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461
匿名  發表於 2021-8-25 22:33:12
第六十八章 上下爭異名
上一章   返回目錄   下一章   返回書頁
        

      張禦一語說出,諸司議不禁沉吟起來,這話倒是一時不好回答了。

      從大方向說,這話是正確的。

      因為上境大能幾乎就代表著一處世域道法的巔峰了,餘下所有修道人無論數目多寡,對其而言都沒有意義。

      而由於萬世乃是元夏所演化,所以萬世多數上境大能其實就是一人,從道理上說,元夏有的,天夏亦有。

      盡管當年演化之舉並不是元夏所有上境大能都參與了,但是天夏作為最後一個世域,自也有其特殊性,特別是在無法窺見到天夏天機的情形下,此方世域很可能也是有其他上境大能存在的,這裏不好比較了。

      其實這種比較本身也沒有意義,因為兩邊相爭,上境大能並不會親自插手,勝負乃是在他們之中決出的。

      可落在話語之中,因為不能否認上境大能的存在,自就不能說張禦說得不對。

      這時又有司議在蓮座之上出聲道:“張正使說及道法,倒是令貧道想及,適才見張正使攀渡雲階之時,化解障阻幾無阻滯,看來天夏的道法也是不差的,隻是不知似張正使這般人,在天夏又得幾位呢?”

      張禦道:“自古以來道法之變乃是由微積廣,由小至大,修道之路並非是能憑一己之力攀登向前,禦能有今日之成就,自也是仰賴諸多道友,借托前人之功果,而天機時時變轉,道法更是日日變化,待禦回去之後,許又便多得幾位同道了。”

      諸司議聽到這個,或是皺眉,或是露出冷笑。這時有一名司議搖頭道:“謬矣,謬矣。張正使,你們走了錯路也。

      天理之中頗多變機,既困天心,又擾人意,左右乾坤,混淆陰陽。故道法之途,首要在於斬卻變數,以求定根,一味順從變機?那隻會陷入墮變之中,永無證全道法之可能。”

      張禦看了一眼,出言之人乃是站於正麵的一位貌古雅的老道人,亦是此間三位求全道法的修道人之一。

      要是單純從道理上講,和他方才反駁之語一般,找不太多出錯的地方來。

      但是世上道理有許多種,在真正的終道拿到之前,誰都是有自己的解釋的,要不然世上也就沒有那麼多相異道法了。

      單純尋變,那麼就會如大混沌一般混亂無序,若隻是單純常定,則亦需如元夏這般最終奪取終道,此一道也未必能走通,隻是眼下看起來最是接近終道,所以看起來像是最為正確的道法之途罷了。

      可天夏自有天夏之堅持,天夏與元夏自所以不同,就在於道念道理之不同,若是順從了元夏這一套,毫無抵抗的接受了元夏的道念,那天夏哪怕自身不滅亡,天夏也不是天夏了。

      他看著那老道人道:“我天夏之道,定中有化,化中尋定,求上求變,變數乃我元夏之機緣,而非化亂之劫害,不管這位司議如何認為,事實是天夏如今與元夏齊頭並進,焉能如此快就言及對錯?”

      有司議駁斥道:“張正使此言大謬,天夏能延續至而今,那是我元夏不曾先顧及天夏,而是征伐其餘外世,故才能僥幸存繼下來,此是我元夏之選擇,而非天夏自身之功實!”

      張禦淡聲道:“那元夏為何不先將天夏侵覆,反將天夏留待最後?這豈不是說元夏並無此等把握,既然這般,天夏憑何無法與元夏等同而論?”

      座上司議多數沉默,雖然他們本能不喜這番說辭,但偏偏張禦說得是對的。

      為什麼將天夏放到最後收拾,那恰恰是因為每回天機推演之時,總有比天夏更為容易對付的對手,秉持著先易後難,保存實力的策略,那自是先對著目標先去。

      而到後來,更是由於推算不到天夏的天機了,那也隻能先揀能夠算定天機的世域。

      直到現在,他們也依舊看不通天夏的底細,要不然他們早就傾力攻伐了,否則哪裏需要下眼下這麼大的功夫?

      蘭司議這時開口道:“張正使言語犀利,然則無法這並無抹平天夏與元夏之差距,”他目光落下,“不然天夏又何必來我處尋求議談呢?”

      張禦從容回道:“禦來此處,受天夏眾真之所托,尋求和解之法,我兩家若是一戰,必是天傾地覆,天地生靈何其無辜,何忍害受我之累,若能尋得一不興爭殺,能得合而並存之法,那與我兩家都是有利。”

      此事除了兩家爭殺,有沒有辦法了?嚴格來說,還真是有的,元夏這些人意圖收納天夏修道人,那麼天夏亦可以設法並攏元夏之人麼。

      不過他這番話,卻是讓青玉蓮花座上諸司議的認為願意和緩關係,並與元上殿合作的暗示了。

      至於張禦話語之中的天地生靈,他們自然絲毫不放在心上,隻以為是言語之中的套話罷了,休說修道人,哪怕是凡人,若隻有少數可得脫身的機會,若自己都難以顧及的死後,又豈會去顧及旁人?

      蘭司議語氣和緩道:“這自能然是可以談的。我們請張正使到此就是為了商量此事。若能少動爭殺,最低限度的避免兩家之衝突,我等也是願意見到。”

      說話之間,後方光幕之中有光亮一閃,便有一道法卷自上空飄飛而下,往著張禦所站之地落來。

      張禦注目看去,這法卷在他麵前三尺所在凝定不動,他目光一掃,就將上麵的一紛紛約條看了下來。

      蘭司議道:“這是我上殿的誠意,而並非邢司議那等激進之言,張正使以為如何?”

      張禦一轉念,抬頭道:“我需略作思量。”

      蘭司議點頭道:“這自是可以。”他喚了一聲,自有一名修道人進來,他吩咐道:“替張正使尋一處上好居殿。”

      那修道人應下,側身一禮,道:“張正使,這邊走。”

      張禦對著座上諸人打一個稽首,待諸人還禮之後,便一振衣袖,跟隨著那修道人往外走去,這一次路上無有什麼波折,來到了一處金殿之內。

      那修道人這時看了看他,趁他轉身打量四周的時候,便從袖中取出了一枚方印擺在案上,隨後對他深深一禮,便就低著頭倒退著出去了。

      張禦轉身過來,目注著那一方金印,眸中神光微動,頓時從中激引出一道光亮,隨即四下景物一晃,一名藍衣道人站在了他麵前,此人對他大方執有一禮,道:“張正使,我名盛箏,乃是元上殿下殿司議。”

      行禮過後,他直身起來,又言:“我這人並不喜歡兜轉,也和那些假惺惺的上殿司議不同,故我就明說了,我希望張正使不要答應上殿的條件。”

      張禦道:“盛司議可否給我一個理由?”

      盛道人道:“上殿司議無論給出什麼條件,我們下殿都可以給出更好的,能讓張正使更為滿意。”

      張禦道:“尊駕為何要如此?”

      盛道人道:“張正使看來對我們還不了解,原因麼,自然是為了爭奪權柄了,爭奪終道了。”

      他毫不避忌道:“我們這些人,或者說是下殿司議,哪怕道法出眾,也很難占得真正的好處,畢竟上殿下殿一開始就將權柄劃分好了,我們沒法參與他們的決定,也就無法自主。“

      上下殿雖然都是司議,表麵上看著地位相同,但實際上上殿司議老子與諸世道,哪怕道法不高,也可以參與決策。而人種出身的修道人,便是修為到了,也無可能加入到執掌權柄的行列之中。

      這是因為上殿天然從實力和地位上就高上一等,而且這一點也是讓宗長、族長可以放心進入元上殿的必要條件。不然我入殿受人製束,我又憑何放著世道之內權柄不要,跑出來聽人指使?

      這種情況下就造成下殿就是受驅馭的一方了。

      盛道人繼續道:“我也不滿張正使,我下殿的利益多數是從征伐中來,而現在對付天夏這最後一個外世了,若是沒有征伐,或者隻是象征性的攻伐,靠著上殿自身就能解決此事,那麼可以想見,未來終道之爭,肯定是上殿拿取更多,我們不管之前做出多大功勞俱是無用,上殿都可以選擇視而不見。”

      張禦看著他道:“先前襲我使團之事,是你等作為?”

      盛道人坦承道:“正是,不過張正使別以為此事上殿就沒有參與。”他冷嘲道:“上殿見你與諸世走得近,所以縱然我等做此事,隻是不知為何,後來他們又改主意了。”

      他見張禦在那裏思索,又道:“張正使,請相信我們的誠意,我們可以提供更多東西,且也不會多問尊駕到底用來做什麼。”

      張禦道:“那我若要元夏各類秘機,尊駕也可給出麼?”

      盛道人爽快道:“可以!”

      張禦看了看他,道:“尊駕莫非不怕我等用這些來對付你們麼?”

      盛箏無所謂道:“說實話,我倒是希望你們越強越好,不要像以往那些外世那般一打就垮了,你們強壯了,元上殿才會加強我的力量,那麼在最終分配終道之時我們說話才更有力量。”

      張禦看明白了,雖然此人強調下殿與上殿的不同,可那隻是表麵看著不一樣,可本質上其實沒有區別。他們都不認為天夏會是元夏的對手,隻是下殿不希望征伐這麼快結束,好處都讓上殿得了去,為此甚至不惜資敵。

      不過他們也的確有這個資本。至少在死光最後一個外世修道人之前,他們沒必要緊張。

      ……
匿名
狀態︰ 離線
1462
匿名  發表於 2021-8-26 16:15:08
第六十九章 循利逞機變
上一章   返回目錄   下一章   返回書頁


        



    張禦思量過後,看向盛箏,緩緩道:“尊駕這次來尋我,是覺得我會答應尊駕的條件?”

    盛箏坦然道:“試一試總是可以的,總好過什麼都不做,再說我們也沒有其他好的選擇了,肉是不答應,盛某不諱言,我們可能會盡全力破壞這次議談。哪怕對付不了張正使你,你的那些同行之人也會成為我們的目標。”

    張禦搖頭道:“這麼做現在已是有些晚了。”

    盛箏聽了這話,卻是眼中一亮,因為能張禦願意這麼說,就是表示出了一定願意與他們談的態度。

    他想了想,也是決定先拿出一點有分量的東西,道:“盛某方才所言非是虛言,張正使如果不放心,你盡管先提要求,無論是什麼,我們可以給予你,也算是顯示我們的誠意。”

    張禦略略一想,沒有選擇說話,而是隨手一點,於此間當場演化了一副道棋出來,並隨手剖辟陰陽,道了一聲請。

    盛箏立時明白了他的意思,當場上前,與他對弈了起來。

    在對弈切磋之中,張禦將一些問題很自然的隱藏在了棋局之內,盛箏也是爽快的很,根本不在乎他所提的問題,直接就將一部分答案在棋局之中給了出來。

    張禦在接連問數個問題,對麵都是毫不猶豫回答了,他也是適時停下,沒有再繼續追問,而是耐心與之論法。待棋局終了後,他道:“尊駕的確很有誠意,不過我亦有一些話亦要先告知尊駕。”

    盛箏精神略振,道:“請說。”

    張禦道:“若隻是單純尋求一些事機的答案,相信不需要依靠尊駕,我亦是能夠做到,而我思慮了一番,認為尊駕的優勢,實則在於能與我長久合作,並持續提供消息,那麼這就不是眼前之事了,而是需要長久的溝通了,這是我之要求,不知尊駕覺得如何?”

