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陌客] 超人末日未來 (全書完)

力寶龍

第四百四十章 空間門

　　海倫娜的經驗告訴她，這回可能真的是碰見硬茬了。

　　捕捉男人的破綻、攻擊他們的弱點本是海倫娜的拿手強項，任何類型的男人總會有他們的弱點，而她天生的俏顏便是攻擊弱點的絕佳武器——這是她的母親除了那手出神入化的盜竊技巧之外教給她的一課。

　　但眼下，她確確實實就覺得這個男人似乎就毫無破綻。

　　這個叫羅傑‧馬格爾的傢伙簡直就像是台刻板木訥的機器，無論她說些什麼都完全無動於衷。從海倫娜進門開始這傢伙就保持著相同的表情，就像那張臉是雕刻上去的一樣沒有絲毫生氣。

　　事情已落後計畫太多，海倫娜知道傑伊那邊很快就會需要她這裡的秘鑰了，而她卻還毫無進展。因此她不得不鋌而走險。

　　她掛上了更加甜美誘人的微笑，將那副清新可人美貌優勢展現得淋漓盡致。她主動大膽地湊近到了馬格爾身邊，道：「可我確實有過預約嘛，我想肯定是您的時間安排上出了些問題。也許您可以找您的助理談談，我很確信......」

　　話還沒說完，她便不由自主地輕哼出聲，素白纖細的右腕已被馬格爾冰冷粗糙的手掌牢牢箍住。這傢伙手勁奇大，捏得她骨骼都幾乎陣陣作痛。

　　原來她說話時手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摸進了對方的口袋。這招她早已練過無數遍，她手法靈巧嫻熟，掏兜時對方幾乎不會有任何感觸，再加上她慣常以絕美的容貌和撩人的顰蹙吸引對方眼球，每次出手幾乎都是十拿九穩、少有失手。

　　她媽媽還在時常說，海倫娜雖是個女孩，但比起自己像父親的反倒更多，或許唯有在這樣的時候她才最像母親吧。

　　可這次她卻失手了，因為這個羅傑‧馬格爾對她的動作完全無動於衷，自然也便沒被轉移注意。他緊攥著海倫娜纖細的皓腕，森然逼問道：「你到底是誰？你想要什麼？」

　　海倫娜一秒收起了那副風情萬種的模樣，彷彿瞬間冰封、換回了慣常冷如冰霜的面孔。她二話不說，一腳踹馬格爾身下座椅的底部，左手五指搭上了對方手腕，使了個擒拿技反擒其手臂。

　　她這下子應對既迅速又精妙，若對方反應稍慢半步便是被她反剪手臂受制的下場。但這中年商人的應對卻也絲毫不含糊，他在海倫娜出手的一瞬空出的另一手便已抓來，動作迅速就好像是有意為之。

　　海倫娜知他力量遠大過自己，不敢硬碰，急忙縮手迴避，但同時右足又已離地準備掃他面門。但馬格爾卻搶先一步倏地起身，拽著她的胳膊以恐怖的怪力將她整個兒從辦公桌上摔了過去。海倫娜滾過辦公桌，隨著紙張、電腦和一件桌面裝飾品一同摔在了地板的大理磚上，只摔得七葷八素，腦袋一陣暈眩。

　　羅傑‧馬格爾一手掀飛了辦公桌，機械地邁步向她走了過來。海倫娜人躺在地上，一腳反勾他的關節要害，她灌注全力的一腳徑直命中，對方下盤卻依舊沉穩，紋絲不動。

　　馬格爾右手一探出，捏著脖子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冷峻而仍毫無情感地發問：「你是誰？誰派你來的？」

　　海倫娜咬緊牙關，並不答話，只竭力掙扎，卻就是沒法從他的手中掙出。

　　就是在這一刻，門開了。

　　啪啪兩聲，嵌著金屬層的兩層門板橫飛進了辦公室中，砰地將昂貴的大理石磚砸了個粉碎。一條人影以快到不講理的速度猝不及防從走廊裡撲入，毫無疑問便是硬闖進了大樓的傑伊。

　　羅傑‧馬格爾反應也相當迅速，想都不想便一手迎著飛來的人影拍去。傑伊揚手一抓一扯，竟直接以蠻力將這中年人整條胳膊都扯斷了下來。馬格爾的西裝連同皮膚都被嘶啦地扯裂，就像被從中撕開的一張大餅，下方斷口裡裸露出的是斷裂的金屬元件，原來藏在這皮囊下的竟是個機器人。

　　傑伊一把將這機器人箍著海倫娜脖頸的手腕捏了個粉碎，一手將海倫娜抱回進了懷裡，接著飛起一腳踹飛了對方的腦袋。羅傑‧馬格爾的整個腦袋頓時在他巨力的一腳下被踹得砰然飛起，像個足球一樣飛旋著嵌進了辦公室牆壁，脖頸斷裂處的肌膚內同樣露出了攔腰而斷的關節，藍色電流劈啪亂迸。

　　海倫娜靠在傑伊懷裡，揉著發紅的脖頸劇咳了數聲。傑伊關切問道：「你沒事吧？」

　　海倫娜搖搖頭，緩了一陣才沙啞吃力地道：「我沒事......但我不是說了不能暴露麼？你像這樣鬼子進村一樣闖進來，我們接下來要料理的麻煩可就多了。」

　　「那也是之後的事了。」傑伊淡淡道。

　　唐娜這時才從被破開的門口進入，顯然傑伊遠遠察覺海倫娜境況不妙，一個加速便直衝進來將唐娜甩在了後面。他見唐娜入內，轉身便道：「照看她一下，我去探探這家公司所謂的禁區裡到底有些什麼名堂。」

　　唐娜點頭應了——事實上似乎傑伊目前為止給她下的每一條指令她都只這麼一句話也不問地乖乖照辦。海倫娜一句「等下」還沒說出口，傑伊人已像陣風一樣從門裡衝了出去，眨眼沒影了。

　　放棄了「隱蔽潛入」的前提後，要闖進這區區一棟公司大樓頓時便變得再簡單不過了。傑伊飛進走廊，直接用拳頭砸開了地板，順著那破開的窟窿一路貫穿了下去，直落到了十九層。

　　馬格爾公司的大廈除了頂層之外，唯有十九層外部同樣摻滿了鉛元素，任何射線都無法從外界透入，要想知道裡面的具體情況唯有親自破開進去這唯一的途徑而已。

　　撕開一層紅檀木的寬大門板，兩扇藏在底下的厚重金屬層緊跟著映入了眼簾，同時彈出的還有一個電子密碼盤以及「未經授權禁止入內」的警告標誌。

　　傑伊直接無視，出掌一推便隨意地將門推開，兩扇金屬門在一陣沉重刺耳的悲鳴中扭曲變形，凹開了一個缺口。傑伊大步流星從凹出的缺口中鑽了進去。

　　門後出現的是一條長長的金屬管道，風格似和先前截然不同。金屬壁內側同樣摻著鉛，傑伊依舊沒法看穿。一些保安模樣和職員打扮的人接二連三從各處竄出，紛紛朝傑伊撲來。

　　這些傢伙和那羅傑‧馬格爾也是類似，都是些披著超仿真人皮的機器人，逼真的皮囊之下包裹著的都是一具具冰冷的金屬骨骼軀體。他們比起人類體能或許強出很多，但在傑伊面前來再多卻都只是一招秒級別的炮灰。傑伊大步向深處邁進，身後留下的殘肢廢鐵一路延伸到了入口處，全程腳步竟沒因此受到半點阻滯。

　　他一拳轟開了最裡側的一扇門，一束白光撲面射進了走廊。他走進門，不由愣住了。

　　他看到一個紫色的漩渦，電流順著能量流動的方向跳動，深邃得就像個無底的黑洞，吞噬了他能夠射出的任何頻率的視線。

　　他想到了三年多以前和卡拉一同跳進了一個類似得驚人的漩渦，那次是為了營救他老爸。

　　他想起了蒙戈，想起了戰爭世界。

力寶龍

第四百四十一章 機械超人

　　在傑伊這麼鬧了一通之後，隱蔽行動顯然早就泡湯了。於是聯盟剩餘的成員們也不再躲躲藏藏，一路追著傑伊留下的那些顯眼的痕跡追來了十九層。

　　跨過滿地化作了廢銅爛鐵破爛的機器人身軀，眾人穿過破開的大門進入了最深處的房間，同樣一眼便發現了房間正中那電流溢出的紫色漩渦。傑伊正站在漩渦旁側的實驗台上，埋頭皺著眉研究著些什麼。

　　「呃......這是個傳送門。」西斯科指著那能量不穩定的漩渦，猶豫道，「......雖然我想你們可能都已經注意到了。」

　　沃利問：「它通向哪裡？」

　　「還不知道，從這一端看不出來。」傑伊雙手離開了操作台，面朝著那漩渦走到了它的面前，就像是身處峭壁之上準備縱身一躍。

　　他雙目緊緊盯著那轉動的漩渦：「但只要我從這裡進去，想必應該就知道了。」

　　「那太危險了，」海倫娜率先出聲，「你不知道另一邊會有什麼，甚至不知道這道門會給你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事實上，後面這個部分我知道。」傑伊淡淡道，「之前我進去過一次——或者至少是個差不多的。三年半之前我和卡拉一起跳進去的那個空間門記得嗎？通往戰爭世界的那個？眼前這東西的讀數和那個幾乎一模一樣。」

