之神的信徒,不會去要求這地方有多少華麗精美。

    在等了許久之後,嚴魚明忽覺天中有動靜,抬頭一看,見一道光華遙遙過來,便道:“老師回來了。”

    眾人此時隻感眼前的天地似乎閃爍了一下,旋即便有一道青虹自空落下,光芒散開後,張禦就自裏走了出來,見到這一幕,所有人眼中不由都流露出了敬畏之色。

    嚴魚明急急走上前去一揖,道:“老師,祭壇已是搭建好了,你看還可以麼?”

    張禦沉吟一下,道:“我方才在天中已是看過,有些許不妥。”

    嚴魚明急忙道:“老師,敢問有什麼不妥,弟子馬上改正。”

    張禦略略皺眉,道:“這祭壇不太圓。”

    這祭壇本該是規規整整的一個圓,可自高處看來,卻是歪歪扭扭,擺得十分隨意,缺口也多,就連他看了都不滿意,何況天平之神?

    這樣的話,恐怕未必能引來這個異神多少力量。

    嚴魚明一呆之後,道:“是,老師,我們馬上改。”在他帶領之下,沒用多久,就將祭壇的石塊重新擺了一遍,他用袖子擦了擦汗,再來至張禦麵前,恭聲問道:“老師,不知現在如何?”

    張禦點了點頭,這下看起來就比剛才舒服多了。

    這時忽聽得地麵微微顫動,眾人看去,便就看見一頭巨大的白牛正奔跑過來,來到近處後,那粗壯的蹄子一落地,就傳出一聲厚實的悶響。

    在場之人都是玄府出身,也都是有見識的,靈性生物都瞧見過不少,可卻從沒看見如此雄壯威武的公牛,特別是這麼近的距離內,每一個人能能感覺到這頭生物身上傳出來的那股令人的窒息的力量,一時不覺驚呼連連。

    嚴魚明看著公牛那巨大的體型,驚歎道:“老師,這是祭品麼?”

    張禦淡聲道:“這是我給天平之神尋來的寄托之身。”

    嚴魚明一呆,隨即略顯擔憂道:“老師,這是頭靈性生物吧?那……會不會增強這個神明的力量?”

    張禦道:“力量的確增加,但戰鬥力卻未必。”

    為什麼異神神力降下,通常選擇人類的身軀為載體?那是因為人類是有智慧的,但尋常生靈卻不具備,而神力在寄托上去後,就會產生智力下降的問題,有時候還會受到寄托之身本能的支配,與一些同類誕下後代,很多稀奇古怪的靈性生物其實就是這麼來的。

    張禦又看了一眼那頭玄府提供的牝鹿,思索片刻,道:“天平一端是死,一端是活,既然寄托之身是活的,那麼這次祭獻不需要用活物了,你去將那幾個裝有內髒的罐子搬上去就可以。”

    嚴魚明道了一聲是,立刻下去照辦了,過了一會兒,他轉回來道:“老師,可還有什麼吩咐?”

    張禦淡聲道:“你們盡量退遠一些。”

    嚴魚明躬身一揖,道:“是,老師。”他招呼了一下那些助役,就紛紛騎上從馬車上解下來的馬匹,動作利索的往遠處退走。

    張禦待他們都是去遠後,眸中彩光一閃,傳遞了一個意識下去,那頭白色巨牛就老老實實走到了祭壇之中,而後他一伸手,那本放在馬車上的祭祀原書就已是飄落到了手中,目光注落之下,書頁便已是翻了開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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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持刃削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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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祀原書上充斥著對天平之神頌讚的語言和文字,這是因為此書是這位異神的祭祀所編纂的。但實際上,在舉行召喚儀式的時候,這些東西並不是不可或缺的。

    普通人自身不具備靈性,就隻能用言語稱讚,用以溝通神明,以此引動祭祀儀式。

    張禦身為玄修,自是不會去念誦這些話,他隻是將心光直接照應上去,便就牽動了這上麵本就存在的靈性。

    隨著他心光投注,很快,一層層肉眼可見的靈光漣漪從祭祀原書中飄蕩出來,而頭頂之上忽然烏雲彙聚,天穹也好像一下黯淡下來,而祭壇的一圈石塊之上,也有光亮開始閃動,並化作一道道光柱,接二連三往上方衝去。

    那頭站在土丘中心巨牛在這般動靜下已經恢複了意識,然而在祭祀儀式開始後,它已是無處可去了,且在祭祀原書所溝通到的那一絲神力泄露出來後,它立時四蹄跪倒,趴伏在了地上,顯得乖順無比。

    遠去的嚴魚明一行人看著祭壇附近的天象變動,也是驚悸不已。

    這毫無疑問就是屬於神明的威能。

    雖然是一個異神,但其所具備的力量真實無虛。

    哪怕站在這裏,他們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屏息的威壓,很難想象,站在那祭壇之下,直麵神威,又將會承受多大的壓力。

    這本是令人擔心的局麵,然而嚴魚明卻對自己的老師充滿了信心,因為後者之前用諸多戰績證明了所謂異神也不過是一個稍微強大的敵人,一樣是可以被擊敗的。

    今天一樣也不會例外!

    張禦看著上空,在他眼睛裏,那些天象變幻是靈性力量張揚到極致,祭壇與神力產生共鳴後所引發的。

    這是天平之神在察覺到他的目的後,向他宣泄“怒火”,向他表達自己的“憤怒”。

    其實,異神若是身處靈性狀態中,沒有生靈載體的話,那麼其自身是沒有情緒的,這些外在的東西隻是其刻意表現出來,並讓信徒可以為之理解的力量,同時讓信徒知曉,什麼樣的舉動是神所排斥不需要的。

    通常情形下,這些做法是很好用的,不說信徒,就算退到遠處的嚴魚明等人難免也是感到有些驚懼。

    隻是這一切卻對張禦毫無威懾力,他神情淡然的站在那裏。因為他清楚的知道這些天象變動也是聲勢較大而已,並不具備直接的殺傷力,他隻需靜靜的看著對方飆戲,然後等著儀式結束就好。