    盛箏笑了一聲,眼中放出光芒,道:“求之不得!我亦是不希望你們天夏曇花一現。正如我方才所言,你們天夏強大才是好事,張正使之提議,這對我們雙方都是有好處的!”

    張禦看了一眼,道:“既如此,那麼我們之間若欲傳遞消息,又該是如何聯絡?”

    盛箏道:“這案上這枚金印是我讓人帶來了,張正使稍候可以帶了回去,權作信物,待得你這次議談結束,我也可以派人跟隨你們回去,負責具體傳遞消息的事宜,閣下若有不同意見,也可在隨後在作商量。”

    張禦點了點頭,道:“我還要再說一事,雖然同意了與貴方合作,但是為了此行順利,我會在明麵上答應上殿的一些事宜,還望貴方能夠理解。”

    盛箏無所謂道:“這我自是明白的。今日來的匆忙了,來日再與張正使詳談了,不過張正使,這幾日也需小心了。”

    張禦道:“此言何意?”

    盛箏道:“上殿之人不會相信我們什麼都不做,而且我等之間的密約,也並不適合告知所有人,故是下來可能會有人來襲擊張正使,妄圖破壞談議,不過我等不會去阻止,盛某覺得,這亦是我們必須保持的姿態,以此打消上殿懷疑,還望張正使能諒解。”

    張禦道:“多謝尊駕提醒,這般做的確更好。”

    盛箏道道:“張正使能理解,那盛某也就放心了,打攪多時,這便告辭了。”他執有一禮,身影便如輕煙一般散去了。而隨他消失,周圍光芒收斂,殿內也是重新恢複了之前景象,唯餘案上那一枚金印。

    張禦看著此物,隻一拂袖,將就此物收了起來。他在殿中走了幾步,打量了下各方陳設,就在最上方的軟榻上坐了下來。

    他回想方才約書上的內容,上殿諸司議給出的那些條件,比東始世道所予又好了一些。並恰好比後者列出的那條線稍稍高了一點。

    這肯定是對照了東始世道的那些條件之後再有所增加的,隻是知曉具體的內容的,應該隻有少數人,可見東始世道內部並不如表麵那麼嚴密。

    這件事若能利用的好,或許能從東始世道那裏得到更多,也能造成與元上殿的更多裂痕。不過這需要尋一個交好的時機。

    而在此刻,元上殿正殿光幕之下,此刻唯餘蘭司議一名萬姓司議在此,兩人此刻正在談論張禦。

    蘭司議道:“這位天夏來的張正使者很有手段,也一直很有主意,看得出他在天夏那邊的地位也是不低,要真能拉攏過來,後續的事情也就容易做了。”

    萬道人道:“天夏是最後一個需要斬滅的錯漏,稍微重視一些也沒什麼,有些人言不該對待天夏這麼軟弱,可我們這是謹慎求穩,要是一上來著急動手,而不是計議定策得當,那不是給下殿那些人送功勞麼?”

    蘭司議點點頭,他撫須道:“這次我們也算給足了誠意,也不知張正使會否同意。”

    萬道人言道:“他還有什麼選擇麼?若他不是來我元夏尋找退路的,那他來這裏做什麼呢?唯有靠向我等,才能更好尋一個進身之階,即便不答應,那也隻會是嫌棄條件還不夠好。但我們不能無限止的縱容,不然此輩會越來越貪心,並向我們索取更多。”

    蘭司議看了看他,道:“那也可適當放寬一些,否則時間長了,下殿那裏怕是會有動作。”

    萬道人哼了一聲,流露出厭惡之色,道:“下殿那些人負責征伐就是了,但卻總是想著逾越職責,覬覦著本不屬於自身的權柄,也不看看他們本來是何出身!他們又能弄出什麼來?無法是威脅清除一套。”

    他冷笑一聲,道:“若是願意做的話,就讓他們去好了。”

    蘭司議一驚,道:“這……若是惹得張正使不滿……”這次談議他從中出力了不少,若是成功,他也能獲得不少好處,實在不願意看到出現波折。

    萬道人道:“我們給了他好處,那也要他自己能守得住,且也應該讓他知曉,誰才是真正可靠的,也應該懂得適可而止,我們並不是他們可以予取予求的,而且有我們在,也不必害怕局麵失控。”

    蘭司議隻得勉強點頭。

    其實這種又打又拉的手段也是元上殿用慣了的,放任下殿去做惡人,出現什麼問題,他們來收拾殘局就是了,也能讓那些人感恩戴德,這樣往往能收到奇效。

    可張禦與之前所接觸的那些外世修道人是不一樣的,修為極高不說,又事先和諸世道牽連上了,特別是伏青世道、東始世道,北未世道,還有萊原世道,都有天夏使者,這分明就是待價而沽,還有退路可尋。

    故他認為,既然拉攏就該好好拉攏,打壓之前已是做過了,又何必多此一舉呢?這樣反而惹的對麵不滿。

    實際上他也是明白的,這其實是諸司議打心底裏看不起給天夏,可又不得不拉攏天夏使者的矛盾心理作祟。

    他歎了一聲,隻願下來事機能在掌製範圍之內,不致偏離出去太多。

    轉眼數日過去。

    張禦站在殿內看著,每日注視著元上殿,待在此間,他能更好的觀摩並拓錄這裏的道法。

    他發現,這裏每每都能映照出諸般世域的過去和未來照影,似乎其在未來過去之中仍是存在,但也僅僅是存在於那裏,其之駐世長存的已經沒有了,好像被抽離了出去。

    這應該是代表著變化的收束,若將諸外世之變比作萬千頭緒,那麼元夏就是從擾成一團線團中,將長線一根根的抽離出來,待到最後,自然就能看清楚終道了。

    他懷疑當初化演萬世,就極可能利用了這座元上殿,那麼元上殿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隻是他同時也在想,當初元都背後那位大能若參與了此事。元都在元夏之內應當也代表某一個世道,說不定此刻也有人在元上殿內,也不知幾日前所見之人中,是否有來自此一方世道的司議。

    他心下想著,荀師到此應該是隱秘之舉,卻也不知是如何隱藏並轉換身份的,但想到這一切都是那位上境大能安排,事情想必便容易許多。

    正思忖時,嚴魚明來到他身後不遠處,道:“老師,有人前來拜訪。”

    張禦收回目光,轉過身來,道:“有請。”

    不多時,一名司議模樣的年輕道人走入殿中,他打量了張禦一眼,才是一禮,道:“天夏張正使,在下元上殿司議顏洛書。”

    張禦還有一禮,道:“顏司議。”

    他感覺到這位可能是下殿修道人,因為上殿的司議或許當久了宗長,族老,總有一種高高在上之感。而這個人神氣就不同了,顯得十分之銳利,但少了一種打磨。這應當是處在第一線,但是又不親自參與鬥之故,這般十分符合下殿修道人的特性。

    顏洛書盯著他道:“顏某聽了幾位司議所言,他們對於張正使的評價甚高,而顏某對於天夏的道法也很是好奇,今日特來拜訪,不知張正使可否賜教一二?”
匿名
狀態︰ 離線
1463
匿名  發表於 2021-8-26 22:43:09
第七十章 指意再破神
上一章   返回目錄   下一章   返回書頁


        



    張禦道:“我不吝與同道切磋道法。既然顏司議有此興致,我此刻有暇,也正好領教下尊駕的手段。”

    顏洛書本來以為張禦會設法推阻,沒想到他當場應下,不禁一下興奮起來,道:“好,我來此之前,倒是聽了不少對張正使的褒貶之言,其中以貶諷居多,如今我倒是覺得,這些話怕是不盡不實。”

    張禦道:“尊駕乃是寄虛修為,我輩並非敵手,此番印證,我可壓製修為,不以功行境界相欺,單論道法之變。”

    顏洛書卻是不領情,揮手道:“不必!”他看向張禦,“我不用閣下手下留情。”

    他麵上露出些許輕蔑之色,道:“或許在天夏,寄虛修道人贏不了取得上乘功果之人,但是在我元夏,鬥戰之力可不光是看道行功行的,寄虛功果的修道人贏得上乘功果的修道人也是不在少數。”

    張禦看了看他,在單純論法,而不計生死的鬥戰之中,寄虛修士道人贏得上乘功果的修士確是有可能的,而若想贏得求全道法之人,那連打滅世身都沒有可能。

    不過考慮到在元夏情形有些特殊,修道人衡量鬥戰之力是把一些了得陣器一並算入內的,那就不單純看境界修為了,若是麵前這位還掌握鎮道之寶之類的法器,那的確不能等閑視之。

    他道:“既然顏司議堅持,那便如此吧。”

    顏洛書抬起頭,對著上方言道:“給我尋一處鬥法之所在。”

    他語聲一出,周圍得景物就開始發生變化,兩個人轉瞬間落到了一片開闊天陸之內。

    張禦感應了一下,這地陸完全是真實的,且這依舊仍在元上殿,一切都隻是這鎮道之寶內部的變化。

    對方此舉也是讓他看出,此人身是元上殿的司議,可以對元上殿行使一定的權力,這就如同廷執可執拿清穹之舟部分權柄一樣。

    這樣來看,對方也不是完全自大,若是元上殿受其執拿力量,那麼這位可謂是占據了主場優勢的。

    顏洛書道:“我曾問張正使曾一照麵攻滅了蔡司議的世身,那我也看看,張正使今日能否將此手段用在顏某這裏!”說話之間,身上的道袍鼓動起來,閃爍出一道道陣紋光芒。

    張禦可沒有等他積蓄好力量的打算,對方展現出這般舉動,擺出一副不在意他攻勢的模樣,自然不必要他去為對手考慮。所以他心意一轉,心光一閃,朝著此人壓去。

    這隻是他的試探,可那分離出來的些許心光對於一般修道人而言,已是完全難以抵禦的宏盛力量了。

    顏洛書精神大振,這時他的身軀之中,有一道元神浮現,不過與一般人的作法不同,這元神並不是向前挪動,而是向後倒退,並站在了他的身後。

    他的正身則是由此暴露了出來,身上陣袍光紋浮動此刻來到了頂點,鼓動著他他伸出手,對著張禦湧來的心光就是一推。

    張禦眸光微閃,他鬥戰經驗豐富,雖然他不知道這位的道法,但既然事先得知了他的戰績,還敢來與他當麵抗衡,那肯定有一定的把握。其人所變化出元神也不會沒有目的,這當是另有玄機變化。

    不過絲毫沒有受此影響,見其願意接招,那他也不會客氣,原來攻勢不變,隻是心光力量驟然加重,向著其人洶然壓了過去。

    修士鬥戰正麵比拚,若是雙方法力糾纏在一切,在絕大多數情形下,那都是沒有回頭路的,勝就是勝,敗就是敗,哪怕勢均力敵都是十分凶險的,就看對方願不願意繼續接招了。

    顏洛書卻是露出了一絲得意笑容,就在那心光壓至到他法力之上的時候,身後元神向前一推,整個人驟然消失,而元神留在了原地,心光前方頓時一空,而就在這一刻,顏洛書正身挪遁至了另一邊,成功避開了交鋒的正麵。

    他目光灼灼看著張禦,如今後者絕大部分心光都被吸引住了,正所謂批亢搗虛,此刻正是趁虛而攻的時候,興奮之中,他鼓蕩法力向著張禦所在衝壓上去。

    可是這個時候,張禦目光一轉,向他這邊移來,那本來洶湧狂盛,看去宛如無邊海濤一般的心光如是驟然消去,憑空變化的無影無蹤,隨後對著他的攻勢一指點了上來。

    顏洛書一驚,他並沒有感受到神通變化之功,張禦是純憑自身駕馭之能將法力收斂了回去,這分明已是把法力運轉自如隨心的境地了,可他卻沒有因此亂了陣角,眼神一厲,依舊一擊迎了上去。