　　「所以你覺得這會是蒙戈？」海倫娜問，「也許他回來找你了？」

　　傑伊搖搖頭：「我不知道。但無論如何，眼下只有去另一端才能知道。」

　　他說著，終於挪開視線轉回了頭，沖海倫娜露出了個令人心安的溫暖笑容。

　　「別擔心。」他說，「你知道現在我能做到些什麼，我想這個宇宙裡能傷到我的東西都不多了。況且我還有母盒，只要還在這個宇宙裡無論去了哪個角落我隨時都能回來。」

　　道理上說是這樣......但就這麼看著他從這完全未知的空間門裡跳進去果然還是十分令人不安的一件事。

　　「但紅太陽依舊對你有效不是嗎？」海倫娜提醒，「如果你去了某個紅太陽下的星系......」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我準備帶上這個。」

　　就好似一條金色刀光切開了空間，爆音通道憑空張開，在留下一個印著「S」標誌的紅藍金屬櫃後便即刻合攏消失。

　　傑伊伸掌按下了那「S」的標記，標誌就像個按鈕一樣輕輕凹陷了下去。金屬櫃的關節部位迅速活動，櫃門打開，深藍的外骨骼裝甲出現在了眾人眼中。傑伊又伸掌在它胸前一按，那「S」形的能量核當即亮起，鎧甲從中間部分迅速張開，就像是在歡迎主人。

　　傑伊穿進裝甲，校好了系統，確認一切功能無誤後走到了那紫色漩渦前。這套鎧甲內置能夠幫助他隨時空間跳躍去任何地方的母盒，內置太陽能電源足夠他在任何紅色恆星的星系滿狀態活動最少二十四個小時。

　　「別擔心，海爾。」傑伊打開了面部透明的水晶護具，在海倫娜額上輕吻了一下，微笑，「我很快會回來，這陣子就拜託你、還有大家看護好地球了，好嗎？」

　　「我......好吧。」海倫娜知道不可能勸得住他，只得輕嘆，「快去吧，只是......小心點。」

　　「嗯，我知道。」

　　傑伊點了點頭。他轉過身，透明的水晶面具重新合上。他義無反顧地縱身跳進了紫色的漩渦之中，毫無半點猶豫。

　　============

　　朦朧的意識逐漸恢復，卡拉努力睜開有些沉重的眼皮，只覺一陣炫目的紅光晃得一陣不適。

　　那顯然是一盞模擬紅太陽的檯燈，支架被固定在她身下的床板上，兩條燈管正對著她的腦袋放射著紅光。她雙手雙腳都被錮在床板上，渾身痠軟提不起半點力氣，一身超能力顯然是已在這盞燈的作用下報廢了。她下意識地別過頭將目光挪向別處，發覺自己像是身處一架外星飛船上。

　　飛船的設計風格和結構她並不熟悉，明顯並非出自任何一個她所熟悉星球的設計。那個將她綁來這兒的傢伙正站在不遠處的電腦前，似乎正和電腦的智能系統交談著些什麼。

　　他的聲音很低，但卡拉仍勉強能夠辨認，他和那台計算機交流的語言似乎是......氪星語？

　　「先生，那個女孩醒了。」她聽到電腦的智能向它的主人提醒。

　　於是那人轉過了身，朝她躺著的方向走了過來。卡拉在他走來的空檔裡又試著發力了三次，卻只更確信了自己確實沒剩下足以弄開手腳鐐銬的力氣。

　　「別徒費功夫了。」那人冷冰冰地說，「如果我是你，我就會稍微省點力氣。」

　　他走到了硬邦邦的床板邊，走進了被燈光照亮的區域。卡拉又一次看到了那張肉體和機械相粘合在一起的面孔，詭異得令人生厭。

　　「怎麼？覺得我這張臉很惹人厭惡麼？」那人語氣裡略透著股惱火，「我也一直這麼覺得。」

　　卡拉問道：「你是氪星人？我聽到你的電腦語音操作系統是氪星語。」

　　「你覺得我像是氪星人嗎？」

　　「我不知道。」卡拉搖搖頭，「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我可能曾是氪星人，但也只是可能而已。」那人冰冷地道，「現在我是機械超人。」

　　「可能？」

　　「因為我不記得了。」機械超人說，「我知道氪星爆炸了，所有氪星人都死了，可我活了下來，醒過來就發現自己變成了這幅鬼樣子。但我不知道我是誰，我什麼也不記得。」

　　卡拉本對這個不由分說把自己劫來這裡的傢伙十分憎惡惱火，但一聽他說可能是自己的同胞，怒氣頓時便消了大半。現在得知他失去記憶、身體還變成了這幅不人不鬼的模樣，竟忍不住還有些同情了起來。

　　「我為你的遭遇感到抱歉。」她輕聲說。

　　機械超人哈哈笑了起來。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笑，但從機器口裡傳出卻只顯得陰陽怪氣。他骷髏一樣的金屬嘴巴一張一合，上下顎碰出了聲聲清脆的迴響。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小姑娘。」他笑完後，冷冷說道。

　　「但我也許可以幫你。」卡拉認真地說，「我堂弟的孤獨堡壘裡有最頂尖的氪星技術，也許我們可以......」

　　機械超人冷笑：「那些東西可幫不了我。相信我，我對氪星技術的瞭解比你們這些三腳貓強太多了，就算是在氪星最頂尖的實驗室裡也沒法把我拼回原樣。」

　　「那你抓我做什麼？」卡拉無奈，「你瞧，我也很想幫你，但我也沒法幫你變回去......」

　　「謝謝你的關心，你真是個善良的小姑娘，我幾乎就要喜歡你了。」機械超人冷笑，「但你其實能幫到我——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我怎麼......？」

　　「好了，你問題太多了。」

　　機械超人有些不耐煩了。他伸出了一根機械的手指，指尖處彈出了一根尖針刺進了卡拉潔白細嫩的頸子裡。她輕哼一聲，倦意再度襲來，她很快便又沉沉睡去。

力寶龍

第四百四十二章 天外機器

　　哥譚，女獵手的據點內。

　　獵手洞，這是傑伊送給這個洞穴的名字。海倫娜一直對這個名字表現得頗為排斥，但事實上心底裡她早已默默接受了這個稱號。

　　其實習慣了的話好像也沒那麼糟糕。

　　傑伊消失在那道紫色空間門之後，海倫娜對那個「馬格爾公司」又做了一系列的深入挖掘，雖仍未找出對方的來歷和背景，卻意外地發現了它和當初那個向戰爭世界走私人類的「凱里國際創意」竟似乎曾有那麼一絲聯繫。

　　一旦找到正確的方向，接下來的調查頓時便順暢了起來。原來這所謂的馬格爾公司和凱里國際創意相同，本來就是蒙戈為方便在戰爭世界和地球之間來往安插在地球的暗樁。當初蒙戈垮台、聯邦大廈被推翻，所有人都以為所有在戰爭世界和地球之間來往的通路都已被徹底關上，卻都沒想到在西蘭這樣的小地方竟還暗藏著一個空間門，三年多來都沒有人察覺。

　　所以那扇門通向哪裡？它的另一邊仍然是戰爭世界嗎？現在掌管戰爭世界的又是什麼人？他們所面對的莫非仍是蒙戈麼？

　　如果真是蒙戈的話他抓住卡拉又是為了什麼？如果他想要的是復仇的話應當找的是傑伊、海倫娜，或者是他從過去就一直痛恨的超人才對不是麼？

　　越想問題就越多，然而現在除了安心等著傑伊的消息外他們什麼也都做不了。現在他們所能做的只有時刻提高警惕、做好準備，準備應對隨時可能從宇宙攻來的敵人。

　　她正想到這兒，洞穴裡的警報系統突然便出了聲道：「警報，不明物體侵入大氣層，按其軌跡估計兩分鐘內就將墜於哥譚郊外。」

　　電子音提示的同時電腦也十分智能地在桌面上投影出了淡藍的3D地圖，並用顯眼的紅色箭頭標記出了不明飛行物墜落的軌跡，預期墜落地點果然便在哥譚城區之外，和海倫娜眼下的位置不過五英里遠。

　　「能探測是什麼類型的物體嗎？」海倫娜問。

　　「無法探測。」

　　「輻射反應？能量級別？」

　　「無法探測。」

　　「好吧。」海倫娜從座位上起身，順手取下了架子上的紫色面具戴上，「啟動鋼鐵獵手，我去看一看。」

　　鋼鐵獵手，一套由傑伊在MCU為她打造，集鋼鐵俠技術、天啟科技以及氪星科技於一身的超級戰衣，在回到自己的世界後海倫娜又動用了她手上的全部資源對它進行了全方位的強化加強，如今其功能及各方面性能都已得到大幅提升，和當初在MCU時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套上裝甲，海倫娜幾乎在飛出洞穴的瞬間便突破了音障，一分鐘功夫便趕到了墜落現場。