    過了一會兒,便見祭壇上那幾瓦罐腐敗內髒和血肉漸漸消融下去,這也就是說神明接納了祭品。

    當然,玄府準備的東西自不會是什麼好的祭品,內髒之中有一部分還是腐爛的,對天平之神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敬意。對麵會這麼強烈的表達不滿,恐怕也有這個原因在內。

    再過片刻,那烏雲之中忽然有一道光芒落下,直接轟落到了那頭白山巨牛的身軀之上。

    張禦判斷了一下,看來是寄托之身的強大和自己重新調整祭壇起了作用,天平之神這次到來的力量著實不少。

    其實他可以在祭壇之上事先布置更多束縛,這樣殺死這個神力載體也就容易許多了,不過天平之神的神力核心,就在於天平的兩端要相對公平。

    若是他事先布置那麼許多,那被儀式召喚到的神力就會相應減少,如此就達不到他原本的目的了,所以幹脆就取消了這一步驟。

    當然,關於公平如何定義,最終解釋權是掌握在天平之神手中的,所以通常情況下的獻祭,全都由其說了算。

    而有祭祀原書在手,那就不同了。

    擁有這本東西,就等於與這異神達成了一個協議,隻要我按照你所給出的程序步驟做,那麼無論過程和儀式多麼糟糕,你也必須公正的回應我。

    那頭巨大的白牛在接受了神力灌注後,晃了晃腦袋,四蹄從原本跪伏狀態下站了起來,它雙目看向張禦的時候,瞬間變得通紅,似乎是在傳遞憤怒。

    張禦沒有在意,他把祭祀原書隨手拋開,心意一轉,夏劍忽化驚虹,如電一閃,已然一劍斬了上去。

    白牛的一低頭,頂上螺角與劍鋒相撞,發出錚的一聲響。

    張禦再起心意一引劍,劍光一折,這一次重重斬在其背脊之上,但是那靈性表層隻是閃了一閃,下麵的肌皮雖然破開了一道血痕,可瞬息間就又消失不見了。

    他立時意識到,隻靠現在的飛劍斬殺尚不足以對其造成太大傷害,而其與阿爾莫泰不同,擁有驚人的恢複力,這樣的攻擊不痛不癢,所以這一回,必須由他自己親身上陣,持劍劈斬了。

    轉念到此,他腳下一點地,身形上前,將那飛回長劍抄入掌中,瞬息間與白牛擦身而過,同時劍刃在其身上帶出了一道血痕。

    他這一劍中,不但有速度,還有打破身體束縛後得來的沛然之力,白牛即便力量強大,也是不由自主往旁側趔趄了半步。

    但是其身上傷痕很快轉淡轉淺,一會兒就不見了,在穩住身形後,就又試圖轉過身來對付他,可是它的體型實在太大了,動作看去就稍顯遲鈍。

    張禦這時已然繞到其背後,舉劍而起的同時,劍身之上也是覆上了一層心光,旋即劍刃一落,在對方那粗壯的腿部重重一斬!

    這一劍如斫堅木,傳出一聲悶響,盡管沒能將條腿一擊斬斷,可也斷開了上麵大部分筋骨,白牛頓時無法再支撐起自己的龐大身體,向著一側軟到下來。

    張禦此時微覺意外,盡管他事先在挑選寄托之軀的時候對這個對手已有一定估計,認為其在神力灌注後,除了力量和恢複力可能會進一步得到加強,其他方麵反而可能會成為減弱項,可等真正戰鬥起來,才發現對方的表現比自己想象中更要蹩腳。

    既然如此,那接下來的戰鬥,他隻需仗著速度,不斷的對其造成破壞就可。

    這個異神若要想翻盤,那除非在這具軀體上附著更多的靈性,使得靈性超出物性的一麵,這樣才能抹平速度和反應之上的差距。

    但恐怕對方是不會這麼做了,獻祭儀式一結束,灌落神力的多寡早已是決定了,而且這具寄托載體的腦容量也不會去考慮這麼複雜的問題,隻會憑著本能去行事。

    接下來的戰鬥變得毫無懸念。

    巨牛龐大臃腫的身軀成為了一個極大負擔,轉動之間根本跟不上張禦的挪閃斬擊,盡管遍體鱗傷之後又會很快恢複,可是這些都是需要耗用灌注入軀體之內的神力的,隨著神力持續削弱,它也是漸漸虛弱起來。

    要是寄托載體是一個人,那麼此刻想著,就是該如何早些把剩餘的神力逃逸出去,以減少這一部分損失,但它隻是一頭牛,顯然是不會這麼做的。

    而在時間推移之下,載體的本能開始逐漸占據上風,更是斷絕了這一可能。

    張禦在看到其明顯有所衰落後,接連幾劍都奔著其要害而去,有一劍甚至直接貫穿了這頭巨牛的腦顱,這大大加速了神力的消耗。

    又是過去許久之後,這頭巨大白牛身上的神力已是差不多耗盡。

    神力的灌注,使得載體獲得了強大的力量,但這並不是沒有代價的,其生命力與神力早已融彙為一體,神力消失,也意味著其生命之火的熄滅。

    隨著一聲巨響,那如小山一般大小的身軀重重摔倒在了大地之上,身軀隨著呼吸起伏了十幾次之後,就徹底沒有動靜了。

    張禦看向一邊,那本祭祀原書上麵無端飄起了一陣火焰,而後化作了一團灰燼,被風一卷,就被帶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消散的無影無蹤了。

    他一振衣袖,隨後收劍歸鞘。

    過去片刻,有馬蹄聲響起,卻是躲在遠處的嚴魚明看到這裏沒有動靜了,所以過來查看,一見到這個景象,不禁大為激動,忙是從馬上翻身而下,來至近前,一個揖禮,驚呼道:“老師,這神明寄身被你殺死了?”

    張禦點頭道:“事情了結了,找人過來收拾下,你們可先回去,我還有點事要做。”

    “是!”