    這一次與上回不同,乃是正經對撞上,兩股力量糾纏在一起,這一刻,他也是臉色一變,隻感覺自己下一瞬間就會這股狂浪淹沒了去。

    可是身影此刻一虛,居然在法力對抗之中一閃不見,而與此同時,他身形竟是從方才第一次展開攻擊的方向上浮現了出來,而那一股推動的法力也是順著向著張禦壓上。

    這一來一去之間,他又是搶奪到了機會。

    這是越虛之術,隻要在一定範圍之內,自身法力曾有經行之地,或是留下過痕跡和氣機的地方,那麼他就能直接將自己挪轉過去,從而獲得攻守之間的優勢。

    張禦眸光一閃,他的心光雖能自如轉動,但是在對方擁有這等變化之下,總是能夠避開他的鋒芒的。若是這麼下去,那是沒有結果的。

    可他能料到,此人若是技隻止此,那絕不可能過來與他交手。但是施展手段,也需要一定的時機,現在一上來被逼得左右遁走,縱然沒落下風,可也沒有了主動,失去了從容施展手段的機會。

    所以這個時候,他隻需要稍稍給其再增添一點壓力,就能破開這等平衡,他心意一起,眉心之中一道劍光浮現,朝著顏洛書所在虛虛一指。

    這一招與對付蔡司議時如出一轍,根本不用將劍光真個祭了出來,隻要威懾存在於那裏,就可讓對手心存忌憚,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和法力來應付。

    顏洛書在察覺到一股銳利劍氣忽然遙指自己,不覺心中猛地一跳,似在他這等擅長轉挪殺伐之人,長處就是在於不斷變換虛實,最忌憚這等追索不止的法器,故是受此威懾,他不得不將氣勢頓時一斂。

    而在他們二人交手的時候,萬道人和蘭司議也是在透過光幕關注著這一戰。見到眼下之狀,萬道人不由咦了一聲。

    蘭司議道:“萬司議,這位天夏使者當日對戰蔡司議時,也是有此景象,蔡司議當時明明還有餘力,可不知為何,其神氣忽然出現短暫波動,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因此而分神,才被一擊而破。”

    萬道人思忖片刻,道:“看顏司議的反應,極可能是這位天夏使者暗藏有一門對人威懾較大的手段,導致對手不得不偏向保守,好手段!”說完之後,他一甩袖,卻是折身直接往殿外走去。

    蘭司議有些詫異,轉身過來,看了看他,道:“萬司議不看了麼?”

    萬道人頭也不回道:“沒什麼好看的了,顏洛書的道法就在於掌握主動,若是他還能把握進勢,那什麼都還好說,而在他趨向保守的那一刻,就已然輸了。”

    蘭司議琢磨了一下,這話十分有道理。不過顏洛書到底是司議,要是有心,最後還是能動用元上殿勉強維持一個體麵的,但這麼做沒有什麼意義,能騙得了別人,但卻騙不了自己,並且調用元上殿的權柄,此人也不見得會隨隨便便用在此間。

    張禦一見其人氣勢弱下,他立刻又在心光之中壓上了幾分力量,雖然他立在原地未動,所用招式從頭到尾也沒變過,可卻已經完全把握住了這場鬥戰局麵。

    顏洛書這時難過非常,本來他正麵無法敵過,還能轉挪去別處,可被一柄飛劍遙遙指著,那就十分難受了。

    就算他自身有陣器護持,張禦一劍斬不掉他,可那定然也能迫使他頓緩一瞬,等到張禦隨後法力壓上,他就算再能勉強遁逃出去一次,可後麵還有第二次和第三次,終有追上來的那一刻。

    倒是他能利用權柄直接退出這鬥戰之所在,可那與直接認輸也沒什麼區別,還不如坦然一些,想到這裏,他不再躲避,法力一凝,直接對著那心光迎去,兩相一撞,一片星光頓時充斥了整個天地。

    蘭司議看到這裏,不由搖了搖頭,不過看到下殿之人吃虧,他還是樂意見到的,嗬了一聲,隨手一拂,就將光幕合閉了去。

    張禦在那一擊發出之後,霎時夷平了對麵,身周圍的景物也是恢複了原狀,知道此人世身已是破滅了。隻他心下覺得,倒是有一點很值得探究。

    如今與他來交手的,都是境界道行差了他一籌之人,而那些與他功行在同一層次的,卻是沒有一個願意出來與他論法。

    這一來應當是此輩早已習慣推動底下人去鬥戰,二來恐怕在此輩眼中,元夏寄虛修士就足以與他這個天夏摘取上乘功果的人對抗了,哪怕此輩連敗兩陣,恐怕依舊不會改變這等看法,因為這是一種根深蒂固的傲慢,不是那麼容易改過的。

    不過他倒希望這些人能保持住這般看法,若是此輩對天夏的輕視能夠換來天夏更多的整頓時間,那他是十分樂意接受的。

    ……
匿名
狀態︰ 離線
1464
匿名  發表於 2021-8-27 21:36:42
第七十一章 演景傳心言
上一章   返回目錄   下一章   返回書頁


        



      顏洛書的失敗並非是結束,在接下來半月之內,又有幾人先後來尋張禦論法,不過似乎是因為顏洛書世身被滅,故是態度都不怎麼客氣。

      張禦不管他們態度如何,隻要是前來論法,他都是一律應承下來。但在論法之中,若是對方尊禮而行,那他也會注意留幾分情麵,而若是對方行事激烈,那他自會加以回敬。

      身處元夏境內,他又是天夏正使,那是絕不可以軟弱的,唯有表現的足夠強硬,才能於此立足,才能維護天夏名聲。

      而事實也是證明,他越是如此,則越是獲得尊重。

      不過在接連打滅兩人世身後,卻並沒有一個人過來阻止,這似乎是給外傳遞出了一個信號,使得下來有不少事先發來了論法約書。

      他心下明白,這可是在元上殿內,那些上殿司議是不可能不知道此事,所以這應該是此輩有意縱容的。目的麼,很可能是通過這些人在給他施壓,畢竟他越早答應約條上麵的那些條件,那麼就可越早從這等論法之中擺脫出來。

      可是這等長久躲在陣線之後,隻是一味驅使外世修道人出去鬥戰的人,怕是難以理解,他作為一個尋道修士,並不畏懼排斥這等論法鬥戰,反而是對此非常歡迎的,故是他很願意將此事繼續下去,但若是來人道法境界能更高一些就好了。

      很快又是一月過去,或許是意識到隻靠著一些寄虛修道人的確是沒法與張禦公平論法,在不情願的接受了這一點,於是有一位摘取上乘功果的下殿司議來與他論法。

      此人無論言談舉止,都是較為克製,一番不算激烈的論法之後,見無法取勝,便果斷收手,自承不敵,施禮之後,便即離去。

      張禦在送走此人之後,回想方才鬥戰,卻是感覺一些異樣之處,倒不是因為這人有多少厲害,而是每一次鬥戰,對手就會要求元上殿變化一個可供兩人交手的所在。

      而這一次顯現的所在乍一看去無甚稀奇之處,但是他卻感覺到,其中某些地方與東庭有些些微相似之處。

      他心中頓時轉過了幾個念頭,但是表麵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而是如往常一般回到了座位之上,繼續觀摩道法,因為他知道,自己身處元上殿內,此刻多半是被人盯著的。

      確如他所料,這些時日來,元上殿有幾名司議一直在觀察他。而在此刻,蘭司議和萬道人二人就在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萬道人道:“這些時日來,這位一直都在觀察元上殿中展現出來的道法。”

      蘭司議道:“這等道法乃是上境大道,我等亦是難以看得明白,這位所學乃是天夏之道,與我之道更所不同,他又能看出多少來?”

      元上殿彰顯道法,諸司議都是知曉,但是隻有摘取上乘功果的修士才能勉強窺見,求全道法之人能勉強領悟一些,但也無法深入,這是因為這些道法實在太過上乘了,也無法幫助攀渡上境,有些時候看得太大反而會滯礙自身。

      萬道人道:“他若能看,那就由得他去看好了。人擇道法,道法亦是擇人,他若真能從中汲取到好處,那這恰恰說明他認同我之道念。”

      蘭司議聽他這番言語,先是點頭,隨即像是想起了一些什麼,忽然道:“萬司議,你說此人若真能看明白此中之道,那這人會不會推算之中所言的那應機之人?”

      萬道人看了看他,道:“蘭司議這等猜想倒是有趣,不過這卻不好說。如今世局,恰如陰陽兩分,天夏元夏歸一,才能道合一處,應機之人也不見得落在元夏,落在天夏也是有可能的。”

      兩人此刻所提之事,那是在許久之前,元夏曾經對摘取終道嚐試過一番推算,當時有許多種結論,其中一種,言稱屆時當會出現應機之人。

      所謂應機,就是說摘取終道之功,當會應在幾人之上,隻要保得這幾位不失,或者推動這幾人,那麼就會順利摘取終道。

      上殿諸司議對於這等推演將信將疑,對外則堅決否認,聲稱隻要保持住元夏之大勢,多幾人少幾人又有什麼妨礙?

      其實這也好理解。上殿諸司議並不希望出現脫離自身掌握的人或物,若是來自於內部,勢必所有人都要恭奉其人,沒有人會願意如此。

      與之相反,下殿諸司議卻是牢牢抓住了一番推論,不斷向外宣揚,並利用這一點這數千年來不斷推出年輕俊秀。

      他們這麼做也是有道理的。若是應機之人就是自下殿出身,那麼下殿的份量將無以估量,若連能夠相助摘取終道之人都是下殿出身,你憑何將我排擠在外呢?

      蘭司議想了想,低聲道:“若是那應機之人在元夏,其實也未嚐不可。”

      萬道人看了他一眼,緩緩道:“此言有些道理。”

      要是應機之人是來自天夏,那麼下殿推出之人自就非是了,而且從道理上也是說得通的,天夏之人若能幫助他們摘取終道,則事情更為順利,這不也很合理麼?

      至於是不是,那不重要,隻要能打亂下殿的布置,阻止其爭奪權柄就可。

      他想了想,看向光幕之中的端坐在那裏的張禦,道:“此事倒是可以試著安排一下,不過需與諸位司議做商議一番。”

      這個時候,張禦表麵還在觀摩元上殿,實則存念於心神之內,並於此中將方才論法之時所顯天地分毫不差的映照出來。

      他留意到,這場景的確是有一部分有東庭地陸十分之接近,並且曾經是跟隨荀師在安山深處所見的景物。

      這絕不會是什麼巧合,而很可能是荀師通過某種手段留下他的傳訊。

      他看有片刻,其實展現的景象不止一處,非常紛雜淩亂,但無一例外都是凝固的。

      這並不是沒有用意的,通過所顯現的場景,他清楚的回憶起這一個固定的場景在處在哪一天,甚至是哪一刻,並具體到某一瞬間。

      這些瞬間無不是荀師向他講授法門的時刻,而通過心神倒映,每一個場景之中都能抽離出來一個字,他將這些字拚合到一處,便得出了八個字,“不必尋來,待我傳訊”。

      他精神一振,這是到來元夏之後,荀師第一次主動聯絡他了。隻是不知,方才與他鬥法之人是荀師那邊之人還隻是單純用於傳遞的人選,可他清楚輕重,自也不會去尋求證實。

      在知悉了荀師依舊安妥,並且有能力來聯絡自身後,他心下放鬆了一些,繼續把目光投到了元上殿上,映拓此中道法。

      在這裏,收獲不止是這麼一點。元上殿到底是元夏中樞所在,遠不如在伏青世道和東始世道那般封閉。

      特別是元上殿的諸司議為了顯是與諸世道的不同,是允許他自在走動的,也允許他從外界獲取消息。

      比如他這幾天來,他就得到了另外兩路使團的近況,焦堯仍舊住在北未世道之內,而正清道人在到達萊原世道後,曾與多名此世之內的上真論道,到目前為止,並無任何敗績。

      話說得這麼委婉,這應該是給了萊原世道顏麵了。

      對於正清的實力他並不懷疑,哪怕隻是外身到此,其經驗也可彌補功行法力上的不足。得知此事之後,他也是更為安心的留在元上殿之內,並不對那約書表示回應。

      再是半月之後,卻是元上殿那邊先忍不住了,這一日,過修士來此間尋到了他,並問:“張正使,過某受諸位司議所托前來問詢,不知張上使覺得那份條約如何?可能接受否?”