　　大地被砸開的痕跡仍是新的，深坑的邊緣部分仍冒著淡淡的白煙。海倫娜操控裝甲降到離地三米左右高度時熄滅了推進器，鋼鐵的身軀半蹲落到了深坑的邊緣。

　　她打開了探測器和掃瞄儀，謹慎地向著那巨坑步步逼近。

　　地面約被砸進去了五六米的深度，深坑最底部躺著的似是個渾圓的球體。它通體漆黑，外殼由來自天外的鋼鐵鑄成，光亮的外殼上找不到一條縫隙，整個兒就像是枚滑溜反光的黑色鐵蛋。

　　頭盔內置的掃瞄儀圓框轉動了一陣，最後卻只彈出了「未知科技無法解析」的字樣。但雖不知那層殼子是什麼材質，可以肯定的是它必定堅固無比，它從數萬米高度落下、承受了與大氣層劇烈的摩擦並砸出了如此誇張的巨坑，整個外殼卻仍是這麼光亮圓滑，連一點擦痕都找不出，堅固程度可想而知。

　　生命跡象的掃瞄很快也給出了反饋——沒有任何生命跡象。

　　海倫娜決定湊近一點進一步檢查。

　　然而她剛剛才沿著坑裡的斜坡下去了兩米，那渾圓的蛋裡竟突地探出了只細長的胳膊來。海倫娜吃了一驚，急忙撤步，卻仍遲了。那胳膊上帶著個黑洞洞的炮管，一發綠色的衝擊從中轟出，正擊在海倫娜鎧甲胸口，擊得她身形倒翻飛出了坑去，凌空打開推進器穩住了身形。

　　坑裡那古怪的球體卻也就此有了動靜。那條安著炮管的胳膊撐在了地上，球體另一側對稱的部位緊跟著也伸出了條類似的胳膊，鐵黑細長，五指尖銳，像鋒銳的爪子。接著探出的是兩條腿，最後是個黑黢黢的金屬頭顱，安著對幽綠詭異的眼睛，其中射出了兩條若隱若現的綠色光線，隨著它的腦袋搖擺而左右掃射，像是在掃瞄認知周圍的環境。

　　它的目標很快鎖定在了站在坑邊的海倫娜身上，機械的綠色眼睛似乎微收進去了些許。

　　然後它陡然抬手，炮管再度指來，一團綠光向懸在半空的海倫娜呼嘯而來。海倫娜急忙凌空橫移閃開了這一炮。

　　好吧，至少可以肯定它不是來好好談談的了。

　　黑色的機器人身形陡起，像是升空的火箭直衝著海倫娜衝了過來，黑黝黝的鐵拳直揮了過來。

　　海倫娜側避開一拳，左手當面虛抓，實則卻將力量都灌於右腿，一個膝擊猛擊對方腰際。這是她早已使得純熟到接近本能的技巧，使出時幾乎都沒經大腦細想。但這種虛實不定的招式能夠矇騙人類，卻又怎麼可能騙得過機器？這黑色機器人完全無視了她左手虛抓的左手，直接抬掌架住了她生猛的膝擊，反過來一拳直轟小腹，轟得海倫娜身形一震。

　　機器人緊接著左手五指併攏，細長的指節竟相互拼接了起來，隨著整個扁平的手掌一同摺疊變形，竟變幻成了個類似剪刀的形狀，嚓嚓地便向海倫娜脖頸剪來。

　　海倫娜對天啟振金的混合合金防禦力雖十分自信，但卻也沒拿自己的腦袋實驗的意思。她身子後仰，背部向下翻倒，雙掌掌心向下噴射、身形翻轉而起，右腳正踹腕部將機器人安著剪刀的胳膊踹飛，左腳則猛蹬對方胸口。她鞋底印在機器人胸前的一剎噴射器陡然功率全開，推進火焰耀眼地噴出，頓使得力道再度增幅，踹得機器人後翻出了好幾個觔斗，橫越地上那深坑直飛去了另一端。

力寶龍

第四百四十三章 侵入

　　那來自宇宙的黑色機器人被擊飛出去後竟身子整個一縮，四肢和頭部猛蜷縮了進去，竟重新變回了落下時那個外殼光溜溜的黑色球體。它猛地離地，懸空飛滾了起來，像個旋轉的戰車踏空沖海倫娜撞了過來。

　　這球體速度倒是毫不含糊，滾起來就像帶著股沉悶的低鳴，轟隆地直撞過來。海倫娜身子急忙一矮，那黑溜溜的球體便沉悶地從她頭頂滾過了。她急忙側身，想都不想便抬手一掌，天啟脈衝炮釋放出了金色光團，霸道的衝擊直轟在了它的外殼上。

　　由天啟脈衝步槍改裝的掌心炮威力本就十分巨大，在回到這裡由海倫娜再次改裝加強後威力更是倍增，就算是傑伊也沒法氣定神閒地吃它一炮——在他接觸起源地球的陽光之前。

　　然而就是如此生猛一炮正面轟在了這圓滾滾的鐵殼子上，那東西卻只微微向後震了一震，緊跟著便又滴溜溜滾了起來，這次竟強行調轉了轉動的方向、十分有違常理地反向撞了回來。海倫娜一驚，要想躲閃已來不及了，只得用鎧甲的外殼強吃了下這一撞。

　　這一撞的威力著實有些猛，隔著鎧甲層撞得她胸前氣息一滯，裝甲板上火花飛濺。她腳下一個不穩，靴底有所感應自動張開了個金屬支架牢牢地抓在了地面上，這才幫助她穩住了身形避免摔倒。

　　但這外星機器卻仍不依不饒，它一撞得手，整個球體緊接著又再度張開，四肢和腦袋倏地探了出來，雙足砰地踏上地面，金屬的拳頭疾揮過來。

　　海倫娜揮臂一格，將其一拳撥開，右掌伸出，從機器人腋下鑽出，直按在了對方面門上。天啟脈衝最大功率轟出，金色炮擊猛轟在了其面門上。機器人腦袋一偏，身子晃了一晃，幽綠的小眼睛登時瞎了一隻。

　　但機器畢竟不知疼痛，左腿一抬似乎又要踹來。它雖動作敏捷、反應過人，但動作意圖畢竟太過單調簡單，海倫娜只一眼便看穿了它的意圖。她料敵於先地一腳將對方抬起的腳掌踩回了地面，腳底支架張開、猛扣地面，將這機器人的左腳釘在了地上。

　　機器人左腳被釘，一時動彈不得，索性便放棄了移動，它右手變作巨炮，左手化為刀刃，刀光和炮火交替襲來。但這樣貼身肉搏區區一部機器人又哪裡是海倫娜這格鬥大師的對手？僅三個回合，她便以腕部釋放的熱視力光束代替劍刃斬下了這機器人一條胳膊。

　　機器人身子一晃，海倫娜冷不丁解除了釘住對方做左腳掌的支架，機器人猝不及防地踉蹌兩步，一刀豎劈了過來。海倫娜側身避開，左掌反摁對方喉頸關節，掌心炮口恰對準了其銜接關節部位。天啟脈衝光束浩蕩而出，呼嘯擊穿了其脖頸，一顆黑溜溜的金屬腦袋飛出老高，重重落地，一雙眼睛終於是熄滅了光芒。

　　機器人雙手軟軟地垂下到了身子兩側，終於是沒動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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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這堆報廢的機器拖回了據點，海倫娜給它做了套全身的檢查，用上了她手邊有的一切手段，最終卻只一無所獲。

　　構成它的金屬材料在蝙蝠洞的數據庫裡是一片空白，其設計原理技術亦然。她試著對比了過去正義聯盟對抗過一切外星敵人相關資料，同樣沒有匹配項。

　　眼下新正義聯盟還正處於對外星入侵的最高級別警戒狀態，因此這事很快驚動了聯盟其他人，許多人都陸續發來聯絡詢問詳情。於是海倫娜索性將這台機器拖去了聯盟總部，召集所有人就此開了個簡短的會議。

　　半小時後。

　　腦袋和胳膊都跟軀幹分了家的機器人像只死蟲一樣躺在聯盟的會議桌上，眾人於兩側站開，而邁克則站在桌邊，用他的燈戒緩慢地對這部機器殘骸進行了詳細的掃瞄分析。

　　眾人安靜耐心地等了三分多鐘，直到邁克收回綠光、退了回來，然後皺著眉搖了搖頭。

　　「戒指也不知道這東西從哪來。」他說。

　　「沒準它是從戰爭世界來？」西斯科提出觀點，「新超人進去的那個空間門跟過去聯通了戰爭世界和地球的那個一模一樣不是嗎？那這東西可能是從戰爭世界被派遣過來的先鋒？」

　　海倫娜搖了搖頭：「不。戰爭世界的科技造物也有它自己的風格特徵，和這東西的設計顯然不同。」

　　頓了頓，她問：「震波，試著對它用下你的能力，看看能不能感知到什麼。」

　　「我......呃......其實那並不總是管用。」西斯科撓撓頭，「好吧，我可以試試。」

　　於是他走上前到了床邊來。他深呼吸了兩口，低下頭和這機器人早已熄滅的雙目對視良久，然後像是自言自語地說：「好了老兄，接下來我要問你一些關於你的主人的問題。希望你......嗯......儘量配合吧。」

