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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李葳 -【愛錯皇帝表錯情(南宋英雌三部曲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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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7:0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愛錯皇帝表錯情(南宋英雌三部曲之二) 作者:李葳

「嗯……皇上,別……別再嗅了……」
媽媽咪呀!
他……他那如獵犬般的鼻子又靠過來了啦!
她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
竟碰上了這麼個滑頭皇上,
明明早已告訴她身上真的沒放什麼香囊、臭囊的,
他就硬要在那兒耍賴,
說他「鐵定」、「百分百」聞到什麼
「薰花」、「薰草」、「薰木」的香味兒,
分明就是這個滑頭皇上耍的伎倆,
瞧瞧,
他的鼻子又在她白嫩的小手臂上轉圈圈了,
嗅得人家全身酥麻、心頭小鹿亂亂撞,
早知道就不要女扮男裝考上狀元郎,
待在這色迷迷的皇上身旁,
現在可好了,
不僅爹爹娘娘的冤仇未報,
可能連她的身子都要不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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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7:24 |只看該作者
   

  嗨,第一次看小葳子書的新朋友,或是一直支持小葳子的老朋友,大家好,好久不見,希望大家都很有元氣!

  今年夏天真是出乎意料的熱呀!

  拜現代科技之賜,幸好有冷氣這種東西被發明出來,小葳子才不至於被烤成人干。不過,偶爾在日正當中出門的時候,還是會體驗到什麼叫做「熱力無法擋」。

  基本上,小葳子還是喜歡夏天多過於冬天的,因為冬天總是聯想到「美食」、「暖暖的被窩」及「睡」這三件事,加起來就等於「小胖豬」;而夏天,汗流浹背的快感讓人覺得活力四射。

  我喜歡太陽,也喜歡藍空下綠得教人心曠神怡的山林美景。如果夏天沒有「蚊子」、「熱感冒」及「颱風」,那就更完美無缺了。

  夏天一到,大家還是要保重身體呀!千萬別以為夏天就不會感冒,猛吃冰、猛吹冷氣的,其實夏天感冒起來才真正要人命呢!這可是剛剛才從感冒中回復元氣的小葳子真心的勸告喔!希望大家能過個健康又愜意的夏日假期。

  回到正題吧!很久沒在小說族叢書出現了,大家還記得我嗎?(哈羅!哈羅!)這本書其實就是上一本《雙勾月》的「妹妹作」,如果大家沒有看過《雙勾月》也不用擔心,因為故事都是獨立的,不過如果有興趣知道之前故事的人,也可以棒棒場,找出《雙勾月》看看吧!(廣告一下。嘻!)

  現在好像滿流行「女扮男裝」的故事喔?電視正在上演的花木蘭也是標準「女扮男裝」的戲碼。其實以前就有很多這類型的題材了,像是「孟麗君」呀!這類的故事寫起來挺有挑戰性也很有趣,大家看完之後有心得的話,也可以跟小葳子說呀!我很期待大家的看法呢!

  現在寫書的速度似乎比以前慢了一些(或許不只一些啦),不過小葳子倒覺得人總是需要休息一下的,畢竟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也許休息一下會有不同的新風格出現。這也不錯呀!

  另外,可能有些人已經知道了,小葳子除了寫商業小說外,也寫些自己喜歡的小說同人志,以團體名「惡葳俱樂部」參加一些同人展的活動。小葳子就會把「惡葳俱樂部」最新一期的news寄給你喔!

  最後,希望大家都喜歡這本書。謝謝辛苦的編輯,也謝謝買了這本書的你,有機會再聊吧!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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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7: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諸將說封候,短笛長歌獨倚樓。  

  後悔,往往是來不及的時候才會發生。

  冷謙謙此刻的心情,就是後悔兩個字。早知道就不要拖得這麼晚才回家;要不就接受好友的提議,讓他以馬車送自己回家也好;再不然今天出門時,武藝高強的妹妹說要陪自己一起出門,若自己沒有頑固地說「不需要」,現在也不會落入這種困境。

  這時代雖還稱不上亂世,但午夜過後的暗黑市街上,出沒的份子不是些晃蕩遊玩的尋歡客,就是像現在這幾個將她圍住,意圖不軌的街頭惡霸、混混。

  「小哥,我們兄弟幾個想找你借個本去花街樂樂,可你現在給我們這點塞牙縫都不夠用的碎銀子,要我們找啥樂子呀?不如你讓我們兄弟幾個樂一樂好了。瞧你這身細皮嫩肉,粉嫩嫩可愛的小臉蛋,代替那些差勁老醜婊子,綽綽有餘了。」

  躲開毛茸茸的髒手,謙謙忍不住想吐出肺中穢氣,這些傢伙活著根本是造孽!

  「別躲嘛,寶貝。只要你乖乖聽話,我們就不會弄傷你那身細皮嫩肉。」另一傢伙伸開雙臂,攔阻「她」的去路,露出噁心的黃板牙,氣喘吁吁地說著。

  「住手!」明知一敵三的勝算不多,但是謙謙實在忍無可忍,只好抽出袖中防身的匕首,「你們要再逼過來,我就不客氣了!」

  「喲,我怕得直發抖呢,小哥。你那可愛的小手,不適合揣著劍,要揣就揣我的這把『劍』吧!來,把那危險的東西交給我!」

  瘦長麻子臉的傢伙空著手想要搶下謙謙的匕首,謙謙毫不遲疑的以所學的防身招數回敬他一刀,那麻臉的慘叫了一聲,像只被活宰的雞一樣嘎嘎叫個不停。

  「我受傷了,痛死了,老大!老大!」

  「去,敬酒不吃!」

  疤面的一比手勢,夥同另一個人,「你捉他右邊,我捉左邊,一起上了。扒掉他衣服,看他還拽什麼!」

  「住手!放開我!住手!」

  一人難敵四手,饒是謙謙再如何死命反抗,她那不習於練武的瘦小腕力終究是被人擺平了,匕首也被奪去。正當她心想自己大勢已去,要真是在暗巷破街內被這些惡徒們給玷污玩弄,還不如……她本來已經要咬舌自盡,但……

  「我說福全呀,我是不是看到幾隻畜生在巷子裡做壞事呀?」

  「啟稟皇公子,那不是畜生,是人。」

  「喔,你確定是人嗎?我眼中看到的就是幾隻穿著人裝的狗畜生,狗怎麼可以穿著人裝呢?去把那些狗身上的衣服扒下,畜生就要有畜生樣,不要學人穿衣服混淆視聽。」

  「是,皇公子。」

  疤面漢聽到那幾句對話,已經氣得咬牙切齒的破口大罵:「誰敢打擾老子的樂子時間,不知死活多管閒事的傢伙,讓我『二胡同』疤十好好地教訓你們,在我的地盤上,就算是天皇老子來了,都沒有我大。」

  「老大,等等我們呀!」

  滿身肥肉的壯漢氣得從謙謙身上跳起來衝出巷外,找那幾個說話的人算帳,

  不過眨眼的功夫,謙謙便看到方纔那幾個惡霸們,現在個個涕淚縱橫的跪在地上求繞著,臉上鼻青臉腫不說,其中那個老大的手臂還不自然的屈著,怕是斷了吧。

  「饒命呀,大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老人家,求您高抬貴手,大人不計小人過,放我們條生路吧!」拚命磕頭求饒的麻子臉小混混一邊扶著他老大,一邊哀求道。

  三、四名高壯的家丁簇擁,還伴著兩名貌美丁鬢手提燈籠、團香跟隨在後,一名面冠如玉、氣度惆悅的男子,緩緩地搖了搖手上的紙扇說道:「福全,我怎麼說的?剝下那些禽獸的衣裝,省得讓他們冒充人,在世間惹是非。」

  「遵命,皇公子。」

  謙謙瞠目結舌的看著剛剛還惡形惡狀的幾名大漢,剎時間被那些家丁們給剝了個精光赤裸,在寒風中抖顫著。

  「還不快滾,等著我們家公子下令驅趕嗎?」

  面貌兇惡的家丁咆哮一聲,那幾個混混登時像腳底抹了油,一溜煙便不見了。

  直到此時,謙謙才有機全向恩公道謝。「感謝這位萍水相逢的公子出手相救.在下冷謙謙真不如該如何向公子道謝,如果有什麼事是小弟能效勞的,請公子儘管說,謙謙必會竭心盡力的去做。」

  貴公子帶著一分驚奇的調侃說:「喔,我以為自己在英雄救『美』,想不到卻救了一名書生。那些傢伙飢不擇食到連『男』人都不放過呀!」

  謙謙頓時覺得自己臉頰熱燙了起來,迅速的低頭掩去這種「娘娘腔」的舉動,自己現在可是書生裝扮,不能讓外人看穿她原是女兒身。

  「讓公子見笑了,平常謙謙啃書度日,沒練過什麼功夫保護自己,遇上這種惡賊也無力自保,才會落得……唉!多虧公子拔刀相助,才免了謙謙一次劫難。」

  「世風日下……這年頭,連一位高尚的書生都不放過,剛剛真該將他們拿送官府嚴辦,以免危害社稷。都是這類人渣敗壞了京城安寧。」

  謙謙本以為這人只是個普通的富家少爺,但現在聽他的口氣似乎又與那些閒來無事的紈褲子弟不大相同。

  「敢問恩公如何稱呼?」

  「『恩公』兩字就免了吧!不過是舉手之勞,毋需放在心上。」男子灑脫一笑,「見你方才一直緊抱著那幾本古書不放。想必是個愛書人,我也愛書,就當是救助一位志同道合的道友,也是理所當然。」

  「可是……」

  「冷公子若真要幫忙,不如就告訴我這坊間著名的『酒肆書院』在什麼地方?耳聞那兒有最上等的說書人及佳餚,正想去開開眼界。我自鄉下進城不久,正缺個問路人呢!冷公子若能指引一、二,我也用不著帶這一大群人在這兒迷路了。」

  見對方煞費苦心地轉移話題,謙謙也懂了他那「施恩不求報」的意思。

  她向前走了一步,微笑地說:「那就讓我為恩公帶路吧!」

  「哎呀!」

  扇子突然伸到謙謙的下巴處將她的臉抬高。

  「方纔暗光處沒瞧清楚,可真是清秀的一張臉,怪不得先前那些惡賊會起那般邪念,我說小哥你深夜出門還是得多小心,萬一今日下是遇上我們,那可真是危險。」

  「公……公子!」謙謙震怒地揮開他的扇子。好個無禮的人!

  身旁的家丁一下子就變了臉色,怒斥:「大膽,你做什麼!」

  「福全,退下。這兒沒你的事。」男子放聲大笑地說:「抱歉、抱歉,我的家僕們保護我習慣了,請勿見怪。」

  看樣子這人並非有意唐突,只是慣於我行我素而已。

  恐怕也是那些下僕。家人們寵壞的性子。明明無禮的是那廂,卻好像是她先做了什麼不對的事。謙謙微歎口氣,畢竟人家有恩於她,她也不好意思計較。

  「那,我們這就走吧。」

  「請」

  謙謙急急地往前走去,心想回家後不知該怎麼向妹妹報告今日發生的事。弄得這麼晚回家,她一定急壞了,怕是回家就得挨罵羅!

  @  @  @  @

  今日臨安老街同安坊內,有著別於以往的熱鬧非常。

  鞭炮聲鑼鼓喧天,整條街坊陷入一片歡樂景象,少數搞不清楚的居民,紛紛探頭出來查看倒底發生了什麼事。

  「哎呀,王嬤嬤,怎麼搞得一大早就吵吵吵,今兒個是有人結婚不成?」

  「我說你也太孤陋寡聞了點,老五。」被叫喚的王嬤嬤是這一帶最有名的八卦網,凡是想知道這一帶的人事物,問她準沒錯。

  「這已經成了天大的消息,咱們同安坊出狀元郎啦!還不止一個,而是兩個呢!」

  「哎喲喲,您少唬我了,王嬤嬤。狀元只有一個,哪可能會連生兩個。」

  「唬你有啥好處?」王嬤嬤鼓起雙頰說;「冷家兩位少爺,一個高中金榜,另一個則是打敗天下敵手搶得了個武狀元。咱們這兒可是大大地出頭天了,一下子出了一文一武狀元郎,不得了呀!街頭巷尾的商號,無不打出一天免錢招待,共襄盛舉以示慶祝!」

  「有這等好事?」

  「那可不,這種天大的榮寵,咱們這兒也是百年難得一見呀!現在大家都擠著上門去向冷家兩兄弟道賀,還不就圖個臉面,以後巴著他們能榮耀故里。」

  王五搖搖頭,「嘿,我說王嬤嬤你們也太現實了。平時大家都嫌冷家出身不光榮,每個人都躲得遠遠的。怎地現下大伙都忘了前嫌舊故,忙攀起交情來了。」

  「這……」王嬤嬤啞口無言,王五說的也是實話。

  想當初冷家那三姊弟在此落腳時大家還嫌麻煩,怕沾上罪人的腥味。可是十年風水輪流轉,誰又能料到冷家那兩兄弟竟會鯉躍龍門,一下子脫胎換骨成了人中龍鳳呢?

  「我不早就說過了,不要對人家太過分。我看那兩兄弟,絕對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瞧,被我說中了吧!」

  「好好好,你厲害。找沒空跟你瞎扯,我呀,要趕緊去摸摸狀元郎的衣袖,沾點喜氣,說不定將來我家那小子也能考上狀元。」

  看著往人前擠去的王嬤嬤,王五隻是搖頭歎道:「憑你家兒子的相貌,我看你還有得摸哩!」

  @  @  @  @

  「來,恭賀新科狀元冷謙謙,鴻圖大展,步步高陞。」

  「別鬧了,堇堇。」笑著拉下妹妹的衣袖,「我現在可是雙手發抖、四肢無力呢!我呀,真怕這一切是場夢,轉眼成空。」

  好不容易送走了前來賀喜的左右鄰居,現在他們姊妹倆總算能清靜地獨處。

  「別怕、別怕,這事再真實不過了。要不我給你香個吻,你就會相信這是真不是假。」堇堇嬉皮笑臉地湊上前去。

  謙謙一把推開她的臉,「你呀,又從軍中學了些油腔滑調的饞嘴甜言,越來越不像樣了。搞清楚,我可不是花街柳巷讓你哄著玩的紅粉姊妹們,別把這套帶進家裡!」

  「嘿嘿,近朱者赤,我是人在江湖縣不由巴。不學著那些弟兄們插科打諢,怎麼能混入那些粗魯武夫們的圈子呢?加上我這等長相,想要讓人家認定我是男兒身,少不得行徑上要更加特異突出羅!別看我這樣,這法子比你所想的還管用多了。起碼,我進軍中至今,還沒被人當成娘娘腔的小鬼頭來對待。」

  堇堇笑開了臉,讓原本討喜的臉,更添幾分嬌媚。

  講到這個話題,謙謙不禁沉下臉,原本喜悅的心也蒙上一片烏雲。

  「謙謙姊……我說錯了什麼嗎?」

  謙謙搖搖頭,無力地一笑,「沒什麼,我只是想到九泉下的爹、娘一定想不到他們生的『女兒』竟會成了新科狀元吧?不曉得爹爹會為我們高興,或是斥責我們做出這種欺君妄上的滔天大罪。」

  「你想太多了,謙謙姊。爹娘怎會斥責我們呢?我們這一切都是為了洗刷冷家的冤名……爹爹他們一定會瞭解的。」堇堇樂觀地說。

  「也許吧。」但謙謙總是抹不去心頭的陰影。

  不過,假使有機會再重新選擇一遍,她還是會毫不考慮地拋棄「女兒身」,以一介書生「冷謙謙」身份,生活下來。這一切所作所為,皆是為了一雪親仇大恨。

  堇堇大力地點點頭,「希望這次謙謙姊以狀元的身份進宮,能獲得聖上的青睞,搶個好差事。對了,大日子應該就在後天吧?回來可得告訴我,皇帝生得什麼樣子?」

  「再怎麼樣的『大人物』,不也就是兩隻眼、一鼻、一嘴巴,總不會真生出三頭六臂吧?」

  「聽說他還滿年輕的不是嗎?先皇退位不過三年,他就大舉改朝換代,把一些舊臣惡習都改了。老實說,我還頗欣賞他的作風,就不曉得他是個怎樣的人?希望他能慧眼識英雄,好好重用你。」

  微微一笑,謙謙舉起茶杯輕啜一口說:「這個,還是別抱太大希望。畢竟我只是個新科狀元,又沒有什麼背景,不可能搶得什麼好職位的。而且我也不打算一進宮就捲入目前的左、右宰相的派系之爭,我打算先觀察觀察一陣子再說。」

  「哇,真不愧是狀元腦袋,跟我這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腦袋比起來,完全不一樣哩。」

  「好了,該回房休息了。明兒一早尚志不是會來接你一塊上軍營嗎?」

  講起輔尚志,冷堇堇就噘起唇,「誰希罕他來接呀!我明兒個自己會上軍營去。」

  「怎麼了?該不會吵架了吧?」

  堇堇撇過頭說:「那種木頭人怎麼可能吵得起來。」

  「他就是嘴巴笨拙了些,哪裡擋得了你的伶牙俐齒。

  你就讓讓步,別再欺負他了。知道嗎?」

  堇堇沒有回嘴,但是臉上的表情已經沒有那麼僵硬了。「別提那呆頭鵝了。謙謙,我的休假就到今天結束,明兒個以後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你,咱們姊妹就趁今夜來個徹夜閒聊,唉!要是薰子姊也在就好了。」

  「光會耍這些鬼靈精。」

  堇堇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好不好嘛?」

  「你說呢?這世上可有人禁得住你的撒嬌法?」

  「萬歲!你答應啦!那我們就聊他個天昏地暗,不『睡』不歸!」

  「你又亂用成語了。」

  無奈地笑看妹妹的歡顏,有這樣的妹妹情深為助力,謙謙心想:自己也是非得闖出一番功業不可。

  @  @  @  @

  臨安。現今南宋王朝之都。

  自從與金交戰定都於此後,便開始對這個江邊大城進行建設,如今已成為南跨武山,北抵武林門,左接錢塘。右臨西子湖的宏偉大城。

  大宋皇朝的政治中心就是位於東麓的皇宮禁苑。北邊則依次為三部六省、樞密院等官府,繞行望千橋至萬松嶺一帶,皆為王公貴族達官顯宦的住所。

  平民出生的謙謙,平日甚少涉足這一帶,今天她以榜首之姿,在皇家侍衛們的保護下,駕車領頭,赴朝接受皇上點召。

  在兩旁爭相目睹新科狀元的人們,不禁對這位新科狀元的「才貌雙全」發出讚歎。

  排在她身後的舉人——孫十忍不住埋怨道:「什麼嘛!不過生得一張小白臉,也值得這樣大驚小怪。男子重德,貌美才顯易招惹禍端,連這都不懂。哼,儘是些愚民。」

  「咯咯,孫兄要是不滿自己貌不如人,就去向你爹娘抱怨去。冷兄也是無辜生了這張花容月貌的臉,與他自身的才識是毫無關係,怎能遷強的說他帶有不祥之兆呢?」

  「你!」孫十頓時氣得面紅耳赤。

  謙謙雖不想介入這場爭端,不過她還是稍稍轉過頭,看了一眼為她說話的人,原來是此次負責陪新科舉人們上朝的審官院副使——張裘。

  「有些人就是不懂得何時該閉上大嘴。」張裘不知何時悄悄地騎到謙謙身邊,細聲地說道。

  「謝謝張副使為我說話。不過,我是不會把那種話放在心上的。」

  「我只是說了兩句話而已,沒什麼。」笑著揮揮手,外表溫柔、笑容親切的張裘大方地說:「不過關於你的傳聞我倒是聽了不少。今日一見,的確是值得被傳閒話的對象呢!年輕有才氣,又尚未婚嫁,加上這麼穩重自持的表現……依我看,那些王公大臣八成都在摩拳擦掌,等著搶你回去做乘龍快婿了。」

  「張副使說笑了。宮中人才濟濟,我這麼一位平凡無奇的後生晚輩,哪裡值得什麼謠傳。」

  「太謙的話就免了吧。」眨眨眼,拋了個心知肚明的眼神,張裘促促膝下的馬兒,「就快到宮中了,希望你別被那些王公大臣們當成點心給吃了才好。祝好運啦,冷兄。」

  好運嗎?仰望著前方直立的高大門坊,謙謙真是感慨良多。要不是八年前爹爹被政敵陷害入獄,在獄中自裁以表清白,娘親也因此而一病不起,留下他們姊妹三人孤苦無依。今日薰子姊也不會為了養家活口而墮入風塵,而自己與堇堇更捨棄女兒身,喬裝男兒發憤向上。

  謙謙內心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無論如何,她冷謙謙絕不會做個甘願流俗於名望權力的人,她也絕不會忘了自己到底為什麼而來到這個地方的。

  仿前宋格局興建的皇宮內苑,以五重門格局進入主殿——基本論事廳處,也是皇帝每日早朝之殿堂——大慶殿。其宏偉寬廣的氣度從綿延數里的主殿廣場即可見一斑。不過今天皇上賜宴款待新科進士的地點,並非主殿而是內苑最大的園林——瓊林苑。故此一新科進土宴又被稱為「瓊林宴」。每位進土無不希望讓皇上留下深刻印象,也好為將來的仕途鋪路,形容「瓊林宴」是「登龍宴」也不為過。

  頂著狀元頭銜,謙謙一入宴會便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左,右宰相的人馬紛紛探詢他的經歷師席,看樣子一場搶人大會早已開展。

  成功地脫離一場場搶人戲碼,謙謙往曲橋的一端走去。

  看來朝廷內部的派系之爭,遠比她想像得嚴重多了,尚未弄清楚雙方的底細之前,謙謙並不想這麼快地投入這場戰爭中。那些曾經陷害過她爹娘的人,便是她日後要詳加調查的事情之一。

  「怎麼一個人躲在這?不趁這機會多認識幾個大官,替以後的路子鋪好關係,可會錯失出人頭地的機會喔!」

  謙謙回過神,不知何時張裘已來到她身邊,她微點個頭:「張副使。」

  「是否還不太習慣宮廷宴會?」溫和的笑臉,始終沒變。

  「有點。」

  「這可不行,往後這種場合可是很多的。要是你老是這麼悶不吭聲,很快人家就會傳出你不合群,不懂得交際的傳言羅!」

  「謠言止於智者。」

  張裘笑著搖搖頭,「饒了我吧!這些文謅謅的話是讓我頭痛了。講明白點,我是靠我爹爹的關係才會入朝為官,叫我辦事可以,為文奏詞勉勉強強,但若真要以文論友的話,我和你這位新科狀元可真是遠攀不及。」

  謙謙笑了笑。

  「像,像極了。」張裘忽兒眼睛一亮地說。

  不解他何出此言,謙謙詢問的抬抬眼:「像什麼?」

  「像某個人呀!」張襲擊掌輕呼,「老實說,打從剛剛我就注意到了,但是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你可知道臨安城內有位名為冷薰子的藝妓,你和她有幾分神似,尤其是眉宇之間。她美得傾城脫俗,賣藝不賣身,多少王公貴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卻沒人能獲其青睞,可說是臨安城內的傳奇人物呢!有機會,我一定要帶你到尋芳閣去,讓你瞧瞧……這世間竟有男、女的相貌如此相似的。真是奇妙呀!」

  謙謙淡然一笑。「不奇妙呀,若有血緣,相似是自然的。」

  「喔!」張裘愣了一下,「莫非……」

  「方纔張副使所提之人是家姊。」

  「什麼?」張裘忘形的大叫。不過立刻摀住嘴,左右瞧了瞧,確定自己的失態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後,才小聲地說:「你是說你和那位冷薰子姑娘是……」

  「妹弟。」謙謙肯定地回答。

  「這……這實在太令人意外了。原來如此,怪不得……  」眼中閃過一絲同情後,張裘又搖著頭說:「不過,這件事您還是別隨隨便便這麼就說出來了。畢竟……新科狀元和頭牌藝妓是姊弟這種事若傳出去,說不定會惹來不少麻煩呢!」

  一轉先前客氣文雅的面孔,謙謙以銳利的眼神,冷硬地說:「張兄,我從未以家姊為恥。家姊為撫養我和弟弟所付出的心血與犧牲,是不足為外人道的,若沒有薰子姊就沒有今天的我,我十分自豪有她這麼一位姊姊。不論她是從事什麼謀生,都與她這個人的品德無關。」

  「抱歉,我失言了。英雄不論出身低嘛!」張裘立刻道歉,並且放聲大笑地說:「初時見你文弱的外表,還真看不出來瞪人的時候這麼駭人呢,算我怕了你的魄力。你並不如外表般的嬌柔和氣,看在你這點男子氣概上,我相信未來我們應該可以成為談天論地的好友!」

  伸出一手,張裘誠懇地說:「願意不計較我先前的失言,交個朋友嗎?」

  謙謙點點頭,「我是晚輩,張副使如果不嫌棄的話,以後還請你多多指教。」

  「彼此彼此。」兩人相視一笑,感覺就像多年好友。

  「皇、上、駕、到!」「哎呀,主角到了,咱們得去拜見皇上了。」

  @  @  @  @

  隨著張裘走回宴會閣內,所有的人都已排成兩列,等著迎接皇上聖駕。

  「吾皇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身。」

  所謂的「瓊林宴」也不過是「下馬威宴」罷了。

  「皇上賜座。」宮廷宦官大聲地宣佈後,大家紛紛就座。

  此時,謙謙才有機會偷視那位端坐於主位上,理應是自己未來主子的「天子」。可是她不過看了一眼,整個人便楞在當場,騙……騙人的吧!「那傢伙」怎麼會是天子!

  沒錯,正四平八穩地坐在主位上的,便是曾經救過自己、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富家少爺——「皇」公子!怎麼會是他!

  皇帝竟然是如此年輕的人嗎?她記得當今聖上確實已經登基三年有餘,沒有三十,也該二十好幾了。可是現在看來,這位皇帝年紀不出二十有五吧!

  腦中慌亂地搜尋著那天的記憶,雖然事隔月餘,自己也差不多快忘了那件事,只是那張臉令她印象十分深刻。

  她不懂為何堂堂的天子會喬裝成平民百姓,在深夜的大街上游晃?萬一皇上等會兒也認出自己來,該如何是好?

