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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姜宛 - 《妾不為後 卷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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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4 11:55: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溫熱的氣息撲在她耳畔,叫她一時心慌氣亂。
  他的手更是順著她光滑的衣料,從纖細的腰肢緩緩向上滑去。
  「世子爺,您用過飯了,婢妾還沒用飯呢!」寧春草低頭,不看他的眼,蹙眉說道。
  景玨輕笑一聲,低下頭來,輕舔了一下她的耳垂,「怎麼,怕爺不能喂飽你?」
  耳垂是細膩敏感的部位,猛的被溫熱柔軟的舌頭一舔,寧春草的腿都不受控制的軟了。
  景玨伸手抱住她楊柳細腰,環著她的腰肢,迫使她靠近自己,側耳聽她鼻息間的嬌喘,他面上略有些得意,「放心,爺能看你餓著麼?」
  話音未落,他便彎身將她抱起,轉身向裡間那寬敞的大床走去。
  雖然坐上睿王府的轎子之時,寧春草已經想明白了一切。可除了那天晚上,這多日來,世子爺似乎都沒用動過碰她的心思。
  他院中鶯鶯燕燕如此眾多,外頭的紅顏知己更不知道有多少。寧春草僥倖的想到,也許他對自己,並不是那麼有興趣。
  猛的被丟在大床之上,脊背撞在又厚又柔軟且熏著鈴蘭香氣的被褥上,寧春草的心就跟著被褥往下沉。
  景玨高大的身子像一個巨大的陰影一般,籠罩下來。
  寧春草氣息有些急,心跳有些快,「世子爺,婢妾……婢妾還沒準備好……」
  「你還要準備什麼?爺準備好就行了。」
  「婢妾……還沒沐浴焚香呢……」寧春草伸手抵在他胸膛之上,隔著薄薄的衣料,似乎能感覺到他強有力的心跳。
  他低頭在她頸邊,輕嗅一口,「很香呢。」
  流動的氣息讓她頸邊癢癢的,心頭更亂。
  「你不會是不想伺候爺吧?」景玨忽而從她頸邊抬起頭來,垂眸幽暗的眼眸之中,是她面紅耳赤的倒影。
  他玉面之上,嘴角微勾,眸子之中卻了無笑意,陰沉不定的性格,讓寧春草不想冒險。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呵氣如蘭,「怎麼會呢?世子爺肯寵幸婢妾,乃是婢妾的福分,婢妾求之不得,豈敢有他念?只是這是世子爺頭一次幸婢妾,婢妾想留個最最完美的回憶,不想太過草率。」
  她纖長的胳膊勾著他的脖子,抬身貼上,在他臉頰上落下香吻。
  景玨笑了一聲,「這麼說也有道理,不過爺不介意,想來以爺的本事,定能給你留下難忘回憶。」
  說著,他的手已經輕巧的挑開她的腰帶,手指探過中衣,隔著裡衣,輕輕摩挲。
  寧春草夾緊玉腿,面上帶笑:「世子爺也知道,婢妾許久不曾安睡,睏倦的很,唯恐伺候不周,擾了世子爺的興致。懇求世子爺讓婢妾沐浴醒神兒之後,再來好好伺候爺吧?」
  景玨的手指不停,看著潮紅一點點爬上她的脖頸,她細白的臉頰。
  寧春草忍不住想踢開他的手,他卻忽而自己收手回去,「也好,你又能耽擱到幾時?漫漫長夜,爺有的是耐心。」
  景玨吩咐丫鬟備了浴桶溫水,就在臥房後頭的隔間之中。
  寧春草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是世子爺的氣息,她有些抗拒不耐,待水準備好,便退去被他觸碰過的衣服,跳入浴桶之中。
  水溫剛剛好,浴桶很大很舒服,她坐在浴桶之中,飄著各色花瓣的溫水剛好漫過胸口。
  如果可以一直躲在水裡不出去,就好了。寧春草嗅著花瓣的馨香,神情有些恍惚。
  景玨在寬大的床榻上,久等不見人來。沒耐心的只著中衣便起身進了隔間。
  氤氳水汽之下,美人面如桃花,脣水潤光澤,露在水面之外的皮膚更是如蔥白藕節,細膩光滑。
  景玨大步上前,水裡的人卻是一動不動,眼眸緊闔,呼吸均勻綿長。
  寧春草睡著了。
  她太久太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前一刻還思量著如何應對世子爺,甚至安慰自己,世子爺身份尊貴,面容更是萬中無一,他這般自信,想來床笫功夫也不會差,行事是早晚的,與其徒勞抗拒,不如好好接受?
  她還沒想明白,下一刻便落入昏睡之中。
  景玨彎身將人從水中抱起,姣白的皮膚上,沾著馨香的花瓣,氤氳水汽之下,光潔的皮膚似有盈光。
  溫香入懷,他的身體不自覺就起了變化。
  他目光如炬,落在她沉靜的臉頰上。親自將她身上的水汽擦乾,抱著她放在床上,他身上中衣也盡都濕透,他背過身子,將中衣除去。
  他回過頭看她,床上溫軟被子下頭的她睡的沉沉,對周遭無知無覺。想來真是累極了。
  景玨目光眷戀的從她臉上收了回來,微微勾了勾嘴角,轉身去了外間軟榻。
  寧春草自打重生之後,從來沒有睡過這麼安穩的覺。夢中沒有血泊,沒有陷害,沒有二姐姐奄奄一息的臉,沒有人向她索命。
  這一覺她睡的極長,日上三竿都還未醒。
  若不是門外傳來爭吵聲,她不知道要睡到什麼時候去。
  「她不過是個小妾,卻一直住在世子爺的主院之中,這算怎麼回事兒?」女人聲音尖利,分外不滿。
  丫鬟似也沒了耐心,口氣不善,「曹姨娘,您別在這兒鬧,您跟我一個丫鬟鬧有什麼用?」
  「我不是來鬧,我是來提個醒!規矩,不是這麼個規矩!既然是個妾,就要尊著妾的規矩來,仗著有爺的寵,就要上天了!日後誰有爺的寵,誰就賴在這主院裡,還得了?」曹姨娘的聲音分明是衝著屋裡的。
  丫鬟沉默了片刻,忽而道:「曹姨娘,我再跟您說一遍,世子爺有交代,不讓打攪裡頭人睡覺。您在這兒大呼小叫,不合適!」
  曹姨娘氣急反笑,「大呼小叫?不合適?這都什麼時辰了?怎麼,裡頭那位還沒起呢?這也太能擺譜了吧?真把自己當主子了?即便是主子,這會兒也早該起了吧?就連晏側妃,哪日不是五更天就起了的?」
  丫鬟長嘆一口氣,不做聲了。
  曹姨娘要說的話已說完,雖然屋裡頭沒有動靜,但想來該聽見的也都已經聽見,面心滿意足的轉身道:「我不是來跟你爭執,我跟你能爭出什麼長短來?」
  丫鬟連忙贊同:「是啊,正是啊!婢子不過是個丫鬟,您跟婢子著實沒什麼好爭的。」
  「我這便去告訴晏側妃,請晏側妃來做個主!看她夠不夠資格賴在這正院裡!」曹姨娘哼了一聲,腳步聲漸行漸遠。
  丫鬟一直沒說,世子爺也還在房間裡頭。
  寧春草側臉看他,他正躺在床榻外側,枕著手,慵懶看她。
  「你院子裡美人那麼多,我可不想成為眾矢之的。」寧春草小聲道。
  景玨哼笑一聲,「我當初說了要娶你為妻,既然是妻,理當住在主院,這有什麼不妥?」
  寧春草心中暗暗翻了個白眼,「可如今我並不是!」
  「怪誰?」景玨看向她的目光略有些冷。
  寧春草往後退了退,「睿親王府往寧家去了轎子,要抬人……」
  「去了轎子你就上?要抬人你就來?」景玨從床榻上坐起,俯視著她的氣勢足足的,「我說過要娶你的話,你都當屁放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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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4 11:57: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她到世子爺的院子裡也有這麼多天了,從來不知道世子爺還在為這件事而生氣,說起這事兒,真正委屈的人是她,「世子爺該知道,睿王府什麼身份,而寧家又是什麼身份?」
  「那又如何?你若真將爺的話聽進心裡,自然不會如此隨意就上了轎子!」景玨冷笑連連。
  寧春草無奈笑道,「世子爺隨口一說,寧家卑微身份,便是您鬧到聖上哪裡,也不會同意讓您娶我。而寧家主母,斷然不會錯過巴結上睿王府的機會,我就是反抗,打暈了也會被抬進來的。」
  景玨忽而傾身靠近她,他的氣息撲在她光潔的臉上,兩人距離太近,近的能看到彼此臉上的毫毛。
  寧春草心跳有些急,唯恐他怒氣之下,做出什麼事來。
  「若不是我得了消息,及時趕回來,你如今就是我爹的小妾了!」景玨冷嘲道,「那晚見你依偎在他身邊,讓他給你上藥,也不是很排斥嘛?」
  這是要翻後賬了?寧春草連忙搖頭。
  景玨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貼近自己,低頭在她脣上輕輕一舔。
  寧春草整個心頭,都是猛的一顫。
  景玨看著她受驚般瞪大的美目,似乎十分滿意,鬆手放開她,「爺還有興趣的女人,誰也不能染指。」
  說完,他起身喚丫鬟進來,為他穿衣洗漱。
  寧春草心頭慌慌,抱著膝蓋坐在床上,一直未動,他倒也未在尋她不是。
  景玨用過飯,便不知去向,他走了沒多久,晏側妃倒是派人來了。