    嚴魚明一合掌,激動回應。

    張禦身上光芒綻放,再度飛空而起,這一次,卻是往南飛遁,沒過多久,遠遠看到一座周圍擺著七枚白石的土丘,這裏還被一條幹涸的河床圍繞著,很是容易辨認。

    此處就是那些土著與渾章修士約定好的地點,若是那些土著今天狩獵順利,那麼雙方就會在這裏交易。

    他在四下裏轉有一圈後,光芒一落,便就在土丘之上立定。他手持夏劍,看著遠方的夕陽從地平線上慢慢墜落下去,隨後就是燦爛的星辰從夜空中湧現而出。

    許久之後,有兩個人影遠遠走了過來。

    張禦心湖之中立刻倒映出了這兩個人的信息,意外發現,這兩個人他都是認識的,其中一個是蔡蕹,而另一個,他也見過,是當初在濟河河畔曾經遇到的五名渾章修士中的一個。

    那個渾修一眼就看到上麵持劍而立的張禦,他回想了一下,道:“你……是你?”

    蔡蕹也道:“張師弟,你怎麼在哪裏?”隨即他注意到同伴眼眸中有一股青色光芒泛起,似乎想到了什麼,色變道:“你……張師弟,快走!”

    那名渾修麵上露出一絲獰笑,道:“既然來了,又哪裏那麼容易走?正好缺一味煉藥,就拿你做個替代好了。”說話之間,他就往前一縱,與此同時,身形之上有一道渾濁惡氣升騰起來。

    蔡蕹急忙提醒道:“張師弟,小心!”

    疾呼之中,他正要上前幫忙,忽然天中有劍光一閃,隨即一顆頭顱衝天飛起,而後一具無頭屍首從天墜落下來,重重掉在了地麵之上。

    他頓時愣住,本來準備前衝的身形也是為之刹止。

    那劍光一掠削首,在半空之中倏忽一轉,就往來處歸返,張禦伸出手去,一把拿住劍柄,順手將之送入鞘中,那輕鬆模樣,好像隨手碾死了一隻蟲子。他抬目看向蔡蕹道:“蔡師兄,我們談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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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神異化濁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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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蕹看了著張禦,又看了看地麵上那無頭屍體,微覺恍惚。

    他這位同行之人的厲害他可是領教過的,凡是被其身上惡氣感染或者肢體碰觸到的人,都會變得僵滯不動,而在過後持續的侵蝕之下,就會成為其人的“煉藥”。

    因為這種惡氣的侵蝕很奇詭,如果事先不知曉底細,一般的心光對其幾乎是不設防的,他之前與這位切磋數次,次次都是因此敗北,可怎麼也想不到,其人居然被張禦一劍飛來,斬殺當場。

    不過……飛劍?

    他驀然驚醒,似乎想到了什麼,顫聲道:“張師弟,你……莫非你已是觀讀到第二道章了?”

    張禦一點頭,道:“方才得見靈明未久。”

    蔡蕹怔怔看著他,目光無比複雜,半晌,他感歎一聲,道:“張師弟資材天授,超拔塵俗,未想蔡某有生之年中,竟能夠得見張師弟這般人物。”

    張禦道:“蔡師兄過譽了,東廷都護府不過三百餘萬人口,在禦想來,天夏本土該是俊才更多。”

    “天夏?”

    蔡蕹失神片刻,道:“張師弟覺得,天夏還在?”

    張禦反問道:“那蔡師兄又為何認為天夏不在了呢?”

    蔡蕹苦笑道:“是啊,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覺得的呢……”

    張禦道:“那日我在學宮中時,遲學監曾言到,天夏在,則我等歸去天夏,天夏不在,則我等便是天夏!禦深以為然。”

    蔡蕹神情沒有什麼變化,但雙拳卻不自覺捏緊了。

    張禦轉頭看向東麵,他的目光似能透過重重夜幕,一直看到那洶湧的騰海,他道:“濁潮正在消退,我想,我們很快就可以見到結果了。”

    蔡蕹這時忽然道:“有人會不甘心的。”

    張禦看著他道:“蔡師兄,以你之見,那些渾章修士會成為阻礙麼?”

    蔡蕹搖頭道:“張師弟,修煉渾章的人並非都是一個心思,其實大多數在意的隻是自我,而有一些人確然懷著一些可笑想法,但他們也隻是口頭上說說罷了,很少付出實際行動。

    不過有一些人,他們其實更希望看到天夏歸來,在這個立場上,他們和玄府並不是敵人,至於我說的那些不甘心的人……張師弟你應該清楚我指的是誰。”

    張禦點了點頭,道:“相信那一天不遠了。”

    蔡蕹眼中滿是仇恨,道:“我一直在等著這一天!”

    張禦道:“之前我在荒原上遇到一些土著正在捕殺靈性生物,打聽下來,是要拿剩下的屍體與蔡師兄你等做交易,不知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蔡蕹恍然道:“原來張師弟是為這件事而來,我說你怎麼在這麼這裏,你且放心,這一次並非是有人要弄出什麼動靜來,而是想從靈性生物之中采集到神異器官。”

    張禦一思,道:“神異器官?莫非這東西與和渾章修士的修煉有關麼?”

    所謂“神異器官”,其實就是靈性組織另一個說法,不過區別是略有一些的,擁有神異器官的生靈祖上通常都與異神沾點關係,或者幹脆就是從異神乃至異神降臨過後的載體上得來的,這些東西一般會被玄府拿來煉藥。就算他在煉丹的時候,也會用到一些靈性生物的骨骸和內腑。

    蔡蕹點頭道:“是如此。”

    他說到這裏時,忽然感慨了一聲,“我也是方才知道,渾章修士在被大混沌侵蝕之後,實則是可以用靈性生物或者神異器官來消除中和的。”

    張禦倒是第一次聽聞這種東西可以用來抵抗大混沌的侵蝕,也是有了一些興趣,道:“還有這等事?蔡師兄若是方便的話,可否詳言?”

