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渺仙】妖怪茶話會(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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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相認

太陽漸漸西移，蕭驍卻一直沒有等到他想見的人。

除了中午吃飯的時候蕭驍離開了一會，但是他也是特地挑了能看到這邊的餐館。

所以，可以說，他基本是時刻盯著這個路口的。

卻一無所獲。

現在已經過了蕭驍昨天看到疑似表姐身影的時間了。

空中的晚霞綺麗而絢爛，大片大片的火燒雲蔓延至遙遠的天際。

人們行色匆匆，目不斜視的從蕭驍身邊走過，各種喧囂的聲音傳入耳蝸，又漸漸遠去。

“喝喝”

“”

蕭驍側頭一看，便不由得笑了，“琵琶鬼。”

“喝喝”

琵琶鬼的嘴巴咧開了大大的弧度，一直延伸到了耳際，眼睛也眯成了近乎一條縫。

“沒想到在這裡能碰到你。”

“我們很有緣呢。”

蕭驍連眼裡都有了淺淺的笑意，為這意外的緣分。

似乎每次與琵琶鬼相遇，都是在他未曾預料的情況下。

即使表情誇張，琵琶鬼的神色中卻透出了幾分顯而易見的靦腆與欣悅。

琵琶鬼站在蕭驍的身邊，一身最平常不過的白襯衫、牛仔褲，即使赤著雙腳，仍舊像是一個秀氣的少年在回家的路上、正在等著綠燈的亮起。

若不是那身再清晰不過的妖氣，這樣的琵琶鬼，連蕭驍都會有幾分迷惑。

“錚”

琵琶鬼手指輕撥，一曲優美清幽的琵琶曲宛轉而出。

一時間，蕭驍只覺得四周所有的嘈雜喧囂都被做了消音處理，甚至連周邊景物的顏色輪廓都漸漸模糊了起來。

微微下壓的雨傘，擋住了蕭驍微微闔起的雙眸，以及眉眼間的沉醉。

萬籟俱寂，唯有這一曲琵琶吟動人心絃。

讓有幸聽到的人但願長醉不復醒。

一曲畢，蕭驍只覺得歲月靜好，眼前的一切都是這般的賞心悅目，之前因為沒有見到想見的人而有的一些鬱氣也煙消雲散了。

蕭驍從見到琵琶鬼便一直勾起的嘴角又上揚了幾分。

雖然沒有見到想見的人，但是能意外碰上琵琶鬼、又聆聽它演奏了一曲，蕭驍覺得這樣的結局也不錯

蕭驍驟然抬起雨傘，那個正向這邊走來的不就是自己等了一天的人嗎

“呵。”蕭驍莫名笑出了聲，他微微側頭，看向因為他突然的笑聲而有些懵的琵琶鬼，眼睛下彎，嘴角上揚，“琵琶鬼，謝謝你，這也許是你帶給我的好運呢。”

“喝喝”

琵琶鬼不解蕭驍的話，但是感受到蕭驍明朗的愉悅後，它也不由得開心起來。

“喝喝”

“那麼，琵琶鬼，我們下次見。”

對此，蕭驍好不懷疑。

“喝喝”

琵琶鬼也笑著點了點頭。

蕭驍上前幾步。

女生就要與他擦肩而過，卻被突然的聲音止住了腳步。

“虞晏晏”

聽到自己的名字，女生驟然回頭，滿臉的疑惑。

“請問你是叫虞晏晏嗎”

以防萬一，蕭驍還是多問了一句。

“是的，請問你是”

看著蕭驍，虞晏晏的眼裡盡是陌生，還有淺淺的防備與警惕。

對此，蕭驍並不意外。

就一般人而言，小時候的記憶並不是那麼深刻的。

而他之於虞晏晏，只是過往裡沒見過幾次、關係也說不上太過親密的表弟。

如今十年過去了，她認不出他，完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說不定，她都已經差不多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名叫蕭驍的表弟。

“也許你不記得我了。”

“我是蕭驍。”

“很久不見了，表姐。”

“你過得還好嗎”

蕭驍微微笑了起來，一身的氣質清朗溫和，看著對面女生由疑惑轉為驚訝的臉龐。

表姐是一個很有知性氣質的女生。

說不上特別漂亮，但是一副銀色細邊框眼睛，及耳的短髮，尖尖的下巴，顯得女生文雅秀氣，有一股清雋的書香氣。

一米七的個子，高挑而纖瘦。

即使是炎熱的夏天，也穿的一身頗為規整的衣服。

灰色格子的短袖襯衫，及膝的淺藍色百褶裙，白色的短襪，黑色的中跟單鞋。

乾淨而斯文的裝扮，很符合她給人的感覺。

虞晏晏臉上的疑惑褪去了大半，卻換上了大大的驚訝，甚至有幾分不可置信。

對於蕭驍，她是有幾分印象的。

畢竟當年離開的時候她已經十一歲了，是個半大不小的姑娘了。

女生本就比男生成熟的早，更何況又經歷了父親車禍離世、母親改嫁的變故，虞晏晏更是快速的成長了起來。

即使當年母親的改嫁是徵詢過她的意見的，新爸爸也對她很好。

但是，她最初答應母親改嫁的唯一理由只是不想成為母親獲得幸福的障礙。

新爸爸縱然對她再好，在剛失去親爸爸的她的心裡，也是抗拒的。

在得知要跟著母親離開、跟新爸爸一起生活時，她是惶惑與害怕的。

許許多多關於後爸的負面訊息在她的腦海裡翻滾，她甚至擔心曾經那麼愛自己的母親會在有了新家庭後漸漸忽視了自己、不會再如曾經的那般愛自己。

所以，當時的自己其實是萬分捨不得離開奶奶還有姑姑他們的，尤其是在奶奶抱著自己哭的時候，那股不捨強烈的讓她想開口留下來。

但是，她最終還是離開了。

她不能讓媽媽一個人。

虞晏晏仔細打量了一番蕭驍的五官，曾以為被遺忘的記憶又漸漸鮮活了起來，似乎的確有些熟悉的感覺。

但是終究太久了。

虞晏晏並不能肯定。

蕭驍點開手機相簿，遞給虞晏晏。

這是他昨天預料到現在的狀況拍的照片。

是他特地翻出過去的相簿照的幾張裡面的照片，每一張都是蕭家過去的全家福，是舅舅還未過世的全家福。

虞晏晏手指輕輕摩挲著相片中許久不見的人，“爸爸。”

曾一度以為忘記的人卻讓她一瞬間有了落淚的衝動。

爸爸，原來我是很想你的。

你呢一直沒能來看你，真是很抱歉，爸爸。

“驍驍，好久不見了。”

虞晏晏抬起頭，記憶中的小男孩已經長得比她還要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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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自然水廠的異狀

久遠的畫面一幅又一幅的湧現，關於她的親生父親的，關於蕭氏茶館的，以及最後奶奶抱著她哭的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的肩上，那時的灼熱感似乎又隱隱泛起。

“奶奶還好嗎”

虞晏晏想起奶奶，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溫暖的弧度。

“外婆已經過世了。”

“是嗎”

虞晏晏嘴角的笑意還沒有完全綻開便倏的僵硬在了那裡。

“什麼時候”

“大前年的時候。”

“外婆一直記掛著你，擔心你過得好不好。”

虞晏晏眼裡有了些溼潤，“我過的很好，但是卻沒有見到您最後一面”

“表姐，哪天有空的話去給外婆還有舅舅上柱香吧。”

蕭驍安靜的看著虞晏晏，直到對方的情緒差不多緩和了才再次開口。

“嗯，嗯。”

虞晏晏的聲音低低的，啞啞的，透著抹哽咽。

“外婆跟舅舅看到表姐會很高興的。”

蕭驍對著表姐輕勾嘴角。

“嗯。”

虞晏晏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表姐，你現在是下班回來嗎”

“不是，我在讀研。”

“爸爸，嗯，就是”

虞晏晏有些慌亂。

“我知道。”

蕭驍示意虞晏晏跟上，兩人向街裡走去。

現在是下班的高峰期，他們兩人一直站在路口不太合適。

虞晏晏微微一愣，卻很快又笑了起來。

“我剛從爸爸工作的自然水廠回來。”