  不、不、不。天子腦中該煩的事豈止成千上萬件,沒道理會記得自己的。對、對、對,想必「皇公子」貴人多忘事,早就不把那事放在心上了。

  這麼一想,謙謙如同吃下定心丸,恢復了自然的神色,坐入席中。

  那天,雖然看得出來「皇公子」是位尊貴的人,但是那時的他一副灑脫自如的模樣,像是早已習慣夜遊的紈褲子弟,打算暢快地遊遍花街柳巷,享受一夜溫柔浪漫。

  而今眼前的皇上,威嚴崇高,不怒而威,自然而然地成為眾星之月,恰然自得的在中央散發他天子的光芒。那些平時氣焰囂張的高官貴族們無一不仰其鼻息而動,個個卑躬小心。

  光論氣質,皇上與「皇公子」根本判若兩人。

  「你就是此次的新科狀元?  」用餐到途中時,皇帝開口了。

  謙謙呼吸一緊,低下頭說:「是的,聖上。冷謙謙叩見聖上。」

  「免禮,宴席之上,不需要如此繁文褥節。」冷冽威嚴的低聲,即便沒有加大音量,也足以撼動人心。「抬起頭,讓朕瞧瞧。」

  來了。謙謙認命地想:這一刻終究是要到來的。緩慢地,謙謙抬起頭,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迎上皇帝的視線。

  「喔,相當年輕。你多大歲數了?」

  平穩的口氣,那承襲了純正皇家血統的出色容貌,絲毫沒有顯露出他「是否」認出了謙謙的跡象,無所撼動的自信與恢弘氣度的天子君威,說明了要不是他真的把謙謙的事給忘得一千二淨,就是天子的演技已經出神入化到令人佩服的地步。

  「啟稟聖上,小民今年一十有七了。」

  「十七嗎?瞧你這模樣不像十七,倒像個十三、四歲的嫩兒。」

  「聖上說笑了,謙謙生就一張薄皮嫩瞼,會讓聖上誤為黃口小子是小民的錯。不過,彌補的方法倒也不是沒有。」

  「喔?你要怎麼彌補?朕還沒聽說過有人能讓自己一夜之間變老些。如果真有法子能返老還童或是青春永駐,朕那些愛妃寵妾們恐怕會蜂擁而來,求你指點迷津了。」

  「謙謙豈敢。那些仙人之術,我是半點不懂。只是聖上若是不滿意這張臉,謙謙明兒起就戴上皮面具,讓人瞧不出我的模樣歲數。在朝為官,容貌其次,重則為才適用,能為國家社稷獻上一己之力,這也是謙謙參加試舉唯一目的。要是因為生就這張臉而讓聖上無法信賴,那麼這皮相不要也罷。」

  「說得好。」微揚的劍眉下,是一抹帶有調侃色彩的笑容。「朕太過膚淺,見人只見皮一層。」。

  「小民惶恐,言語間如有冒犯聖威之處,還請聖上見諒。」謙謙腦子裡浮現的是過去歷史上因為言語不慎而丟失腦袋的新科狀元,心想自己該不會也成為其中一員吧?

  「左一言小民右一句小民,你這是在提醒朕還沒賜你個官位嗎?朕現在就賜你個翰林學士的頭銜,天天在朕身邊處理公文吧!」皇上愉悅地說。

  數十道夾雜著嫉妒與羨慕的目光朝謙謙刺來。翰林學士耶。對新科進士來說是求之不得的好出路,換做其他人,恐怕已經當場叩謝皇恩浩蕩,歡天喜地的痛哭流涕。

  可是……謙謙卻覺得這突如其來的拔升,只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怎麼?還需要考慮?待在朕的身邊有那麼可怕嗎?」皇上笑容轉為微怒。

  一旁的左丞相早已沉不住氣地說:「還不快快謝過皇恩,未來的侍郎官。」

  右丞相則擺出他一貫的笑臉說:「呵呵,聖上的隆恩讓人不知所措呀!狀元恐怕是被這天大的喜訊嚇壞了吧!」

  謙謙不理會兩位宰相給的台階,僅是淡然地說:「臣叩謝皇恩。只是臣資質魯鈍,才流學淺,朝中一切尚未熟悉,貿然接下如此重大的職位,怕不能給予聖上任何協助,要是……為官中各位前輩們招來麻煩的話,臣萬死不足。」

  不悅之色顯然可見,「自認才流學淺,又何來勇氣參加科舉會試。要知道,朕辦科舉便是想從中找出可用之人才。謙遜也要看狀況,你嫌待在朕身邊不好,那你打算要什麼樣的職位才做?」

  此時眾人皆噤若寒蟬。連左、右丞相也不敢再出言幫冷謙謙。大家都等著看謙謙如何處理這自己一手造成的燙手山芋。亦有不少幸災樂禍的眼光等著看他如何反應。

  謙謙望著那張微怒中帶著天子霸氣的俊雅英容,沒有半點膽怯地說:「聖上英明,臣才進宮門便惹得聖上龍顏大怒,若皇上將臣放置在聖上身邊,天天惹聖上不高興,折損龍體,微臣怎擔待得起?」

  在場的人無不替謙謙這直率的話捏了把冷汗。唯獨坐在主位上的皇帝一愣,接著放聲大笑:「好,好個新科狀元。這等機智與氣魄,正是我朝需要的人才。現在朕就命你為太子少傅,以你的文采與學養,好好教導東宮太子寧王,修習帝王學。如何?這樣你可還有話說?」

  再不接受,恐怕就真的從「赴宴」成了「赴死」。

  待在東宮,應該較不會卷人紛爭,謙謙低頭一叩,「臣不敢,聖上高明,臣惶恐接受,必會傾全力為太子獻上畢生所學。」

  「讓你留在朕身邊就一臉為難,讓你去待在太子身邊卻這麼高興。朕可會吃醋的。賢卿。畢竟『先』識得你的人是朕。」低低的耳語,幾乎到令人無法辨清的程度,尤其是最後一句引人疑竇的話。

  謙謙一時聽不明確這句似笑非笑的玩語,愣了一愣。

  「也罷,暫且就看你這位太子少傅的表現而論了。朕正希望多些像賢卿這樣年少有為的人替朝廷注入新血,未來國家社稷需要你們的地方還很多呢。好好地表現吧!」皇上輕擊掌心,左、右立刻換上另一批舞孃,獻上佳餚美酒。

  終於脫離眾人目光,謙謙對未來的發展,有一絲隱約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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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8: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憶我又喚我,見我嗔我,天甚教人怎生受

  大慶殿,殿後皇帝寢室內。

  「聖上爺,夜已深,您明兒個還要上早朝呢?還是早點休息吧。」內監總管福權趨步上前,一邊為皇上披上夜衣,一邊說道。

  皇上抬起頭來。「現在什麼時辰了?」

  「剛過一更天。」總管遞上熱茶,「今夜要召哪位娘娘侍寢呢?聖上爺。」

  微微皺起眉,「今天朕已經累了,讓我一個人安靜就好。你們都退下吧,沒有朕的旨意,誰都不許進來,知道嗎?」

  「是,聖上爺。請您及早安歇吧。」領著一班侍從與宮女退下後,福權親手把門關上。隨著漸遠的燈火,人聲靜寂下來。

  趙荃確定左右無人後,這才起身到一旁書架上,移開花瓶,露出一個隱藏的機關手把。他輕輕壓了一下,床便靜巧無聲的滑動,而床的正下方出現了剛剛還不存在的一道樓梯。當趙荃走下樓梯後,床板自動移回原處,巧妙地遮掩住他的行蹤。

  一個誰也不曉得的天大秘密就藏在此。

  遁入迷宮般的地下道,趙荃熟悉地在裡面走動著,左轉右彎過了好一陣子,他停在一扇門前,敲了敲,將它打開。

  「你來啦。」裡面的人似乎並不意外趙荃的出現。

  「今天我新任命了幾個官員,帶名冊下來給你看。你應該已經從『窺孔』看到他們幾個了才對。不過為了以防你又溜去哪裡沒看到,我在這名冊上也附了畫像。」趙荃僅有在此人面前可以鬆口氣,不需要扮演高高在上的皇帝。

  「我是看到了,我還看到幾個頗為精采的場面。那位新科狀元的膽子倒不小,你居然會縱容他的大膽,我有點意外。平常你不最討厭那些不懂得規矩的人嗎?該不會你對他另眼相看的理由,是因為我曾經說過我見過他吧?」

  「我是不喜歡笨蛋而已。冷謙謙雖然說話大膽了些,卻是個人才,當初我們倆有志一同選他為狀元,不也是看上他的文品才思一流?雖然性子頑固剛強些,倒還不至於到忤逆的地步,也算是個知所進退的聰明人。所以這次我就原諒他了。怎麼?我不該這麼做嗎?難道你希望我殺他滅口,」

  「當初說好了,上面的事給你管,我只管地下的事,你想怎麼對待這位新科狀元我是不會插手的。」

  「你又說這種話了。」趙荃面露苦笑地看著他。

  「但是,我也沒想到自己和那白淨書生這麼有緣分。

  當初在進士文章看到他的名字時,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摸著下巴,俊臉浮現一絲玩味的笑。

  「幸好你跟我提過這個人,否則你在外面做了些什麼,我都不知道,豈不會漏了破綻。說正格的,你還是把事情的原委詳細說一遍吧!」

  煩躁地搔搔頭,他一口氣說:「那時夜色昏暗,我聽到巷弄中傳來不尋常的聲響,以為是良家婦女遭到調戲,插手管了閒事。想不到卻救了個文弱書生。幸好那時候我插手管了,不然你就少了個可用之材。不過實在不是我愛多嘴,你那位新的愛將也生得太漂亮了些,一點男兒氣概都沒有。怪不得會遭人調戲,我看你可別染上斷袖之癖,對你自己的愛將下手,傳出去,大宋皇朝可又多了件醜聞。」

  「與其擔心我,不如擔心你自己啊。後宮三千佳麗我已經很滿足了,加上我對皇后一往情深,無意再納新後。

  倒是你向來不碰後宮嬪妃,老是跑到外面去招惹那些民間女子。怎麼?這會兒打算換新鮮的嗎?」

  「去,再怎麼漂亮,我對扁平的男子哪生得了慾望呀!就算那臉蛋可以,可是抱起來一身骨頭,還有啥樂趣可言。

  我再怎麼沒節操,也不會對你的愛將出手。」

  趙襲重重歎了口氣,看著與自己如出一轍的一張臉。

  本該擁有同樣命運的兩人,為何卻非得一個生活在光明底下,一個永不見天日的藏在黑暗之中呢?命運要捉弄人到什麼程度?

  「其實我曉得你之所以不碰後宮妃子們的理由,是怕讓她們察覺枕邊人的異樣。可是你真的多心了,後宮佳麗三千,很多妃子,宮女我連一次都沒碰過。」

  他冷笑了兩聲,「多心的人是你。你那些大家閨秀、教養十足的妃子宮女們,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夠悶的。要找刺激,當然還是要有經驗的狐狸精。改天,我讓你去嘗嘗宮外女人的味道,你就會明白我何以不碰宮中的女人了。」

  趙荃被他刺激得臉皮微紅,慍怒的說:「夠了,我不是來和你談女人經的。」

  「什麼對皇后一往情深,我就不懂那個守禮過頭,被保護得像只刺謂的女人哪點好。每次對「你」不是冷言冷語的嗎?連句溫柔話都不會說。我看那個麗妃大大方方的,做皇后還比較適合。」

  「不許你說她壞話。」

  「反正是你老婆,我沒差。」挖挖耳朵,無謂的聳聳肩,「明兒個晚上,我會溜出去找樂子,你就不用下來找我了。

  輪到我該出現的時辰,我自會來和你換班的。」

  言下之意,要趙荃沒事就可以滾蛋了。換做旁人這麼對皇帝說話,早被砍頭了,可是容忍他的任性,也在趙荃給他的特權裡。相較於自己——這點任性,是他唯一能擁有的東西。

  「那我走了,名冊你可得好好地記住,千萬不要弄錯人或是搞混了。」趙荃不放心的再次叮嚀。

  「我知道,我什麼時候搞砸過?」揚揚手,迫不及待地將他送出門外。

  重新抬起那本名冊,盯著狀元的資料檔案,略微好奇地翻了兩下。

  冷謙謙,臨安人士,今年十七歲,尚未婚嫁。家中父母雙亡,僅有一姊一弟。師席:西江書院的劉冬堂。專長:詩文論典。

  相當普通的經歷嘛,似乎沒有值得特別注意的地方。

  一想起今天從窺孔處看到的那一幕幕景象,不覺皺緊眉。

  這個冷謙謙給他的感覺與一般進土書生不大相同。照理說,那些書獃子一下子送到這種深宮內苑,要不就是手足無措,要不就是急於攀附權貴結交新友,鮮少看到像他一樣如此冷靜自持。若不是早習慣這等場合,就是不以獲取皇帝注意的特異人士,才會有這樣的行為。而這個冷謙謙的理由是什麼呢?

  那天兩人短暫的交談,他僅有的印象是他頗識進退的舉止,以及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秀雅氣質,這和今天他有備而來如臨大敵的感覺,相差極大。可見得平時的他並不像今天這麼銳利,那麼……是因為身在宮廷之中,所以才變得如此言詞咄咄?

  閃過一絲興味的笑,總之,他的職責僅在替「光明」注意「黑暗」裡躲藏的「邪惡」。只要冷謙謙不會對「光明」有任何不利舉動,基本上,他想做什麼都與自己無關。唯一遺憾的是那張令人動心的臉,竟生而為男子。

  也許真像趙荃所說的,真正危險的人是自己吧!竟念起一張漂亮的男人臉來了。明幾個可得好好地讓那些溫柔姊妹們好好地滿足自己羅!

  @  @  @  @  

  謙謙繞過咸寧院門,步出東宮,秋高氣爽的氣候,將藍天點綴得有如碧海萬里,連雲都不見蹤跡,獨有秋菊迎風處處飄香。

  離瓊林宴後已過了一個月多,時序已近中秋。

  「喲,冷少傅,好久不見。」

  轉角處傳來的招呼聲,讓她停下腳步。還道是誰?不就是入宮後第一個交上的損友張裘嘛!

  「張副使,今日上朝有何事?」

  「沒什麼,我在這兒等著聖上召見問話,想到很久沒見到冷兄,順便來找你聊聊。」

  每日來到東華門外等著被聖上召見的文武百官,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幸運能夠立刻見到皇上,故東華門兩旁的四方小館就成了這些官員們打發時間的場所。

  「那真是辛苦了。」

  「冷少傅這話可不對了,我們辛苦,可你根本不用排班就能見到聖上不是嗎?」張裘嬉皮笑臉地說道:「我聽說你入宮不過短短一個月,幾乎天天都被聖上指明召見,連晚宴賞花都讓你陪著,眼看就要成為皇上身邊的大紅人了呢!」

  「你是在取笑我吧,張兄。天天被召見,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說這種話可是大逆不道的事喔!瞧瞧那些排班的官員,為了等聖上召見,已經不知等了多久,花上個十天半月能見上一次就已經是夠幸運的了。」

  謙謙笑了笑,並不多話。這一個月進宮以來,被皇上另眼相待而招惹來許多閒言閒語,令她感到極端不耐煩,有的小道消息說她以「貌」惑主,少不得重演「西漢」斷袖亂象。有的小道說她必定是暗中施了什麼好處給某某某,才能如此飛黃騰達等等。

  謙謙只想安分守己地在宮中尋找她的仇家,為父母親雪仇。太過引人注目,反而得擔心自己是不是暴露了真實身份,被人以「欺君」之罪給砍頭了呢!

  看著謙謙的笑臉,張裘歎了口氣說:「瞧,就是你這種笑法才會增加敵人。要知道在宮廷裡面,就算你對自己的陞遷再怎麼不介意,也不要表現出來,因為那會讓很多人眼紅呀!」

  「那該怎麼笑才對?」謙謙好奇道。

  「這個嘛……」張裘搔搔頭,苦惱地皺起眉,「嘿嘿,我也不知道。」

  謙謙噗哧地笑出聲。

  張裘看著謙謙的笑臉看得目瞪口呆。「我看我是太久沒冶遊了。」

  「張兄?怎麼了?你的臉好紅呀,該不是生病了吧?」謙謙不懂他怎麼突然臉紅起來。

  「不不,沒事的。只是冷少傅的笑,美得讓人心臟無力。」

  謙謙一愣,「張兄,你這句話可算得上是對冷某的侮辱。」

  「別瞪我了吧,我這也是實話實說。放心,我對於哥兒們是不可能出手的。」

  「哪還用說!」謙謙氣得掉頭就走。

  忙著追上前去,張裘這才大聲地說:「等等呀,冷兄,其實我找你是要向你道歉的!」

  謙謙駐足,半回首,「道歉?」

  「是呀!」張裘喘著氣,一邊摸著胸口說:「還記得你跟我提起令姊的事吧?」

  「薰子姊?她怎麼了?」

  「我們倆的談話不知被誰偷聽到了,現在整個四方小館都在談論這件事呢!」

  「那又如何產謙謙本來就不以薰子姊的事為恥。

  「我曉得你並不在乎這件事被他人聽到,可是現在朝廷裡嫉妒你官運亨通的人不知幾凡。萬一那些人想利用這件事來製造什麼風波,你可不能不小心預防呀!」

  「謝謝你為我擔心,張兄。這件事,我會放在心上的。」

  「是嗎?那就好。」張裘鬆口氣,「改天,為我引見一下令姊如何?冷兄。」

  謙謙瞪他一眼。心想這個永遠學不乖的傢伙,八成又要說些什麼笨話了。

  「我雖然不會對哥兒們出手,不過對於哥兒們的姊妹們出手總不犯法吧?」

  張裘話都沒說完,腿上便吃了一記重踢,「哎喲!痛…  ……痛死我了!」

  謙謙拋下一句:「這一下是讓你的腦袋清醒用的,張副使,恕我失陪。」

  張裘揉著腿上的傷處,不滿地撇撇嘴說:「不過說說而已,這樣就生氣了。」

  可是謙謙早就已經走遠,也聽不到他的抱怨了。

  @  @  @  @  

  「來了,來了。真準時。」

  隔著一層珠簾,興奮的耳語低聲地在宮女間傳揚開來。

  「唉,果然如傳說中一樣的俊美。真希望我是東宮那邊的人,這樣就可以天天看到他的身影。」

  「我們已經算是很幸運的了,至少他每隔幾天就會到垂拱殿來向聖上稟報太子的學習進度與狀況。咱們還算見得勤,換做是在景福宮妃子、娘娘們那邊的,可是絕計一年見不上一回,畢竟這麼俊美的少傅要是一進後宮門,怕不被那些如餓虎似惡狠的冷宮娘娘們給吞了。」

  「噓!小心這話傳進那些娘娘耳中,割下你那不知檢點的舌頭當宵夜吃。」

  「怕啥?這話就咱們姊妹聽得見而已。嘻嘻。」掩嘴一笑,宮女又說:「況且,別說是那些娘娘們,要我有機會的話,我也想嘗嘗被那俊秀的人兒的紮實雙臂,火辣辣地抱在心口的滋味。」

  「去,不害躁的丫頭,竟在這種地方發春!」

  謙謙全然不覺珠簾後發生什麼事,只覺得今天的珠簾騷動得特別厲害。但她早已見怪不怪,她也清楚那些宮女們常常會躲在珠簾、屏風的後方,對前來朝見聖上的文武百官們評頭論足。這是那些宮女排遣無聊宮中生活的一種方式。

  不過,那些宮女們大概想破腦袋也料不到,她們口中那位外表斯文俊秀的冷少傅,竟會是個如假包換的女紅妝。

  來到垂拱殿門外,謙謙稍稍整理一下自己的帽巾與衣擺,確定沒有絲毫紊亂之處後,才請一旁的公公問聖上通報自己前來覲見。

  「參見聖上。」

  「免禮,平身。」

  皇上揮手讓左右的人退下,「你來得正好。朕快被這些無趣的奏章給煩死了,沒用的事情寫了個長篇大論,堆得我一桌子都是。」

  因不耐而揚起的眉,挾著天子君威的恢弘氣度,那純正皇室血統的美貌,因為怒焰的余慍而顯得格外凜冽不可直視。

  入宮近一個月,謙謙也摸清楚了聖上的脾氣與習性。

  天資聰穎過人、體力充沛旺盛的他,處事風格向來明快果決,最受不了繁文褥節的那一套宮廷禮儀與規範,以及做事沒有成效的笨蛋。

  「聽說聖上找我,有什麼需要臣效勞的地方嗎?」

  朝他招招手,聖上移駕到一旁的花桌上,上面已經擺設好熱茶、四色點心,每當聖上需要放鬆心情時,就會在這邊稍事休息。

  「過來這兒陪朕飲茶,愛卿。」

  「但是微臣……」一直避免太過接近皇上,謙謙此刻不免遲疑。

  「叫你坐下就坐下。難道你要讓朕抬頭看你不成?過去哪個人的頭要是高過了皇帝,可是得被砍頭的。」

  「是,臣遵旨。斗膽了。」

  愉快地喝了口茶,皇上點點頭,「若是愛卿一直這麼聽話,朕就不必傷腦筋了。為什麼每次總是朕派人去召你過來,你才會來?偶爾一、兩次,你也主動到朕身邊報到,怎麼樣?」

  人家不說「伴君如伴虎」?主動送入虎口的笨蛋,有幾個人呀?謙謙心裡這麼想,嘴巴還是安分地說:「聖上日理萬機,臣怎敢沒事自己求見呢?打擾聖上,臣可擔不起這個重罪。」

  「誰說你沒事求見?朕不是說了,要你每天到朕跟前報告太子的學習狀況?太子可是未來朕的接班人,關於他的學習怎可說不重要。」

  「太子反應快學習速度也好,這點聖上大可放心。」

  「朕不這麼想。」皇上換上了傷腦筋的臉色,「太子雖然才六歲,但是過分活潑好動,不喜詩書讀寫,這些朕都看在眼裡。別以為我不知道,他今天又闖禍了,不是嗎?領著御書房的其他小公主、郡王、親王們惡作劇,我都聽說了。」

  既然都聽說了,又何必找她來再說一次?謙謙暗暗歎口氣。「臣以為太子尚且年幼,難免會注重遊樂過於讀書。

  不過,讓他背誦詩經不過半天便已全然熟記。聖上若是不放心微臣的教學方式,要為太子另命良師,微臣也毫無意見。」

  「這話說得漂亮,可別以為朕聽不出來你話中有話。你的意思就是,如果不放手讓你去教導太子,你寧可不做這份差事,是吧?」銳利的眼神刺向她。

  「聖上英明,微臣是相信聖上的決斷力。所謂知人善用,不也就是把事情交代給能相信的人,然後等著那人把結果交出來。」

  每次一遇到皇上沉默的時候,謙謙就曉得自己逾矩的話又惹怒地了。「冷謙謙,朕不知你究竟是聰明還是笨得連『危險』兩字都不懂。」

  「臣愚昧,的確不明白聖上的語意。」其實謙謙當然是在裝傻。「聖上要是認為臣說錯了什麼地方?還望聖上指點。」

  「朕的確討厭那些天天只懂得喊萬歲、說臣遵命兩句話的笨蛋。但也不要太過挑戰朕的耐性。你這聰明漂亮的小腦袋要是砍掉了,要再找一個還真有點難。盡量愛惜自己的小命,知道嗎?」

  謙謙回以淡淡地一笑,「謝呈上關心,臣會特別注意的。」

  緩緩地喝口茶,皇上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抬頭,「朕差點給忘了,今日有篇與你有關的未署名諍諫奏竟被呈上來。

  朕就是為這事找你來的,朕要問你關於奏章上的事可是真的?」

  「與臣有關?  」

  「奏章就在桌上,你自己拿去看吧!」

  「謝聖上。」

  簡單地說,就是有人質疑謙謙的出身與背景,是否有資格擔任太子師席的職位。裡面還暗指謙謙的親人從事相當「不體面」的行業。有了先前張裘的警告,現在謙謙也心裡有數了。

  「如何?你的背景有何不妥之處嗎?朕得知你父母雙亡,你應該是由姊姊一手帶大的。朕不懂這上諫書之人所指何事?你可有答案。」

  「不瞞聖上,上面所提不體面的事,恐怕指的是家姊曾於風月樓裡出賣色相維生。」

  「出賣色相?」

  「也就是陪酒賣笑,雖賣藝不賣身。」

  「有這種事。」皇上緩慢地打量著謙謙。「你似乎不覺得令姊出賣色相是件該被隱瞞的事?」

  「臣不以為家姊的謀生方式令臣蒙羞。」

  「也不令人覺得光彩才對。」露出頗感興趣的研究目光,皇上揚揚眉說。

  「臣以為一個社會只能容許女子以出賣色相維生,除此之外的選擇就是姊弟三人餓死街頭,這樣一個沒有接納力的社會才可恥。」

  「你是把你姊姊墮入風塵的事歸罪到朕頭上來了嗎?」

  「臣無此意。歸罪於任何人都不能改變過去,家姊選擇不體面的活下去,只求得未來的希望,我與弟弟則選擇永遠站在家姊的身邊,並不以家姊為恥,相反地家姊的品德高尚才藝出眾,若不是為了我們兄弟倆犧牲,想必她會有攀龍升鳳的機會。何況現在聖上大開科舉之門,像臣這等出身的人,都能進得了朝廷為天下百姓做事,這不更證明了現在的社會比以前的社會更好了、」

  浮現滿意的笑容,聖上指指那封奏章說:「依你看,這件事該如何辦呢?」

  「因為臣的出身給皇上帶來困擾,這是臣的罪過。臣在此請辭太子少傅一職,請聖上另派高明。」

  「喔,你要朕像那些目光狹小的昏君,為了一個人的出身而捨棄一名良才?」

  謙謙一時語拙。聽皇上的口氣,他似乎沒有不高興,那……  

  「難得賢卿如此辯才無礙的人,也會有語拙之時。這一回是朕佔上風了吧?朕決定要與賢卿口中這位品德高尚的女子見個面。」

  「聖……上」

  「不要多說,就這麼決定了。等朕親眼見過你姊姊之後,再來判定到底你適不適合太子少傅一職,要是令姊身染風塵惡習,你耳儒目染地將這惡習傳給了太子自是不妥。反之若令姊才貌出眾,朕就當作是見識見識一名奇女子,如何帶大這麼一位狀元秀才。而這封奏章所呈之事,自由我來定奪。」

  「但是聖上——」

  皇上輕一揮手,「下去吧,召見令姊的時機,我自會請人安排。順便轉告太子,明兒夜裡的賞菊宴裡,我要考考他的詩文能力,叫他做好準備,你也跟著來吧。」

  死心地歎口氣,謙謙知道一旦皇帝說出口的話,是不容反駁了。

  為什麼她身邊的男人都會打她姊姊的主意呢?現今之計,只能回頭去找薰子姊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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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8:1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洞庭波浪占晴天,君山一點凝煙。


  場景再度拉回皇宮地下神秘的場所內。

  「你怎麼會做出如此莽撞的事呢?」

  聳聳肩,「也沒什麼,就是一時興起而已。」

  「你這一時興起也太沒分寸了點。不管你對冷謙謙的姊姊有多好奇,將她一介平民女子召喚到皇宮內,不是會引起許多人爭論不休、落人口實嗎?」

  趙荃不明白向來很懂得界線的「他」,為什麼今天會做出這等不可思議的舉動呢?

