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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有容 - 《純金打造貴婦》《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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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 00:05:2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純金打造貴婦 作者:有容

他心目中有一個公主,心型小臉、眼媚眉彎,髮質要超好,
尋尋覓覓三十二載不結婚,就是要打破豪門無真情的定律!
不過百分百的理想妻真難找,比如眼前這女人只有頭髮好,
眼神:–100分,目光居然像在舔冰棒一樣的打量他,
還停在那會讓人害羞的部位流連忘返,自我介紹說是星探,
要挖他去當明星,要名要利都有!
那些他都不缺,他只想要她的髮做紀念,哪知跟去她公司,
才知人家要找「阿賢」拍「水電工」,她死定了~
正愁找不到人要髮債,就冤家路窄的在PUB逮到她,
她演出辣舞調酒秀,殺必速準備一杯酒要給他──
旁邊的好友!可惡,此帳不算非奸商,
就算她扮老婆婆二度逃亡,就算逃亡過程不小心跌倒流血,
就算她暗戀他那好友好幾年,聽說是她的恩人,
他也不會放過……該死,他幹麼同情起她,
還打包票說要將她改造成好友喜歡的菜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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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 00:05:4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那傢伙到底幾歲了?」

  「三十一又過七個月,無論有沒有四捨五入,他都是三十二了呢,老爺。」

  「沒有對象嗎?」

  「事實上……對象很多、個個沒把握呢,老爺。」

  「嘖!像他這種花心的傢伙看似對象眾多,真正要定下來根本沒對象!」

  「他不是花,只是挑剔,大伯父。」

  「挑剔?」

  「上一回我們表兄弟約去吃飯,路上一面電視牆正播放一位當紅女星拍攝的廣告,我大哥大嘆,『美人!』我也忍不住說了句,『尤物!』連一旁的周總也誇讚,『絕色!』可大表哥只是淡淡的瞥了眼,冷不防的打了個哈欠說:『好醜的頭髮。』」樂成殊忍不住告狀。

  一提起這件事彷彿犯了眾怒似的,一群人比起在吃飯時間看到蟑螂更群情激憤。

  「你知道嗎?上一次我說一個大美人那張瓜子臉真是我見猶憐,他居然說那張臉怎麼看都像命不太好,紅顏薄命大概就是長成這樣。」

  「有一次我和他和一個外國美艷紅星同機,我讚美她身材真棒,他居然冒了句,『外國女人若卸了妝還真的不要亂出門。』」

  「還有一次……」

  嘰哩咕嚕……嘰哩咕嚕……

  見大夥兒討論熱烈,有人也不甘寂寞的加入行列。

  「咳咳……就是啊,上一次我大誇凌波小姐真是駐顏有術,怎麼還是那麼年輕貌美,少爺回了我一句,『怎麼這麼老呢?!』」

  熱烈批判的一群人,一聽到年過七旬的老管家冒出這麼一句,忍不住停下來回應道:「是不年輕了呢!老管家。」

  說完又繼續嘰哩咕嚕的批鬥。

  樂老爺眼見情況有點離題加失控,正要出聲阻止,一道高大身影在這時推門而入,一雙略細長的性格丹鳳眼往在座諸位身上一掃,濃黑的眉一挑。

  「稀客啊!怎麼大家都在?」

  「噗……咳咳咳……」有人嚇得一口茶噴了出去,嗆咳得差點沒斷氣。

  「咳!對……對啊!」方才的慷慨激昂頓時消散得連點白煙都看不見。

  「磬衡,回來啦!」

  「爸。」

  樂老爺要老管家把相片拿過來,然後遞給樂磬衡。「成康企業的大小姐,你覺得如何?」

  此言一出,眾人才明白一向不太過問兒子的事的樂老爺為什麼突然關心起他的感情生活了。

  成康可是個財力雄厚的大集團哩,相親對象來頭不小唷!

  「沒意見。」

  「那好,相親的事就這麼說定了。」

  「爸爸喜歡就行了。」

  「嗄?」一群人瞠目結舌,什麼時候樂磬衡這麼好說話了?

  「……你真的沒意見?」連樂老爺都不敢相信兒子這麼阿莎力。

  「我為什麼要有意見?只是……」

  「嗯?」

  「只是這小姐配你,年紀會不會差太多了?」

  樂磬衡是樂老爺的「老來子」,樂老爺在五十幾歲才得了他這麼一個兒子,樂磬衡上頭的姊姊年紀都可以當他媽了。

  樂老爺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臭小子!相親是你要相,不是我。」

  「我接下家業時,你答應我的事請別忘了。」

  「婚姻自主也要有個期限,你今年三十二了。」

  「就算我今年八十二,我還是能婚姻自主。」

  「八十二?你八十二才要結婚?你老爸我都一百四十五了,你當老子是妖怪!」

  「你能是妖怪最好,不能的話我也會想辦法告訴你——我結婚了。」

  「你你你……」

  「你們慢聊~」樂磬衡逕自上樓,走到一半又回頭,樂老爺要開罵的嘴張得大大的,見他回頭反而罵不出來。「啊,忘了說,成殊,你的髮質變好差。我說完了。」轉身揮了揮手,繼續往上走。

  「臭小子!你這變態的戀髮癖,你回來~給我回來~」

  回到二樓的書房,樂磬衡轉入另一個相通的房間,那是他每每心情煩亂時最常待的地方——

  畫室。

  房間中間放了副畫架,畫架上有幅用布蓋住的畫作。

  他走向畫架,輕輕掀開布……

  那是一幅華麗典雅的新娘素描畫像。

  頭頂戴著鑲鑽的皇冠,典雅的髮型,身著潔白婚紗,筆觸靈動的繪出秀髮的質感,那髮絲宛如要滑出畫紙,流洩而出……

  婉約秀麗的眉、一雙彷彿能勾人魂魄的眼……整張畫幾乎是完整的,可那張臉上只有眉眼和弧度漂亮的下巴輪廓,其餘空白。

  他拿起軟擦將畫好的眼修改了些,只是幾筆,那雙美麗瞳眸就散發不同的神韻。

  又修修改改了十幾分鐘,樂磬衡退後一步欣賞著,漂亮的唇角微揚,這才擱筆。

  他輕撫著畫中人美麗的髮,彷彿真人就在眼前,聲音低柔的說:「嘿,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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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 00:05: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給我找一個腿夠長的。」

  「是。」

  「身材比例要好,不要那種恐怖的五頭身。」

  「就是不能和你一樣的就對了,老闆。」

  由額頭延伸至光頭上的青筋跳了跳,男人咬了咬牙繼續交代。「還有,『開麥拉費司』也很重要,這回要找個有公子哥兒氣質的,最好有點壞壞的、玩世不恭的。還有,我們拍的是什麼片,那個部位一定要優,即使不是上上,也不能是下下,加加減減,有藤木直人的水準就可以了,啊,當然,金城武那一型的也不錯。」

  有藤木直人的水準就可以了?金城武那一型的也不錯?忍了忍,向蕾努力不讓粗話飆出口。「明白了!」手一伸。「酬勞。」

  毛茸茸的大掌遞出兩千塊。「人找到後我也滿意了,後謝還有八千。」

  「了。」

  在那聲「了」之後的第五天,她卻在公園裡餵鴿子,至於老闆要的人——

  條件很簡單,結果是——很難。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那兩千元她早不客氣的花光了,當然得努力的把人給找出來,只是……只是……

  有藤木直人和金城帥哥條件的,人家早就被有名的大經紀公司的星探給挖掘去當大明星了,還輪得到她這論件計酬的小小兼職星探嗎?

  向蕾嘆了口氣的又吃了幾顆爆米花,然後丟了幾顆和圍著她的鴿子們共享。

  一部銀色法拉利以著流暢的優雅姿態滑過紅磚道旁的馬路,最後停入距她不遠處的停車格內,不一會兒由車裡伸出一雙令人忍不住多瞧一眼的長腿,長腿在合宜的西裝褲和雪亮的皮鞋的襯托下很有貴公子的氣息。

  給我找一個腿夠長的。

  「嗯……這個腿夠長。」她不由得想起「金主」的話。

  男人下了車後朝她的方向走來,方便讓向蕾給他從腳到頭、來來回回看了好幾回。

  身材比例要好,不要那種恐怖的五頭身。

  「這個絕對有八頭身以上,不,也許連九頭身都有了。」不得了、不得了!

  要找個有公子哥兒氣質的,最好有點壞壞的、玩世不恭的。

  「這個好!夠帥、夠壞,那雙有型的丹鳳眼……不但有藤木直人的俊秀,也有金城大帥哥的男人味~~」

  男人繼續朝著她的方向走近。

  我們拍的是什麼片,那個部位一定要優,即使不是上上,也不能是下下……

  「這個……西裝褲鬆了些,看不太出來呢~」向蕾太全神貫注的打量對方,完全投入到渾然忘我的地步,最後盯在男人的鼠蹊部位「定格」……

  「小姐。」

  「男性三角內褲廣告,『那個』一定要夠飽滿,撐不起來一定醜斃了。」她如入無人之境的喃喃自語。

  「小姐?」

  「這人到底行不行啊?」

  樂磬衡霸氣的濃眉一揚。沒有任何男人在女人盯著他的某處看,活似要把布燒掉看個清楚似的眼神下,聽到這樣的「疑問句」時感覺會是舒服的。

  「小姐!」

  彷彿拿著擴音器對著她大吼似的音量終於讓向蕾人神合一。「啊?是……」她嚇了好大一跳。

  嚇死人!這男人什麼時候站到她面前來了彼此相距不到兩步欸,而她就這樣直盯著人家重要部位看,咳……她習慣性的撓了撓臉。

  「小姐,妳習慣盯著男人的那裡看嗎?」

  今天是假日,但他仍然打算到公司處理一些公事,途中想到這公園邊的便利商店買東西,沒想到才剛下車就發覺不對勁。

  雖然他一向習慣別人的注目,尤其是女人,只是女人通常是含羞帶怯的偷看,要不就是大剌剌表現傾慕的熱情,可這女人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後者,她的眼神很有「侵略性」,從他發現她開始,她就好像用眼神在……

  舔舐他。

  沒錯,就是舔舐的感覺!更過份的是來來回回、上上下下、由頭至尾的一處也沒放過,他活似一根冰棒任由她消融,那種感覺像是被吃盡了豆腐。

  呃,現在不是尷尬的時候。「不,我在看商品。」

  「商品?」方才被吃盡豆腐,現在又被當成了商品?樂磬衡胸口的一口悶氣簡直要炸開了。

  向蕾笑容可掬的忙掏出名片,「你好,我叫向蕾,是『大明星傳播經紀公司』的星探。」

  「星探?」他打量了她一眼,這女孩稚氣未脫,一身簡單長、牛仔褲和大夾克,她有十八歲嗎?

  「啊,別小看我,我可挖掘了不少明星哩!」

  「例如?」

  「周雲雲。」

  最近急速竄紅的女星。

  「可就我印象,周雲雲好像不是隸屬你們經紀公司。」早上看報紙時剛好有看到相關新聞。

  他不禁打量向蕾那在他看來勉強只能算清秀的長相,偏瘦的瓜子臉,兩道眉過於霸氣,鼻梁高可鼻頭過圓,唇型也勾不起人一親芳澤的慾望,至於眼睛嘛……

  樂磬衡看了幾秒後心猛然一跳,連忙別開眼。好強的魔力!像是有漩渦的深潭,一旦被捲入就出不來了。

  視線轉到她飛揚的髮絲,他的心跳得更狂了。

  那頭絲毫未經染燙的長髮,髮質好到像黑色絲綢般滑得出流光……他深邃的眸微瞇了起來,忍住伸手去撥弄那一頭黑瀑的衝動。

  「是啊,她覺得我比她還小可能騙她,後來又嫌我們公司太小,拒絕簽約,沒多久她就被大公司簽走了。」她是自由星探,雖然年紀小,可得自老爸真傳的看人眼光毫不含糊。

  「聽起來像是合理的理由。」

  怪哉,這女孩乍看平凡,卻對他有著很致命的吸引力!

  「如何,有沒有很心動?」

  「沒有。」他的視線還是落在她那令他心癢難耐的頭髮上。

  「你考慮一下吧,這一行很有錢途呢!」

  「我不缺錢。」

  也對啦!人家開的是四、五百萬的跑車呢!但——「錢沒人在嫌多的。」

  「是嗎?」

  「你知道嗎?加入這行可使你魅力倍增喔,你看那些大明星有多少美女追著他們跑。」嫌錢多,那可以出名呢?

  虛榮心只要是人就多多少少有,尤其是那些所謂的俊男美女。

  名對他更沒有吸引力了,甚至到了厭惡的地步。樂磬衡再度打量她,「妳很清楚人性?」

  「你這麼說就表示我說的都打動不了你。」

  聰明的孩子。「所以?」

  「你自己開條件,要怎樣你才肯到傳播公司看看?」她只要把人帶到就行了,至於人家要不要簽約就不干她的事了。

  「妳為什麼會看上我?」

  「因為你很有條件。」

  「我很好奇,妳要找的是什麼條件的人?」他對當藝人壓根沒興趣,更何況公司每天忙得要死,他巴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時可以用,哪裡還有空當藝人,若他還有時間當藝人,那他還真的是「異人」——

  異於常人。

  不過話說回來,他強勢的低調果然有用,連她這種對公眾人物該是很敏銳的「星探」都不認出他是誰。

  「充滿紈褲子弟氣息的壞壞公子哥兒。」

  樂磬衡眉一揚,「這樣的型不太好捧吧?」一般的男主角不都要「正氣凜然」型的?

  像他這種長相,大概只能成為拋棄女主角的殺千刀前男友之類的男配角,要不就是為了女主角而改邪歸正的最佳男配角,由擁有一片樹林到只守著一棵樹,可終究得不到女主角,從此守身如玉、孤老以終。

  「我相信你會紅,這圈子裡絕對找不到像你條件這麼好的了。」高帽人人愛戴,可她說的也是實話。

  咳!請把重點放在「這圈子」上,OK?!

  「妳的話聽起來很受用。」可還是無法打動他。

  「如果你有一些些心動,請說出你的條件。」她看得出來,他並不為所動。但只要把他帶去見老闆,一旦他滿意,八千塊就入口袋了。「你可以到我們公司看看,要是不滿意,你可以拒絕簽約啊!」

  一望向她的髮,樂磬衡心跳又加速了。他對當藝人沒興趣,可她的髮……心動吶!只是到她公司看看,他就可以開條件嗎?嗯……他並無損失,而且還可以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再說那些公事說急不急,晚點或明天再看也無妨。

  「可以,我可以到妳公司看看。」

  「真的嗎?」太好了,她趕緊先通知老闆在公司等他們。

  這女孩有一雙適合笑的眼。「真的,不過……」

  *   *   *

  一杯熱騰騰的茶在手,樂磬衡並不覺得溫暖,反而感到一種詭異的透心涼。

  透過隔音玻璃,看著裡頭正在交談的一老一少時,涼意又降了幾度,變冷了!

  每當裡頭的矮胖禿頭男人發覺他的視線時,就會朝著他大咧咧的張嘴笑,露出一口黃板牙,還拚命點頭,感覺上像在情色場合挑到滿意的脫衣女的猥褻笑容,令他不舒服的很想拂袖而去。

  「如何啊?」光看老闆的笑容就知道他非常滿意。

  「讚!丫頭,妳哪兒找來的上等貨?」

  「本事找來的!」手一伸。「滿意了就給錢。」

  「給~給~當然給!」抽屜裡一拉開,老羅拿出一疊千元大鈔,數了八張給向蕾。「喂,還有個Case要給妳……」

  「急的Case不要找我,大學要開學了,而且晚上我有其他工作,還有……」即使這裡隔音好,她還是心虛的壓低聲音。「要是後來外面那位問你要怎樣找到我,千萬保密,要不以後不接你的工作。」

  「幹啥,妳倒了人家會錢喔?」

  「你幹麼不說他愛上我!嘖!走啦!」她背起背包推開門走出去,對著樂磬衡一笑,「你們慢聊,我有事先走了,拜!」

  「妳……」樂磬衡直覺的也站了起來,別走!她欠他的頭髮……

  可他才一動就被老羅壓回去,一轉頭對上那口黃板牙。

  「呵呵呵,樂先生的條件在我們這『圈子裡』是少見的好哦!我老羅給你掛保證,你絕對會一砲而紅!嘶~」喝了口茶,又忍不住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向蕾去哪兒了?」

  「想不想大紅大紫?」他果然在打聽她。

  「她回去了嗎?」

  「你絕對有條件紅。」

  「她住哪裡?」

  「將來我肯定會讓你比舒淇和徐若瑄還紅!」

  樂磬衡的耐性被磨光了。「我是因為她才到這裡來的,請告訴我怎樣才能找到她?」還有,這男人幹啥提到那兩位女星?

  那兩位紅的過程都有一個相同的「歷程」——一脫成名。

  他開始有點不舒服起來。

  「你不相信嗎?」這時有人拿了一疊DVD上來,老羅得意的秀給他看,「這是最近最火紅的系列,這男主角也是向蕾替我找來的,嘖,別看那丫頭年紀小,看人她可厲害了,如果你也愛看這種片子,就知道這系列有多紅。」

  樂磬衡看了一眼,什麼「水電工的銷魂夜」、「如果不能愛愛」、「當巨乳遇上大話」映入眼簾——

  轟的一聲,他怔了幾秒,接著額上的青筋浮起……終於明白向蕾方才為什麼一直盯著他的某處研究了。

  這真是……豈有此理!