  想來曹姨娘要告狀,不只是說說而已。
  寧春草穿戴好,深吸一口氣,便跟著丫鬟,前往晏側妃院中。
  晏側妃不過三十歲上下,打扮得宜,端莊秀麗。
  寧春草進來之時,她端坐上方,不怒不言,透著沉穩大氣。頗有睿王府女主人的派頭。
  在世子爺的院子裡,住了這麼些日子,寧春草自然也不知白住的,她總算知道,睿王府裡沒有王妃,這位晏側妃就是後院之中當家之人。
  世子爺的母親,睿王府裡的王妃,在他年紀尚小之時,就病逝了。
  而世子爺就是這位晏側妃帶大的,世子爺小的時候和晏側妃的關係很好,可年紀越大,兩人關係越差。如今兩人見面,針鋒相對,到好似仇人一般。
  甚至有些好事的僕婦私下裡議論,說當年王妃並非病逝,說不定就是給人害死的!矛頭直指晏側妃。不過王爺信得過晏側妃,她在這府裡的地位,便無人可以撼動。
  「知道為什麼叫你來麼?」晏側妃看著福身行禮的寧春草,開口問道。
  寧春草低眉頷首,「婢妾不知,請側妃明示。」
  「不知?」晏側妃笑了笑,「好個不知呀,世子爺院中雖然人多,但一直相安無事,你一來,就攪得世子後院不得安寧,你不知?」
  寧春草微微抬眼,看了看晏側妃面色,又看看屋中除了貼身伺候晏側妃的丫鬟,並無旁人,「婢妾有幾句心裡話,想要講給晏側妃。」
  晏側妃挑了挑眉毛,「哦?什麼心裡話?」
  「當初若不是晏側妃往寧家派了轎子,硬要接我過府,便也不會有後來這些事了。」寧春草緩緩說道。
  晏側妃哼笑一聲,「你還巴望著做世子妃呢?」
  寧春草嗤笑,「世子爺孩子心性,當初那些話,不過是為了搪塞側妃您,您還當真了不成?」
  晏側妃面色不善。
  寧春草繼續說道:「若是您沒有將我抬進來,世子爺過不了幾日,就會將婢妾給忘到腦後了,如何會一直拿著婢妾同您作對呢?」
  晏側妃不屑搖了搖頭。
  「您是過來人了,難道不知道男人的脾氣?越是和他對著來,他便越是來勁。世子爺的心性,更是如此,您若順著他,哪裡會有婢妾什麼事兒。」寧春草笑道。
  「喲,你年紀不大,倒是了解男人?」晏側妃這話說的極為嘲諷。
  就連她身旁站著那丫鬟,都對寧春草露出十分不屑的笑容。
  這話似乎影射了寧春草的出身,讓她想到了蘇姨娘從良以前的花魁身份,她原本不過是就事論事,好意提醒,如今臉色可就差了,「是啊,我留心,自然能了解。不像有些人,仗著身份,硬著頭皮來,只能看著事與願違,想要控制的人離自己越來越遠。」
  晏側妃微微蹙了眉頭,「你這話對與錯,我不做評價。只是先前的話,便是沒有我將你抬進門,世子也不會忘了你。」
  寧春草微微一愣。
  晏側妃笑道,「較之讓你成為世子妃,我更願意看到如今局面。」
  寧春草心下猶疑,而晏側妃接下來的話,更叫她意外。
  「今日叫你來,我並不是要處罰與你,而是想問問你的意思。你是想繼續配合世子同我做對?還是願意配合我,將世子爺從旁門左道上拉回來?」晏側妃說這話的時候,臉上表情十分認真,沒有半分玩笑意味。
  「這是……什麼意思?」寧春草錯愕。
  「王爺膝下,只有世子一個孩子。王爺喪妻之後,便一直沉湎於酒色,人整日昏昏沉沉。可世子還年輕,他的人生,不當是如此。」晏側妃起身看著寧春草,緩緩說道,「他如今就像王爺一般,聲色犬馬,時日一長,人就廢了。如此,才是令人痛惜,你說呢?」
  寧春草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分辨不清楚,晏側妃這話,究竟有幾分誠意。
  「你說我想控制他,倘若他不是像現在一般,整日跟一群紈褲花天酒地無所事事,我才不會干涉他,我樂得省心。他是我一手養大的孩子,說句不敬的話,我一直視世子為己出。哪個母親看到自己的孩子如此不知上進,會不痛心?」晏側妃看著寧春草,絲毫沒有遮掩自己的視線,說這話的真誠,都從眼神中透露出來。
  這一時,寧春草在心下覺得,也許自己是誤會晏側妃了,一直以來,晏側妃都是希望世子爺好的。
  而世子才是那個讓人頭疼,不好管教的壞孩子。
  她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站錯了立場?
  「難得世子喜歡你,對你有心。難道你不希望將世子拉回正途?他才十六,他的人生不當如此荒廢。」
  這話說的讓寧春草深覺,晏側妃就是世子爺生母一般。完全是出自一個母親的殷切關心。
  「春草……」
  寧春草未等她在說什麼,便後退一步,福身搖頭,「晏側妃說的都對,可是婢妾幫不了您。」
  晏側妃臉上明顯有失望表情。
  寧春草卻不再給她說服自己的機會,「晏側妃作為一個母親的赤誠之心,當表現給世子爺看。婢妾只是世子爺的枕邊之人,一切都以世子爺為尊,斷然不敢做忤逆世子爺心意之時。懇請晏側妃放過。」
  晏側妃抬高了下巴,眯眼看她,輕輕嘆出一口氣來,「原以為你是個明事理的好姑娘。」
  「讓晏側妃失望了,婢妾只是個萬事以夫為尊的無知婦人而已。」寧春草低頭說道。
  晏側妃看了她良久,失望揮手道,「罷了,你回去吧,回去之後好好想想,若是你想通了,隨時來找我。」
  寧春草行禮福身,退出了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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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4 11:57: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有些意外,晏側妃竟然真的就這麼輕鬆地放過了她。絲毫沒有提及曹姨娘,更沒有提她占據世子爺主院的事情。
  原以為今日一見,自己會被打發到極為偏僻的角落之中。可竟然沒有?
  除了晏側妃那一番動人心府的話以外,什麼都沒有發生?
  寧春草回到景玨的院中不久,才知道,並非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沒有受到處罰,但卻是有人受了罰的。
  據說曹姨娘是被人給抬回來的,屁股和大腿被打了板子,疼得她站都站不穩。
  晏側妃還讓人到世子爺院中傳了話,倘若再有人到她那兒挑撥是非,下場如此。
  這般處理,明顯偏幫著寧春草。
  這叫寧春草心頭慌慌的,很有些不安定。
  果然景玨傍晚回來的時候,便當面問起這件事來,「今日晏側妃叫你過去了?」
  寧春草猶豫片刻,點頭道:「是。」
  「跟你說什麼了?」景玨眯眼看她,臉上了無笑意。
  「沒……是說,讓我多勸勸世子,不要像王爺那般,整日飲酒作樂,說世子爺還年輕,當有一番作為……」寧春草微微蹙眉,「別的就沒有了。」
  「你答應她了?」景玨濃墨般的眉向上微挑。
  寧春草連忙搖頭,「沒有,婢妾說,婢妾萬事以世子爺為尊,不敢忤逆世子爺。」
  景玨冷笑上下打量她,「你說這話,臉不紅,心不跳?」
  「婢妾沒有說謊,為何要臉紅心跳?」寧春草眉頭皺的更深。
  景玨卻猛拍了跟前的案幾,呵斥道:「你沒有答應她,曹氏為什麼挨了打?曹氏是她在我這院子裡的眼線,風吹草動曹氏都會告訴她知道!若不是有了新的幫手,她會打曹氏?」
  寧春草被他吼的腦仁疼,皺眉道:「她或許是故意做給你看呢?」
  「這對她有什麼好處?」景玨冷笑問道。
  「叫你討厭我,遺棄我。」寧春草揉了揉耳根,「她或許是從一開始就看我不順眼,想方設法想要將我踢出去?」
  「是麼?她先納你進王府的門,再想辦法踢你出去。」景玨嗤笑道,「她可真夠閑的。」
  寧春草無語,「你不相信我沒有背叛你?」
  「我憑什麼信你?」景玨低頭,直視著她的眼睛問道。
  四目相對,他幽暗眸中的惱怒清晰可見。
  寧春草別開視線,「你若不願信我,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別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是做給我看?」景玨捏著她的下巴,「你不是說,她如此做,就是想讓我遺棄你麼?那看來,我不能讓她如意!」
  說著,他鬆開她的下巴,抓著她的胳膊將她拽起。
  「世子爺……」
  寧春草被他大手抓的有些疼,輕喚一聲,可他的動作哪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意思。
  他推著她入了裡間,伸手扯去她的腰帶,撕開她的衣服。
  「世子,世子您冷靜!」寧春草有些慌。
  景玨冷笑一聲,「爺,很冷靜。」
  他伸手將寧春草推倒在床上。
  寧春草拽著被子往裡縮。
  「來人!」景玨並不著急撲上來,倒是揚聲朝外喚道。
  寧春草摸不清楚他的脾性,此時更添緊張,莫非他不禁要奪去她清白,還要讓旁人來看著不成?那邊不僅僅是夫妻之事了,那是羞辱。
  丫鬟快步進得外間聽命。
  「前幾日叫針線房給寧氏做的新衣,送過來了麼?」景玨沉聲問道。
  「已經送來了,」小丫鬟垂頭回稟,「晏側妃還格外多送了兩套衣裳,還添了一套頭面。」
  寧春草聞言,一陣頭大,晏側妃是要玩兒死她呀!