  「對於天子所做出的決定,豈容人置喙?」滿不在乎的口氣,顯示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頑皮地頓了一下,揚揚眉,「啊,我曉得了。你是擔心這些閒話傳送你那冰山皇后耳中,氣得她不搭理你,是不是?安心啦!女人嘛,偶爾要給她們一點顏色瞧瞧,不要讓她老是以為你非她不要。」

  趙荃惱怒的紅了臉,「你這是什麼話。皇后她才不是那麼淺薄的人。說,你到底為什麼想要召見冷謙謙的姊姊。」

  「不為什麼,我只是覺得這麼做很有趣而已。況且,冷少傅生得漂亮,姊姊自然也不差,否則怎麼會成為京城第一名妓呢?如何?要是你喜歡的話,納入後宮也可以。」

  「我看你是打算收為自己所有吧!明知道我對於後宮美女之多已經感到頭痛,哪還有餘力去討更多美女。」

  「這麼快就不行了?你多學學我,沒事呢,多運動運動,別老是跟那種冰山美人睡在一起,睡久了,哪個男人不陽萎!」

  「皇后是哪點惹到你,你怎麼就老喜歡挖苦她?」

  「我實在不明白,一個總是對你冷言相待的女子,有哪點值得你如此深情愛戀。」

  「皇后她……有她的好處。其實她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對我也有溫柔的時候。」

  「是嗎?那為什麼她和我獨處的時候,我都感受不到她的柔情呢?莫非她知道咱們倆的秘密,自然對我們兄弟有差別的對待?」

  「沒、沒這回事。我已經發過誓,絕不會暴露我們的秘密,就連皇后也隻字未提。」趙荃搖搖頭,迴避弟弟的目光說:「總而言之,你在皇后面前行為檢點些,不要每次都讓我收拾爛攤子。」

  「喲喲,你果然心疼皇后,才會對我召見冷謙謙之姊一事感到生氣。」

  「闕!」生氣地怒叫他的名字。除非真正生氣,趙荃很少叫他名字的。

  「曉得了,別緊張。我也無意在皇后面前露了馬腳,破壞你好不容易到手的寶物。」

  「不過是女人的問題,何苦弄得如此大驚小怪,我不會和你爭的。『召見』一事就隨你高興去安排吧!就算取消,我也無所謂。」

  總算能鬆口氣,趙荃早已想好如何安排了。「明兒個賞菊宴上,我會想辦法讓你在宮外召見他姊姊,我也曉得冷少傅令你心動,卻偏偏是個男的,要是他姊姊有他一半的才華美貌,要是你想納她為新的收藏,就順你的心意去做。」

  「聽你這口氣,好像我已經垂涎冷少傅已久,喂,荃,我話說在前頭,我可還沒飢餓到這種程度呀?

  「不曉得是誰三天兩頭就召他入朝覲見,你召見的次數,再加上我召見的次數,連皇后都調侃我怎麼一下子關心起皇兒的教育問題了。」

  眨眨眼,他故意忽略趙荃「虧」他的口氣說:「有啥關係,每天被那些白髮老頭包圍,偶爾有個聰明伶俐的美人作陪,感覺就像是逛花街一樣,挺愉快的。再說,整朝文武大臣,有那份膽識陪我玩的人也沒幾個,你就別掃我的興,我自有分寸的。」

  「我選進士狀元,可不是要拿來給你當成玩具用。」

  「你這話說反了,是你選了個很適合當成玩具的狀元進士,我不拿來玩玩,豈不太對不起自己?」

  「這套歪理,也只有你說得出口。」趙荃悠長地歎口氣。

  「好啦,別臭著張臉。陪我喝一杯吧!」取出一旁放置已久的回疆美酒,他勾唇一笑。

  「也好。就喝一杯。」

  身為天子,就連個放鬆心情喝酒談天的對象也不是那麼容易找得到。想到這一點,趙荃就格外感謝當初娘親的決定,為他留下了這麼一個可以教人放心的天地。

  @  @  @  @  

  冷謙謙的心情跌落到谷底。

  「來,喝杯茶,慢慢說。」

  薰子姊姊善體人意的溫柔,只是更讓她難過自己的不中用。謙謙氣自己為什麼長舌地在聖土面前提到姐姐的事,讓聖上好奇得想要見她一面。

  誰不曉得歷代皇帝都是好色鬼,搜遍天下美女,藏入後宮,過著「與世隔絕」,只等皇帝「臨幸」的苦日子。薰子姊過去的日子過得已經夠辛苦、夠不自由了,謙謙才不想讓薰子姊接下來的人生被皇帝給綁死。

  結果,當謙謙把始未說完,向薰子道完歉後,薰子卻柔柔地笑著說:「不過見個皇帝,又有啥關係呢?為了你,就算是十個二十個皇帝,我也可以見。」

  謙謙為薰子姊的心意感動,但是她懷疑姊姊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她怕萬一皇上「中意」薰子姊的話,姊姊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召人後宮了!謙謙非常清楚薰子姊心中只愛瀧傲都,她可不想因為自己一時失言,造成姊姊與瀧傲都勞燕分飛的悲劇。

  都怪瀧大哥啦!明明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無往不利,為啥在『情」字路上,卻這麼不開放,花了六年的時間,還不快快向薰子姊求婚,將薰子姊合法地綁住,變成他的人。萬一真讓聖上乘機介入,瀧大哥你就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但是,不管謙謙怎麼勸說,薰子似乎不肯打退堂鼓。

  她認為只要能讓謙謙的前途順遂,去見皇帝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

  「別想大多了,去回覆皇上,就說我隨時都願意覲見。」薰子以微笑下了斷語。「謙謙,你現在該想的不是我的事,而是該專注於咱們冷家的敵人才對。」

  「姊姊,這麼做真的好嗎?」

  薰子只是笑笑,沉默不語。

  @  @  @  @  

  隔天,謙謙奉聖上之命,陪同太子來到御花園。

  「好了,皇兒,接下來為父要考你詩經國風捲,背誦一段周南『汝墳』給朕聽聽。」

  七歲的趙淳點了點頭,一字不漏地朗聲確道:「汝墳三章,章四句。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很好,背得相當順暢,那麼你知道這首詩的意義嗎?」

  太子臉上浮現得意的笑瞼,「當然,父皇。這首詞是在讚頌文王的公子有著良好的品德,寬厚待人,因為他的寬厚,感染一姓的人寬厚,而王族的寬厚,更令得族人也寬厚興旺。」

  滿意地點點頭,「那麼,你也明白父王何以讓你背誦這首詩嗎?」

  皺起眉頭,努力地想著答案,趙淳不由得往自己的老師看去,只見冷少傅還給他一個同樣溫和的笑臉,於是大著膽子說:「兒臣大膽猜測,父王是希望兒臣也能像文王之子一樣寬厚羅?」

  「呵呵,答對一半。重點是,皇兒要明瞭為君之道就要以身作則帶領天下百姓行王道做正事,上行下效,如果上面的人荒淫無道,那又如何要求下面的人能汲汲營營於家國天下呢?」

  「是,兒臣受教了。」

  眾人紛紛鼓掌稱讚太子的表現。

  「朕今天太高興了,冷少傅。皇兒今日表現一流,比起過去我問他三句,他答不了一句的情況,這是大大的進步。

  你這個老師教導有方,朕要給你加賞,你想要什麼?」

  謙謙立刻搖著頭說:「臣不過是盡自己該盡的職責,哪敢為此而領賞。呈上若要打賞,也該賞賜給太子殿下,他為了今天一直很努力的背誦詩文,就為了要讓聖上開心。」

  「喔,是嗎?」摸摸太子的頭,趙荃欣慰的問道:「皇兒,你覺得父皇這次替你找的老師如何?還喜歡嗎?」

  「稟父皇,兒臣喜歡。因為冷少傅講文講詩都有趣極了,不會讓兒臣猛打瞌睡,不像過去那些老頭兒師父們,總是一個勁兒的叫我背背背、寫寫寫,背不好寫不好就罰。

  冷少傅從不罰我,但是只要兒臣有好表現,他就會賞我誇我,兒臣自然喜歡他。」太子興奮得手舞足蹈的說著,一邊還拉著謙謙的手說:「我要冷少傅一直做我的老師,父皇。」

  「呵呵,這可傷腦筋了。」

  「人家不要換師席嘛!」太子跑到父親身邊,天真爛漫撒嬌地說:「好嘛,父皇您就答應人家,好不好嘛!」

  正當趙荃半高興半苦惱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不可以無理取鬧,太子。」

  「母……母后……」太子嚇得鬆開纏著父親的手,立刻低下頭說:「兒臣失禮了,請父皇見諒。」、

  華麗端莊,母儀天下的英宗之後周妃娘娘,從水晶珠簾後方伸出雪白的玉手,召喚著自己的愛子到身邊說:「挑選你的師席,這是父皇的決定權,你身為人子只需聽從父皇的安排即可。明白嗎?」

  「愛妃不需如此責罵他,太子不過是捨不得冷少傅這個師席而已。放心好了,皇兒,父皇既然指派冷少傅為你的師席,便不會輕易換下他。只要你好好地在他的教導下學習,那麼父皇也沒有更換老師的必要,不是嗎?」

  「既然聖上這麼說,」周妃娘娘淡淡地拍拍愛子的頭說:「還不快向父皇道謝,這次就順了你的任性。」

  「嗯。」終於重展歡顏的太子用力點點頭,「兒臣一定會好好的在少傅的指導下學習,絕對不會讓父皇失望。」

  「哈哈,好、好。」看樣子太子是不需要自己操心了。

  「那麼,太子也該回去就寢了。時候已經不早了。」周妃娘娘展現為母嚴厲之處。對於太子的教養問題,她向來視為己任。

  「可是兒臣還想再多賠陪父皇、母后。而且,我也答應要帶少博去花園逛逛,現在花都還沒賞到呢!」

  禁不住太子的請求,趙荃忍不住點點頭,「好吧,那就再待一會兒,讓你陪少傅玩玩,不過不能超過半個時辰,你母后說得沒錯,晏起不是個好習慣。」

  「謝父皇!」

  太子迫不及待的牽起謙謙的手,指著庭園中心的人工潮說:「少傅,走,我們去遊船去,從那兒可以欣賞到最美的月色與花影,你一定會喜歡的,快走。」

  謙謙雖然有些遲疑,但是看到聖上似乎心情很好,頻頻點頭催促他跟上去,自己也就告罪陪太子去遊船了。隨著他們兩人離開,庭內聚集的王宮貴族及一些受邀的妃嬪也都各自去尋找最佳的賞花地點,飲酒作樂去了。至於皇上則移駕來到周妃身邊,關懷地為她被上一條擋夜露的銀狐披風。

  「夜深露重,你的身子經不起寒,這條披風就送給你,下次別再穿這樣單薄出來了。」

  「謝聖上關心。」連一句討喜的話都沒有,周妃依舊以完美無瑕的禮節暗暗地將他排拒在心房外。

  趙荃歎了口氣,若說這冷少傅的美猶如亮眼璀璨的薔薇,那麼周妃的美就是屬於冰天雪地裡綻放的一枝傲梅,高高在上吐露芬芳、散發光華,卻又是如此難以入手,難以接近。

  「冷少傅一如傳聞的確是才色兼備,難得一見的人才。

  他的美貌,恐怕連臣妾都及不上呢。怪不得那些宮女們為了他,起了那麼大的騷動。」周妃看似無意地說道。

  趙荃心中一振。莫非真給「闕」料中了。周妃該不會在心中起了小小的醋波吧?要真是如此,他巴不得有兩、三個冷少傅出現,這樣周妃的眼中才不會永遠只有「皇上」而沒有他「趙荃」這個活生生的人存在。

  「他確實是個人才,朕很中意他的聰明才智,連皇兒都那麼喜歡他,這可是意料之外的收穫。朕還想著以後要大大的重用他。」再多吃點醋呀,夫人。趙荃暗中觀察周妃。

  只見周妃唇角浮起淡淡的冷笑,猶如一朵冷梅綻放。「喔,這麼說來,近日那些耳語倒也有幾分真實羅!聽說聖上極為寵愛這位新臣,三天兩頭召他入宮覲見,還有人懷疑聖上是否對他起了『別心』。為此,後宮有些妃子們還掉了不少淚水呢!」

  「沒……沒這種事。」趙荃忙劃清界限說:「朕只是關心皇兒是否有好好學習,加上冷少傅意見精闢,朕找他也只是商量些國事而已。愛妃怎可聽信那些無稽之談呢!」

  「聖上不必擔心,臣妾自然不會相信那些無聊的閒言用語。不過,冷少傅尚未婚嫁不是嗎?這麼好的人才,怎可沒有妻室照顧,聖上是否也該為他找個合適的名門千金賜婚。如此一來,也可斷絕不少閒言,冷少傅也可專心為聖上效命。」

  「這個……愛妃所言甚是。」趙荃只覺冷汗直流。怎麼聽,他都覺得周妃口氣中似乎頗有諷刺的味道。

  「那麼,這件事就交給臣妾來操心好了。我一定會為你的愛卿挑個合適的姑娘家婚配。」

  「那就有勞愛妃。」趙荃暗暗估算,這下子不知又得吃幾天的閉門羹了。

  「另外,聖上偶爾也得召召幾位妃嬪們侍寢,冷落她們太久,後宮就會不太平靜。本來這不是臣妾該多嘴的事,實在是那些無所事事的嬪妃總是來向我抱怨,擾得臣妾不得安寧呀!」

  「愛妃,你這是……」明知我心裡只有你一個,竟還要我去陪別的女人睡?

  趙荃既怒又悲地甩甩手說:「我懂了,如果這是你的真心話,那麼朕從明兒個起,每晚都召不同的妃子待寢,這總行了吧?」

  周妃僅是冷冷一頷首說:「那麼,恕臣妾告退,我似乎禁不住這冷風吹,覺得有些頭痛,請聖上慢慢賞花。」

  粗魯的一揮手,趙荃氣得連頭都懶得回,逕自朝另一端的幾個嬪妃處走去。

  「哎呀,母后似乎又惹父皇生氣了。」遠遠地從湖心往亭閣處望,太子人小鬼大的說著:「每次都這樣,父皇要是一開始抱著幾個妃子飲酒作樂,肯定又是與母后吵嘴了。」

  訝異這般平民的話從太子口中說出,謙謙一面跟著觀察亭閣處的皇上,的確和平時有些不同,似乎有種刻意喧嘩、吵鬧、裝出樂在其中的模樣。

  「全宮內的人都知道,只有母后可以惹怒父皇,而父皇卻不會對她怎麼樣。偏偏母后總是不給父皇什麼好臉色看,每次召母后陪他,母后也總以身體不適為藉口,說真的,我都快搞不懂母后心裡在想什麼了。」

  聽太子這麼說,謙謙倒發現這皇上也並非如外表一般是個風流成性的人,相反地對待皇后是一片真心。這點令她對皇上有點小小地改觀了,皇上對自己的那些曖昧舉止,恐怕真的只是開個玩笑而已,誰讓自己的個性總是太認真,經不起別人戲弄呢!

  她心裡燃起一絲希望,這麼說……皇上說要召見姊姊的事,也許只是開開玩笑?畢竟他對皇后一往情深,根本沒理由再找其他美女入宮啊!果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

  「啊,我該回去睡覺了。」太子說著說著,就喚人把遊船滑回湖邊,「晚安,冷少傅。別忘記明兒個你要說三國故事給我聽。」

  「晚安,太子殿下。」

  把太子送回去後,謙謙來到皇帝的身邊,正想著要如何開口才能讓他打消召見姊姊的旨意,卻先被聖上一把給拉了過去。

  「未來來,愛卿,陪朕喝一杯。」

  「聖上,這,……」望著遞到唇邊的酒杯,謙謙推卻地說:「臣實在是不行。」

  「朕賜酒誰敢不喝?喝,給我喝。每個人都給我喝,珍妃、燕妃,你們也一起喝吧!」顯然已經喝了不少酒肚下的趙荃有些口齒不清地說,「今夜朕要喝他個痛痛快快!」

  已被迫喝了杯酒的謙謙,一下子就紅了臉,心想今天恐怕是無法和聖上講理了,還是等明天吧!為了不被逼著喝更多的酒,謙謙悄悄地起身,打算偷偷告退。

  「愛卿!」趙荃看穿了他的企圖,大聲地叫道:「你要去哪裡呀?朕叫你喝酒,聽到了沒?喝!」

  「臣已經喝了。」謙謙只得裝糊塗。今夜的聖上的確和往常不一樣。

  「是嗎?」趙荃往杯中倒了更多的酒說:「那喝得還不夠,再喝。」

  還喝呀!再喝連她都要醉了。謙謙有些苦惱地看著酒杯,邊想著要怎麼樣才能脫身,可是此時趙望又茫茫然地開口說道:「我是那麼不重要的人嗎?既然是你逼我的,我就真的再也不見你了!哼!」

  兩位妃子攙扶著皇上說:「聖上,您也喝得夠多了,我們扶您回房去歇息吧?今夜就由臣妾們伺候您,好嗎?」

  「我才沒醉呢!」趙望一揮手,揚開兩名妃子,突然捉住了謙謙的手說:「冷謙謙!」

  「臣,臣在!」看著喝醉的皇帝,謙謙緊張地應道。

  「你,回去告訴你姊姊,說朕要見她。可是不在這兒,咱們在外頭見,在皇后管不著的地方見,知道嗎?明兒個,我就要見到她?」

  完了。謙謙看著那兩位妃子一臉吃驚的表情,心中只有一句「完了」。這件事到明天早上,肯定又會成了滿天風雲的閒話。聖上呀!你心情不好,謙謙能諒解,可是你這麼做,不是要陷謙謙於苦難之中嗎?

  接收到兩位妃子那殺人般的目光,謙謙唯一能慶幸的是至少薰子姊不必進宮被人用目光切成八塊,甚至下妒火油鍋煎熬。  皇上要在「外面」見她,就表示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都下去吧!讓冷少傅一個人陪我喝就好,全都給我下去!」

  醉得口齒不清的皇上,顯然真的被皇后氣得失去理智了。

  「為什麼冷少傅有這種榮寵呀!他又不是女人……」珍妃忍不住低聲埋怨道。

  「小聲點,別讓聖上聽見……」燕妃忙制止,可是這些話已經被謙謙給聽見了。

  真是非戰之罪。自己也不願留下來陪這個心情惡劣的皇帝喝酒呀!她可是一點選擇權都沒有的。

  「滾,都給我滾。」趙荃一手揮開桌上的杯盤,顯然已經酩酊大醉。

  經皇上那麼一吼,所有的人都嚇得逃出了閣樓,只有謙謙不敢妄動。

  「冷少傅,朕告訴你,女人是全天下最不可理喻的動物,完全不講道理。對她再好,她都不知感激,相反地只會爬到你的頭上,哼!朕才不希罕,我不需要女人!全都給我滾得遠遠的,最好永遠都別再讓朕見到她的臉!以後你也得小心呀!別被女人吃了。」

  謙謙一臉苦笑,自己也是女人,只是皇帝不知道而已。

  話說回來,聖上還真是出乎她意料的深情種子,竟會為皇后的冷淡如此傷心。不知怎地,謙謙內心湧起一種近乎同情的溫柔,比起過去高高在上的皇帝角色,現在這個為情所困的男人,似乎更加活生生,而不會給人諸多屏障隔離的感受,也讓謙謙不自覺地想……安慰他。

  「聖上,您喝多了,小心傷了身體。」扶著皇上的肩,謙謙勸慰地說:「您心情不好,臣瞭解。可是這麼猛喝也不是辦法。」

  「不要說了。陪朕喝,我要喝它個天昏地暗,什麼女人,我呸!」

  無奈地一笑,謙謙只好捨命陪君子,乖乖地陪了皇上喝一夜的酒,結果隔天宿醉得連早朝都起不來,告假一天。

  @  @  @  @  

  地下宮殿內傳出一陣驚人的大笑聲。

  「哈哈,我實在難以相信那個皇后竟會想出這麼妙的法子斷絕你的謠言。實在太厲害了,我雖然不喜歡這個女人,但是對於她的腦袋,我實在不能不說一聲佩服。我佩服她,能夠徹頭徹尾地當個冰山美人!

  彷彿嫌笑得不夠,趙闕整個人都笑彎了腰,還一邊抹去眼角的淚。

  「夠了沒,你實在有夠沒良心,我的頭已經痛得快要裂開了,你還在那邊助長火勢,嫌我頭痛得不夠厲害嗎?」趙荃躺在床上呻吟道。

  「這也是你自找的呀!我對於拿石頭砸自己腳的人,的確沒有什麼同情心。」

  「你這點真是最差勁了。」兩人個性上的差別,在此一目瞭然。

  「放心好了,有我在,你可以安安靜靜地待在這兒休息個一整天,不會有人吵你的。你就在這順便思考一下你要拿那個「冰山」皇后怎麼辦。至於我嘛!嘿嘿,打算今天玩它個痛快,既有美人愛卿相伴,又有他那臨安第一名妓的姊姊作陪,這真可算是一魚雙吃享盡無上樂事了。」趙闕故意樂不可支地說。

  相形於自己陷於宿醉的痛苦難受,這會兒趙荃真想殺人呀!「好,祝你玩得樂不思蜀,最好加上一、兩個刺客助興,讓你這一天過得刺激痛快。」

  「那可不。」

  笑嘻嘻地走到一旁的屏風後方,趙闕開始更衣,不一會兒,一位身著淡紫銷金織錦華袍的翩翩公子從屏風後現身,腰繫明珠彩玉,冠戴細花排中,嚴然一派瀟灑倜儻的王孫公侯之貌。

  搖搖手上的紙扇,趙闕躬了躬身,說:「那就請聖上好好休息,小弟我這就出去代你尋歡取樂,這麼辛苦的事,以後全交給小弟我也無妨。」

  「快滾吧!礙眼的傢伙。」嘟嚕著,一口氣還是出不了。

  誰讓自己現在真是巴不得能換個不會嘎嘎作響的腦袋呢?

  「別說我沒有兄弟愛,我已經為你準備好醒酒藥汁,就放在桌子上。相信我,醉酒的經驗我可比你懂得多了。那藥汁很有效,包管你一喝見效,睡一覺醒來整個人就生龍活虎起來了。我不吵你了,晚上見。」

  他笑著消失在門外,趙荃一口氣灌了桌邊那碗由弟弟親手煎熬的醒酒藥汁,立刻又昏沉沉地睡去。臨睡前,只有一點點擔心,闕該不會招惹麻煩吧?只是去見個妓女的話——唉,趙闕樣樣都好,就是天性喜歡捉弄人。這點要是能改掉,自己也不用老是為他的行事作風而時時提心吊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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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8:3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錦筵紅,羅幕翠,侍宴美人姝麗。

  冷薰子人如其名,是位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女子。

  不輸給弟弟的絕代嬌容,難以忽視的清幽氣質,若不是事前知道,趙闕絕猜不到這樣一位風華絕代的美人,竟會是滾滾風塵裡,迷倒無數世間男子的一代名妓。光憑那手「此音只該天上有」的妙手琴藝,若說她是出身上流人家的名門千金,也沒人會懷疑。

  畢竟冷薰子全身上下,非但找不到一絲風塵俗味,相反地還給人一種超凡脫俗的氣息。

  趙闕的確有絲動心,不過……自己似乎是遲了一步。

  佳人怎會缺乏好逑君子。就在兩人相談甚歡,而趙闕也暗示想要和她進一步結為紅粉知己時,半途卻殺出了個程咬金。一名看似普通的黑衣男子,竟能越過諸位暗中保護的貼身護衛,闖進他們聊天的涼亭內,阻斷了趙闕意欲採花的野心。

  呵呵。若是他趙闕真有意要掠奪佳人芳心,不論誰殺出來都沒有用,可惜的是趙闕雖有意採花,卻無意截斷花兒的根葉,讓她失了心。冷薰子的心中只有那位半路殺出的程咬金,這一點只要是明眼人都瞧得出來。

  當冷薰子失神落魄,連他這位「皇公子」都沒放在眼中,追著那位黑衣男子而去時,趙闕也只是覺得有點掃興,壞了心情,卻還不至於遷怒任何人。

  所謂近水樓台,看樣子冷薰子這孤高的月,已經被人捷足先登,自己連「搶」字都沒沾到邊,又何來勝負呢!

  他這個人沒別的好處,就是性子夠灑脫。既然如此,那就只好打道回府羅!

  「太可惜了。」走沒兩步,想起冷薰子這幾乎到手的美人,趙闕不禁意味深濃地逗著始作俑者——冷謙謙說:「愛卿若非身為六尺男兒,肯定亦是個美嬌娘。」

  「聖上……您說笑了。」

  果然被他猜中,他那位薄臉皮的俏臉少傅,禁不住紅了臉,羞怒而不敢言的低下頭去。趙闕甚至猜得到,他一定暗中死瞪著那塊無辜的地,巴不得能把它瞪穿。呵呵,趙闕就是忍不住想戲弄他,那俏臉生波的模樣。

  尋常男子老是露出這等惱羞之色,要不就令人噁心至極雞皮疙瘩掉滿地,要不就是給人俗不可耐、假清高的感覺,但是偏在冷謙謙身上尋不到半點令人不舒服的感覺,相反地,他毫不矯揉的表情,只會教人更想欺負他而已!