    蔡蕹道:“這倒沒有什麼不可說的,我之前以為,渾章修行就是自求,後來才知,就算自求也並非任意施為,渾章也有前賢留下的秘法可加規正你的路數,隻是向大混沌求取實在太過容易,而與秘法相對應的靈性組織又很難找尋,所以很多人寧願走相對簡單的道路……”

    接下來,他便將自己所知道的東西都詳細講述了一遍。

    其實他為了複仇,有一段時間差點也忍不住這樣做,因為那樣得來的力量更簡單,也更容易,威能也不小,可他並不是肆意妄為的人,同時還有家人的牽掛,也記得張禦之前的告誡,所以沒有去邁出那一步。

    張禦聽他的講述的時候,也是站在此時高度的上時不時提出一些疑問和看法,這一番話談下來,雙方都是覺得收獲不少。

    張禦看了看天色,一夜已過,黎明將至,他道:“我殺了蔡師兄那位同伴,蔡師兄回去之後可有麻煩?”

    蔡蕹搖頭道:“此輩大多數人因為心智混亂,互相之間毫無感情,隻有利益牽扯,且自身的弊端又大,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自我消亡,或者變成混沌怪物了,隻要我能帶回去足夠的神異器官,就沒人會過問其餘事。”

    張禦想了想,道:“那些土著本欲捕殺的螺角白山巨牛讓我殺了,蔡師兄既然有用,那稍候我將牛身上的神異器官交給蔡師兄帶回去吧。”

    蔡蕹一怔,道:“白山巨牛?”他驚奇道:“這些土著竟敢捕殺這樣的巨物?”

    張禦淡聲道:“荒原上的靈性生物本就少,那些土著又從異神信徒手中交換得來一批所謂的‘神授’武器,或許以為這樣就能對付這頭巨牛了。”

    蔡蕹搖了搖頭,這片大陸上的土著對異神有著狂熱的崇拜,很難用正常人的思維去理解,不過這或許正是這些神明所希望看到的。

    他又想了想,抬起頭來,正容拱手道:“那我就承張師弟這個人情了。”

    不過他那些土著做交易,隻需要一些特殊的金屬武器和鹽塊交換就好,最多再搭上一些特殊煉製的秘藥,但是放在張禦這裏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他暗下決心,等到下次再見麵時,自己當帶來一些足夠有價值的東西用以回贈,至少也要與這神異器官相當。

    兩人再說了一會兒後話,就各自分別。

    蔡蕹站在曠野上,看著張禦化一道虹光遁空而去,心中感慨不已,站立許久後,才轉身離去。

    張禦回返瑞光後,先是去了一趟玄府事務堂,交代一下此事已然了結,出來之後,而後又轉至庫房,那頭白山巨牛的屍身正在擺在這裏,

    因為這頭靈性生物是他捕殺的,所以算是他個人的東西,府中的役從正等著他回來處理。

    他心湖一掃之下,立時就在白牛的心髒位置發現了一處異常。

    於是來到了巨牛背後站定,劍光一閃之下,剖開了一道傷口,隨後他伸手一張,一個拳頭大小的東西就從那巨大軀體之內被攝拿了出來,並落在了他掌中。

    這個東西像是一隻心髒,外觀精致華美,通體宛若水晶築成,裏麵猶如血管的脈絡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毫無疑問,這就是神異器官了。

    且他能感覺到,白山巨牛原本當是不具備這樣上乘的神異器官的,應該是被天平之神的神力灌注後才發生了這樣的改變。

    他不由念頭一轉,這樣的東西若讓蔡蕹帶回去,會否有資敵之嫌?

    不過再一想,按照蔡蕹的說法,現在能用這東西的人隻是少數,所以有極大可能是用在他自己身上,而修為更高的人,就需要直接從異神身上獲取神異器官了,還看不上這樣的東西。

    思定之後,他將這東西用一隻專以盛放靈性組織的玉匣裝好後,出了玄府,回到居處,讓李青禾將之寄放到了銀署之中,到時自有蔡蕹的人過來將之拿走。

    因為天平之神的事做完後,暫時沒有什麼事來麻煩他,他便準備下來安心修行一段時日,順便把養父留下的那塊石板的事弄清楚。

    於是轉回靜室打坐,然而方才坐下,忽感心湖之中有一陣異動,他心念一轉,就又站了起來,自靜室內走了出來,還未走得幾步,就見一道金色的影子一閃,一下撲躍到了他懷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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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瑞光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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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起手輕輕一托,將妙丹君接住。他打量了一下,經過一次長眠後,這隻小豹貓的體型並沒有多少改變,隻是比原來略微大了一些。

    這倒不奇怪,因為妙丹君並沒有完全渡過幼生期,而且這種天生的靈性生物,其大小有時候是會為了適應環境而發生變化的。

    體型更小也就意味著不被視為威脅,可以更好的藏身和隱蔽,同時也能擁有更為靈活而敏捷的動作。

    有所不同的是,或許是前端日子以丹藥為食,妙丹君身上的靈性著實增長了不少,身外那一層彩光如霧氣般飄蕩著,裏麵好像有著許多細碎璀璨的晶屑,輕輕用手拂過,就跟著一起飄動起來。