  果然見景玨看向她的視線,滿滿是諷刺之意。
  「都呈過來。」
  寧春草站在床邊,一絲不掛,一套套試穿。
  景玨一直坐在一旁,並未對她有任何舉動。更不曾上前,碰她一根指頭。
  但如此這般,眼睜睜看她脫光,更叫她有種被凌辱的感覺。這種恥辱之感,壓在心頭,叫她透不過氣來。
  在她終於忍不住,準備豁出性命,也不要再受這般屈辱之時,他卻是點頭道:「就這套吧。」
  丫鬟連忙搭配著衣裳羅裙,給她重新梳了頭,配了首飾發簪珠花。
  景玨輕佻的上下打量她,蘇姨娘一向注重她的飲食,從不肯叫她多吃,如今以豐腴為美,她卻有著更為讓男人怦然心動的楊柳細腰,豐胸翹臀。
  景玨眼中透出滿意神色,對她勾了勾手指,轉身就走。
  寧春草心中沒底,立在原地沒動。
  「要爺回來請你不成?」景玨挑眉看她。
  寧春草頷首道:「不敢。」
  「那還不快跟上?」說著,出了門。
  月上柳梢頭,燈火明亮。寧春草卻是跟著景玨上了馬車,離開王府。
  「爺是打算去哪兒?」寧春草陪笑問道,「婢妾沒有背叛爺,爺靜心想一想,晏側妃如此做,不就是為了讓爺不相信婢妾的麼?」
  景玨敷衍的點了點頭,「嗯,說得有理,所以爺準備時時刻刻都將你帶在身邊。你可滿意?」
  他幽暗的眸子意味不明的看著她。
  寧春草抿嘴,別開視線,不再說話。
  馬車在燈火通明,酒香胭脂香撲鼻,熱鬧非凡的街道上停了下來。
  還未下車,寧春草已經猜到這是什麼地方。她渾身都抑制不住的顫抖。
  她不知道蘇姨娘從良之前,生活的是怎樣的地方。但旁人提及蘇姨娘的花魁生活之時,無論臉上還是語氣,都是極盡鄙夷之態。
  她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重蹈蘇姨娘的覆轍,不曾想,她也會有一日,踏足這地方。
  景玨走下馬車,見她沒有緊隨其後,便回頭看向馬車裡頭,「還不下來?」
  「世子爺……」
  「下來。」
  她抬頭看他,他的目光平靜的落在她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求他的話,突然她不再想說。霍然起身,跟在他後頭,步下馬車。
  一旁早有眾多衣衫輕薄,紗衣繚繞的美艷女子探頭向這邊看。
  但瞧見睿王府的車架,並不敢無禮的撲上前來,離著幾步的距離,揮著手中香帕,嬌笑盈盈,「世子爺來啦?世子爺可想奴家了?奴家可是很想念世子爺的呀!」
  柔軟的音調,直酥軟到人骨子裡。
  世子爺卻連側目都不曾,負手往樓裡去了。
  樓中老鴇連忙迎出來,「喲,世子爺,您終於來了,那幾位爺都在樓上等著您呢!還點了您最喜歡的錦繡……」
  老鴇瞧見景玨身後跟著的寧春草,後半句話便咽了回去,上下打量她一眼。
  「這位姑娘是世子爺新寵吧?這模樣真是標緻,身段兒也好!真是趕上錦繡姑娘了!」老鴇捏著帕子,掩口笑道。
  寧春草心頭氣悶。
  景玨卻是哼笑一聲,順著老鴇引路,往二樓雅間而去。
  還未進得房間,便聽得裡頭吵鬧歡笑之聲。
  老鴇正要敲門,景玨抬腳便將門給踹開了。
  屋裡頭原本正笑鬧的眾人,猛的靜住,愕然或憤然回首,瞧見站在門口的景玨之時,眾人才又笑起來。
  還有兩個年紀不大,吊兒郎當的少年郎,起身來拽他,「世子爺,您可終於來了!大傢伙兒都等你半天了!錦繡姑娘更是盼著你,咱們誰的臉都不賞,就等著您來,給您敬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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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景玨被兩人拖著手,扶著肩給請了進去。
  寧春草被老鴇推了一把,也進了門。
  屋裡頭一個媚眼如絲的姑娘,微微低頭,含羞帶怯的起身,拿帕子半掩嬌顏之時,仍不忘給景玨拋了兩個媚眼。
  想來那女子便是錦繡了,確實生的嫵媚,加之刻意的打扮描墨,眼角狹長上挑,下巴尖尖,眉心一顆硃砂痣,纖腰柔軟如弱柳扶風,一身媚態,渾然天成。
  「錦繡姑娘眼裡心裡,想來是只有咱們風流倜儻的世子爺,根本沒有咱們,你瞧咱們來的時候,哪裡見她這般激動?」一位身穿絳紫直綴,頭束玉冠的男子笑著調侃道。
  錦繡被其他女子慫恿著,含羞帶怯的上前,向景玨蹲身行禮,「見過世子爺。」
  景玨沒理錦繡,回頭看了眼寧春草,見她渾身僵硬,似十分不自在,他臉上便露出得意笑容來。
  「世子爺今日,怎的來的比平日裡晚了些呢?」錦繡聲音姣美柔軟,讓人單單聞聲就想將她捧進手心裡呵護起來,「叫奴家好等……」
  後頭一句,更是直酥軟進人的骨子裡。
  景玨卻是輕笑一聲,「這麼多郎君,還滿足不了錦繡姑娘?」
  這話說的又冷又絕情。
  錦繡姑娘瞬間就變了臉色,蒼白的臉上退去嬌羞紅暈,瞪大了一雙不可置信的眼睛。
  寧春草腹誹他的冷漠和不近人情,卻被他一把拉過,攬入懷中,「今晚不用錦繡姑娘陪我,我自有佳人相伴,錦繡姑娘配好了諸位郎君就是。」
  錦繡臉上猶帶著不可置信,便被一旁垂涎已久的郎君公子給拽了過去。
  一雙雙大手搭在她腿上身上,笑聲不絕於耳。
  寧春草被禁錮在景玨懷中,進退不得,「你想幹什麼?」
  她在他耳邊,低聲問道。
  「你覺得呢?」景玨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
  寧春草被他拉著,在最裡頭的上坐上坐了下來,立時有身著輕紗薄衣的女子,持著酒壺簇擁上來。
  「世子爺,咱們在玩兒行酒令,您來了,您坐莊。」那身著絳紫直綴的郎君笑著說道。
  景玨也不理會他,拿了剛斟滿的酒杯就仰頭灌了下去。
  那郎君臉上笑意微微將住。
  景玨卻是衝他揚了揚杯子,「我來晚了,自罰一杯,你們該怎麼玩兒,還怎麼玩兒。」
  那郎君這才又笑起來,「世子爺爽快。」
  一群男男女女又玩兒起行酒令來,偌大的雅間裡充斥著熱鬧喧囂的聲音。
  一開始眾人看著景玨面色似不太好,還有所收斂。可見他並不多理會,幾壺酒下肚,就越發放得開了。
  贏了的人,開始指著在場之人做各種各樣羞於言齒的事。
  想來平日裡錦繡姑娘有世子爺罩著,沒人敢指使她做什麼。
  而如今,世子爺似乎只對他身邊那面生的女子有興趣,眾郎君贏了便紛紛點錦繡姑娘。
  有人點了錦繡姑娘口含酒哺喂,有人點了錦繡姑娘將酒盅埋在雙峰之間供人飲酒,還有人點錦繡上前香吻,起哄聲不停,香吻不能停……
  與後來越來越過分的要求相比,一開始點了錦繡跳舞撫琴的要求,還真是文雅得很。
  錦繡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看向寧春草的眼神,也就越發的帶著仇恨和敵意。
  如此環境之下,寧春草如坐針氈。可好在她旁邊有景玨震著,雖有灼熱的視線一直盯在她身上,可並沒有人敢來摸老虎屁股。
  不知錦繡姑娘是喝高了,還是實在忍無可忍。待她贏了行酒令之時,她竟點了寧春草。
  「這位姐妹第一次來,面生的緊,可錦繡頭一眼瞧去,就覺您面善!許是緣分呢!錦繡敬您一杯,望您能長得世子爺恩寵,盛眷不衰!」錦繡不是端著酒杯,而是端著酒碗,福身在她面前。
  寧春草側臉看了看景玨。
  景玨卻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嘴角還噙著一抹冷笑,擺明了不會替她擋酒,只看她熱鬧。
  「這位姐姐,莫不是嫌棄錦繡風塵女子,看不起錦繡?」她說著,低下頭去,表情委屈卻又有些故作堅強的意味,眼圈立時變紅。
  周遭已經喝了不少酒的郎君們立即噓聲一片,「來都來了,裝什麼清高?」
  「錦繡姑娘,她豈敢看不起你?誰不知道錦繡姑娘賣藝不賣身?」
  「世子爺一向看重錦繡姑娘,她看不起錦繡姑娘,豈不是不給世子爺面子?」
  ……
  起哄的聲音此起彼伏,景玨卻只是含一抹冷笑看著,不動不說。
  錦繡忽而又上前一步,身子蹲得更低了些,「這位姐姐,若是看不起錦繡,您直言一聲,錦繡不敢不識相。」
  景玨忽而靠近寧春草,在她耳邊低聲道:「不想喝,求我。」
  寧春草側臉看他一眼,今日一再受他凌辱,這會不知怎的,倒被激起了那一丟丟可憐的尊嚴,她起身接過酒碗,仰頭咕咚咚灌下去。
  錦繡笑意盈盈,「這位姐姐真是豪爽!」
  景玨冷哼,「好樣的。」
  錦繡福身退開,他們換了玩兒法,繼續喝酒。
  似乎是被錦繡開了頭兒,就收不住,又或許是看明白了景玨的態度,眾人都開始灌她酒。
  有一就有二,寧春草不知道自己被灌了多少碗,直喝的眼前的景玨都變成了兩個。
  「不能喝,還逞強,嗯?」景玨的聲音在她耳邊,也變得飄渺。
  「逞強好啊,總比被你欺辱的,一點尊嚴都不留要好吧?」寧春草呵呵笑著含混說道。
  「你要尊嚴?我給你正妻的尊嚴,你怎麼不要?」
  他怎麼又提這回事兒,上次說的還不夠明白?