  趙闕放聲大笑,剛剛弄壞的心情,此刻又好轉起來。

  「咱們難得出來一趟,就挑個熱鬧街坊大道逛一回吧!」一改本來要直接回宮的初衷,他親熱地執起冷謙謙的手說:「這臨安市街,朕沒有你熟,你可要好好地當個領路人,帶朕看點新鮮的玩意,嘗點民間出名的小吃,知道嗎?」

  「聖上!」冷謙謙立刻露出「不妥」的表情。

  「喔!你叫錯了吧!冷公子。」以紙扇輕輕敲了敲他的頭,「現在朕只是個趁興遊玩的『皇公子』,不是什麼『聖上』,你要是再喊錯,朕可就要罰你……陪朕玩到日落西山,華燈初上之後。」

  錯失了勸止的機會,這會兒冷謙謙可是急得小臉通紅,「可是,聖上——」

  「哎呀,你這是故意犯錯。好,今天除非玩到朕盡興,否則不准你離開。」

  牽著冷謙謙的手,趙闕一臉得意的笑著說:「朕覺得肚子有點餓了,先去嘗嘗出名的宋嫂魚羹吧。你可得多吃點,瞧你這柔若無骨的小手,根本沒多少肉嘛!男子漢大丈夫,一隻手卻像個女人家秀氣,真是恥辱。多吃點,長壯點,才不會老在半夜暗巷中被人調戲呀!」

  冷謙謙驚慌的瞪大一雙眼,讓她原本就黑白分明的玉瞳,此刻像似要掉出來。「您……您記得……」

  微微一笑,趙闕眨眨眼說:「朕可不是成天在街上救人的,你這是在懷疑我的記性,冷公子?」

  「可是……但是……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以為朕沒把你認出來?」趙闕享受著他意外吃驚的模樣,一邊得意的說:「那天雖然天色已暗,可是朕這雙賞過百美的眼,可還是夠銳利得認出美人。像冷公子生得如此令人印象深刻的人,朕更不會輕言忘記。朕只是不方便和你相認而已,畢竟朕微服出宮夜遊的事,實屬機密,知道的人不多。」

  「原來如此。」冷謙謙傻傻地點點頭,「怪不得初見聖上時,說出『先』識得我的人是……」

  笑開臉,趙闕只覺他可愛的說:「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朕還以為你懂得的呢!看樣子冷公子還需多多揣測朕的心意,別老是這麼遲鈍了。」

  「是。」

  @  @  @  @  

  揣測皇上的心意?別說笑了。

  謙謙瞪著眼前這名大快朵頤,理應嘗遍天下美味的「皇」公子,卻為小小一碗魚羹露出了滿足天真神采的男子,怎麼樣也無法將他與那位神聖威嚴、高高在上的皇帝聯想在一起,她還是第一次見識到能如此快速轉換行為個性的人。

  不,老實說,真正轉換的不過是氣質的差別。在宮中時是強烈的唯我獨尊氣質,而身處民間時是怡然自得的玩家氣質。聖上身上似乎有著機關,能隨著環境的不同,而顯現出不同的調調,兩者之間卻又如此融洽,無法讓人感到哪一個身份會給他困擾或衝突,唯一不變的恐怕就是不論在什麼地方都能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所在吧!

  「冷公子,怎麼了?魚羹不合你的胃口嗎?怎麼只吃這麼一點?我都已經連喝兩碗了。」大快朵頤後,心情極佳的皇公子掉過頭看著發呆的冷謙謙,納悶的說。

  「臣……呃,不,我是說這魚羹好吃,可惜我現在還不餓。」

  「是嗎?  」歪著頭,思索了一會兒,他突然轉頭吩咐一直站在後方的福全——福公公。「為冷公子準備幾份外帶,等我們離開的時候去拿。」

  「不用了,皇公子,別為我費心。」謙謙說不出口,自己吃不下的主因,其實是因為和皇帝同桌吃飯,緊張都來不及了,哪還吃得下。

  「怎麼可以不用。」他淡淡一笑,「我說過了,你需要多補補身體,尋常男子哪有你這麼瘦弱的,你的身體好壞也是社稷的財富,我關心你也就是關心國事。知道嗎?」

  皇上都這麼說了,她還能怎麼說?「謝聖……謝皇公子關心。」

  「好了,這兒也嘗過了,接下來去哪兒好呢?」  趙闕左瞧右望,不顧謙謙一臉「還是快快回宮」的表情,擊掌叫道:「對了,咱們去茶樓飲茶吧!聽說近來茶訪不但裝潢得雅致花俏,裡頭還有唱戲、玩大鼓、對詩等等有趣的新奇玩意兒可欣賞,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去瞧瞧。」

  謙謙哪有心思聽什麼戲曲、對什麼詩。她一心只想趕快送他回皇宮,偏偏這皇帝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看樣子他真的打算玩到天黑夜暗才肯打道回宮。

  來到外頭的熱鬧大街上,皇公子遊興正濃,拉著謙謙一下子看人耍大刀賣膏藥,一下子看人家拼糖粉做給小孩子吃的龍鬚糖。處處好奇,無一不有趣,結果一條短短的大街,他們硬是逛了半個時辰還走不出去。謙謙手上則是塞滿了他買給她的各式各樣童玩小吃。

  謙謙懷中揣著那些甜食,心想:聖上您就饒了我吧!您自己光買不吃,全部丟給了我,我要是將這些東西全吃下去,肚子不吃壞才怪。

  「哎呀,這個有趣。」全然不管謙謙已經一臉疲態,趙闕興致高昂地指著一旁,正以各色鮮花做成裝飾面花的小販說:「這個冷公子戴上了鐵定好看。」

  「皇公子,使不得,這面花是婦女們的玩意兒,我……」

  「我說你合適就合適。」

  趙闕無視她的反對,買了朵桃紅牡丹面花,也不顧謙謙閃躲,捉住她下巴,便把牡丹往她額上一貼一壓,不一會兒工夫撕下面花紙,謙謙的額上已經多了一朵栩栩如生,嬌艷欲滴的嫣紅牡丹。映在她雪白額膚上,登時讓她整張臉都透雪似的嬌美起來。

  「好一幅美人圖呀,要是這邊有畫師,我肯定要他把你這模樣畫下來,真是人比花嬌嘛!」趙闕不禁歎道。連他都沒料想到,世上會有如此適合「花」伴的男子。

  「臣……我可一點都不高興呀!」一手遮起額頭,謙謙真想哭。她千方百計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男人,可是皇上偏愛捉弄她,老弄這些女孩家的玩意兒在她身上。

  「為什麼?大部分的人都巴不得能有冷公子美貌的一半,好招蜂引蝶。否則你瞧這些面花也不會生意如此興隆。容貌也是上天賜給你的寶物之一,為什麼不好好地發揮它,讓眾人賞心悅目一下呢?所謂『女為悅己者容』——」

  謙謙的忍耐到此為止,她「啪」地一聲,將懷中揣的各色糖果丟到地上,「我又不是女子!請不要再拿我的容貌開玩笑了!」

  顧不得這是大街,也忘了對方是自己絕對不能惹怒的皇帝,謙謙排開好奇圍觀的群眾,衝出街心,一心只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離這個人越遠越好,既不看方向也不管誰擋在她的路前一個勁的往前跑。

  「爺!您不要緊吧?」福公公從沒見過哪個人敢這麼頂撞聖上爺,這冷少傅還真是不要命了,竟然做出如此忤逆的舉止,把聖上的賞賜給丟在地上。

  「我不要緊。」搖搖手,趙闕雖吃了一驚,但未發怒。看來,這冷少傅的脾氣是不發則已,一鳴驚人呀。「去把他追回來,就說朕這玩笑開過頭,是朕不好。叫他別氣了,乖乖回來。」

  「啊?」福公公下巴都快掉了。他跟在聖上身邊多年,還沒聽過聖上開了哪個小官玩笑後,會向對方道歉的。

  「還不快去,愣在這邊做什麼?」

  「是,「皇」爺。」福公公招招手,叫了兩名傳衛,去追冷少傅。

  「你也去。福全。」

  向來都隨侍在旁的福全,此刻更加肯定了冷少傅在聖上眼中當紅的地位。未來,自己在冷少博跟前也得小心說話了,萬一得罪這位聖駕眼中的當紅寵臣,可是腦袋瓜子難保羅!

  「是,小的馬上去。」

  @  @  @  @  

  真是愚蠢,自己怎麼會做出這麼笨的事呢?

  一時衝動竟對聖上大吼大叫不說,還把聖上買的東西全給丟到地上,就為了小小一個面花!不自覺地摸摸額頭,感覺不出來到底貼了面花的臉有什麼樣的改變,只是一聽到聖上稱讚「漂亮」,又說什麼「女為悅己者容」,觸及自己內心最大的恐懼,結果脾氣就失去控制了。

  怎麼辦?對聖上發了脾氣,這下子肯定會被——真要是被砍頭,謙謙也無話可說。但是,要是牽連了堇堇她們,自己可是罪惡深重。

  紅了眼眶,連眼前的路都快看不清楚了,謙謙努力不讓淚水掉下來,悄悄地避開人多之處,想找個安靜地方靜靜自己亂七八糟的腦袋。

  「砰!」地一聲,謙謙沒看好路,不小心撞到人。

  「喂,兄弟,你走路不長眼睛的嗎?」被謙謙撞到的人,出手就捉住謙謙的衣襟,粗聲大吼的說。

  「抱歉,這位大哥,我一個不小心……」謙謙不以為意的抬起頭,卻發現一張似曾相識的臉。

  「什麼『不小心』?你以為說『不小心』,咱們兄弟就可以饒了你嗎?」

  那人齜牙咧嘴叫嚷著,不一會兒也露出了「原來是你」的表情。「呵,原來是你這小子呀!老天有眼,上次你讓我們兄弟吃了大虧,現在又栽在我們兄弟手裡,這就叫做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自闖來!」

  沒錯,謙謙怎也沒想到,世上竟有這等巧合之事,她竟又遇到上次深夜暗巷中,對她輕薄調戲的那一群混混們。

  「今兒個就算你倒楣,咱們兄弟可不像那天一樣勢單力薄。現在只要我叫一聲,這街上少說就有十幾二十個我的兄弟會靠過來。」二胡同疤十捉住了謙謙的下巴,噴著口水咆哮,「說,那天那個拽得二五八萬的傢伙呢?快叫他給我滾出來,那天要不是他扒掉我衣服,害我光身子吹了一晚上涼風,我也不會病奄奄的躺在床上個把月。我那時就發誓,要是再讓我遇到那傢伙,肯定要討回這筆債。」

  「原來你說的就是他呀?」疤十身旁的朋友,笑嘻嘻地說:「你竟會栽在這樣一個娘娘腔的傢伙手下,說出去會讓人笑掉大牙的。你瞧,這傢伙臉上還學女人貼花呢!」

  謙謙氣得搗住額上的貼花。「誰……誰學女人,你們別亂說話!」

  「你倒提醒我了麻臉吉,我上回還納悶這小子生得實在太標緻,一點都不像個爺兒。該不會是你這小子誆我們?」疤十那張猙獰的臉逼近她。

  瘦得像隻猴子的男子,更是下流的摸著謙謙的臉說:「我看搞不好他根本就是個娘兒們裝的,把衣服扒下來鑒定鑒定不就知道了。」

  「別碰我!」

  「這小子是沒啥力氣,可是那天晚上也不知哪兒殺來了幾個厲害角色,硬是讓這到嘴的肥羊給飛了。今兒個可不一樣了,有您麻臉吉老大在,沒有人是咱們的對手。只要老大您幫我報仇,這小子您想拿他怎麼樣就怎麼樣,我一個屁都不放。」

  「好,這可是你說的。」瘦皮猴登對眼睛一亮,骨碌碌的賊眼,色迷迷的直盯著謙謙看。「我很久沒嘗過這麼上等的貨色了,今兒個我就要驗驗身,看他究竟是男是女?」

  「你們想幹什麼?放手,光天化日之下,沒有王法了嗎?」

  「嘿嘿,你叫呀!這一帶是我們的地盤。我不怕你搬救兵,最好是叫上次那傢伙出來,讓我們兄弟好好地『回謝』他上次的大禮!」

  「你們才是不知死活的傢伙,要是再讓聖……皇公子來救我,到時候你們一個也跑不掉,全會被捉進天牢裡關起來的!」

  「好大的口氣!」疤十雙手扳腰嗤鼻說:「你就叫呀!叫叫著,看有誰敢救你,我們可是這一帶無人不知的天王老子,抖抖腿,所有的人都得下跪。」

  既然如此,謙謙也不客氣地大叫起來,「來人呀!有強盜、有土匪——」

  「啪啪——」連著兩、三下,那瘦皮猴甩了謙謙好幾巴掌,「吵死了,這傢伙,再叫我就割掉你的舌頭。」

  「大膽!你們對冷少傅做什麼!」福公公正好帶著兩名侍衛隨從追上前,瞧見謙謙被打,當下急得拿起鞋就往對方身上招呼。「快放開他,不准碰他半根汗毛。」要讓皇上知道他的愛臣被人掌嘴,那還得了。

  「喲喲,真有救兵來了,正好,大夥兒給我上!」

  那疤十也不是說假話,當瘦皮猴一聲令下時,整個街上也不知哪兒冒出了那麼多的人,團團將謙謙與福公公他們給團團圍住。

  「福公公,你怎會?」

  「哎呀,冷少傅……您就別再給老奴的這身老骨頭添麻煩了吧!老奴是奉聖意來找您回去的。皇爺他老人家說他沒生氣,玩笑過頭,讓您別放心上,快回去。」

  謙謙此刻真是後悔極了。自己怎麼如此心胸狹小,聖上不過是喜歡開開玩笑,她卻老是認真過頭,因為這種事而對聖上發脾氣。

  「你們在那兒嘀嘀咕咕個什麼束西?想逃嗎?沒那麼容易。」疤十手一揮,叫著:「兄弟們,把他們給我看好了,一個也不准跑,這次一定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我在二胡同這一帶可不是混假的,要是這回再讓你跑了,我他奶奶的就改名叫十八!」

  「依我看,改成『三八』還比較合適呢!」

  不知何時,趙闕悠哉游哉地排開遠處圍觀的眾人,一人單槍匹馬挺身而出,還說了這種要命的挑釁話。

  「你!就是你這傢伙,終於給我出現了!」疤十卷起衣袖悻悻然地說:「上次我太大意,沒料到有你這種狠角色,這次我可不會再給你機會活著走出這兒!」

  「喔  」輕輕搖了搖手上的紙扇,趙闕連眉毛都沒挑,微笑了下,「我說是什麼事那麼吵,原來是上次那條瘋狗又出來咬人啦!上次讓你留了條狗命,還不知好好愛惜,又來惹是生非。這回可不是斷一、兩根肋骨能了事,剛剛你打了冷公子不是嗎?哪一隻手打的?」

  「廢話少說,兄弟們,把這傢伙給宰了!」

  看著那群朝自己殺過來的持槍帶棍暴徒,趙闕依然動也沒動,只是淡淡地說:「畜生就是富生,聽不懂人話不肯回答,那我只好兩隻手都廢了。」

  「危險,皇——」

  謙謙話還沒說完,從趙闕身後竄出數條黑影,電光火石間第一批衝上前的惡徒們已經被打得七零八落,一場街頭混戰登時展開。即便是如此混亂的場面,趙闕依然氣定神閉的緩步走向前,像是走在園林綠野般的自在,那些惡徒連他的衣邊都沾不到,更別說是要傷到他半根汗毛了。

  「真可憐,這麼漂亮的臉卻被打傷了。」走到目瞪口呆的謙謙面前,趙闕徽皺起眉,心疼地說:「腫起來就糟了,找個地方稍稍休息一下,順便治療一下你的傷。」

  「臣罪該萬死,竟讓您遭遇到這種事。」若不是自己糊塗,也不至於引起現在如此混亂的場面。

  「沒錯,現在朕很生氣。所以你別再多話,跟朕來吧!」捉起她的手,趙闕走向最近的一間茶坊。

  @  @  @  @  

  茶坊店小二眼尖,一看便知他們是貴客,不敢怠慢地領他們來到樓上一處雅致的包廂座位,巧妙的水晶簾隔間暫時將他們與外頭街上打鬧的世界分隔了開,從窗外往下看,戰火似乎已近尾聲。當然啦,大內的侍衛豈是那此街頭混混能夠相抗衡的。

  「福公公,去要些冰水,最好是拿些冰塊來。」

  「是,皇爺。」

  福公公從包廂中消失,就只剩謙謙與聖上兩人。謙謙立刻跪下道歉說:「臣魯莽,剛剛出言頂撞聖上,還讓聖上遇險,又讓聖上再次救了臣一命。聖上您生氣是應該的,不管您要怎麼責罰臣,臣絕無怨言,請聖上降罪!」

  「我第一個生氣的,就是你老忘記這兒不是在官中,你要再叫我一聲『聖上』,我就當真要動怒了。我出宮一事,絕不能鬧得天下皆知。」

  「是,臣愚昧,臣記住了,絕不再犯。」說得也是,謙謙提醒自己,要是讓人知道聖駕在此,反而會令那些有心對聖上不利的人逮到機會。刺客是無所不在的,實不能不小心為上。

  「你若真要消我的氣,就過來坐到我旁邊,讓我瞧瞧你的傷。」

  謙謙心一驚,「不,這……這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現在我們之間沒有君臣之分,只是單純的皇公子與冷公子,我說要看看你的傷處,有什麼不可以?」

  「但是……這並非什麼大不得了的傷處,不值得皇公子如此費心。」

  「胡說。都紅成這樣了,怎麼不讓人擔心。」

  大手一抓,謙謙重心一個不穩跌入聖上的懷裡。

  「啊!」

  一手環著他的肩,另一手抬起謙謙的下巴,趙闕左端右詳地看著她的臉,嘴中還嘖嘖的說:「下這麼重的手,剛剛真該叫人將那傢伙的手剁下,而不是廢了而已。看樣子,這一時是好不了了。一定很疼吧?愛卿。」

  疼?謙謙哪顧得了疼或不疼呀!自己這樣不端莊的趴在皇上胸口,還不能掙扎反抗,這種羞恥才教她沒面子到自尊發疼,哪還有閒情去管臉上一陣陣的灼痛。

  「皇……皇公子,這太不合宜,您就放開我吧!」世上有哪個臣子被皇帝這樣抱在懷裡?要是傳出去還得了。

  「這兒也沒別人,毋需緊張。」趙闕不覺眼睛一亮,先前還只顧著為冷謙謙的臉傷擔心,但是一看到他在自己懷中那副羞紅著臉,感到不安的羞恥狀,一股想要作弄他的衝動又起。

  「想不到冷公子不只是手細若無骨,就連肩也這麼薄弱,簡直就像個女子……」

  「皇公子!」一講到這話題,謙謙警戒心登時大響。「還是請您放開我吧?

  「若說我捨不得放手,因為你身上有股逗人的馨香,怎麼辦?這全都是你的錯,我抱過的傾城美女不計其數,但她們身上沒有一個像你一樣帶有這麼宜人清爽的香氣。告訴我這香氣是打哪來的?用什麼料薰出來的?說了,我才放手。」

  「臣……我……我才不會在身上弄什麼薰香呢!一定是您聞錯了。」

  「喔?你要不說,我就聞遍你全身上下,自己找羅!」

  「不,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你這欲蓋彌彰的模樣,激得我非查查不可!」趙闕見他慌張的模樣,更覺可愛,故意捉起他的右手腕嗅了嗅,「嗯,好像不是這兒,那換只手!」接著又嗅嗅左手腕,「也不是這兒,那八成是衣袖裡頭羅!」說著說著,便拉起他的衣袖;往上嗅去。

  「皇公子!求您別嗅了!停停啊!」

  不光是手腕,整條手臂雪白如玉,連汗毛都細不可查,趙闕還沒見過這麼美的手腕,而他見識過的女人可不止成百成千的了。一時好奇心起,不管冷謙謙拼了命的阻止,他將他兩手衣袖都捲起,徹底地聞個痛快,也見識到他那不管哪裡都漂亮的冰肌玉膚。

  急得快哭的可愛聲音,強忍著羞恥地叫道:「我真的沒用什麼薰香,求求您,放了我。」

  「那就奇怪了,我確定這香氣是從你身上發出的呀!」終於放開他的手,趙闕取笑地望著他說:「不過是聞聞,你就躁成這德行,連未經驗過男人的處子都比你大膽些。」

  還不都得怪您!埋怨的含淚大眼回瞪了他一下。

  想不到他還有膽子生氣。趙闊心中暗笑,本來打算放你一馬的,誰教你瞪我呢?「我不信我弄錯了,偏要查個清楚!我曉得了,藏在你衣領後是吧?」

  「皇公子!」這會兒,冷謙謙是真的躲起他來了。

  捉住他欲跑的身子,抱住腰際,趙闕低頭就往他的頸間嗅去,「找到了,果然是從你身上發出的,這兒好香!」  

  「啊!」冷謙謙微顫了一下。

  賞遍京城美女的趙闕,當然曉得有些人身上特別敏感.只要碰觸某些地方,就會有反應。但他從沒想過,連男人都會在頸間這種地方有敏感的反應,看見冷謙謙微顫的模樣,發誓對『男人」沒興趣的趙闕,竟然在心中有了小小的異樣情愫產生。危險l真是危險,可卻控制不住這危險的刺激。追尋刺激也是他的本能之一。

  控制不住自己,也從沒想過「控制」的趙闕,兜著他紅透的耳根說:「哪,從實招來,你衣服底下是不是藏著香囊,乖乖拿出來。否則我就動手拿了!」

  其實這只是趙闕的口實,他曉得冷謙謙身上這股香氣並非什麼尋常「薰花」、「薰木」的香料袋散發出來的膩人香。如此清新的氣息,八成只是以清皂淨身所遺留的天然體膚香氣。

  他不否認目已有股想「一睹」寬農解帶的冷謙謙「為快」的衝動。

  想看看那身白袍底下,是否還藏著什麼寶貝。不曉得他全身上下是否都同那雪白的臉蛋與玉臂一樣光滑剔透;還有那害羞的紅潮除了到耳後根外,是否也湧到藏於領襟下的胸口上。

  一切都得怪他表現得如此誘人。或許是聽見自己發出的聲音,嚇了一跳,也或許是覺得丟臉到家,總之冷謙謙一發出叫聲後,馬上用雙手搗住自己的嘴,雙頰的紅暈直透到耳根處。那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皇公子,沒有的東西,您要我怎麼拿給您呢?」

  謙謙顫抖著手,捉緊了衣襟,萬萬沒料到會出現這種場面。自己都已經設下各種防線,安然無波的做到太於少傅了,為啥會淪落到這種陷阱內呢?無論如何這最後防線絕不能棄守,要是真讓他動手搜身,自己欺瞞已久的謊話就會被拆穿了。

  「那你就是非要朕動手不可羅!」不知不覺使上皇帝的口氣。趙闕比自己所想的還要認真。

  「這……」可以的話,謙謙也想變出個香囊給他。

  「要不,這樣也行。你自己解開外衣,讓朕瞧瞧,讓我確定你身上沒有帶香囊。如何?同樣是男人,袒裎相見也無所謂吧?別像個放不開的處子,囉囉唆唆。」

  謙謙咬著牙,拚命想著脫身之道。

  「唉,那就只好由朕親自動手了。」

  「不可以!」

  怎麼辦!怎麼辦?該怎辦才好?天呀!快來人救救她,要不教教她怎麼才能讓這滑頭皇帝放了自己。

  到底這人有沒有正經的一面,剛剛還以為聖上心胸寬大,只好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但是光天化日下卻要寬她衣解她帶,怎麼說都太離譜,太沒個身為君主該有的風範了。

  現在謙謙真是後悔死了,自己竟然還曾經那麼自責地把他的玩笑當真,現在可好,落入這種不可收拾的田地,都得怪自己笨得相信這個沒正經的皇帝。

  「這可是你逼我動手的,冷公子。別小氣了,讓我瞧瞧嘛!」

  「皇公子是你玩笑開過了,別過來。」

  兩人開始一場拔河大賽,一個躲一個追,謙謙想盡辦法扭開身子,趙闕想盡辦法捉牢這條滑溜的魚兒。當趙闕的手拉著衣帶,謙謙就死巴著衣帶不讓他解開;當謙謙守著衣帶,趙闕就移轉目標從他的衣領下手。總而言之,兩人的角力已經不下於剛剛樓下發生的街頭混戰了。

  正當兩人鬧得不可開交之際,一個不知發生何事的無事聲音硬生生闖進來。「皇爺,您要的冰水……」

  福公公張大嘴巴,一開一合就像只被拋上岸的活跳魚兒,雙目瞪得有如銅鈴那麼大,誰教眼前這幅景象實在大驚人了呢!他已經老得受不了這種刺激的場面,畢竟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從小看到大的皇上,會真如傳言所說的對冷少傅有「特殊」的寵愛。他更沒料到自己竟會好死不死的闖進皇上對冷少傅「求歡」的場景裡!

  一下子,三個人都為這意料外的發展給愣住了,空氣凍結好一刻。

  「老……老奴什麼都沒瞧見,抱歉打擾皇爺您享樂……不不,您請繼續,老奴這就出去外面守著。」

  放下盛裝了冰水的木盆,幾乎是落荒而逃的福公公,忙不迭地走出門外。

  享樂?趙闕看著同手同腳,只差沒有變成木頭人兒的老侍臣一反常態的模樣,再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放在什麼地方,然後再看看被弄得面目狼狽的冷少傅,立刻就猜出了福公公心中的想法,不覺放聲大笑。

  謙謙死瞪著他,氣得說不出話來。皇上居然還笑得出來?什麼搜身嘛!現在可好,被福公公全看光了,八成還會誤會他們……這下子她怎麼有臉在宮中待下去呀!皇上可以不在乎,但是她身為臣子可不像他那麼容易過關。

  「好了,好了,別再用那可怕的臉對著我。」舉高雙手放開他,趙闕搖著頭笑著說:「我不搜身就是了,福全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跟他說明白,剛剛是我逗你玩的。他口風很緊,這件事就你我知道而已,所以……別生氣了。」

  已經失去「玩性」的趙闕朝他眨眨眼說:「我只是一時好玩,沒有惡意。」

  「您下次不會再有這種行為了吧?」謙謙整理著被他弄亂的衣帶與領口,一邊戒心未解的問道:「如果再有這種情況,臣可就真要罷官求去,不敢再進宮中,以免惹是非閒語,危害到『您』的聖名。」

  「好好,不會有下次了。」難得讓步的趙闕點點頭,「來,用冷水敷敷你臉上的傷。留下瘀青就不好看了。」

  暫時從危機中解脫的謙謙,心想,幸好這次被福公公的無心之舉救了一回。不過這種運氣可不是天天都有的,未來萬一又被皇上逗著玩,又發生今天這種情況該怎麼辦才好?雖然他現在說「沒有下次」,可是也沒有誰能阻止他食言而肥吧!