    他在妙丹君的腦袋上揉了幾下,正要將它放下,不過這隻小東西卻是爪子搭著他的袖子不肯下去,並發出稚嫩的喵嗚叫聲。

    他通過心湖,立時明白了它的意思,這是睡久了在家裏待不住了。

    他考慮了一下,便就帶著妙丹君大步走出了居所。

    出門之後,他沿著大道往西北方向走去,不久之後,麵前就出現了一座高台。

    此處名為“攬月台”,是學宮第二高地方,隻比奎文堂略低,有些時候會有一些學宮中的師教來此邀月共飲,遙望故土。

    他到來之時,正是日落時分,站在此間,可以清楚的看見整個瑞光,此刻夜色尚未完全降臨,但星星點點燈火已然亮起,海天之間的晚霞渲染出豐富的色彩層次,壯美而又絢爛。

    這裏足夠寬敞,視線也是廣闊,他將妙丹君放下,來至高台邊緣,迎著傍晚的微風,負袖遙望著遠方。

    妙丹君也是蹲在他的腳旁,耳朵微動著,好奇而謹慎的看著這副景象。

    張禦此時驀然發現,自己雖至瑞光許久,可還從來沒有真正的畫過這個城市的全貌。

    思考了一下,他便來至不遠處的台亭之中坐下,而後拿出小冊和幾支特製的畫筆,便在這裏描摹起來。

    超越常人的感官讓他看到了許多常人無法望見的東西,敏捷的思維讓他的動作和反應極快,這使得這幅畫的內容更為豐富,細節也更為充實。

    可是他動作卻一點都不慢,且落筆細膩準確,在天邊橫鋪著的霞雲還沒有完全褪色時,便已完成了這一幅畫作。

    這是一幅長卷,將瑞光城完整的容納到了其中,但在他的小冊上,每一頁隻能看到一部分,需要將十數頁裁剪下來,並拚合在一起,才能看到全貌。

    這也代表他心中充滿著光亮且又處處割裂的瑞光城。

    當他伸手準備將擺在石案上用過的畫筆收起來時,卻微覺異樣,轉頭一看,妙丹君正用一隻爪子搭住畫筆,並衝他喵的叫了一聲。

    張禦心下一轉念,頓時明白了它的意思,於是目光向旁邊示意了一下,妙丹君立刻一竄,幾個縱躍,來到一根欄杆上蹲坐下來,尾巴則高高豎起,背對著整個瑰麗的天地。

    張禦拿起畫筆,用不多時,就將一隻小豹貓的形象勾勒出來,身上金色的毛發,飄蕩著彩色炫光,還有那後方的壯闊的背景,都是一齊呈現紙上。

    畫完之後,方才放下筆,金影一閃,妙丹君已是飛快跑了過來,尾巴豎起晃動著,好奇的打量自己的畫像。

    張禦幹脆將畫冊豎起,放在那裏任由它自己欣賞,他則走到一邊,看著不遠處高隆的北啟山。

    之前去事務堂見項淳時,後者告訴他,以他此刻修為,按理說當去麵見玄首,隻是玄首如今正在閉關,故而沒法見他,不過待到年底,玄首當會出關,到時自是會替他安排的。

    實則見不見玄首,對他來說倒無甚重要,玄首不出來更好,意味著沒人可對他安排什麼事務,他隻需安排好自身的修行就好。

    在這裏站了一會兒之後,見天色已是完全黯淡下來,這才回到亭子裏,伸手揉了一下蹲在那裏還在欣賞自己的妙丹君,道:“回去了。”

    他將畫冊收起放入衣兜,而後往台下走去,妙丹君一個跳躍,從石桌上輕盈蹦下,跟隨著他往居處回返。

    很快又是十餘天過去,時間進入了十月下旬。

    張禦多數時間都是在居處修行,有時候會去宣文堂查找那塊石板的線索,雖然有了一些收獲,但他發現有些的符文涉及到十多門偏僻部落的土著語。

    雖然他也能粗淺的辨認出這些語言的出處,可要想釋開裏麵的符文,那無疑需要更深層次的理解,這便需要重作學習了。

    以他的現在理解力,學起些東西來自是毫無難度,稍微話費些精力和時間便可完成。

    隻是令他感到疑惑的是,從阿爾莫泰臨死之前的話,說明其人是知道這東西的來曆的,並從這上麵得到了一些好處。

    可從這位的以往經曆來看,其並不是一個知識淵博的人,勢必也不會認得上麵的語言,那麼剩下唯一的解釋,就是其人依靠了神異本能了。

    神袍與人高度契合後,神袍主人就等於掌握了一部分異神的力量,甚至能無端明白許多自己不明白的東西,阿爾莫泰應該也是如此。

    那麼由此推斷,這石板毫無疑問是與這片大陸上的神明有關的。

    他略作思索,相信順著這個方向找下去,自己終是能夠解開其中的隱秘的。

    在臨近月末的時候,張禦受邀曾去了一次布拍市會,將那頭螺角巨山白牛整個賣了出去,除卻上繳玄府的一部分,餘下的回報仍是堪稱豐厚。

    期間他出於撞運氣的打算,順手買下了幾座神像,令人的驚喜是,裏麵的一座神像中蘊藏有少許源能。

    經過一番考證後,他發現這座神像依舊是屬於瘟疫之神伊米特裏的。

    這令他有些疑惑,迄今為止,他接觸到了不少神像,可為何隻有瘟疫之神的神像上藏有源能?

    還是這個神明有什麼獨特之處?

    在一番深思下來後,他心中不禁有了一個猜想,為了加以驗證,他讓李青禾四處去收購瘟疫之神的神像。

    由於瘟疫神眾的滅亡,諸多信仰瘟疫神明的土著部落都是暗暗將神像藏匿或銷毀,不過也有人將之當古物一樣賣給了古董商人。當然,其中有些人未必能分辨清楚自己手裏的神像屬於哪個神明。

    所以他這次的收購很是順利,短短幾天之內,就收上來百餘座各式各類的雕像,而裏麵蘊含有源能的就有三座。

    張禦在詳細查證下來,發現其中兩座仍舊是屬於瘟疫之神伊米特裏的,而另一座,則是屬於情愛之神米秋裏。

    這一次,他結合之前發現的蘊藏有源能的物品,從中總結出了一個重要共性。

    那就是藏聚源能的物品多數古老且具備傳說性。

    譬如瘟疫之神,他是古老史詩的主角,諸多部落都有他的故事流傳,而他同時又是上個紀元就存在的古老神祇,所以很多神像已經擁有了數千年的曆史。

    至於那個情愛之神米秋裏,同樣也是如此。

    關於這個神明的故事流傳度相當廣泛,傳說中許多部落之間的聯姻都離不開這個神明,甚至神明與凡物之間的結合,也有其身影摻和在內,所以盡管這位神明雖然比不上伊米特裏,可在土著之中也是盡人皆知。

    這裏另一個證據,就是之前從藥行搜集到的異怪骨骸,從後來零零碎碎打聽的到線索來看,骸骨坑周圍有許多人為祭拜的痕跡,那很可能這頭異怪生前有著不凡的名聲,甚至曾被當作過神明來膜拜。