“出什麼事了嗎”

蕭驍注意到虞晏晏微蹙的眉頭與眼裡隱隱的擔憂。

“嗯”

“你真的是跟小時候一樣的聰明。”虞晏晏眼裡的憂色褪去，泛起了幾分懷念的感慨。

“”

這下換成蕭驍有些疑惑了。

“我記得你小時候，明明只是一個小豆丁，卻老氣橫秋的，一點都不像同齡的小孩子那樣愛玩愛鬧。”

“你有過中二期嗎”

虞晏晏好奇的問道。

“那你有過中二期嗎”

蕭驍挑挑眉毛反問道。

“噗哈哈”

默默對視了一會後的兩人，最後一起笑了起來。

似乎間隔十年的陌生感消除了不少，他們之間的距離也拉進了不少。

“出了什麼事”

蕭驍再次問了之前的問題。

虞晏晏臉上還殘留著笑意，說到這個，眼裡卻又有擔憂滲出。

“我爸爸是自然水廠的技術工，昨天晚上的時候水廠裡連通沉澱池的管道堵住了，水進不去，我爸爸跟其他幾個技術工一塊過去檢視，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管道口明明空空如也，但是水源就像是被什麼堵住了，無法順暢的進入。”

“爸爸他們也懷疑是不是管道出什麼問題了。”

“但是檢查過後，管道毫無問題。”

“他們甚至別無他法之下又換了跟管道。”

“情況卻沒有得到一點的改善。”

“雖然水廠的進水管道不止這一根，但是這種毫無緣由的狀況讓水廠頗為頭痛。”

“因為他們不確定其它水管是否也會出現同樣的問題。”

“所以，我爸爸昨天很遲才回來，今天又要加班到很遲。”

“雖然留到這麼遲，爸爸卻也是一籌莫展，這兩天一直愁眉不展。”

“媽媽擔心他，就讓我去看看，順便給爸爸送飯，讓我看著爸爸把飯吃了再回去。”

虞晏晏微微晃了晃手裡的飯盒。

“不過，管道出問題的原因一天不查出來，爸爸就一天無法安心的休息。”

“我也去看過了，明明就是什麼東西都沒有啊。”

“怎麼就跟被什麼堵住了似的”

虞晏晏滿臉的不解，這件事實在是太奇怪了，“就跟撞鬼了一樣。”她低聲喃喃道。

“說不定是真的”撞妖了。

蕭驍一臉的若有所思，眼裡有淺淺的波瀾乍起。

“嗯”虞晏晏沒有聽清楚蕭驍說的最後幾個字，不過也沒在意，她也只是說說，也當蕭驍在附和著她說笑而已。

如今科技當道，鬼神之說不過無稽之談。

不同於其她女生對於神神鬼鬼的偏好，她一向對這些敬而遠之，子不語怪力亂神。

她不明白，明知道是假的，為什麼還能這麼熱衷

徒然浪費時間罷了。

“表姐，你明天還去自然水廠嗎”

“去的，怎麼了”

“我也想去看看那個管道的情況。”

“有些好奇。”

“好的，那明天四點在這裡匯合，我帶你去。”

虞晏晏一聽蕭驍說好奇就瞭然了，明白他想去看個稀奇。

一般人聽到這種奇怪的事情都會有幾分一探究竟的心思吧

蕭驍一直目送著表姐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才轉身向自己的家走去。

天色昏暗，比起白天的燥熱，日落時分的現在多了一絲涼意。

有微風徐徐拂過臉頰。

暖黃泛紅的餘光灑落在身上，有種恰到好處的溫度。

晚飯後，蕭驍走進廚房，蕭母正在一個個的拭淨洗好的碗。

蕭驍接過蕭母手裡的毛巾，示意蕭母遞碗就可以了。

“怎麼了”

蕭母看著自家兒子，眼角的皺紋卻舒展開了。

“媽媽，我今天碰見表姐了。”

蕭驍認真的擦著手中的碗碟，有些漫不經心的說道。

“表姐”

“晏晏”蕭母一愣後突然反應過來，手裡的碗差點掉下去。

蕭驍眼疾手快的托住了快從蕭母手裡滑落的碗。

“嗯。”

“是嗎”蕭母的神情有些恍惚，說到晏晏，她就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哥哥，還有離世的母親。

那個孩子，她知道的，母親臨終時也在掛念著的。

是呀，當年還那麼小的一個孩子，還沒有完全從喪父的傷痛中走出來，就要去接受一個新的爸爸，一個新的家庭。

那個孩子眼裡的惶恐與害怕似乎還歷歷在目。

還記得那個時候，那個孩子緊緊攥著自己母親還有自己的手，細細瘦瘦的手指，以一種近乎痙攣的力度，好似抓著最後的浮萍似的攥著她們，她甚至能看到孩子蒼白的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她好嗎”

最初的驚訝過去，蕭母緩和下了自己有些過於激動的情緒，畢竟十年沒訊息的人了，突然間說遇到了，她難免有些失態。

“表姐很好，舅伯母也很好。”

蕭驍還是下意識的叫出了舅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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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挺屍”的妖怪

“那就好，那就好。”

蕭母唸叨了幾句。

“驍驍，找天請她們來家裡吃頓飯。”

“就晏晏也可以。”

想了想，蕭母又補充了一句。

她不確定曾經的嫂子是否願意再與前亡夫的家人有什麼來往，或者這樣是否會給對方帶來困擾畢竟對方已經有了新的家庭。

但是晏晏不一樣，晏晏是哥哥唯一的血脈，是自己的親侄女。

她們的親近理所當然。

“好的。”

蕭驍點頭應下。

第二天，蕭驍跟表姐一起到了自然水廠。

“驍驍，我昨天回去跟媽媽說了遇到你的事。”

“媽媽很意外也很高興。”

“她讓我多跟你親近親近，也歡迎你到我們家來做客。”

虞晏晏一臉認真的傳達母上大人的話，嘴角噙著抹淡淡的笑意。

“好的，舅伯母好嗎”

對方已經改嫁，再叫舅媽就有些不合適了。

就如對方也只是讓自己的女兒多跟自己親近，畢竟表姐是蕭家的血脈。

而曾經的舅媽已經跟蕭家沒有任何關係了。

有時候一個稱謂的改變，就意味著很多東西的變化。

“嗯，我媽媽很好。”

“爸爸對我們都很好，對了，我還有了一個弟弟，還在上小學。”

“是嗎那就好。”

蕭驍笑了起來。

“我媽媽也想請你和伯母來家裡吃飯。”

“若是你媽媽不方便的話，就表姐你來也可以。”

蕭驍也提出了自家母親的邀請。

“是嗎我一定會來的。”

虞晏晏想起了曾經對她很好的姑姑，一口應下了蕭驍的邀約。

“對了，你也不要叫我表姐了，會讓我跟別人搞混的。”

“你叫我晏晏姐吧。”

“晏晏姐。”

蕭驍從善如流。

“媽媽的話。我到時候問問看。”

虞晏晏也不確定自己母親的態度，從昨天來看，媽媽不反對她跟蕭驍的接觸與親近，甚至是有幾分鼓勵的態度的。

但是媽媽自己可能不會再跟以前有什麼牽連了吧

“嗯。”

虞晏晏畢竟不是第一次來。

所以都不用爸爸特地到門口來接了。

門衛處的保安已經認識她了。

蕭驍在虞晏晏的帶領下，在門衛處作了登記後，就順利的進到自然水廠的裡面了。

“爸爸。”

“晏晏來了啊。”

“晏晏又來給爸爸送飯。”

“老谷，你女兒真好。”

谷爸爸還沒有說話，周邊的同事已經打趣開了。

“那是，我女兒當然好。”

谷爸爸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緊皺的眉頭緩緩鬆了開來，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晏晏來了。

“你媽也是，這麼熱的天，總是叫你跑來幹什麼，我這又不是沒飯吃”

周圍的人都貼心給這對父女留出了相處的空間。

蕭驍也覺得真的放心了，晏晏姐的爸爸真的對她很好。

而且晏晏姐也說過，當時本來媽媽在猶豫著要不要把她的姓氏改了，但是考慮到畢竟她是虞爸爸唯一的孩子，是虞家的血脈就很猶豫，但是不改的話，媽媽又擔心谷爸爸家那邊會有看法。