　　他用雙手捧起了那被海倫娜轟斷下來的機器腦袋，感覺自己就像捧著個死人的頭蓋骨。他閉上眼睛，努力趕走腦袋裡多餘的想法，強迫自己進入了震波狀態。

　　震盪的原子、運動規律而軌跡確定的無數粒子彷彿構成了一個潛藏於事物表面之下的全新世界，霎時間完整地展露在了西斯科眼前。有那麼一瞬他覺得自己仿若靈魂離開了肉體，身子被吸入了一個嶄新的世界。震盪的原子就好似無數的精靈，以他手中捧著的機器頭顱作為起點，領著他一路追溯進了遙遠的星空灰、飛躍了難以想像的空間，一路追進了一座陌生的外星都市。

　　他感到自己的意識在造型怪異的外星建築間穿梭，從大片的飛船和重炮上飛掠，一路衝進了一個陰暗而不見天日的房間，來到了一個漆黑的王座之下。一道魁梧黑暗的身形似坐在那座位之上，身上隱約像是接著數不清的導管和線路。

　　西斯科眯起了眼睛試圖看得更清楚一點，但這個房間實在是太暗了。他想靠近一點，以便能看清坐在黑暗中的那道身影是誰。但他才剛剛生出這念頭，王座上那人卻似倏地抬起了頭來。黑暗中一雙眼睛驟然睜開，兩道銳利寒芒倏地刺破黑暗，徑鎖定在了西斯科身上。

　　死定了。

　　不知為什麼，這個念頭就是止不住地竄進西斯科的腦海。

　　那是一道難以描述的目光，它冰冷、殘忍、狠厲，分明不含任何情感，卻又讓被它鎖定的人脊背發涼，感覺就似被毒蛇纏住了身子一般。

　　西斯科臉色煞白，手裡捧著的那腦袋「咚」一聲落了地。他急退兩步，腿一軟險些栽倒。沃利及時將他扶住，問：「怎麼？」

　　西斯科木然地搖頭：「不......我不知道，那個東西......太可怕了......」

　　「我知道。」

　　眾人循聲回頭，只見超人不知何時已出現在了門口，目光直落在了床板上的機器人身上。

　　他頓了一頓，凝重地說道：「是布萊尼亞克......這個是布萊尼亞克派遣來的偵察兵。」

力寶龍

第四百四十四章 氪星的噩夢

　　超人將幾塊氪水晶插進了聯盟總部電腦預留的插槽內，計算機操作界面很快便被氪星科技獨有風格的界面所取代了。超人雙手按在水晶上對其進行著操作，剔透的晶體在他手中上下起伏，就好似海面湧動的波濤。

　　畫面變換，一個綠皮膚、套著紫色外衣的傢伙出現在了屏幕上。他有著接近人類的五官，但眼睛是紅色的，沒有毛髮的頭皮上滿是圓形的插孔。他沖屏幕咧開嘴，露著猙獰而令人發毛的獰笑。

　　邁克打量著屏幕中這傢伙：「那個就是那什麼布......布......」

　　「布萊尼亞克。」超人重複。

　　「哦，布萊尼亞克。」邁克點頭，「好的，記住了。但從沒聽過這傢伙，從你剛剛說的聽起來我們應該非常擔心他？」

　　「再怎麼擔心都不為過。」超人神色依舊凝重。他轉身掃過眾人，道：「據說布萊尼亞克從不以真面目示人，甚至從不用同一個面目出現一次以上。有時他的思維藏在機器裡，有時在生物體中。根據氪星文獻記載，布萊尼亞克似乎曾是個克魯星人，一個擁有過人智慧的科學家，他的精神力要強過我們一千倍。」

　　眾人見他說得凝重可怕，一時都只面面相覷，卻不出聲打斷。

　　海倫娜撿起了被西斯科拋在地上的那枚機械頭顱，端正地放回了床板上那具軀體的斷頭處，問：「這麼說你們有過歷史了？」

　　「不，我沒見過布萊尼亞克。」超人搖頭，「我對他的瞭解全部來自氪星文獻記載，因為據說那是氪星歷史上最黑暗的一天。卡拉見過他——或者說至少是他的一種面貌。她告訴過我關於布萊尼亞克的一些事，她說這個名字曾被用以恐嚇氪星的孩子們晚上不許在外玩耍太晚。」

　　「聽起來就像大灰狼。」邁克插嘴。

　　「最凶狠的那種。」超人盯著躺在床上那具軀體，「卡拉說那是在氪星毀滅前幾個月，布萊尼亞克的飛船來到了地球。根據她的描述，那艘船看起來就像是只會飛的章魚，整個形狀像是個巨大的黑色骷髏頭，四周插滿了黑色的機械觸手，能夠從紅色的眼中噴射激光。」

　　「是只有我這麼覺得......還是這造型讓我想到了某神話生物？」西斯科舉手。

　　「氪星的科學家認為是我們的一顆殖民衛星的毀滅引起了布萊尼亞克的注意力。」超人續道，「他的艦隊開進了氪星的大氣層，向城市投放了大量的探測機器人——應該就是女獵手帶回來的這種，我想。而他所做的最可怕的一件事，是他用某種力場隔絕了坎多城——氪星的首都。這造成了裡面的人沒法出來，外面的人沒辦法進去......直到坎多城在一陣強烈晃眼的白光中徹底消失，不知所蹤。」

　　海倫娜皺起眉：「你說他有一瞬間抹平一座城市的能力。」

　　「他只想要那座城市，但他的能力肯定遠不止於此。」超人道，「坎多是氪星的中心，相當於氪星的心臟，而布萊尼亞克輕而易舉就把它從氪星的表面挖走了，沒人知道他怎樣做到的。

　　有人認為坎多當場就被撕碎了——比如佐德將軍，但也有人認為坎多和住在裡面的人民並未就此消逝。我的父母似乎認為坎多城只是被布萊尼亞克綁架了。」

　　「綁架一座城市？」沃利覺得這說法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為什麼？他有索要贖金之類的嗎？」

　　超人搖頭：「在那之後氪星就再沒布萊尼亞克的消息了。」

　　「既然這敵人如此危險，那我們更需要做好警戒。」海倫娜看了眼那具破爛的機械軀體，「我會在這兒繼續嘗試分析這台機器，也許這能幫助我們進一步瞭解布萊尼亞克的技術，為可能到來的戰鬥做好準備......」

　　「不。」超人搖頭，冷靜而堅決地說，「布萊尼亞克太危險了，我們必須儘可能不讓地球被捲進來。」

　　「但你說過這是他的探測機器人。」海倫娜道，「而現在他的一台探測機器在地球上報廢了，他已經很快就要來了不是嗎？」

　　「所以我會在中途截住他。」超人眼神堅毅。

　　眾人都為他的話怔住了。

　　「你說你要做什麼？」海倫娜問。

　　超人低頭，繞著床板走了半圈，伸手拿起了外星機器的腦袋。

　　「我會把這個東西帶回堡壘，那兒有氪星關於布萊尼亞克技術的完整研究記錄。」他說，「孤獨堡壘裡的氪水晶應當能破解這台機器的導航系統，引我循著他的來路找到他來的地方——也就是布萊尼亞克本體的所在之處。」

　　他抬起頭，肅然說道：「我要去主動找布萊尼亞克。假如坎多城真的被劫持，真的還有數千名我的同胞仍活著，那麼我必須去把他們救出來。」

　　=============

　　宇宙某處，一艘巨大的戰艦之上。

　　傑伊記得三年多以前穿越類似的空間門進行星際跳躍時，他貌似在那團亂流中很受了一番折騰。然而現在的他早已和當時不可同日而語，他保持著完美的平衡飛出了亂流，通過空間隧道一路穿梭來了宇宙的另一端，身形平穩地落在了飛船的地板上。

　　守在空間門外的三名外星守衛當即警覺，口裡呼喝著外星語，急忙便像要舉槍對付這名不速之客。但傑伊身形一晃，像一條閃電從房間內捲過，三名警衛幾乎栽倒，他們動作是如此同步整齊，以致那「噗通」的栽倒聲甚至都重合成了一聲。

　　瞬秒三人，傑伊活動了一下筋骨，開始打量起了四下的環境。

　　腳下地板輕微的晃動和牆壁外星際引擎噴射的嗡響告訴了他這會兒他應該是在一艘宇宙飛船之上，看起來倒並不是在戰爭世界上——他跳入那漩渦之前其實覺得自己有挺大機率會重回戰爭世界的。