    隻是這些靈性生物的下場並不見得怎麼好,大多數都會成為土著勇士捕獵對象,作為取悅自己所崇奉的神明的祭品。

    乞格裏斯峰下的祭祀坑中,就堆滿了這樣的靈性生物。

    不過張禦也是清醒的意識到,自己目前到過的地方還很少,所接觸的擁有源能的物品其實也並不多,或許並不是所有蘊藏有源能物品都是如此,但目前這個共性,至少給了他一個明確的方向,有缺失的地方,以後可以再慢慢補足。

    在接下來的十幾天中,他按照這個線索去搜尋源能,又陸續有所收獲,雖然得來的源能並不多,但卻讓他的心情很不錯。

    可以的話,他希望這樣時日持續長些,這樣自己就可以積蓄更多的神元。

    不過他能感覺到,這些天裏,濁潮又是消退了一些。

    那些不希望看到都護府與本土恢複聯絡的人,肯定已是在做著最後的準備了,守舊派和激進派的碰撞,隨時有可能到來。

    而到了十一月中旬的時候,玄府那裏有了動靜,一名玄修奉項淳之命前來相請,說是玄首已是出關,想請他過去見上一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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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玄玉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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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十六日,日出時分。

    張禦著一身玄府道袍,來至玄府事務堂中。

    項淳早已是在此相候,見禮之後,直接言道:“張師弟,玄首這次隻是出關兩日,查問內外,安排諸多事宜,過後還需接著閉關,時間較為緊迫,我也不多言了,你且隨我來吧。”

    交代過後,他便在前引路,由事務堂之後的虹廊直往北麵啟山而來,到了山崖之前,兩人出得廊道,走上了一條崖壁棧道。

    這棧道是直往啟山內部而去的,途中還經過了一座瀑布流淌的懸洞,在此行走百餘呼吸,踏上了一座平台,後麵是一條長長的峽穀通道,門前有一名道人在此守候。

    項淳上前一禮,道:“權師弟,我把張師弟帶來了,老師可在麼?”

    權姓道人回了一禮,他看了看張禦,點了下頭,道:“稍等,我去通稟。”

    其人轉身入內,不算太久之後,又轉了出來,先對著張禦抬手一禮,隨後側步一讓,道:“張玄修,玄首請你相見,你自入內便是。”

    張禦還有一禮,又對項淳一點頭,就擺開袍袖,往裏那通道之中走去,在行走之時,他腦海裏也是在想著關於這位玄首的傳聞。

    這裏除了一些他自己聽到的,很多其實都是蔡蕹告知他的。

    要知道,渾章修士之中,有不少人是早年叛出玄府的,了解很多事情,他們可不會為尊者諱,說起很多事情來都是毫無顧忌。

    這位戚玄首名喚戚毖,是六十年前接手此位的,當年洪河隘口一戰之後,諸多玄府前賢都是亡歿,所以就由其人來接替玄首之位。

    其實當初也沒有更好的人選了,因為當時所有同輩隻剩下他一個了,剩下的玄府弟子也不過隻有十數人。

    可以說,當時交給他的玄府,幾乎就是一個空蕩蕩的架子了。

    玄府能維持到今天,其人可稱得上是功不可沒,可玄府今日之窘境,同樣也有其人之過。

    這一位的行事風格相當保守,從其接掌玄府到如今,從來沒有主動去做過什麼,隻是一門心思維持玄府本來的運轉。

    而渾章修士中就有一種說法,說是玄府剛開始恢複時,神尉軍同樣也是損失慘重,雖然又很快又挑選了一批人披上神袍,可是短時內還沒有辦法成長起來,要是這個時候戚毖出頭壓製住神尉軍,那麼很可能後來的局麵的就不一樣了。

    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神尉軍沒有受到任何限製,甚至還得到了都護府的扶持,短短二三十年間,就已是變得勢大難治了。

    張禦卻是心中不這麼認為,有時候事情絕非表麵上看去那麼簡單,往往內裏還有更深層次的複雜原因,所以全怪責到這位玄首身上,這是不妥的。

    特別是一戰下來後,玄府幾乎隨時可能覆亡,戚毖身為玄府唯一一位後繼者,當時所麵臨壓力,恐怕也不是外人可以想象的。

    思索之時,前方道路一盡,出現一座金石門,他略略一思,伸手一推,石門向後退去,他打量了一下,步入其中,這是一個寬敞的內堂,柔和光線從頂璧的琉璃石上透照下來,落在那些周圍青綠色的植株之上,一條金波漾漾的溪水從腳下石板溝渠中潺潺而過,逆流而上。

    他沿著坡台往上行走,百來步後,視線更為開闊,來到一個懸於半空的挑台之上,後方是空蕩蕩的崖壁洞窟,時不時有霧氣騰繞,也分不清楚是階前香爐之玄煙還是自然造化之用。

    一名道人正閉目坐在蒲團之上,其神情威嚴,麵目肅然,黑發似漆,須長三尺,顯然便是東廷玄府的玄首戚毖了。

    張禦明明見得其人,可心湖之中卻什麼都無法感覺到,空空蕩蕩一片,立刻意識到應該是位自身修為高,外在心光杜絕了一切外氣侵擾。

    他緩步走上前去,雙手一合,正容一禮,道:“張禦見過戚玄首。”

    戚毖睜開言,語聲淡淡道:“不必多禮,你與項淳他們不同,不是我的弟子,坐下說話吧。”

    張禦是知道的,項淳,許英等人,是從小跟隨在戚毖身邊修行的,而他隻能算得上是玄府的學生,雙方的關係一如泰陽學宮中的師生,沒有什麼緊密的聯係。

    這裏有壞處,也有好處。

    壞處是其人不會真正把他視作真正的親信,有什麼自身秘藏的章法恐怕不會傳授給他,好處是他相對自由,遇到什麼事,隻需遵從玄府的規矩便可,而不必再理會其餘。

    他一拱手,就來到位於下首的蒲團之上坐下。

    戚毖道:“項淳昨日來時與我談過你,他頗為讚歎你的天資稟賦,嗯,六印俱見,一載不到就觀見靈明,是很不錯,你讓我想起來一個人。”

    張禦道:“被項主事稱為玄府叛徒那個人麼?”