後來還是谷爸爸一錘定音，說不用改，就叫虞晏晏。

“這位是”

難道是晏晏的男朋友可是看著年紀似乎比自家的晏晏小啊。

可是現在好像很流行姐弟戀

谷爸爸有些糾結了。

“爸爸，這是蕭驍。”

“虞姑姑的孩子。”

“虞姑姑”谷爸爸一瞬的疑惑後，馬上想到了自家的女兒不就是姓虞。

那麼，是晏晏親生父親那邊的親戚

原來不是姐弟戀，谷爸爸莫名為此鬆了一口氣，隨即笑著對蕭驍伸出手，“你好，蕭驍，叫我谷叔叔就行了。”

“谷叔叔你好。”

“爸爸，蕭驍想看看那個出問題的管道。”

“可以。”

谷叔叔爽快答應，一根管道而已，又不是什麼機密。

只是這個狀況真是讓人無從下手就是了。

“喏，就是那邊的那根。”

谷叔叔伸手指了指斜前方的一根管道。

“谷叔叔，我自己過去看一下就好了，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你先吃飯吧。”

“好好，你自己過去看看。”

“這件事也真的是奇了怪了。”

谷叔叔搖頭嘆氣，一臉的百思不得其解。

“唉”

“谷叔叔，不要擔心，總會解決的。”

“說不定就像它突然出問題一樣，什麼時候它就突然好了。”

“哈哈，借你吉言。”

谷叔叔朗聲大笑。

蕭驍還沒有走進管道，就已經聞到了若隱若現的妖氣。

待他走到管道口，一眼就看到了某隻類似挺屍狀堵在管道口的妖怪。

蕭驍

這是什麼情況

因為這隻妖怪是面朝下的沉浮在水裡的，所以蕭驍看不清它的長相。

不過看身形卻是一隻小個子的妖怪。

綠色的髮絲散亂的披在身後。

對方的妖氣並不強，甚至有幾分“氣若游絲”之感。

顯然，這隻妖怪很虛弱。

蕭驍細細感受著這隻妖怪的妖氣，不看到對方的面目妖鑑也可以顯示對方的身份，卻需要足夠強的妖氣。

但是，這隻妖怪本就妖氣虛弱，又浸泡在水裡。

妖氣越發弱了幾分。

嘗試了一會，蕭驍只能無奈放棄。

“蠱雕。”

“桀桀”

蠱雕巨大的身影鋪天蓋地，投下巨大的陰影。

尖銳的厲嘯劃破此時紅霞漫天、日色昏黃的青冥，連天色都消去了幾分曖昧慵懶的意味，突出了幾分稜角。

蕭驍敏銳的注意到，水裡的“挺屍”微不可見的動了動。

“蠱雕，把這隻妖怪抓出來。”

“桀”

蠱雕斂翅俯衝而下，隨即沖天而起。

猶如鋼筋水泥澆築的利爪上已多了一團黑影。

綠色的猶如海藻般的頭髮迎風肆意飛舞。

蕭驍似乎看到了散亂的頭髮下胡亂掙扎的身子，耳裡也能聽到古怪而奇異的叫聲。

不過蕭驍暫時沒有空去應付這隻妖怪。

因為蠱雕一把這隻妖怪抓走，管道立馬就恢復了通暢，水流洶湧而來，順著管道流入沉澱池。

突然轟鳴的水聲驚到了不遠處休息的技術工們以及其他工作人員。

一下子，腳步聲交錯響起，眾人紛至沓來。

“怎麼回事”

“水通了”

“這水怎麼會突然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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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苦逼的河伯

伴隨著凌亂腳步聲的還有嘈雜的議論聲。

但是來到管道口，所有人都默了。

頭疼了很久卻一直毫無進展的問題就這麼解決了

這是發生了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

“莫名其妙的堵住了，又莫名其妙的通了”

其他人深以為然，一臉的茫然不解。

但是，問題總算解決了。

至於怎麼解決的，既然現在想不通，就先放到一邊吧。

反正整件事他們都是雲裡霧裡的，也沒有搞清過狀況。

“驍驍”

“水通了。”蕭驍對著上前的虞晏晏和谷叔叔說道，臉上盡是迷惑與無辜，一副不明白水怎麼突然就通了的樣子。

“真的真是太好了。”虞晏晏開心的笑道。

“哈哈，你小子真是福星，你一來水就通了。”

谷叔叔拍拍蕭驍的肩膀，眉宇舒展，陰霾盡散。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蕭驍的心跳有一瞬的加快。

谷叔叔他們還是仔細檢查了一番管道，發現跟之前的數次檢查一樣，毫無問題。

對此，他們縱然無奈，也無可奈何。

反正問題解決了就行。

“不過，真像你小子剛才說的，這管道就像突然的出問題一樣，又突然好了。”

“真是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啊。”

谷叔叔頗有幾分感慨。

管道的問題終於得到了解決，谷叔叔幾人也可以安心回家了。

本來谷叔叔想請蕭驍上家裡坐坐，但被蕭驍婉拒了，說下次再正式拜訪。

這次太倉促了，什麼都沒有準備。

谷叔叔也不勉強，做客什麼的也不急於這一次，反正隨時歡迎蕭驍來他們家做客。

告別了谷叔叔與晏晏姐後，蕭驍目送著他們的背影消失才轉身離開。

他沒有回家。

蠱雕一直飛在蕭驍的頭頂，巨大的陰影如影隨形。

那個被蠱雕抓在爪子裡的妖怪耷拉著腦袋，本就像海藻般扭曲的髮絲被狂風一吹，更是猶如一蓬亂草，很有後現代主義的風格。

妖怪渾身萎靡，一副任命的模樣。

它已經不再掙扎，也不再尖叫了，反而透過隨風狂舞的頭髮好奇的盯著下方的蕭驍。

在初被這隻大妖抓住的時候，它只覺得一大盆涼水兜頭澆下，透心的涼。

縱然拼命掙扎，但是本就虛弱的它何以撼動得了那隻鋼筋鐵爪

一番無用功後，它終是無奈的放棄了。

但是，終於漸漸平靜下來的它才發現，這隻大妖似乎沒有吃它的打算

只是這麼抓著它，好像是跟在下面的這個人類的後面

四處扭頭打量的它發現了這麼一個不可思議的情況。

怎麼回事

這隻大妖為什麼要跟著這個人類

是為了要抓這個人類肩膀上跟頭上的那兩隻妖怪嗎

一個人類的身邊竟然有這麼多隻妖怪

這個人類直到此刻它才開始認真的打量底下的人類，它凝目望去，卻驚訝的發現它竟然無法感知這個人類的內心

是因為它現在太過虛弱嗎

僅剩的微薄妖力不足以支撐它感應人類的內心

它不解，卻只能作出如此猜想。

不過，很奇怪，這個人類很奇怪。

這個人類身上的氣息不同於它所遇到的其他所有人類的氣息。

似乎更為的純淨，也更為的好聞。

讓它想起了它曾居住的那條河的清晨，清寒的空氣融入沁涼的水汽，沁涼的水汽佈滿清寒的空氣，透明般的味道，卻滲出了一絲絲薄荷般的清涼與若有似無的甘味。

它總是呼吸著這樣的空氣，看著河上漸漸有金光浮現，波光粼粼，抬頭看去，便是一輪碩大的紅日映入眼簾，所有的一切都被籠上了一層如煙似靄的柔光，新的一天，開始了。

但是，它以後再也見不到這樣的清晨了。

它的家，沒了。

蕭驍來到了一處僻靜的角落。

“蠱雕。”

“桀桀”

蠱雕心領神會，緩緩降落，鬆開了緊緊抓住某隻妖怪的爪子。

某隻妖怪卻對此似乎毫無所覺，完全不知道它已經脫離“魔爪”了。

此時的它，是zi you的。

雖然蠱雕就在一邊虎視眈眈。

不知名的妖怪委頓在地上，一動不動。

海藻般的綠色散亂的鋪在地上。

小小的身子似乎沒有一絲的起伏。

蕭驍挑了挑眉，緩步上前。

“你是誰”