　　這艘船倒是挺大，而且船體內的某種東西似乎屏蔽了他的透視能力，所以他沒法直接掃瞄全船確認卡拉是否在船上了。

　　看起來得用最原始的辦法了。

　　傑伊走到門邊，單手輕而易舉地撕開了房間的門板，向著外面漆黑一片的長廊走了進去。

力寶龍

第四百四十五章 行星毀滅

　　宇宙，太陽系外的某星球上。

　　金色的太陽從地平線上探出了大半個身子，刺眼的金光滾燙地在地面上鋪開，毒辣的陽光曬得荒蕪的大地噝噝輕響。

　　黑色的煙從城市的方向裊裊升上了半空。強光於城市中央一閃而過，兩棟塔狀的外星建築在那瞬息的閃光中轟然倒塌，悶聲沉入了飛揚的濃煙。火光四下閃動，爆炸聲此起彼伏，整座外星城鎮都陷入進了戰火。

　　綠皮膚和藍皮膚的人們驚慌失措地在濃煙中混亂地逃竄。他們一個個面色驚恐，口裡用外星語大聲呼喊，那場景就好似上百隻鳥雀一齊驚恐地振翅飛竄、試圖逃離什麼極度危險的東西。

　　漆黑的機器從濃煙中現出了形來。它們身體像是行走的骨架，肢體偏細，眼睛裡冒著閃著妖異的綠光。這個星球的戰士們射出的光束彈藥完全沒法穿透它們的外殼。強大的射線從它們眼中不斷射出，像縱橫的劍刃切割橫掃，棕灰的高塔被攔腰切斷，橫向截斷了一批民眾逃離的方向。

　　他們無路可逃了。一小批外星居民被無助地堵在了倒塌的樓房之前，三台黑色的機器緩步逼近過來，眼中閃爍著強大而詭異的綠光，彷彿下一秒便要撕裂他們的軀體、蒸發他們的血液、粉碎他們的骨骼。

　　然後就是在這一瞬間，救世主從天際之外降臨了。

　　他像一道劃破天際的雷霆落在了那三台機器人身後，連飛揚起十數米高的黃塵都被他攪動的氣流吹散了開來。一名外星居民正尖叫著被面前一部機器人單手提起，他圓瞪著眼睛，卻只看到兩隻手一左一右將他面前那猙獰的機械頭顱捏癟成了一團，輕鬆得就像揉了一團廢紙。

　　外星居民們停止了尖叫。他們看到神明穿著藍色制服、披著斗篷從天而降，舉重若輕地將一部機器人高高舉起、以巨力在地面上撞得散了架。接著他又將另一部機器人的頭顱連同一條鞭子似的長長脊椎從其脖頸裡拔了出來，將其當做鞭子甩了起來，狠狠抽斷了第三部機器人的右腿。

　　是超人。在一番不怎麼輕鬆的星際追蹤後，他總算是循著布萊尼亞克的探測機器人的導航系統找到了訊號發出的方位。

　　他的介入理所當然引來了更多探測機器人的注意力。越來越多的機器從城市四面八方圍了過來，形成了個巨大的合圍圈，以超人所在的位置為中心迅速縮小。

　　超人腳下一點，身形高高懸空，紅色披風在硝煙的背景下如旗幟飛揚。他將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絲毫不懼道：「有種的就一起上啊！」

　　那些機器或許是沒聽懂，又或者是就算聽懂了也不在意。大量布萊尼亞克機器動作整齊同步地衝出，動作如出一轍地齊齊出手，哪怕是最訓練有素的部隊也絕無可能同步到這個地步。

　　它們全部都是由統一的意識、統一的思維所控制，互補互助、進退一體，每個個體都好比是同一個人意識的延伸一般。

　　超人大吼一聲，迎著大群的機器人便直衝了進去。激戰一觸即發，猛烈的拳擊震動了異星的大地，紅熱的激光四下橫掃切割。混亂之中不斷有黑色的機器身軀被擊得凌空飛起，零件四下濺出。

　　纏鬥了三分多鐘，越來越多的布萊尼亞克機器倒了下去，而超人卻仍似不知疲倦，甚至反而看起來有愈戰愈勇的跡象。

　　突然之間，所有機器人都不再出招了。它們突兀地收起了武器向後退開，以超人的所在為中心讓出了個半徑十數米的圓形空地。

　　超人同樣停手，冷然而不乏戒備地站在了原地。

　　一束紅色的探照光從空中照射了下來。超人仰頭望去，只望見了一隻巨大的紅色機械眼，安在個類似章魚腦袋的飛船底部。又軟又長的金屬觸手在那機器週遭擺動不止。

　　「終於肯出面了麼？」

　　超人冷冷哼了一聲，雙足一踏，身如閃電電射了上去。他靈活地從那亂糟糟的觸手間穿飛而過，貿足勁的拳頭以全力捶在了那隻巨大的眼睛上。

　　那隻眼在他飽含怪力的一拳轟上去的瞬間跳出了紫色的電流，灼人的能量從細微的裂口中溢了出來。

　　超人掄起拳頭，正欲揮出第二拳，一條長長的觸手卻已從他背後甩到。別看那東西又粗又大，但甩動起來速度卻絲毫不慢。它像一條軟鞭生猛地抽在了超人側身上，抽得他像枚子彈飛了出去。他凌空翻滾著撞穿了兩座塔、撞斷了一座橋樑，最後一個後空翻沉悶地落了地，雙足將地面猛地踏碎，拖出了兩條長長的裂痕。

　　這一觸手雖將他抽出了很遠，但他實際上卻只擦破了點皮而已，只是些可以直接無視的小傷。超人重新飛起，深吸一口氣提起雙拳，正欲再衝，一道藍色屏障卻冷不丁豎起在了他面前。

　　超人想起卡拉曾說過坎多城如何被力場隔離、最後徹底消失，心中不禁一凜，暗想莫非這座城市也將重蹈坎多城的覆轍嗎？

　　他看到許多絕望的居民從城中逃出，趴在這層透明的牆壁上驚惶無助地大喊，怒氣頓時竄上了心頭。他飛身來到這層力場邊緣，全力掄起拳頭轟在了藍色屏障之上。他這一拳只轟得地盤隆隆猛震，力場裡外的建築都簌簌地落下灰塵，而那層透明牆壁卻只紋絲不動，甚至連一條裂痕都看不到。

　　剎那間藍光大漲，刺得超人一時睜不開眼，不得不抬起胳膊護在了面前。待強光消散，他目瞪口呆的發現面前已只剩了一個無比巨大的坑洞，就好像有人用勺子從星球表面上挖去了一塊一樣。力場、城市還有它裡面的居民都已無影無蹤了。

　　所以卡拉說的是真的，這座城市真的就和坎多城一樣憑空消失了。

　　無邊的黑影覆蓋到了頭頂，像烏雲一般遮蔽了太陽的光輝。超人下意識抬起頭，發現那是一艘大得離譜的戰艦，全長甚至超過了這整座城市的直徑，像只大鳥張開翅膀盤旋在空中。

　　他看到戰艦外側射出了一條紅色的激光，像一支致命的毒箭，劃開空氣、刺出大氣，直沒入了這個行星所處星系的太陽表面。

　　數秒之後，太陽爆炸了。

　　超人發覺自己在痛苦地大喊，卻又聽不見自己的喊聲。難以想像的光和熱在一瞬間被釋放，金色的能量化作波動在漆黑的宇宙空間中橫行，行星脆弱不堪地在那滾燙的衝擊中被震碎成塊，分解成了無數的碎片在宇宙空間裡漂浮。

　　太陽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龐大的黑洞。它就像一張沒法被填滿的大嘴，用盡全部的吸力將一切實體扯進深淵之中，然後嚼個粉碎。

　　昏迷不醒的超人被夾在行星解體的無數碎片之中，就像激流之中的一片樹葉，原本或許也是要隨著那些漂浮的顆粒一同被扯進那無際黑洞之中的——如果不是那艘巨大的艦船中伸出的觸手抓住了他的話。

　　「發現......氪星人。」艦船指揮室內的智能系統向陰影中的主人匯報導，「......開始回收。」

力寶龍

第四百四十六章 身體轉換

　　宇宙，未知星系，自動巡航的一艘艦船之上。

　　昏迷不醒的超級少女被固定在黑色的床板上，腦袋無意識地歪向一邊，金色長髮垂在肩頭。她頭上被套著個圓環的頭箍，上面接著七八根線路，另一端接在另一個造型相同的頭箍上，被放置在左側並排的另一張黑色床板上。

　　機械超人站在一旁的電腦前訊速操縱著，屬於人類的那隻獨眼中閃動著近乎狂熱的激動，像是有股按捺不住的火焰在那隻眼睛裡熊熊燃燒。他側頭望了眼那昏迷的氪星少女，不由猙獰地冷笑。

　　很快了，那具健康美好、血統純正的氪星身體，就快是他的東西了！

　　一個機器人十分不合時宜地從房間的陰影裡走了出來，以機械冷漠的聲音道：「你在做的已經違反了協議。主人並未給你下達過這樣的命令，你應當盡快停手、回到指定航線上，恢復和主人的聯繫。」