  看樣子繼續待在皇帝身邊太過危險,她還是盡快找出當年謀害爹娘的敵人,快快解決雪恨復仇的事,離開宮廷生活,免得橫生枝節,惹出更多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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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8:5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易醉扶頭酒,難逢敵手棋。

  這一天下來真是有夠折騰的了。謙謙好不容易送皇上回宮,正以為自己可以端口氣時,薰子姊那邊又鬧出不小的風波,於是她只好馬不停蹄的去幫姊姊度過「情」字難關,等到解決一切回到家,已初更過後了。

  抬起疲乏的手腳,謙謙連脫衣服都嫌累,和著衣服往床上一倒。

  「謙謙姊,你睡了嗎?」敲門進來的堇堇看到的就是一副「累斃」美人圖。

  「哎呀,你怎麼這樣就睡,起碼也把穿了一天的衣服換掉。」堇堇彎下身為她脫掉黑長靴,解開衣帶,「來,把胳臂抬起來,我幫你脫掉這外衣和小牛甲,這樣睡起來才舒服嘛!」

  藏在外衣底下,一件精製訂做的膚色軟皮牛甲貼在謙謙的胸前,今天可真是托了這件小牛甲的福,沒讓那上下其手的「皇」公子給發現自己的大秘密。

  否則卸下牛甲後那玲球有致的身材,別說要瞞過皇上,就連要瞞過三歲孩童說她不是女人都沒有人會信。

  堇堇和小牛甲繫在背上那數十條繫帶奮戰的同時,謙謙已經進入半昏睡的狀態。周公才上門拜訪,堇堇卻突然啟口說:「謙謙姊,皇上是個什麼樣的人呀?」

  一時間聽到「皇上」這兩個字,立刻把周公推出門外,謙謙半抬起頭:「你怎麼會突然對皇上感到好奇了?」

  堇堇聳聳肩說:「瞧你從進宮去教太子讀書後,幾乎沒有一天不是累得七葷八素地進門,我想八成那皇上是個特難纏的人吧?本來你身上就沒幾兩肉了,現在更是瘦得弱不禁風。」

  沒想到堇堇會冒出與皇上同樣的話。她真的有瘦得那麼離譜嗎?每個人都想要她「增胖」點?閉上眼,白天那張戲弄她的俊臉,此刻又活靈活現的浮在眼前。饒了她吧!每天在宮中被他鬧得還不夠?現在連她晚上休息時的話題,還得繞著「他」打轉,謙謙實在要大呼受不了了。

  如果「他」是個面目可憎的人就好了,自己可以畫張醜臉,對著畫像發發牢騷洩洩憤,偏偏一想到那張臉……謙謙便心跳加速,總而言之,她不想多分神去思考皇上的事,只求能離他越遠越好。至於心中那些奇怪的騷動,莫名的心悸,就當是她生病了,這個病只有在皇上身邊時才發作,所以只要不接近他就沒事了。

  「謙謙姊,咱們另外再想別的法子去對付那些惡人,你就辭去宮中的職務,就算做個鄉間小官也無所謂吧!」

  不曉得謙謙心中的千頭萬緒,堇堇憂心的是姊姊的身體,她本來就不像自己天生一副硬骨頭,風吹雨淋也生不出什麼毛病。進宮後,謙謙又不知瘦了多少斤兩。

  「不打緊的,我自有分寸與打算,要是情況真的不對,不用你說我也會快快離宮。關於對付那些惡人的事,我最近已經摸到門路了。我打算潛入宮中的內書院,去調出當年害爹爹身陷囹圄的密奏及相關文件,自那兒下手替爹爹平反陳冤。」

  「什麼?這太危險了。」

  「冒一點小險是必要的,不過,我已經做了萬全準備,不會露出破綻的。」

  謙謙得意的一笑,指著衣箱說:「那兒就藏有我的法寶,讓我能在宮中來去自如。」

  「法寶?」抱著未解的疑竇,堇堇打開衣箱,「這不是……」

  「沒錯,這是我費了好大工夫拿到手的呢!有了這套衣裳,我就能安然無恙的在宮中出入,就算被任何人發現,我頂多說句『奴婢走錯了』,就能矇混過去了。等到我找到要找的東西,再換回我原來的衣裝,就可以大大方方地以『冷少傅』的身份將東西帶出宮外。」

  堇堇一臉佩服的笑著說:「看來我真是多慮了,謙謙姊這個智多星,怎會輕易地被人捉到小辮子。」

  「是呀!別太小看你姊姊我,既入寶山,豈有空手而回的道理。我這些日子在宮中除了教太子讀書外,其他時間可也沒浪費,只等一切準備就緒,讓我能在早朝公堂之上,討回爹、娘的公道。」

  堇堇無言地抱緊姊姊的頸項,是呀,這份公平正義就算遲了十年、八年,也該還給她們姊妹們,畢竟她們為此而賭注了日後的人生,不是嗎?沒有人能保證她們姊妹倆的真正面目不會被外人給發現,無論再怎麼小心,世上沒有所謂能百分之百放心的事。

  早一日為父母雪恨,早一日恢復平凡生活,這就是她們姊妹最大的願望。

  @  @  @  @  

  這天,趙闕和趙荃照例在地下宮殿內開起兩人的秘密會議。

  「最近,我懷疑宮內有『金』的奸細在活動。」趙闕開門見山地向哥哥說。

  「嗯……依照最近幾場戰役,我們派出去的兵馬與戰術,敵人似乎都早已料到,你的懷疑也是不無道理。不過……  奸細一事事關重大,你心中是否已經有了懷疑的人選了呢?」在軍事方面的意見,向來趙荃都是以趙闕的意見馬首是瞻。「老實說,那些保守派的人還是在私底下活動,從旁策動父皇的意見,從來沒有放棄過想和『金』謀和。尤其是接連幾場戰役失利,他們的氣焰就越加囂張,頻頻要我方與『金』議定和解。」

  「那些老賊,你沒與他們秋後算帳,僅是逼他們退出朝廷去安養天年,還是不肯安分,還在那邊勾結金人與我朝作對。照我的意見,當年改朝換代時,根本就該一個個提出來論罪問斬。想當年父皇被他們操縱在手上,不知造成多少『愛國派』的清廉好官含冤入獄,甚至白白斷送性命,讓我朝失去許多得力助手,這些事他們以為我會忘記嗎?」趙闕怒氣勃發地敲桌說說。

  「闕,冷靜一點。我們還是必須考慮到他們掌握不少朝廷的實權,想要將那些老狐狸一網打盡不是朝夕可得的事。耐心點,暫且和他們虛應委蛇,總有一天他們的把柄會落入我們手中。」

  「老狐狸的事依你的意見。可是,要是被我捉到了金朝的奸細,把他們交給我,我會好好『招待』他們,直到他們招供為止。」趙闕錢眼一瞇,平日風趣的神情已不復見,充分顯露出對敵人毫不留情的狼虎本色。

  趙荃雖不至於同情那些金朝奸細,但是他深信如果那些奸細知道他們要面對的敵人是個什麼樣的人,絕對不會如此莽撞地前來竊取他們宋朝的軍事機密了。對他而言,趙闕是個無法多得的助力;對敵人而言,趙闕卻是個可怕無情的冷血對手。

  讓趙闕隱藏身份,選擇這類地下生活,其實對趙闕是相當不公平的事。母后當初生下他們這對雙胞兄弟時,想必也苦惱過相當長的一段日子吧!

  還記得母后臨終前,遣開旁人與他們兄弟倆私下談話時曾經這麼說過:「雙胞兄弟誕生在皇家不如民間,這是凶兆而非喜訊,天下不可共享,天子只有一個。雙胞兄弟往往代表的就是宮廷內訌的前兆,所以過去的后妃如果產下了雙生子,其中一人必要犧牲。但是你們都是我腹中的一塊心頭肉,要我捨誰棄誰保誰,我實在做不到,原諒母后只好用這種方式替你們選擇了未來。」

  在連父皇也不曉得的狀況下,母后將他們兄弟藏在後宮養大,瞞著眾人偷偷在寢宮內闢建了地下密室與通道,以六個月趙荃住地上,六個月趙闕住地上的方式互相交換身份,度過童年歲月。確立為太子後,沒有辦法如此交換身份,就將趙闕交給娘家心腹的奶媽在民間撫育,直到趙荃正式登基為王,建立完備的地下宮殿才讓趙闕回來。

  期間,趙荃與趙闕還是常常見面,培養兄弟情誼,甚至趙荃也常瞞著母后和趙闕交換過身份,在民間住過一段日子。

  母后病危時撐著病體,握著他們兄弟倆的手這麼說:「我只是一個婦道人家,本能地保護我的孩子,我最不願意見到的結果,就是你們兄弟為了皇位互搶而發生任何不幸。所以答應我,你們兄弟是共享一條命活下來的,未來母后不在的日子,你們也一樣要同心協力、禍福與共地活下去。千萬要記得,我不是為了讓你們兄弟鬩牆而選擇讓你們共活,我是為了讓你們相互支撐、相互扶持而這麼做。

  別讓母后於九泉下為你們的將來不安,我會在另一個世界為你們祈禱。」

  也許自幼母后就不曾隱瞞過他們兄弟任何真相,也自幼就教導他們「分享」的重要,所以趙荃登基後,趙闕就理所當然的一直擔任著「影子皇帝」的角色,暗中支持著他。

  若沒有趙闕銳利的判斷力與明快的決策力,趙荃相信自己現在早被朝廷內憂外患的重擔給逼得喘不過氣來,也會步上父皇的後塵,優柔寡斷地隨著群臣起舞,甚至差點做了金人的附庸。

  但是,偶爾,趙荃不免想過,若換成趙闕來做皇帝,也許會比我要好。自己不過是先他而生幾分,就光明正大地佔住這皇位而居,老天爺不是太不公平了嗎?論天賦才華,天生霸氣的趙闕比他更具帝王相,也更合適。

  趙闕心中難道不曾想過這問題嗎?

  然而,趙荃始終開不了口,過問趙闕內心真正的想法。

  他不想讓趙闕誤會自己在質疑他的忠誠與情分,自己並不是介意趙闕的天分比他高,因為那是事實,他甚至暗中曾經考慮過乾脆把皇位讓給趙闕,自己到鄉下隱姓埋名地歸隱,做個不問凡塵的世外仙人。

  可是……自己心中卻有個放不下的周妃。

  離開皇宮,就代表要離開皇后。

  唉,比起他這樣優柔寡斷為了女子而捨不下皇位的無用男子,大宋朝該有趙闕這樣的人來當皇帝才恰當。

  「八成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吧?皇兄。」

  趙荃慌慌張張地抬起頭,平常很少叫他「皇兄」的趙闕每次這樣叫他,就代表他看出了幾分自己內心的想法。

  「沒……沒有呀!」

  「別忘了,咱們倆可是同條臍帶生的,你想的事我多多少少看得出來。,

  望著哥哥那被「拆穿」而不好意思的臉,趙闕僅是笑笑地說:「無聊的事不必多想,要想的話還不如快把那些堆得桌子沒地方擺的奏章給看完。我可不會幫你!別想偷懶,知道嗎?」

  「真是無情,有你幫我看的話,那些奏章要不了半天

  「但我看完後,你還不是得自己再看過一遍。能者多勞,皇兄,咱們分工合作可是講好的,我對那些文書再沒興趣不過,所以你就老老實實地批閱奏章吧!」

  「真是。」趙荃放鬆心情地笑著,「苦工我來做,好事全讓你檢去了。」

  「沒錯,誰教你當初要搶著從母后的肚子裡出來,現在知道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乖乖地當你的皇上吧!」

  「沒有任何事瞞得過你的眼,闕。」自嘲地搖搖頭,趙荃承認自己想要「捨棄」王位,的確是個膽小的行為。

  「皇兄,我還是一句老話,要是你認為我的存在是多餘的,只要說一聲,這條命我隨時都可以不要的。本來,我就是注定多餘而不該出生的那一個,能這樣逍遙的過了二十多年,我也玩夠了,這世上除了你以外,我也不覺得有什麼人會在乎我的存在,我也不曾眷戀過任何人事物。所以你並不虧欠我什麼,也不要露出一臉你有愧於我的表情。」

  默默地看著那張與自己形貌酷似的五官,他都已經把話說得如此明白了,自己還有什麼活好說呢?趙荃緊緊地抱了一下弟弟,「笨蛋,誰說你是多餘的那一個。別忘了我們是共享一命的,失去你那一半的命,我也一樣會死。別再說傻話了。」

  趙闕什麼話也沒有說,僅只是回應地擁緊了哥哥的背。

  @  @  @  @  

  深夜獨酌的滋味,似乎分外孤寂。

  但是,「孤寂」這字眼對他而言已經脫離了「憎恨」的感受。將自己與外界隔離,保持一段距離冷眼看世人,因為自己的存在不被允許,自然也不知何時這條命會被老天爺給收回去,所以不去喜歡任何東西,不對任何東西產生眷戀,已經是他不用「刻意」也能輕鬆達成的事。

  從小,母后就沒有對他隱瞞事實,到他懂事會問自己,為什麼不能去外面玩開始,母后就把事實都告訴他。也不管一個三歲孩兒是否能明白何以自己「活著」會成為哥哥的威脅,何以自己「曝光」會造成天下大亂,母后不厭其煩一次又一次地這麼說:「闕兒,乖,不能讓人家看到你和哥哥在一起,不能讓人家發現你和哥哥是兩個人。否則你就會永遠跟母后、哥哥分開了,知道嗎?」

  小時候的不解,隨著歲月增長,他已經很清楚母后話中的含意。自己是不被允許活在陽光下的人,他的身份就是隱藏於日光下的影,隨著日光移動。影子若是脫離了陽光,當然也就不存在了。

  趙荃心裡的想法,趙闕不是不知道,但是就像哥哥的名字「全」一樣,自己是「缺」,除非劃歸為零,否則是無法並存。如果今天他不是從小就被帶在母后身邊,而是由外邊的人撫養長大,或許他也會有從哥哥手上奪走一切,除去哥哥,自己就可以躍升為「正日」的想法。但是母后一番用心良苦、費盡心思地將他留在身邊,就是為了防止這樣的事發生。

  「並不是命運要讓你選擇『既生瑜何生亮』的生活方式,而是你是否能控制自己心中的『慾望』,能否掙脫雙生子的惡咒,完全看你們兄弟倆的選擇。母后能為你們做的,就是盡量公平。不要對哥哥有任何不滿,未來如果你對自己的生命感到不滿,就怪母后吧,到九泉下來找母后算帳就好,但不要賠上更多人的性命了。」

  趙闕同意母后的看法,世上並不是非做「皇帝」才能掌握一切改變一切,只有接受自己才能改變自己。身為影子的生活,他並不認為會持續到永遠,他現在之所以會在這兒,是因為趙荃需要他,此刻宋朝的內憂外患需要輔佐之力,一旦趙荃說他不再需要自己,那麼他這個影子也就可以消失了。

  不過,不管最終自己的命運是被放逐或是永遠地捨棄這條命,孤寂的這條路,將不會改變。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若能體會箇中滋味,這份閒情也未必就不好。

  「叮」,細不可察的鈴響,打破他的沉思,趙闕起身前往眾多秘密機關前的窺孔,這裡的機關與上面大慶殿及專放文典的藏書閣文庫樓連接,如果上面有人觸動到不該被踏入的地方,便會牽動底下的警訊鈴響起。

  都已經過了三更,這個時候會潛入大慶殿的人,當然不是什麼正大光明的好漢羅?趙闕冷笑地鬆鬆手指,該不會是哪個笨奸細,竟膽大包天的以為能這樣輕鬆地盜走宮內的機密吧y正好今日趙荃很早就到周妃的寢宮去了,一時半刻也不會回來,那奸細八成就是看中這時機下手。

  任那奸細左想右想一定料不到,還有他這個伏兵在後。碰到我,只能算你運氣不好了。

  @  @  @  @    

  伸手幾乎不見五指的文庫內,僅在門縫底下洩露出絲絲燈火,暗暗地透露出裡面有人的訊息,以靜悄地步伐,沉穩的手拉開了那扇門,趙闕可以清楚地看到背對著他的一個瘦小身影,正藉著一盞小小燈籠的火光,在收藏歷年秦章文摺的書櫃前移動,或許是太過專注,自己的出現根本沒有引起對方任何注意力。

  還是個女人?想不到金朝現在這麼缺人,連奸細都派女人上場了,該不會以為奸細是個女人,我們大宋朝的人就會輕易饒過「她」吧?還有那身宮裝不知從何得手?「她」混進宮的手段也讓他頗為好奇。這些都可以慢慢拷問。

  直到伸手可及的地方,趙闕才啟聲道:「找到要找的東西沒有?還是我來幫你找好了?」「瘦小的身軀一震,「咚」地一聲,手上的文本全落了地。

  趙闕眼明手快地撈住了搖搖欲墜的小燈籠,免去一場火災。

  「想逃?來不及了。」大腳跨了兩步,橫阻了那名奸細竄逃的路線,見她不死心還在左躲右閃,趙闕僅像只捉到老鼠的貓兒,逗著她,跟著左跑右追。

  燈火晃呀晃的,怎麼就是照不到那名奸細刻意躲藏的臉。

  「說,你是誰派來這兒臥底的?怎麼混進宮裡來的?」趙闕一面狐疑的想拿燈火照清楚奸細的臉,那奸細硬是轉過頭去,還不死心地想找空隙溜,他正想伸手捉人,不料一堆奏摺突然迎面砸來,讓他措手不及,她也乘機從他身邊跑過去。

  趙闕當下不再客氣,兩個箭步上前,長腳一伸先將對方絆倒,然後捉住她的手腕往背後一押。

  「呀!」哀叫的倒抽口氣,奸細禁不住抬起頭,正巧迎向了燈火照個仔細。

  「你!怎麼會是你!」

  趙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名「女」奸細竟和冷少傅有著一模一樣的臉

  聽到這句驚呼,同樣吃驚得說不出話來的冷謙謙,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捉到自己的人竟會是皇上?皇上怎麼可能在這兒,這是不可能的事,大家都曉得皇上固定回到周妃的寢宮去休息的,這個時間照理說皇上不可能在這兒。

  該死!自己的臉被看到了!

  想也不想地,謙謙直覺地以她僅有的武器,張開嘴就往他捉住自己的手咬下去,聽到他低聲詛咒了一句,手勁稍鬆的瞬間,捉住這不可多得的機會,謙謙改變方向朝書庫裡面跑去。既然門的方向被皇上堵死,那麼她只好祈禱在一片漆黑中,能找到一個暫時藏身之處。

  謙謙才繞過一個巨大的書櫃,就聽到身後追她而來的腳步聲,她蹲下身子,利用層層書櫃的庇護,躲到一個死角內。

  燈光晃動著,顯然是在尋找她的蹤影。

  摀住自己雙唇,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謙謙知道在這裡暴露了身份,自己不但可能會因為偷闖入宮的罪被捉,還會因為自己「女扮男裝」的事件吃上「欺君」重罪。她曾經預料過萬一被人捉到她在書庫中,就說自己是不小心闖進來的,可是她萬萬都沒料到,那個逮到自己的人竟是皇上本人?

  燈籠由遠到近,謙謙以為自己的心臟會從口中蹦出來。然而就在離她不到半尺的距離,她聽到了皇上的喃喃自語。

  「不可能會是他,大概是我錯看了吧?」燈光又往門口的方向而去,「呀,窗戶是開的?難道讓這奸細給跑出去了?可惡。讓我白費工夫?我還是快快去叫侍衛們將內外都檢查一遍才是。」

  又過了一會兒,謙謙聽到了書庫門關上的聲音,她終於能鬆口氣。真是驚險,只差那麼一點點,自己的項上人頭就真的要落地了,嚇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都已經三更天了,為什麼皇上不休息卻到處亂跑呢!真是。

  撐起發軟的雙膝,謙謙又多等了一會兒,確定外頭沒有半點動靜後,才小心地從書庫走出來。

  「終於死心地自投羅網了嗎?好細姑娘.還是我該喊你『冷少傅』?」悠哉地坐在書庫門口前,月色暗影下隱匿不動的人影,掛著悠哉的笑臉,橫跨一步,就著明晃晃的月光,對她說:「這一招就叫守株待兔。雖然有些老套,但還滿管用的。」

  謙謙倒抽一口氣。

  「不必想要怎麼逃出這裡了,所有的路都被我封死了,就算你逃得出這裡,可是你明天又該怎麼上朝呢?冷少傅。」

  總而言之,在這裡要先否認一切,絕對不能承認自己就是「冷謙謙」。「奴……奴婢不太明白您在說什麼,奴婢只是……奉命來打掃書庫……」

  「奉命?半夜三更掃書庫?哪個人下的命令?」

  「呃…奴婢不記得是哪個公公了,奴婢剛進宮沒多久,手腳笨拙,白天整理不完,怕明兒個讓公公檢查時發現、挨罵,所以才在夜半沒人的時候,想要偷偷把它做完,真的不是什麼好細,請……皇上明察。」謙謙悄悄地低下頭,希望能騙過那雙銳利的眼。

  「喔」

  理由太牽強了嗎?皇上那麼精明的人,會看出什麼破綻嗎?冷靜下來。冷謙謙,要是在這裡露出馬腳,一切就完了。

  「那麼,為什麼我一進來你就嚇得要逃跑呢?如果只是來打掃整理的話,不需要鬼鬼祟祟,一開始就說清楚不就得了嗎?」

  絞盡腦汁,謙謙隨便想了個藉口說:「因為奴婢……從沒想到會在這兒看到萬歲爺,所以一時驚嚇到,怕萬一言語間對萬歲爺有什麼不敬……所以,才嚇得躲起來。奴婢的身份卑微,不敢和萬歲爺說話……」

  「驚嚇?一個有膽子敢咬我的手的人竟會因為怕和我說話,就嚇得逃跑?」

  從頭到尾,他根本就不相信她所說的一切。

  「那是……萬歲爺捉著奴婢的手腕,奴婢慌了手腳失了神,才會做出那般大不敬的事,請聖上見諒,求您饒了小的。」

  「唔……  」

  他沉吟片刻似地思索她的話可靠不可靠,而謙謙一顆心七上八下好不緊張。「聽起來似乎也有那麼幾分可能。」

  謙謙心想能如此簡單無事過關就好了,不料緊接著又聽到皇上說:「可世上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嗎?」

  胸口一緊。「驚擾聖上夜寢,奴婢惶恐不安,要是……聖上沒有其他吩咐,奴婢就此告退……」

  「慢著。」

  一手被捉住,謙謙驚恐地看著他越靠越近的臉龐,映在自己眼中的身影此刻就像是無言壓迫過來的夢魔般擴大著。

  當他以另一隻手撫住自己下顎時,謙謙已經忍不住想逃的衝動,奮力地向後一掙,但是對方的手勁卻相形增大,像是早已料到她的舉動,不給她半點脫逃的機會。

  「如果我相信你的話,那你又要怎麼解釋這張臉……你的確是個女人家吧?」惡戲的手移到她的胸口,謙謙一驚,拍開了他的手。

  趙闕不以為忤地大笑著,甩甩髮紅的手掌,「好大的膽子,還想騙我嗎?世上哪有如此大膽的奴僕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我,現在宮中有膽子這麼做的人,不是丟了命,就是被關入天牢,除非……他是當紅的寵臣。『你』就是冷少傅吧?』」

  「奴婢不明白您在說什麼。」

  「我不記得『冷少傅』有個孿生妹妹,所以你別想騙我!」

  完了,再不想個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找機會脫逃這個地方,自己的人生就會結束在這裡!謙謙可以感覺冷汗不住滴下額頭。

  「從實招來,你究竟是……」

  謙謙急中生智,此刻要移轉他的注意力也只有一個方法了!她不退反進,將自己投懷送拖到趙闕的懷中,並且生澀地以自己的雙唇堵住了他的嘴。

  「唔?!」

  被她出乎意外的舉動給攻個措手不及,趙闕本能的回應那柔軟的唇舌。天性來者不拒的性格,讓他無視於直覺所發出的警告,反手擁住了懷中散發出幽香的柔軟身軀,沉醉在技巧生澀卻甜美誘人的一吻中,還不知不覺地加深了這一吻,以自己的舌尖主動地挑開了對方的雙唇,攫取更多蜜液。

  謙謙捉住了他放鬆警戒的時刻,抬起膝蓋用力地往男人雙腿間最脆弱的部位一擊!效果是立刻的,毫無防備之下被人擊中「弱點」,趙闕悶哼了一聲,半彎下腰,抱著肚子跪倒在地。

  「可惡!」

  過了片刻,當他終於恢復冷靜的時候,「伊人」早就已經消失在書庫門外,不知去向。這招真夠狠的,趙闕苦笑著從地上爬起身,想都沒想到自己竟會輸在這種美人計上,實在太難看了。

  不過他很肯定「她」必定和冷謙謙有關,甚至就是同一人!世上能讓他如此狼狽,敢踢皇帝「寶貝」的女人,可不是隨便就找得到的。總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雖然今天沒有從「她」身上得到任何證據,但是只要冷少傅在宮中一天,他就有許多機會可以徹底詳查,到底這名女子和冷少傅有何關連?或者說,冷少傅根本就是個「女人」?!呵呵。不管結論是哪一個,看來這事愈來愈有趣了。

  趙闕移到書庫,好奇地檢視方才「她」因為驚嚇而失手掉落的奏章,值得她冒著生命的危險,也非得要尋找的奏章,到底是些什麼東西?咦?這不是……

  點亮了書庫內的燈,-一翻閱這些老舊的奏章,這些皆是七、八年前曾經轟動一時的「黑函」,此案是在父皇的任內所發生的,部分朝中大臣被檢舉與金人勾結的事件。上面父皇還親筆批下「轉刑部撤查」的字眼,並有「即刻免除冷中衛之職」的命令。

  原來如此。趙闕微微一笑,這葫蘆裡賣的膏藥,他已經知道七、八分了。

  @  @  @  @  

  幾乎是落荒而逃地回到府中,謙謙像是身後有惡鬼在追趕似的一頭撞進家門後,反手就將大門鎖得牢牢緊緊的,還將耳朵附在門上,傾聽是否有「追兵」的馬蹄聲。然而,什麼也沒聽到,除了夜半烏鴉啼叫擾人清夢外,什麼聲音也沒有。

  「呼」地吐出胸中一口大氣,一時腳軟地跌坐在地上。依然不敢批信自己竟能全身而退。她還以為這次自己死定了,絕對會被皇上以「欺君之罪」捉去砍頭呢!要不是最後那一招「聲東擊西」的戰術生效,恐怕自己現在已經被打入大牢,永不見天日了。

  太驚險了!拭去額上的冷汗,半路把命撿回來,自己現在還心跳不已,能逃過這次的鬼門關,除了老天保佑之外,實在沒別的字眼可以形容了。

  閉上眼,還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手被緊緊捉住的真實感,眼前還會浮起聖上半諷半笑盯著她的笑臉,耳邊他的氣息還像揮之不去的惡夢糾纏著。還有還有謙謙不自覺地摸摸自己的唇,她竟然和聖上親……親嘴了!

  當時只顧著想脫逃辦法,根本沒時間去想親嘴這種男女接受不親的事該做或不該做,現在真的安全脫身後,一想起自己大膽的行徑,謙謙羞怒地想要挖個地洞鑽進去,永遠都埋著頭不見人了!

  雙手掌心包住熱燙的臉頰,謙謙整個臉都埋在手裡,實在太丟人了,再怎麼說她都是未經人事的處子,居然自己主動對男人投懷送抱,這教她……以後還怎麼見人呀!