  「不是我不要,我要得起麼?」寧春草伸手攀住他的衣袖。
  他冷笑推開她的手,「你看,不是我不給你尊嚴,是我給的尊嚴,你要不起。」
  這人真是不可理喻。
  寧春草摸起桌上酒盅,又灌了一盅。
  「沒喝夠,就好好喝。」景玨冷哼一聲,他身邊妓女連忙給寧春草滿上。
  忽而有王府的小廝從外頭進來,伏在世子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
  景玨起身,扔下寧春草,大步離開。
  寧春草眼暈,捧著臉倚坐在上首位,耳邊是嘁嘁喳喳的喧鬧聲。
  忽而有個格外溫柔的聲音鑽進耳朵,「馮郎君莫要如此,如今世子爺心儀之人已經不是奴家了,您總是撿世子爺剩下的,有什麼樂趣?您若是不怕他,往那兒瞧。」
  寧春草捧著臉,被人遙遙一指。
  「馮郎君無論品貌,才情武藝都不輸給世子爺,不過是他生在皇家,就要處處壓在您上頭。奴家都替您不平。」那溫柔的聲音輕嘆一聲,嘆出了無限惋惜。
  寧春草腦仁一疼,心覺不好,搖搖晃晃想要起身。
  可想來為時已晚。
  突然有個身影,將她籠罩在陰影之下。
  一隻手更是緊緊鉗住她的胳膊。
  「小娘子,這是做什麼,酒還沒喝盡興,怎麼慌著走呢?」
  寧春草眼前東西亂轉,連人臉都看不清,只覺眼前有一抹絳紫色。
  「我……去伺候世子爺。」
  「世子爺走了,不需要你伺候,你先伺候好了爺再說!」那人說著,就將臉貼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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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4 11:57: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酒氣夾雜著脂粉氣,撲面而來。
  寧春草猛的別開臉。
  濕熱的吻落在她耳邊。
  她掙扎起來,「我是世子爺的妾室,你放開我!」
  「妾室?出來玩兒,他可從來沒帶過自己的妾室!你休要唬我!」男子說著已經將她按倒在坐榻上,一隻手鉗制住她,一隻手撕扯她的衣服,「以前沒見過你,你這般姿色,絕對是頭牌呀,比錦繡還漂亮。難怪世子肯將錦繡給讓給我們了。」
  寧春草手腳並用,踢打壓在她身上的人。
  可她先前被灌酒太多,又不曾想景玨會突然剩下她一個人在這兒,如今手軟腳軟,完全使不上力氣。
  那男子一隻手便擒住她兩個手腕,壓住她亂踢的腿,空出一隻手來,扯開她的腰帶,就要往裡摸探索。
  一旁亂哄哄喝酒的人,有人發現這邊情形,踉蹌上前,拉著壓在寧春草身上那人,「馮郎君,你喝多了,這是世子爺的女人!」
  「世子的女人怎麼了?他的女人就動不得麼?他不過仗著他老子是個王爺,有什麼了不起?他看上的女人,旁人就碰不得?憑什麼?」這姓馮的郎君對景玨的不滿想來不是一天兩天了。不過是酒壯慫人膽,又有錦繡在一旁挑撥,這才趁著景玨不在,爆發出來。
  「世子爺回來,咱們不好交代!我新納了兩房小妾,漂亮的緊,明日我就給你送去,你先放開她!」那人勸道。
  「你滾!」馮郎君斥罵一聲,「老子不稀罕你的妾,老子今天就要占了景玨的女人,看他能把我怎樣?」
  說話間,他已經扯開了寧春草的腰帶,寧春草只覺胸前一涼,中衣已經露了出來。
  她腦子不甚清楚,渾渾噩噩,掙脫不得,口中卻毫不示弱的威脅道:「我告訴你,我是世子爺的妾室,且還是世子爺最疼愛的妾室,我們鬧些彆扭罷了。你真敢碰我,你覺得他會放過你?」
  馮郎君動作一頓。
  一旁人連忙勸道:「好了好了,馮郎君,天底下要什麼樣的小娘子沒有?非要和朋友搶?顯得我們不仗義不是?你快放開她!」
  「說來說去,還是馮郎君膽怯了,怕了世子爺了吧?」那溫柔嬌媚的聲音從一邊傳來。
  寧春草費盡力氣凝神看去,只看見滿是重影的錦繡。
  馮郎君一聽這話,立時甩開一旁勸他的人,再次緊壓在寧春草身上。
  寧春草聽到衣衫破裂的聲音,她的羅裙已經被翻了上來。
  她掙扎不已,錦繡的聲音在她耳邊道:「你放心,世子爺若是嫌你髒了,不肯要你了,馮郎君還是會對你好的,馮郎君最是長情之人,可不像世子爺,一點兒不念舊,翻臉就無情。」
  勸慰馮郎君那人連忙去喊旁人,這邊喧鬧,終於引得一旁正在喝酒喝得熱火朝天那些人的注意,眾人紛紛上前。
  也許私下裡都知道馮郎君和景玨面和心不和,便多數人都是看熱鬧的心思,並不真心上前阻攔。
  寧春草只覺血衝腦門兒,一個人欺辱她還不夠,還有這麼多人圍觀她受人欺辱?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手腕一滑,手上不知抄了什麼東西,猛的向眼前那影影綽綽的腦袋狠狠砸去。
  只聽嘩啦一聲。
  酒味混合著血腥味,溢滿鼻腔。
  熱鬧的雅間裡,霎時間一靜。
  「你——你這娘皮潑婦,敢打老子?!」馮郎君暴怒的聲音,震耳欲聾。
  吱呀一聲門響,也被淹沒在他這一聲怒吼之中。
  旁邊的人看著馮郎君一腦袋的血,連勸都忘了勸,目瞪口呆的看他瘋狂的撕著寧春草的衣服,掰著她的雙腿,解開自己腰帶……
  突然一股冷氣,霎時到近前。
  馮郎君被人一腳踹在肩頭,吃痛悶哼一聲,連打幾個滾,才堪堪停住。
  「娘的,誰踹老子?!」馮郎君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怒吼道,「今日老子不辦了她,老子不姓馮!」
  「你是誰老子?」幽幽的說話聲,在寧春草身邊傳來。
  一屋子的人都變了臉色。
  馮郎君閉目晃了晃腦袋,瞪眼向說話人看去,舌頭都有些打結,「呵,呵呵,世子爺呀?怎麼又回來了?」
  「爺說不回來了麼?」景玨脫下外衣,將地上的寧春草裹了起來。
  寧春草眼中的他影影綽綽,她伸手似是想拽他衣領,但酒勁兒上頭,手竟不受控制的擦著他的臉過去。
  「啪——」的一聲響。
  在這格外凝重的雅間裡,不算響亮,但甚是清晰。
  眾人都愣了,包括已經醉了的馮郎君都有些酒醒的意思。
  這女人不要命了!竟敢打世子爺耳光?!
  要死了要死了……眾人都在心頭嘀咕。
  世子爺卻是伸手捉住她的手,垂眸看向她的視線裡,卻並無怒意,「生氣了?」
  「有些怕。」寧春草終於看準了他的脖子,將修長的胳膊勾了上去。
  「怕還敢將人家的頭都打爛?」景玨嗤笑問道。
  站在一旁的馮郎君,這才覺得腦袋疼,抬手一摸,滿手是血。他晃晃悠悠要倒。
  景玨向身邊隨從抬了抬下巴。
  隨從立時上前,一把握住馮郎君的肩。
  「世子,算了算了,酒後誤事……都是誤會……」
  「是啊,還是趕緊讓馮郎君離開吧,頭上的傷看起來不輕呢!」
  「馮尚書家的小兒子,馮尚書溺愛的不行,不好得罪的太狠……」
  ……
  景玨哪裡是聽勸的人,裹緊了寧春草身上深衣,攬著她的肩,上前冷眼看著馮郎君,「給你兩個選擇,我再踹你一腳,你受了,今日這事兒,我就當你喝醉了,既往不咎。亦或我放你離開,但這梁子,咱們結下了,今日這事兒,我會慢慢,一點一點跟你清算。」
  他說話間,臉上還帶著笑意,不過怎麼看都叫人覺得他這笑容陰冷殘忍。
  「你當我怕你?有什麼樣的爹就有什麼樣的兒子,你爹不過是個混吃等死只會喝花酒的無用王爺!老子不成器,兒子能有什麼出息?旁人敬著你,不過是賣你爹幾分面子……」
  馮郎君的話沒說完,便化作一聲慘叫。
  他被一腳踹出老遠,倒在地上,捂著襠部,臉都煞白了。
  「嘴裡不幹不淨,出門沒漱口?」景玨冷了臉。
  馮郎君臉上冷汗涔涔而下。
  景玨擁著寧春草的肩,將她護在懷中,出了雅間。
  「將人都看在這兒,誰都不能離開。」他扔下一句話,扶著她去往後院。
  睿王府的馬車就停在後院之中。
  寧春草暈暈騰騰,身上大半的重量都倚在了景玨的身上,幾乎是被他半抱著走路的。馬凳更是踩了幾次,都沒能踩上去,景玨嗤了一聲,彎身抱起她,將她塞進馬車,自己卻又下了馬車。
  「將她送回府上。」景玨說完,便轉身返回樓中。
  馮郎君那句話,想來是惹怒了他,他回去會如何清算,寧春草難以想象。
  她捂著頭,只覺風卷車簾,馬車搖晃的厲害,不知道是風太大路不平,還是她喝得太多。
  就這麼一路搖搖晃晃的入了睿王府,馬車停在二門外,一路搖晃的寧春草腦袋更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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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4 11:57: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寧姨娘,請下來吧,內院小的不能進,您進去喚了丫鬟,扶您回去。」車夫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寧春草扒著門框下了馬車。她腳步踉蹌,下了馬凳還未站穩,就要栽倒,車夫在一旁,手都伸出來了,又趕忙縮了回去。
  幸而她手快,抓著車轅穩住了身體。
  「多謝您。」寧春草呵呵對車夫道。
  她搖搖晃晃入了垂花門。皎潔的月光之下,那一條條的精緻小路好似都有重影一般,她眯了眯眼睛,也不能看清。
  四下看看,哪裡有丫鬟的身影?