　　「閉嘴！」機械超人惱火了，「記住，現在是我在這裡，而不是你那自命不凡、不可一世的主人！我已經受夠聽從他的命令了，現在我要為我自己做點事！」

　　「錯誤，選擇不可被接受......」

　　機械超人二話不說，灼熱的熱視力光束從他那隻獨眼裡激射而出，生猛地貫穿了機器人的腦門，從前到後貫穿了那金屬腦殼。機器人話只說到半截，還張著嘴巴，腦袋上的窟窿裡已冒起了淡淡的黑煙。

　　機器人噗通地栽倒了下去。

　　機械超人哼了哼，走到那張空下的床上躺下了，拿起那頭箍戴在了自己頭上。

　　「執行語音驗證。」他朗聲下令，說的是氪星語，「啟動轉換，開始進行！我要這個女孩的身體變成我的東西！」

　　電腦運轉，機器啟動，兩人的頭箍都開始躥騰出了絲絲電流，金屬的圓環隱約竟像是開始收緊。劇烈的痛楚貫透皮肉，像無數條蛇在啃噬他們的神經纖維。機械超人獨眼一瞪，咬牙忍住了。昏迷中的卡拉卻無意識「啊」地慘叫出了聲，淒厲婉轉的聲音穿透了牆壁、遠遠傳了出去。

　　叫聲傳出時傑伊正順手拆掉兩名機器警衛，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檢查，突聽到卡拉的大叫，心下一凜，生怕她已出現了什麼意外，身形一閃便循著那方向飛了過去。

　　他聽力敏銳，雖然耳中聽到那聲慘叫如雷貫耳，但實際上這艘船無比巨大，聲源還在數英里以外。好在他速度同樣驚人，他用身體當做炮彈撞開了一層又一層牆壁，沿著一條筆直的直線向著聲音發出的方位直飛而去。沿途一切的障礙全部被他雙拳破開，他勢不可擋，就像一支倔強的箭矢，沒有任何東西能阻礙他的前進哪怕一瞬。

　　只瞬息功夫，他便已飛躍了大半艘飛船來到了聲音發出的房間門前。

　　守門的兩台機器人一左一右想攔住他。左邊的機器胳膊一抬，雙臂中伸出了七八條機械觸手朝傑伊捲來。右邊的機器則揚手舉炮，藍色光輝飛速凝聚，直指著傑伊的方向隨時都欲呼嘯而出。

　　傑伊身形絲毫不停。他左手一抓，將那一堆亂糟糟的觸手盡數攬在了手心，順勢一扯，巨力傾吐，將機器人離地提起，橫掃著撞向它的同伴。另一台機器被撞得一炮射偏，炮光閃動，將長廊的天花板炸穿出了一個缺口，自己卻也在牆壁上被撞成了一堆破銅爛鐵。

　　傑伊抓著那一把觸手頭也不回地向後一甩，被他當做武器的這台機器人頓時被倒甩了出去，沿著這條望不見頭的長廊消失在了黑暗裡，許久沒了動靜。

　　做完這些傑伊動作沒有半點停滯，用身體撞開了沉重厚實的門板，倏地閃進了房間之中。他第一眼便注意到了被安置在兩個並列床板上的機械超人和超級少女，兩人頭上都戴著相似的圓環，互相用黑色的線相連接起來。

　　機械超人面目猙獰，喉嚨裡爆出沉悶的呻吟，似乎正忍耐著巨大的痛苦。卡拉縴細的十指用力攥緊，指節捏得泛白，口中痛苦地慘哼。

　　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但看起來似乎涉及神經系統，傑伊不敢貿然切斷兩人之間的線路以免對卡拉的神經造成損傷。他身形一晃，迅速閃至操作台前。謝天謝地，操作界面竟完全是氪星語，對他來說並不陌生。

　　「身體-精神的互相轉換正在進行中，請問您想進行什麼操作？」界面中彈出提示。

　　精神互換？這個半人半機械的醜八怪妄圖轉移進卡拉的身體裡？怎麼可能讓這種事發生！

　　傑伊想也不想，選擇了中斷。

　　「請輸入口令或驗證身份。」界面中又彈出道。

　　傑伊皺起了眉頭。麻煩，他可沒功夫去找什麼口令。他已經沒時間了——不，往更糟點想的話，他現在已經遲了也說不定。

　　死馬當活馬醫吧......這種時候電影主角都喜歡怎麼做的來著？

　　他一拳朝著操作台砸了下去，蘊含巨力的鐵拳直接砸穿了金屬層，將操作台砸成了稀爛。

　　轉換果不其然地停下了，卡拉的慘哼也隨之止息。她臉色慘白，漂亮的腦袋又歪向了一邊，金髮從床邊垂落到了地上。

　　成功了？

　　傑伊急忙上前，替她解開了手腳的束縛，扶起了她的身子：「卡拉？你還好嗎？」

　　他說著用X視線迅速全面地替她做了個全身檢查。還好還好，雖然她體內的太陽能都已消耗得一乾二淨，如今只變成了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小姑娘，但除此之外倒是沒受什麼傷。

　　然而這只是生理層面而已。

　　現在的問題就是——她還是卡拉-佐-艾爾嗎？還是說這具身體的主人已經變成了那個半人半機械的醜陋傢伙？

　　他正想著時，對面床板上的機械超人也已慢悠悠地坐了起來。他身子有些顫顫地坐到床邊，一手捂著自己的腦袋，聲音發顫地自言自語：「哦不，我都想起來了......天哪......我剛剛都想做些什麼？？」

　　「你剛剛想霸佔一個女孩的身體。」傑伊冷冷問道，「對嗎？宇航員漢克‧亨肖先生？」

　　機械超人一臉茫然地抬起了頭。

　　「漢克‧亨肖？那是誰？」他問，「你在說什麼？」

　　不等傑伊回應，他目光又落在了靠在傑伊肩頭昏迷不醒的卡拉身上。

　　隨即他那隻獨眼裡透出的光芒又變得炙熱惱恨了起來。

　　「你給我......把她放開！」他像是頭受傷的野獸撲擊了上來，大喝，「她是......我的！！！」

力寶龍

第四百四十七章 真身

　　「她是我的！」

　　機械超人憤怒地大吼，不顧一切地衝傑伊猛撲過來，兇猛焦急的眼神比之先前變得截然不同。

　　傑伊心底已基本認定了機械超人就是早些時候失蹤的宇航員漢克‧亨肖，根據他對漫畫的記憶漢克‧亨肖正是在一場類似的意外中變成了電波形式的生命、之後為自己構築了一個新的身軀才變成了這幅模樣。

　　但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漢克‧亨肖一直都只和超人糾纏不休，貌似也曾和綠燈軍團有過些糾葛，但他和超級少女貌似沒什麼過節才對。他想要卡拉的身體做什麼？

　　雖想不大明白，但眼下顯然也並非留給他思索的時候。機械超人直拳當面擊至，傑伊微一側身便避了過去。機械超人一聲大喝，緊跟著呼呼兩拳，拳風震得整個房間嗡嗡作響。傑伊右手護著卡拉，空出的左手單手橫拍，順著機械超人出拳的方向輕鬆一粘一帶，順著其出拳發力的方向帶得機械超人向前一個踉蹌，險些栽倒。

　　「我不知道你和卡拉有什麼關係，」傑伊摟著卡拉旋轉半圈，後撤半步，冷冷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是你的、不是任何人的。而今天只要有我在這兒，你就絕對碰不了她一根手指。」

　　機械超人彷彿被他這幾句話挑得怒不可遏，縱聲咆哮著便撲了上來，鋼鐵和肉身的兩隻拳頭交錯而來，宛如呼嘯的狂風。

　　傑伊面色依舊不變，仍只用一隻左手格擋化解。他連擋數招，手掌壓下對方拳擊的一瞬手肘陡然向前一送，手肘猛撞在機械超人胸前金屬構成的那半邊上。一聲沉悶的砰響，機械超人連番後退，胸前的金屬板肉眼可見地凹下去了一塊。

　　傑伊身形晃了晃，腳步甚至似乎根本沒動便平行移至了機械超人面前。機械超人吃了一驚，下意識抬臂想擋，但卻又哪擋得了？傑伊伸手一抓，無可阻擋的一把抓在了他胸前，將其整個倒提過了頭頂，像枚炮彈順手甩了出去，撞翻了一張床板狠狠砸進了一側牆壁。

　　傑伊輕慢地將卡拉放下，讓她靠坐在床邊。接著他身形再度一閃，於機械超人站起身的一剎出現在了他面前。

　　機械超人爆出怒吼，拳頭再度連番擊來。傑伊雙手隨意拆解，一記毫無花俏的手刀直接穿透拳影打在了機械超人喉處。機械超人身子一震，傑伊緊跟著又是一拳打他小腹，反抓他肩頭，一個過肩將他猛摔在地，一手拽著他胳膊，一腳踏在他胸前。