清朗的聲線在這方幽寂的角落響起。

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某隻妖怪似乎動了動。

這個人類是在跟它說話嗎

可是，人類不是看不到它的嗎

雖然它仍舊沒有抬起頭，卻不由得豎起了耳朵，細細聆聽著這個人類的一舉一動。

也再次不死心的想感知到這個人類的內心，卻還是以失敗告終。

“你為什麼堵住管道口”

聽到這個問話，某隻妖怪出離的憤怒了，它一下子彈跳而起，“嚯嚯嚯嚯”

某隻妖怪神情激動，聲音尖銳，更是手足並用，手舞足蹈。

蕭驍看著某隻站起來只到他腰際的妖怪跟個豆丁似的在他眼前蹦達，莫名的有些想笑。

不過，“咳咳”這樣也太失禮了。

眼前的這隻妖怪似乎對他剛才的問話很不滿，但是明明是很正常的問話啊。

它剛才不就堵在管道口嗎

某隻妖怪大幅度的動作下，頭髮紛紛散開，露出了其後的廬山真面目。

這是河伯

河伯只有大約四歲孩童的身高，全身的面板都是一種苔蘚般的綠色，有著大大小小的褶子。

一頭散亂扭曲如海藻般的綠髮，顏色比面板要深一點。

背上還馱著龜背一樣的甲殼，綠的發黑。

臉上也都是褶子，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

因為憤怒而瞪得大大的眼睛，下頷處的鬍鬚都一翹一翹的。

蕭驍剛想對眼前這隻口沫橫飛的妖怪說他聽不懂妖怪的話，耳裡，不，也許是心間卻驀的捕捉到了對方話裡的含義。

“又不是老朽願意的，那個奇怪的管子把老朽吸過去的”

“老朽想掙脫，卻因為妖力損耗太多，根本無力抗拒。”

“幸好老朽聰明，橫著身子，才沒有被吸進去。”

“但是不進去，又出不得，老朽無數次的想擺脫那個狀態，卻因為太過虛弱，始終沒有成功。”

“更過份的是，那個管子裡的吸力還總是變得很大”

“老朽簡直是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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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河伯的過往

河伯絮絮叨叨，剛開始還是義憤填膺，為自己的遭遇而憤怒不已，後面卻開始了大吐苦水，講述了自己的悲慘遭遇。

蕭驍也明白了這隻河伯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畢竟河伯是隻有清澈而充滿靈氣的河流才能孕育的妖怪。

它們居住在河裡，除非必要，並不會離開自己的河流半步。

眼前這隻河伯也可以說是人類過度開發自然的受害者。

它本也有屬於自己的河流。

那條河流地處偏僻，周邊是茂密的森林，一直少有人煙。

幾乎可以說是人跡罕至。

河伯從有意識起就一直住在那裡。

河伯習慣了每天清晨浮出水面，呼吸帶有薄荷味的空氣，欣賞水面上的波光粼粼，金色的光芒那般的耀眼。

它喜歡春天偶爾會有緋色的花瓣順著微風飄過來，落到河面上，有一種淡淡的卻甜甜的香味。

夏天的白天太熱了，河伯不是很喜歡。

但是夏天的夜晚，它卻每天都會浮出水面，看天上的點點星子，在墨色的天幕上瑩瑩閃爍。

若是下雨，河伯就跟喜歡了。

點點雨滴落在河面上，濺起一圈圈的漣漪，特別的好玩。

雨水落在身上也特別的舒服。

它總是仰躺在河面上，享受著雨水的“撫摸”

秋天的落葉也很漂亮，河伯總是會耐心的一片片撿起河面上的落葉，有huáng sè的，也有紅色的，有橢圓形的，也有跟它手掌很像的形狀的，還有其它有趣的形狀。

空中會飛過很多的鳥，叫聲很好聽。

冬天很冷，但是漫天的雪花卻最是讓河伯欣喜。

一片片雪花落在河面上，很快就消融在水裡。

落在它的臉上，有種沁涼的感覺，也很快就融化在它的臉上。

不過，大半個冬天它總是在沉睡，因為湖面被凍住了。

河伯很喜歡自己的河流。

但是，有一天，很多的人類來了。

森林裡的大樹一棵棵的倒下了。

它未曾見過的巨大怪獸發出巨大的轟鳴聲，推倒了一棵又一棵的參天巨樹。

它本來是不討厭雷聲的，甚至是有幾分喜歡的。

因為打雷過後，就會有它很喜歡的雨。

但是，它本能的討厭這個奇怪的東西發出的聲音。

更加憂心著樹木的減少，雖不明所以。

那段時間，除了晚上的沉靜，它的耳朵幾乎沒有一刻的安寧。

森林沒有了，卻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建立起來。

起初河伯不知道那是什麼，後來它明白了那是一棟棟的廠房。

轟鳴聲沒有了，它本以為一切都會恢復如初。

即使它再也聞不到好聞的草木清香，春天也沒有了緋色的花瓣飛過來，秋天更沒有了紛紛落葉落於河面。

但是，它還是能在夏日的夜晚看星子閃耀，冬天的雪花也仍舊很美。

下雨的感覺照舊讓它欣喜不已。

它覺得即使有了些遺憾，但也是沒辦法的事。

它偶然也會對那些來來往往的人類好奇。

有時候會去感應來到河邊的人的內心，種種複雜的情緒讓它有一瞬的頭暈眼花。

人類真是一個複雜的存在。

河伯不由得心生感慨。

但是，若是日子就這麼過下去，河伯也覺得心滿意足。

不過，世事難料。

有一天，河伯竟然發現自己的河流受到了玷汙。

不再澄澈乾淨的河流讓它無比痛苦。

它的妖力因此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它不明白它的河流怎麼了

當然，現在的它已經明白了它的河流被人類汙染了。

看著越發汙濁的河流，虛弱的河伯知道，若是不想就此喪失性命的話，即使再不捨，它也該離開了。

它要尋找一條新的屬於它的河流。

河伯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一個好友。

很久之前，好友來到這裡，說自己的河流乾涸了，它要尋找一條新的河流。

本來看中了這裡，卻沒想到這裡已經有了河伯。

兩人最後成為了好友。

滯留了一段時間後，好友再次踏上了尋找河流的旅程。

一條河流只能有一個河伯，也只能孕育一個河伯。

河伯決定順著好友離開的方向尋找新的河流，說不定還能見到好友。

這麼多年沒見了，好友應該找到了新的屬於它的河流了吧不知道好友在新河流過得怎麼樣

河伯不知道好友當初是如何克服旅途上的種種困難的，它卻真的有些力不從心。

河伯與自己的河流息息相關，它的河流受到了汙染，它的妖力也驟減了泰半。

之前幾乎可以說是與世隔絕的河伯，初次踏足人類社會的河伯，對於外界的一切都是茫然不知的。

外界所有的一切在河伯的眼裡是如此的光怪陸離。

它不免有些害怕起來。

但是，若是不離開，它會死的。

河伯清楚的知道這一點，所以縱然拖著虛弱的身子，它也要堅持下去。

它一定會找到屬於自己的河流的。

河伯未曾想到，它後來竟然碰上了這麼一個進退維谷的情況，就在它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大妖出現了，不，或者說，是這個人類出現了。

河伯也不是個傻的，即使因為久居一隅而有些不通世事，但是從離開自己的河流以來的所見所聞已經讓它學到了很多，它自然看出來了這隻讓它懼怕的大妖竟然是聽命於眼前的這個人類的。

真是不可思議。

但是最不可思議的，應該是這個人類竟然看得到它吧

對此，河伯此時才後知後覺的激動莫名起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人類是它的救命恩人。

它應該感謝他的。

而且，現在看來，這個人類並沒有傷害它的意向。

即使它無法感知眼前人類的內心，但是是否對自己有惡意它還是能感覺的出來的。

從河伯有些凌亂的敘述中，蕭驍大致明白了對方的處境。

“蠱雕，回來吧。”

倏忽消失的蠱雕讓沉浸於自己世界的河伯大吃一驚。

隨即一張褶子臉帶著幾分新奇的看著蕭驍。

這種被妖怪拿看珍稀動物的眼神打量的感覺有些難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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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追求，感激與恩人