  啊!明天還要上早朝,她怎麼有辦法擺出平日的臉孔去見聖上呢?她辦不到、辦不到呀!乾脆明天假稱患病,告假不上朝好了。不、不行,如果明天不上朝,那不正代表自己心中有鬼,為今夜的事而棄官潛逃,正好給皇上十足的把柄,說自己就是今夜夜間禁宮的女犯人。

  那,還是得去,得去上朝。

  唔……可是不行呀!她實在……實在是……沒有辦法見他!

  她怎麼有辦法對著那張臉說話,而不想起自己丟臉的行為?她一定會在他面前露了破綻,絕對會被那雙眼看穿一切虛實偽裝,再也騙不了地。乾脆……

  乾脆真的棄官潛逃,對,到南海去找薰子姊姊與龐大哥,趁著聖上還沒拆穿她的假面具之前,就先逃離京城,再也不要回來了。對,就這麼做好了,現在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去找出發到南洋的客船,跟輔伯伯取得朕絡……

  「砰」地一聲衝進屋內,謙謙慌張地收拾著衣物,一面想著明天要和誰聯絡,還有些事提交代,屋子裡的奴僕們也得遣散,否則遷罪到他們身上就不得了了,她七手八腳地將衣物塞進包袱裡,腦中充塞著無數該做的事,還有不能忘了要和堇堇取得聯絡。

  堇堇?!謙謙當下整個入僵住。啊,自己怎麼會忘記了,她不能逃呀,堇堇還在軍中,她要是逃亡了,堇堇又該怎麼辦?自己怎麼一點都沒有想到堇堇呢!呆若木雞地坐到床邊,謙謙猛然拍打著自己的腦袋,真是笨死了,虧你還是天下狀元的冷謙謙,連這點小事都應付不了要逃跑,還有臉叫堇堇不必擔心,自己應付得來!

  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她不行了,她需要點時間清清腦袋,別慌亂了手腳,輕易就感到絕望,這一點都不像她會做的事呀!冷謙謙,振作一點!

  仰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謙謙試圖將自己的思路理清。

  事情還未到絕望的地步,就算今天被聖上捉到了,但是在他面前自己什麼都沒有承認,他手上也沒有任何證據說自己就是那名夜闖禁地的小偷,何況他捉到的時候自己身著女裝,若是好好利用這一點,或許反而可以讓她脫離罪嫌。只要自己不承認,不被發現她就是「她」,那麼事情未必沒有轉回的餘地。

  當然,她不笨,聖上更不是容易對付的人。今天的事恐怕會讓皇上對自己起了十足的疑心,過去那些有意無意刺探的行為,會更加變本加厲,這此都可以預料得到。可是,只要自己嚴防得滿水不漏,絕不和皇上獨處,那麼再大膽的皇帝也不能當眾脫下他臣子的衣服,要求她驗名正身。

  嗯……如此一分析,謙謙覺得自己的腦子似乎又能正常地運轉了。

  對,不要緊張,只要把「親嘴」的事給忘了就好了。笨蛋,自己怎麼又想起來了呢?這樣下去怎麼忘得了!

  忘掉!忘掉!非把那一吻的事給忘掉不可。

  冷謙謙,我命令你把這一吻給忘了!不要再想,明天在聖上的面前,絕對絕對要保持鎮定,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堇堇辦到這件事。不過是嘴對嘴交換口水而已,沒什麼了不起,就當成是當成是和一隻小狗(對不起了,聖上)互舔就得了。就這麼辦,立刻上床睡覺,睡一覺起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對自己做著自我暗示的謙謙,就這樣放棄脫逃,平躺在床上打算明日照樣上朝照樣做她冷少傅該做的事。然而,事不如人意,那燙人的唇的熱度越是想忘掉,那一整夜就越是輾轉難眠地想起,結果,謙謙幾乎是睜著明亮清醒的大眼,迎接著黎明的第一聲雞啼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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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9:1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寸寸柔腸,盈盈粉淚,樓高莫近危闌倚。


  「冷少傅,早呀!」

  張裘拍了一下好友的肩,卻不料冷謙謙歪倒向另一邊,他忙用另一手將他扶起。「喂喂,你也太誇張了吧?我不過是輕輕的拍了你的肩膀一下,你就東倒西歪,該不是病了吧?」

  冷謙謙睜著一雙熊貓大眼,有氣無力地回答他,「你早,張兄。」

  被他憔悴的模樣嚇得倒退一步,張裘搖搖頭,「我說;冷少傅,大家都是男人,我也不是不能瞭解男人冶遊的時候,有時會應『時勢』所需,不小心做超出我們能力範圍的事……不過,你太早就把本錢揮霍掉,可會讓你晚年遺憾呀!」

  謙謙回瞪他一個無力的眼神。「您又在胡言亂語了,張兄。」

  張裘呵呵笑地勾著他的肩,親密地耳語說:「大家都是過來人,您也不必為這種事覺得丟臉,我偶爾也會玩到腰挺不直的地步呢!說說看,哪家的姑娘那麼棒,下次也介紹我去玩玩如何?」

  「就跟你說不是你說的那回事。你腦中的下流思想,想我無法配合。」

  把他的臉推開,謙謙今天沒力氣和他周旋胡鬧。

  「喔?不是我說的那回事。那我真是太傷心了!」握住了謙謙的雙手,放在自己胸口說:「我還以為咱們是知己,有關你的事我無一不知呢!想不到今天才曉得冷兄竟對我如此冷酷無情,有什麼心事把你折騰這樣,也不肯告訴我,讓我去幫你想想辦法?」

  謝了,要是說出來我煩惱的事,怕不把你嚇死。謙謙無言地在心中這麼回答。試著抽回自己的手,「好、好,張兄,請您自我節制一下,別在這人來人往的走廊表演您的友愛親情,讓人看到了……」

  謙謙正想說「會招人誤會」,卻好死不死地迎上彼方大隊人馬的目光,眾日睽睽正注視著他們,而且更糟的是,簇擁在大隊人馬中心的,是正用無比嚴苛銳利的目光看看他們兩人的皇上陛下。

  毫無心理準備地迎上他的雙眼,冷謙謙心漏跳了一拍,不知不覺地躲在張裘身後,還揪住他的衣尾,而這些舉動沒有一丁點遺漏的,全被「他」看在眼中。

  「啊!」張裘發現了聖駕到來,馬上行禮如儀地說:「臣張裘參見聖上。」

  謙謙也跟著低下頭,躲避他的目光說:「臣冷謙謙參見聖上。」

  「嗯。張副使,你和冷少傅的交情不錯嘛!」

  張裘狐疑地想,莫非是自己多心,怎麼聽起來聖上的話有點諷刺的意味?

  「呃,冷少傅為人風趣幽默,進宮的時候有過些交談,交情……是還不錯。」

  「喔?」拉長的尾音充滿不快,「但是,再交情怎麼好,在宮中如此拉拉扯扯、卿卿我我,傳出去宮廷的秩序還像什麼話。你們兩個行為不檢,對其他人也會有影響,往後一切親密的舉動,不管宮內宮外一律嚴禁。」

  果然不是他多心,聖上真的是心情很糟的樣子。張裘低著頭,必恭必敬地說:「是,臣等知錯,以後會小心。」

  「沒有以後,明白嗎?」

  「是。」張裘不明白今早自己哪點犯沖了,不過是和冷少傅說說笑笑也有罪?罷了,本來君主說的話就是鐵律。

  「冷謙謙。」

  「是,臣在。」

  「待會兒到我那兒,報告一下太子的學習進度。」

  「是,臣遵命。」

  一直等到聖上走遠了,張裘才敢抬起頭,他喘口氣說:「哇,怎麼搞的,今早聖上的脾氣似乎特別大那!我看你要小心了冷少傅。待會兒報告太子進度時,最好說些好事,不然我看你今天會很難過喔?

  不用他說.謙謙自己心中也有譜。「全托你的福,張裘?

  「啊!」莫名其妙被謙謙踢了一腳,望著他氣沖沖離去的背影,摸著自己腫脹的腳踝,張裘不懂自己是招誰惹誰了?還是他今早上踩到門楣?下錯床邊?怎麼如此倒楣。

  @  @  @  @  

  好大膽子,竟敢在我面前如此親密!趙闕一想到剛剛的畫面,胸中就有氣。小小一個副使,竟捉著冷謙謙的手,還……還放在胸口?那兩個人什麼時候如此要好?還是冷謙謙只對他一人冷淡,對其他人都是如此大方熱情?想到自己三番兩次遇到的頑抗,趙闕就一肚子火。

  而一想到自己竟為了一個男、女都還弄不清楚的「傢伙」在這兒生氣,他就更火大!他趙闕何曾少過屈膝承歡的女人,多少人祈求他的寵愛,自己都無視於那些女人的存在,現在卻為了一個冷謙謙在這兒生悶氣?堂堂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女人!自己方纔那些辛辣的言語,簡直--好像--根本就是吃醋的口氣!

  握緊拳頭忿忿地一敲桌,兩旁伺候的宮女宦臣個個都嚇得臉色蒼白。

  「聖上……是不是有什麼事讓您不高興?小的可以為您做什麼嗎?」福公公頭冒冷汗,大膽地上前進問。

  「去找冷謙謙過來,其他人都給我退下。」

  「是。」福公公暗暗搖頭,這事恐怕又要傳進周妃娘娘的耳朵了。

  眾人退下後,趙闕也勉強地冷靜下來。他不可以先自亂陣腳,一切都計畫好了,他非要讓冷謙謙在他面前露出馬腳不可。今天他特意和哥哥交換,就是為了這件事,而且冷謙謙果然不負他的期望,沒有當個膽小鬼逃跑,相反地還是一如往常地來上早朝,似乎是算準了他手中沒有「證據」,所以無法治他的罪。

  九成九的把握,還是有一分可能會弄錯的。所以今天他絕對不會讓他輕易的打混過關。趙闕唇角浮起得意的笑,看著桌上放置著他準備好的「餌食」,就等著獵物自己送上門了。

  「啟稟皇上,門外冷少傅求見。」

  喔,終於來了。「宣見。」

  趙闕摩拳擦掌只等佳人進門。喔,果然不錯,保持和平常一樣的冷靜美人臉色,若是信心稍弱的人,或許真會被「他』給騙過去了。不過,他很快就會知道,我趙闕可不是那些隨處可見的簡單角色,想跟我鬥心機,還得等上百年!

  「臣冷謙謙向聖上請安,您所要知道的關於太子殿下的學習,這是本月安排好的課程,請聖上過目。」

  嗯嗯地點點頭,迅速地將課表翻過一遍,冷謙謙的效率是無可挑剔的,課表也一如往常安排得相當妥當。「很好,就照這個去上吧!另外,每旬要小測一下太子是否有將這些四書五經念進去,知道嗎?」

  「是,臣遵旨。」低著頭,一直保持著低調的冷謙謙,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說:「如果聖上沒有其他的事,那臣告……」

  「退」字也沒給他機會說,趙闕搶先開口說:「另外,我還有其他事想跟你聊聊,賢卿。賜座。」

  來了!謙謙心中暗道,她也曉得現在開始才是真正的戰場。乖乖地坐到一旁椅子上,等著接招。

  「朕記得你似乎沒有孿生的兄弟姊妹吧?」滿臉堆笑,一掃光前不愉快的心請,現在的聖顏是再愉快不過了。

  「是。」越簡短的回答,就越不容易出錯。這是謙謙想了一夜的接招方式。

  「那就奇怪了,昨夜……朕見到一名女子和你有著一模一樣的臉呢!你說這是不是很稀奇古怪呀!」

  「是」

  喔,看樣子他是不打算讓自已捉到把柄嘛!趙闕一面微笑,一面盯著他掛在臉上平靜的假面具,心想我非把這面具給拆了不可。

  「還不僅止於此,那名女子除了和你有一模一樣的臉之外,你猜猜朕是在什麼時候、什麼狀況、什麼地方見到她的。」

  「臣愚昧,實在猜不到。」這當然是十足的謊話。昨天那女人就是她。

  「剛過三更天。在朕的書庫,而且她正在那兒鬼鬼祟祟地找著過去留下的奏章。那些奏章是國家機密,不可隨意任人搜查探看,那名女子卻身著宮裝,假冒宮女潛進來,真可謂是膽大包天,連禁官都敢闖。」很好,話說到這裡,還能保持不變的臉色,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到幾時?

  「你也是朕倚重的助手,幫朕想想這是怎麼一回事?」

  沉吟片刻,冷謙謙浮起一抹自得的笑容說:「臣對於宮中禁衛之事不甚明瞭,這個問題已經遷及機密外洩之事,最好還是請教那些武將們,讓他們早日將犯人逮捕歸案。」

  「喔;這麼說你是不能給朕任何意見羅?」

  「臣,慚愧。」

  「但是,一旦朕下令徹查這件事,必會和賢卿扯上一點關係。怎麼說呢?畢竟對方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臣惶恐,昨夜臣一步也沒踏出家門外,直到三更都還在房內準備今日上朝所需的奏章。恐怕……聖上在昏暗的書庫內,也許看得並不真切,將臣的臉孔與那名女子搞錯了。」

  「你怎麼知道昨夜的書庫很昏暗?」讓我捉到了吧?趙闕得意的笑。

  「呃……」冷謙謙並未因此語塞,她淡淡地一笑,四兩撥千金的說:「我想既已過三更,又是暗闖,總不可能弄得光明正大,想必是乘著夜色闖入的,所以光線昏暗也是正常。」

  好個冷謙謙。趙闕暗喝一聲采,但他的招數還沒盡呢。「正如愛卿所言,昨夜的確有些昏暗,但是朕對自己的眼力還小有自信,確信我不會搞錯。」

  「希望聖上能早日尋得那名人犯,臣也很好奇,想不到世上會有生得和臣如此相似的女子存在,還讓臣蒙受不白之冤,她有何企圖,實在令人不安。」

  她全然地把自己劃為界外的說。

  「哈哈哈,被你這樣一說,朕好像成了硬是指鹿為馬的壞人了,不是嗎?」

  「臣不敢。」

  「昨天那名女子也是這樣說,這個不敢、那個不敢的,結果不但咬了朕的手臂,還踢傷了朕寶貴的……龍體,唉,我看是沒什麼不敢才對。」戲謔的笑刺出一刀後,緊接著又是一刀地說:「不過,昨夜那名女子使出美人計,對朕投懷送吻,找才會大意失荊州讓她給跑了。現在看到愛卿,我實在忍不住又想起那一吻……你們兩人實在太相像了。」

  即使謙謙萬般努力不要臉紅,一回憶起那一吻,自己還是無法不受影響地帶著一點點口吃說:「那……那樣沒有廉恥的女子,請聖上千萬不要為狐狸精所惑!」

  從頭到尾都沒放過他臉部表情的趙闕,微微緩頰地說:「沒有廉恥?朕倒認為如此急中生智也算是一名奇女子。那一吻雖不長,但是卻相當地……令朕掛意於心。生澀了點,但是美人香吻英雄難拒,特別是那名女子和愛卿一樣有著惹人憐愛的容貌……」

  猛然地喝下一口緊張的口水,謙謙連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怎麼了?愛卿,你的臉好紅,是天氣太熱?還是身體不適?要不要朕喚太醫來為你診治診治。啊,朕曉得了,」突然從書桌後起身,趙闕愉快地趨近他,「八成是你的衣襟束得太緊,所以喘不過氣來吧?讓朕為你鬆鬆衣領,你會覺得舒服一點。」

  「聖上!」一看到他靠近自己,立刻全身汗毛豎起,警戒地護住自己的衣口,拜託,這兒可是莊嚴的大慶殿,他該不會真在這種地方要自己寬農解帶吧?

  「何需如此緊張呢?愛卿。朕又不是企圖對你做些什麼違背禮義道德之舉,只是見你似乎相當不舒服,所以……」

  這種舉止已經充分構成「非禮」了吧!謙謙心中狂叫,表面還是一本正經地說:「多謝聖上關心,臣真的沒有事。

  若是因為聖上的關心造成他人無聊的謠言,那才是臣的罪過,請聖上回座吧。」

  「是嗎?」一臉遺憾的收回手,趙闕只差一點點就可以解除他的防備了。

  但他說得也有理,在這裡隨時都會有人闖進來。上次幸好撞見的是福公公,要換成他人,現在早已鬧得滿城風雨了。「好吧,既然愛卿這麼說。」

  呼地,冷謙謙明顯地鬆口氣。

  「不過。」趙闕卻在此時話鋒一轉地說:「更令朕感到興趣的是,那名樑上君子對於宮內成堆的金銀珠寶沒興趣,也不是竊取目前最值銀兩的軍事情報,她探查的是些七、八年前的舊案文稿與奏章,這不是很令人不解嗎?」

  謙謙的心跳差點停止,想不到聖上會注意到如此枝微末節,難道他看出來這兩者之間的關連?感應到對方刺探自己的目光,謙謙不得不強裝冷靜地說:「聽起來是有那麼一點奇怪……聖上可是已知犯人的目的?」

  「這正是我今天找你來的目的。」

  望著那雙一切都看透的聰慧目光,謙謙覺得面具似乎從自己臉上掉落,血色一滴滴地從臉上褪去。「臣實在無法明白聖意,請明示。」

  「明示?朕當然會說個明白。你瞧,這些奏章正是該名犯人意欲盜取而未得手的,我要把它交給你,愛卿。」

  「交……交給臣?」一時腦筋還轉不過來,謙謙只是愣愣地看著他。

  揚起一眉,趙闕雙手疊成塔狀,交放在下顎處說:「今夜,你就留下來,朕要你待在這兒把這些奏章全部看過一遍,然後向朕報告,這些奏章裡面有什麼值得讓人半夜進來盜取的價值,那名犯人的目的何在。沒有推敲出個所以然,不許離開。哪怕是花上你三天兩夜的時間都無妨,朕只要一個結果,知道嗎?」

  威嚴而不容許拒絕的口氣,繼續往下說道:「就你一個人,這是朕給你的測驗。再小的蛛絲馬跡都不可放過,直到你找到能作為證明或線索的東西,好讓朕能順利捉到人犯。愛卿。」

  「就我一個人?」

  「怎麼?在宮中到處都有侍衛,你的安全毋需顧慮。

  還是深夜一個人你會害怕?要朕陪你嗎?」

  「豈敢勞動聖駕。」謙謙忙搖頭,心中一喜一憂。高興的是自己沒想到那些奏章竟會得來全不費工夫,憂慮的是自己就是犯人,犯罪的目的除了她沒別人比自己更清楚了,但是一講出實話,不就等手叫聖上將她押人大牢?恐怕這就是聖上的計謀,讓她自投羅網。

  「臣謹接聖旨。」

  「很好,朕就等你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了。愛卿。」

  現在餌食已下,冷謙謙會如何接招呢?趙闕滿心期待著。

  @  @  @  @  

  「晚安,冷少傅。這是聖上命人為你準備的消夜,請您慢用。」兩名宮女端來一盤盤熱騰騰的菜餚,外加一壺熱茶與精緻茶點,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多謝。」被打斷了專心閱讀的狀態,謙謙伸伸懶腰,打了個呵欠說:「訪問兩名大姊,現在是幾更天了?」

  「剛過子時,冷少傅一定累了吧?」宮女親切地湊近他說:「要不要讓奴家為您揉揉肩,歇口氣?」

  「哎呀,好狡猾的元香姊。」另一名宮女吃醋地噘起嘴,「人家也想為冷少傅做點什麼呢!」

  「不敢有勞兩位大姊,我還有許多奏章尚未看完,恐怕無法……」沒想到兩名宮女會為自己而爭吵,謙謙紅著臉說:「總之兩位的美意,我心領了。」

  「嘻嘻,想不到冷少博比傳說中的還要害羞呢2莫非……傳聞冷少傅還未曾親近過女子,是個百分之百的童子雞,這是真的?」

  宮女的大膽問話,讓謙謙吃了一驚。他還以為只有外面風月場所的女子難以應付,想不到宮女們也一樣難纏。

  「這……啊,我想我還真的有些餓了,聞到這些菜香真是忍不住呢!我就不客氣,開動了。」

  「喲,轉話題了。別這樣嘛!你要是真餓了,咱們兩姊妹讓你『吃了』也無妨喔!」

  女追男,隔層紗。偏偏在這兒謙謙只嚇得一身冷汗。誰曉得這是不是又是聖上下的另一個詭計,看自己會如何應付?謙謙執起筷子,假裝沒有聽到宮女挑逗的話,夾起塊鹽醃雞肉送入口中,「嗯,真是可口。」

  宮女雙雙掩嘴而笑,「曉得了,冷少傅,您別緊張,我們姊妹不會真的吃了您。何必假裝沒聽到我們的話呢?在宮中亂來被捉到,我們姊妹也不見得能輕鬆過關呢!您慢用,我們姊妹這就出去了。」

  開什麼玩笑,只差沒動手,那兩名宮女根本用目光將她生吞活剝了。看樣子宮內真不是人待的,待久了,淑女都變惡虎,她這新面孔就成了上等肥羊。

  謙謙確定門安全地被關上後,才安心地坐回茶几前,一想到自己連晚膳都沒用,一頭鑽進父親當年的冤案當中,連過了多久都沒意識到,還真有點飢腸轆轆了。給自己盛了碗粥,端到桌前,盯著攤開的各式各樣判決書與奏章,謙謙邊吃邊想著幾個可疑之處。

  當年的判決真是太草率了。想起父親因為如此缺乏明確證據的指控被判罪,還使得他們全家家破人亡,姊妹從此顛沛流離,謙謙就忍不住要發火。

  指控父親收受金人賄賂,洩露國家機密的人,正是當年位居中書的汪柏。但是誰都知道汪柏這個主張「非戰談和』的人,比起父親立場鮮明的「主戰派」,更有可能收金人的錢,逼退那些主戰派,好從中獲取暴利。

  戰爭需要耗損國庫無數銀兩,派駐前線戰場的主將們也會因為戰勝而贏得宮中更多權位,搶了汪柏他們的飯碗,所以他們當然不可能坐視「主戰派」日益坐大而不管。父親和一些年輕有為。志同道合的朝臣,所組織的一個「復國會」也因此被打壓,從這些奏章都可以看出明顯的事實。

  問題是,所有不利於汪柏的證據.在當年他掌權時期,大多都被銷毀得差不多了,所以現今光靠這些舊有的奏章,就算謙謙有心再找,還是無法捉到對方有利的把柄呀!

  加上新皇及位後,立刻改弦易轍,將那些「主和」派的勢力大幅削弱,如今汪柏也不在朝廷任職,奉旨退休養老去了。自己想要翻案,洗刷父親的冤情就難上加難。

  除非……宮中那些汪柏舊有勢力的餘黨現在都轉為地下活動,他們勾結外人的管道一定也還有些漏洞可循,利用這一點來釣出汪柏這條大魚,可能是唯一可行的方法。先捉他們現在的惡行,然後再追究溯往。

  可是,自己目前沒有門路和那些人接觸,這也是困難之一。

  想著想著,謙謙再度打了個大啊欠,看來自己還真是困了,怎麼還不到二更天,眼皮就這麼沉重了呢?昨夜沒睡好,今天又熬夜,怪不得覺得現在腦子像團爛泥。可是還沒想好法子,明天要怎麼回覆聖上所出的「大難題」呢?要是不能想出個完美的答案,能讓自己脫罪的答案,恐怕遲早會被聖上要求「驗名正身」。可惡,好不容易搜查到這個程度,研究到這種地步,現在要她放棄為父親洗刷冤屈的機會,她實在很不甘心呀!

  但聖上那麼精明狡猾,自己還能瞞得了多久?

  總覺得他若有似無的給自己一條生路,當然這也可能只是貓戲老鼠,不想太快失去一個捉弄的樂趣。但是今天在大慶殿內,她還真以為自己就要被拆穿,絕對會因「欺君之罪」被問斬時,聖上卻話鋒一轉,給她機會接近這些貴重的奏章。到底那人心中在打什麼算盤,謙謙實在摸不透也想不清。

  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己要和他纏鬥下去,準會少掉一半的壽命。

  不行了,實在太困,稍稍趴著休息一下就好,恢復一點精神再來想這個困難的問題,不然她一定會在明天的早朝上,因為睡眠不足而昏倒。

  @  @  @  @  

  咿呀一聲,門在未驚動任何人的狀況下,被打開。

  睡得很熟嘛!趙闕唇邊掛著笑意,來到茶几旁邊,居然一點戒心都沒有,連菜餚當中藏放著安睡劑都沒發覺,冷謙謙呀冷謙謙,這可就是你糊塗一時失算的地方了。

  「冷少傅?冷少傅?」他低聲在他耳邊叫著,還用手推推他的肩,但是伊人睡得深沉,恐怕是打雷閃電都叫不醒。

  「真是聽話的小孩,每份奏章都看得這麼仔細,還在上面以紅筆圈畫重點,看來是相當投人為父報仇的使命嘛!」拾起攤放在桌上散亂的奏章,趙闕語氣溫柔地看著睡得香甜的人,「唉,想必是吃了不少苦頭。」

  但是,正事歸正事,他可是不會因為同情她一家含冤受苦,而不把掛意心中的疑惑給解開。為了這個目的,才會命他今夜一人留在深宮內,好讓自己有機會徹底查明事實真相。

  想要弄清楚冷謙謙到底是不是夜闖禁宮的「女子」,當然只有一個方式。「失禮了,冷少傅。」

  趙闕手伸向他的衣襟,解開最上面的扣子。

  @  @  @  @  

  嗯,睡得好舒服!這張床怎麼感覺比平常還要柔軟呀?忍不住多磨蹭了兩下,正想再鑽進棉被中繼續睡時,謙謙耳邊卻清楚地聽到了,「早安,冷少傅,睡得還好嗎?」

  「咦?」她僵住身子,疑惑地睜開眼,那一瞬間她相信自己一定是在作夢,怎麼可能呢?自己居然和皇上貼得緊緊的,被他抱在懷中不說,剛剛自己磨蹭的地方,不就是他的胸口嗎?騙人,這絕對是在作夢,而且是天大的惡夢!

  「不要一臉看到鬼的樣子,你再不起來清洗一下臉,清醒清醒,恐怕就會被早班的宮女們發現咱們現在這模樣羅。」

  現在這模樣?謙謙「啊」地叫了一聲,摸摸自己身上的衣物--幸好,一件不缺,全在自己身上。可是,為什麼皇上會在她身邊?自己什麼時候從書桌躺到這張臥椅上來的?她是一點印象都沒有!這……到底在她睡著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誰來告訴她呀!