  夜深了,王府之中大呼小叫實在有失體統。
  寧春草憑著記憶,摸索前行。踉踉蹌蹌的腳步,在幽深寂靜的王府內院之中,隱約似有回聲。
  她忽而瞧見前頭院子有光亮。加快了踉蹌的腳步往前走去。
  這院子不小,院中還栽了很多欒樹,可行了好一陣子,卻是沒瞧見一個伺候的丫鬟僕婦。
  一直走到緊閉的房門處,亮光從門上的菱紗格子裡透出來。
  寧春草暈騰騰的,卻還知道側耳聽一聽。裡頭並沒有什麼動靜。
  她伸手輕輕叩門。
  裡頭半晌沒有反應,她正待離開之時,門卻吱呀一聲開了。
  她回頭望去,影影綽綽的看不清對方的臉,卻是聽到了對方的聲音。
  「雪娘?」
  聲音裡有意外,更有急切和驚喜。
  寧春草搖了搖頭,「我不是雪娘,我是寧姨娘。」
  那高岸的身影將她完全籠罩在他的影子裡頭,她眼前的人有兩三個重影,叫人看不清他面容。
  「是,雪娘已經不在了,你怎麼會是雪娘呢……」
  這聲音凄苦,帶著無限哀傷,聽的人心頭悶悶的,便是暈暈乎乎的寧春草都被這聲音感染的有些悲傷。
  「我可能迷路了,請問,世子爺的院子怎麼走?」寧春草轉而問道。
  那人沉默了片刻,卻說了句,「哦,原來是你。」
  寧春草揉了揉額角,腦子裡似乎也被灌進了酒,混沌不清的,「怎麼走?我沒聽清?」
  「你走錯路了,還得原路返回去,在第一個岔道口,往西走,才是他的院子。」男人聲音沉穩好聽,不疾不徐的,像是暮春的清風,溫軟舒適。
  寧春草蹲身道謝,腿一軟,就像地上跪去。
  男子伸手接住她,「指個路而已,不用行跪拜大禮了。」
  寧春草臉上發燙,轉身欲走,真是酒後誤事,她竟左腳絆了右腳,直接向地上撲去。
  分明想給這聲音好聽的男子留個好印象的,怎的卻是越發的狼狽起來?寧春草恨不得直接有個地縫,讓她摔進去算了。
  人卻被長手一撈,沒趴在地上,倒落入一個滿是檀香,溫暖堅實的懷抱之中。
  她腦子雖不清醒,還是有些慌亂,「我是世子爺的妾室!」
  「你這樣子,自己大概是回不去了,我送你回去。」男子溫厚的聲音仿佛順著耳朵,暖進了心裡。
  他懷中的檀香讓人心神安穩,夜風一吹,寧春草頭上更是昏沉,可他懷中,卻格外的舒服,格外讓人安心。
  他的腳步穩健,一步步都讓人覺得踏實。
  寧春草在這寬厚溫暖的懷抱中,幾乎昏昏欲睡之時,他的腳步卻是停了下來,「前頭就有丫鬟僕婦在了,我送你回去不妥,你自己走回去吧。」
  寧春草被放了下來,夜風一吹,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竟有些眷戀那溫暖的懷抱。
  「玨兒孩子心性,是貪玩任性了些,可也不能怪他。他雖衝動,卻不失真心情,好好照顧他。」男子的聲音很輕,風卻將他的聲音穩穩的送進寧春草的耳朵。
  寧春草皺了皺眉頭,心頭不知是什麼滋味。
  「好了,我看著你回去,快去吧。」男人又給她指了方向。
  不過十幾步的距離了,這裡被樹影籠罩,旁人不易發覺。寧春草踉蹌前行,走出樹影立時將院子外頭的僕婦給嚇了一跳,瞧見是她,忙喚了丫鬟來,將她扶進院子。
  寧春草回頭,看向那一片樹影,可那裡太黑,什麼都看不清。
  寧春草裹著景玨的深衣,倒在寬大的床榻上,和衣而睡。
  第一次喝酒,又被灌了那麼許多,她早已頭重腳輕。
  不過幸而如今,再沒有那般噩夢纏身,不然才真真是痛苦難當。
  不知睡了多久,寧春草卻突然被人弄醒,她睜開眼睛,便瞧見景玨正跪坐在床邊,解她的衣服。
  「再讓我睡會兒。」寧春草咕噥一聲,看看窗外,隱約露白,天快亮了。
  「睡吧。」景玨看她一眼,手上解她衣服的動作並不停。
  衣服原本就被馮郎君撕扯的十分狼狽,如今寧春草連抵抗的力氣都沒有,自然很快就被除去。
  她伸手想要抓過被子蓋住自己,他卻將被子擋開。
  「世子爺,等婢妾休息好了,再來伺候您,可好?」寧春草懶懶道。
  景玨輕嗤一聲,沒有理會她,卻是彎身,猛的將她抱起。
  寧春草本能的抱緊他的脖子,一絲不掛,觸到他冰涼的衣料有些冷。腦仁更是有些疼。
  景玨大步向隔間走去。
  噗通一聲。
  寧春草徹底清醒了。
  她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水,瞪眼看著景玨,「你發什麼瘋?」
  景玨立在浴桶外頭,冷眼看她,「洗乾淨。」
  寧春草心頭憤憤。
  「把姓馮的味道,都給爺洗掉。」景玨玉面黑沉。
  寧春草看清他面色,心裡一抖,抓起放在浴桶一邊的絲瓜絡,使勁兒的搓著,「婢妾會洗乾淨的,爺上外頭等會兒?」
  景玨卻是立著不動。
  這麼一個人站在一旁,等著兩隻大眼睛,目光灼熱的看著你洗澡,這感覺,真是……難以言喻。
  寧春草搓了一會兒,心頭就冒起了火。
  她手上絲瓜絡往水裡一扔,「您去外頭不行麼?」
  景玨冷笑一聲,非但沒有出去,反倒走上前來,輓起袖子,一手抓起水中絲瓜絡,一手拽著她,竟親自上手,給她搓洗起來。
  他手勁兒很大,如今更是怒氣未退,動作毫不憐香惜玉,不多時,便將寧春草如雪一般的肌膚搓的火辣辣的泛著紅。
  寧春草不停的倒吸著涼氣。
  他卻一直將她身上徹底搓上一遍,才滿意。
  他為她裹上浴袍,讓人換了水,又讓她用花瓣泡了一遍,才將她從水中撈出,親自動手給她擦乾淨了,抱著她往床上去。
  寧春草頭痛,渾身火辣辣的疼,看著他陰沉的面色,她已經連反抗的心思都沒有了。
  「你滿意了?」
  景玨看著裹在被中的她,面色清冷道:「你該得的。」
  「我又做錯了什麼?」寧春草無奈,「婢妾不知什麼當做,什麼不當做,若是哪兒惹了您不開心,可否請您明示?」
  景玨忽而福身靠近她,伸手捏起她的下巴,「為什麼不肯求我?」
  寧春草微微一愣。
  「你寧可被人灌酒,都不肯求我,活該被人灌醉!你是爺的女人,除了小爺,誰都不能碰!」景玨冷哼。
  「疼!」寧春草嘶了一聲。
  他這才放開她的下巴,伸手掀開被子。
  寧春草驚叫一聲,縮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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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4 11:58: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他看了看她身上被搓的通紅的皮膚,許是動了一絲絲的惻隱之心,竟又將被子扔在她身上,轉身出去。
  寧春草被折騰的夠嗆,也沒有力氣起身穿上裡衣,就這麼一絲不掛的躺在床上再次陷入昏睡。
  丫鬟將她推醒的時候,已經快到晌午。
  「晏側妃來了,您快起來吧!」丫鬟送上衣衫,要服侍她更衣。
  她正要掀開被子,才想起來自己這會兒是一絲不掛,連忙支走丫鬟,自己穿戴。
  要梳頭了,才將丫鬟叫了進來。
  晏側妃竟十分有耐心的等了她一炷香的時間。
  見面之時,晏側妃坐在世子爺院中花廳上座之上,仍舊是端莊大氣,就連臉上的笑意,都恰到好處的得宜。
  「晏側妃有什麼吩咐,只管傳喚就是,如何能勞駕您親自跑一趟呢?」寧春草行禮問安。
  晏側妃輕笑,「我的提議,你考慮的怎樣了?」
  寧春草心頭冷笑,「昨日婢妾就說的很明白了,婢妾是世子爺的人,不管世子爺如何,婢妾都是追隨遵從世子爺的。」
  「扶持世子爺向善向好,難道不是你身為婢妾,分內之事麼?」晏側妃笑問。
  寧春草沉默片刻,「您為何要這般算計婢妾?婢妾實在想不明白,有何可值得您算計的地方?昨日您放過了婢妾,卻是懲罰了曹姨娘,已經讓世子爺懷疑婢妾了。今日您更是屈尊親自前來,還不知世子爺回來會如何想婢妾?您這般逼迫,究竟圖什麼?」
  晏側妃嘆了口,搖頭道:「人說後娘不好當,果真是如此。我一心為他,竟叫人如此誤解。」
  寧春草眯著眼睛,沒有說話。
  「之所以選擇你,一是因為世子對你上心,二是我覺得你是明白人,知道如何選擇才是對自己,對世子都有好處的。」晏側妃說著,緩緩從袖中拿出一封信來。
  她身邊丫鬟接過信,轉交到寧春草手中。
  寧春草微微一愣,打開信封。
  是寧家的家書,主母請她明日回去一趟。信中說蘇姨娘想念女兒,憂思成疾。但不難想象,真正的原因定然是二姐姐和李布的事情。
  「婢妾是妾,不是妻,豈能私自回去?」寧春草搖搖頭,將信箋放到一旁。
