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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下旬的北江已經溫度很低了,
夜晚10點50分,寒風卷著落葉,在小巷子裏發出了摩擦地麵的簌簌聲響。
漆黑的小巷子裏,一個小而破舊的店麵中卻溫暖如春。
稍顯老舊的玻璃門上帶著層層霧氣,顯示著室內與室外的溫度。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佇立在門前,望著這沒有招牌的小店。
“這裏?”江曉抬頭望著二尾。
“嗯。”二尾邁開腳步,推門而入。
江曉跟著走了進去,相比於外麵的破舊,室內雖然簡譜,窄小,但卻異常的幹淨整潔。
拋開看不到的後廚,這裏隻有二十多平米,擺著六張小桌子,空無一人,應該是打烊了。
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阿姨,體型微胖,短發帶卷,正坐在木質吧台後,清點著一天的收入。
門上的小鈴鐺隨著店門開啟發出了清脆的響聲,阿姨抬起頭來,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我們已經關......”
阿姨的麵色一僵,望著那高大的身影,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真誠,那稍顯渾濁的雙眼似乎也有了些神采:“孩子,放假了?”
二尾輕輕的點了點頭,那張冷峻的臉蛋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於阿姨。”
那是...溫暖的笑容。
江曉早就知道身旁的女人喜怒無常,但是,他從未見過她如此溫暖的微笑。
仿佛她那一身冷冽的氣息,都被這老舊而溫暖的小店驅散了一樣。
她的氣質會讓任何人避退三分,不會讓任何人將她與常人畫上等號。
但是在這裏,江曉看到了一個普通的、帶著人性色彩的年輕女子。
“老於頭子,幹活了。”阿姨急忙向後廚走去,嘴裏絮絮叨叨著,“家裏還有鱈魚嗎?紅纓來了。”
“你每次放假都來這裏?”江曉開口詢問道。
“嗯。”二尾脫下了深紅色的風衣,掛在了衣架上。
簡單的動作剛剛做完,一個頭發微微泛白的大叔就端著電磁爐和涮肚鍋走了過來,放到了兩人選擇的小桌上。
“來了好,來了好。”大叔憨憨的笑著,拿著插頭蹲下了身子。
“我來。”江曉接過插頭,探下了身。
“挺好的吧。”大叔看著二尾,雙手在身前的圍裙上來回擦拭著。
“好。”二尾微微揚頭微笑著,狹長的丹鳳眼彎成了兩顆月牙。
“那就好,那就好,快打開,等會兒,馬上就來。”大叔急急忙忙的說著,轉身走向了後廚。
十幾分鍾後,涮肚鍋蒸騰著熱氣,發出了咕嘟咕嘟的響聲。
一碟鹽水花生,一盤老醋皮蛋,一碟果仁菠菜擺在了桌上。
二尾看向了江曉,道:“酒。”
江曉一手扒著花生,似乎受到了她的風格感染,回道:“車。”
二尾點了點頭,沒再回應,隻是將鍋中的涮肚翻了一下。
自從進了老舊而溫暖的小屋之後,江曉就沒有開啟話題的意思,他不想打擾二尾這難得的狀態。
“你後天要去兵器庫。”二尾開口說道。
“是啊,省裏好像對學生們在全國聯賽上取得的成績並不滿意,提高了曆練的難度。”江曉吃了一個花生。
“嗬。”二尾不屑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來來,孩子,你喝點什麼?”阿姨拿過來兩個杯子,一個空的,一個盛滿了酒水,放到了二尾的麵前,對江曉說道,“自家釀的小燒,你...年紀還小吧?”
江曉連連擺手,道:“白水就行。”
“好孩子啊,可得少喝飲料。”阿姨絮絮叨叨著,轉身去拿水壺。
二尾拿起了眼前的玻璃杯,淺淺的呷了一口,辛辣的液體彌漫在唇舌間,一路向火燒一樣,順著嗓子直入胸膛。
二尾慢慢的將酒杯放下,感受著胸膛裏的那團火苗,緩緩吐了口寒氣:“兵器庫裏的異次元生物攜帶的星技,並不適合你。”
“還行吧。”江曉隨口說道,“我仔細分析了一下,有些星技挺有意思的。”
二尾默默的看著江曉,道:“你隻有9個星槽,不該將空槽浪費在那些星技上麵。”
“你這是給我提建議來了?我的星槽放什麼你也管?”江曉笑著詢問道。
二尾點頭道:“是的,你以後成長的每一步我都會參與。”
江曉心中一慌,急忙岔開了話題:“那‘憎惡’還是不錯的。”
二尾:“黃銅,沒用。”
江曉拿起了一根涮肚串,道:“那‘眷戀’也不錯。”
二尾搖了搖頭:“白銀,光環範圍太小,效果太低。”
呀,
江曉癟了癟嘴,
這就很難受了呀,兄弟。