這隻河伯也真是倒黴。

不過，想想現代人類社會的擴張程度，很多的綠化土地被佔用，很多的生態環境遭到了破壞，也許失去自己家園的遠不止這一隻河伯。

雖然現在環境問題正在得到越來越大的重視，但是已經遭到破壞的環境想要再次恢復，所要為此付出的努力與時間都是加倍的。

這隻河伯已經不知道踏上尋找新河流的旅途多久了。

時間對於它而言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但是沒有屬於自己河流的河伯是很痛苦的，它連沉睡的地方都沒有。

每當天寒地凍的時候，它仰頭看著漫天的飄雪，任雪花落滿全身，它想念溫暖的河底。

突然河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臉的頹喪。

臉上、身上的褶子越發的深刻而明顯了。

“怎麼了”

見狀，蕭驍不由問道。

“水，老朽要水。”

剛才在風裡吹的太久，河伯覺得自己全身的水分都已經蒸發殆盡了。

它本該水潤潤的肌膚都呈現出一副皸裂的模樣，灰撲撲的，沒有了一點光彩。

“等一下。”

蕭驍也沒有多問，就跑到附近的小賣鋪裡買了一瓶水，剛想走，想想又買了一瓶。

回到弄堂裡，只見河伯由坐姿改為了趴姿，上半身趴在地上，側露出來的臉上乾癟而粗糙，嘴脣上盡是乾涸的紋路。

蕭驍也沒有遲疑，擰開瓶蓋，對著河伯就倒了下去。

在蕭驍擰開瓶蓋的那一剎，聞到熟悉的水的味道的河伯就兩眼巴巴的盯著蕭驍。

感受到水從頭頂上流下來的清涼感覺，河伯不由得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

“啊”

河伯眯著雙眼，一臉的陶醉。

兩瓶水倒完，河伯臉上的褶子都舒展了不少，似乎也淺了很多。

連全身的面板都光滑了幾分，顏色變淡了稍許，不若之前苔蘚綠般的滲人。

果真是河伯。

蕭驍看到兩瓶水的神奇效果後，不由得感慨道。

“謝謝您，人類。”

河伯起身鄭重其事的彎腰道謝。

雖然它無法感應到這個人類的內心，但是，這個人類是個好人。

得到了水的滋潤而滿心感激的河伯如是想到。

河伯的旅途，就是如字面意思的那般，只是它自己的旅途。

即使路上遇到了再多的人，也沒有人可以看到它，也沒有人可以聽到它。

它偶然會感應一下人類的內心，為人類的喜而咧嘴大笑，為人類的怒而橫眉豎目，為人類的哀而愁眉苦臉，為人類的樂而手舞足蹈。

只是感應的再多，它卻終究無法感同身受。

它只是讓自己沉浸進去而已。

河伯偏居一隅了數不清的歲月，它從來沒有現在這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似乎有些空茫茫的，又有些不知名的難受。

它不是很明白自己的情緒，總是提不起勁，卻又憋著一股氣。

以前從不做夢的它，現在卻常常夢到那條不知位於何處的屬於它的河流。

清凌凌的水波，還有穿梭其間的小魚，總能讓它笑出來，卻發現，夢醒了。

蕭驍看著認真道謝的河伯，莫名有些感慨。

這隻河伯離開自己熟悉留戀的家，只是為了尋找一個新的棲息之地而已。

這段漫長的旅途，這隻河伯顯然走的不太順當。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老朽會繼續尋找屬於自己的河流。”

這樣的回答並不意外，追尋自己歸屬的旅途不到終點又豈會結束

河伯從來沒有過停下腳步的打算，每次夢醒時分的悵然若失更加堅定了他前行的步伐。

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它都不會放棄。

河伯抬頭，嘴角裂開，整張臉猶如風乾的綠色橘子皮，臉上的神情篤定而淡然，眼裡流露的光芒卻是璀璨如斯。

那條夢裡的河流，一直是它不能放棄、也無法放棄的最大追求。

這樣的河伯讓蕭驍的內心有一種受到觸動的感覺。

一種莫名的情緒在心裡發酵。

原來自己竟然是一個如此感性的人，蕭驍有些為自己的情緒變化失笑。

但是，既然如此，那麼，“我幫你吧。”

蕭驍蹲下身子，認真的注視著河伯猶如綠色玻璃珠般的眼睛，看著裡面慢慢的泛出了疑惑與驚訝。

“我幫你一起找屬於你的河流。”

畢竟憑藉現在的科技手段，比起某隻妖怪毫無目的的四處亂轉，遠不如他來找的快速的多。

而且，說起河流，他已經想到了一個很好的選擇。

幫幫它找這個人類要幫它找屬於它的河流

有些遲鈍的消化完眼前人類話裡的意思後，河伯瞬間兩眼淚汪汪，很快，豆大的淚珠就一顆顆的從眼角滾落了出來。

蕭驍

他一時間有些慌亂與疑惑，隨即瞭然後又有些好笑。

這隻河伯也太容易感動了吧

本來之前難得穩重一點的形象立馬就崩了。

“謝謝您，人類。”

“您真是個大好人。”

超級感動的河伯聲音哽咽，偶然還傳出幾聲抽噎聲。

蕭驍

不，他其實也沒有做什麼。

這隻河伯這麼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他實在有種受之有愧的感覺。

“現在天色不早了，你先跟我回家吧。”

“明天開始我幫你一起找適合你居住的河流。”

“嗯嗯。”

河伯忙不迭的點頭，“謝謝您，人類。”

“你不用一直謝我。”

“算是我之前讓蠱雕抓你的道歉好了。”

“不不，之前您讓那隻大妖抓住老朽，也算是幫了老朽一個大忙。”

“老朽妖力所剩不多，那時被困在那，根本無法靠自己的力量離開那裡。”

“要不是您的出現，老朽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真是太謝謝您了。”

“好吧，不客氣。”

“不過，不用稱呼我為您的。”

“不，您可是老朽的救命恩人，怎麼可以不尊重呢”

河伯連連擺手，一臉認真的說道。

對此，蕭驍

他還能說什麼呢

不過，河伯一臉的若有所思，“既然您是我的救命恩人，那麼老朽以後就直接稱呼您為恩人了。”

“畢竟稱呼您為人類似乎不太禮貌。”

蕭驍

他覺得自己真的沒什麼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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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新的希望

蕭驍把浴缸裡灌滿了水，權當作河伯今晚的住處了。

河伯頗有幾分新奇的在浴缸裡游來游去，東摸摸，西看看，浴室裡所有的一切對河伯而言都是前所未見之事物。

這就是人類洗澡的地方嗎

真是神奇的地方。

不過，還是它的河流好多了。

這裡的水是“死”的，沒有一點的靈氣與活力。

新奇過去了，河伯就對這裡沒有了什麼興趣。

安靜的躺在水底，河伯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現在的它越來越嗜睡，身體也越發的虛弱起來。

這兩天它的情緒大起大伏，本就不多的妖力又損耗了很多。

它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即使它不願放棄，然而，現實就是它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它無力改變這個現狀。

但是，恩人的出現，卻帶給了河伯新的希望。

一個能看到它的人類，一個救了它的人類，一個願意幫助它的人類。

恩人也許就是老天送到它面前的救命稻草。

它感激萬分。

帶著對明天美好的期待，河伯陷入了沉睡。

蕭驍輕聲關上浴室的門。

“啡啡”

“嗷唔”

腓腓與饕餮又為了一塊點心大眼瞪小眼起來，互不相讓的氣勢劍拔弩張。

“咯咯咯咯”