  嗯,臉色不對。「當然,我們也可以從拍自然寫真開始。」

  「自然寫真?」

  話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迸出來的,好恐怖的氣勢!「咳……要不然拍、拍廣告也行。」

  「廣告?」

  「內褲廣告。」

  「……」樂磬衡瞇著眼居然笑了。

  他額上的青筋在狂飆。「咕嚕……」老羅狼狽的嚥了口口水,光頭上汗水不斷滑落,他慌得掏出手帕拭汗。「其實,也可以是那種只拍下半身不帶到臉的。」

  樂磬衡冷笑的瞅著他看,倏地站了起來。

  「樂先、先生,只要你肯簽約,一切好談。」他情急的跟著站了起來,見他移動步伐,他趕忙跟了上去。「樂先生……」

  樂磬衡越想越惱怒,被騙到這種專拍色情片的小公司,還被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天,是可忍,孰不可忍!

  「樂……樂……」

  樂磬衡快速的旋過身,一把箝制住了老羅的喉嚨將他推靠到牆上,就不信這樣他還能繼續顧左右而言他。他以著身高優勢居高臨下看著老羅,「向蕾在哪裡?」

  老羅嚇得差點說不出話來。「我……我不知道。」沒想到這看似吊兒郎當的公子哥兒這麼恐怖,臉一拉下,那氣勢活似單槍匹馬可擺平一群人的黑街教父。

  「她是你的員工你會不知道?」手勁加大。

  「她只是論件計酬的星探。」

  「那總有聯絡她的方法吧?」

  「……」

  「你可以不說,我保證你的公司很快就會消失!」

  「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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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 00:06: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會議結束時已經近八點了,回到辦公室後,樂磬衡有些疲憊的轉了轉頸項,揉揉發疼的太陽穴。

  一天又過去了。

  「該死的!」也就是說,從他那天差點被騙去拍片到現在已經過了快一個星期。

  嘖!夠狡猾!那女人真夠狡猾!

  在他的逼迫威脅下,那家傳播公司的老闆當然把找得到向蕾的地方全招供了,然而找到她住的地方,那老舊公寓根本不像有人住的樣子。

  打她手機從沒人接聽過。

  那丫頭難不成會飛天遁地?

  「大老闆,你的眉最近快黏在一塊了。」有人推門而入,一名身材高瘦的帥氣男子倚在門板上,有趣的打量著他。「盛德集團快玩完了嗎?」

  樂磬衡抬眼一看,是許久不見的死黨,臉上有幾許訝異和驚喜。「阿雲?什麼時候回來的?」

  「近中午才到。」

  「怎麼沒聯絡我」他起身走向他,掄起拳和他碰了下。

  「給你驚喜。」

  「真夠驚喜!」他和藍霽雲是打小就認識的死黨,而且兩人還有點親戚關係,是他母親那邊的遠親。「走!今天是星期五,去喝一杯吧!」

  「就等你這句。」

  花了半個多小時用完餐,兩人到一家頗有名氣的安靜酒吧續攤。

  點了杯龍舌蘭,藍霽雲隨意的打量這兒的環境。「三年不見,這裡還是沒變。」

  「是啊,你不在國內的這幾年,我來的次數可能不到三次。」這家店他特別喜歡,會一塊來的朋友一定有相當的私交,要是一般應酬性質的朋友不會帶到這裡來。「對了,你這次待幾天?」

  藍霽雲是藍天集團派駐歐亞區的總裁,不可能待太久。

  「藍天董事會最近可能會召開臨時大會,討論現任董事長適任問題。」

  「你應該是接任的熱門人選吧?」

  藍霽雲淡淡一笑。「不一定,不過……如果我娶的是某大股東的女兒的話。」

  樂磬衡看了他一眼,「那個位置真的是你非要不可的嗎?」對他而言,婚姻自主是他的堅持,也是母親臨終前的遺言。

  因為愛一個人而努力;因為愛一個人而結婚;因為相愛而相守……磬衡,不管你的未來如何,你一定要去體驗這些,就算是……替我去活過、去愛過、去享有幸福……

  他父母的婚姻當年是轟動一時的大企業聯姻,彼此之間並沒有多深厚的情感,不!該說他的母親愛他的父親愛到無法自拔,偏偏他的父親卻無法去愛他的母親。

  因為他父親在當年有個深愛的女人,卻為了事業而放棄真愛,而那個女人後來死了……

  他的母親曾經怨懟的說,一個活人再怎樣也爭不過一個死人,除非……有一天她也走了。

  藍霽雲眼底閃過一抹惱意。「別談這些了,你呢?你那張素描完成了沒有?」

  「甭提了。」素描的事對藍霽雲而言不是祕密。

  「頭髮對你還是有莫名的吸引力?」

  「這不是跟唐明皇喜歡胖子的道理是一樣的嗎?」樂磬衡可理直氣壯了。

  「哈哈……五官畫了多少了?」

  「眉毛和眼睛,而且三不五時還塗塗改改。」

  「也就是說有很多美人的某部份吸引你,可都不長久就是?」

  「也許我都不是真的喜歡吧。」真的喜歡了,就不會這樣改來改去了。

  「那可真糟,光是要湊足你可以百看不厭的五官,就不知道要花多少年了。」

  「值得啊!要一起過一輩子的女人,花個幾年尋尋覓覓不算什麼。」他認真的說。

  藍霽雲看著他,「磬衡,我很羨慕你呢!」不,是嫉妒。

  「羨慕我的傻勁?」

  「不,羨慕你的隨心所欲。」像他們這樣處於高位的人,不是通常已把婚姻當籌碼,視愛情為神話了嗎?

  樂磬衡在商場上絕對是猛將,他作風強勢,必要時也會玩陰的,可這樣的男人卻能在心中保留一塊乾淨純真的地方等著給他愛的人。

  「哈哈,你也可以啊!」樂磬衡將手中的龍舌蘭一飲而盡。

  藍霽雲沒說什麼,只是笑得有點寂寞,默默的喝著酒。

  突然,酒吧裡的燈暗了下來,僅剩桌上的一盞藝術小燈。

  樂磬衡和藍霽雲對看一眼,聳肩表示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畢竟他有半年以上沒來這裡了。

  隔壁桌則有人興奮的說:「十點有花式調酒表演呢!」

  「啊,是那個大美人嗎?」

  「上一次來我也有看到,一個穿著吉普賽女郎大紅衣裙的漂亮小姐邊跳舞邊調酒,厚!那眼神像是能勾魂,而且那酒杯、酒瓶在她手裡轉來轉去的樣子真的很厲害。」

  「我也是為了看表演來的。」

  「不知今晚誰會拿到她調的那杯酒?」

  「你也有興趣?」

  「美人贈的酒喝起來可不同。」

  「哈哈哈……原來對那杯酒有興趣的不只我一個。」

  藍霽雲恍然大悟,「原來有表演呀!」

  樂磬衡揚了揚眉,有點不以為然。酒吧不就是讓人放鬆小酌的地方嗎?哪來這麼多譁眾取寵的玩意。

  舞台上未打燈,隱約可見有人影晃動。

  聚光燈一打上,輕快的吉普賽舞曲也流洩而出。

  蔥白般的纖指輕捻雕花小扇遮著臉,待音樂一起,才轉動皓碗的秀出一雙漂亮而靈動、帶著幾許魅惑驕傲的眼……

  誇張的眼妝和眼睛周圍的亮片使得那雙眼在夜晚更具勾魂魅力,艷紅的唇顯得惹火誘人,這女人妖野得令男人血脈僨張。

  熱情的舞蹈在大片大片鑲金邊的紅裙漫天舞動下有種舞動火焰的錯覺,尤其是當她手中的扇不知何時變成了酒瓶和空杯時,那種彷彿是魔術師在變魔術似的靈巧、不留痕跡,令觀眾掌聲如雷!

  這是場精采的表演,無論是調酒的節奏、吉普賽舞蹈的拍子她一點也沒紊亂,協調得像本來就該邊調酒邊跳著舞似的。

  紅色的鞋踩著曼妙的舞姿,舉手投足盡是令人心蕩神馳的挑逗勾引,眼波流轉之間美麗的眼不意注意到樂磬衡慵懶而略帶打量的眼,舞者的心漏跳了半拍!

  老天!那男人……那男人!真的是他!

  那個被她害得差一點去拍片的男人。

  一確定樂磬衡是誰,向蕾慌了一下下,可隨即又找回了鎮定,就在這時候她也看到藍霽雲。

  是他!

  「那個舞者好像在看你。」藍霽雲注意到舞者的眼神。「用一種很像……」他想著形容詞。

  「看到鬼的眼神!」

  樂磬衡有些困惑,他並不認識這舞者,收到這樣的眼神,他有點「受寵若驚」。只是說不認識,那纖細的身形、靈動的眼,又好像在哪兒見過……

  接著她那頭大波浪捲的長髮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隨著走動的韻律變幻出不同的流光水澤,看得他目不轉睛。

  「你認識?」

  「我才要問你。她朝你走過來了!」他的眼緊盯著她的髮,像是錯過了一秒都是損失。

  這個舞者手中的調酒一完成時她像早鎖定了贈酒的對象般,一步步朝樂磬衡他們這邊走來。像是黑豹鎖定了獵物似的,他的眼微瞇了起來。

  向蕾走到桌子前放下盛著紫藍色漂亮調酒的酒杯。「這調酒叫『流星』,許下你的願望。」

  這聲音他不陌生!樂磬衡仔細的端詳著她的臉,這麼近距離他總算認出那張在濃厚彩妝下的臉。

  藍霽雲一笑,並不打算接受那杯酒。「流星消逝得太快,我常常是錯過的那個人。」

  「要是我不遇上就算了,一旦遇上了,我絕不允許錯過。」說著在向蕾來不及反應下,樂磬衡拿過酒杯一飲而盡。

  「你!」

  「現在我可以許下願望了嗎?」他笑得很故意,那雙微揚的細長丹鳳眼底充滿了惡作劇。

  向蕾對上他那雙彷彿了然一切的眼,方才的不安感又油然而生。

  他……他認出她了嗎?不會吧她今天這模樣可是大變身過呢!

  「那個……表演時間已經過了。」她勉強擠出笑容。

  「那好,接下來就是純屬私人時間嘍?」

  見苗頭不對,向蕾轉身就閃人。

  藍霽雲好奇的轉頭看著好友。「你們認識?」

  「方才沒認出來,後來她一開口,又細看她的樣子,我想我是見過她的。」

  「她是……」好友的笑容有點壞,又像找到什麼樂子似的,這種神情往往讓人摸不清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狡猾的『皮條客』!」他差點被她賣了還開心的替她數錢。

  「嗄?!」

  樂磬衡把車鑰匙扔給他。「霽雲,你自己開車回去,改天再好好的補請你。」他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倏地起身。

  *   *   *

  「你服務生的衣服要換掉。」向蕾一面忙著更衣、戴上假髮,一面叮嚀待會兒要一起「演戲」的男服務生。

  「安啦,只要妳變身成功,我沒換衣服也沒差。」

  向蕾變裝成老太婆,時間有限她也沒法子全面大變身,只能求得幾分像過關就成了。

  她躲在男女共一個出口的廁所裡,樂磬衡在酒吧裡四處找她,她這身衣服實在太張揚,一定得換掉,既然要換就換個其貌不揚的造型。

  「阿德,希望我這回的行動不是因為你而失敗。」她還是覺得他沒換裝是個大敗筆。

  「安啦!安啦!」

  向蕾在心中一嘆,方才不換,現在也沒時間換了。

  兩人前腳剛踏出酒吧,沒多久樂磬衡後腳就追出來了。

  樂磬衡和酒吧的老闆算舊識,他問他吉普賽舞者在哪兒時,老闆一揚眉,很公平的說:「一個是我的財神爺,一個是我的搖錢樹,幫了哪邊好像都不對,所以,我都不幫。」

  樂磬衡一揚眉也不為難他,他再梭巡了一下酒吧裡頭,忖度著她有可能已逃出酒吧外了,於是快步追了出來。

  近十一點的夜都會還算熱鬧,人來人往的街頭要找人本來就不易,更何況他早領教過向蕾的狡猾,他不認為她會沒有任何掩飾就大剌剌的離開。

  他仔細尋找任何有點像她的背影、身形,幾次錯認後,他不禁惱怒的自問,又給那丫頭逃掉了嗎?

  正要放棄之際,他不意瞥到前方十公尺有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婆,旁邊有個年輕人攙扶著……咦,不對!

  攙扶老太婆的年輕人,身上穿的是酒吧侍者的衣服。

  酒吧服務生會在上班時間出來日行一善他起了疑心,仔細一看那老太婆,衣袖外的蔥白玉指露出了馬腳。

  原來小狐狸也有少根筋的時候。

  樂磬衡大步追上,一把扣住向蕾的手,明顯的感覺到她身子大大的震了一下。

  「向小姐,變裝是妳的樂趣嗎?」他看了一眼一旁的服務生。「你的童軍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是我和她的私人恩怨,還是你想加入?」

  老闆有交代,要是向蕾被發現了,他就該退場了。服務生抱歉的看了向蕾一眼,訕訕然的回酒吧了。

  「向小姐,咱們是不是可以好好談談?」

  原本以為束手就擒的獵物忽地將手腕一反轉用力一扳,樂磬衡吃痛的放手,向蕾趁隙轉身就跑。

  她沒命的跑、拚命的往前跑,可跑沒幾步她的腳就被凸起的紅磚給絆著了,她慘叫一聲——

  「啊……啊啊……噢!」身子狼狽的往前傾,膝蓋狠狠的撞到地上,她痛得一時沒法子站起來。

  幸好緊追在後的樂磬衡及時煞住腳步,否則他若再往她身上踩過,傷口鐵定不只這樣。

  樂磬衡看了她一眼,「妳還好吧?」

  「……」

  見她既沒有爬起來再跑,也沒有痛得呼天搶地的,只是悶悶的動也不動,他覺得有點不對,蹲下身子查看,「喂,妳沒事吧?」

  向蕾痛到頭皮發麻,深吸了口氣,她才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我沒事。」

  「真的沒事?」

  「嗯。」

  面對樂磬衡伸出來的手,她視若無睹,雙手撐地,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

  看著自己空盪盪的手,他濃眉一揚。呵呵……有趣,看不出這小騙子骨頭挺硬的!

  向蕾好不容易站了起來,可才動一下就痛得她眼淚快掉下來了,頓時不敢再移動半步。

  「嘖嘖嘖,六、七十歲的阿婆打扮,卻有一張畫著超濃舞台妝的臉,妳變裝得過於粗糙。」

  向蕾懶得理會他的消遣,直接問:「你到底想怎樣?」

  「不問我怎麼發現妳的?」

  「我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滿足你的虛榮心?」想起每次他看到她的頭髮眼睛就發亮,她將紮在後腦勺的法國梳拔下,長髮如黑瀑般直洩而下,她順了一束髮握住。「喏,這是你追著我要的東西。」

  樂磬衡定定的看著她,深邃的眸子閃過一抹神采。他發覺,除了她的髮,她另外有東西引起他的在意了。

  想要的東西這麼容易就得到,好像少了什麼趣味感。「妳就先欠著,等我想要再給我。」

  向蕾一聽氣綠了臉。那她這樣彷彿過街老鼠似的躲躲閃閃了一個星期是為了什麼?

  「你……你這個人!你沒事幹啥這樣追人?」

  「如果今天易地而處,妳不生氣?」一想到自己居然被三級片星探相著了,慫恿著去簽約,還被那個看起來令人渾身不舒服的老闆當裸體男打量,他就怒火難消。

  他樂磬衡啥時受過這樣的侮辱了

  「就算我是為三級片尋男優,你也有拒絕簽約的自由。」

  「妳一開始並沒有說清楚。」

  「一開始說清楚你就不生氣了?」

  「妳不敢一開始就把話說清楚,因為一說清楚我就不會跟妳回傳播公司,而妳就沒錢可以拿。」

  「好吧,你到底想怎麼樣?」看來這個男人不是她可以打馬虎眼的人,今天就把這件事解決。

  依她看人的經驗,像他這種人,好好的面對問題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出其不意的,樂磬衡打橫的將她抱了起來,「送妳去醫院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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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 00:06: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女孩有一頭漂亮的長髮,一張略顯蒼白的瓜子臉,靈動大眼此時半垂著眼瞼,像是因著什麼心事而沉重,由側面看她,她纖弱得如同隨時會消失。

  她坐在公園裡有一搭沒一搭的啃著麵包,髮絲散黏在臉上、頸上,她像渾然沒感覺似的任由髮絲作亂,眼神有些無神茫然。

  樂磬衡走了過去,大剌剌的在她旁邊的空位坐下。「麵包好吃嗎?」

  向蕾回過頭一看見是他,臉上的柔弱馬上不見,取而代之以防賊般的眼神盯著他,「你……」

  真有趣,她幹啥一看到他就草木皆兵了起來?獨自一個人的她柔若蒲柳,可一看到他馬上化身為河豚。

  他看起來就這麼像漁夫嗎?