  晏側妃輕笑,「你是個知禮的,妾室入了門,就是王府的人,沒有特許,自然不能回娘家。可若是得了允許呢?想來寧家主母若是看到你在王府之中榮寵非常,您生母蘇姨娘的日子,也會更加好過吧?」
  「多謝晏側妃恩典,但您越過世子,給婢妾這般恩典,婢妾不敢受。」寧春草福身拒絕。
  晏側妃靜靜的看著她,臉上帶著淡淡笑意,並未被她的拒絕惹怒。
  「我是很有誠意的,你一時想不明白,也罷了,咱們不著急。你終會有想明白的時候。世子爺年紀小,比你還小上一歲吧?正是性子叛逆的時候,他身邊需要有明白人來引導,我以為,你會是那個引著世子爺走上正途的人。」
  「恐怕要讓晏側妃失望了。」寧春草頷首。
  「失望?如今言之尚早。」晏側妃不知是哪裡來的信心,連臉上的笑容都帶著自信的味道。
  她並未久留,將信交給寧春草便離開了。
  寧春草心知,她專門來世子院中,看她這麼一個世子婢妾的消息,定然是瞞不住了。
  果然世子傍晚回來的時候,就那麼直愣愣的盯著她看。
  寧春草被他盯得很是無奈,「晏側妃要來,婢妾難道還能攔得住麼?婢妾什麼都沒有答應她!她送了一封寧家的信來,還說給婢妾恩典,讓婢妾能回寧家一趟。沒有世子爺的允許,婢妾怎麼敢受這恩惠?」
  景玨似笑非笑,「你這話什麼意思?在我這兒求恩典呢?」
  「世子爺願意給,才叫恩典。世子爺不願意,婢妾絕不敢妄想!」寧春草垂眸,看見他就覺得渾身的皮肉都還在疼。
  「行,去吧。這恩典,我給。」景玨笑了兩聲,「她不是想拉攏我身邊的人麼?她能給我身邊人恩典,我就不能給麼?」
  寧春草連忙蹲身道謝。她只是想回去看看蘇姨娘好不好,至於二姐姐和李布的事情究竟如何處置,她才不關心。
  夜裡景玨沒走。
  仍舊沒有給寧春草指個住處,她便只能留在他的正院之中。
  伺候他在裡間大床上躺好,她躬身往外退。
  「躲哪兒呢?」景玨清冷的聲音恍如玉擊。
  寧春草身子一僵,陪著笑臉道:「婢妾在外間伺候,爺要起夜,或是要喝水,輕喚一聲,婢妾就來。」
  景玨從床上坐起身,遙遙看她,漆黑的眼眸映著燭光,更顯得幽深沉寂,「身為婢妾,不暖床?只伺候起夜麼?」
  寧春草皺了皺眉頭,碎步上前,「以為爺累了,不敢攪擾爺睡覺……」
  她話音未落,便被他長手一撈,拽到床上,翻身壓倒身下。
  寧春草呼吸微促,眉頭輕皺,視線別向一旁。
  景玨垂眸看著她,半晌都沒有下一步動作。
  兩人就這麼一上一下,僵持了一陣子,寧春草有些詫異,且小心翼翼的轉過視線看著他。
  他玉面之上,鼻梁英挺,眼眸深邃,只是叫人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緒。
  「世子爺?」
  「你為何這般抗拒?」
  寧春草微微一愣,抗拒?換做別人強迫他,試問他會不會抗拒?
  「你不願意?」景玨沉聲問道。
  寧春草猶豫片刻,違心笑道:「世子爺真是玩笑話,婢妾期盼還來不及,怎麼會抗拒?」
  「真的?」他似笑非笑,手探入她的斜襟,往裡衣裡頭摩挲。
  寧春草立即渾身緊繃,面色僵硬。
  景玨嗤笑一聲,翻身躺好,一腳將她踹到床下。
  寧春草連忙就地一滾,翻身跪好,「世子爺息怒。」
  「滾,敗興!」景玨翻身向裡,又補充一句,「滾到外間去。」
  寧春草動作極其迅速的起身,快步退到外間,好似唯恐他反悔似的。
  身上適才被他輕撫過的地方,還有種灼熱火辣辣的感覺,就好似被絲瓜絡搓掉了皮一般。
  聽得裡間呼吸均勻了,寧春草才在屏風外頭的軟榻上躺踏實。
  次日天不亮,她就被人一腳踢醒。
  睜眼迎上一雙戲謔的眼睛,「你這婢妾倒是會伺候人得很,主子都起了,你還在睡?」
  寧春草連忙翻身坐起。以往有噩夢纏身的時候,她夜夜難以安眠,如今沒有那般噩夢,她越發眷戀安睡的時光。
  倒真稀奇,世子爺昨夜裡竟沒有出去鬼混,且一大早就能起床?
  「今日陪你回寧家,你忘了麼?」景玨斜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提醒道。
  「您還記得呀?真叫婢妾感激涕零。」寧春草收好軟榻,笑說道。
  景玨冷哼一聲,「小爺說過的話,沒有不作數的,難不成你當爺的話,都是放屁麼?」
  寧春草哈腰,「豈敢豈敢!」真難伺候!
  用過早飯,世子爺果真叫人備了車,帶她一同往寧家去。
  甚至還要人從庫房裡備了些薄禮,至於是什麼東西,他則沒有過問,他能想起這遭來,就讓人頗為意外了。
  馬兒嘶鳴,車簾輕卷,車窗上掛著的玉制風鐸,叮噹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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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寧家哪裡受得起您備禮?您往寧家走這一趟,寧家人都受寵若驚的不得了呢。」馬車上,寧春草試圖先將這位爺哄開心了,省的到了寧家,他不給她留面子。
  景玨闔目靠在柔軟的枕囊上,輕哼了一聲。
  「您喜歡什麼茶?喜歡用什麼點心?回去婢妾好叮囑他們。」寧春草笑問道。
  景玨聞言卻忽而睜開了眼,「你沒學過怎麼用心伺候人麼?」
  寧春草聞言微微一愣。
  「寧家人是怎麼教你的?」他語氣倒還嚴厲起來了。
  寧春草微微蹙眉,小心問道:「婢妾蠢笨,哪又惹了您不開心了?」
  「這是蠢的緣故麼?蠢不是你的錯,不用心才是你的罪過!」景玨冷哼一聲。
  寧春草以為他這就要打道回府,不肯再陪她去寧家了,不曾想,他又歪進枕囊中,閉目仰身,只是氣場比適才冷了很多。
  寧春草沒說錯,寧家人聽聞世子爺陪著她家庶女一道回來了,立即慌忙相迎。
  閤家出動,直奔垂花門。
  睿王府的馬車幾乎是和寧家人一同到的垂花門。
  馬車停穩,寧家人慌忙按尊卑站好,世子爺剛走下馬車,全家人一道行禮下拜,恭敬至極。
  世子爺沒理會,扭頭挑開車簾,「還要我扶你下來?」
  寧春草正搖頭,他卻已經又踩著馬凳上來,伸手拽過她的手,竟真扶著她下了馬車。
  寧家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得掉出來了。
  寧玉嫣更是將手中的帕子擰成了麻花。
  二姐姐寧玉婠也在家裡,此刻正站在寧玉嫣前頭,目光落在世子和寧春草交握在一起的手上,又順著手,移到了世子爺的臉上。
  這一望之下,她眼中更添幾分妒色。投向寧春草的眼睛,就仿佛帶了刀子一般。
  「世子爺大駕光臨,寧家真是蓬蓽生輝!承蒙世子爺不嫌棄,世子爺請!」寧家老爺上前,腰都有些直不起來的躬身做請。
  世子爺攜著寧春草的手,大步走在前頭。
  寧家眾人都只能恭恭敬敬的跟在後頭。
  原先那個誰看不順眼都能驅使的小小庶女,如今搖身一變,竟能越過他們,走在他們前頭去了。
  寧玉婠和寧玉嫣都有些不忿。
  就連年紀大,城府深的寧夫人面上都有些不自在。
  不過寧春草可看不到這些。
  若是走在院中讓其他人心中有不忿以外,那進了屋子,可就是尷尬了。
  有世子爺在,寧家老爺自然不敢居大,理當將上座讓出來。
  可世子爺緊握著寧春草的手,似乎有帶她一道落座的意思,寧春草在這家中地位如何,那不消說。
  寧夫人,和寧家兩位嫡女,忍得寧春草走在她們前頭也就罷了,如今還要讓她坐在上首?簡直豈有此理!
  「世子爺請上座。」寧家老爺躬身相請。
  景玨才不在意旁人作何心思,拉著寧春草便向上座而去。
  寧春草看了看寧夫人的臉色,並未落座,倒是退到世子身旁,垂眸而立。
  「怎麼不坐?」景玨笑看她問道,他幽深的眼眸之中,分明有戲謔的意味。
  寧春草還未開口,寧夫人倒是反應極快,「春草難得回來一趟,想來也是想念生母的吧?蘇姨娘可是甚為思念,牽掛成疾,此時正在耳房候著。」
  寧春草心頭一熱,寧家的事情她才不關心,她回來,就是為了看望蘇姨娘回來的。
  她擺出哀求神色看著景玨。
  景玨這會兒倒是好說話得很,「既是你生母,便去看看吧。」
  寧春草蹲身行禮,腳步飛快的退出正房。
  蘇姨娘難得穿了件藕荷色的襦裙,越發顯得她肌膚勝雪。
  「姨娘!」寧春草驚喜喚道。
  前世她陪嫁去李家,誰知這一去,和姨娘竟是永別。自打她出了門,便再沒見到過姨娘,一直到死。
  如今她的命數已經改變,姨娘的命數也會變了吧?姨娘還年輕,一定,一定不會那麼早離世的吧?