鮯鮯魚在一邊饒有興致的游來游去，看著腓腓與饕餮再次爆發的對峙。

珠蟞魚也微微張開了一隻、兩隻半闔著的眼睛，其餘的兩隻眼睛仍舊半闔著沒有張開的跡象。

兩隻張開的眼睛頗含趣味的望著腓腓與饕餮。

腓腓一隻爪子護住裝著點心的盤子，一雙眼睛警惕的盯著對面一臉垂涎的饕餮。

這是它的點心

饕餮才不管這是誰的點心，它自己的點心吃完了，就照例打起了腓腓點心的主意。

雖然受主客觀因素的影響，腓腓吃點心的速度越來越快了，卻仍舊比不上某隻饕餮的一口吞。

之前每次猝不及防下被饕餮得手，吞吃了自己的點心，腓腓現在早已有了防範之心，某隻貪嘴的饕餮再想輕易的的得手就不可能了。

但是，饕餮會這麼輕易放棄嗎

顯然不可能。

雖然對於自己目前連這麼一隻戰五渣的妖怪都無法碾壓而感到幾分傷懷，但是饕餮很快就為了點心而振奮起來。

說起來，這個人類家的點心真好吃。

饕餮不由得抹了抹嘴巴上不存在的口水。

雙眼冒著綠光的盯著某隻小妖怪爪子後面的點心。

雖然某隻饕餮大爺說腓腓是小妖怪，但是它顯然忘記了現在的它只有人家的一個爪子大，所以，幾次出擊都以失敗告終的饕餮大爺不得不悲憤的發現，它還真沒辦法輕易的吃到那塊點心。

該死的封印

蕭驍

他後來發現，這兩隻妖怪的食物爭奪並不需要他出手，反正也不會出什麼事。

腓腓攝於饕餮血脈，就算此時饕餮“虎落平陽”也不會過度放肆。

而饕餮縱然有身為大妖的傲慢與冷漠，卻因為封印而無法對腓腓做出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所以，這兩隻妖怪也就是瞪來瞪去，外加“拳打腳踢”，妖怪的強悍體質讓它們頂多就是鼻青臉腫而已，沒什麼大礙。

鑑於此，只要不太過分，蕭驍索性隨它們去了。

點心最後歸誰，全憑各自本事了。

他環視了一下自己的房間，他身邊的妖怪似乎越來越多了。

不過，這樣挺熱鬧的。

蕭驍不由得笑了笑。

“啡啡”

蕭驍轉眼望去，卻見饕餮“啊嗚”一口把整個盤子吞了進去，腓腓一臉的“晴天霹靂”。

饕餮微微眯起眼睛，神色得意而囂張。

隨即張嘴把盤子吐了出來。

雖然它盤子也能吃。

但是盤子的味道又不好。

它可是一隻有講究的饕餮，可不是什麼雜七雜八的東西都吃的。

“啡啡”

腓腓一下子萎靡下來，軟軟的聲音透著無限的委屈。

見此，蕭驍扶額，好吧，某隻饕餮太狡猾，基本每次都是腓腓吃虧。

可憐的腓腓。

蕭驍摸了摸腓腓的腦袋，腓腓一臉期待的望著蕭驍，“不行，你今天晚上已經吃了很多的點心了。”

聞言，腓腓一臉的泫然欲泣，臉都要僵了，蕭驍卻毫無反應，知道蕭驍不可能心軟，腓腓只能懨懨的趴在了床上。

在一邊豎起耳朵的饕餮也失望的撇了撇嘴。

那麼點點心怎麼夠

蕭驍不為所動，這兩隻吃貨，不能太放縱它們，一點節制的能力都沒有。

之前明明都吃撐過，還難受了好久，這都不長記性的

腓腓本就胃口不是很大，這段時間被饕餮帶動著，已經比以前多吃了很多，卻差不多到了胃部所能容納的極限。

普通妖怪的胃哪能跟“大胃王”饕餮比

不過，饕餮的胃口很大，但是這隻迷你饕餮，呵呵，還是不要太勉強自己的胃了。

縱然仍舊比一般妖怪胃口大，卻也是大的有限。

想跟之前一樣沒有顧忌的胡吃海塞，還是別做夢了。

第二天，稍稍恢復了幾分精神的河伯亦步亦趨的跟在蕭驍的後面。

腓腓趴在蕭驍的肩膀上，有些倦怠的半眯著雙眼。

看都沒看後邊的河伯。

對於不符合自己審美觀的生物，腓腓一向視而不見。

饕餮四腳朝天，仰躺在蕭驍的頭頂上，時不時撓撓自己的肚子，睡的香甜。

這隻河伯它又不能吃，因為蕭驍不允許。

既然不能吃，它還理它作甚

還不如睡它的大覺。

這兩隻妖怪“不友好”的表現讓蕭驍有些無奈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不過看河伯也不介意，蕭驍也不糾結了。

可能妖怪間本就沒有人世間的交際一說吧

河伯並沒有花太多的心思在那兩隻不搭理它的妖怪身上。

此時，它滿心滿眼都是即將找到的屬於它的河流。

恩人說帶它去看一條河流，說那裡很好，說它應該會喜歡的。

河伯覺得自己已經是滿心歡喜了。

它又怎麼會不喜歡呢

它相信恩人帶它去看的河流絕對是一條很棒的河流。

它已經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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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河流，大禮與鄰居

蕭驍打了一輛車，開啟車門，示意河伯上去。

河伯有些懵的看著車門後的車座。

想了想，有些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

蕭驍隨後上去。

“砰”

“轟”

車子絕塵而去。

兩個小時後，車子到了百花山。

蕭驍付錢下車，看到河伯有些跌跌撞撞的下車後，才關上車門。

抬頭四顧，前不久才來過的百花山一如上次的人頭攢動，人聲鼎沸。

河伯還有些暈。

走路都內八了，跟個喝醉酒的人似的東搖西擺。

蕭驍

原來妖怪也會暈車的啊。

沒等蕭驍驚奇完，“啪唧”一聲，河伯左腳絆右腳，摔倒了。

臉朝地，摔得結結實實的一個跤。

蕭驍

他有些哭笑不得。

蕭驍蹲下裝作在繫鞋帶，微低著頭，聲音弱不可聞，“你沒事吧”

“轉”河伯含糊不清的聲音在蕭驍的心間響起，蕭驍也只分辨出了一個“轉”字。

是想說怎麼眼前的世界在天旋地轉吧

看來暈的不輕。

“能起來嗎”

這裡人來人往，蕭驍也不好去扶某隻妖怪。

“抓著我的褲子。”

蕭驍往河伯那邊挪了挪，腳就在河伯的手旁邊。

河伯的手有五指，卻是長著蹼的。

不長的墨綠色指甲微彎，有著鋒銳的弧度。

不會把他的褲子抓破吧

蕭驍突然有了些小擔憂。

想了想，蕭驍還是提醒了句，“小心你的指甲不要刮破我的褲子。”

不然穿著一條破褲子的他就太尷尬了。

河伯臉沒抬，手卻顫顫巍巍的抓向了蕭驍的褲子。

不過，蕭驍注意到本來河伯手指上本就不長的指甲已經縮的幾乎看不到了。

河伯藉著蕭驍腿部的支撐，終於站了起來，頭仍舊低垂著，小身板搖搖晃晃的。

雖然還有些暈，但是在地上躺了一會，又呼吸了新鮮空氣的河伯，已經覺得好多了。

人類的東西真是太恐怖了。

終於緩過來的河伯心有餘悸。

蕭驍腿上拖著河伯進到了百花山景區內。

頗有些熟門熟路的向著狌狌們的居住地走去。

之前他說要幫河伯找河流，想起的就是形成狌狌們居住地所在瀑布的那條河流。

狌狌們的居住地本就偏僻，又是在百花山景區內，就不虞被汙染與破壞。

而且那裡環境清幽，樹木環繞，又有狌狌們為鄰作伴。

應該是一個很好的居住地選擇吧

若是不喜狌狌們，蕭驍突然想到了似乎狌狌們在妖怪中的名聲不太好，河伯也可以選擇河流的上流居住，離狌狌們遠點就是了。

不過，蕭驍覺得狌狌們對於河伯應該是很歡迎的。

畢竟有河伯居住的河流水質都要好上不少，也會更具靈氣，喝上去都會比之前更加的甘甜。

相信以這樣的河水釀造出來的狌狌酒的味道也會更上一層樓吧

河流靜靜的流淌著，水色澄澈，點點碎金跳躍其間，泛起粼粼波光，美的不可思議。

河伯的眼睛越來越亮，點點光點逐漸匯聚而成灼灼的明光，亮的幾乎有了幾分刺眼。

“喜歡嗎”

雖然看河伯的表情就明白了一切，蕭驍還是笑著問了一句。

“嗯嗯。”