　　「等下！」

　　一聲虛弱卻十分響亮的聲音迴蕩在了這實驗室的空間裡。傑伊側過頭，只見卡拉不知何時已醒轉了過來，一手撐著黑色的金屬床吃力地爬起，身子搖晃著向這邊走來。

　　傑伊微微皺眉：「卡拉？為什麼？」

　　機械超人臉色慘白，垂頭望向別處，表情怪異，並不掙扎也並不說話。

　　「因為，因為......」卡拉低頭看著傑伊腳下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良久，咬了咬嘴唇，道，「......這個人......他是我爸爸。」

　　傑伊感覺自己現場石化了。

　　===============

　　太空，另一艘飛船上。

　　有那麼一會兒，超人真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他緊閉著眼睛，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經歷著恆星爆炸、星系毀滅的那個瞬間，直到他印象中那星球上逃竄的人民、甚至於那顆星球與它的太陽本身都模糊起來了，逐漸和他印象中毀滅的氪星、以及可能即將面臨相似命運的地球重合了起來。

　　那就是曾在氪星上發生的事嗎？或者說那是即將在地球上發生的事？

　　額部一陣劇烈的刺痛將他驚醒了過來。似乎有兩根針刺進了他堅不可摧的皮膚，鮮血順著額頭汩汩流下。

　　他注意到自己正躺在一張類似於實驗台的床上，周圍被黑色的機器人團團圍了起來。他手腳被相當堅固的鐐銬束縛，一根長長的條狀物被順著口腔塞進了喉管。但他一發力便掙斷了手上的鐐銬。

　　機器人口中發出了異響。它們手上胳膊上彈出了武器，向鋼鐵之軀亮出了它們的槍炮和刀刃。

　　超人一拳轟穿了一機器人的胸膛，接著雙掌一左一右按著兩台機器的腦門狠碰在了一起、將它們腦殼撞成了兩團機油亂濺的破爛。

　　解決幾個機器人，超人費力地倚著床起身，忍痛扯掉了刺進額頭的細長觸手，接著又將喉嚨裡那條條狀觸手拔了出來，感覺就像抽出去了一條蠍子的尾巴。他趴在地上乾咳了好一陣才恢復力氣。

　　超人抬頭打量起了四周的環境。看起來他在這兒倒並不孤單。這個房間裡被擺滿了恰可容一人尺寸的維生艙，上面罩著紫色的玻璃，每層玻璃後都有來自宇宙各星系的不同外星人躺在其中，口腔和額部被接著金屬觸手，恰就像是超人剛剛的模樣。

　　他想像著如果自己晚一分鐘起來或許便也成了這紫色罐頭中的一員，或許從此便將永遠地在這兒睡下去。

　　他抹去了嘴角黑色的油污，邁步向這房間的出口走去。

　　他穿過了幾條長廊，聽著聲音找到了下一個房間。這個房間同樣寬敞開闊，但放著的卻就不是維生艙了，而是懸浮漫天的瓶子。

　　是的，瓶子。圓柱形的玻璃罩被倒扣在金屬底座上，像燈泡一樣懸在半空。成百上千這樣的瓶子釋放著淡藍的螢光，將這密閉的房間照得亮如白晝。

　　超級聽力捕捉到了有人交談的聲音，似乎來自瓶子內部。超人甚至敏銳地從無數種不同語言的交談聲中辨出了氪星語。他吃了一驚，循著聲音找到了手邊懸著的一個小瓶子，伸手將它抱到了面前，赫然見瓶中裝著一座滿是氪星風格建築的都市，像個做工精緻細膩的模型。

　　超人驚喜：「坎多城？所以卡拉終究是對的。」

　　但裝著坎多城的瓶子卻很快便脫手離他而去了。它像只受驚的飛蟲飛上了頭頂，沒入了那漫天數以千計的瓶子之中尋不見蹤跡了。

　　超人回過頭，只見一道魁梧的陰影坐在接滿線路的王座之上，緩緩睜眼向他投來了冰冷的目光。

　　「如果我是你的話，氪星人。」那人冷漠地開口，「我就不會亂碰任何東西。」

　　超人眯起了眼睛。

　　「布萊尼亞克。」

力寶龍

第四百四十八章 佐艾爾

　　機械超人灰頭土臉地站起身，偏過頭，愧疚得不敢直視卡拉的眼睛。

　　「是的，我是佐-艾爾。」他低著聲音說。也許是因為身體有半邊是機械構成的緣故，他的聲音聽起來相當低沉怪異。

　　「可是......怎麼會？」傑伊皺眉，「你不是在氪星的爆炸中死了嗎？」

　　「那是我這麼告訴你的，」卡拉緊盯著父親那半邊冰冷的金屬側臉，說，「我以為父親死在了爆炸裡，就和其他所有同胞一樣。但直到剛剛他試圖和我互換身體、我們精神連通......我看到了他的記憶、看到了他的內心，那時我才震驚地知道原來我的父親還活著，而且就在我面前。」

　　「是啊。」機械超人，或者說佐-艾爾，苦澀地說道，「而且還無恥地想要將親生女兒的身體據為己有。」

　　「那不怪你，爸爸。」卡拉移到他面前，認真道，「和你思維相連的時候我能感覺到，那不是你。」

　　傑伊望望他們兩個，不禁問：「呃，有人願意給我這個唯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科普一下他這是怎麼回事嗎？」

　　佐-艾爾長嘆，道：「我......本應和其他所有同胞一起死在氪星的爆炸中的。但是......發生了點意外，我並沒有在那場爆炸中喪生。但具體發生了什麼我卻也想不起來了，事實上直到剛剛和卡拉......思維想通之前，我甚至都想不起我到底是誰。

　　我作為佐-艾爾的記憶只到氪星毀滅的瞬間就中斷了。之後我只記得甦醒過來，發現自己被裝在這具半人半機械的殼子裡。我甚至都不知道這樣的狀態還能不能說是活著......」

　　卡拉伸手輕搭在他的肩上，輕聲道：「當然能，爸。不管你變成了什麼樣，你仍然是我父親。」

　　「是什麼樣的父親才會想奪走自己女兒的身體？」佐-艾爾苦笑著搖了搖頭，「而且我所做的遠不止如此而已。在我回想起自己是誰之前，我一直只像台冰冷殘忍的殺戮機器一樣，沒有仁慈、沒有靈魂，只單純不斷執行著浮現在我腦海裡的指令。我已記不清我幫著拆散了多少家庭、奪走了多少生命，甚至是毀掉了多少文明。這一切......我想我永遠也沒辦法被原諒。」

　　「是誰，佐-艾爾？」傑伊問道，「是誰把你變成了這幅模樣？你在為誰工作？」

　　艾爾家的父女倆對視一眼，互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擔憂和憤恨。

　　「布萊尼亞克。」他說道。

　　傑伊微皺了皺眉。

　　布萊尼亞克，這號人物他自然也是不會陌生，畢竟這號反派在DC漫畫裡實在太有名了。傑伊知道他是個橫行在星際間的侵略者、野心家——有的版本也曾被設定為是外星的人工智能程序。但無論是哪個版本的布萊尼亞克，他們的共同點都是有著怪異的收藏癖，對知識有著難以想像的執念。他的數據庫裡有著龐大到無法想像的知識信息，全部都是來自曾被他侵略的文明。據說他還有喜歡把文明的主要城市裝進瓶子裡收藏的癖好。

　　總而言之，這的確是個值得小心的敵人。

　　佐-艾爾續道：「布萊尼亞克......他安排給了我這艘飛船。這艘船原本似乎是屬於一個叫做『戰爭世界』的星球要塞的戰艦，戰爭世界前任的統治者在這裡留下了一個能穿越去地球的空間門。布萊尼亞克派遣我作為先鋒前去地球，讓我打探情報、收集信息，為他的侵略鋪平前路。」

　　他頓了頓，目光有意無意地轉向了卡拉。

　　「但當我來到地球，我親眼看到卡拉時......一股前所未有的反抗衝動竄入了我的腦海。」他說，「當時我還不明白是為什麼，但自從我被塞進這具軀體以來第一次，我開始生出了自己的意識、開始思考起了『我是誰』那樣的問題。然後出於對這具冰冷、醜陋軀體的怨恨，我開始渴望一個活生生的肉體，能夠讓我再一次感覺到心臟在胸腔中跳動、血液在血管裡流淌，能夠讓我再次感覺到真正活著的肉體。」

　　「所以你選擇了違抗布萊尼亞克的命令。」傑伊瞭然，「你想要卡拉的身體。」

　　佐-艾爾點頭：「我不明白為什麼，但我確實發瘋似地想要那具身體。好在你及時阻止了我，否則......哪怕是在我做過的那麼多可怕的事中這也是最無法原諒的一件，我將永遠也沒辦法原諒我自己。」