  蘇姨娘迎上前,纖長的手指緊握住她的手,「原以為,你被抬去睿王府,這一輩子都再難得見……」
  話音未落,睫羽之上撲簌有淚光。
  寧春草連連點頭,「我回來了,回來看看姨娘,姨娘過的可好?」
  蘇姨娘忙點頭。
  「待會兒話思念!」寧夫人慍怒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寧夫人入得門內,丫鬟連忙將門從外頭關上。
  「你今日回來,也就回來吧,怎的還讓世子爺也陪著你回來?知道你有盛寵!在娘家有什麼好炫耀的?」寧夫人皺著眉頭,看著寧春草的目光有些不滿。
  「母親真是高看我!」寧春草福身,「哪裡是我讓世子爺來的?」
  「你難道會不知,今日請你回來,所為何故?」寧夫人在繡凳上坐下,斜眼看她。
  寧春草垂眸,低聲道:「想來是為了二姐姐的事吧?」
  「你既知道,你還……」寧夫人長嘆一口氣,「家醜不可外揚,更可況,世子爺的身份尊貴!」
  寧春草在心中撇嘴,面上卻盡是委屈,「母親,世子爺是我能攔得住,我能左右的人麼?」
  寧夫人眼眸深深的看著她,「春草,母親一向信任你。」
  話說到這兒,卻突然沒了音。
  寧春草低著頭,準備聆聽後頭的話,可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她不由微微詫異的抬起頭來。
  恰好迎上寧夫人狐疑打量的視線。
  「母親有話,還請明示。」寧春草又垂下頭去。
  「你不肯陪嫁到李家,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什麼?」寧夫人沉聲問道。
  寧春草沉默片刻,搖頭道:「母親知道,我一向甚少出門,在二姐姐廟中偶遇李郎君之前,我根本連李郎君是何許人也都不曉得,如何一早知道?」
  寧夫人卻仍舊眯著眼看她,「聽聞玉嫣道,那日聽得李布和楊氏女的事兒,乃是世子爺帶著你,請她去喝茶,在茶樓裡,同李布坐了隔間。京城裡這麼多茶樓,茶樓裡這麼多雅間,偏偏就叫你們遇上?偏偏就叫你們聽得楊氏女說那一番話?世上,竟有這麼巧的事兒?」
  寧春草心中急轉,這事兒是世子爺故意安排的沒錯。她前世被害死,這才洞察先機。可如今如何打發寧夫人,叫寧夫人放心才是大事。
  她人已經去了睿王府,不怕寧夫人如何,可蘇姨娘還在寧夫人手裡捏著呢。
  「母親,那日的事情,確實是世子爺刻意促成。可在那之前,我也是被蒙在鼓裡的!」寧春草解釋道。
  寧夫人向後仰了仰身子,明顯並不相信,「你不知道?如今想想,當初你臨陪嫁以前,突然冒出那麼一個道士,你又突然做那般夢……也是巧合的很。」
  「這世上,總有些事情,就是巧合的解釋不清的。」寧春草開口道,「母親不必著急懷疑我,世子爺之所以發現李布的事情,確實是因我相求。」
  寧夫人立時蹙眉望她。
  「自從二姐姐出嫁以後,我夜夜被噩夢纏身,夢中二姐姐大喊我的名字,叫我救她。」寧春草面上有些後怕的說道,「我原本沒放在心上,可夜夜如此,輾轉難眠,後來覺得此事可能有蹊蹺,便求了世子爺,請他留意李布,原以為是李布要對二姐姐不利,不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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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4 11:58: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寧夫人又打量她一眼。
  這話半真半假,她臉上表情倒是自然得很。
  蘇姨娘在一旁開口道:「既然這件事情,世子爺早就知道,那也就沒有什麼家醜不可外揚了。趁著世子爺在這兒,李布不敢欺人太甚,當著世子爺的面,商量妥了才是正事兒。」
  寧夫人正在思量,外頭又傳來說話的聲音。
  寧春草側耳,立時便分辨出那正是李布的嗓音。
  她掌心微痛,指甲已經陷進肉裡。
  「你說的是,如今趁著世子爺在,讓他翻不出花來!」寧夫人起身向外走去,路過寧春草身邊之時,吩咐道,「長話短說,快過來。」
  寧春草應了一身。
  寧夫人出門,她連忙上前握住蘇姨娘的手。
  「姨娘一切都好,你過的怎樣?世子爺,他對你可好?」蘇姨娘說完,自己先笑了,「能陪著你,屈尊到寧家來,想來也是很疼你的。」
  寧春草翻了個白眼,「是我挺疼的。」
  「怎麼?他……虐打你?」蘇姨娘似乎想到什麼不好的回憶,臉色變得有些差。
  寧春草連忙搖頭,「那倒沒有,只是他性格陰晴不定,不好伺候得很。姨娘,你一直教我,不可動真心,可若是有個人,讓你靠近他,就覺得安穩,喜歡他身上的味道,喜歡聽他的嗓音,莫名的喜歡靠近他……這,是不是就算動心了?」
  蘇姨娘詫異的看她,「你對世子爺動心了?」
  寧春草皺了皺眉頭,「您別管是誰了。」
  「你對世子爺以外的人動心了?你可還記得自己的身份?」蘇姨娘緊握住她的手,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如今可是世子爺的妾室!你……」
  「就當我什麼都沒問!」寧春草心頭有些悶,猛的抽出自己的手,轉身向外走。
  蘇姨娘立在原地,看著她背影的目光有幾許擔憂。
  寧春草入了正房,正房裡的氣氛有些凝滯。
  她繞到世子爺身旁站定。
  屋裡人的目光都不由轉向她。
  景玨伸手握住她的手,面上似笑非笑,「今兒這事兒,我們是來看熱鬧的,你們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寧玉婠臉上有些不自在,狠狠瞪了一眼寧春草。
  瞪得她不明所以。
  李布的目光卻是黏在寧春草身上,一時片刻移不開。她似乎比原先更美了?如今她身上衣著,頭上簪釵,都是上好的東西。量身裁制的衣服,更是凸顯了她誘人的身段。豐胸翹臀,楊柳細腰,叫人望之就不由心猿意馬。
  若不是突生變故,如今她也是自己的女人!溫香玉軟在懷!哪有世子什麼事兒?
  許是李布的視線太過熾熱,景玨的臉色有些冷,他嘴角雖還掛著笑,可那笑意怎麼看都有幾分邪惡殘忍的味道。
  「既是外室,如今發現了,就將孩子打掉,納進門來。」寧夫人說道,「李家也是大戶人家,這正妻還未懷孕,就讓外室有了身子,傳出來,只怕你李家人也沒臉得很。」
  李布皺眉,「這……」
  「這不行!」寧玉婠倒是先開了口,「孩子打掉,人送走!」
  李布立時怒道:「你這是妒婦行徑!」
  「那你休了我?」寧玉婠瞪眼怒道。
  李布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你休要猖狂!」
  「是我猖狂?大婚前頭,你怎麼說的?早知你不過是個人面獸心的人,你當我願意嫁給你?」寧玉婠平日裡人前還是十分溫婉的,今日裡不知哪裡來的這麼大的脾氣。
  寧春草好整以暇的換了個姿勢,舒服的依靠在景玨的椅子上看熱鬧。
  景玨卻忽而拽著她的手,使她耳朵靠近自己。
  「你這姐姐嫉妒你呢。」景玨口中呵氣在她耳邊,弄得她耳根癢癢的。
  寧春草輕笑,「婢妾有什麼好嫉妒的?」
  景玨一臉得意,「你不在的時候,她總是偷偷看我,我尋著視線看過去,她就含羞低頭。你一進來,她就狠狠瞪你,你說,你有什麼好嫉妒的?」
  寧春草微微一愣,側臉向景玨看去。
  他卻猛的向前探了探身子,她側臉之時,臉頰恰好擦著他的脣而過。
  景玨似沒想到,微微一愣。
  寧春草則腦子轟的一聲,趕忙站直了身子。
  這可是大庭廣眾之下!屋裡頭這麼多人呢!
  只盼著剛才的動作沒有被人瞧見,她有些心虛,心跳隆隆。側臉卻是瞧見寧玉嫣眯眼瞪她,見她看來,衝她比口型道:「蕩婦!」
  寧春草臉上發燙,收回視線。
  這麼一愣神兒的功夫,屋裡人的目光卻是全都瞧向了她。
  不會吧?那麼不經意個小動作,都瞧見了?丟人丟大發了……
  「春草,你說。」寧夫人開口道。
  她說?說什麼?
  「春草……」李布溫聲喚道。
  寧春草還沒來得及開口,身邊的景玨卻是碰拍了桌案,面沉如霜,「李布,你再喊一聲?」
  李布面上一僵,氣氛一時間更加冷硬。屋裡頭的人,皆連大氣都不敢喘。
  還是寧夫人壓得住場面,起身賠笑臉道:「世子爺莫生氣,一時口誤,世子爺大人大量……」
  沒等她話說完,景玨冷笑一聲,「你心裡揣著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你自己清楚。你背著自己剛娶進門的新婦,在外頭如何沾花惹草,爺才懶得關心。可有些人,不是你能惦記的,惦記了不該惦記的人……有時候,可是要命的。」
  李布的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寧春草垂眸不動,看到李布吃癟,心中竟有些莫名的暢快。
  前世自己一心一意的對他,真心喜歡他,可到頭來不過是一場連命都被利用進去的欺騙。今世終於看清他人皮之下,是怎樣一副讓人作嘔的心腸。
  「這事情不是很明白了麼?還有什麼好說的?」景玨似有些不耐煩了,抬手握住寧春草的手,「你們不必問她了,那日小爺也在,有什麼問題,儘管問爺。」
  寧家人和李布聞言,都有些忐忑緊張。
  大約是沒有想到,世子爺竟會如此護著一個小妾。
  那日雅間裡頭髮生的事情,寧玉嫣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再問寧春草,不過是想借一借世子爺的勢罷了。
  誰還敢真問世子爺不成?