      張禦道:“這些時日我也是考慮了許多。”他抬袖而起,從中拿出了一份符卷,“我所需者,都是寫在了此符之上,尊駕請觀。”

      過修士鄭重接了過來,他打開看了幾眼,抬頭道:“此事過某無法作主,需要拿去給諸位司議過目。”

      張禦頷首道:“那就勞煩了。”

      過修士將符卷收起,起身一禮,便就走了出去,到了外間後,他迅速尋到了蘭司議那裏,並將那一份符書遞給了其人。後者打開看了看,他沉吟片刻,撫須道:“你去請各位司議請到殿上。”

      過修士起身一禮,匆匆去了。

      蘭司議則是再看了一會兒符卷,便將此物收起,從居殿出來,下一刻,便就來落在了正殿之上,並在自己的蓮座之上立定。

      等了不一會兒,一道道光影出現在了殿內那一座座青玉蓮花座上,那日麵見張禦之時出現的上殿司議,此刻俱是到了。

      其中一名司議道:“蘭司議為何事尋我等?是天夏使者那邊有回應了麼?”

      蘭司議道:“不錯,方才我遣人去問過那位天夏使者了,他也給出了回複,他的條件就在這裏,還請諸位司議過目。”說著,他一甩手,將這份書卷分化成了十餘道芒光,分別朝著在場諸人所在飛去。

      諸司議拿住之後,打開看了起來,不過看過之後,大多數人都是露出不悅之色,有一位司議不覺冷哼了一聲,道:“貪心不足!”
匿名
狀態︰ 離線
1465
匿名  發表於 2021-8-27 22:03:42
第七十二章 舉約皆取定
上一章   返回目錄   下一章   返回書頁


        



      萬道人看了幾眼,張禦這份符卷之中,一共提出了二十餘條要求,雖然條件較多,但大多數隻是一些小問題,其中最為重要的可算作四條。

      其一,張禦要求獲得一批數目龐大的修道資糧,各種陣器以及各色秘藥丹丸,並且還需要元夏給予多份避劫法儀的允詔。

      這裏麵理由也很充足,想要分化天夏內部,那麼自然要他來說服其他人,一些和他關係緊密的同道可以直接拉攏,可是一些關係稍微偏遠一些的,總不能空口白話叫人投了過來,總需要拿出足夠的實力和誠意的。

      到時候這些資糧和允詔就可以起到作用了,若是沒有這些,就算能說服別人,一方麵是曠日持久,另一方麵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對方就會反悔。

      萬道人想了想,其實修道資糧和陣器這類東西,對於元上殿肯定不是太重要,要是能夠直接用這些瓦解天夏,而無需征伐,對於上殿的諸司議來說,那肯定樂意這麼做。

      關鍵是還能完全將下殿完全踢出局,至於避劫符詔,也是一樣的道理,若能免除麻煩,多給一些出去也無妨。

      而張禦的第二條,看去則是為自己而謀劃的,他堅持自己不需要避劫法儀,而是要求由上境修士為其直接賜下避劫咒法,並以此避開大劫。

      這個條件讓讓萬道人稍稍皺眉,不過在此後麵張禦又說了,並不要求元夏當場就兌現,他可以做成事機之後再行此事,但需要元夏給一個承諾。

      而再接下來一條,則是要求更大一些,說是必須確保得享終道之中有自己一分,而不當將他排斥在外。

      最後一條,也算是很重要的一條,就是上述所言之事,必須不定法誓,隻定約書。

      待看過之後,他抬起頭來,道:“諸位司議,此人看似要求眾多,其實也就是那賜下避劫法儀之事和摘取終道一事稍難一些,這也是此人最為關心之事,涉及到其人切身利益,也不算太過分。”

      有司議不滿道:“這還不算過分麼?”

      萬道人看向眾人,道:“諸位司議當是看到,這位所求之事也非是現在就履行,而是如今隻需要有一個承諾便可。若是他做不到也還罷了,真能做到,我等又何吝他這些呢?”

      蘭司議立刻跟上道:“萬司議說得甚是,若是強攻天夏,所付出的代價就真的少了麼,且一旦強攻,還會平白讓下殿占據主動,分享我輩手中權柄,連終道也要分去更多,要是這位張正使能做成此事,我們實際隻要分一個人的好處便可,這又有什麼不好呢?”

      諸司議都是認真思量了下,確實,若是張禦能夠做到這些,上殿於運籌帷幄之中就能覆滅天夏,給出這麼一點的確不算多。

      有司議道:“這位提議不立契約,這是怕天夏那邊有所察覺麼?”

      蘭司議道:“應當是如此。作為天夏使者,天夏定然是要防備他出賣天夏利益的,回去之後,當會有嚴密查驗,或許還會請動上境大能出手,而要是他身上有法誓定約,那麼立刻可以分辨出來。”

      又有司議道:“如此不是更好麼?他若能做到,應下的條件給了他又何妨,他若做不到,我們自不必理會。”

      有人反對道:“但若沒有約誓,又如何束縛其人?又如何確保其人能遵守定約?”

      蘭司議笑了一聲,道:“追,所以我們才要給他更多好處啊,如今我元夏即將覆去最後一個外世,天夏乃是一艘到處漏水的舟船,誰人願意待在上麵?這位已然到了我們這裏,又豈會再跳回去?

      再說我們可以讓他留一份誓書下來,以此作為憑證,他若做不到,也不會再得天夏信重了。”

      方才直言斥責張禦貪求過多的老道再一次出聲道:“給予資糧、避劫之法、不立約誓,這些都是可以應諾,但是與此人同享終道,這條卻是不能答應。

      給了他加入我元夏的機會,使他成為我元夏人,這已然是最大的誠意了。豈能讓他再得寸進尺?”

      蘭司議道:“此事可以與他再做溝通麼,想來他也不指望我們能一口氣將所有條件全都答應下來。”

      “不,應該答應。”

      眾司議不由看去,見說這句話的乃是萬道人,他是如今站在這裏少數求全道法的人之一,故是他開口,還是較為有分量的。

      那老道不解道:“萬司議,你為何這麼說?”

      萬道人望向眾人,道:“諸位不要忘了,我們所要求的事,都是要靠著這位一心去做的,交托之後,我們是完全插不上手的,所以唯一能勒束這位的,那就隻有報酬了,我們給予此人的回報愈是豐厚,那麼此人越會賣力。

      尤其是得享終道之事,更不該去掉,我們若答應了他,那麼他就在為自己的好處奮戰了,用不著再去催促,他也會盡力去做的。

      還有,既然前麵的條件的都是答應了,那麼這一點如果不答應,那麼前麵答應下來又有何用?反是給他心裏留下了一個心結,還不如幹脆一些,器局大一些。”

      他這番話說下來,眾司議都是陷入思考之中,但是依舊沒有什麼回應。

      萬道人這時又言道:“何況諸位不要忘了,即便我們不答應,事情也不是就到此為止了,因為現在不止是我們元上殿在設法利用此人,伏青世道、東始世道、甚至萊原世道。都有可能跟他合作得。

      諸世道中隻要有人願意應下他的條件,那麼靠向諸世道也是理所當然了。而這事想必是下殿願意見到的。”

      諸司議都是心裏一凜。諸世道會不會做這等事?那是極有可能的,並且隻要能從元上殿中奪去權柄,哪怕自己利益受損,他們也是樂意的。

      何況這事並不是沒有利益可圖,要是天夏使者轉投到諸世道那裏,進展順利的話,那麼瓦解天夏就成了諸世道的功勞了。下殿也樂意看他們相互爭鬥。

      蘭司議配合出聲道:“蘭某同意萬司議之見,要麼不答應,要麼就全答應。”

      這時又一名求全道法的司議亦是開口道:“此事就答應他吧,畢竟不立法契,那唯有拿出更多的好處了,而我們的這個條件,諸世道便是再想要拉攏,也沒可能再往上增加籌碼了。”

      眾司議商量了一下,終於還是一個個的鬆口了。尤其是他們之前已是在張禦這裏花費了偌大功夫,現在若不同意,還要從頭再來,那此前努力就白費功夫了。

      蘭司議道:“諸位司議,那就由我再去與這位天夏使者談上一談吧。”

      萬道人道:“好,就勞煩蘭司議了。”說著,一甩袖,一道光芒落去,就在張禦遞來的那份符卷之上落上了自己印信。

      他一起頭,其餘在場諸司議也不再猶豫,紛紛在上麵落下印信,最後此符卷飄至了蘭司議跟前。

      蘭司議亦是落下自己印信,將此收好之後,對眾司議執有一禮,正待離去,萬道人又關照道:“還有,別讓下殿的人再去攪擾了,免得再多出什麼枝節。”

      蘭司議心思一轉,道一聲好。他出了大殿後,頃刻間就來到了張禦居殿之前,隨後對著守在門外的嚴魚明道:“我欲見張正使。”

      嚴魚明一聽,便道:“蘭上真請稍等。”他轉入進去通稟,過了一會兒走了出來,禮敬道:“蘭上真,老師有請。”

      蘭司議點點頭,往裏走入進來,進入內殿,見張禦已是站在了那裏,便站定腳步,執有一禮,道:“張正使,有禮了。”

      張禦在那裏還了一禮,道:“蘭司議有禮,”伸手一請,“坐下談吧。”

      蘭司議應一聲,他來至一邊,在榻上坐下,等張禦也是落座後,他道:“張正使送上來的那份符卷,諸位司議已是看到了。”

      張禦道:“那麼不知諸位司議覺得如何呢?”

      蘭司議抬起頭看著他,道:“閣下所提出的條件,諸位司議決定全數應允。”

      張禦微微點頭。

      蘭司議看他一副平靜模樣,忍不住問道:“張正使不覺意外麼?”

      張禦道:“我既然提出此等要求,自然是權衡過的,並不是無理的,不過貴方能夠全盤接受下來,這正說明貴方的確值得投靠。”

      這話讓蘭司議內心稍覺好受了一些。

      張禦道:“隻不過,我仍需要一份諾書,以確保此事,不知道蘭司議可是帶來了麼?”

      蘭司議道:“這是自然,此書蘭某已是帶來了。”他伸手一拿,就將那一份書卷取了出來,“張正使不妨一觀。”

      張禦拿了過來,目光一掃,這上麵有所有元上殿上殿諸司議的附印,他又問道:“這上麵沒有下殿司議的附印,不妨礙麼?”