  他瞥向她膝蓋上纏得亂七八糟的繃帶。「妳後來還是沒去醫院,對不?」

  她跌傷的那天晚上她堅決的拒絕他送她去醫院,最後他只得送她回家,且給了她一筆醫藥費。

  「小傷幹啥上醫院?」

  「那晚妳流了不少血。」傷口絕不小。

  「還好,你買的那瓶雙氧水和優碘滿好用的。」想一想,和這個男人也許剛開始的緣份並不好,可他對她其實算不錯了,今天如果情況對調,也許她還沒辦法這麼快原諒一個人。

  搞不好她還會在心中低咒他,幹啥不乾脆摔斷腿算了。

  可樂磬衡卻不計前仇的要送她就醫,見她不肯去還到藥局特地幫她買了應急的藥品。

  送她回家,在她下車後還叮嚀她得去看醫生,打支破傷風的預防針。

  這個很有惡少特質的帥哥,也許……沒有那麼討厭……

  「認真想起來,你人還不壞。」她像是說給自己聽似的喃喃自語。

  「嗯?」

  向蕾瞥了他一眼,「好話不說第二遍。」接著小小聲的說:「那個……謝謝你,還有,那一天,對不起。」

  樂磬衡一挑眉,「這算是遲來的正義嗎?」

  這人真是……給了幾分顏色就開起染坊來了。「你……你可以不接受,我也只是認為在……在道義上我是欠了你一些。」她的臉不自覺的紅了。

  還惱羞成怒呢!「我接受,完~全接受。」

  她的臉紅得更透徹。「為什麼我覺得你的話就字面而言很誠懇,可語氣聽起來卻很虛偽?」

  「那是因為妳自己心虛、想太多。」風揚動了他額前的髮,過長的劉海使得他看起來更加放蕩不羈。

  她瞪向他,「你這個人即使長得不錯,也一定沒什麼女人緣。」

  如果真是這樣,他才樂得清靜。「怎麼這麼說?」

  「你不知道嗎?在面對異性時,講話是一種藝術。」看著他不在乎的一揚眉,她嘆口氣,「不過話又說回來,你應該是很多女人喜歡的類型,講話動不動聽其實也沒差。」

  所謂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以前總覺得說這句話的一定是男人,為了自己的壞自圓其說,可遇著了樂磬衡後她另有想法。

  原來壞男人有時不見得真的做了什麼殺千刀的事,而只是在外型上給人的一種感覺。

  樂磬衡的型並不是一般大眾所認同的那種俊美,他帥得有幾分痞、幾分滿不在乎、幾分目空一切的跩樣,這樣的男人要是長得弱一點,會很「俗辣」,然而他那種渾然天成的氣勢反倒造就他一種令人無法抵抗的魅力。

  即使他不是她欣賞的型,她還是不得不承認這點。

  「妳在告訴我,妳也感受到我的魅力了嗎?」

  「並沒有!」她撇了撇嘴,「你不是我會喜歡的型啦!」

  若無事然的取過她手中啃剩的麵包大口咬下。「妳喜歡藍霽雲那一型的,對吧?」

  向蕾吃驚的看著他,不但是因為他猜中了她的心事,更因為他吃了那麵包。

  那麵包她方才才吃過,上頭還留著她的口水呢!他、他就這樣直接吃下去了!

  間……間接接吻?

  她張大眼瞪著他咀嚼了幾下,然後順著喉嚨嚥下……一時間,她的胸口像是被什麼充塞著,一張臉尷尬的紅了。

  樂磬衡揚著眉投給她一個好笑的眼神。

  她似乎發現自己的失態假咳的清了清喉嚨,「咳……嗯……很明顯嗎?」

  「不,只是好奇。」他將塑膠袋揉在掌中。

  「好奇?」

  「妳看他的眼神不是一見鍾情,也不是那種天雷勾動地火式的。妳在之前就見過他,抑或認識他嗎?」她看藍霽雲的眼神也絕不是看愛人的眼神,而是一種崇拜、憧憬。

  這男人的眼神好銳利,好像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

  既然瞞不了,那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在我國三升高一的那年暑假,我家家逢巨變,我爸在那一年往生,一向視我為眼中釘的繼母把我賣給不知名的男人,後來我才知道我被賣給一個專做豪門老爺、公子哥兒生意的色情業者。

  「藍霽雲那年的生日,我被當成生日禮物送給他,可他沒有收,後來還還了我自由。」

  她從小到大第一次這麼感激一個人。

  因為他,她的未來變得不一樣。

  「這麼說他是妳的恩人嘍?」

  「我一直想找機會報答他,後來聽說他出國了。」

  「流星許願……」樂磬衡慵懶的眼對上她因為談到藍霽雲而泛著光彩的眸子。「妳希望他許什麼願?」

  「事實上,我也不知道。可……我想,也許有很多願望我無法替他達成,不過應該也有很多事是我可以做的。」她壓低了眼低低的說。

  「向蕾,就我聽來,妳想說的是,為了他妳可以做任何事。」

  「你不要亂猜測別人的心思。」

  原來再狡猾的小狐狸一遇到憧憬的男人也會變得藏不住心事!樂磬衡嘴角一勾揚,沒有人知道那是他心中有不快之事又急欲掩藏的小動作。

  「是這樣啊!」

  「……」

  「我和藍霽雲熟,也許可以幫妳。」

  她眼睛一亮,「真的?」

  「只是,要接近一個男人,用盡所有的蠢法子,還不如讓他直接注意妳。到他會出現的場合、穿他喜歡的衣服、留他喜歡的髮型,把自己徹頭徹尾變成他喜歡的類型,讓他不得不看妳。」

  「不得不看我?」向蕾想了一下,笑了。「你和他熟,該知道他是什麼身份吧?像他這樣的人身邊一定美女如雲,怎麼可能會注意到我的存在?」

  「妳連引起他注意的自信都沒有,還希望他接下來只看著妳?」

  「我承認你的提議很令我心動,可是,喜歡一個人若得放棄整個自我,那也太悲哀了,再說,你只能把我塑造成他『可能』會喜歡的女人,而不是他非喜歡不可的女人,這樣的賭注未免太大而且沒保障。」

  「這種事沒人一定包贏的。」女人對愛情不是挺盲目的,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卻能喜歡得這麼理智?他懷疑她不是過度早熟就是愛得不深。

  愛情真的來時跋扈兇猛,沒有任何人可以抗拒得了。一個曾幫助過她的男人,感激絕對多於喜歡,加上沒有什麼機會確認情感,更加神話了這份情誼,以此推斷,向蕾對藍霽雲的理智來自於後者……

  等等,他幹啥要把這丫頭的情感分析得清清楚楚,活似他想明白自己有多少勝算似的。

  他有病!

  「這是一個機會。」

  「是啊,原來我眼光真好,認識了一個有錢朋友呢!」她的話語裡藏著針。

  樂磬衡當然聽得出她在損他。「是啊,還差點把這朋友騙去拍片。」

  「嘖!有夠記恨的。」

  「喂,我對妳真是有點失望,我以為能把我吃得死死的女人一定勇氣過人,沒想到也不過鼠膽一咪咪。」

  「……你不會了解這種心情的。」

  「妳是指什麼都不確定的那種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嗎?」

  「別說得你像很懂似的。」

  「以前是不了解,希望以後……也沒機會了解。」

  他那停頓的兩秒令向蕾失笑。「樂磬衡,你方才說的第二句話,好像少了你以往的那種漫不經心,可又很有力道的絕對。」

  「隨著年華逝去,越來越覺悟到,有些話不能說得太滿。」他的口氣十分有感而發。

  裝什麼老成啊他!

  「噗……哈哈哈……」待她笑夠了,問說:「那你呢?如果你有個……很有興趣的女孩子,你會怎麼做?」

  「在我要怎麼做之前,也得先讓我遇到那位小姐吧?」

  也就是命定情人從沒出現過就是!眼光真高。向蕾努努嘴,「喂,哪天你要遇到你的真命天女,一定要告訴我。」

  樂磬衡不置可否的揚揚眉。

  「我很好奇啊!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會套牢你。」

  什麼樣的女人……

  在以往,他可以清楚的說出自己喜歡的類型,心型臉、長杏眼、柳葉眉,然而此刻為什麼那些典型在他腦海中會越來越模糊?

  他喜歡什麼?腦海中有個影像呼之欲出,他心驚地忙著分散注意力。「好啊,我一定會告訴妳。」

  「拭目以待。」

  「向蕾,我方才提議的事,妳還沒回答我。」幫她認識藍霽雲。

  如果選擇了一條路,他習慣性的把路上出現的障礙先清除乾淨,只是,他又沒有打算走的路,幹啥沒事急著清除障礙?

  有病!他真的有點奇怪,他的眼微瞇了起來。

  他是不是忽略了什麼?在和向蕾相處的時候。

  因為和她相處得很自然,以至於忘了她是女人,而他是個男人,甚至忘了向蕾身上有某部位對他而言是有相當的吸引力……

  「嗯?」她沒反應過來。

  「讓藍霽雲注意到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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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 00:06:4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向蕾住在舊社區三樓的廉價公寓。

  唸大學後為了節省長期下來的公車、捷運的錢,以及……「安全性」,她在精打細算、錙銖必較後決定搬到這個一個月四千五百塊的十坪公寓。

  她還嫌貴,和房東殺了半天才少了五百成交。

  老舊公寓真的很老舊,老到前幾天下毛毛雨,房間裡頭也潮濕得像掐得出水來,所幸昨天起就放晴,要不她真懷疑再濕下去,被子、衣服要長霉了。

  不過這房子還是有優點的,窗子外有一大片綠意公園,當然公園另一端的高級大廈也是她所羨慕的。

  有時假日沒事的話,她常常托著下巴,遙望著那些她只怕這輩子都住不起的高級房子,假想自己是住在裡頭的富貴人家,悠閒的喝著下午茶坐擁這一大片公園……想著想著,這房子帶給她的困擾好像也沒啥了不起了。

  想一想,她還挺阿Q的。

  這天她又發著她的公主夢時,一通殺風景的電話響起,打斷她的春秋大夢。

  「這個時候誰會打給我?」她擰著眉走過去拿手機,一看來電顯示——

  樂磬衡?

  一看是他,她的心情不自覺的好了起來。

  好幾天沒聯絡了呢,他跑去哪兒了?

  「喂,樂大少,你這幾天跑去哪裡泡妞啦?」她又走回窗邊,看著外頭的風景。好心情也要有好風景相映。

  「我忙到快沒時間睡覺了,哪來的時間泡妞?」

  「泡妞泡到沒時間睡覺?」她好笑的取笑他。「就我看來你是那種十足的紈褲子弟,每天生活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唯一的煩惱就是今天要換情人幾號?」

  「聽起來很夢幻,只可惜我還是得工作才有飯吃。」樂磬衡翻了翻白眼,他是真的很忙好嗎?轉了轉有些痠疼的頸項。

  「你現在在哪裡?」

  「看風景。」

  「那裡的風景美嗎?」

  「還不壞。」他仰頭看著窗口的她,一頭秀髮在陽光下黑亮得令人心動。「如果換掉那套印滿小熊圖案的睡衣會更好。」

  小熊睡衣?向蕾怔了一下,意會過來後她連忙往下看。「你……」看到坐在車上向她揮手的他,她恍然大悟的笑了出來。「原來你在樓下。」

  「不請我上去坐?」

  「我家家徒四壁,還是你車子的座位舒適。」她拒絕他進入她的香閨。「你等我一下,給我十分鐘,我馬上下去。」

  不到十分鐘,向蕾就換好衣服出現在樂磬衡車子前。

  還是恤、牛仔褲和球鞋!可那頭在風中揚動的秀髮和甜甜的笑容為她加了不少分。

  樂磬衡下了車,遞給她一杯星巴克的熱可可。

  「謝謝,這個好喝,可好貴,你不要每次來找我都破費,即使請我一瓶礦泉水我都很開心。」

  他喜歡她的笑容,喜歡看她開心的樣子,長期處於爾虞我詐的商業戰場,看多了那些因為利益而聚在一起的人,像這樣只是很單純的想見一個人是很幸福的。

  接觸向蕾越久,他越有這樣幸福的感覺。

  「你今天怎麼有空找我?」

  樂磬衡看著被風吹得在地上打轉的落葉,沉默了一會兒。「除了牛仔褲外,妳有沒有比較正式一點的衣服?像洋裝、裙子之類的?」

  「沒有。」她回答得乾脆。

  她的衣服少得可憐,因為衣服是她日常生活中比較能省的部份。不吃飯會餓死、沒繳水電很不方便、沒繳房租會被房東趕出門,唯一能省的就只有在這個地方了,反正衣服幾套替換就可以撐個幾年。

  「晚一些約了妳想見的人,妳不好好打扮不行的。」

  「誰?」

  「藍霽雲。」

  「他?」向蕾的心跳加速。「可是、可是我……」

  他一笑,「妳放心吧,我替妳準備好了。」見她訝異的神情他一揚眉。「前幾天我到日本去,覺得適合就買了。」

  想起來也真好笑,他到日本出差,因為幫向蕾買了兩套衣服,為了讓設計師把他不滿意的地方改掉,因此晚了一天回來。

  「為什麼要買衣服給我?」

  「單純的覺得妳會需要。」他一笑。「妳拒絕了讓藍霽雲注意到妳,那把妳打扮成我會注意的型總可以了吧?」

  這話讓她臉紅了。「你的笑話好冷。」

  「衣服在車上,妳要不要上樓換換看?」

  有時她會覺得他的溫柔是為了要貫徹他的霸道!總之他就是想到她房子看看就對了!

  *   *   *

  「你……你不能偷看喔!」向蕾在拉上門簾之前又警告了一次正坐在她床上的樂磬衡。

  沒辦法,她的浴室沒有門,只有一片由門頂垂落到距離地面約莫十公分的布幔。

  她想她永遠忘不了當樂磬衡看到她的浴室沒有門時那一挑眉的表情,那種壞壞的笑容像是在警告她——

  小心吶!那面布幔即使沒有人推,只要有風,還是會飛起來的!所謂天有不測風雲,誰知道呢?

  「你……你到底有沒有聽到?」

  奇怪了,他是長了一張會偷窺的臉嗎?「小姐,我沒有偷窺的習慣好嗎?」

  隔了一秒,探出一張兇神惡煞的臉。「你在告訴我,你都是光明正大的看嗎?」

  樂磬衡笑了出來。「小姐,妳有嚴重被害妄想症嗎?拜託妳快換,把妳疑神疑鬼的時間拿去換衣服早換好了。」

  啪的一聲,布幔用力扯直,裡頭傳來窸窸窣窣的更衣聲,隔著地面和布幔之間的空隙,隱約可見衣著一件件被換下,及向蕾一小截白玉般的小腿……

  小腹的一股騷動令樂磬衡微瞇了眼。

  輕鬆的氛圍瞬間變得危險而緊繃,曖昧的感覺不知在何時燃成了火焰。

  他在幹什麼?不過是個小丫頭而已……他閉上眼,深吸口氣將視線轉移……他將目光移到粉刷漆早已斑剝脫落的牆上,一隻慢慢移動的爬蟲類動物吸引他的注意,不,該說從發現牠的那一瞬間,他邪氣俊美的臉上就不是那麼從容,變得僵硬了。

  看到牠時那一瞬間的驚嚇聲被他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的眼像中邪似的直盯在牆上,生怕一移開零點一秒就會發生什麼慘劇。

  因為過度專注,他根本沒注意到他處的環境危機四伏。

  只見由天花板上腳上吸盤無力、由天而降的壁虎就正好空降到他頭上,然後彈落在他兩腿之間,最恐怖的是他發現掉下來的是「母子檔」,另一隻小的停在他胸口上……

  他再也忍不住的大叫了一聲!

  「啊!」他想拍開胸口的那隻小的,可落在床上的那隻大的在看他,一股毛骨悚然的涼意由背脊冉冉而起。

  那一聲大叫聲讓正在拉背後拉鍊的向蕾嚇了一跳,連忙拉開布幔衝了出來。「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樂磬衡和一隻大壁虎在對峙!明顯的,彼此都沒什麼好感。

  「……牠……牠在看我!」

  她怔了一下,了解他大叫的原因時,一股泡泡在胸口翻滾,越滾越上面、越滾越上面……

  「噗!哈哈哈……」她毫無形象的放聲大笑,笑到眼淚都飆出來了。

  樂磬衡怕壁虎!

  怕到連小壁虎停在他胸口上,他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更好笑的是,他還說大壁虎在看他!就她以往的經驗,大壁虎可能是由高處摔落,一時分不清東西南北,而牠看的方向又好死不死的對著他。

  真是一場美麗的誤會啊!