看著江曉的模樣,二尾沙啞道:“不要寄希望於以後用高等星珠覆蓋低等星技、提升品質,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像他們那樣愛你,不顧生死。”
江曉愣了一下,呃...看來她和海天青探討過了,而且他們的想法是一致的。
二尾冷冷的掃了江曉一眼,聲音依舊沒有任何的抑揚頓挫:“你隻剩6個星槽,你的幾項超越品質的星技足夠你的前期成長,等到你星河期之後,從黃金星技中挑選。”
“你這也太霸道了點。”江曉無奈的說道。
二尾拿起了酒杯,望著江曉,淺淺的呷了一口。
“麻排,羊肉串,還有你最愛吃的烤鱈魚。”阿姨端著盤子走了過來,一邊說著,一邊將茶壺放到了江曉桌前。
沒有得到二尾的回應,阿姨沒再開口,她看了看喝酒的二尾,又看了看扒花生的江曉,她便悄悄的離開了。
沸騰的涮肚鍋冒著白色的霧氣。
透過霧氣,江曉望著二尾那一雙丹鳳眼,下定決心,鼓足勇氣,道:“我不想參軍,我想上學。”
二尾的雙眸淩厲了起來,望著江曉,沉默不語。
江曉向下拉了拉帽衫的衣領,身子很熱,心很冷。
在這溫暖的小店裏,這更具人性色彩的二尾,給江曉增添了一絲勇氣。
江曉強自鎮定著:“我想陪在我姐身邊,上次在雪原裏,我見識到了真正的危險,知道了她作為一個優秀的覺醒者,未來會參與到什麼樣的戰鬥中,我想盡可能的守護在她身旁。”
二尾的眼眸一黯,拿起了剛剛放下的酒杯,慢慢的放到了唇邊。
本就打烊的小店裏空蕩蕩的,雖然白燈明亮,但卻隻有江曉這一桌。
沒有喧囂,隻有牆上鍾表的滴答聲。
沒有吵鬧,隻有涮肚鍋裏的沸騰聲響。
終於,二尾打破了沉寂,沙啞著嗓子,開口道:“那便...吃吧。”
“不吃了吧。”江曉急忙站起身子,道,“明天還有課,她也在等我回去,太晚了,她會擔心的。”
二尾默默無言,輕輕的點了點頭,抬手,在牆上掛著的風衣口袋裏拿出了一張卷起來的地圖,遞給江曉。
江曉好奇的詢問道:“這是什麼?”
二尾的聲音沙啞,動作有些僵硬:“拿著。”
江曉看著眼前的圖紙,又看了看二尾,卻發現她低垂著眼簾,眼神也不再有任何侵略性。
江曉並沒有被這樣的眼神迷惑,他看出了她僵硬的動作,想了又想,江曉還是接過了這卷地圖,輕聲道:“早點回家。”
說著,江曉轉身走出了這溫暖明亮的小店,推開那彌漫著霧氣的玻璃門,一股冷風襲來,他向上提了提衣領,轉頭看向屋內。
二尾孤零零的坐在小桌後,桌上小鍋裏那蒸騰的霧氣遮蓋了她的麵容。
隻是能看到她再次拿起了酒杯,仰頭灌了一口。
再次放下酒杯的時候,已經隻剩下小半杯了。
江曉搖了搖頭,關上了門,稍顯漆黑的小巷裏靜悄悄的。
放目遠眺,高樓大廈之間萬家燈火,點亮著溫馨的光芒。
他想起海天青的囑咐,也許,她並沒有海天青說的那般激進。
又或者,這特殊的環境增加了江曉的存活率。
江曉走出了這昏暗的小巷,看到了那停在巷子門口的漆黑轎車。
他無奈的扶住了額頭,一手揣兜,果然,車鑰匙還在自己這裏。
無論二尾的性格怎樣,江曉並不認為回去送車鑰匙會是一個正確的選項。
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江曉,一屁股坐在了台階上,把鑰匙放在車胎上?還是回去放到店門口?要不敲敲門,正常情況下,店家阿姨會出來吧?
坐在石階上思索的江曉,左手拿著地圖,右手拿著鑰匙,有些心煩意亂,借著昏暗的路燈,他打開了這幅地圖。
這是......
兵器庫的地形圖?
手繪?
上麵有著各種各樣的地形地貌、符號標記、禁區、怪物分布、補給點、守衛軍、守夜人......
密密麻麻、至詳至細。
上方標注的文字,那一筆一劃中,仿佛能看到刀光劍影。
刀頭燕尾、鐵畫銀鉤。
正如同她的人一樣,不善言談、言語犀利;不善關懷,動作僵硬。
原本這暖心的舉動,這滿滿的關心與愛護,卻變成了霸道與強硬,甚至是笨手笨腳。
江曉看著手中這份手繪的詳盡地圖,腦海中,二尾那冷峻的模樣,也變成了沉默和倔強。
想起了她霧氣之後的黯然模樣,江曉忍不住站起了身子。
“哎......”江曉深深的歎了口氣,轉身走了回去。
鈴鈴鈴。
門聲伴著鈴響。
屋內吧台裏傳來了阿姨的聲音:“我們關......”
阿姨的聲音戛然而止,江曉邁步走了進去,來到了小桌前。
看到了她麵前未曾動過的碗筷食碟,和那已經空了的酒杯。
“你回來了。”
她那沙啞的聲音中,
終於帶上了一絲情感起伏。
通過那蒸騰的霧氣,朦朦朧朧中,江曉仿佛看到了她那冷峻的麵容上帶著一絲驚喜。
也許,
是他看錯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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