      蘭司議道:“自是不妨礙,張正使恐不清楚,元上殿所有決策皆自上殿而出,而下殿不過隻是循策而行罷了,張正使也不必擔心下殿會再來找尋麻煩,下來我上殿自會約束。”

      張禦神情平靜道:“要是如此,那便最好了。”

      ……

      ……
匿名
狀態︰ 離線
1466
匿名  發表於 2021-8-28 21:10:51
第七十三章 落議待舟歸
上一章   返回目錄   下一章   返回書頁


        



      蘭司議回到了大殿之上後,就將一份卷書取出,遞去給各個司議觀看,並道:“這是張正使交給我等約書。”

      萬道人看了一眼,與他們給予張禦的約言一般,上麵沒有落名,隻有一方天夏使者的印信。這等印信任何人來都能落上。

      這東西其實隻是一個明麵上的憑證,沒有任何約束力,下來一切都隻能以張禦自身的意願為主了。

      但是同樣,他們除了一些需得事後兌現的承諾外,實際上也沒付出多少,不過是一些外物罷了,扔了也不算什麼,他們也不介意拿此嚐試一下。

      蘭司議道:“我回來之前,張正使問詢,那些許諾給他的東西,什麼時候可以交托給他?”

      萬道人收起約書,與周圍幾名司議交流了幾句,便道:“既然定下了,該給他的都是給他,望他能早已完成約言。”

      蘭司議道:“那我這便下去安排了。”

      萬道人道:“這些繁瑣之事蘭司議就交給下麵之人處理吧,此事定下後,我們下來要盡量防止諸世道和下殿之人攪亂我們的策謀,要盡量保證天夏使團能夠平安歸返天夏。”

      蘭司議神情稍肅,這確實是要考慮的。

      這事情一旦傳出去,別的不說,下殿肯定是坐不住的,而諸世道肯定也會有別的手段。要是使團被歸返途中出現問題,那麼兩邊所定下一切都將化為一紙空文,這是他們絕不能允許的。

      張禦此時正拿著底下人送來的一堆書卷看著,來此之後,他借用元上殿的便利,設法搜索了一些隋道人的以往留下的文書,




      他是想找到關於心中所那物的線索,不過現在送來的,看得出來都是一些早期編纂無孔元錄的初筆,有些地方錯謬也還未曾更正,價值並不高。

      直到在與蘭司議談妥之後,元上殿進一步放開了對他的約束,並將一部分密存的文書送了過來,反正這些都不涉及上層力量,拿去多少都無關係。




      這一日,過修士奉蘭司議之命尋了過來,待見禮坐下後,他看到張禦擺在案上的隋道人的書冊,想起近日傳聞,道:“張正使對此人感興趣麼?”

      張禦道:“是很感興趣,我在天夏之時,尚還未曾入道之前,就喜歡翻閱各種典故傳說,地理方誌,當時曾也想過著書立作,為一書生,但是後來卻是以修行為重了,見到這等博物書冊便就難以釋卷了。”

      過修士欲言又止。

      張禦道:“過真人想說什麼?”

      過修士歎道:“張正使怕是不知,這隋真人這冊書寫的極好的,但是這位隋真人本人麼,於我元夏而言乃是一個叛逆,曾蠱惑外世之人對抗我元夏,阻斷我元夏斬斷錯漏之路,至今仍是被鎮壓著。”

      張禦淡淡言道:“我聽說過這位的事,不過此與我無關,隻是我看了他的書冊,心中倒有一些疑惑想要當麵一問,不知貴方能否安排?”






      過修士頓時有些為難,他其實不想多事,可是之前這麼多要求也都答應了,現在拒絕,會不會壞了大局,他想了想,道:“此事過某無法作主,需回去問詢諸位司議。”

      張禦道:“那就勞煩過真人回去問詢一聲了。”

      過修士應了一聲,這時他從袖中取出了一冊書卷,遞了過去,道:“今次奉諸位司議之命而來,張正使所要的東西都在這裏麵了。”

      張禦目光一落,這書卷從過修士手中飄了過來,並在他麵前徐徐展開,卷內蕩漾著一片金光,上麵是元夏答應給予的每一樣東西的目錄,而若想拿到此物,隻需以心光法力渡入物名之中,稍稍一引,就能將之取了出來。




      這些修道外物他也就是稍稍顧看一眼就略過了,天夏上層乃是上好修行之地,更有清穹之氣為持,並不需要這些東西,提出這些的目的,一方麵為了偏引元夏的判斷,一方麵也是為顯得行為更為合理。

      在修道資糧之外,還有六份避劫法儀的允詔,這算是元夏真正展現的誠意,不過對他同樣沒有用處。

      此中唯一有些價值的,就是他試著索要的上層陣器了,不過元夏根本不缺此類物事,給出來的一些也未必有多上乘。不過總比沒有的好,他可以把這些都是帶了回去,讓天夏擅長此道的修道人好好探研一番。

      待看過之後,他起袖一拂,將卷書重新合起。

      過修士道:“敢問張正使,這上麵諸物可有缺失麼?”

      張禦道:“並無缺失,看得出來,貴方極有誠意。有了這些,我也可以盡快趕回天夏做我的事了。”

      過修士精神一振,他們給出了東西,自然也希望早已得到收獲,道:“不知道張正使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張禦略作思索,道:“我需要先傳訊給我的幾位副使,待彙合之後,再返歸天夏。”

      過修士道:“這事容易,我元上殿可以幫襯聯絡,隻是張正使,若是歸返,最好由我來等護送,張正使來時路上想必也是看到了,那些下殿司議可是並不希望我們之間能夠談攏。”

      張禦點點頭,道:“我知曉了,我動身之時自會看貴方的安排。”

      過修士頓時放心了,站起道:“既如此,在下就回去複命了。”想了想,又言:“隋真人之事,過某會替張正使問上一聲的。”說完,他執有一禮,就告退離去。

      待其人離開之後,張禦重又坐定下來,他伸手入袖,拿住了那一枚盛箏交給他的金印,過去片刻,就感到一道金光照顯出來,身外景物一變,盛箏身影出現在了對麵席座之上,隻是有些虛浮不定,他道:“張正使現下尋我,可是有什麼要問詢麼?”

      張禦道:“今日我已是與上殿立下了約言。”他心意一動,那長卷之中的內容便直接在兩人之間映照了出來。

      盛箏看了幾眼,嗬嗬幾聲,道:“上殿當真倒是好算盤呐。”

      他自是能看得出來,這事若是張禦真心實意替上殿做事,要是成了,上殿就能得享到莫大好處,就算不成,上殿也沒什麼吃虧的地方。

      他看向張禦,道:“張正使給盛某看這些,這是打算繼續與我合作了?”

      張禦淡聲道:“既然貴方說可以給出更多,那我為什麼不同意?”

      盛箏大笑一聲,道:“張正使既然選擇了我等,那我下殿也不會張正使失望,口說無憑,待過些時日,張正使自能收到我們的誠意。”

      張禦究竟如何想的,對元夏是假意也好,真心也罷,這都無關緊要,他需要的隻是天夏與元夏對抗爭鬥,這樣上殿才能夠顯出自己的作用來,進而拿住權柄。

      至於元夏覆滅不了天夏這等可能,他根本不曾考慮過,也不用去考慮,因為他們都不認為會有第二種結果,無非是對抗時日長短,要付出代價的多寡而已。

      張禦道:“那麼尊駕要快些了,上殿顯然也不希望我久留,或許用不了幾日,我當就會返歸天夏了。”

      盛箏果斷道:“張正使放心,到時候我會派遣人手到你們舟駕之上,將東西送來的,我們還會派遣人手跟隨你們一同回去,你們需要什麼,可以和他們言說,如此方便我們未來互相消息。”

      張禦點了點頭,他道:“我可能要帶一些人回去,貴方可能設法遮掩麼?”

      盛箏並不問他需要帶什麼人,爽快道:“若隻是幾個人,修為也是不高的話,那沒有什麼問題,我們會替你們遮去痕跡的。”

      張禦道:“那便如此說定。”

      與盛箏打交道用不著拐彎抹角,直接說出自己需要什麼便可,這也是一樣擺明了告訴你我想幹什麼,隻要有利於這一點,那麼都可以談。

      至於將兩人所言之語告知上殿,破壞他與上殿的約議,這等可能他也不是沒有想過,但是仔細想下來,是不會這麼做的。

      因為此事就算說了出去,上殿不可能完全相信下殿的,返回以為這是有意破壞。再則上殿就算信了此事,下來也一樣會繼續打壓下殿,態度不會有所改變,反而有他這個合作者,下殿才有可能在接下來兩家對抗中獲得主動。

      盛箏與他談妥之後,周圍光芒便收斂了去,張禦袖中的金印也是重新恢複了正常,他站了起來,思量了片刻,就將這一切事機都是傳至位於天夏的正身所在。

      數日之後,萊原世道之中。

      正清道人把魏広喚來跟前,道:“張廷執通過元上殿發來書信喚我,已然返回天夏了。”

      魏広意外道:“這麼快?”

      正清道人道:“來此一年左右了,不算快了,元夏也不可能讓我們無止限的拖下去。”

      魏広歎道:“可惜我們沒能見到師長。”不算前麵時日,兩人來此已有大半載了,但是仍是沒有能見到此世之中那位上境大能。

      正清道人平靜道:“師長是不會見我們了,我們到這裏本就為張廷執分擔壓力,現在張廷執那裏之事已然完成,那麼我們也沒必要在此待下去了。師弟,你收拾一下,我們先去與張廷執彙合。”

      ……
匿名
狀態︰ 離線
1467
匿名  發表於 2021-8-29 19:14:47
第七十四章 知利皆往渡
上一章   返回目錄   下一章   返回書頁
        

    正清道人與魏広整理了一番,就從萊原世道告辭內出來,乘金舟往元上殿而來,準備與張禦彙合。

    而伏青世道這邊,林廷執和其餘一眾玄尊留在此間的修道人在收到元上殿代為傳訊後,也是同樣離了此世道。

    不過有意思的是,在這一路之上,不斷有其他世道邀請他們前往訪拜,他們沒有拒絕,而是欣然受邀。

    而這一次這些世道也沒提什麼特別要求,而都是在設法往準備回歸的使團之中塞人,看去是想要跟著使團一同回去。

    對於這方麵,張禦離去之前就有交代,若是遇到不必拒絕,故是他們俱都應承了下來。這導致其餘世道紛紛效仿,多多少少塞了一些人進來。這也導致他們一路之上行程較緩,遲遲不能來與張禦彙合。

    身處北未世道的焦堯是最晚得到消息的,不過在得悉之後他也是立刻尋到了易午,言稱正使相召,自己需準備歸返事宜了。

    易午請他稍待,自己則是來至易鈞子座前,言道:“天夏使者的本事不小,這次能令元上殿為他傳訊,定是從元上殿那裏過關了,隻是……”

    他略顯擔憂道:“那位天夏正使定與元上殿達成了什麼約定,真的還能相助我們族類麼?會不會對我族類不利?”

    易鈞子搖頭道:“易午,你多慮了,元上殿雖然不喜我等,但還不至在這般重要之事上與計較,順利摘取終道才是他們所求,此事不曾妥當前,他們還沒心思來顧及我等。

    天夏使者怎麼做我們都不用管,隻要他允諾我北未的事做好便成,再說天夏使者也並非不智之人,又豈會把所有籌碼放在元上殿那裏,而不給自己留一線退路呢?”

    易午一想,這確然也是,天夏使團哪裏會真的完全信任元上殿?別的不說,隻看正使在元上,其他使者卻仍是接受他們這些世道的相邀,就知道使團的心思也很多。

    易鈞子道:“你去安排這件事吧,記得再多安排一些後輩跟隨著焦道友回去。”

    易午道:“是。

    其實這事並不難,隻需言稱這些族類贈給天夏同族駕馭車駕的,這般就可以遮掩過他們的真正目的,不會有人想到他們是會為了給族類後輩謀求開智。

    而這些族類總要有人幫助馴服看顧,所以再派幾個同輩過去應該也是合情合理的。

    現在情況更好,既然各個世道都在往使團塞人,那他們使團又憑什麼不可以?故是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做事了。

    而這些消息也陸續是傳到了元上殿這裏,為此事過修士特意找上了張禦,頗有些不滿道:“張正使,你明明已與我元上殿達成了約言,為何還縱然使團其他人與諸世道之人接觸呢?”