　　「好了，已經沒事了，爸爸。」反倒是身子仍十分虛弱的卡拉安慰起了父親，「瞧，我還好端端地在這兒呢。都過去了，我們又在一起了。」

　　佐-艾爾卻緩緩搖了搖頭。

　　「不，還遠遠沒結束。」他說，「布萊尼亞克手段多端，我擅自切斷通訊、偏離了他指定的航道，他很快就會找到我的。也許再過幾分鐘他就追來這裡了也說不定。」

　　「那樣正好！」卡拉說道，「我們就在這兒等著，現在我們已不像在氪星上時那樣無力了。只要他敢來，我們就能把他大卸八塊！」

　　佐-艾爾搖頭：「不，你們不明白。布萊尼亞克......他實在太強大了。我曾親眼見識過，他那浩瀚如海的知識儲備，那些你連想都想不到的科技手段......我甚至懷疑這宇宙裡沒有人勝得過他。」

　　「那是因為他還從沒遇到過我。」傑伊冷冷道。

　　佐-艾爾斜睨他一眼，苦笑：「你不明白。我承認你有些不同，但再怎麼說你畢竟也只是個氪星人而已，你不可能......」

　　傑伊輕笑：「這就不用你擔心了。你只需要負責想辦法把我們帶去布萊尼亞克那兒，接下來就是我要操心的部分了。」

　　佐-艾爾驚訝：「你......你想去主動找他？你根本就還不明白問題的嚴重性。我說了沒有人能贏得了布萊尼亞克......」

　　「爸爸，你就相信他吧。」卡拉也拽了拽他尚完好的胳膊，「傑伊他確實與眾不同，也許他真的能結束氪星的噩夢呢？就讓他試試吧。」

　　見女兒也這麼說，佐-艾爾不禁猶豫了。

　　布萊尼亞克強得離譜是沒錯，但事實上傑伊實力有多強他其實也沒譜。他只知道之前交手傑伊只用一隻手便將他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那至少能說明傑伊比他要強出太多。

　　也許......就讓這小子試試？

　　或許這也是他能夠擺脫布萊尼亞克魔爪的唯一機會了。

　　思忖好一陣後，佐-艾爾咬了咬牙。

　　「好吧，我想只要我恢復這艘飛船被我切斷的導航系統，自動駕駛應該會帶我們回去找他。」

　　「好極了。」傑伊點頭道，「那我們現在就去找那個布萊尼亞克，看看他到底有什麼本事。」

第四百四十九章 重鎮旗鼓

　　布萊尼亞克，氪星歷史中最為可怕的噩夢之一、包括氪星在內的無數文明毀滅的罪魁禍首，一個擁有難以想像的力量及科技能力的可怕敵人，如今正端坐在科技感十足的黑色座椅之中，冷漠地與超人四目相交。

　　所以這個就是傳說中的布萊尼亞克的真容了。

　　超人竭力保持鎮定，抑制住了直接送給這傢伙綠油油的腦門一記悶拳的衝動，冷靜地觀察打量起了面前敵人及週遭的環境。

　　和他想像中不大相同，布萊尼亞克是個個頭挺高的大塊頭。他有著綠色的皮膚，身上套著黑色金屬質感的緊身衣，結滿肌肉的雙臂裸露在外，手背上接著黑色導管。他頭頂沒有毛髮，卻留有十數個紫色圓形的接口，條條黑色線路借那些接口將他的頭腦與身後的座椅及連在上面的龐大設備相鏈接在一起，想必他就是以這種方式吸收被他所吞噬文明的一切知識的。

　　「我聽說你的事有一陣了，氪星人。」布萊尼亞克冰冷地開口了，他的語調聽起來怪怪的，感覺就像一台機器在說話，也許他已經有很長一陣沒使用過語言功能了。

　　超人攥緊拳頭，保持著十二分的警惕：「巧了，我聽說你的事也挺久了，布萊尼亞克。而且你的名聲可不大好。」

　　布萊尼亞克哼了一聲，並不答話，只不緊不慢從那張座椅上站起了身來。插在他後腦上的七八根黑色線路隨著他的動作一一彈了出來，紫紅的液體從孔洞中飛灑而出。

　　陡然之間，布萊尼亞克出手了。他形如電閃，右臂便如一團模糊的殘影直探而出，超人雖保持著萬分的警惕，應對卻仍慢了那麼半拍。粗大的五指猛然扣住了他的脖頸，五指像鐵鑄的般陷進了他的喉處的皮膚，竟捏得超人氣息一陣不暢、腦子一陣昏沉。

　　所以這傢伙力量也同樣不容小覷。

　　超人一記手刀狠劈在布萊尼亞克結實粗壯的胳膊上，可對方卻仍只紋絲不動，冷然道：「你是我的了，氪星人。」

　　「我不知道你這裡有多少個『微型城市』......」超人牙關咬緊，雙手緊抓著對方扣著自己喉頸的胳膊，沉聲道，「但這裡的東西......沒有一件是屬於你！」

　　最後一聲他幾乎已是從嗓子裡吼出來的，身形陡起，一腳猛踹在了布萊尼亞克腕部。布萊尼亞克在他如此巨力的一踹下五指也不由自主鬆了開來。超人趁機掙脫，一拳打來，布萊尼亞克單掌架住。超人雙目一赤，光束像劍一樣刺出，在那張綠色面皮上留下了條長長的焦痕。

　　布萊尼亞克飛足猛蹬，正踹在超人胸前、將他踹得倒翻出去，背部猛撞在了後方牆壁上，震得整個飛船為之一顫。

　　「我主宰萬物，氪星人。」布萊尼亞克冷冰冰說著，面頰上那道灼傷已自行癒合，「我將成為最完美的生物，沒有人能阻擋我——你也不行。」

　　超人倚牆起身，正欲再上，卻覺右腳冷不丁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他低頭一看，只見一截黑色觸手不知何時已經從牆中探出，死死縛住了他的腳踝。而在他愣神的瞬間裡更多觸手也已從牆中探出，將他左腳和雙臂也都各自捆縛，像被釘在了牆上般動彈不得。

　　「你贏不了我，氪星人。」布萊尼亞克走到他身前，雙手負於身後，「作為氪星的僅剩的遺孤，你著實令人失望，卡爾-艾爾。從你身上我沒看到屬於氪星的任何閃光，你缺乏智慧、缺乏思維，只有一身來自恆星的蠻勁而已。而我的脊柱能夠處理分析超過7乘10的57次方個種族的信息，我的克魯大腦更是七十倍於此。而知識，就是力量。」

　　「但我擁有信念。」超人大喝一聲，雙臂猛一發力，竟硬生生以力量將縛著他身子的觸手崩斷了開來，「你可以把我當成那些所有被你毀滅文明的代表！」

　　他驟然掙脫、出拳發難，拳頭快得超越了聲音。但布萊尼亞克仍只不慌不忙地一手拍開，反手便擒住了他的手腕，發力一甩將超人猛甩上了牆壁。

　　「你到現在只完成了一個使命，卡爾-艾爾，那就是把你自己送給我。」

　　布萊尼亞克說著又輕鬆架開了超人反身打來的一拳，順勢一記直拳捶中小腹將他擊退了開來。

　　「至於打敗我？你做不到。我早已超越了肉體的桎梏，我的思維可以棲身於肉體、亦可以藏身在數據世界中。消滅一個肉體，我還有無數的備份。」布萊尼亞克說著，停頓了一下。

　　「不過倒是曾有一個人差點毀掉了我，那是我最接近『死亡』這個概念的一次。」他說，「不是在這個地球，不是在這個宇宙，有一個與眾不同的地球人差一點點就徹底消滅了我的數據庫、將我最後的備份也徹底消滅。要再次面對他我或許還沒做好準備，所幸的是他眼下並不在這個宇宙裡。」

　　超人爬起身，用手背抹去了嘴角溢出的鮮血，冷哼：「至少這說明你並非像自己所說的一樣不可戰勝，不是嗎？這證明了你仍可以被消滅。」

　　「我只是承認了有人可以做到，但不是在這個宇宙。」布萊尼亞克語調依舊冰冷平淡，「和那個地球人的交手確實令我元氣大傷。我吸收的所有知識、所有數據都化為了烏有，我變得空前虛弱，所以我不得不遁逃去了其他宇宙。我從零開始，從第一塊電路板開始重建一切，在平行世界的宇宙裡吞噬文明、吸收知識，我重振旗鼓。起初我吸收一個星球需要整整一年，但接下來只需要幾個月，再往後是幾個星期、直到現在我只需要幾個小時就能吞噬一整個星系的智慧。」

　　超人咬著牙：「我們不會放任你繼續這樣下去。」

　　「你們當然會，因為你們別無他法。」布萊尼亞克道，「也許未來某天我的確無法逃避和那個讓我一度失手的地球人再次交手，但不是現在——現在我還沒做好準備。我還需要更多知識、更多的力量，為那一天的到來做好準備。而現在，已經輪到這裡的地球被我吞噬了。」

　　超人單手撐著地板站起身：「不，我不會讓你......」

　　「你還不明白，卡爾。」布萊尼亞克淡淡道，「我不需要你『讓』我做任何事。就在我們在這裡糾纏的同時，我的另一個分身所率的艦隊已經在地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