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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御史大夫照例又在府內傳了許多人詢問。結果不必說,素波先前也曾聽過的,張長史的確脾氣不大好,受了宗正寺的氣或者有其餘什麼不如意之處便常常生氣罵人,倉曹確實被他罵過幾次,至於打人,雖然張長史不肯承認,但也有人曾經親眼見過。
這時派出去的差人陸續回來,王府裡倉庫內所餘綢緞,並素波賞出去的,送到徐家的,包括內宮中與這批綢緞同時進貢的皆沒有一點問題,特別是內宮,因有詳細的記檔,每一匹綢都能追查到最下面的織造局,又有眾多官員經手,完全無懈可擊。
隨著御史大夫一點點地問出了更多的細節,比如萬家幾代人做書吏,家境殷實,家風清正;比如張長史家裡人口眾多,日子一向緊巴巴的,雖然有王妃賞了十兩金,但其實對張家那麼多人也不算什麼,特別是聽說他們一家幾十口人都要到京城來……
最後府裡的一個門房又提供了一個消息,昨天下午一個有北地口音的人來找張長史,張長史就隨著他出門了,然後今天早上張長史帶著綢緞出門時那人就在門外等候。雖然張長史再三說那人是昨天才結識的,今天根本沒見過,但根本說不出那人姓名住處。
此時就連素波也開始對張長史起了疑心,很顯然,張長史很需要錢,而且他極有可能藉著那位所謂的同鄉幫助將那些好綢緞偷換出去了。
似乎案情已經審明了,素波先前的判斷完全沒有機會說出來,就是她說了,恐怕也不會有人信的。她瞧著氣得暴跳如雷大喊大叫卻已經語無倫次的張長史,不知為什麼還是相信他,再忍不住站起身向御史大夫說:「我覺得張長史不會偷東西的。」
御史大夫人起身避席行禮,臉上依舊平板得沒有一絲波瀾,「請王妃稍安勿躁,案子還沒有審完。」接著便又重新坐下繼續向萬家的人問:「你們為何進王府時一口咬定是王妃害死萬倉曹的?」
關於萬倉曹的母親進府就直接指向自己責問,素波被御史大人提醒了之後才重新想了起來,方覺得有些不對。
在御史大夫一絲不苟地追查下,萬倉曹與張長史間的所有仇怨,以及最近幾日他們的日程都十分清楚了。從現在的證據看,張長史的確有著很大的嫌疑,而自己,做為一個王妃深居內宅,與萬倉曹不過有幾面之緣,根本沒有一點的矛盾,為什麼萬家首當其衝地進來找自己呢?
萬倉曹的母親就又哭道:「張長史到我們家來逼我兒子,就說是王妃吩咐他來的,一定要把綢緞追回去,否則就要我兒子的命,我兒子一定是為此才自盡的。老婦人一時氣惱就帶著孩子們找上了王府!」
張長史就又跳起來喊道:「我沒說是王妃讓我來的!是我自己發現綢緞被換了才過來的!」他的嗓子喊得已經有些啞了,特別的粗礪,十分難聽,屋子裡大半的人都皺起了眉頭,也不知道是不願意聽他的聲音,還是不願意聽他的話語。
素波能聽出張長史維護自己之意,而留福也再三叮囑她要先保住自己,還說只有自己無事,將來才能幫他,這樣不只對自己好,就是對張長史也是最好的。那麼現在自己應該否認,或者輕描淡寫地將那時的場景解釋一下,自己並沒有讓張長史逼死萬倉曹,其實也不算是撒謊,自己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如果早知道了,寧願不要那些綢緞了。但那樣的話,張長史恐怕要被誣陷了。
但是素波還是想說出實情。
她覺得正義總會戰勝邪惡的,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總要將事實擺明了,才會找到真正的答案。如果不將實情完全說出,恐怕會影響御史大人的判斷。
畢竟眼下的這位御史大人看起來很公正嚴明,審起案子也很有辦法,只憑著直覺素波已經相信他了。
可就在這時候,站在自己身邊的福兒卻先開口了,「綢緞的事情王妃根本就不知道,更不可能派張長史去萬家了,我從早上一直在王妃的身邊服侍,根本沒看到張長史。」
素波就遲疑了一下,福兒一定聽到了剛剛留福的話,所以才出來幫自己的,現在自己說出實情,她可就沒面子了。
還不待她想出辦法,突然從花廳的一個角落走出來一個小內侍,上前跪倒後惶恐地道:「小的今天在淑寧殿前服侍,卻看到張長史帶著一匹綢進了淑寧殿,然後怒氣衝衝地出府,後來就聽萬倉曹自盡了。」
雖然素波根本沒想瞞著自己一早見過張長史的事情,但是她看著眼前的小內侍心境卻十分複雜。這個內侍叫三木,因為與雲哥兒交好才調到自己殿前服侍的,他還曾跟著雲哥兒一起說要一輩子跟隨自己呢。現在他只是為了說明真相,還是為了維護張長史,又或者另有原因?
最受不了此情此景的應該是雲哥兒了,他果然忍不住也跳出來說:「三木!你竟敢撒謊!明明福兒說的是真的!」為了維護王妃,也只能說謊了。
眼看著自己身邊的人就要吵成一團,素波趕緊喝住他們,「御史大夫面前大家都要說實話,不許有半句謊言,只有讓御史大夫知道實情,他才能正確的判斷出真相呢。」然後就詳細地講了一遍實情。
「果然是王妃指使張長史來的!」萬倉曹的二哥就悲憤地說:「無怪有一次我弟弟喝多了酒對我說王妃與張長史來往甚密,他心裡怕得很呢!」
什麼叫來往甚密?哪怕在前世沒有什麼男女大防的時代,這樣的時候說出這樣的一句話都會讓人覺得不對,更何況眼下的情形?
素波猛然間感到森森的惡意,先前因為萬倉曹的死亡而對萬家生出的種種愧疚和歉意立即消下去了大半,心裡更生出了一種莫明的害怕,她覺得似乎自己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所有證據都指向了張長史,然而自己表態說相信張長史,接著萬家說自己與張長史關係不正常。她激靈靈地打個了寒戰,這真讓她百口莫辯。
福兒和雲哥兒幾個也氣炸了肺,一同向萬二郎叫罵起來,就連壽兒也加了進去。但越是這樣,素波越覺得沒有什麼用處,自己身邊的人剛剛由自己親口否定了他們的可信,現在誰還會信他們?
這一次張長史卻沒有再跳起腳來叫罵,可誰也沒想到他突然撲向了萬倉曹的二哥,兩隻蒲扇大的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御史大夫一聲斷喝,好幾個差人撲上去才將萬倉曹的二哥救了下來,人已經快要沒氣了,幸而王府裡有御醫,正在現場圍觀才上前救了他的性命。
素波看著眼前亂糟糟的場面,突然絕望起來,與自己和身邊幾個人的言談舉止相比大家一定更相信萬家,就連她自己也突然沒了信心。
自己錯了,真應該聽留福的話,只有先想辦法保住自己才是正確的,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是後悔也來不及了。素波就又一次用目光去找留福,可是他還是沒有回來。
怎麼辦呢?
就在此時,她突然聽到一聲非常威嚴的咳嗽!真的,並不是尋常的咳嗽,與叔父平日的咳嗽不同,與剛剛被張長史掐過脖子差一點上不來氣的萬二郎的咳嗽更不一樣,而是非常非常威嚴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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