  「我來探你的班,卻發現你趴在書桌上睡著了,怕你睡在那兒會著涼,所以將你移到這裡,看時候還早,所以沒有吵醒你。我則順便看完了你所寫下的一些舊案重點。」說話神情和平常沒有什麼異樣,卻像是故意要解開她的疑惑,他-一說明著。

  「臣真是失禮了。」摸著下床,謙謙壓抑住內心的慌亂,謹慎地說。「竟然在聖上的面前睡成這樣,一點都沒發現到您是何時進來的,臣真該死。」

  「不需緊張,愛卿。朕不過是剛進來沒多久,你人都睡著了,哪還會做什麼失禮的事。這兒現在只有我們兩人,不需要那麼嚴肅。去洗把臉,朕有些話要問你。」

  趙闕看著她掬起銀盆裡的水,潑洗著微帶困意的臉,不覺臉上浮起一絲笑意。解開謎底後,自己見她睡得可愛,也就不忍心吵醒她,結果不知不覺竟陪她到天亮,這下子可要挨趙荃的罵了。自己這兩天還真給他添了不少麻煩,不過現在心中一塊石頭卸下,頓覺快意不小。再也不必質疑自己哪裡有問題,他現在百分之百確定自己沒搞錯。

  抬起清洗過後清爽亮麗的臉,冷謙謙困惑地開口,「聖上要問的事是?」

  「你和冷中衛是什麼關係?親戚嗎?」

  「呃……聖上怎麼突然……」

  「老實說,當初那名女竊賊對這些奏章感到興趣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這裡面的問題了。現在看完你找出的疑點,我就更確定這是一樁冤案。當年我父親過度信賴汪柏等人,導致他們濫用職權,剷除異己的事,我並不是完全不知道。但是我當時身為太子,不能干涉父王國政,等到我登基後,又連續發生許多不得不讓我先處理的重大危機,所以替這些冤臣們翻案的時機也一時找不到,只能先除去汪柏的職位。她什麼寶物不挑,卻挑這種沒人想管的奏章,我猜八成是這些冤臣的家屬吧。」

  「聖上問我是否是冷中衛的親戚,莫非懷疑我和女賊有關……」

  趙闕搖搖頭,「當然,我曉得冷中衛遺留下來三女,當年經過如此變故,弱小的女子失去雙親倚靠,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多年來也未曾聽到他們的消息,我猜現在要找那名女竊賊恐怕得從這兒下手。而你也姓冷,所以才會問問你可知道冷中衛這個人。」

  「臣恐怕無能為力,若臣家族中有人在朝廷當官,家姊也不用到風月場所賣藝謀生,供養我和弟弟兩人。」對不起了,爹爹,我不能在這兒承認你。但,總有一天我會把一切都坦承以告。我絕非以爹爹為恥的!謙謙在心中暗暗說道。

  「嗯……」思慮著,趙闕困擾地說:「這麼說……你大概就不會對我接下來的提議有興趣羅?」

  「提議?」

  「嗯,既然你好歹也把這些奏章看完,我想沒有人比你更清楚這件案子。我正想讓你著手進行翻案一事,也好乘此機會將汪柏餘黨的勢力給一網打盡。不過現在聽你這樣一說,你似乎不想和這個案子有多關連,那我還是再找他人來……」  

  「不!」這,這根本是天上掉下來的大好機會呀!有聖上的授意,自己就像猛虎添翼,要復仇也不是夢想。「請聖上給我這個機會!務必給臣這個機會。」

  「怎麼,剛剛不是還避之唯恐不及?」

  「這……看在同姓之餘,百年或許同一家的份上,臣當然希望能為故去的舊人做些事,若能替他們洗刷冤屈,對我們冷姓一族人而言,也是光彩的事。而且說不定聖上如此仁德義行傳到那名女賊耳中,她也會因為感謝聖上此舉,而主動出來自首也說不定。所以,臣自然要盡這份心力,為聖上效勞。」

  「喔。」促狹一笑,「這還是你第一次如此積極的要我派你做些什麼事呢。既然如此,就照你心意去辦吧!需要些什麼人手、做什麼樣的安排,直接向朕說,由你全權負責。

  太子那邊,就先放你假,等你辦完這些事再說。」

  「謝聖上隆恩。」忍不住笑開臉,謙謙歡欣地說。

  「你那模樣,似乎比收到黃金百兩還高興。朕就算賞賜那些妃子們也未曾見她們對朕笑得如此真心過。若是辦這些案子能讓你如此開心,那麼你早點說,朕怕不把所有的疑難舊案全交給你了。」雙眸染上一層潤色,他淡淡地微笑說。

  謙謙不覺被他的笑臉給迷惑住,心兒突跳了一下。這是怎麼回事?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心悸,不過是一個笑臉面已。對呀,自己看過聖上千變萬化的臉色,但還沒見過他如此……柔情蜜意的表情過。簡直,簡直是用那雙眼在勾人嘛!

  這樣的眼神不該用在她身上的,拜託,把這些性感魅力拿去釋放在那些深宮怨妃們的身上。別……別逗人了。

  心虛地轉開眼,謙謙囁嚅地說:「臣失態了,請聖上見機。

  「我不介意這麼可愛的失態,相反地我還想看到更多呢!」

  「呃……臣也該回去,換一下衣裝,若是穿這套昨天的衣服上朝,太失禮了。」

  「又要逃了嗎?好不容易以為愛卿願意對朕敞開心扉,讓朕見到你不為人知的一面,現在又要逃離朕的身邊。

  朕就真的那麼怕人,讓你躲得像是洪水猛獸還是吃人的怪物嗎?」看著他伸過來的手,謙謙急忙迴避說:「臣沒有要躲什麼呀?臣只是想時間也不早了,不能再耽誤聖上寶貴的……」

  「噓,不要說話,愛卿。」

  哇,他……他靠過來了!近得連他的呼吸自己都能感覺得到,如此危險的距離,還不快走!雖想聽從內心的宣言,可是謙謙的腳就像掛了千斤石,眼睛也像是被吸入那雙黑眸一樣,絲毫動彈不得,只能看著他的臉越靠越近。

  「聖……聖上……」

  一言不發的熱唇封緘了她所有思想,似柳輕棉,似絮繾綣。似光暖熱,似水溫柔,包含著許多許多,卻又讓人什麼都無法去想的那麼強烈,以一吻又一吻將她的唇全然佔有,為之心狂。

  鎖緊著她腰間的手腕帶著男人的強硬,但撫觸卻是溫柔的方式。密合的身體傳來讓人迷醉的熱度,燒的著彼此的理智。

  那似短還長的一剎那,渾然忘我。

  「啊!」回過神後的謙謙,將手架在身前,抵住他更進一步。「聖上……您……我是男的呀!」

  「世上有像你這麼惹人疼愛的男人,那麼我疼愛你又有何不可?」

  「這……這是違反倫常,聖上你……」

  「倫常是外界人的評語,這兒就只有我們兩個,這也只會是我們倆之間的秘密,只要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不要抗拒我了,愛卿。剛剛那一吻,你並沒有很討厭呀!」

  這跟誰知道或不知道一點關係都沒有!謙謙急紅了雙眼,猛然搖頭說:「不行,不行,聖上,這種事絕對不該發生的,這個……」

  「我是你的『聖上』,我說可以就可以,沒有不行的道理。」他摸著她的髮絲,輕咬著她的耳根說:「不用害怕,朕會很溫柔的,絕不會讓你感到半點不舒服,一切都交給朕……」

  交給他?什麼交給他呀!拜託,她要是真交給他,那就死路一條了。

  「聖上,難道你忘了周妃娘娘嗎?」

  「周妃?周妃怎麼了?」

  「您或許是和微臣玩玩而且,但是這樣子做會對不起周妃娘娘。臣曉得您對周妃娘娘一往情深,若是想找個轉換心情的對象,後宮也多得是三千弱水任您取,何苦……作弄微臣呢!要是這事傳入娘娘耳中,讓她對您失望,再也不理你的話,那該如何是好?」

  「呵呵,竟搬出周妃來制找。你越來越聰明了,愛卿。」

  趙闕放開他,「好吧,今天就到此為止,下次你可得再想別的理由,愛卿。我不會永遠都讓你用這個藉口擺脫我的。總有一天……」

  以一抹令謙謙不安的笑容做結尾,他曖昧不明的話只說一半,其餘的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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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9:4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無廢朕命,夙夜匪懈,虔共爾位。

  「喂,你聽到那個大消息沒有?天呀,真教人不敢相信,原來那傢伙也有這一天呀?

  「聽到了,怎麼會沒聽到。現在還不曉得皇上和太子少傅鬧翻的人,恐伯只剩聾子羅!話說回來,這下子可好,等著要接收他位子的人已經從大慶殿外排到皇宮門口羅!嘿嘿,我看我也去湊個熱鬧好了。」

  「省省吧,你。憑你這角色能讓皇上挑中嗎?」

  「不去試試,怎知道。」

  「說得也是,那我也去!」

  坐在高樓往下看,黑壓壓一片人潮,看來幾乎所有的人都聽到最熱門的話題,那就是「新任太子少傅,因為惹怒聖顏,被遣人冷宮冰凍」。空懸下來的太子少傅一職現在是大家個個有希望,人人沒把握。

  「話說回來,冷兄。在這種狀況下,你也還真沉得住氣,看到這麼多人搶著要你的舊職,不會覺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嗎?」張裘有些不可思議地歎氣說。

  「想想人這種動物還真是現實,前一刻鐘還跟你稱兄道弟的人,下一秒已經等著要搶你的飯碗了。但,你放心好了,不管他人現在如何,我張裘不是那種落井下石的黑心漢,絕對不會背棄你的。」

  謙謙淡淡地一笑,「那真是多謝你了,張兄。」

  「來來來,像這種抑鬱不得志的情況時,最好就是喝他個酩酊大醉,然後回家睡一覺,等明天再向聖上好好地道歉,包管你馬上恢復原職,我不騙你。畢竟從你進宮後,仕途就一路順遂,還不知道這種受到打擊的時候該如何應變。所以聽哥哥我的話,準沒錯,來,喝喝喝。」

  接下那杯美酒,謙謙不慌不忙地飲下後,才冷然地說:「張兄安慰的心意,冷某銘感於心,可是要我去向那昏君道歉,說什麼都不可能。」

  喲,一下子就做大膽的宣言,這兒可還是皇城內耶。

  這座茶房是平日文武百官來到皇宮等著聖上召見時,排遣無聊打發時間的場所,不但各類消息都在這兒流通,這兒更可說是八卦大本營。只要在這兒說錯一句話,不要一時片刻就會鬧得全皇宮的人都知道了。

  「哈……哈哈,真是的,冷兄的酒力怎麼如此之弱,才不過兩杯黃湯下肚,就說醉話。剛剛那些話都不是『真心』的,我瞭解,我瞭解。」故意放大音量,張裘這些話當然是說給那些「隔牆耳」聽的。

  可惜,謙謙又再度糟蹋了他的心意。「我沒喝醉,張兄。我很清楚我說得是什麼話。我也不怕再說一次,本來嘛!戰爭這玩意兒有什麼好?歷代名君哪個不該為黎民百姓著想,和金人交戰如此之久,民不聊生,就算現在戰況稍有點好轉,我們不是更該乘此時和金人議和,就算咱們吃點虧割點地、賠點錢,只要能換得太平,不就是天下萬民之福嗎?」

  「砰」地一聲,他一敲桌更引起眾人側目,但是主角還是一點都沒收斂地往下說:「我說,像這種聽不進忠臣進諫、執意孤行,還因此對我大發脾氣的君主,我才不希罕為他辦事呢!」

  「我看,我看你是真的醉了。咱們換個地方聊吧!不如,我有相熟的藝妓,她最擅長說笑話了,我帶你去換換心情,解解悶。」

  拗著不讓張裘將她拖離現場,謙謙嘟著嘴大叫:「我偏不,我偏要在這兒叫到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個昏庸的--嗚嗚嗚!」

  張裘摀住他的嘴,拉住他的手腕就往外拖,「抱歉啦,各位同儕,冷少傅有點喝醉了,剛剛說的全是醉話,大家不要放在心上,聽過就忘。明白嗎?拜託各位啦,我現在就帶他離開,不驚擾大家了。」

  明知現在這麼講也是亡羊補牢,早知道就不要答應他來這兒喝酒,要解悶排除心中的郁卒多得是地方可去。張裘實在不懂如此在天子腳下挑釁天子的怒氣,對冷謙謙有啥好處,嫌麻煩還不夠多嗎?

  一直到皇城東門外,張裘才放開手說:「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是不是豁出去不要命了?在那種地方說那種話,分明是自找死路呀!冷兄。」

  冷謙謙僅是回以一個微笑。

  這可好,離開皇城才安靜。張裘無奈地搖頭,「我真不懂你在想什麼,平時見你冷靜又冷漠,偏偏卻都用錯地方。

  可以吵鬧的時候,你笑而不語,該住目的時候反倒是聒噪地說出一堆嚇人的話,你的神經該好好給太醫們檢查一下才行,肯定有病。」

  「我的神經沒有問題,張兄。有問題的是你的眼睛。」笑著這麼說,冷謙謙優雅地轉身,朝返家的路上走去。

  「我的眼睛有問題?」不解的張裘追上別去,「我的眼睛哪兒有問題?你葫蘆裡在賣什麼藥呀?冷兄。你把我弄迷糊了。」

  「有些事你還是迷糊的好。今天就到此為止吧,謝謝作陪我喝酒。等會兒我還有事,恕我先告辭了。」

  「喂!喂!」就這樣把他打發了呀!

  忽然到什麼似的,冷謙謙停下腳步轉身笑道:「還有件事忘了提,以前你曾問我關於家姊的事,一直沒告訴你,其實她已經有意中人了,而且現在追隨她的意中人相親相愛的游南海去了,一時半刻可能不會回中原。所以,很遺憾,請你放棄吧!」

  「咦?怎麼這樣……」

  等到張裘從打擊中恢復,才發現冷謙謙早已溜得不見人影了。

  @  @  @  @  

  寧靜的王北街,冷少傅府前。

  叩、叩、叩。甚少有人會挑這個時候到訪,讓寧靜的府第內的人有些驚訝。

  「好、好,就來開門了,不要再敲了。」一位上了年紀的門僮將門栓卸下,「咿呀」地打開門,揉著惺忪的眼問道:「請問您找誰呀?」

  「您家公子在嗎?」

  「在是在,您是哪位要找他?」門僮睡眼睜亮了點,狐疑的看著眼前這名一身深黑斗篷半遮著臉孔的高大客人。

  「煩小哥通報一聲,就說有位『趙公子』要找他。他就知道了。」

  「趙公子?」上上下下地再打量了一次,門僮半信半疑地點點頭,「好吧,您請稍後,我進去通報一聲。」

  站在門前的男子等了一會兒,見到府中奔出一條人影,看得出是慌忙從睡眠狀態被吵醒,一身素衣單掛,連鞋都未及穿好,冷謙謙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出來。「您您在這個時候跑來做……呃,算了,您還是趕快先進來吧!萬一被外人瞧見就麻煩了。」

  趙闕微笑著,任由她拉著自己進廳門,聽她退開左、右奴僕,讓兩人得以獨處。紅通通的臉頰上,有著分明的怒意,雖已數日未見,她卻變得更加秀色可餐,讓人恨不能一口吞下……不,吃掉太可惜了,應該要將她作成掌中偶,隨身攜帶,隨時可以玩賞。

  「宮內有什麼事發生嗎?否則您怎麼會突然跑到這兒來?」從驚嚇中恢復,謙謙終於開口問道。

  「宮內沒什麼事發生,就是少了你,失了許多樂趣。」理所當然地說著,他放眼四周打量著她家中擺設,「嗯……地方雖不大,但整潔乾淨雅致舒適,原來這就是你住的地方。

  我一直想找機會來看看呢,今日總算一見。」

  「聖上!」顯然不接受他因為這樣的原因,就半夜跑到她家中,冷謙謙壓低聲音地叫道:「房子您愛怎麼看就怎麼看,可是您知不知道,這個時候跑來這兒,萬一被人發現……」

  「你是說會很不利於我們正在進行的事?放心,我都安排好了,絕對不會有人知道我今天外出。」那是當然了,因為趙荃還在宮中宴客,其他人又怎麼可能會知道他有個分身悄悄溜到宮外呢。

  謙謙用目光告訴他,她並不這麼認為。

  「唉,你就這麼不信任我嗎?」趙闕走近他,謙謙立刻警覺地後退,「你這種態度實在太傷我的心了,謙謙。」

  什麼時候她從「冷少傅」變成「謙謙」了?她可沒忘記,上次讓他接近自己,結果發生什麼事。「因為聖上太愛開玩笑,有了上次的教訓,謙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我可不是蛇呀!」

  比蛇還可怕。亂灑魅力,連她這個下臣都不放過。明明宮內就有那麼多女人,為何偏偏就愛整她呢!害得她如此提心吊膽,除了得擔心自己「貞操」問題,還得擔心自己女扮男裝的事要是被拆穿了,得吃上「砍頭」的欺君大罪。

  「聖上當然不是蛇,而是人中之龍鳳,所以像我們這樣的平凡小民,才更該保持距離,免得玷污龍體。」

  「喔,這句話有意思。我不介意被你『玷污』呀,謙謙。」』

  真想咬掉自己舌頭,謙謙紅著臉說:「總之,如果聖上沒有其他事,還是快快回宮,別被人發現你私自跑到我這兒來,就像您說的,我的確怕這會壞了聖上大計。好不容易現在才有點進展,不能讓那些人起了疑心,看出我們的計策。」

  「你這樣左一句計策、右一句大計,怎麼讓我覺得在你心中,這個翻案的事比我還重要。早知道這件事會佔去你如此多的心力,讓你連我這個皇上都不顧,就不把這件事交給你辦了。」

  目瞪口呆的謙謙暗道:跟「事情」吃醋,你有沒有搞錯?

  「任何時候,我都希望是你心中排行第一的。」

  拜託,謙謙頭痛的摸摸自己額頭,她為了復仇一事弄得心力交瘁,哪還有精神安撫這位「吃醋」的皇帝。可是,不安慰安慰他,萬一他真的收回成命,不讓自己再辦這件案,那也是個大問題。

  「臣的心目中,當然永遠是聖上您排第一位的。」

  「喔?這樣嗎?我怎麼覺得你說得沒啥誠意。」

  不然你還想怎麼樣?謙謙忍住內心爆發的怒火,再次搔搔頭說:「臣的心意隨時都可以讓聖上檢視。」

  「好,這可是你說的。走吧!」趙闕高興地牽起她的手,望著左、右兩邊通往後廂房的珠簾門,「哪一邊通往你的寢閣?」

  「我的寢閣?為什麼要找我的寢閣?」

  「不是隨時都可以讓我檢視你的心意嗎?不脫掉衣服,我哪看得見你的心呀?還是你打算在這大廳之上做呢?雖然有點大膽,但是只要你不介意的話……」

  實在是,謙謙忍無可忍,甩開他的手說:「就算我脫掉衣服,你也看不到包在皮肉裡的心呀!您到底在想什麼嘛!真是的。」

  「嗯,忍著怒氣的臉蛋夠俏,可是發火的時候就更艷麗動人了。哎呀,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養成習慣,忍不住要逗你直到你生氣為止呢!」

  「別任意把人當成玩具了。聖上!」

  「那不當玩具,做我的情人如何?」

  「情……情人?!」

  「沒錯,情人。別擔心,我技巧很好,絕對會讓你得到滿足。來,不要客氣,飛入我的懷裡吧?含著挪揄的笑眸盈滿惡作劇的喜悅,大大伸開雙臂,等著她上鉤。

  什麼「飛入懷裡吧」!謙謙連發火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再度撐著額頭說:「真想讓朝臣看看您現在這副模樣,初次在宮中見到您時那一國之君的威嚴到哪裡去了?」

  眨眨眼,戲謔的一笑。「誰讓你如此可愛,我又怎能抗拒得了你的魁力呢?」

  「如果您堅持要開這種無聊的玩笑,恕臣不奉陪了,明幾個我還得和那些賊黨們周旋,不回去睡一下補充體力是不行的。也請您早點回宮去安歇吧。」

  謙謙作勢要離開。

  「別像個鬧脾氣的小貓咪嘛!」拉住他的手,趙闕笑嘻嘻地說:「我不開玩笑,講正經事總行了吧!」

  小、貓、咪!哼,如果她真是隻貓,絕對要用那銳利的爪子要他好看。

  「哪,我生你氣的事現在全朝廷上下幾乎都知道了。

  我也聽到了你在宮廷茶房內大膽的發言,這代表放下餌食的計劃進行順利。我這麼辛苦地陪你演這場戲,可不要白費我的一番苦心,如何?現在是否有任何動靜?」

  談到正事,謙謙總算放下警戒心。撇開他喜歡作弄人的惡趣,能夠迅速劃清界限,該嚴肅論事時,絕不會插科打諢,迅速轉換不同面孔,就這一點令謙謙還頗為欽佩。

  這次的計劃也是,當自己提出構想後,他不但一口應允她放手去做,還給了她極大的配合度,一切只為了能讓她順利完成任務。除此之外,他也精準地提出自己計劃中的盲點,給了她不少助益,讓整體計劃更完美。

  謙謙有時真想開口問問他,到底哪一個面孔才是真正的他?是平時總喜歡作弄自己的那個他;是威嚴崇高教萬民景仰的那個他;還是深藏不露,永遠教人摸不著底的那個地?

  緩緩生氣的臉色說:「目前還言之過早,不過,明兒個的確有人邀我過府一遊,還是個我怎也料想不到,過去從未有過任何交談機會的人。在這個大家避我唯恐不及的時候邀約,的確有點引人疑竇之處。」

  「這人是誰?」

  「康王府的三王爺。」

  「三王爺?是他。嗯……雖說是我的堂弟,可是我向來不喜歡他游手好閒不務正業的德行,所以也很少召他人宮。但是他邀你過府一遊,這可就稀奇了。他以什麼理由邀約你的?」

  「說是府內新進了一批來自南蠻的舞孃,邀各路人馬前去府中參與賞舞盛宴,以我是前太子少傅的身份,邀約我前往。」

  「賞舞宴。哼,他別的不會,最懂得巧立名目吃喝玩樂,恐怕這又是他想到的新奇花樣。日夜笙歌艷舞,醉生夢死,再這樣下去,我不找個理由廢去他王爺之位,他采邑之下的百姓也會群起造反。」

  關於康三王爺的荒誕無稽早已不是奇聞,連甚少出入在風月場所的謙謙也聽過他在外一擲千金尋歡買樂的行徑,更別提他那出了名的「小後宮」,據說他個人擁有的妻妾可以媲美皇帝的後宮。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才好奇他邀我的目的何在?畢竟,平日我甚少與康三王爺有所往來。」

  趙闕微皺了下眉頭,不久便舒展開來說:「我記得康三王爺的妻子好像是前朝宰相的幼女。」

  「咦?」謙謙一聽到「前宰相」這三字,就堅起雙耳。不論如何,這人很可能就是陷害她父親,導致她們一家破碎的主謀者。

  「我記得沒錯的話,他娶汪氏已有十年了。」

  「也就是說,前中書汪柏是康王王爺的丈人。如果康三王爺是在汪柏的授意下來邀約我,也等於我們放出去的餌食已經收到效果了,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沒錯,而且還是一口氣釣到了大魚。」以自信滿滿的笑臉,趙闕笑讚道:「做得好,謙謙。照他們如此迫不及待的和你接觸的情況看來,汪柏肯定還沒學到教訓,還在暗中圖謀不軌。現在只等你掌握確切的證據,我們就可以替你……的冷氏一族翻案雪恥了。」好險,差點轉不回來。趙闕暗暗抹了一把冷汗,現在還不是時候,不能讓冷謙謙看出破綻。

  興奮的雙眸閃著激動的光芒,趙闊這份擔心是多餘的,因為謙謙現在一心只有為父報仇一事,根本沒去注意到他的失言。「多謝聖上,臣絕不會辜負聖上一番苦心,我會全力以赴。」

  @  @  @  @  

  康王府。

  金碧輝煌,極盡奢華之能事,像在誇耀自己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佳餚美酒,一道接一道的名菜宛如流水般川流不息地被端上來,隨著時間過去,每位賓客幾杯黃湯下肚,整場宴會的氣氛就越形高亢,主人放浪形骸,舞池上近百位半裸的舞孃們,使出渾身解數大跳艷舞,也就不奇怪了。

  冷眼旁觀這一切,謙謙真懷疑自己到底是進了康王府,還是到了過去昏君們所造出的酒地肉林、靡爛無度的世界中。

  「哈哈哈,冷少傅,如何?我這批來自南蠻的舞孃,是否很有看頭呀?我告訴你,她們個個都是我精挑細選,聘請名師細心調教過後的心肝寶貝。尤其是裡面帶頭跳的那十二名花中之花,不光是外表美得教人心癢,和她們共度一夜,絕對會讓人銷魂蝕骨,忘記一切煩惱。呵呵,大家都是男人,你很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謙謙不得不虛與委蛇應付一番,「康王爺真是好福氣,天天能看到這麼精湛的舞,身邊還有這麼多美女相伴,讓人好不欣羨。」

  「哈哈!沒錯,我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被她一拍馬屁,心情更豪爽,康三王爺立刻往她杯中再添酒說:「我呀,一直以為你們這些讀書人個個腦袋都裝些八股石頭,不懂得開化。可是小老弟你給我的印象不一樣,你聰明識時務。人生嘛,得意須盡歡,莫待空折枝,短短幾十年要是不玩它個夠本,哪對得起自己,你說是不是?」

  「王爺所言甚是口」

  「哈哈哈,好,再喝,咱們今天就喝它個不醉不歸。」

  「恭敬不如從命,請。」謙謙一口氣乾掉杯中酒,並且倒倒杯子,以示誠意。

  「爽快!既然你這麼爽快,我也不囉嗦。老弟,如何?你想不想也跟我一樣擁有這大筆金山銀山享之不盡的財的主謀者。

  「我記得沒錯的話,他娶汪氏已有十年了。」

  「也就是說,前中書汪柏是康王王爺的丈人。如果康三王爺是在汪柏的授意下來邀約我,也等於我們放出去的餌食已經收到效果了,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沒錯,而且還是一口氣釣到了大魚。」以自信滿滿的笑臉,趙闕笑讚道:「做得好,謙謙。照他們如此迫不及待的和你接觸的情況看來,汪柏肯定還沒學到教訓,還在暗中圖謀不軌。現在只等你掌握確切的證據,我們就可以替你……的冷氏一族翻案雪恥了。」好險,差點轉不回來。趙闕暗暗抹了一把冷汗,現在還不是時候,不能讓冷謙謙看出破綻。

  興奮的雙眸閃著激動的光芒,趙闊這份擔心是多餘的,因為謙謙現在一心只有為父報仇一事,根本沒去注意到他的失言。「多謝聖上,臣絕不會辜負聖上一番苦心,我會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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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王府。