  向蕾抽了張衛生紙挪到他胸口讓小壁虎爬過來,再移到地上讓牠爬上牆。「樂磬衡,請記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看到小壁虎上牆,大壁虎也找到方向的離他越來越遠,樂磬衡僵硬的姿態才慢慢和緩,大大的鬆了口氣。

  她臉上還是不時的抽搐笑意,一想起自己方才的糗樣,他很尷尬。「想笑就笑吧!這樣要笑不笑的,蠢死了。」

  「我好像知道了一件天大的祕密。」好吧!人家說她可以笑,她就笑得大方點,不必在心裡笑到得內傷。

  樂磬衡有些惱怒,咬牙道:「沒人規定男人就一定得天不怕、地不怕。」

  「是!即使是壁虎,一大一小連手對付你就是不對,你是猛虎難敵群猴咩!」

  還是忍不住損他就是了!他似笑非笑的瞅著她看。

  欸~真的不高興了!像是想要轉移他「鬱卒」的注意力似的,向蕾拉起洋裝漂亮的裙襬轉了個圈。

  「好看嗎?」早忘了自己洋裝後的拉鍊還沒拉上一事。

  樂磬衡貪戀的看著那一瞬而逝的美背風光。

  「非常好看。」這丫頭有時狡詐得令人頭疼,有時又活似少了根筋。「可這樣的穿法,請記得關起門再秀。」

  「欸?」她一時會意不過來,待下一刻發現「情況」後拔高聲音尖叫了聲,急著往浴室衝,匆忙驚慌之際又差一點跌倒,幸虧在她親吻地面的前一秒,樂磬衡早一步撈住了她。

  他的手無可避免的觸及了她背後的赤裸,如同觸電般的火花讓兩人的心各跳亂了半拍。

  只是像蜻蜓點水般的一觸,她卻感覺有人在乾草上點燃了火苗。

  她臉紅、耳根子紅,連背後的雪白也染上一抹誘人的艷色。

  樂磬衡先恢復過來,迅速的替她把拉鍊拉上,努力漠視心裡的騷動。「小姐,妳是腦袋過度發達導致運動神經萎縮嗎?」

  真難相信她在跳舞的同時可以調酒,如果不是協調性極好,根本沒法子這麼做,可她卻三不五時跌得傷痕累累的。

  他的聲音怎麼變得這麼低沉,甚至有點瘖瘂……

  她的臉一定紅得像煮熟的蝦子,回頭的話一定會被笑。「樂磬衡?」奇怪,身後為什麼都沒動靜?

  藉由桌上的小立鏡,她可以偷偷的看到自己和樂磬衡的影像。

  「衣服對了,如果頭髮能有波浪捲的感覺會更好。」

  「我沒自然捲,除非是用燙的。」是錯覺嗎?樂磬衡那雙有型的丹鳳眼比起平常似乎又深邃了幾分。

  「燙頭髮是髮質的大敵。」他將她的髮順了順,感覺柔潤的黑髮輕輕的滑過他的掌心,在他心底纏住了一塊,撒下了一顆無名種子。

  鳳眼上的眼睫不捲卻極長,眼瞼低垂,粗黑的眼睫一覆——

  原來男人低垂著眼也可以這麼富詩意,令人忍不住猜測他眼睫掩飾下的神情、心思,向蕾屏息以待的看著鏡子裡樂磬衡的下一個動作。

  是因為這算是「偷窺」嗎?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而且……而且……還有所期待。

  對他,她能夠期待什麼?

  樂磬衡湊近她的髮,她張大了眼注視著鏡子,因為緊張,咕嚕一聲的吞了口口水。

  他在吻她的髮嗎?用一種很憐惜、很呵護、很深情的吻法……

  他他他……向蕾的心跳得好快,好多的感覺一下子來得太快,她無法釐清。

  她是不是在無意間發現了什麼祕密?隨即她又暗怪自己大驚小怪。

  樂磬衡吻的是她的頭髮,那對他而言沒什麼大不了的好嗎?因為他有嚴重的戀髮癖,第一次見面,他不就是因為她的頭髮差一點被她騙去賣。

  以前他和她不熟自然不敢輕舉妄動,可隨著他們越走越近,背著她偷吻一下……咳,應該還算正常吧?

  樂磬衡將髮絲握成一束再分成三等分為她編起來,不一會兒一條髮辮就完成了。

  「咳……你、你……會綁辮子?」她遞給他一條橡皮筋。

  「綁得不是很好。」他沒什麼機會練習,成果只能算差強人意。「辮子在幾個小時後再放掉,應該就會有大波浪的效果了吧?」

  向蕾只覺得好笑,「你比我想得多。」她轉身面對他。

  「想到晚些時候就可以看到心儀的男人,心情如何?」

  「開心啊!而且好緊張喔……」

  她笑了,那甜蜜得活似要去會情人的笑容打散了樂磬衡打扮她的好心情。

  幾年不見了,雖說她自認她的樣子變化並不大,可她沒把握藍霽雲會記得她。

  說真的,她也明白要藍霽雲那種總裁型的大人物看上她這平凡的丫頭是有點困難,可正如樂磬衡說的,這是個機會。

  她不會為了一個男人而投其所好的全面改變自己,然而她還是希望,藍霽雲能注意到她。

  這樣的機會來了嗎?

  *   *   *

  柔和的昏黃燈光、簡潔的室內裝潢、悠揚的西洋老歌旋律,人們一走進這個空間就能充份的放鬆,得到相當程度的休息。

  酒吧裡沒有嘶吼吶喊的搖滾歌手、沒有五顏六色的燈光效果,一個星期有幾場的現場鋼琴演奏和歌手演唱、兩場調酒秀,和時下流行夜店不同,這裡只是在下班後提供都會男女很單純的喝調酒、聊聊天,放鬆白日緊繃精神的地方。

  向蕾早習慣了這個她打工的酒吧裡的一切,老闆、侍者、裡頭的裝潢,甚至是常光顧的客人,可當客人來消費,這還是頭一遭。

  「妳看起來有點緊張?」樂磬衡取笑的看著她東張西望的樣子。

  向蕾一頭麻花辮解開後的波浪微捲髮型,臉上畫著輕淡雅致的妝容,兩道濃眉在美容師的巧手下拔除雜毛,修了適合她的眉型,整個人變得柔和了許多。

  她現在才知道,髮型和眉毛真的很重要,怪不得有些人一卸了妝少了眉毛後,看起來會像癩蝦蟆。

  「是很緊張啊!」她大方承認。「要見憧憬了好久的對象,沒有人會不緊張的,就像你,也有一想到要見面就心跳加速的人吧?」

  「正常的情況是,心跳加速的是別人。」他懶懶的開口。

  嘖!自大狂!

  咳……好吧!她承認,他是有這樣的條件啦!

  「我問你,藍霽雲是個怎麼樣的人?」

  「就往常對他的了解,他是個很不錯的人。」

  「跟我想的一樣呢!」

  「是啊!妳很幸運,遇到了那個時候的他。」

  向蕾看了他一眼。「是我的錯覺嗎?怎麼覺得……你話中有話?」

  就他對他「往常」的了解?

  她很幸運,遇到了那個時候的他?

  這些話聽起來並不是全然的肯定,很有想像的空間。

  和向蕾說話真是既舒服又容易,因為她夠聰明,反應很快。「一個無慾無求的人可以活得很自在,可一旦他身處高位,發現了權勢與金錢的迷人……誰知道呢?」有些話向蕾不必知道,他也算點到為止。

  其實最近發生了一些事,他和他的情份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能維持到什麼時候。

  這時,藍霽雲出現了,打斷了向蕾想再追問下去的念頭。

  「不好意思我來遲了,等很久了嗎?」

  「還好。」

  「這位小姐是……」藍霽雲看向向蕾。「好像有點面善。」

  「你是見過她。」樂磬衡看著向蕾,知道她心裡一定期待他還會記得當年的事,不過,他懷疑他會記得,有的也只是她是前些日子跳吉普賽舞的那女郎。

  像是印證了他的推測似的,藍霽雲說:「她是……上一回的那位調酒師嗎?」

  「……嗯。」向蕾的臉上有明顯的失望。「我叫向蕾。」

  「我是藍霽雲,妳好。」他遞出一張名片,可名片中途被樂磬衡攔截。

  樂磬衡看著名片上的頭銜,「藍天集團董事長?頭銜改了,榮登寶座了呢!」

  「託你的福。」

  樂磬衡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和他的應答需要這樣過度的客套?客套到像是在應酬,這算是一種疏遠吧。

  雙方又言不及義的寒暄一番後,不一會有個高䠷的艷麗美人朝他們走過來。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美人嬌氣的等著侍者過來幫她挪動椅子,這才優雅的坐下。

  藍霽雲笑著望向向蕾,「向小姐,這是我未婚妻周妍瑤。」

  樂磬衡懶懶的開口,「周小姐是揚禾財團的大小姐。」

  揚禾財團?那個財力雄厚,一口氣出資近百億買下另一個大財團的超級豪門?!

  向蕾的第一個打擊是「未婚妻」,第二個打擊則是「揚禾財團」。

  原來……原來人家已經有未婚妻了!不但是美人,而且系出名門。那她……她算什麼!和人家的未婚妻比她簡直是被比到太平洋去了。

  她原本想伸手去端水喝以掩飾不自然的神情,可一觸及杯沿才發現手抖得厲害,她放下手,藏在桌子下,她今天真是夠狼狽了。

  她看了一眼樂磬衡仍是神態自若的神情,似乎發覺她在看他,他不在乎的和她四目交集,露出一抹微笑。

  他在取笑她嗎?在取笑她嗎!

  藍霽雲有未婚妻的事,身為他的好朋友他不可能不知道吧?他甚至還知道對方的身份!他卻還要她把握機會?

  把握什麼機會啊,人家都有論及婚嫁的對象了,還是他覺得她很適合橫刀奪愛當人家的第三者,或是當小的?

  刻意打扮她就是為了讓她出糗?

  如果她現在是自己習慣的穿著她還可能自在一點,可今天她是刻意打扮過,想到自己為了一個已經有未婚妻的男人而打扮,真讓她倍覺尷尬、丟臉。

  她真的很想換下這一身的虛榮和美麗,把這段假相友誼當著樂磬衡的面扔還給他!

  虧她還把他當好朋友、可以信任的對象信任著,她還好高興,在這樣冷漠的社會,她居然可以找到什麼都為她想的朋友,還把心中的祕密都跟他說,以為自己的一切喜怒哀樂都可以跟他分享。

  他現在可能在心裡笑翻了,取笑她的無知、愚蠢,取笑她的不自量力,癡心妄想,他……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怎麼可以……

  向蕾氣到幾乎全身發抖,她感覺血管裡的血液像是逆流,又像隨時要爆了。

  較之於藍霽雲有未婚妻的事,她更在意樂磬衡這樣對她。

  她知道像他那種紈褲子弟有時為了找樂子、尋新鮮可以做出很過份的事,可她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做到這種地步。

  可惡到令人髮指。

  「咦,向小姐是不是不太舒服?」周妍瑤嬌滴滴的說。

  向蕾多待在這裡一分鐘都算是折磨!人家說度日如年,以前覺得這種比喻法過於誇張,可現在她居然嚐到了這種滋味。

  她順水推舟的說:「不好意恩,我真的很不舒服,先走了。」她站了起來,很快的走了出去。

  一出了酒吧門口,她才允許自己的眼淚宣洩。

  「沒問題的,沒問題的!向蕾不要哭,要加油!這些年來沒有朋友、沒有依賴、沒人可以說心事、沒人關心妳……妳不是也這樣一路走來了嗎?」她喃喃自語的幫自己打氣,袖口往臉上用力的一抹,步伐快速的往前走。

  「妳不是一向都知道,除了自己誰都靠不住的,樂磬衡的出現就是在印證妳的想法,這樣的事發生,不也只是『終於發生了嗎?』的感覺?妳為什麼要難過、為什麼要傷心,那沒什麼了不起的……

  「早知道一旦有好事發生在妳身上,接著一定有壞事接著來的,妳為什麼老是學不乖!」

  走到了人較少的地方,她的步伐漸緩了下來,胸口卻一起一伏的急喘著。

  她的淚一直掉一直掉,努力的想擠出笑容。「向蕾,加油!妳不會被打倒的,這只是小事!」

  她一直努力的這樣告訴自己,可淚卻還是止不住,她覺得自己的腦袋和心好像各有各的想法,她無力掌控。

  坐在紅磚道上的水泥椅上,呆呆的看著路燈打在自己身上的影子……有抹佇立在她不遠處的修長影子很難不引起她的注意!

  影子一步步的縮短彼此間的距離……一步,再一步……

  隨著彼此距離的拉近,向蕾漸漸平息的激動情緒像是又受到了撩撥一樣,她咬著牙,放在腿上的雙手漸漸的往內縮,握成了拳。

  擦得雪亮的皮鞋離她不到兩步。「傷心嗎?」

  「……」這個王八蛋!

  「放棄了嗎?」

  向蕾倏地站了起來,踮高腳尖,揚高手用力往樂磬衡臉上摑去!

  啪地好大一聲,他的臉被甩偏了,可他的表情還是淡淡然,既不訝異,似乎他早料到這巴掌是免不了的。

  她喘著氣,恨極的咬牙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到底為什麼?」

  想到氣憤處,她掄起拳頭又在他胸口搥了好幾拳,那絕不是調情時的花拳繡腿,而是紮紮實實、洩恨的拳頭。

  「今天的一切是你精心安排的吧?」她質問他。

  樂磬衡毫無愧疚的直視著她的眼,「藍霽雲約了我。妳不是想見他?」

  「你知道我想見他的原因是什麼,所以為什麼他已經有未婚妻的事你不告訴我?你告訴我我就不會跟著你去赴約。」她到現在還是想不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有些事直接面對也沒什麼不好。」

  「即使失望我也會慢慢死心,你為什麼一定要我親耳聽到、親眼看到?」那是最殘忍的一幕,他為什麼要她承擔這些?

  他看著她的淚,心中泛起不捨的情緒。他沉默了一會才道:「因為這方法最快能讓妳死心。」

  「那又怎樣?」

  「心死了,那個位置自然就會空出來。」

  向蕾聽了更加生氣,這男人有病!說了一堆她消化不良的話。「那個位置空不空出來又干你啥事,你是我的誰,管這麼多幹啥?」

  「因為……我在等那個位置空出來。」

  她瞪大了眼,無法置信的看著他。

  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他喜歡她?!

  「你……」她剛想過一些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的原因,卻沒想到是這一個!

  「明知道不會是妳的東西,可人就是這樣,總有一堆的理由讓自己握得更緊,更捨不得鬆手。我今天做的事也不過是掰開妳的手,強迫妳丟掉不該留的。」

  「……」這男人真的很強勢。

  「我選擇了要走的路之後,就不會留下看得到的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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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 00:07:0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素描即將完成。

  華麗的婚紗,綰起的秀髮和就快齊全的五官。

  原本的心型臉在幾經修飾後已經成為略微消瘦的瓜子臉,眉型也捨棄了婉約柔潤的柳葉眉,改成較英挺的眉型,至於那雙眼則修成了偏圓的杏眼……

  樂磬衡立在畫布前不由得有些好笑。

  真的是當局者迷嗎?

  他什麼時候把自己一向偏愛的心型臉給修成了瓜子臉,柳葉眉換成略帶英氣的眉型?

  他開始背離偏好而做改變時,他剛認識向蕾……原來,那個時候他已經漸漸的被她吸引了嗎?因為不自覺的受吸引,於是潛意識在畫像上做了改變。

  每個男人心中都有一幅憧憬的女性畫像,可那幅畫卻會越修越像令自己心動的女人。

  原來聰明如他即使很快的感覺到自己對向蕾的情感,也無法在好感變成情感時緊捉住那變化的瞬間。

  又修了幾筆,他重新把布遮上。

  回到房間他準備要出門了,雖然星期六公司不上班,可中午十二點他和幾位十分重要的客戶有個飯局。

  一八五公分的高大身材換上正式西裝,打上領帶,然後走到鏡子前用梳子沾了些髮油,把額前過長的劉海往後梳。

  鏡子裡的樂磬衡少了一些平時的雅痞樣,多了幾分大總裁的氣勢。

  半小時後,他一分不差的踏入日本料理店的包廂。兩點半左右結束了飯局,一出了包廂才發覺外頭正下著大雨。

  送走了客戶,他沿著騎樓走向停車的地方。

  看來這場雨短時間之內是停不了了,他不自覺的想到向蕾住的那棟老舊公寓,那斑剝又發霉的牆壁,天花板上也一堆裂的痕跡,她的住處下雨不可能不會滲水!

  在距離停車位置約莫五十公尺左右的地方,有個熟悉的嗓音由遠而近的「先生、先生……」的叫喚著,剛開始他只顧著想事情,一直到後來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向蕾!

  「先生……等一下!前面那位穿鐵灰色西裝的先……先生……」

  先生?樂磬衡心裡一陣惱意,才幾天不見,她就認不出他來了嗎?

  樂磬衡止住了步伐,沒立刻轉身。

  呼!她原以為對方是個聾子,正考慮要不要衝到前面去攔住他咧。「先生,你有沒有興趣拍廣告?」

  又來了~他聞言差點沒翻白眼。她還在為那個專拍片老闆找貨色嗎?

  「先生,我是傳播公司的星探,我叫向蕾。」

  他轉過身,「我知道。」

  那……那張臉好熟啊!「哇啊……」她倒抽了口寒氣,眼睛睜得如銅鈴般大!

  樂磬衡?怎麼會是他?!