    戚毖一點頭,毫不諱言道:“是他。我曾待他如親子一般,可後來他叛出了玄府,隻是因為渾章可以助他突破,我也無心去追究,由得他去吧。”他這時看向張禦,眼神微厲,道:“若你有這等機會,你會如此麼?”

    張禦淡聲道:“禦曾見過渾章修士,但是他們的傳承是有不少缺陷的。”

    “缺陷麼?是有。”戚毖看著他道:“可若是沒有缺陷呢?”

    不待張禦回答,他又一揮袖,“罷了,你無需回得此問,現在濁潮消退,玄府能有你這樣資材出眾的弟子出現,總是一件好事,嗯,此物你拿好了。”

    他端坐不動,可身前長案上卻一枚玉器憑空飄起,移至於張禦麵前。

    張禦伸出手去,將此物拿入掌中,這枚玉器形如一枚瓦片,弧度略高,大約一個手掌大小,表麵光潤,內有雲霞湧動,玉質也很特殊,他之前從未見過。“

    戚毖道:“這裏麵藏有一道章印,你若有緣法,自能悟得,悟不得也沒什麼關係,不會耽誤你修行。隻是這玉器你需收好,不能遺失了。”

    張禦道:“敢問玄首,不知這是何物?”

    戚毖語聲平靜道:“玄玉。”

    張禦心下微動,道:“莫非用以傳承章印的玄玉?”

    戚毖道:“就是此物,隻是你手中的拿到的隻有半塊,不止是你,凡是觀讀到第二章書的玄修皆有一枚,而另一枚則在我這處,如果你傳授章印於人,就需要以此玉來我這處拓照。”

    說話之間,他又從袖中拿出一物,“看好了,這便是另一半。”

    張禦看了過去,見戚毖所示之物與他手中玄玉外觀相差不大,但略有區別的是,正麵之上有一個“玄”字。

    戚毖把此玉在他麵前展示了一下後,就又收入袖中,又道:“每一個持有玄玉的人,都肩負傳承玄府的責任,將來恐怕就會輪到你,當然也可能永遠輪不到你,就我而言,你非是我弟子,我卻並不希望傳到你手。”

    張禦對此倒不在意,玄首之位,看去好處不少,可所需背負的東西也實在太多,且被牢牢拴在了在東廷這處,這與他的意願不符。

    這時他心下一轉念,抬首道:“禦有一事請教玄首。”

    戚毖看他一眼,道:“你說。”

    張禦道:“當日禦入玄府,曾見一位道人,得其相助,窺見大道玄章,卻不知這一位是何人?”

    戚毖語氣淡淡道:“你剛才不是見過了麼?”說到這裏,他把大袖一揮,道:“好了,話便說到此處吧,我該交代已然交代,張玄修,你可以回去了。”

    張禦點了點頭,他自蒲團之上站起,合手一禮,就往外走去。

    戚毖看著他一路往外走,隻是靜靜坐在那裏。

    張禦走出石洞廳,沿走廊往外而來,很快又來到了之前的入口處,卻見項淳還等在此,便一拱手,道:“項師兄,有勞久候了。”

    項淳道一聲無妨,又問道:“師弟,一切可還順利麼?”

    張禦道:“與玄首說了幾句話,別無他事。”

    項淳想了想,關切問道:“那麼張師弟,玄首可有贈予你玄玉麼?”

    張禦道:“已得此物。”

    項淳神情一鬆,露出一絲笑意,道:“張師弟,有玄玉,你便是得了玄首承認,是我玄府繼者之一了,下來便可參與府內決事了。”說到這裏,他沉吟片刻,最後抬頭看向他道:“眼下有一要事,我們幾人暫還無法下定決心,既然你已得玄玉,那卻要問一問你的意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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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神元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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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啟山山腹之內出來後,張禦與項淳一同回到了事務堂中。

    項淳現在對他很是客氣,請了他坐下後,又命人沏了杯香茶上來,這才回到主座之上坐定,說起了正事。

    “就在今年士議之前,為了壓製神尉軍,上任姚公府曾幾次我與我商議對策,最後決定不先打擊神尉軍本身,而是把目標定在朝明城上。”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道:“不知道張師弟可是了解朝明城的事麼?”

    張禦點頭道:“聽聞過一些。”

    他在司吏衙署的時候,蔣定易就曾為朝明城的事頭疼,因為那裏的地方官吏幾乎全是由歸化土著擔任的,衙署派去的事務官吏不是被架空,就是被驅趕回來。

    要單純隻是一個反抗都堂的城鎮,那麼都護府的兵馬立刻可以將之鎮壓下去,可問題是,朝明城早早就與神尉軍勾結到了一起了。

    現在的情況是,這個城鎮每年都會給神尉軍上供大量的財物,而隻給都府象征性的繳納一些稅款。

    不止如此,據說因為都護府的威信缺失,城中開始有些人肆無忌憚的信奉異神,很多南方本是被滅亡的異神又在這座城市裏死灰複燃。那麼長久下去,城中之民到底算是都護府的子民還是異神的信徒就很難說的清楚了。

    項淳道:“張師弟既然清楚,那我便不多作言述了。神尉軍擁有了朝明城,那便擁有了自己的財權,這是都府難以容忍的,故是清理此處勢在必行,而我與幾位同門也以為,絕不能讓土著異神再度複蘇,也是因此,都堂決定在士議之上全力支持我玄府。”

    說到此處,他歎了一聲,“本來事情一切順利,隻是士議期間,姚老公府忽然病重,導致人心惶惶,且那時神尉軍曾數次鬧事,為了暫時穩住神尉軍,又為了照顧老公府,姚公府讓出署公之位,該由向來中立的柳奉全接任。

    柳奉全上台後,因為自身威望不足之故,對此事曾有過猶豫,一是懷疑玄府的能力,二來怕激怒神尉軍,所以曾一度想撤回這個定策。

    下來的事師弟也知道了,為了堅定都堂信心,我玄府不得不幾次圍剿異神,後又不惜全力圍剿對北方危害甚眾的瘟疫神眾。

    所幸此事得眾位同門全力相助,再有張師弟你的出手,這才得以全功,也是因此,我近來再次尋上柳奉全,他終於同意繼續這個計略。”

    張禦心裏清楚,事情應該沒這麼簡單,要不然項淳也沒必要來找他商量,道:“這裏可是有什麼為難之處麼?”