河伯已經狂喜的說不出話來了。

驀的，兩行清淚從河伯的眼角滑落了下來。

河伯的嘴角咧的大大的，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流淚了。

找到了，它終於找到了

這就是它心心念念許久的河流。

比它想象中的還要美。

蕭驍看到河伯的眼淚，一驚下又有些無奈，真是隻喜歡哭的妖怪。

不過，蕭驍沒有再出聲打擾某隻沉浸在喜悅中的妖怪。

“謝謝您，恩人”

“真的很謝謝您。”

河伯突然轉身向蕭驍行了一個跪拜大禮。

雙手放於頭兩側的地面，額頭抵在地面，河伯的聲音裡盡是滿滿的感激與喜悅。

蕭驍

“起來。”蕭驍簡直要受寵若驚了，這隻妖怪就是動不動的要給他“驚嚇”。

蕭驍蹲下身子，想要拽起某隻妖怪。

“不用這麼客氣的。”

“我只是兌現自己的承諾而已。”

“不，恩人，老朽無以為報，唯有以此聊表心意。”

“請不要阻止我。”

河伯認真的看著蕭驍，良久，蕭驍無奈，放開了拉著河伯的手，也放棄了硬拽它起來的想法。

蕭驍生生的受了河伯行的大禮。

河伯態度恭謹而虔誠，起身，俯下，以額觸地，如此三次。

自己不會折壽吧

即使是妖怪，也是長輩啊。

縱然有些無奈，蕭驍卻是認真的接受了河伯的這份誠心的謝意。

河伯行完禮後，已經迫不及待的要跳進河流裡了。

見此，蕭驍出聲阻止道“等一下，我帶你去見一下你的鄰居們。”

雖然這裡離瀑布那裡頗有些距離，但是河流是相通的，而且對於妖怪來講，這些距離也不算什麼吧

為了避免後面雙方乍然碰面的尷尬，畢竟河伯是後來者，這裡也算是狌狌們的地盤，還是先去跟狌狌們打聲招呼好了。

至於後面是井水不犯河水，還是友好往來，都看它們自己了。

“鄰居”

河伯有些疑惑，卻也很是期待。

臉上是自看到河流後一直未曾消退的笑容。

以前，它也是有鄰居的，密林中的小鳥還有小松鼠、小兔等所有的生物都是它很好的朋友。

它們總是會來它的河流喝水，它也喜歡看它們在它的河流邊嬉戲玩鬧。

總覺得自己也很愉快呢。

這裡難道除了這些可愛的小傢伙外，還有其它的鄰居嗎

河伯對這裡越發的滿意起來。

“是的。”

“可能是有些鬧騰的鄰居。”

“不過，它們是住在河流下游那裡的瀑布後面的，你們之間應該也不會干擾到。”

氣勢磅礴的瀑布讓河伯歎為觀止，一臉深受震撼的模樣。

小小的河伯在瀑布的面前，如此渺小，幾乎轉瞬間就要被吞噬殆盡的感覺。

河伯卻一臉欣喜的享受著撲面而來的洶湧水汽，根本不為其巨大的聲勢所攝。

“吼吼”

樹上跳躍的狌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這不是上次的人類嗎

“呦”

對上狌狌看過來的目光，蕭驍笑著打了一個招呼。

狌狌顯然楞了一下，隨即咧開嘴角笑了起來。

“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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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告別與伸出的手

狌狌的叫聲傳到很遠的地方。

很快，“吼吼吼吼”，其它地方也相繼傳來了狌狌的叫聲，此起彼伏，安靜的森林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河伯有些懵，呆呆的看著樹上的狌狌。

“這是狌狌。”

“它們釀的酒很好喝。”

蕭驍想起上次拿回的一竹筒的狌狌酒，家裡人喝了都說好，連不太喝酒的奶奶都破例喝了一杯，並且紛紛詢問他這酒是哪裡來的。

他只說是朋友親手釀的送給他的。

爸爸還感慨說果然高手在民間，這酒絲毫不比那些名酒差了。

雖然只有一竹筒，但是蕭驍的家人都是小酌怡情，畢竟是開茶館的，比起酒，肯定是更偏好茶的。

所以，即使酒好，也不會太過貪杯。

那一竹筒的酒，應該夠蕭家喝上好一陣子了。

比起蕭家人，狌狌們可是沒有節制多了。

“它們嗜酒如命，偏偏酒量又不好，每次酒喝多了容易耍酒瘋。”

蕭驍對河伯簡單的介紹了一下狌狌，最後提醒了一句河伯。至於其它的，要在它們以後的接觸中慢慢了解了。

狌狌們圍了過來，並沒有太過的靠近蕭驍，微微低著頭，透著幾抹恭敬之意。

“這是河伯。”

蕭驍指了指自己腳邊的河伯。

狌狌們聞言順著蕭驍的手指看了過去。

一隻綠油油的小妖怪

頭一次被這麼多隻妖怪圍著，河伯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艱難的擠出了一抹笑容，以後大家都是鄰居了，自然要好好相處。

狌狌們在蕭驍的視線下也紛紛咧開了嘴角，露出一嘴的牙齒，笑得有些猙獰，又有些傻氣。

河伯

臉上的笑意差點維持不住。

“河伯以後就住在這條河流的上游。”

“你們以後就是鄰居了，要好好相處，知道嗎”

看著一圈狌狌中間的河伯，蕭驍莫名有些擔心。

簡直跟誤闖了大人國的小矮人一樣。

這要是換了人類，簡直是分分鐘報警的節奏。

蕭驍笑得一臉溫和的看著狌狌們，言辭間帶著些警告之意的說道。

“吼吼”

狌狌們背脊一涼，紛紛忙不迭的點頭應是。

事情至此也算是有了一個完滿的結局。

再次回到了河流上流，河伯“噗通”一聲跳進了河流，濺起大大的水花。

看著河伯愉快的在河裡游來游去的身影，蕭驍也不由得笑了。

這隻河伯尋尋覓覓了這麼久，終於再次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蕭驍似乎又看到了河伯眼角的晶瑩。

明明是在水裡，河伯的臉上也掛著有些傻乎乎的笑容，蕭驍卻直覺的知道對方又哭了。

果真是一隻愛哭的妖怪。

明明是一隻老爺爺妖怪了，卻還跟個孩子似的。

不過，也是太開心了吧

蕭驍嘴角的笑意越發加深了幾分。

“河伯，我走了。”

蕭驍對著露出頭的河伯說道。

河伯浮起在水面上，對著蕭驍再次行了跪拜大禮。

“恩公，真是萬分感謝您對老朽的幫助。”

“不客氣。”

蕭驍下意識的想躲，卻終是承了這一份禮。

這隻河伯雖然愛哭，卻是出奇的固執。

行走在山間小道上，微風徐徐，好聞的草木清香縈繞其間，滿眼的綠意，不禁讓人心情舒爽。

蕭驍與河伯道別後，就徑直向山腳行去。

嗯蕭驍的腳步不由得一頓，前方的拐角處，蕭驍看到了一隻伸出來的手，灰撲撲的有著岩石般的質感，五指微張，似乎想抓住什麼似的，向著山道上的行人伸去。

傒囊。

蕭驍笑了笑。

走過拐角，蕭驍看到了傒囊。

它正向他伸出手來。

一如初見。

蕭驍停下腳步，靜靜的看著它。

傒囊有些疑惑，歪著腦袋看了看眼前這個奇怪的人類。

這個人類好像有些眼熟

蕭驍眼神平靜，讓傒囊不確定對方究竟是在看什麼

總不會是在看它吧

傒囊定定的盯著蕭驍看了一會，卻發現眼前這個人類的眼睛仍舊毫無波瀾，不由得撇了撇嘴，有些莫名的失望。

嗤哪有隨隨便便一個人類就能看到它的

傒囊有些為自己的異想天開好笑。

隨即不再在意這個有些莫名其妙的人類。

再次向路過的遊客伸出了自己的手。

為什麼要這麼做

傒囊也不知道，從它意識到這個問題以來，它就一直這麼做了。

想了很久還是想不明白後，傒囊就放棄了。

哪裡有那麼多的為什麼，它想這麼做就這麼做了唄。

之前有個小孩握住了它的手，軟軟的，暖暖的，跟它的手的感覺很不一樣。

它很喜歡。

所以它想再握一次。

再感受一次那種奇異的感覺。

可惜後面就沒有人再次握住它的手了。

它卻不放棄。

之前也一直沒有。

但是後來不是有了嗎

所以只要一直等下去，總會再碰見能握住它的手的人的。

若是那個小孩再來就好了。

唔，那個小孩長什麼樣的，它怎麼有些想不起來

“咔擦”