  「還有,我沒興趣拍那種沒有臉的內褲廣告。」

  「你……怎麼會是你……」越說聲音越微弱,她也真是夠扯的了,眼光真是有夠獨到,兩次找人都相中同一個。

  她是「我的野蠻女友」的那隻「牽牛」上身是不是?追了半天追的居然還是同一個人。

  他今天的髮型不同,以往她看到他時,他很少穿得這麼正式,通常是帶了一些個人風格的雅痞風。

  原來樂磬衡還滿適合做這種大老闆打扮,感覺上像事業做很大的樣子。

  這回老羅要找的人又是——腿夠長、身材比例要好,不過不是壞壞公子哥兒,而是有氣魄的公司大老闆型。

  她找了老半天,沒找到什麼適合的,好不容易眼前出現一道曙光,由背影看去,很有「愛上女主播」那位「尹理事」的味道,這樣的好貨她當然不能放棄,誰知道……

  居然是這樣無言的結局~

  「最奇怪的是妳居然沒認出是我。」

  向蕾瞪他。她的氣還沒消喔~她的伶牙俐齒、罵人不帶個髒字的本領可是挺嗆的,心臟不好的人少惹她。「一個人幾天內老了十歲,就算是你也認不出來吧?」

  這女人!樂磬衡咬了咬牙,「這幾天妳都在做什麼?」

  「幻想吃你的肉、啃你的骨、喝你的血!」

  生氣、生氣、還是生氣,然後一想到以後可能沒機會再見到樂磬衡了,她又莫名的慌了,感覺上,像是要失去什麼寶貝。

  回家看到他送的衣服,她哭。

  躺在床上她看到天花板上爬來爬去的壁虎,她又哭。哭著哭著一想到那天樂磬衡被牠們嚇到慘叫的樣子,她又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就連照鏡子時也會想到那天他吻著她的髮的模樣,她除了哭,卻還被另一種暖暖、甜甜的感覺充塞著。

  最誇張的是經過星巴克,一想到他買熱可可給她喝的樣子,她就站在人家櫥窗外流淚……

  她好像走到哪裡都甩不開樂磬衡的如影隨形,也許是打從父親去世後在她生命裡就沒什麼開心的事,也沒人對她好,而樂磬衡是第一個對她付出關心的人,即使後來他傷害了她。

  她生氣,因為她從沒想過他會傷害她,對他,她沒有對一般人的心防,所以當藍霽雲的事情發生時,她才有被狠甩一巴掌的錯愕。

  然而她得承認,和他在一塊的時候是很開心的,他總會帶給她不同的驚喜,所以每次只要一想到又可以和他見面,她的心就充滿了期待。

  那天的事她後來想想,藍霽雲有未婚妻的事使得她的憧憬幻滅她當然傷心,可才幾天,她好像就真的能全然放下了。

  就好像小時候她一直想要住家附近文具店的一部凱蒂貓削鉛筆機,因為太貴,繼母始終不買給她,有一次她生日,爸爸打算買給她的時候,那部削鉛筆機已經賣掉了,當時她也只是失落了幾天就好了。

  也不知是樂磬衡給的「震撼」夠重,也或許是她從不曾擁有,失去了也不是那麼痛,她發現她的心收得好快。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對樂磬衡生氣的情緒反而一天天變淡,思念卻是與日俱增。

  樂磬衡的手段是非常極端的,在他的想法中,愛情不是絕對的擁有時,那就徹底的毀去,然後才有機會重生,絕對的愛恨分明。

  剛剛發現她看中的「商品」是樂磬衡時,她的心情是複雜的,在錯愕之後是生氣,像是小學生堅持的可笑任性,可之後她的心情卻轉變得好快,有點接近「難掩興奮之情的開心」的那種程度,而且……而且……

  還有一點點的害羞!都怪那天樂磬衡講的話,害得她也越來越不對勁。

  老天~她不會臉紅了吧?她像是怕樂磬衡發現了什麼似的慢慢轉過身,背對著他,她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啦。

  樂磬衡聽完了她的話,很直接的從背後把手臂橫到她面前,「喏。」

  「幹什麼?」從她的身後傳來一陣暖意,他那熟悉的味道令她安心。

  這在第一眼予人危險氣息的男人,現在卻給她安全、可以倚靠的感覺。

  這樣的轉變好神奇。

  「妳不是一直幻想要吃我的肉、啃我的骨、喝我的血?用幻想太不實際了,現在給妳夢想成真的機會。」

  向蕾回頭看他,樂磬衡一揚眉。「請慢用。」

  「噗!」她笑了出來,再也「ㄍㄧㄥ」不住了。「哈哈哈……」

  他低下頭看著她大笑的樣子,仔仔細細的凝視……原來這幾天心情煩躁是因為他一直在等這樣的笑容嗎?

  這幾天他不是不想她,只是一直壓抑著想找她的衝動,另一方面他公務也忙,每次忙完都差不多十一點多了。

  還有他想向蕾或許也需要沉澱一些感覺,哪些該捨,或考慮接受他。

  即使有這顧忌,他還是有兩晚在下班後忍不住開車到她樓下,坐在車上往她住的樓層看。

  這樣傻氣的舉止連他自己都有些訝異,怪不得曾經有人說,人生中有很多很傻的事,都發生在熱戀的時侯。

  而他和她還不是戀人的關係,他就已經這麼傻了。

  愛情這玩意像得了場連自己都無法得知會不會痊癒的病,一生一次就夠了,他無意也沒力再來一回。

  向蕾笑到後來有點不好意思,「你在看什麼?」幹麼一直盯著人家看?很尷尬欸!

  「妳終於笑了。」

  「哼!」她轉回頭故意背對他,好像一遇到他,很多該生氣的事她就是板不起臉。

  也不知是他天生幽默還是怎樣,他就是很容易能逗笑她。

  「也好,趁著年輕要多笑,等到年老了才愛笑,就沒人會誇妳笑靨如花了。」

  向蕾又大笑,忍不住伸手往後擰了他一把,重重的擰在他腿上。

  嘶~這女人夠狠!「小姐,妳後腦勺是不長眼睛的,請務必擰對位置,男人的某些部位禁不起妳這樣捏住後又轉了一圈的。」

  向蕾本來得意揚揚的,可弄懂樂磬衡的話後,她的臉紅得像血管爆裂,低啐了一口,沒敢再多接話。

  雨劈哩啪啦下,方才覺得很討厭的事,現在反而覺得很不錯。

  如果今天不是下雨天,而且還下得那麼大,也許她和樂磬衡就不會這樣相遇,就算相遇,也不會留在這騎樓聊這麼久的天。

  她望向灰濛濛的天,「樂磬衡……」

  「嗯?」

  「那天……那天的事……」

  「哪天的事?」

  「就是我打了你那天的事嘛!」

  樂磬衡有趣的看著她頭頂上的雙髮旋,心中暗忖,聽老一輩的人說,有雙髮旋的人特別聰明,也特別兇,看來挺準的。「妳要向我道歉了嗎?」

  她齜牙咧嘴的看著他。「當心我又揍你一頓!」道歉?她為什麼要道歉?「說到道歉,你才該向我道歉吧?」

  「幾經慎重考慮才出口的話,我不會道歉,更不會收回。」

  他是指那天告白的事吧!他的話總是說得這麼有力道,那重量會重重的敲在她心坎上。

  「可是……我對你的感覺……還是很模糊。」其實……好像也不是那麼不清楚,只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像是一個祕密,短時間內她還想繼續收藏,不想那麼快讓他知道。

  「就算是再混濁的泥水也有澄清的一天吧?」

  「沒想到你是這麼有耐心的人。」

  「看什麼事。」

  外頭的風雨更大了,雨絲不斷打入騎樓裡。

  「向蕾……」

  「幹麼?」

  「妳知道像這樣的陰雨天很適合做一件事嗎?」

  又是這種痞子的口吻,可每當他用這種調調在說話時,就表示他又有什麼建議,然後她就會開始期待。

  不行,她可是還沒有完全原諒他,她不能表現出太開心的樣子,以免以後他認為做錯了事,只要事後給點甜頭她就不計較——

  以後啊?一想到她還會想到「以後」的意思,心裡就有點訝異,今天都還沒過完,她就已經想到以後了嗎?

  不過……以後的日子如果有他,應該會很不錯吧?

  向蕾清了清喉嚨,努力的表現出很不在乎的樣子。「什麼事啊?」忍不住又仰起頭等候他的答案。

  「在星巴克裡喝熱可可。」外頭下著大雨,這種天氣若逢假日,又沒什麼事的話,在咖啡店裡悠閒度日是不錯的選擇。

  她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咳!不……不行表現太明顯。「這樣啊~」

  「聽說它最近推出的幾款蛋糕評價還不錯。」

  大~心動!「是、是嗎?」

  這丫頭還在撐嗎?「妳要……」

  「既然這樣,那還等什麼?」

  兩人沿著騎樓走到轉角的咖啡店時,一部車子由車窗拉下的小縫探出了相機鏡頭,一連拍下好幾張相片,樂磬衡身為拒絕曝光的公眾人物,對於閃光燈的存在極為敏感,然而他一回頭車子早一步開走了。

  發現他停住了腳步,向蕾奇怪的跟著止步。「怎麼了?」

  「沒事。」

  *   *   *

  向蕾三步併成兩步的快速跑下樓,一看到那部她已經算得上熟悉的車後連忙跑過去,敲了敲車窗,車窗緩緩的降了下來。

  一抬頭就看到她笑得彎彎的眼,樂磬衡的心情也被感染了笑意。

  「你方才在忙什麼?」她不急著上車,隔著車門和他說話。

  「妳怎麼知道我在忙?」

  「因為我每一次一出現,你總會在第一時間看到我,然後下車,或把車窗降下來,可你這一次沒有。」她喜歡他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喜歡他看到她時暖了起來的視線。

  「我是在忙啊,不過方才結束了。」方才祕書打電話給他,討論了一些事。「上車吧!」

  嘖!紈褲子弟還能忙什麼?她拉開駕駛座的車門。「你下車,今天是環保日,我們去搭捷運。」

  「捷運?」

  「嘿嘿!沒搭過喔?嘖!你啊~不要老是開著車東跑西跑的當貴公子,有時也感受一下平民百姓是怎麼過日子的。」

  樂磬衡失笑。她真當他是無所事事、遊手好閒的公子哥兒就是。他下了車。「好啊,就去搭捷運,只是……妳心情很好?為什麼?」

  向蕾「錢露白」的秀了一下。「我今天又進帳了八千塊,請你吃東西!」

  「又有哪個男人被妳騙去拍沒有臉的內褲廣告了?」

  「拜託!這回是替別家找廣告模特兒好不好。」她笑搥了他一下,想著想著又忍不住哈哈笑。「哪有人一直在找拍不必露臉的內褲廣告的模特兒!」

  「要請我去哪裡吃?」

  「先別問,到了就知道。」

  搭了幾站的捷運到了目的地,向蕾拉著他往人群鑽。

  樂磬衡很少來這種人擠人的地方,說真的,他有點不適應,不過,沒有讓他恍神太久,他的手被拉了起來,然後塞了一包熱騰騰的東西。

  向蕾對著他眨眨眼,笑著說:「這就是傳說中死前前三名最想吃到的東西中的蔥油餅。」

  「意思說吃了就可以含笑九泉了?」

  她大笑。「哈哈哈……你想太多!」

  「去哪裡吃?」

  嘖!果然是不折不扣的少爺!她捧起紙袋中熱呼呼的蔥油餅大口咬下,很理所當然的說:「夜市買蔥油餅吃還找地方坐?遜!」

  樂磬衡也大口的咬下。

  「上道欸!好吃嗎?」她充滿期待的問。

  「口感還不壞。」原以為蔥油餅會油膩得令人反胃,可這家的真的還不難吃。又咬了一口,他注意到她懸在身側的手。若無其事的將手牽起,感覺到她猶豫了一下的退縮,可終究不好意思的垂下頭任由他牽著。「夜市好吃的東西,不會只有蔥油餅吧?」

  「還很多!下一ㄊㄨㄚ是蚵仔煎,這一回不會叫你邊走邊吃了,有位子坐。」

  「跟妳在一起,邊走邊吃好像也別有一番滋味。」

  向蕾笑得好甜,她咬著唇,手偷偷的回握了一下。

  和樂磬衡在一起真的很開心,而且常常會有臉紅心跳的時候,最最重要的是……滿滿的幸福感!

  她想,若是能和他這樣一直下去,好像也不錯。

  一個多小時下來,樂磬衡被向蕾拖著東吃西嚐了一堆平生第一次吃到的東西,什麼大腸包小腸、大腸麵線,還有叫青蛙「ㄉㄨㄞ」奶的東西。

  剛開始她騙他那是真的青蛙下的卵去熬煮,然後再加入牛奶蓋掉那些腥臭味,害得他只能將那杯噁心的飲料提在手上。

  當然,後來他知道了青蛙「ㄉㄨㄞ」奶是指粉圓加牛奶之後,又被向蕾取笑了一番。

  一堆東西吃到打嗝吃不下,向蕾在夜市的出口又發現一顆顆紅色、拇指大的果實又買了一小袋。

  「那是什麼東西?」

  「楊梅。」她將老闆給的甘草粉撒在上頭,然後用牙籤挑了一顆給他。「喏,好吃喔,聽說是孕婦的最愛。」

  樂磬衡接過手,好奇的打量著這漂亮的果實。「為什麼孕婦最愛?」低喃完就往嘴裡塞——

  「噢!」他漂亮的丹鳳眼倏地緊瞇了起來,臉部表情忸曲,口腔內唾液大量湧現。

  好……好酸!

  看著他好笑的表情,向蕾大笑,「第一次當孕婦很不習慣喔?」聽說孕婦都喜歡吃酸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向蕾,妳很喜歡欺負人。」

  「哪有!」她也拿起一顆往嘴裡塞,在檸檬等級的酸下還得裝得面不改色。「我這顆就好甜。」我的媽~甘草粉的甜味根本中和不了那「強酸」。

  喔喔喔~牙齒軟了。

  「會甜?」

  「楊梅本來就是甜的。」又拿起了一顆,偷偷的深呼吸再放入嘴裡。

  喔~麥嘎!

  樂磬衡不信邪的拿起一顆打量,猶豫著要不要再冒險。

  「喂,你知道嗎?楊梅有個傳說喔!」

  「什麼傳說?」

  「一連吃到三顆酸的楊梅的人就表示……」

  「嗯?」

  「他得到傾慕的那個人的心了。」她這個人吶真是太~太~太厲害了,撒這樣的謊言都不會臉紅欸!可她的心卻跳得好快。「方才你吃到一顆酸的了喔?」

  「是嗎?」他很阿莎力的一連塞了兩顆入口。

  這味道實在有夠……他媽的酸!

  「怎樣?都是酸的嗎?」他的表情……噗……哈哈哈……好好笑喔!

  樂磬衡好一會才瞇著眼說得出話,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妳說的是真的嗎?」

  「什麼啊?」

  「連吃下三顆都是酸的就表示我得到傾慕的那個人的心了?」

  向蕾臉紅得說不出話。這男人……這男人……根本就知道楊梅傳說是在誆他的,他之所以假裝上當是為了套她的話。

  「我……我吃了一堆,從來沒一顆是甜的啊!你的話……也是真的嗎?」

  這丫頭!「向蕾,我很喜歡妳。」

  她的臉像快著了火,可在他的凝視下,她又不能不回答。於是她低低的、小小聲的說:「當……當然也喜歡你,要不然……要不然就不會允許你常來找我了。」

  樂磬衡激動的將她納入懷中,想起之前在偶然的情況聽到的一首流行歌中的一句話——

  也許妳不會懂,從妳說愛我以後,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

  他從來不知道,愛情可以這麼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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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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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 00:07:1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向蕾穿著正式的調酒師衣著,表演花式調酒。

  這一季的表演今天算是最後一天了,雖然酒吧老闆極力再邀她表演一季,可因為她唸的是名校的經濟系,課業壓力更重,根本打不了馬虎眼,所以她只允諾六、日如果時間允許,她再考慮。

  表演結束後她接到樂磬衡的電話,說他今天有重要的應酬,沒法子去接她。

  才結束電話,就有同事跑進來。「向蕾,外頭第五桌的客人找。」

  「誰啊?」她對著鏡子正在紮馬尾。

  「有點面善,可……」女同事想了一下。「我想起來了,他好像前陣子有在媒體上出現,大概是什麼大老闆之類的吧。」

  大老闆?她這種平凡老百姓有什麼機會認識大老闆?「好,我知道了。」

  一出了員工休息室到外場,她看向第五桌,一個令她訝異的人正在向她招手。

  藍霽雲?!

  他找她?有什麼事嗎?

  「看到我,妳好像很訝異?」他替她拉開了椅子,侍者為她倒了杯水。

  「是有點。」

  「妳身體好些了沒?」

  「啊?」

  「那天看妳很不舒服的樣子。」

  「嗯……沒事了。」兩個人這樣子見面好像……好像有點怪,而且,好像有點背著樂磬衡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似的。「那個……今天怎麼沒和周小姐一道來?」

  「她沒空。」她喜歡那種吵雜的夜店,要不就是跟著一群千金到處跑趴,有時甚至在住所,或到飯店、度假山莊開徹夜的轟趴。

  偶爾為之他沒意見,可這些活動幾乎成為她生活中的重心,他突然驚覺他要娶來一起生活一輩子的女人,他真的能夠和她一起相安無事一輩子嗎?

  「……是嗎?」是錯覺嗎?感覺他在提到他未婚妻時眉頭皺了一下。

  藍霽雲啜了口酒,「那一天見到妳之後,一直覺得妳像誰,原來我猜妳是調酒的那位吉普賽女郎,後來又覺得我像在哪裡見過妳。」

  他今天並不是特地來找她問這件事的,只是心情不太好想來喝杯酒,才進門就看到向蕾表演完離開,於是想起了這件事。

  「我們是早見過面,只是我想你早忘了。」

  「在我被派駐歐洲的那一年生日,我們見過面,是不是?」

  她有些訝異,心裡百感交集。「嗯,我就是那份被買下要送你的禮物。」

  之前她好期待他能說出這樣的話,還因為他只認出她是吉普賽女郎而感到好失望,可現在……

  能被恩人記起她當然還是開心,卻少了之前的那種激動,也許是她已經把愛情和感激分開了。

  前前後後也不過一個多月,然而她的心情全然不同。這樣的感覺讓向蕾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感情。

  也許一開始那傢伙並不是那麼得她緣,沒辦法,像她這種防衛心高的人,最看不慣他那種長相很有危險味道、痞子風格的男人。不過漸漸的,她發現,一旦他用了心,他可以比任何人都專注,他可以只看著一個女人。

  也許她就是心折在這樣的絕對專注吧!