    張禦回道:“過真人,在天夏使團之中,我雖為正使,但還是有副使的,這位並不是做樣子的,乃是天夏為了不使使團之中隻有一種聲音,故才如此安排,若是完全否決副使之所為,那回去之後,天夏必然會反複查問,不利於後續之事。”

    歸修士想了想,記起之前報上來的關於天夏內情的報書,再聯想元夏如今的內部情況,忽然感覺有些理解了,他低聲道:“那會不會出現變故?那位副使會不會隨意許諾什麼?”

    張禦道:“令我做正使,正是我所掌握的權柄較大,副使也無有答應任何事的權力,縱然有一些掣肘,也無大礙。隻是希望貴方下來不要做多餘的事情,那反而是增加麻煩。”

    過修士知道他話中所指,是讓元上殿不要動除掉副使的念頭,他的確是有這個想法,可張禦這麼說了,他也隻好放棄了。

    不管怎麼說,沒有誓言法儀束縛,張禦現在更像是他們元上殿的合作者,而不是被投靠過來之人。

    而在事機完成之前,元上殿還不得不依靠這一位,所以在這位麵前他感覺自己一點硬氣不起來,這給他了一種主客顛倒的感覺。

    他心裏暗自歎氣,口中隻好道:“這如何會?我們做事一定是會和張正使事先商量著來的。”

    張禦淡聲道:“在完成事機之前,若我等無法彼此信任,也就無法繼續下去了。”

    過修士連忙道:“是,是。”他想了想,道:“對了,那日張正使提及要與隋真人見上一麵,我問過殿上了,諸位司議商量了下,慮及張正使與我合作莫契,故是允準張正使與此人見上一麵。”

    說到底這位隋道人隻是一個尋常真人,他所編寫的“無孔元錄”和所知悉的東西並不涉及上層隱秘,隻是因為站到了外世修道人那邊才是被鎮壓起來。

    而且被關押了這麼多年,也不知外麵之事。其中兩人對話也是會有人盯的,不可能說什麼太過隱秘事機。

    張禦之前提了一句後元上殿這邊就沒了下文了,本道此事已無可能,沒想到卻是又得轉機,他問道:“那不知是什麼時候?”

    過修士道:“已是安排好了,隨時可以。”

    張禦點頭道:“既然如此,便就眼下吧,還要煩請過真人帶路。”

    過修士站起言,道:“還請上真隨我來。”

    張禦把袖一振,自座上起身,與過修士一同出了駐殿,並上了後者來時乘坐的飛車,乘風騰雲,往上方虛空而行。

    過修士這時往外拋擲出一枚金令,便見得雲叢之中有霹靂雷芒閃爍不已,不久之後,上方出現一個空洞漩渦,此景象猶如洞破虛空之壁。

    飛車絲毫不停,往裏遁入進去,先是經過一段忽忽旋動,似能卷碎一切的雲流氣漩,再是天地猛然一靜,前方出現了一座尖頂四邊的金屬大台,其像是一整個熔鑄出來,通體玄色,通體一點縫隙也無,看著沉重冰冷。

    過修士道:“隋真人就被鎮壓在此。”他伸手一招,方才那枚金符飄飄落落降了下來,他不去抓拿,隻是揮袖向前一引,金符加快飛出,化一道金光射去那玄殿所在,倏忽沒入其中,過了一會兒,殿壁之上有一隙光芒放射了出來。

    飛天車駕於此再是驟然加快,往那金芒之中鑽入進去,在接納了飛車之後,整個大殿收斂光芒,又變得如之前般渾然一體了。

    飛車入內之後,張禦環顧了一眼,這裏光線昏暗,是一堆堆大大小小高低不等的堅台,唯餘最中間的高台處有一道光芒放開,是暗中唯一明亮所在。

    而在高台之上,有一座龍龜承托的大碑,碑前站著一個外表三十歲左右,留著短須,看著風雅溫和的英俊修道人,這人一身月白古服,時而仰首看著大碑,時而走上前去,取錘鑿出來對著碑麵敲敲打打。

    過修士道:“這位就是隋真人。”

    張禦點了點頭,可以感受到這裏四麵八方都有著一股股沉滯壓力往中間彙聚而來,無時無刻都需要引動法力對抗,不然一定會給這股力量擠壓破碎。

    不過總體而言,這位除了不能動用額外法力,還是能夠自如活動的,並不算受到多少苛待,這裏原因可能是這位乃是諸世道出身。

    飛車此時緩緩飄渡過來,也是引起了此人的注意,他不由轉頭好奇看來,這人目之中有著一股修道人少有的清澈或者說是天真之色。

    待飛車在平台之上穩穩停落下來,張禦與過修士從上走了下來,過修士上前幾步,執著有一禮,道:“隋真人,這位乃是張上真,今次是特意來見隋真人的。”

    隋道人不禁訝然,自被關到這裏後,大多數人都對他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已然很久沒有人過來找過他了,他收起錘鑿,執有一禮,“張上真有禮了。”

    張禦點了點頭,抬袖回有一禮。

    過修士則是道:“兩位且說話,在下就先告辭了。”他一禮之後,就悄然退去了遠處,並暗暗伸手拿出了一枚符印。

    隋真人這時望著張禦,客氣言道:“我這裏簡陋,也沒有什麼好招呼的,唯有兩張席榻可以待客,張上真不要見怪了。

    張禦道:“隋真人言重。”他走前幾步,便在隋道人相請之下在一個席榻坐定下來。

    隋道人也是坐下後,他道:“張上真是外世修道人吧?”

    張禦道:“正是。”

    隋道人唏噓道:“想來也是,似我元夏這些這些同道親族,都是對我避之不及,哪裏會來此處看我。”

    他看向張禦,道:“不過看得出來,元上殿當是很看重上真,不然不會讓上真到此。讓隋某想想,定是上真所在外世還未曾被元夏攻滅,所以需要上真做元夏內應,是否如此?”

    張禦道:“確如隋真人所言。”

    隋道人哂笑一聲,“這沒有什麼,多少年來,元夏都是這麼做的,總之一個世域的修道人若是心不齊,那麼沒有閣下,也總會有其他人的。”

    他搖了搖頭,似是有些落寞,隨後又收拾了下情緒,問道:“那麼上真這回來尋隋某,不知是為何事呢?”

    張禦道:“我曾看過隋真人的錄書,其中卻有一疑問。隋真人所留殘頁之中曾有兩次提到餘黯之所在,卻不知道這處地界是在哪裏?”

    ……
匿名
狀態︰ 離線
1468
匿名  發表於 2021-8-29 22:15:23
第七十五章 問來明黯處
上一章   返回目錄   下一章   返回書頁


        



    “餘黯之地,那是什麼地方?”

    過修士雖然退到了遠處,但他始終留意著張禦與隋道人的談話。他對張禦來此的目的也是意欲探究的。

    隻是他此刻心中有些疑惑,因為他從來沒聽說過元夏有這個地方,亦或說這本身是什麼暗語?

    他不由暗自琢磨:“這位張正使來莫非就是為了打聽此地?還是用此掩蓋真正目的?”

    他心中一邊想著,一邊豎起耳朵聽著,準備這些記下來後回去告知蘭司議。

    隋道人聽到張禦問起“餘黯”所在,麵上流露出了驚訝之色,他看了張禦幾眼,隨即笑了起來,道:“看來張上真是見過敝人留下的手稿了?”

    張禦點了點頭,道:“我自到元夏之後,就有幸拜讀了隋真人你的《無孔元錄》,對上麵所列種種物事頗是感興趣,後又聽聞隋真人你其實並沒有能完全完成這部著作,故又是特意搜集了下真人你留下的不少書稿,才是從中得知了此地。”

    隋道人所留筆錄之上隻有一二處提到這處所在,但是從沒講過如何去到此地,也沒講過這地方到底在哪裏。

    有意思的是,他到元夏也算看了不少書冊了,但是別的書卷上從來不曾描寫過這一處地界,所以他猜測,排除這處地界極為隱秘,不為人之知的可能之外,這許是隋道人自己所取之名,這就隻其人他自己知道了。

    隋道人不禁感歎了一聲,道:“當初被關禁起來之後,我以為自己一番心血怕是要盡付流水了,現在看來,還是保全了下來的,這些手稿也並沒有被元上殿全都處理了。”




    張禦道:“隋真人書冊,有眼光的人自是識得的,不管是‘無孔元錄’,還是那些殘存手稿,在諸世道和元上殿都是有所保留。”

    隋道人笑了笑,搖頭道:“上真這卻是說錯了,這定非是因為我所錄下的這部書冊有價值,而是因為我被元上殿懲治,所以各世道之人留下了此物。




    而元上殿則是因為諸世道留存了此書,所以也不想自己無有,故也是保留了一些。說穿了,仍是雙方矛盾所致。其實若真有這麼重要,上真也未必能看到了。”

    過修士在旁聽得心中一跳,這確實是當時元上殿留下這些殘稿和書冊的緣故,暗自忖道:“看來這位隋真人也不想旁人說得那麼糊塗。”

    這時他又聽到隋道人又言:“至於那個餘黯之地麼……”他連忙屏息凝神傾聽。

    隋道人卻是沒有直接言說,而是伸手出來,手掌相對,左右交叉一握,並且看向了張禦,臉上微微一笑。

    過修士等了一會兒,都沒能聽到下文,心中不覺奇怪,要知在這裏隋道人可是被限製使用法力的,是不可能使用靈性傳聲的。

    而他就算想試著感應,也同樣難以突破那一層壓力,隻是從他這個角度望過去,也隻能看見張禦的背影,根本看不到隋道人的身影。

    張禦看了眼隋道人擺出的手勢,眸光微閃,點了點頭,道:“果是如此。可閣下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隋道人雖然兩隻手相握,可是兩隻手縱然長在一人身上,也不可能是完全一模一樣的,那就不可能完全貼合的。

    其人這是以此表示,元夏演化之道和天道不曾契合,正與他之前猜測得一樣,這是暗示所這兩者之間存在的縫隙,那是餘黯之地。

    可是知道是知道,可如何去到那裏又是一個問題。

    隋道人笑了笑,卻是將雙手分開,再是一把握住,但是這一次,卻將交握雙手的方向對換了下,他笑言道:“有緣人自可為之。”

    過修士一聽到這句話,覺得意味難明,隻要暗暗將此語記下,等到回去再作判斷。

    張禦則是點了點頭,他從隋道人這番表示之中整理出來了一些頭緒,心中也是有了一些想法,不過不適合說出來,可等回去之後再是嚐試。

    下來他不再談及此事,而是探討起關於《無孔元錄》上所記載的各類事物來。

    要知道隋道人不僅僅是在元夏活動的,還曾經去過許多個外世的。對於這些覆滅的世域,元夏認為是錯漏,除了將一些特別有用的技藝留下,將一些功行高深的修道人招攬過來外,對於這些世域幾乎就沒有什麼記載了。

    隋道人見他問此事,不覺意外,以前從來沒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除了他之外,似也沒有人對外世修道人感興趣過,而去往那些地方的遊曆,恰恰是他認為修道之後最有意義的一段人生旅程,哪怕知道張禦問此可能別有用意,他也是很高興與張禦談論此事。

    於是兩人下來一邊提問,一邊陳述,其中張禦還重點問了一些勢力較強的世域是如何對抗和覆滅的。

    他對於這些毫不避忌的去問,也不怕那邊過修士聽去後報了上去。

    不知談論了多久後,張禦看向一邊的石碑,看著上麵的圖紋,道:“隋真人,這可是輿圖麼?”