  「世子爺在場,那事情就再簡單不過了。」寧玉婠緩緩開口,拿著帕子沾了沾眼角,「我自從嫁入李家,自問孝順公婆,伺候丈夫,並無大錯。可竟受到這般背叛……我……」
  寧玉婠哽咽起來,寧夫人怒拍著桌案道:「李郎還不表個態麼?」
  李布嘆了一聲,看著寧玉婠哄勸道:「你莫哭了,待她生下孩子來……」
  話沒說完,寧玉婠就猛的抬起頭,「你一定要她肚子裡的孩子麼?我難道不能給你李家添丁麼?不過是個外室生養的賤種,你就這般稀罕,還不是舍不得那賤女人?」
  李布一聽這話,立時氣的面紅耳赤,「說誰賤種呢?那是我的種,哪裡賤了?」
  寧玉婠自知失言,也不和他爭辯,捂著臉嗚嗚哭了起來。
  李布面上有些不耐煩。
  寧夫人倒是擅長察言觀色,「玉婠莫哭了,李郎也莫生氣,今日來,不是為爭執的。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只能往前看,如何處理才是要務。」
  「和離。」寧玉婠忽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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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4 11:58: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這一聲,倒是叫屋裡的人都是一愣。
  寧春草也大吃一驚,二姐姐自打在廟裡遇見李布之後,便很有些魂牽夢繞,非君不嫁。前世更是對李布溫柔小意,就連李布更偏愛她,二姐姐為了哄李布開心,都忍了。今日她竟能主動說出和離二字來?
  大概只有景玨一人不覺得驚訝,他翹腿坐著,直綴下擺斜耷拉在一邊,臉上帶著滿是邪氣的笑意。
  「你說什麼?」李布瞪眼向她看去。
  寧夫人也怒道:「玉婠!不可胡言!」
  寧春草雖然送去了睿王府做妾,可畢竟只是個妾。寧玉婠嫁到李家,那可是正妻!寧家和李家,才是真正的親家。
  寧夫人善於謀算之人,怎會叫寧玉婠如此任性,「這不可能,玉婠,母親沒有教過你,嫁為人婦,首先要學會大度麼?」
  寧玉婠竟抬頭惡狠狠瞪了一眼寧春草,又低下頭去。
  瞪得寧春草莫名其妙。
  「那孩子打掉,楊氏女送出京城。」寧玉婠又說。
  「休想。」李布冷聲一哼,面色不善,「那是我的孩子,不能打。」
  「只有她能生麼?」寧玉婠頂了回去。
  景玨不知是熱鬧看夠了,還是這話觸了他,他清了清嗓子,聲音十分清冷道:「一個連孩子都容不下的妒婦,是個男人都容忍不了。」
  寧玉婠聞言,變了臉色,抬眼看向景玨的目光還帶著委屈。
  「便是長子又如何?到底不過是個庶出。」景玨哼了一聲,「更何況,若養在你身邊,將來也不失為嫡子的助力。目光短淺的婦人!」
  寧玉婠聞言,心下委屈,卻只能起身蹲身行禮,「世子爺教訓的是。」
  世子爺一開了尊口,事情很快便商定下來。
  李布將楊氏女接入李家待產,待孩子生下來以後,放到寧玉婠身邊撫養,楊氏女送出京城。
  寧夫人覺得此辦法甚好,寧玉婠勉強同意,李布也點頭認下。
  景玨見沒熱鬧可看了,便握著寧春草的手,大步向寧家外頭走去。
  寧家人皆起身相送。
  寧玉嫣竟厚顏湊到景玨身邊,低聲道:「那日品茶,被誤了事,小女其實對許多茶都略有研究的,世子爺若是……」
  「爺對茶,並不感興趣。」景玨嗤笑一聲,毫不留情面的說道。
  寧玉嫣臉上一僵,雙頰上的羞紅很快便褪去顏色。
  世子爺的腳步卻連絲毫的停滯都沒有。
  寧春草被他拖著手,腳步匆匆,可總是覺得似乎有一雙眼睛,一直在背後盯著自己。
  臨上馬車前,她回頭去看。恰接觸到李布那一雙灼熱似火的眼眸。
  李布見她看過來,立時揚起嘴角,衝她輕笑。目光繾綣眷戀,頗似情聖。
  他身邊的寧玉婠似乎也發現了,狠狠向寧春草丟來眼刀子。
  寧春草皺眉,飛快的上了馬車,將外頭那一干子的目光都隔絕在馬車外頭。
  這件事,至此,對她來說,算是徹底了解了吧?寧玉嫣已經知道那楊氏女的存在,知道楊氏女已經懷有身孕一月余。
  前世在產房之中那詭異的場景再不能出現了!她也不會在因此受陷害了吧?
  馬車緩緩而動,外頭恭送的聲音漸漸遠去。
  寧春草長長吐出一口氣來,前世的宿命,至此,才算是真正被改寫了吧?
  她會好好的活下去,蘇姨娘也會好好的活著。她們都不必枉死,不必背負著不清白的罪名含恨而終。
  「滿意了?」滿是邪氣的聲音,在她耳邊嗤笑問道。
  寧春草抬眼看著景玨,並未開口,但接觸到他那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時,她臉上有些熱。
  想到適才在眾人面前,她的臉頰擦著他的脣而過,她心頭就有些慌。
  景玨忽而傾身,伸手將將她拽到自己身邊來,低頭又將脣落在她臉上。
  寧春草心頭一驚,「你做什麼?」
  景玨卻一直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只是用溫暖的脣,在她臉上輕輕蹭過。
  「荷香膏還用著?」景玨低聲問道。
  寧春草嗯了一聲,那淡粉色帶著荷香的藥膏,不禁讓她臉上的傷口完全愈合,沒有留下絲毫的疤痕,更有潤澤肌膚,讓皮膚保持光潔嫩滑的功效。沒有女人不愛美,有如此好的東西,她怎會拒絕。
  「用吧,」景玨語氣十分輕微,輕微的她險些沒聽清,「我喜歡這味道。」
  他將她半攬在懷中,一路就這麼抱著她,親吻著她的面頰,直到馬車在睿王府的垂花門外停下。
  馬車一停,他像是翻臉不認人一般,伸手將她推開,「下去,爺還有事兒!」
  寧春草皺了皺眉,這陰晴不定的性子真讓人討厭!
  她跳下馬車,還未站穩,馬車便一溜煙塵,飛快離去。
  垂花門內立即衝出兩個僕婦來,寧春草嚇了一跳,卻見她們卻是追著那馬車跑了幾步。
  人哪裡會有馬跑得快?跟在馬車後頭,除了能吃幾口灰以外,並沒有什麼用處。馬車更沒有因為她們的呼喚,就停下來,反而跑的更快了。
  「世子爺呢?」僕婦轉過臉來,帶著塵土的味道,喝問寧春草。
  寧春草指了指馬車,「世子爺說,還有事。」
  「我就說早點出來!」
  「若是一早叫世子爺瞧見咱們,馬車都未必停呢!誰知道世子爺只扔下她就走了!」
  「馬車剛一停,咱們就不該猶豫,那時候就得上來!」
  「你現在說什麼不都晚了?」
  兩個僕婦皺著眉頭一臉遺憾的抱怨道。
  倒是並未再理會寧春草,一前一後入了垂花門。
  寧春草有些莫名,也跟著進門,一個眼熟的小丫鬟恰好路過,見她招呼道:「寧姨娘回來了?世子爺沒有回來麼?」
  寧春草指了指兩個僕婦的背影,「不知世子爺是不是瞧見她們,沒下車就走了。」
  小丫鬟掩口而笑,「難怪呢!那兩位以前是在王妃身邊的老媽媽,王府裡沒人能拿得住世子爺,唯獨那兩個老媽媽出面,世子爺還會賣她們幾分面子。」
  「那怎麼見了她們就走了?」寧春草好奇道。
  「寧姨娘今日不在府中,難怪不知。聽聞昨日世子爺打傷了馮尚書家的小郎君,馮尚書今日上書彈劾王爺,說王爺教子不嚴,請聖上懲處王爺。」小丫鬟壓低了聲音道,「聖上一向偏袒咱們王爺,可王爺又不在朝中,尋不到王爺,就派了宮裡的嬤嬤來,將晏側妃給說教了一頓。」
  丫鬟站直了身子,朝那兩個僕婦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晏側妃挨了訓斥,自然要好好管教世子爺。可世子爺哪裡能服她管教?」
  寧春草點頭輕笑,伸手拖住丫鬟的胳膊,「咱們且不回世子爺院中,我不認識王府裡的條條小道,你陪我走走?」
  這丫鬟是世子爺院中的丫鬟,平日裡和她也算較熟,知道她如今正蒙世子爺恩寵,便笑著點頭,沒有拒絕。
  寧春草似乎是無意識的亂走,其實是尋著昨晚酒醉之時,那一點隱約的記憶在走。
  她想去尋一尋昨晚那院子。
  「寧姨娘怎麼走了這條路?」丫鬟驚訝問道。
  眼看昨夜那院子就在前頭不遠處,寧春草舉目而望,低聲問道:「怎麼,這條路,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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