  「原來妳真的是那個女孩。」

  「嗯,對於你,我一直很感激。」

  藍霽雲笑了。「緣份真有趣。」他看著她秀氣的臉。「之前妳調了那杯『流星』給我,可惜被樂磬衡搶先一步了。」

  「你不是說,流星消逝得太快,你常常是錯過的那個人?」

  「所以,可以給我一顆慢動作的流星嗎?」

  向蕾拿起自己面前水杯裡的冰塊,慢慢、慢慢的劃過他眼前,「要多慢有多慢,許願吧!」

  她的動作和話讓他笑開了,一掃出門前和周妍瑤發生口角的不快。「我想要……快樂。」是啊!就只要快樂。

  以前的他很容易滿足、很容易快樂。可是現在,好像什麼都有了,什麼都如他所願,他卻找不回那種快樂的感覺了。

  「這個簡單。」她打開包包拿出紙筆,寫上「快樂」兩個字,然後遞到他面前。「吶~自己拿。」

  藍霽雲還是笑,伸手將那張便條紙拿過來。「向蕾,有沒有人說過,妳很有帶給別人快樂的力量?」

  「是嗎?我也這麼覺得,可有人不贊同啊!」向蕾一想到那位「某人」,臉上的表情可豐富了,一下子氣惱、一下子好笑、一下子甜蜜,下一刻又害羞。「他老是說我是麻煩。」

  「那就不是真的把妳當麻煩了。」

  她笑得有點不好意思。「……嗯,大概吧!」

  「那個『某人』是樂磬衡?」

  她怔了一下,抬頭看他,「你知道?」

  「猜的。」那天向蕾說她不舒服先離開時,他注意到樂磬衡臉色有些不對。

  一般人以為吊兒郎當的樂磬衡其實是個極度深沉、聰明厲害的角色,沒有高人一等的實力,絕對沒有辦法在六、七年內由樂老的助理起步,一直到將重擔完全接手。

  這樣的人可以在談笑間將敵手擊退,情緒的隱藏絕對是基本功力。而向蕾卻能讓他露出情緒,可見她對他有相當的影響力。

  「你們是哥兒們,我以為是他說的呢。」

  藍霽雲拿起酒杯輕晃,冰塊在杯中搖晃碰撞。「他那個人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浮,私事方面除非我發現了什麼問他,否則他不會主動提,更何況……今非昔比,我和他的情誼也許……」

  樂磬衡的母親是當年藍天集團董座的大千金,照理來說藍天和盛德是姻親,兩大集團應該有很不錯的關係才對,可事實上彼此的競爭相當激烈,當年要不是兩家企業有共同要對付的對象,不會有聯姻的舉動。

  瓜分了共同敵人的勢力後,藍天和盛德的競爭很快的浮上檯面,漸漸的白熱化。

  樂磬衡和藍霽雲之所以走得近,是因為藍霽雲雖是藍家的一份子,但父母只是沒什麼影響力的人物,加上樂磬衡打從母親死後變得十分叛逆,和父親根本就勢同水火,一度被外界認為他接班的可能性相當低。

  所以,不是「核心」熱門人選的兩個人,又正好「長期」同校,才可能自在、沒有心機的成為死黨。

  當然,這也隨著樂磬衡為了爭取婚姻自主而進入公司,以及藍霽雲的才能漸受重視,一步步的踏進藍天核心而有了微妙的改變。

  這樣的改變由藍霽雲和周妍瑤訂婚,成為藍天首腦而直接對上樂磬衡達到高峰,兩人的對峙正式形成,將來的交手一定避免不了。

  也許什麼?向蕾想問,可又覺得她不問才是聰明的選擇,有時候,無知才是快樂的。

  藍霽雲發現她的沉默,他微微一笑,「可能是我今天多喝了幾杯,所以話特別多,如果說了什麼為難妳的話,妳就當我喝醉了。」

  向蕾搖了搖頭。

  「向蕾,謝謝妳今天聽我說這麼多話,還有,謝謝妳的『流星』,我好像真的得到一些快樂了。」

  「不客氣。」她記得他當年的大恩。男人之間的事她不想知道太多,不過和他這番談話,讓她突然意識到,樂磬衡好像不是她所以為的那種紈褲子弟。

  她知道他有在上班,可能是她問他他的工作時,他總是一臉那不是人幹的工作的煩死了樣,因此她一直以為他一定是靠祖蔭過活的太子爺。

  「真希望能多幾顆流星供我許願。」

  「需要『流星』的時候請告訴我。」

  藍霽雲一笑。「我會的。」

  向蕾看了下錶,「有點晚了,我該走了。」

  「我送妳。」

  「不用了,我搭公車就好,而且你喝了酒開車危險,我覺得你要不要叫你家司機來接你,或搭小黃?」

  「小黃?」

  「呃……就是計程車的意思。」

  他一笑,有人關心的感覺真好。「我會叫司機來載我。」

  「嗯。」她起身準備要走,藍霽雲也跟著起身。她走出門口,他也走在後頭,始終保持三、四步的距離跟在後面。

  向蕾忍不住停下步伐,「你不是要司機來接你?」

  「這一段有點暗,我陪妳。」

  向蕾有點不好意思。「其實不用啦!我自己OK啦!」

  「走吧,妳要到哪裡搭車?」

  「其實……」

  藍霽雲不理會她的拒絕,越過她走在前面。

  這個人怎麼和樂磬衡一樣強勢呀!

  夜夠深了,光害較少,星星的能見度變高,忽地,一顆流星劃過天際!

  「啊!」向蕾激動的去拉藍霽雲的手臂。「快!快點!有流星!快許願!」

  一抬眼,正好目送流星尾巴。「來不及了!」藍霽雲苦笑,注意到她放得極快的手。

  那種一瞬即逝的溫暖,像流星,可他注意到了,心中擁起一股不能擁有的遺憾。

  「哎喲!」

  「我說過,流星消逝得太快,我常常是錯過的。」

  她不甘心的看著天空,「沒關係,我是許願高手,只要有流星,沒見著便罷,有看到一定難逃背負著我願望的命運。」

  「妳方才許了什麼願?」她的神情很耀眼,在這一刻對他而言,她比流星還耀眼。

  「希望藍霽雲快樂。」她是很真心的,因為現在的她很快樂,而能擁有這樣的快樂,她得感謝當年的他。

  藍霽雲回過頭看她,眼神在瞬間閃過些許情緒,從未波動過的心湖彷彿被扔下了一顆石子……

  他得強忍住才能阻止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

  在這剎那間他有了一個想法——擁有這個女孩,他覺得,他能得到快樂。

  「向蕾……」

  「嗯?」

  「如果再次重逢時,我沒錯過那顆『流星』,現在妳心裡放的人……會是誰?」

  「咦?」

  *   *   *

  一個女孩一手拉著高䠷俊秀男子的手臂,手指著天空不知道驚喜的嚷些什麼,而男子臉上的笑容也是輕鬆而開心的,另一張則是男子注視著女孩,目光中飽含情意,女孩則是嘟著唇,不知道為了什麼而不開心的模樣……

  這樣的幾張相片,就外人看來絕對相信相片中的男女是一對蜜裡調油的情侶。

  樂磬衡瞇著眼,抿著唇看著眼前這些相片。

  「樂總裁,這些相片就您看來,值不值得這個價?」邱凱耀伸出手比了一隻手指頭。

  前些日子他受雜誌社所託,要挖一些像樂磬衡這樣超級鑽石單身漢的私人報導,結果在一個下雨天,他幸運的拍到了他和某名女大學生狀似親密的相片。

  事隔沒多久,有一天他打算收工回家時,無意間看到藍天集團董事長和一名女孩子走在一塊,而那名女子仔細一看,乖乖!居然是那位和樂磬衡狀似親密的女大學生。

  哦喔~一個清純女可以同時把兩個年輕俊美的大老闆耍得團團轉,而且其中一位還是剛訂婚的這個新聞絕對有「賣」點啦!

  「一萬?」

  「嘖嘖,您大老闆看情人和別的男人的親密照只出得起這些錢?」

  樂磬衡盯著他,「你怎麼知道她是我的情人?」

  「呃……呵呵,幹我們這行的,消息一向靈通……」

  「這種消息要是靈通就不值錢了,邱大記者。」

  「您這麼說的意思是……」

  「你不必討價還價,一句話,我給五十,你把你之前拍到的相片和底片全交出來,不要告訴我,你之前沒拍到什麼,就知道我和她走在一塊的事。」樂磬衡冷冷的道,嘴角似笑非笑。

  「要有什麼相片『不小心』流出去,邱大記者,你信不信我有讓你吃牢飯的能力?」這種狗仔喜歡假「觀眾有知的權利」之名的到處挖八卦,其實自己的問題也不少。

  「可是……」說真的,樂磬衡渾身散發著非善類的危險氣息,和他交易他也怕怕的。

  「沒有什麼可是!」

  「我之前拍的那些相片是雜誌社委託跟拍的。」樂磬衡太精明,被他料中的事也不用再隱瞞了。

  還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去!「哪一家?」

  「欸……這、這……」

  「我再問你一次,到底是哪一家?」他手肘靠在椅把上,十指交疊在胸前。

  邱凱耀心跳得好快,再怎麼說他也算見過不少大人物,可在面對樂磬衡時,竟感覺比面對一些道上大哥還有壓力,明明只是個豪門貴公子嘛,那黑街的邪味和氣勢是打哪兒來的?

  說了,對雜誌社那兒很難交代;不說,他怕呀~

  早知道就不貪心了,直接找藍霽雲談就好。

  「是××週刊。」

  樂磬衡站了起來,「邱記者,請記得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他開了張支票給他。

  「當然,這個當然。」

  待邱凱耀走後,樂磬衡按了一串手機號碼。「是我。××週刊手上有一組我和朋友的相片,把事情給我壓下來。」

  「知道了。」

  結束通話後,他重新坐回位子上,看著桌上的相片微瞇著眼,視線最後落在藍霽雲看著向蕾的眼神上……

  「這小子……」他左手拿起相片,右手從抽屜裡找出打火機——

  火焰由相片一角往上燃,一張接著一張。

  有人叩了下門,接著祕書走了進來,「董事長,開會……呃」

  「沒事。」站了起來,把火一腳踩熄了。「叫人進來清理一下。」

  「是。」

  不一會兒打掃的歐巴桑拿著清潔用具走了進來,掃著掃著相紙翻了面,有一張相片還有三分之一沒燒完,她好奇的撿了起來。

  「這……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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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 00:07:3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看似紈褲子弟的樂磬衡,原來真的是大公司的主管。

  向蕾打了手機給他。「我現在在你們公司樓下了,你要不要下來拿?」昨晚很晚他下班後,還送了一杯熱可可和蛋糕到她住所給她,當作衝刺「補品」。

  這可是她進大學的第一次期中考哩!

  從星期一考到星期四,星期五的科目交報告就可以了,星期四只考一堂,考完後很多人就忙著車遊、聯誼、看電影或逛街去了。

  至於她,因為樂磬衡昨天陪她唸書到近兩點才回去,把一份資料忘在她房裡,所以今天一考完試她就把東西送過來給他。

  聽說那資料是他下午開會要用到的。

  「妳進大廳,我叫祕書去帶妳。」

  「要……要進去喔?」會緊張加害羞呢!就好像夢想著成為公主的女孩,有一天有機會踏入皇宮,即使不是以公主的身份,她還是好高興。

  「妳不是信誓旦旦四年後一定要進這裡?」那天聽她訴說夢想時,他差一點笑出來。「真的有這個機會了,妳又怕東怕西的,嘖嘖嘖,妳的膽子不是一向挺大的,看來也不過鼠膽一咪咪。」

  「誰是鼠啦?」真過份!

  「不是鼠就進來吧!」

  「可以嗎?真的可以嗎?」

  「我說可以就可以。」

  就……就當是對於四年後的工作環境先睹為快吧!向蕾開心的想。

  樂磬衡用脖子夾著手機,一面簽署祕書遞來的文件,結束通話、在將文件反遞回去時不小心掃到放在一旁的咖啡杯,杯子掉到大理石地板摔得粉碎,咖啡潑灑一地。

  「真是!」

  「我馬上叫人清理。」

  祕書要退下去時樂磬衡叫住她。「張祕書,妳先到大廳幫我帶一個朋友上來。」

  不到十分鐘,向蕾就好奇的東張西望的出現在樂磬衡的辦公室了。

  看她臉紅撲撲的樣子也知道她正處於劉姥姥進大觀園、心情極度興奮的狀態。

  祕書帶她上來很快的就退下去,辦公室裡只剩樂磬衡和向蕾,以及幾分鐘前進來收拾、戴著口罩的歐巴桑。

  「這裡是總裁辦公室?」這是她第二次看他把頭髮往上梳。

  「原來『劉姥姥』是識字的。」

  向蕾不理會他的取笑。「你是這公司總裁的……祕書?」

  「這是個不錯的建議。」如果真是這樣,他現在就不必每天忙到快沒時間約會了。「只可惜總裁祕書姓張。」

  「那……那你是……」她未來的就職志願就是盛德集團,她有很多學長姊都是以這家公司為目標,雖然非常難進來,而且工作壓力超大,可薪資迷人,最重要的是員工常有出國的機會,很多福利都是比照歐美國家那些大企業。

  不過雖說這家公司是很多人的夢想,可其大老闆卻很神祕。

  大家只知道它的公司發言人是個冷冰冰的臭臉老頭,至於大老闆是一個姓樂的老頭……

  樂?!

  「你你你……」

  樂磬衡眉一挑,這丫頭終於搞清楚狀況了嗎?

  「你是總裁?」

  「妳好像很訝異的樣子?」

  向蕾看了看他,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我可以說我是震驚嗎?怪不得你要梳這種老了十歲的髮型。」真難為他了,每次和她見面都得再一次「變髮」。不過,這樣他看起來的確比較沉穩,也比較有大老闆的架式。

  「我梳了老了十歲的髮型和我當老闆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她撇了撇嘴。「你這個樣子是有點像公司主管的樣子,可平常和我約會時的你,髮型就明顯的是在裝年輕了。」

  這女人!也不想想是誰害得他常常在下班後還得匆匆忙忙的變髮,就因為她之前的那句,「老了十歲!」

  他和向蕾的年紀其實一直是他在乎的,是他不斷為自己心理建設,真的愛上了就不要太計較,就當自己早生十多歲是注定要照顧她的吧!

  見樂磬衡不說話,向蕾好笑的用手指戳戳他的手臂,「喂,你生氣了噢?」

  「有嗎?」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哈哈哈……他皮笑肉不笑那套根本嚇不倒她。她向他扮鬼臉,眨眨眼,「那我就當沒有。」

  「妳好像一點都不怕我?」

  「謝謝你把我寵壞了。」她俏皮的吐了下舌頭。

  看著她那可惡又可愛的模樣,樂磬衡一把將她拉過來,原本想用力的抱抱她,偷香她的臉,可礙於有第三者在場,他只是寵溺的順了順她的髮,很習慣的幫她結起髮辮,然後用髮帶結上。

  向蕾拿面小鏡子出來照,又是新的髮飾。「你又買了新飾品了。」而且還是名牌。

  「妳不是喜歡?」

  上一回一起看報紙時,她看時尚版,剛好在介紹一些名牌的小飾品,其中一個別致的髮飾讓她眼睛一亮,脫口說出,「好漂亮!」後來她忘了這件事,沒想到在一旁看財經版的他會注意到,而且放在心上了。

  「一定很貴。」她的心裡好感動。

  「我的公主值得。」他喜歡打扮她,喜歡看到她開心的模樣。

  她的心一跳,眼眶有些紅。「……我爸爸也曾經跟我說過同一句話呢!可他多了你一個『小』字,他叫我小公主。」她笑了。「別太寵我,真的會把我寵上了天。」在遇到樂磬衡之前,她根本不敢奢望能遇到一個這樣把她捧在手上疼的男人,她真的好幸運能擁有他。

  「妳在告訴我什麼叫『養虎遺患』嗎?」

  「不要指桑罵槐的罵我『母老虎』!」她橫了他一眼,驕蠻的嘟起唇。

  樂磬衡笑了出來。「向小姐,妳偶爾就裝作聽不懂的讓我佔佔便宜、過過癮嘛!」

  「好啊,不過記得要先知會一聲。」看著他笑的樣子,她吁了一口氣,「你終於笑了,看你笑我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臉上很少沒有笑容的。」

  「那種活似打了肉毒桿菌失敗的僵硬笑容就免了。」

  「妳……」

  他正要開口說什麼,向蕾早先一步的握住他的手,示意他打住話題。「要解釋嗎?找個安靜的地方我聽你說。」

  「……好。」

  *   *   *

  公司頂樓有個五十坪左右的空間是樂磬衡專用的。

  這裡提供了舒適的休憩空間,有時候加班加太晚的時候,他會留下來過夜,但後來這裡反而是他最常過夜的地方。

  因為比起自家奢豪的別墅,這裡更能讓他放鬆心情。

  樂磬衡溫了杯牛奶遞給向蕾。「沒想到妳會造訪,所以沒準備熱可可。」這丫頭獨愛熱可可已經到了中毒的地步,之前他買了幾罐可可粉放在她的住處,倒是忘了買一罐放在這裡。

  向蕾約略的打量這個地方,像飯店似的,一點家庭溫馨的感覺都沒有。

  除了用得著的東西外,擺飾不多,更甭說什麼花花草草了,不過這種感覺也很有他的風格,乾淨、俐落,沒有絲毫累贅。

  「謝謝。」

  樂磬衡將煮好的不加糖和奶精的黑咖啡端過來,坐在她身邊,「妳也發現了嗎?」

  「方才那個打掃的歐巴桑好像一直在偷聽我們的談話。」

  「是啊,同一個地方拖了十分鐘還沒拖完。」

  「那你為什麼……」

  「我想不動聲色的觀察她。」他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和惱怒。以前他一個人還好躲,現在是兩個人,而他又不想約個會還得躲躲藏藏的活似過街老鼠。「現在的八卦記者可是無孔不入的。」

  本來向蕾還想笑他會不會想太多,可忽地想到——對厚,像樂磬衡這種鑽石級的貴公子,一向都是八卦記者的最愛,那她以後會不會也被騷擾?!