    隋道人感歎道:“正是,說起來此碑也與‘無孔元典’有關,此書當時並沒有能完全完成,敝人隻是寫了半部而已,雖然列出了諸多外世物產,但是天地輿圖卻是不在其中,如今這些外世已是覆滅,此碑所刻,正是我所記得的,但也不過是其中一小部分罷了。”

    張禦仔細看了看,其中圖文一些的確能和“無孔元典”對上,若是隋道人有法力可得運使,則是須臾可為,可是如今隻能靠自己一筆一劃刻下來了。不過這位被鎮壓在此,可是沒辦法出去了,也隻能做這些事來了聊以消遣了。

    他道:“隋真人一直是一人在此麼?”

    隋道人笑了笑道:“除了我還有誰人呢,不過說來除了道友,倒也不是沒有來此看過敝人,不過這個人……”說到這裏,神情有些古怪和異樣,最後搖了搖頭。

    過修士在外麵聽了,心中起了疑惑。因為張禦提及隋道人,所以他事先察看過這位的記錄的,可是據他所知,自關押進來之後,根本就沒有人看望過此人,那麼究竟是謊話還是真有其事?還是這人自己出現心魔了?

    若是假話倒也罷了,要是真事說明看守有了疏漏了,若有心魔……

    張禦與隋道人這一番談話大約用了三天,他問清楚了許多事,自覺此行收獲已是足夠,於是出聲告辭。

    隋道人道:“張上真,今日與你一番暢談,本待說來日再見,但那不啻咒張上真自家世域被滅了,所以隋某也就不提了。”

    張禦看了看他,道:“會再見的。”

    說完,他轉身而行,在隋道人目光之中離開了高台,來到了飛天車駕停駐之地,過修士也是匆忙趕來,道:“張正使可是要離開了?”

    張禦點了下頭,道:“勞煩了。”

    過修士道:“這就帶正使歸返。”他與張禦一同踏上了車駕坐定,隨後取出一道金符擲去,洞開了一道裂隙,便有一道閃爍亮芒出現在了前方,飛天車駕下方縱起一道虹光,自平台之上起飛,往外飛縱而去。

    待是再次虛空漩流之中傳出,用不了多久,就又回到了元上殿。

    待車駕落定,張禦自上下來,就在與過修士別過,往駐殿之中走去。過修士看他離開,也是一撥車駕,飛空離開,他還趕著去將此行所見稟告給蘭司議。

    張禦回了駐所大殿之內,他回想方才隋道人所作那個手勢,關於去往餘黯之地,他已是有了較為準確的判斷。

    這裏無關乎道行境界問題,隋道人連寄虛之境都沒有,這都能去的,以他功行,常理之下,自也是一樣能去得的。

    那一處可能存在他所想的那物,無論如何,也要嚐試著去往那裏探看一下。

    隻是這裏還需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不過於心下推算了下,這機會也快要出現了。

    想好之後,他回到坐上繼續觀摩道機。

    又是過去十數日之後,嚴魚明入殿來報:“老師,正清鎮守到了。”

    禦道:“快請。”

    他站起身來,等候在殿中,不一會兒,正清道人自外走入進來,在殿中站定,打一個稽首,道:“張廷執有禮。”

    張禦還有一禮,道:“正清鎮守有禮。”

    見禮過後,他請了正清落座,命弟子奉上香茶,以暗語傳聲問道:“正清鎮守此去萊原世道如何?”

    正清道人平靜道:“本意拜望上師,然上師並未見我等。”

    張禦微微點頭,過了一會兒,又問道:“正清鎮守覺得萊源世道如何?”

    正清道人平靜道:“萊原世道雖然背後雖有上師存在,但是整個世道存在的上真,也僅能算是不差。”

    張禦對此並不奇怪,這等情況是正常的,資質上乘的人物畢竟是十分稀少的,無論是天夏還是元夏,能到達頂尖也隻有少數人。

    而這些少數人因為都是距離上境不遠,隻是俱是未能突破那一層關口,所以之間的差距其實也不大,再加上諸世道內的上層修道人真正有鬥戰經驗的也不多,所以並沒有人能勝過正清道人其實並不值得驚訝。

    但是一旦落在真正到大戰中,這點優勢其實不算什麼,因為從道理上說,萊原世道隻需要數人就能牽製住正清了。

    而有正清道人這等修為的,在天夏隻是寥寥少數,雙方的總體實力差距可謂十分之大,這是需要清楚認識到的,回去之後,就要開始認真擬定破敵之策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1469
匿名  發表於 2021-8-30 16:11:55
第七十六章 積勢為有爭
上一章   返回目錄   下一章   返回書頁


        



      張禦與正清道人長談了一番後,對於萊原世道也是多少有了些了解,在正清道人離開後,他自己一個人站在殿內思索著。

      關於怎麼與元夏鬥戰,他作為來到元夏親身看過,並掌握了大量元夏信息之人,他心中已然有了一個最初步的判斷。




      此前他與隋道人談論了多個被元夏覆滅的外世,也是大致知曉了這些世域的內部情況,雖然沒有涉及具體鬥戰,但卻是從側麵看到了許多不在記載上的東西。

      結合近來所觀書冊,他已是能夠推導出來,元夏所征伐的大部分外世都是在數十到百年之前解決的,但是打上一二百年的其實也有不少,更長一些的也有,但那隻是個例了。




      而有意思的是,往往抵抗時間較長的外世並不是表麵實力較強的,有些單純就是內部生靈無法憑借溝融交流的,比如烘爐世域就是如此。

      還有一些,乃是修道人有著更為堅定的意誌,內部也比較團結。這些外世縱然實力不如元夏,可通過長期對抗,內部分散的力量也是被逐漸整合了起來,並且能和元夏形成一定的對峙,甚至短暫產生了占據上風的形勢。






      這段時期內,也是可以元夏打的有來有往,比如有一個庚洛外世,與元夏打了兩百多年,再若堅持下,說不定就能堅持到三百年去了。

      但是這一切都沒有用,因為元夏覆滅外世的決心是不可能動搖的,更不可能因為自身損失而後退。況且早期消耗的大多是外世修道人,除了一些上層境界的修士元夏會幫助延壽,尋常真人壽數一到也要亡墮,所有根本不在乎他們的性命,還不如投入鬥戰之中消耗了去。

      庚落外世本來底蘊就不及元夏,上層修道人也是有數的,也是無可能在短時間能夠成就的,敗亡一個就少一個,接連對抗一兩百年,在元夏源源不斷的衝擊之下,根本不足以讓更多後輩成長起來。

      到了後期,隨著此世上層修道人逐漸耗盡,也就再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了,等待著他們隻有被覆亡一途。而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元夏也僅僅是動用了外世修道人和很小一部分下殿上層修士,而後者還是負責收尾的。

      元夏的實力從這個戰例上可以直觀感受到,但也可以看到,元夏因為內部矛盾,力量無法擰成一股,所以無論針對哪個外世,其征伐方式都是一樣的,對於天夏也不太可能改變路數,因為這是由其內部形勢決定的。

      故而天夏與之鬥戰,首先要保證消滅敵人,並盡可能的保全自身,同時也要盡一切努力提升後輩的力量,引導更多人走向上層。

      這在別的地方做不到,但是在天夏是能做到的。

      玄法在這方麵無疑是占據優勢的,玄法雖然早已有之,但是真正推動也不過是數百年的事情,現在已然有了諸多俊秀人物冒出。

      這一方麵是因為玄法進入門檻比真法更低;另一方麵,則是玄法為眾法,攀道之人越多道路也是越多,隻要有人能到達一定境界,那麼許多人都可以憑此前人之法往上攀渡。

      現在上層之路已然被他打通了,但是自寄虛往上,還需他設法立造章印以便引導更多後來者。

      除了玄法,還有天機造物。以往一直有所壓製,因為過去的天夏還未做好完全接納這等力量的準備,而現在卻是需要考量放開一部分了,在與元夏對抗之中,天夏首先需要考量的是自己的生存,其他可以先放一邊。

      值得重視的,還應當有外身之術。

      外身的確是一個好東西,可以用此最大限度的避免修道人的傷亡。這對相較弱勢一方的天夏無疑更為有用。

      還有一個應該值得注意的問題,似是那些外世,好像就沒有憑借自身之力成就的上境大能。

      因為涉及到更上層的力量,他現在對此還沒有辦法完全確定,但心中覺得這是可能的。因為諸多外世是由元夏演化變數而出,底層且不論,上層力量很難超出上境大能自身之所限的。

      不過這並不絕對,因為天機變數之所以是天機變數,就是帶著一種不確定性,這也是元夏劫力避免的,在變數少的時候還好說,但若變數一多,那麼各種可能都會冒了出來。

      比如天夏,就是元夏最大變數了。

      再若莊首執這等人物攀渡上境,除了莊首執自身能力和天資,恐怕還有可能是挨近大混沌的緣故,因為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元夏演變的本質。

      他更希望是後者,因為這樣就有更多人擁有向上邁向的可能,而似這般人因為本身已是跳脫出了藩籬,說不定還能給予下層修道人更多幫助。

      他看向前方,元上殿的光霞充斥著整個視界,仿佛無所不在,但是仍舊有一些虛空無法被填滿。

      他心中想著,隻要天夏在元夏一開始的侵攻下不至於消耗過多,並還能堅持個兩三百載的話,那局麵就一定能得以改觀了。

      而此刻在另一邊,過修士將張禦與隋道人的所有交談話語都是擬成了文冊,並上呈給了蘭司議,後者在看過後,道:“就這些麼?”

      過修士道:“是,原原本本都在這裏了,沒有一句遺漏。”

      蘭司議看過之後,道:“這件事不用說出去,你全當不知就好。”

      過修士道一聲是,他又道:“司議,那個餘黯所在不知是……”

      蘭司議道:“我大致能知曉這說的是何處,張正使身為一個摘取上乘功果的修士,對此處感興趣也不奇怪,不過此事你不用去管了,大事要緊。”

      元上殿早已經和張禦說好了許多事情,便是後者有些許小心思也無關大礙,別說隻是打聽一下罷了,並未作出什麼過分舉動,就算真去了那裏又如何,現在這個時候當以大局為重。

      過修士恭聲稱了一聲是。

      這時有一名弟子走入進來,對著蘭司議躬身一禮,道:“司議,諸位司議有請。”

      蘭司議揮了下手,令過修士退下,自己則是坐定不動,身上光芒一閃,下一刻便出現在了元上殿內的青玉蓮花座上,而其餘上殿司議也是一個個出現在蓮座上端。

      其中一名司議道:“諸位,人已是到了,如今就等在外麵。”

      萬道人道:“那便請這位過來一見吧。”

      那名司議對著下麵弟子吩咐道:“把人喚進來。”

      過了一會兒,自外麵進來了一名看著不怎麼起眼,身形瘦小的道人,對著座上恭敬一禮,道:“廖嚐見過諸位司議。”

      那名司議道:“廖嚐,下來我等會派遣跟隨天夏使者一並去到天夏,你到了那裏之後,設法一個名喚元都派的宗派取得聯絡,你可明白麼?”

      廖嚐想了想,道:“敢問諸位司議,這元都派是什麼來曆,不知可有信物交托麼?”