    項淳一歎,道:“本來按照我與姚公府的計議,由他說服大都督,借用都府之內的人手,與我玄府合力扭轉局麵……”

    他搖了搖頭,“其實人手倒不是最緊要的,主要是表明這件事是都堂與我玄府一同決議的,神尉軍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妄動,至多隻會有一些小動作。可是現在,柳奉全既無此意願,也無此能力說服大都督,不過……”

    他抬起頭,看向張禦,目光之中帶有幾分期待。

    上次禮爭之事他也是知道的,張禦去了一回都府,大都督就徹底放棄了所謂“新禮”,說明張禦在這位大都督麵前是具備影響力的。

    張禦明白他的意思,他思索了一下,坦言道:“項師兄,大都督雖然年紀小,可也有自己的判斷,絕不是他人可以輕易左右的,或許姚公府可以,但禦並無此能。”

    項淳一聽,微覺失望,不過這個事情是難得可以打擊到神尉軍的機會,他是不會放棄的,他道:“既然此事無法,那麼我們玄府隻能單獨行事了,可如此一來,萬一事機有變,都府是不會站在我們這一邊的,所有事情皆需由我們玄府自身來承擔,所以在之前商議中,有幾位師弟也是反對此策。”

    他再度看向張禦,“張師弟現在你也是了解此事了,卻不知你的意見是什麼?”

    張禦心下一思,與神尉軍終歸是要開戰的,神尉軍不動,隻是還沒有把握,現在既然能光明正大的削弱此輩,那又為何不做?

    不過他也知道項淳的意思,他若是同意,那麼這件事肯定需要他也參與進去。

    這對他來說倒不算什麼,這些試圖分割都護府與本土聯絡的人,他是一定要打倒的,這與他自身的意願是相符的。

    所以他沒有什麼猶豫遲疑,直接言道:“朝光城崇奉異神,排斥天夏子民,禦以為,此事不可拖延,當要及時下手清理!”

    項淳見他讚同,不覺振奮,點頭道:“好,張師弟支持此事,我這裏又多一臂助,張師弟說得不錯,異神之流絕不能姑息,我這就回去再設法說服那幾位同門,一有消息,我當派人前去通傳師弟。”

    張禦言道:“這幾日我當在居處修行,事情若定,項師兄隨時可遣人來尋。”

    事情議定,他見再無其餘事宜,便就出聲告辭,項淳則是親自送他到了大堂門口。

    出了玄府後,張禦一路回到了居處,逗弄了妙丹君一會兒,稍加洗漱,就在靜室內之內坐定,隨後將那半塊玄玉拿了出來。

    戚毖說這裏麵蘊藏有一個章印,能不能見到全看他自己,可他略略感應了一下,這東西卻不似之前所見的那些拓照有章印玉簡,裏麵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他之前在曾問戚毖,當日初入玄府大殿後,第一個見到的道人為何人?

    戚毖回言,他方才已是見過了。

    他的確實是見過了。

    那個道人就是玄首手中那半枚玄玉所化,當然,那並非是什麼活人,而隻是一縷前賢存駐其中,並用來點化後人的意識。

    實際上,他之前所有接觸過的章印之中,都有前人的意識存駐在內,每一次他都是先得了這些意識的正確指點,而後才去觀讀章印上的內容。

    這些意識充當的是一個指引者的作用,相當於玄修的半個老師。

    玄修在修行時,很多人在最初的時候,或許會有所疑問,為何自己觀讀大道之章的章印時,隻需投入神元,就能莫名學會各種技巧和能為?

    隨著時間推移,很多人就把這當成一種理所當然,沒有再去刻意探詢的欲望了。而且很多玄修本身也不在意此事,你隻要知道這麼做可行就是了,又何必去關心為何可行呢?

    可是張禦不同,他兩世為人,思維方式與一般的天夏人並不一樣,最重要的是,他最初接觸的是舊修的修煉方法。

    舊修的修道就是問道,所以他一直未曾放棄探究這裏的因由。

    在元命之章時,他隻是有些模模糊糊的概念和猜想,可到了靈明之章後,隨著境界的提升,再加上有意識的察問自身,卻是逐漸看得較為清晰了。

    大道之章被玄修稱為載道之器,這確然不假,因為玄修修行都要依靠道章道印,就算神元,也是修煉者在感受到大道之章後,才能被引導出來,繼而提聚積蓄的。

    神元其實分為“神”與“元”,這裏的神是指照徹自我乃至萬事萬物的一點靈光,而元則是指一個人的本元,是一個人存駐於世上的根本。

    擁有了神元,你就可以與大道之章進行“交換”。

    淺顯點來說,比如一個修煉者在修習一門功法時,需要花費一定的精力和時間,而神元就是將你自身的精力和時間統合到了一處,且並不限定你學習什麼,修士隻要專注提聚神元就好,碰到需要修習的東西,隻需要在大道之章上投入神元,那麼就會視你投入神元的多寡來獲得回報。

    神元投入的越多,就意味著你學習某一個技巧和能為時所付出的精力和時間越多,反之則亦然。

    當然,因為每一個人資質稟賦和根底不同,有些人可以輕鬆學會的東西,另一些人投入再多精力也未必能夠學會,所以章印之中往往還留駐有前賢的意識和經驗,如此可讓任何一個後輩都觀讀明白,至多就是神元多耗用一些。

    也是因為如此,新法的傳承擴張起來極快,因為此法並不需要傳統的師徒授法,你隻需要感應到大道之章,那麼你就能修行。

    張禦的手指在那半塊玄玉上劃過,戚毖說這裏藏有一枚章印,他猜測之所以自己無法感應到,或許就是因為其中沒有前人意識存在,所以不像以往那些章印一樣,在意識層麵上可以溝通。

    他思索了一下,既然如此,那不妨換一個方法,他於心下一喚,便將大道渾章喚出,目光一轉,就落到了其中一枚章印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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