  「當名人真的挺辛苦的,不過為什麼以前你好像很少出現在報章媒體上?」像他這樣的俊美鑽石單身漢,那些媒體沒道理會放過,可她沒看過樂磬衡任何新聞,要不,她也不會找拍男性三角內褲模特兒找到他身上去了。

  欸~真是尷尬的往事!

  樂磬衡但笑不語,他總不能告訴她,他強勢到別人都怕他吧!

  然而這作風可能得改變了,以前一個人的時候他可以任性而為,可現在多了一個人,還是「麻雀變鳳凰」這種媒體最愛的八卦,那些記者的出沒令人防不勝防,他現在要為向蕾想到很多。

  他不回答,向蕾也不問了,因為那不是重點。她延續著方才在他辦公室中斷的話題。「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說什麼?」

  「就前幾天啊,我覺得你怪怪的,似乎有心事。」她是個很敏感的人,有些事即使他沒說,她也可以隱約感覺到不對勁。

  「沒什麼。」

  「我是個不喜歡動腦的人,除非有必要,可我發現,只要是有關於你的事,我就不由自主的想太多。」她有些不甘心的撇了撇嘴。「真擔心我這束某人最愛的頭髮哪天會多出一堆少年白,那時可怨不得我啊。」

  她想威脅他嗎?樂磬衡失笑。

  他心中的確有事,藍霽雲和她的那些相片,他很難不在意。

  他和向蕾彼此之間的感情是否到了穩固的地步?他不知道了,加上之前向蕾對藍霽雲單戀了那麼久,他會擔心也是理所當然的。

  他並沒有把握可以牢牢的捉住她的心。

  一想起相片中的藍霽雲看向蕾的眼神,那種光彩……他不得不防。

  「向蕾,在我心中有幅未來新娘的想像圖,那幅畫一直塗塗改改的修飾再修飾,多年來我一直不滿意,可在最近它完成了。」

  被他深情的凝視著又聽到這番話,向蕾的心跳得又狂又快,一張臉染成了玫瑰紅。「你的畫……跟我說做什麼?」

  「完成後,我驚覺那個人就是妳。」

  她好……好想笑!好開心,開心到快藏不住好心情!啊……不行不行!女孩子要矜持一點,不能笑得太開心!深呼吸~但沒用,她還是忍不住笑了。「咳……那個……是不是有那種眾人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伊人就在燈火闌珊處的感覺?」

  「這也是妳的感覺嗎?」

  向蕾紅著臉瞪了他一眼。「才沒有哩!」

  「沒有?」

  「沒有!」她說得有點心虛。可想想又覺得不妥,她深吸了口氣,像是下了什麼重大決定似的,「我一直渴望著能牢牢捉住幸福,因此總期待著一個能讓我看到幸福的男人出現,而現在……你是我第一個希望我能給予幸福的人。」

  樂磬衡定定的看著她,這是第一次他確定自己牢牢的捉住了她的心,心中的狂喜堆得快滿溢出來。

  原來,人生中的某些感動是可以記一輩子的!

  「謝謝妳!」

  她笑得甜蜜蜜,眸中泛著淚光,笑著笑著她抬起了眼和樂磬衡的視線交會、膠著。「我……也要謝謝你。」她曾覺得自己是個得不到幸福的人,而今,他讓她真真實實的擁抱住幸福。

  樂磬衡看著向蕾的眼神有一瞬間的不同,僅僅只是一秒而已,她還是心跳加速的紅了臉。

  「樂磬衡,你知道我不喝咖啡的吧?」

  「妳會心悸不是?」

  她現在不喝咖啡還不是一樣心跳狂飆,沒差了啦!「黑咖啡不行,可……『拿鐵』應該沒關係吧!」

  拿鐵?她想喝嗎?樂磬衡起身要幫她再煮一杯,身子往前傾之際,向蕾在幾次深呼吸的準備後也傾身向前,緊捉著彼此接近的一刻送上香吻——

  他忽地睜大眸子,以一種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她。

  輕觸的感覺滿足不了她像著了火的心,放大了膽,她微啟檀口輕吻著他敏感的唇角、抿吻著他柔軟的唇瓣……

  樂磬衡瞇了瞇眼,接招的納下頑皮玩火的丁香小舌。

  相距不到幾公分的看著對方,口鼻間盡是彼此的氣息,咖啡與牛奶、男人與女人、古龍水和梔子花香……

  向蕾迷醉的看著他,被有雙勾魂的電眼,以及放得下好幾根火柴棒的密長睫毛一凝視,她的心跳如擂鼓。

  分不清到底是他的眼具魔力,還是她的心先著了魔?

  意猶未盡的結束了這記吻,分開時才覺得害羞,天吶~方……方才她怎麼這麼大膽咧!她的臉紅得像三月櫻紅。

  「原來拿鐵的味道還不壞。」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快到像是快停了似的。

  拿鐵?樂磬衡終於意會過來。「不錯的話,那就多喝一些!」

  這一次他主動吻她。

  拿鐵啊……味道還真不壞!

  *   *   *

  此時早已過了下班時間了,今天樂磬衡本來可以提早下班,要約向蕾一塊吃飯,可她要去參加學校社團的活動。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頭的車水馬龍,身後的小几上放著方才祕書拿進來的晚報。

  報紙頭版的標題寫著——藍天高層暗潮洶湧,現任董事長恐遭撤換!

  樂磬衡擰著眉想著由老爸那裡聽來的消息。

  聽說藍霽雲和揚禾千金的婚事吹了,是他主動解的婚約。嘖!真不知道那小子的腦袋在想什麼!

  娶揚禾家的大小姐,他可以說是名利雙收,得了美人不說,也把他成功的推向藍天董事長的寶座。不過照目前的情況看來,他不但美嬌娘沒了,董事長的寶座大概也坐不久。

  周老最寵的女兒遭人棄若敝屣,他絕對嚥不下這口氣的,快則這幾天,慢也不會超過一個星期,他一定會有動作的。

  那小子這回麻煩大了。

  只是他為什麼要解除婚約?藍天集團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嗎?為了得到藍天,他還不惜把婚姻當籌碼不是?

  樂磬衡心裡隱約有個答案,可是……

  他拒絕去相信!

  手機鈴在這時候突然響起,他轉身拿起,看著上頭的來電顯示——

  藍霽雲?

  「喂,樂磬衡。」

  「打曲棍球的功力還在吧?過來打一場!」藍霽雲坐在冰上曲棍球球場的觀眾席上。

  這座曲棍球場是盛德集團的,是樂磬衡的父親送給兒子的十五歲生日禮物。

  樂磬衡國小時開始玩,後來這裡成為他和樂磬衡最常聚在一塊的地方。

  好久沒來這裡了,不過外頭的管理員還記得他。

  「你在哪裡?」

  「老地方。」

  「我知道了。」

  約莫二十分鐘後,樂磬衡穿戴好配備出現,一步一步的走向雙手靠在欄杆上看著場內方向的藍霽雲,由於不是正式的比賽,兩人並沒有戴上面部防具。

  彼此相隔七、八步的距離。

  「好懷念這個地方吶!」藍霽雲看著場地內的厚冰。

  「是啊,我也懷念那段單純友誼的日子。」那時的他們即使身邊圍繞許多爾虞我詐的權謀者,可他們卻堅信無論在什麼情況下,彼此的友誼絕不受到影響。

  多年後再回想,只能說真是夠愚蠢的了,可愚蠢之餘,又忍不住嚮往、忍不住回憶……然後忍不住微笑。

  藍霽雲回過頭看他,「我相信你看到今天的新聞了吧?」

  「事實上,我比較好奇的是,你為什麼要退婚?」晚報新聞中所述,董事會覺得新任董事長不適任的說法,在他看來好笑至極。

  一個新上任不過四個月左右的董事長,既沒有什麼大疏失,也沒讓公司利益蒙受損失,更沒有做出有失公司顏面的事,哪來的不適任問題?更何況藍霽雲的能力他比誰都清楚,只有他不想待的位置,絕沒有他力有未逮的職位。

  不適任的原因是因為周大董事長嚥不下女兒遭解除婚約這事吧?

  藍霽雲把視線落回白色的冰上。「以前的我覺得愛情毫無吸引力,娶任何女人對我而言都是一樣,所以,當娶個女人能有助於我的事業的時候,我會接受。」

  「這是你娶周妍瑤的原因。既然確定自己是愛江山不愛美人,為什麼現在卻做出拱手讓江山的事?」

  「不愛美人是因為,我以為我一輩子都不會為誰動心。」因此當有人走進他心中,那種排山倒海而來的力道不是他能抵抗的。

  「而今,你遇到了那個人?」

  「……我遇到了。」

  「感情的事要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才有意義。」

  「之前的我的確是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可我不甘於這樣的遺憾,所以我捨了江山換取『對的時間』!」

  樂磬衡瞇了瞇眼,他步入了場內,冰刀在冰層表面劃出了痕跡。「你今天約我來,不會只是要聊你的這些私事吧?」

  「我以為你會想知道這些私事。」

  「笑話!」

  黑色柱狀球立於彼此之間,樂磬衡搶先一步的將球擊出,冰屑如塵土般揚起,隨著黑球的方向,兩人追逐著它揮桿,不讓對方將球打入網中得分。

  「我說的是認真的!」用力一揮,那球擊出樂磬衡的勢力範圍。

  「放棄了江山,原本錯的時間就會變成對的嗎?」冰刀加快速度,一勾,又將球攔了回來。

  「我當然知道她心裡有人。」咬著牙,藍霽雲怎麼也不想輸!

  「那對你而言,就是在對的時間遇到錯的人,結果一樣是遺憾!」

  足下的冰刀在場上刻劃著痕跡,也帶起了削下的冰花……

  一陣極速的追逐後,兩人在低溫的冰宮裡都汗流如雨,到了後來甚至連髮上都被汗水染濕了,兩人都能在對方狠勁攻守下不讓對手得分,最後則是在冰刀過度相近,藍霽雲不小心被勾倒,樂磬衡眼明手快的一揮,終於將球打入網中。

  樂磬衡喘著氣看著倒在冰上的藍霽雲,走向他,伸手將他拉了起來,不發一語的轉身就要走——

  「你……愛她嗎?很愛她嗎?」胸腔裡的空氣像要被抽空了,藍霽雲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樂磬衡冷笑,停住了步伐。「沒頭沒腦的,誰知道你在說哪個她?」他在為往日情誼留退路,就此打住,他們以後還是朋友。

  「你知道我說的是哪個她!」

  「……不知道。」他的手握成了拳。

  藍霽雲大聲吼出來,「我在說向蕾!」

  「當她是別人的女友時,你這麼問真的非常的危險,也十分的失禮。」

  藍霽雲像豁出去了似的堅持,「我知道,可還是要問!」

  樂磬衡冷冷的回道:「不用你管。」

  藍霽雲胸口起伏得厲害,大聲的說:「即使是這樣,我……還是十分傾慕她!」

  樂磬衡轉過身看他。「你聽著!你喜不喜歡她、傾不傾慕她對我而言一點也不受影響,可是,現在的你對向蕾而言絕對是個麻煩人物。」事情既已說開,那就一次說個清楚。

  「你的江山放棄得毫不猶豫,原本我是該給你拍手喝采的,可說真的,你的瞻前不顧後的行為也令我不相信這樣粗糙的手法是你藍霽雲的行事風格!」

  「我做了什麼粗糙的事?」

  「婚約你解除得爽快,你當周家是省油的燈嗎?」

  「拖拖拉拉的不是我的作風。」藍霽雲皺起了眉。事有輕重緩急他當然知道,可他和周妍瑤的婚事不能再不解決,每每一想到這樣玩性重、嫉妒心強又刁蠻的女人將是他的妻,一股強烈的厭惡感令他忍無可忍!

  他可以因為事業娶一個不愛的女人,卻無法和一個厭惡的女人結婚。

  「我放棄了董事長的位置,也有了可能被外調的心理準備,我連辭職的可能性都想好了。」

  「你以為你連最壞的打算都做了就什麼都不怕了嗎?」他看著他,「你的單方面『傾慕』不要讓向蕾莫名其妙的成為破壞你和周妍瑤婚事的『第三者』!」

  「……」

  「你不要以為不可能,我還曾為了這樣的相片付了一筆封口費。」

  「我和向蕾?」藍霽雲十分訝異,不可能吧?他和她也不過單獨見過一次面,而且還不是刻意的……

  現在回想,怪不得那天一直有種被人跟蹤偷窺的感覺。

  「現在的八卦記者唯恐天下不亂。」樂磬衡冷眼看著他,連說話的語氣都像結了層冰。「你和周家千金解除婚約和藍天董事長不適任一事夠你紅一陣子,這陣子你會是八卦媒體追逐的新寵兒,也許連你有個傷風感冒都會上報。」

  「你在開什麼玩笑!」

  「總之,要是向蕾莫名其妙的被捲入你和周妍瑤的事,我絕不會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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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 00:07:4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那是一個看起來頗為滄桑、衣著破舊的女人,年約五十幾歲左右,可能因為太瘦,也可能因為相由心生,整個人予人的感覺就是刻薄。

  這樣的一個女人卻能和大總裁樂磬衡闢室密談的平起平坐,甚至在他面前還一點也不懂得壓低姿態。

  女人開口,「有沒有煙?」

  「大樓禁煙,我也沒有抽煙的習慣,很抱歉。」

  「一個大總裁連煙也沒有,該有雪茄什麼的吧?」

  「沒有人規定總裁一定得惡習上身。」他冷冷的盯著她。「謝梅芳女士,妳有什麼話要說請說,一個小時後我還有重要的會議要開。」

  她聽到自己的名字由樂磬衡口中說出,不由得怔了一下。「不過是你公司裡的清潔工,大總裁真有心,連我的名字都叫得出來。」

  「不但知道妳的名字,妳的一切我大概都知道。」

  她的來歷這小子是摸清了,那她也不必再客套了。「既然你這麼說,大概也知道我是向蕾的母親吧?」

  「正確來說,是她已向法院申請脫離親子關係的繼母。」

  謝梅芳深吸口氣,「再怎麼說,她還是得叫我一聲阿姨。那忘恩負義的丫頭,也不想想在那死鬼死了之後,我是怎麼待她的?她居然……居然……」

  「謝女士,妳今天的目的是什麼,請講重點。」她嗜賭如命,在向蕾的父親死後半年間把向父的保險金、房子全賭光後,居然還把主意打到向蕾身上,將才國三的她賣給色情業者。

  要不是後來遇到藍霽雲,且向蕾聰明跑到社會局求保護,再由社會局介入調查,法院判決謝梅芳確不適任監護人身份,依向蕾所願脫離關係,而謝梅芳也因為涉嫌販賣人口入獄,否則後果他真的不敢想!