      那名司議道:“現在我所說之言,你需記清楚,但不能讓除你之外的任何一個人知曉。”

      廖嚐神情一肅,道:“請司議吩咐。”

      那名司議道:“元都派就是涵周世道上師在天夏傳下的又一脈道法,而且與我也早有牽連,並以此得悉了不少天夏內情。”

      涵周世道背後上境大能與元都派祖師乃是同一人,以往一直是元都派的特殊功法和鎮道之寶來推算天夏天機。

      可是自天夏挨近大混沌之後,這一方法卻是無用了。所以他們必須用別的方法來探明繼續內情。

      盡管之前有使者傳回來不少消息,但是對於不久之後將要攻伐的對象,他們不可能所有一切都從此輩身上獲取,還需要從被的地方打開一個缺口。這次令人跟隨張禦回去就是他們的嚐試。

      廖嚐陡然得知這消息,也是心裏一驚,不過想想也沒覺得有什麼,元夏這麼多年來無往而不利,隻是對付又一個外世罷了,肯定也與以往沒什麼區別,他驚歎道:“不想諸位司議布局如此深遠。”

      萬道人這時拋下了一物,廖嚐連忙接入了手中,見是一枚似有若無的金符,要是不仔細盯著看,幾乎發現不到這東西的存在。

      萬道人道:“你攜帶此物到了那裏後,等待時機,到時自然會有元都派之人尋到你,然後你把元都交給你的內情傳遞給我們知曉。”

      那名司議道:“廖嚐,你原先不過是一個世道的旁係,是元上殿給了你這個機會,希望你能好生握持住了。”

      廖嚐恭聲道:“是,屬下定不敢忘元上殿提攜。”

      萬道人看向一邊,道:“蘭司議,你去和張正使說上幾聲,說我們與諸世道一般,也要派幾個人與他們一同回去。”

      蘭司議道:“好,我去安排。”

      第二日,過修士又來尋張禦,並將元上殿的要求提了出來,又言:“隻望此事不會讓張正使太過為難。”

      張禦對於元夏的安排其實早有預料,因為元夏必定不可能對他完全放心,也需要對下來戰局有一個起碼的把握,對此他也早就做好布置了。

      他道:“既然是元上殿安排,我自然不會推拒,不過為求穩妥,過真人明日可把人帶來,我需先見上一見,免得出現什麼錯漏。”

      ……
匿名
狀態︰ 離線
1470
匿名  發表於 2021-8-30 22:19:39
第七十七章 待時索機玄
上一章   返回目錄   下一章   返回書頁
        

      一日過去後,廖嚐就被過修士帶了過來訪拜張禦。

      他現在也是知道了張禦與元上殿的合議,不過他身為諸世道出身之人,雖然隻是一個旁係,卻是本能的看不起外世修道人,對於張禦天夏使者,其實也不怎麼放在心上,故是在來之前,有些不以為意。

      可是等到了張禦麵前,望見後者目光望來,卻是心中一凜,感覺一股浩大壓力直入心神之中,他不自覺的躬身,並把態度放低,謙卑道:“見過張上真。”

      過修士則是在一旁不動聲色。

      張禦道:“你便是廖嚐?”

      廖嚐道:“是,正是在下。

      張禦道:“廖真人,你是也是有道行之人,雖然修為隻是尋常,可因你是元夏修道人,到了天夏,一舉一動必然都是備受矚目,故而你需跟隨在我等身側,不許擅自胡亂行事。

      你若是有什麼安排,自己無法確定,那就先來問我,否則出了紕漏,我縱然能保住你,也需你自己向上殿諸位司議解釋了。”

      廖嚐隱晦的看了過修士一眼,見其沒有什麼反應,便又道:“是,是,在下一切願意聽從張正使的吩咐。”

      張禦道:“那廖真人就先回去準備一下,改日回程,你再來此。”

      廖嚐躬身一禮,過修士也是一禮,道:“那過某也便先告辭了。”說完之後,他便帶著廖嚐走了出去。

      張禦看他們離去,他站起身來,在殿內走了兩步,過了一會兒,他探手入袖,取拿住了那一枚金印,心光入內一轉,霎時有一道亮光照灑開來,而在光芒之中,盛箏模糊身影在裏麵映現而出。

      他道:“盛上真,我需要的東西可是準備好了麼?”

      盛箏一抬手,他的背後就由光芒凝聚出了一個個人名,下麵還有一行行文字附錄,他道:“張正使,這是你要所有準備隨同你們去往天夏的元夏修道人名冊。”

      這一次雖然諸世道塞到天夏使團中的人有不少,但是下殿司議亦是司議,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這些人的來曆,終究這些人也不是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都是有根腳的。

      張禦掃了一眼之後,就把所有人的詳細述錄都是記了下來,他道:“方才上殿往我這裏送了一個人,名喚廖嚐,不知盛真人是否識得?”

      盛箏沉默下去,似乎在與什麼人交流溝通,過了一會兒,他才道:“清楚了,這人乃是涵周世道之人,不過這隻是一個旁係。”

      “涵周世道之人?”

      張禦心念一轉,元上殿上殿不好用下殿之人,用旁係也是正常之事,每一個去往元上殿擔任司議的族長、族老,也不是孤身而去的,走時總會帶一批人,諸世道也支持他們把親信心腹都是帶走。

      可據他了解,涵周世道在三十三世道之中也很是特殊,不管是上殿和下殿,都和此世道關係較為融洽,與其餘諸世道之間反而有些疏離。

      這情形就很奇怪了,一般來說,雙方有利益牽扯才可能走得更近,才可能掩蓋住元上殿和諸世道之間本來存在的矛盾。

      他之前就有過懷疑,這個涵周世道會不會自己所想的那一個所在。

      隻是還不能確定,不過這裏有人當能解答,所以他直接問道:“此涵周世道感覺與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特殊之處?”

      盛箏嗬了一聲,意味深長道:“張正使倒是敏銳,你若不問,我也不會主動告訴你,這倒不是我不願說,而是礙於誓言。不過閣下既然問了,我便稍微透露一些,涵州世道手段獨特,與我元上殿向來有大用,故是牽連緊密一些,我要是張正使,就將那廖嚐早些除去,免得放在身邊生出什麼變故來。”

      張禦點了點頭,盛箏看似沒說什麼,但是透露出來的消息已經足夠多了,比如其言礙於誓言,那定然是對無比重要之事。

      什麼事情連元上殿都要這般重視?

      結合他之前的猜測,他差不多已經能肯定自己的判斷了。

      他道:“多謝提醒,此事我有數。”

      盛箏道:“張正使有數便好,盛某隻是不希望我們之間的合作還未開始就失敗了。對了,”他笑了一聲,道:“張正使要是覺得這些人是個麻煩,我等也可以幫你等在路上處理掉。”

      張禦道:“這便不必了。”

      諸世道方才送到使團中的,轉頭就除去,這也太過刻意了,特別是廖嚐此人,就算除去了,隻要不是明著撕破臉,元上殿也會設法再送人過來,沒有什麼實質意義。

      他又言:“我不日就將轉回天夏,貴方所安排的人,又準備什麼時候到來?”

      盛箏道:“張正使那些個還在外麵的使團成員中,可有信得過的親信麼?若是方便,我可把人送到那裏去。”

      張禦略作思索,便說了一句暗語,道:“貴方可將人送到這位英真人手中,到時候說這句暗語便好。”

      盛箏道:“盛某記下了,稍候會安排妥的。張正使啟程之後,若欲與我聯絡,可以通過我等安排過去的那人。”

      張禦道:“便如此。”待與盛箏談妥之後,圍攏在他身邊的光芒便收斂了下去,金印也是恢複了原來模樣。

      他想了下,天夏真實模樣是必須要遮掩的,再如何也不能失去這等警惕。不過天夏那邊自他出使之後就一直在做著準備,隻是對付一些道行不高的尋常真人,卻是不難扭轉思維。但是有一個地方還是有漏洞,仍需要仔細防備。

      廖嚐與張禦談過之後,就被過修士一路帶到了元上殿大殿內,來到了蘭司議座前,蘭司議自座上望下來,問道:“如何了?”

      廖嚐道:“回稟司議動問,還算順利。”

      蘭司議看了一眼過修士,後者點了點頭。他略作沉吟,便一招手,霎時兩道光亮落到了廖嚐麵前,他道:“這一件陣器賜予你,關鍵時刻,可助你避開天夏的一應探查。”

      廖嚐看了看,那是一枚金屬圓珠,上麵有細密紋路,但是感應不到任何氣機,本能感覺到這陣器有些不一般,似乎並不是蘭司議說得那般簡單,可他也不敢多問,更不敢多探究,隻是低頭道了一聲:“是。”

      這時他又望向另一道光芒,這是一份卷冊。

      過修士示意道:“廖真人,不妨打開一看。”

      廖嚐於是取入手中,打開翻看了起來。

      蘭司議道:“這上麵是去往天夏的使者報過來的消息,你到了那邊,若是一時尋不到元都派之人,那便需要對此加以核實,若有不準,隨時可以報我。”

      元夏從一開始就有留意夏地了,神夏和天夏早期,稱得上是一片紛亂,內爭極多,寰陽派所做之事,連元夏都感到厭惡,這段時期元夏對天夏是大致了解的,燭午江、妘蕞等人的描述,符合他們以往對天夏的舊有印象。

      但是這兩人乃是伏青世道之人,元夏元上殿必須有自身的消息渠道,以往對付一些表麵上較為難啃的世域,他們也是如此安排的。

      廖嚐收妥書卷,躬身道:“屬下遵命。”

      很快又是半月過去。

      張禦每日都會收到元上殿送來的信報,告知他使團其他人到了哪裏。

      林廷執這邊因為一直受到諸世道的邀請,感覺再如此下去可能會耽擱事,所以他作主將這一路人拆開。反正他們這一路人也是較多。

      張禦思索了片刻,因為林廷執做事很有規矩,每個世道並沒有停留多久,最多也就是三五日,所以按照正常的路程來看,差不多一月之後,所有人就可以趕來與他彙合了。

      他往一旁的時晷看去,目光在晷影上凝注了一會兒,按照元夏的天曆,還有兩個月多一點就是一年之周轉之日了。

      按照他之前的推斷,因為元夏所塑之己道與天道並無法完全契合,所以兩者轉運之間必會有產生罅隙,這個罅隙當就是隋道人口中的餘黯之地。

      而這個隙洞並不是實質上存在的,而是己道與天道所產生的矛盾,姑且可以稱之為“隙洞”。

      開始兩者矛盾隻是極微小的,但是兩者越是交錯,則矛盾越大。在主客未曾顛倒之前,元夏不得不遷就天道,故在每一年中都會做出一定的調整,以盡量較少矛盾。

      而這個時候,恰恰是元夏對於整個天地監察最為薄弱之時,當初隋道人去往餘黯之地,當就是利用了這一點。

      不過如他此前所想,隋道人乃是元夏修士,這人能做得事,他可未必能做到。所以他想去那裏的話,這般做還不夠穩妥,還需要一個條件。

      他已是想好了,那個條件,便是在一年周轉複始之際,他乘舟穿渡回天夏,打開兩界缺口的那一刻!

      屆時,他之意識分身當能去往那裏一行!

      這並不是空想,比如荀師第一次向他傳訊,就是利用了日月交替,這說明這裏的空隙是可以利用的。

      他看這元上殿,就算那個時候被發現,此後他也是歸回天夏了,元上殿並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根據他對元上殿的了解,為了整個大局著想,此輩有極大可能就此忽略過去,甚至會幫他壓下去此事,而不會來做什麼深究的。

      ……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10-6 16:34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