“轟隆隆”

瞬間天昏地暗，電閃雷鳴後瓢潑大雨傾盆而下，快的讓人猝不及防。

遊客們一下子哀嚎四起，眨眼間就被淋了個“落湯雞”。

所有人行色匆匆的向山腳跑去。

畢竟山道一邊是懸崖峭壁，一邊是茫茫林海，顯然都沒有什麼躲雨的地方。

似乎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山道上除了蕭驍已經沒有任何人了。

“啡啡”

腓腓一聲驚呼，全身的毛髮都已經溼的不能更溼了，粘乎乎的貼在身上。

一雙銀藍色的眼裡盡是惱怒。

“嗷唔”

睡的正香的饕餮被淋了個滿頭滿臉，一下子驚醒，有些懵的抬頭看了看天。

蕭驍也是全身都溼透了。

沒說今天有雷雨啊。

山間的氣候果真不可捉摸。

蕭驍不由得滿臉苦笑。

不過反正都溼透了，蕭驍倒也不急了。

看到驟然清空的山道，傒囊悵然若失。

所以說，它最討厭雨天了，都把人趕走了。

本來伸的高高的手也慢慢的垂落了下來。

卻突然覺得手掌一暖。

傒囊倏的抬頭，望進了一雙含笑的眼眸。

是剛才那個奇怪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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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大雨中，離開

蕭驍握著傒囊的手搖了搖的，冰涼的又粗礪的感覺，一如這隻手外表給人的印象。

“你好，我叫蕭驍。”

傒囊

它張了張嘴，卻沒有任何的聲音發出。

它並不會說話。

一開始被驚到的傒囊卻很快被手裡的感受吸引了。

跟上次握手的感覺有些不一樣，沒有印象中的那麼軟，卻也不是如自己這般硬硬的，是一種介於兩者中間的感覺。

不過，也是暖暖的。

傒囊舒展了下有些僵硬的五指，反握了回去。

它的手比起這個人類的手要小上很多。

傒囊一臉新奇的比較著。

蕭驍任這隻傒囊翻看著自己的手。

說不上來他剛才為什麼要握住這隻傒囊的手。

只是下意識的就去握住了。

他自己都有些吃驚。

可能是剛才傒囊看著雨中遠去的背影時的神情讓他有些不忍。

這隻妖怪生來就被困於一隅，無從選擇，無法離開。

任青苔遍佈全身，時光流轉，它卻始終在這裡。

伸出的手，也許只是接觸外界的一種方式。

有人握住也好，無人握住也罷，傒囊樂此不疲的重複著同樣的動作。

蕭驍不知道在傒囊的內心深處是否希望著有人握住它手的同時，也把它帶離此地。

他不願妄加猜測。

若這是傒囊生來的宿命的話，蕭驍並不願意自己的自以為是傷到了這隻懵懂的妖怪。

就如同魚只能生活在水裡一樣，這隻傒囊只能生活在這裡。

僅此而已。

並沒有什麼值得別人指手畫腳、擅加同情的地方。

“嘩啦啦”

喧譁的雨聲不絕於耳，卻也因此營造出了一個與世隔絕的朦朧世界。

蕭驍背靠在石壁上，望著瓢潑的大雨。

因為上方有突出的岩石，所以這裡還是能稍微擋一點雨的。

天色陰沉沉的，雨滴“噼裡啪啦”的打在綠葉上，打在岩石上，打在無人的山道上，濺起一陣陣的水霧。

蕭驍的手仍舊跟傒囊握著。

傒囊低著頭，專心致志的看著交握的兩隻手，似乎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蕭驍的手被雨水打溼，熱度漸漸散去，變得溼冷起來。

傒囊有些疑惑的皺皺眉。

為什麼變冷了

蕭驍只能看見傒囊低垂著腦袋，沒有頭髮，反倒佈滿了青苔。

“好大的雨啊。”

蕭驍勾了勾嘴角，搭話道。

傒囊渾身一僵，顯然有些被蕭驍突然發出的聲音嚇到了。

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傒囊緩緩抬頭，小心翼翼的看向蕭驍，眼裡有著顯而易見的不解與迷惑。

見狀，蕭驍笑了笑，空閒的左手伸向前方，手掌心朝上，雨滴“噼裡啪啦”的打在手掌心上，若是以前，蕭驍該有些微微的痛感的，但是現在，蕭驍只是感受到雨滴在他手上的跳躍感，很有趣的體驗。

“我說，好大的雨。”

蕭驍轉頭，又對傒囊重複了一遍先前的話。

傒囊一臉的似懂非懂，卻也學著眼前的人類，把還有一隻手伸了出去，手掌心朝上，雨滴紛亂的砸在它的手掌心上，雨珠四竄，甚至有些濺到了它的臉上。

“哈哈”

看到傒囊有些慌亂的眯起眼睛，蕭驍不由得挑了挑眉，笑出了聲音。

傒囊有些懵的看著眼前兀自笑得開心的人類，不明白他在笑什麼

蕭驍突然有些感慨，人們總是認為妖怪就是刁滑狡詐的，但是殊不知雖有些妖怪的確是這樣，但是也有些妖怪常年獨居一隅，始終不通人情世故，故而單純而懵懂。

比如河伯，比如眼前的這隻傒囊。

它們眼裡的世界想必是簡單而純粹的吧

這場大雨來得快，去的也快。

果真是雷陣雨。

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

雨水稀稀落落的下著，幾縷金芒從雲層的間隙中射出。

經過大雨清洗的世界煥然一新，有著明媚的光彩。

很快，雨就徹底停了。

夏日的晴空再次展露人前，一碧如洗，猶如一塊巨大的寶石，流轉著澄澈的光暈。

耳邊又漸漸的傳來了蟬鳴。

“知了知了”

“我該走了。”

雨停了，那麼很快就會有遊客經過這裡。

傒囊望著燦爛的驕陽，有些開心的咧了咧嘴角，一下子沒注意到蕭驍的話。

直到蕭驍把手抽離了出去，傒囊才有些迷惑與慌亂的看向蕭驍，手下意識的想抓住蕭驍就要離開的手。

“我要走了。”

蕭驍再次重複了一遍。

傒囊眼裡因為天空放晴而有的光彩漸漸的暗了下去。

不過，它沒有再試圖抓住蕭驍的手。

傒囊看著蕭驍，猶如磐石般的臉讓人無法輕易讀懂它的表情。

但是，蕭驍卻明白這隻妖怪在跟他道別。

“再見，傒囊。”

蕭驍蹲下身子，看著傒囊的眼睛說道，眼裡有淺淺的笑意。

隨即，蕭驍便起身、轉身離開了。

看著蕭驍沿著山道漸漸遠去的背影，傒囊的腳下意識的想向前跨一步。

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上半身一個前屈。

臉色便越發暗淡了幾分。

它自己是無法離開這裡的。

但是很快，傒囊又開心起來，因為他看到了拐角處走來的人。

下山後，蕭驍就直接打車回了家。

畢竟一身溼乎乎的並不好受。

而且，“啡啡啡啡”“嗷唔嗷唔”，這兩隻妖怪已經鬧騰很久了。

顯然它們對於自己此時的狀況很不滿意。

尤其是腓腓，一身的毛髮都糾結在一起了。

某隻講究衛生、極度愛美的妖怪快要爆發了。

特別是還有一隻饕餮在旁邊不停的嘲笑它。

回到家，折騰了近兩個鐘頭後，蕭驍才把這兩隻妖怪都收拾好了。

他自己倒是隻花了十多分鐘衝個澡就解決了。

主要是腓腓一身的毛真是花了不少的時間吹乾理順。

某隻饕餮因為體形迷你，卻是很容易就搞定了。

“啡啡”

腓腓滿意的抖了抖全身的毛，一身猶如雪鍛般的毛髮光華流轉，紅色的妖紋熠熠生輝。

“小傢伙，這下滿意了吧”

“啡啡”

腓腓討好的蹭了蹭蕭驍，雙眼微微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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