  一思及此,他對她完全沒好感,更甭說敬意。

  謝梅芳撇了撇嘴。「我知道總裁很喜歡我們家的向蕾,而你也知道……」她摩挲了一下粗糙的手掌。「我現在手頭很緊,可不可以請大總裁看在向蕾的份上,嘿嘿嘿……」

  「要多少?」

  謝梅芳沒想到樂磬衡這麼好講話,她原本手已經比出五,後來忙收回的比了個一。

  「十萬?」

  「不,你對咱們家的向蕾的愛只有十萬嗎?」

  樂磬衡瞇了下眼。「一百萬?」

  「不,大總裁,我打聽過了,你的身價可是天文數字,孝敬你未來的岳母一千萬不算多吧?」

  樂磬衡冷笑的看著她,笑到後來連謝梅芳這麼厚顏無恥的人都難堪的低下頭。

  「請妳弄清楚,我今天會見妳是因為我要妳徹底消失在向蕾面前,不准去騷擾她!」他直瞅著謝梅芳。「妳聽清楚,向蕾不會是妳的搖錢樹,我也不會成為妳的提款機。」

  如果錢可以打發她不再騷擾向蕾,就算花一億他都覺得值得,且不說她嗜賭,憑他看人的眼光,謝梅芳是個貪得無厭的人,絕不會有滿足的一天,她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勒索他,事情會沒完沒了。

  「不過是拿點錢花,你有必要說得這麼難聽嗎?」謝梅芳見他這麼不好說話,訕訕然地站了起來。「大總裁的女友在國中時曾去賣淫的事……我想這會是個很值錢的八卦吧?」

  樂磬衡咬著牙,手氣憤的握成拳。「妳別忘了,這件事一曝光,妳這賣掉女兒的繼母臉丟得更大。」

  「呵呵……大老闆,你對一個吃過牢飯的人說這種話,不覺得像是威脅一個全身被砍爛過的人說,不聽話我用超級小刀砍妳喔~呵呵呵~太好笑了!」她仰高頭,「我知道像你們這種有錢人家最要面子,要是你的家人或朋友知道向蕾曾經被賣入情色業,我倒是很好奇,你這張臉要往哪裡擺?」

  他瞪著她,「妳太低估我了。」

  「也許,可是你那群上流階級的家人呢?一般家世清白的好人家還不見得入得了你們這種豪門世家的眼呢!更何況是一個當過『雛妓』的女人,最有趣的事是,這個雛妓和當年第一個恩客顯然還有來往哩!」

  樂磬衡心下一驚。「妳還知道了什麼?」為什麼她會知道向蕾和藍霽雲的事?

  由皮包內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張只燒得剩三分之一的相片,即使這樣,還是可以清楚的看到相片中笑得愉快、狀似情侶的男女是向蕾和藍霽雲。

  原來如此,就是因為那張相片惹的禍。

  是他太大意了。

  他咬著牙,額上的青筋浮動著,如果殺人無罪,他早動手了。

  事情一曝光他無所謂,這件事早在他和向蕾在一起前他就知道,而且也知道那是虛驚一場,她和藍霽雲之間是清白的。

  他可以不在乎,可他那個一直想要個千金小姐當媳婦的父親呢?他會阻撓,一定會!而且這事一曝光,受傷最重的會是向蕾。

  他只得妥協,「妳要多少?」

  「呵呵……哎喲,我說大總裁,方才一千萬你都拿不出來了,我開口你不一定拿得出來啊!你呀……」

  樂磬衡的拳頭一把砸在木桌上,中間的厚玻璃裂了一條縫!

  「噢……你你你……」嚇死人!這男人……這男人想殺人吶!

  「廢話少說!妳到底要多少?」

  狠狠的嚥下口口水,謝梅芳一手撫著胸口,手掌一張,「五……五千萬。」

  「好!」他答應得爽快,一雙眸子燃著怒焰的看著她。「妳聽好,錢拿到後就走,這件事到此為止,要是向蕾的事曝了光……妳會發生什麼事,我也說不準。」

  「……」

  二十分鐘後謝梅芳離開,手上拿著支票,口中卻唸唸有詞,「什麼嘛!敢這樣對我!有錢人就了不起嗎?呵!五千萬就想打發我?光是那死丫頭害我在牢裡受的苦我就絕不會放過她!那死丫頭的命只配當千人枕頭,還想嫁入豪門!我呸!

  「還有那有錢人的腦袋八成也壞掉,居然願意穿破鞋,呵呵!笑話!真是天大笑話!」

  口中雖不滿的碎碎唸,可她心裡卻是喜孜孜的,她最近運氣真是好到擋不住。

  先有這個大總裁付了五千萬,之後她還可以找上向蕾當年的那個「恩客」,說到那一位他最近可紅了,財經頭條有他、八卦也有他,要她不注意到他都很難哩!

  等到該得的錢都收齊了,她再向八卦雜誌收個小條的。

  逮著這麼好的機會,她除了要錢外,也絕對要毀了那個丫頭!

  欸~現在唯一的遺憾是,為什麼支票不是馬上可以領啊?

  嘖!沒誠意!

  才嘀咕完,下一刻她的手機響了。「喂……」一聽到對方的聲音,她囂張的氣焰馬上消得連白煙都不剩!

  「呵呵呵……邱老大啊?有!有!再寬限一段時日,我馬上會籌到錢啦!會啦會啦!這一次一定連之前的一併連本帶利的奉還,是~是~」

  結束通話後她又嘀咕,「去!吃人不吐骨頭!地下錢莊就是地下錢莊,不過借了一百多萬,才多久要還一千五百萬?×的!」

  *   *   *

  樂磬衡難得在六點左右就下班。出了辦公室後,他打電話給向蕾約吃飯。

  是他多心嗎?感覺上她的聲音有點怪怪的。

  「我現在出公司了,妳應該下課了吧?我大約二十分鐘到,晚上想吃什麼?」

  「那個……我今天不太舒服耶,改天再見面吧!」

  「妳不舒服,那我更要見到妳。」坐上駕駛座,他改用藍芽講話。

  每次要見面,那丫頭都開心得像個得到糖吃的小孩,即使有時候不舒服,她也會吵著要他帶吃的給她。

  昨天她還得意揚揚的告訴他,這次的期中成績出來了,她是系上的第一名,還強迫他要提前下班陪她,而且要請吃大餐,怎麼今天的態度全變了?

  「不……不用了。」

  「蛋糕一塊?」這是他最常拿來和她談判的「籌碼」。

  「不要。」

  「蛋糕加一杯熱可可?」再加碼,一般這個時候她就會投降了。

  向蕾笑了出來,在心中幽幽一嘆。「今天真的……不太舒服。」她撫著還發疼、灼熱的臉頰。

  「我知道了,那……妳先休息吧!」

  「好。」

  結束通話後,向蕾鬆了口氣,可又充滿了失落感。她看著床頭那隨時會響起的電話不由得有些害怕,一想到方才她剛放學時接到的無聲電話,以及之後接二連三的恐嚇電話,對方連她的名字都知道,那不會是打錯的。

  才這麼想,電話又再度響起!她嚇得跳了起來,一把拔掉電話線,收了些簡單的行李就往樓下衝,活似她處於隨時會崩塌的危樓,慢走一步會被活埋似的。

  才衝下樓她撞到一堵肉牆,由於衝撞力道大,她倒退了好幾步差一點跌倒,一隻強健的手眼明手快的扶住她。

  「向蕾?」

  「啊……」她先尖叫了一聲,聲音和神情明顯的如同驚弓之鳥。

  「向蕾?」樂磬衡緊緊抱住在他懷裡掙扎的她。

  一意識到是樂磬衡,向蕾才停止掙扎,臉上的表情明顯的鬆了口氣。

  「妳怎麼了?」他注意到她背上的包包。「妳要出遠門嗎?」

  「……」

  把她帶上車後,車子直接停入公司的地下停車場,兩人搭著樂磬衡專用的電梯上樓。向蕾今天的情緒明顯的不太穩定,他只是輕擁著她,用肢體語言告訴她,不要害怕、凡事有他,也不逼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一直到在專用電梯裡,裡頭燈火通明,他也才發現她狼狽的神情和披頭散髮的模樣。

  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伸手將她沾在臉上的髮絲掠到她耳後,這才發現她紅腫的右半邊臉。

  「妳的臉怎麼了?」

  「那個……」她摸了摸臉。「我……方才不小心睡著了,所以有……有紅手印。」

  他當然不信。

  但為了讓她放鬆情緒,他故意取笑她,「世上能睡到臉腫起來的大概也只有妳。」

  進了他的休息室,將她安置好後,他去沖了杯熱可可給她。「我要知道誰找過妳!」他強勢的看著她,不允許她打馬虎眼,有些事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不包含那些傷害她的事。

  向蕾吞了吞口水,「我……」

  樂磬衡瞇了瞇眼,「謝梅芳找過妳?」

  聽到那三個字,她就像是無預警被一記雷劈中了似的,她的眼睛睜得好大,倒抽了一口氣,「那個女人找過你?你告訴我,那女人是不是找過你?!」

  在驚訝過後,她的神情變得嚴肅而強勢,像是準備捍衛領士的戰士。

  一提到「謝梅芳」,她馬上由驚弓之鳥變成刺蝟,可見謝梅芳帶給她的傷害有多大。

  樂磬衡決定先不提謝梅芳要錢的事,因為她要是知道他給了錢,一定會跟他吵。

  不過,聽向蕾的語氣,打了她的人並不是她繼母。「今天誰找過妳?」

  「就是……就……那個……我想她一定是誤會了。」

  「她?指誰?」她為什麼開不了口,像是有什麼忌諱?

  「就是……」向蕾支支吾吾了半天還是沒有下文。

  樂磬衡想到一個可能性,「周妍瑤找過妳,對不對?」

  向蕾的眼睛睜得好大,「那個……」天吶!樂磬衡是不是看到那張相片了?完了,他要是看到了一定會大發雷霆。

  周妍瑤威脅過她,要把相片拿給樂磬衡看,她該不會真的做了吧?

  他懂了,一開始謝梅芳那女人就打著拿到錢後毀人的主意,敢和他玩陰的?走著瞧!

  顧不得向蕾在場,他立即打了通電話給人。「喂,老王,之前要你調查的事,我要知道那女人欠了地下錢莊多少錢,以及她答應還款的日期,還有,持續注意她的一舉一動。」掛上電話後,他看著向蕾。「那張相片我早就知道了。」

  「那……」

  「我選擇相信妳,可是……」他不相信藍霽雲。

  他合該慶幸的是向蕾是個聰明而且愛恨分明的人。她一旦喜歡一個人除非不愛了,否則不會放手,他相信藍霽雲的眼神那麼露骨,向蕾那麼聰穎,她不會不知道的。

  「可是什麼?」

  「藍霽雲才和周妍瑤取消婚事,且是男方主動,女方又是那種心高氣傲的豪門嬌嬌女,即使妳的恩人目前的確是需要妳的安慰,可是記得,不要莫名其妙捲入別人家的事。」

  向蕾點了點頭,她當然明白樂磬衡說的意思。「只是,周小姐氣呼呼的拿了相片來找我,顯然是誤會了,這種問題好像也不是我不捲入就沒事了,而且她走的時候還說,我讓她丟臉,她也要讓我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怎麼讓妳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她說……她要把相片給你看,而且她還知道我曾被賣入情色業,只要證據到手,她一定讓我這一輩子完蛋。」

  謝梅芳這個完全沒有信用可言的女人!「當年妳被妳繼母賣掉的時候,有沒有立什麼契約?」

  她點了下頭,「媽媽桑手上的那份,後來藍霽雲幫我拿回來了,因為是不愉快的回憶,當作證完把那女人送入牢房後,我就把它燒掉了,而那女人手上的那份,我就不清楚了。」

  周妍瑤所謂的「證據」未到手是因為謝梅芳還在等他的支票兌現吧?一旦兌現,向蕾當年的事絕對會上報。

  嗯嗯,如果他猜得沒錯,謝梅芳想必也向藍霽雲勒索了吧?

  樂磬衡心疼的碰了碰向蕾紅腫的臉,「看來近期可能會發生不少事呢!妳會怕嗎?」

  從方才樂磬衡說的話和後來的對話,她可以很肯定,她那無恥可惡的繼母一定找過他!

  想一想也真好笑,這一年來當她知道繼母要假釋的消息,她就草木皆兵,還常搬家,為的就是要躲繼母,結果呢……

  她還是躲不過。

  不過知道繼母找上樂磬衡後,她反而不怕了,反正現在準備應戰就是。

  「怕也躲不掉不是?」她苦笑。

  「妳可以躲到我後頭。」

  向蕾心裡滿滿的幸福,眼眶倏地紅了,然後她笑了,以著她常有的跩跩表情說:「才不要!躲到你背後就像矮了你一截,我沒那麼脆弱,也不想這麼脆弱,不過……」她深深的看著他,以一種很柔的眼神看著他。「我可以感覺到自己是被你保護著的,那會使得我勇氣倍增。」

  「嘖!有點失望呢!我以為像我這樣的男人的女友一定是那種柔弱、會在我懷裡尋求慰藉的女生哩!」

  「嘿咩!像我這種男人婆性子的女人,我也以為我的男友會是那種咬著手帕、倒在我懷裡哭泣的男人哩!」

  樂磬衡全身的雞母皮全豎起來了。「妳是不是那種『少女系』男孩的漫畫看太多了?」之前還發現她床頭跟同學借了一套很「傷眼」的可笑漫畫。

  「你還不是沙文主義的餘毒還未盡除?」

  兩人互看了一眼,同時笑了出來。

  樂磬衡看著向蕾大笑到白皙的臉上浮上兩朵紅雲的模樣,這個時候的她在清純率真中,又別有一番嫵媚風情。

  他的胸口熱了起來,一把將她壓向真皮沙發上,臉一側地蜻蜓點水般的輕吻著她額頭、鼻尖……最後吻住她那老講出讓他又氣又好笑的話,終究卻還是心折的紅唇……

  如果愛情的溫度可以傳達,那麼接吻是最好的方法吧?

  口鼻間盡是向蕾身上特有的舒服清爽梔子花香氣,他像是想汲取更多那令他心蕩神馳的氣息,吻得深入、吻得忘我,靈巧敏感的舌間遊走在她檀口內,挑逗著她還略顯青澀的丁香小舌。

  向蕾由緊張放不開到後來的熱烈回應,她的手由抵在彼此間到緩緩的移到他的頸項,將他拉近,像是猶不能滿足這樣的親密。

  他的吻由唇慢慢的往下移,吻著她弧度完美的下顎、曲線引人遐思的纖白頸項,修長的指解開了她胸前的釦子,為他的密吻闢了路。

  純然女性的幽香勾引著他,繃緊了他每根神經,他吻上她鎖骨下逐漸僨起的雪丘……

  胸前的涼意使得向蕾更抱緊了他,在極度害羞又好奇興奮的緊張情緒下,她隱約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可她不想阻止,不,也許……也許她一直在期待……

  然而他卻在她頸項最後一啄後,結束了這親密的探索。

  她臉紅撲撲的,眼神中還有未褪盡的激情。「你……」緊張感消失無蹤,胸口充塞著滿滿的空虛及重重的失落。

  樂磬衡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伸手扣回向蕾的釦子。「時間不對。」他又吻了下她蘋果般的臉頰。「我希望這樣美好的事是留到妳心情完全放鬆,沒有任何事煩著妳、給妳壓力的時候。」

  向蕾抱著他,她的心還跳得好快、好快。「有時候好討厭你,可是你總是有辦法說服我。」將臉埋進他懷裡,有點沒有辦法面對他。她這麼說,不就意味著她很期待「那事情」發生?

  算了,忸怩作態才不是她的風格,而且她在他面前大概也沒什麼形象了。

  這小妖精!樂磬衡一向超人的自制力第一次很無力的向他提出警告——男人,你很危險!

  於是他淡淡一笑並不搭腔,這個時候他需要讓自己冷靜下來的話題。

  「向蕾,妳真的喜歡那種不像男人的男人?」

  「沒有啊,只是你都這麼說了,我當然要有個性一點。」她坐好之後啜了口熱可可,緩和一下情緒,「我跟你說,有些花你只要給土和陽光,以及你的關心就好了,不見得一定要養在溫室呵護,就好像玫瑰花,你任由它開在戶外,即使颳風下雨,但我相信它一定比你把它剪下來插在名貴的花瓶裡供著開得更好更美!」

  「而妳就是那朵玫瑰?」他在心中嘆息,可又忍不住心折。

  這丫頭!明明就是這麼固執倔強到不識好歹,為什麼就是能讓他在生氣之餘,又忍不住的想疼惜、愛憐,巴不得將她擁入懷裡保護?!

  他真的是愛慘了她。

  向蕾笑了,頑皮的吐吐舌頭,「啊……當然,別忘了每天提供一杯熱可可。」

  樂磬衡失笑,眼角餘光不意瞥到她放在一旁椅上的背包,「周妍瑤只是打了妳一巴掌,妳會嚇得帶著家當走人?」他揚了揚眉。「即使颳風下雨也能開得美好的玫瑰?嗯?」

  「那個……我接到了很多通威脅恐嚇的電話,對方顯然知道我是誰、住哪裡。」

  會是誰幹這種事?依謝梅芳的性子,她都可以不怕丟人的來個玉石俱焚,他懷疑她什麼事做不出來,而另一個被嫉妒心沖昏頭的周妍瑤,也不排除是她所為的可能性。

  「妳暫且在這裡住下來吧!白天我送妳上學,放學我要司機去接妳,這段時間盡量不要落單。」

  「可是,你是公眾人物,這樣會給你惹麻煩。」

  「我豁出去了。」

  「豁……豁出去?」怎麼聽起來有點給他恐怖?

  「妳知道八卦之所以吸引人,是因為它挑動人性的好奇,那些通常未經證實、尚未有結果的小道消息最讓人想一窺究竟。

  「就好像某甲女星和某乙男星某日深夜被拍到深夜幽會。可要是兩人公開交往、訂婚了,那即使他們在對方家過夜,想必吸引人的程度就大大降低,甚至沒什麼新聞性了。」

  「你在講什麼?」她的心忽然跳得好快。

  他他他……講的是……是她心裡想的那樣嗎?

  轟了一聲,向蕾的臉全紅了,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樂磬衡好笑的看著她。

  嗯,很好!和聰明的人溝通真是太容易了。

  不過隨即他又想到一件事。

  奇怪!他和向蕾的事真要注意,也不是那麼難發現,他以為該有動作的人,怎麼會遲遲沒有動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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