  金碧輝煌,極盡奢華之能事,像在誇耀自己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佳餚美酒,一道接一道的名菜宛如流水般川流不息地被端上來,隨著時間過去,每位賓客幾杯黃湯下肚,整場宴會的氣氛就越形高亢,主人放浪形骸,舞池上近百位半裸的舞孃們,使出渾身解數大跳艷舞,也就不奇怪了。

  冷眼旁觀這一切,謙謙真懷疑自己到底是進了康王府,還是到了過去昏君們所造出的酒地肉林、靡爛無度的世界中。

  「哈哈哈,冷少傅,如何?我這批來自南蠻的舞孃,是否很有看頭呀?我告訴你,她們個個都是我精挑細選,聘請名師細心調教過後的心肝寶貝。尤其是裡面帶頭跳的那十二名花中之花,不光是外表美得教人心癢,和她們共度一夜,絕對會讓人銷魂蝕骨,忘記一切煩惱。呵呵,大家都是男人,你很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謙謙不得不虛與委蛇應付一番,「康王爺真是好福氣,天天能看到這麼精湛的舞,身邊還有這麼多美女相伴,讓人好不欣羨。」

  「哈哈!沒錯,我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被她一拍馬屁,心情更豪爽,康三王爺立刻往她杯中再添酒說:「我呀,一直以為你們這些讀書人個個腦袋都裝些八股石頭,不懂得開化。可是小老弟你給我的印象不一樣,你聰明識時務。人生嘛,得意須盡歡,莫待空折枝,短短幾十年要是不玩它個夠本,哪對得起自己,你說是不是?」

  「王爺所言甚是!」

  「哈哈哈,好,再喝,咱們今天就喝它個不醉不歸。」

  「恭敬不如從命,請。」謙謙一口氣乾掉杯中酒,並且倒倒杯子,以示誠意。

  「爽快!既然你這麼爽快,我也不囉嗦。老弟,如何?你想不想也跟我一樣擁有這大筆金山銀山享之不盡的財富呀?不止如此,任何你想要的東西都可以到手,不管是女人、地位還是權勢。」勾住謙謙的頸子,康三王爺熱情的在她耳邊低語說:「有沒有興趣啊?」

  「這個……」謙謙敢做驚訝狀,「世上有這麼好的事嗎?」

  「當然有?用力一拍她的背,「就等你一句話,要不要接受這個機會也全看你自己了。要知道這種好事不是每個人都遇得到。你是聰明人,又在宮中頗有前途,但是一天到晚拍皇上的馬尼,能讓你做到什麼大官?就算你做到大官,還不是得清廉自保名聲,以免哪天被上頭的人轟下位子來。累不累呀?我看你是個人才,不該理沒於那種枯燥乏味的人生,跟著我包你會活得更有趣。」

  「康王爺的這番好意,倒真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了。

  就不知道所謂的『機會』是指?」

  「好,你有興趣是最好了。不過這個地方不適合詳談,等一會兒宴會過後,你留下來,就咱們自己人,慢慢談。」

  總算能接近核心了。不枉費自己辛苦熬過這場宴會,謙謙極力讓自己顯現出樂在其中的模樣,必要時也會摸摸那些陪待一旁的舞女小手,學那些紈椅子弟們說些不著邊際調情的話語,一切都只為了讓康王爺相信她有成為他們共中一分子的誠意。所謂知已知彼百戰百勝,要是在這兒讓敵人起了戒心,功虧一簣,謙謙絕不會原諒自己。

  「讓你久等了,冷兄。來,請跟我走。」將宴會作了結束,康王一邊清管家送客,一面領著謙謙來到內廳。

  「哪裡,您太客氣了。康王爺。我玩得很盡興,時間過得真快,我還想多看看那些南蠻美女的曼妙舞姿,下次有機會,您一定要再邀我來玩喔!」

  「哈哈哈,放心。機會多得很了。到了,這兒是我私人的書房,包管在這兒說任何話都不會傳出這扇門外,所以我們可以放開心胸盡情的談。請坐,冷少傅。」將門掩上後,康王爺領著她坐到書桌前。

  「王爺,您就別再喊我『少傅』了,我已經被革職了。您還不知道嗎?」

  「呵呵,這件事我也是略有耳聞。冷兄那番大膽的「反戰」宣言,恐怕現在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呢。正因為如此,我才認為冷兄可能會對我們有所幫助,不,應該說我們有共同的利益,為達成你我的目標,我們不妨合作。」

  「康三爺說得太客氣了。像您這樣有權有勢的人,想必身邊不乏菁英,哪還有我冷某人出力的餘地,想必您是在開我玩笑吧?」

  「不。冷兄大小看自己的能力了。要知道,自從先皇退位後,我們這些貴族們手上的實權都被現今皇上給奪走,頂多只有頭銜與身份之別,甚至連每年的例奉都大幅縮水,說來氣人,要不是我康王府擁有自己的土地與傭農,恐怕現在已經得喝西北風了。連我這個堂弟,都不太能接近聖上手中的政務,可是你們這些受重用的朝官可不一樣,可以自由出入禁宮內外,不會受到任何懷疑。」

  「康王爺的意思是?」

  「老實說,我和你一樣討厭戰爭,因為一打仗,我們這些貴族就得掏出大筆金錢供皇室作後盾,而且我手下那些傭農也會被徵召去當兵,對我的財庫而言是一大失血呀。

  所以聽到冷兄說的那番話,真是說到我心坎裡了。我們不需要戰爭,而是需要和平,你說是嗎?」

  謙謙點點頭,「康王爺真是個聰明人,不像某位昏君,不管怎麼說都是忠言逆耳,不聽也就算了,還革我的職。」

  「呵呵,不必生氣。冷兄。既然我們志同道合,我也開門見山直說,不曉得你對金朝有何感想?」

  「金朝?是我朝的敵人呀。」

  「不、不。是我朝的大財主。」笑著糾正她的康王爺,得意洋洋地說道。

  「大財主,何來此言?」

  「金朝有意花錢買和平,這不就是大財主嗎?」

  「咦?我怎麼從不知道金朝曾經主動向我朝求和停戰,而且還願意賠款?」

  「這不是那種有表面使者交換的正式條約,不過,對方的誠意你也看到了,我現在這批南蠻美女就是金朝的人透過管道送給我的。這些事告訴你聽也無妨,因為出了這道門,我是一概不會承認的。總之他們巴望著求和很久了,只是我那個皇帝堂哥太固執,非要將對方打個落花流水不可。就當作我們是做好事,暗中助他一臂之力,讓他們早日談和,你應該也同意吧?放心。有好處絕少不了你這一份。」

  「這個……和金人……萬一被發現……」

  她的退縮,果不其然讓康王爺卯足了勁說服她,賄賂的條件越開越高,最後拋下一句:「再高我也沒辦法了,畢竟你現在還沒有給找到任何實績,我要是一下子給你太多好處,會惹他人非議。哪,就這樣,黃金百兩、珍珠瑪瑙兩箱,各色綾羅綢緞百丈,外加一名南蠻美女任你挑選,你要不要和我們合作呢?」

  「王爺都這麼有誠意了,小弟再推托似乎也不太像話,那麼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只是不知現在我能為王爺做些什麼,我都已經被聖上辭去太子少傅的職位,宮內出入也不似以往頻繁……」

  「這你不用擔心,目前你還是能在大內進出吧?我裡面安排好了眼線,苦於沒有機會把消息帶出來,只要你替我們開道門,其他取得消息這種小事就交給我手下的人去辦就行了。」

  「真不愧是康王爺,連這種事都辦得到。」

  「哪裡,這點小事。哈哈哈。」兩人爾虞我詐地又說了此不著邊際的應酬話之後,謙謙才又繞回正題說:「那麼,我該如何和王爺的眼線們取得聯繫呢?」

  「喔,關於這事兒……不必著急,冷兄。我還得先鋪好線,一時間也不可能馬上有啥進展。等情況明朗了,我會再和您聯絡。」

  「既然如此,那時候也不早了,冷某也不方便再叨擾下去,就此……」,

  「說得也是,天色也晚了,我派幾個信賴的手下,送冷兄一程,另外您挑位看得上的女人帶回去,她們都受過我的訓練,隨時可以替你我傳遞消息,萬一有需要和我聯絡之處,冷兄也不必客氣,就告訴她,讓她傳話回來。」

  「冷某明白了,王爺的一番好意我也就不推辭。多謝王爺盛情招待。」

  「好,很好。那就這麼說定了。以後,咱們就是好兄弟,要仰仗你的地方還多得很呢,哈哈哈。」

  事情進行得如此順利,不但是謙謙始料未及,也讓人不得不懷疑這其中是否有詐。從事間諜行為,不管表面用多好的理由包裝,畢竟一旦曝光會招致多大的危機,他們不會不明白才對。但是面對她這一名新成員,卻如此輕而易舉地把秘密一五一十地全盤說出,總讓人覺得這其中……似乎還藏著些許蹊蹺。

  加上真正的首謀--汪柏從頭到尾都沒有現身過,康王爺也沒提過他半個字。謙謙更覺奇怪。憑康三爺的那等才智,想操縱宮內權術,未免過於勉強,所以在汪柏那老狐狸的尾巴未露之前,自己可不能掉以輕心。

  「岳父大人,一切都按照您的意思去辦了。」

  藏身在屏風後的汪柏,皺著眉頭說道:「沒讓他看出問題吧?」

  「怎麼會?您這是不相信小婿我的能力嗎?我不過放點甜頭給他,加上兩句美言,那笨蛋一點都沒起疑心,高高興興地回家去了。一點都沒察覺出來這個中蹊蹺,您放心,我包管這事會妥妥當當的處理完畢。」

  汪柏攆攆長鬚,「我還是很懷疑,再怎麼說皇帝欽選的狀元不會是個笨蛋。前一陣子還是皇帝眼前的紅人,轉眼間就遭罷黜,還在宮廷內外散佈這些言論,感覺上有點故弄玄虛。」

  「我想您是多心了,岳父大人。我今天看他在宴席上的言談,似乎沒什麼突出之處,若要說他受聖上的寵愛,恐怕就出在那張悄臉而已,像這種人失寵也是遲早的事,誰不曉得天下的皇帝都是一樣的,喜新厭舊嘛!」

  「我可不這麼想。朝廷之事我看得太多了,現今的皇帝可不像你以為的是個好色大草包。從他還是太子之時,我想盡辦法要讓先帝解除他的東宮之位,卻每每錯失良機,讓他安然度過,到最後還登基為帝,這真是我生平最大的憾事。要是當年我狠心一點,派人刺殺他,就不會落得現在被逼退朝廷,只能巴望你們這些後輩們出頭了。」

  想到此事依然恨得牙癢癢的汪柏,忿忿地說道:「能受到那個精明皇帝的寵愛重用,想必此人該有兩把刷子才是;難說他現在在我們面前也是在做戲,表面迎合你而已。」

  「照父王這麼說,您還讓我去拉攏他,這不是很奇怪嗎?」

  汪柏冷笑,「關於權謀之術你和我還差得遠了。所謂疑人不用,那是膽小鬼的說法。值得懷疑的人,就要利用在值得懷疑的事情上。恰巧近來宮內活動的眼線們,越來越無法自由伸展他們的身手,那該死的皇帝又再度加強警戒了,所以我們不如就來個將計就計,他要是那麼懷疑宮中有間諜,那我們就找個真間諜給他。這就是我要你去拉攏那姓冷的傢伙最大的理由。」

  康王爺搔搔頭,「岳父大人,您越說我是越迷糊了。」

  目露凶光的汪柏沒理睬那笨蛋女婿,僅是看著遠方說道:「總之,你聽我的話去辦事準沒錯。其他的你不懂也無所謂了。」

  聳聳肩,康王爺在乎的只有他的財富是否能累積得更多更快,供他永無止盡的花用,至於其他那種需要傷神動腦的事,他也懶得去想。管他是金朝還是宋朝,只要能讓他過舒服日子的,就是他的衣食父母。

  人生過得那麼辛苦,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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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10:0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金風玉露一相逢,使勝卻,人間無數。

  趙荃發現弟弟近來不太對勁,沒事總往外跑,他也無意干涉他的自由,何況過去趙闕向來很知分寸,從不令他操心。然而,他最近的一些舉動,不但讓他看得一頭霧水,搞不清楚他在玩什麼花樣外,連平日兄弟倆商議國家大事,或是討論該如何處理某些事物的專屬會議時間,也都不見他的人影。過去從未發生過這種事,趙荃開始有些擔心了。

  好不容易今日總算讓他逮到機會,在趙闕又要溜出宮之前,先把他給攔下。

  「闕,我要和你談談。」

  「怎麼了,有急事嗎?」一身輕便裝扮,趙闕有些訝異於他竟在這個時間出現。

  「你說呢?」趙荃瞄了一眼他一身的黑衣黑褲,不覺皺起眉頭,「你要去哪裡?」

  「這個……沒什麼呀,就和平常一樣去夜遊而已。」

  針對這明顯的謊言,趙荃就更擔心了。「夜遊會做一副樑上君子的打扮嗎?闕,你是不是瞞著我在進行什麼事?」

  「我只是不想太招搖,你知道的,畢竟你在宮中,我在宮外要是讓人發現就不太好了。怎麼回事?哥,過去你從不會問我的行蹤的?」趙闕雖然一副打哈哈矇混過去的態勢,但是他臉色卻有些心虛。

  「這七天來你到底在忙些什麼?平常時間我不能下來這裡你是知道的,可是等到我晚上擺脫眾人的眼目下來的時候,你卻不見人影。我們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你說母后和我當初安排這地下宮殿給你還有什麼意義。」

  「很抱歉,我沒有像只哈巴狗在這裡等著您的大駕光臨,聖上。還是您想乘此機會廢去我這座地下宮殿也無妨。」

  「趙闕,你說這話是真心的嗎?」趙荃神色一凜,他沒想到會從弟弟口中聽到這種話。

  「對不起,哥。我無意……」趙闕搖搖頭說:「就當我沒說過那句話吧!」

  「我可以當自己沒聽到那句話,卻不能當自己沒發現你變了。趙闕,究竟怎麼回事?你平常和我不是無話不談的嗎?為什麼最近你卻什麼事都不告訴我,就連冷謙謙的事也是,你擅自將他開除,鬧得東宮跟我吵,周妃跟我質問。而我卻連個蹩腳的理由都找不到。」

  問題就出在這兒,關於冷謙謙的事,他無法阻趙荃說個分明。他曉得趙荃為他擔心,可是事情尚未結束之前,若是讓趙荃知道了冷謙謙的秘密,那麼冷謙謙就只有死路一條了。他需要爭取一點時間,讓冷謙謙帶罪立功,就算到最後一切東窗事發,說不定冷謙謙還能將功贖罪。

  雖然對哥哥感到有點抱歉,趙闕還是下定決心撒謊說:「我開除他,不過是因為他許逆我的言詞,給他一點教訓而已。等他在家好好思過向善,我自然會讓他恢復原職,在那之前,就請皇兄暫且別管這檔事吧?

  「忤逆?那番話我也聽到傳言了。可是我不懂當初以『抗金論』贏得狀元頭銜的冷謙謙,怎麼會一下子發出反對戰爭的宣言,實在太奇怪了。」

  一點都不奇怪,畢竟那是自己與冷謙謙安排好的戲碼。趙闕拍拍趙茶的肩膀說:「冷謙謙的問題就交給我煩惱,你還有許多政事需要處理,不必為一個太子少傅傷腦筋。」

  狐疑地看著趙闕,趙荃不解地搖頭說:「我總感覺你有事在瞞著我。」

  「我是瞞著你沒錯,你沒聽過飆馬這玩意兒吧?最近在城中相當風行。乘著大黑夜,大夥兒競飆快馬說有多刺激就有多刺激,所以才會連夜不在這兒。」

  「飆馬?你又迷上什麼奇怪的東西了。」

  「新鮮好玩而且,放心,我自有分寸,不會玩得過頭。」

  勉強接受弟弟這番說詞的趙條,曉得自己再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趙闕願意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他吧!

  時間接近午夜。謙謙平常這時候早就就寢了,可是最近這幾天,她每到這時刻,就會保持高度的警戒狀態,身上的衣服裹得密不透風,雙眼睜很大大的,無比專注地注意著窗外的動靜。屋子裡的僕人都已熟睡了,可是她不能因此而掉以輕心。

  沒錯,這才是真正危險的時刻。任何風吹草動,她都不會遺漏。

  所以當門上傳來詭異的敲打聲,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時候「他」光明正大的從門口進來了?小心地下床套上軟鞋,謙謙走到房門口,將耳朵貼在門上,確定門外的確有人試圖闖進來,她決定給他一個教訓。

  拿起門旁用來拴門的小細棍,另一手配合著深呼吸,

  門拉開後嚇到的不是她想像中的人,臉色發青跌坐在地上的是來自康王爺府的舞女小瓶兒。

  「公……公子……」含淚的雙眸,隨時都會放聲大哭起來的小嘴,顫抖不已地看著她。「小瓶兒做錯了什麼嗎?」

  「你……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敲我的房門做什麼?」明知自己弄錯人,罵錯對象,謙謙還是先發制人地問道。

  「瓶兒是見公子屋內的燈還亮著,想為您送點點心過來,而且恰好康王爺也有話要我傳達給公子,誰曉得瓶兒才想要出聲叫公子,您就突然拉開門,把瓶兒給嚇死了。」真是倒楣呀,本來想獻獻溫柔,巴望能得到賞賜的,卻弄巧成拙。

  「康王爺有什麼話,快說。」

  「王爺說,明日午時三刻,東城門往西三里的竹林小屋,有人會在那兒等您。請您務必要到。」

  「王爺沒交代是什麼樣的人在等我嗎?」

  「他只說您到了那兒,問問對方是否『記得帶火來了』?對方的回答若是:「水到渠成」,您只要收下對方交給您的東西,帶回府第裡來,就沒事兒了。」

  「是嗎?我曉得了。你沒事下去休息吧。」

  「怎麼?你還有事嗎?」

  小瓶兒低頭看著自己這一身輕薄撩人的衣裝,難不成這冷公子是「無能」嗎?

  自己藉口說要送點心給他,手上根本沒捧「菜盤」,只有自己和一壺酒,這樣明顯的挑逗他都不懂嗎?他還是不是個男人呀!

  本來康王爺將自己轉贈給這位年輕俊少公子時,自己還被姊妹們羨慕得要命,說她是麻雀攀上了枝頭,運氣真好竟能被冷公子挑上。哪像她們大部分的姊妹不是被腦滿腸肥的老色鬼當小妾,就是年紀大後淪為粗魯鄉莽做牛做馬的糟糠妻。起初小瓶兒自己也很高興,但是隨著時日過去,來到冷府至今,冷公子卻連碰都沒碰過她半根汗毛,讓她開始擔心自己哪裡不討冷公子喜歡,是否遲早會被掃地出門等等問題。

  看樣子,自己和姊妹們都算計錯了,這個冷公子根本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連她這樣活色生香的美女投懷送抱都沒有感覺,分明是只呆頭鵝。

  「公子,奴家是怕您天冷,想陪您共寢……」

  「不必,我床上的棉被夠用了,你要是自己怕冷就讓管家多給你一床棉被,別穿得這麼少在屋內走動。你快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公子!」被一手推出門外,當下小瓶子就吃了閉門羹。

  謙謙聽得門外傳來一聲咚。求歡不成的舞女踢了她的門板一腳。

  「唉……明天,過了明天一切就沒事了。」忍耐地按按發疼的鬢角,謙謙提醒自己務必忍耐,直到她揭穿康王爺與汪柏的狐狸面具,就可以切斷所有理不斷剪還亂的關係。

  「哇?一轉身,就看到「他」四平八穩地坐在自己房間的床上。「您……您什麼時候進來的?」

  趙闕笑嘻嘻地拍拍床鋪說:「聽說你的床很冷,我來幫你暖一暖。」

  「感謝您如此『不必要』的關心,我的床好得很,一點都不需要增加溫度了。倒是您自己,冷落了宮中眾多嬪妃們的床,不怕您的嬪妃們著涼嗎?」

  害自己生出這雙熊貓眼的元兇果然出現了。

  「哎呀,冰冷的臉孔更添你的美艷,我就是對你這種冷冰冰的態度上了痛,現在朝廷見不到你,我就寢食難安,非得來看看你的小臉才睡得著。你說這該如何是好?謙謙。」

  謙謙沒好氣地說:『請聖上命人打造冰床一張,就可解決。」

  「可是我熱情如火的心,只需要你的慰藉呀?

  「喔,是這樣嗎?那麻煩你帶著熱情如火的心去安慰一下我家的小舞女如何?她似乎很需要男人的慰藉。她不錯呀,身材好得沒話說,說不定你會考慮把她列入尋歡芳名簿之中。」

  「真是無情,我抱別的女人你也不介意嗎?你不想獨佔這個--」趙闕揚揚眉,稍稍解開了衣襟上的兩顆扣子,賣弄男性魅力的說:「別人碰都碰不到的萬金之軀嗎?換做我是你,絕對不會放過這麼棒的男人。」

  謙謙絞緊眉心,「我沒見過像您這樣向自己臣子送上門的皇帝倒是真的。」

  「呵呵,我可不是對每個人都這樣的,只有你是特別的,謙謙。至於你自己特別在哪裡……你應該比我清楚才對。」

  「是呀,您的特別大概包含了『三宮六院』百來位嬪妃,外加外頭不知多少歡場女子,真是可怕的「特別」。臣哪有這個膽子和天下的女人為敵?所以我只得含淚『放棄』您這萬金之軀,去找更純潔的女人了。」

  「嘿,這是你第一次對我其他的女人吃醋,好現象。」

  「誰在吃醋了!」

  「不要害羞。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這樣吧!如果你答應成為我的人,我就為你一個人守身如玉,如何?反正我現在除了你以外,對其他的女人都沒興趣。」

  站到氣得渾身發抖的謙謙面前,他微笑地說:「這麼感動呀?感動得渾身發抖?」

  「誰……唔!」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堵住她的唇,還乘她不注意的時候不知塞了什麼藥到她的口中。等到她為避免窒息而把藥吞下去後,他才輕鬆地放開她。

  「你給我吃了什麼藥?」謙謙死命地咳,卻沒辦法將入喉的東西給吐出來。

  「放心,不是什麼毒藥,只不過……」

  「不過什麼?」謙謙緊張地往後退一步,要是他起了什麼歹念,她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放聲叫人了。

  「會讓你愛上我的藥呀!」

  謙謙一愣,「胡--胡說八道,世上哪有藥會讓人……」

  乘機又親親她的臉頰,趙闕走到窗戶邊,揮揮手說:「明天,好好加油呀!我等著你的好消息,往好處想,只要你捉到了犯人,這齣戲就可以落幕,你也可以重回我的身邊,咱們倆就可以雙宿雙飛,如何?很期待吧?」

  「誰會期待這種事!」

  沒給謙謙說話的機會,他就消失在窗口外。

  真不知道這人腦子裡在想些什麼!謙謙懷疑地摸著喉嚨,唉,相信他不會毒害自己才對,謙謙自我安慰地想,畢竟自己還沒幫他捉到賊黨,他沒理由謀害她。

  但是,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他太危險了。自己就算擋得了一時,也避不了永遠。現在連親吻這種事都快變成家常便飯了,自己不知不覺中連「抗拒心」都變得蕩然無存--把純潔的她還回來!

  如果皇上是個討人厭的傢伙,或許這種決心還會更強烈一點。可是偏偏他太懂得如何「點到為止」,讓人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他的陷阱中。軟硬兼施的手腕,不知曾在多少美女面前屢試不爽,自己怎麼敵得過這個情聖!

  總之,等到這次的事件結束,洗刷父親的冤屈,報了一箭之仇,自己就沒有理由繼續待在宮中。沒錯,照堇堇的建議,也到了自己該辭去宮中職位的時候,乘著聖上還沒有完全佔據她的內心時,早點抽身而退吧!

  @  @  @  @  

  謙謙在指定的時間來到康王爺所說的地方,為週遭荒涼的氣息嚇了一跳。也虧得康王爺能在城郊找到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地方。

  眼看著竹林小屋就在前方,謙謙不禁緊張的吞吞口水,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有人在嗎?」她一邊問著,一邊推開了竹林小屋的門扉。

  幽暗的小屋內,連句回應都沒有,謙謙不禁皺起眉頭,莫非是自己搞錯時間了?可是午後三刻這一點,她記得清清楚楚的,不可能出錯。

  「喂?裡面有沒有人呀!記得帶火來了沒?」再次試試暗號,可是還是沒有任何人回話。謙謙大膽走進屋內,「喂?有人在嗎?」

  「咯」地一聲,謙謙頓覺腳下似乎踢到了東西,絆了一下腳。「什麼東西呀?」  

  她蹲下身子就看漆黑的空間往腳下摸索著……溫溫熱熱的物體,這是什麼呀?

  謙謙拿起隨身帶著的火招子,點亮火一看--

  「哎呀!」

  一名顯然斷氣多時,雙眼如凸魚死睜,七孔流血的無名屍就躺在她眼前。

  「喀答」一聲,竹林小屋的門不知何時被人由外鎖了起來。「誰?誰在外面?開門呀!裡面有人死了,快開門!到底是誰?」

  無論如何敲打都打不開那扇看似破爛,其實還挺堅固的竹門,謙謙越發的慌張起來,她現在嗅到了一絲陰謀的氣息。怪不得她一直覺得事情順利得有鬼,原來這就是康三王爺他們打的主意,自己掉進了敵人安排好的陷講中了!該死!

  「嗚……咳咳咳……」大量的濃煙飄進了竹林小屋。

  那些人打算燒死自己嗎?這個無名屍想必也是某個可憐的倒媚替死鬼,他們如此安排自己和間諜同室,八成是要製造自己和這個人黑吃黑不成,反而互咬一口,自相殘殺。到最後,自己一定會被冠上賣國賊的罪名。

  「可惡!開門,你們這些……混帳,開門!」

  不行了,頭好昏喔,這些煙有點古怪,為什麼自己會渾身無力?意識逐漸被黑暗給吞噬了,自己居然會笨得上了康三王爺這種當,實在太蠢了,為了這點失誤而丟掉性命,就算到九泉之下也沒臉見爹爹的面呀!可惡……皇上……對不起……辜負了您對我的期望了,要是您身邊沒有那些紅粉知己、三宮六院,說不定我……我真的會……喜歡上……

  @  @  @  @  

  「怎麼樣?」

  「啊,昏死過去了。王爺給的迷迭香還真不是普通的有效。不過燒了這麼一小截,就已經昏過去了。」

  「好了,事不宜遲,剛剛殺那傢伙的刀在哪裡?」

  「就在這兒,拿去。」

  將刀塞人昏迷中的冷謙謙手中,兩名黑衣人站起身,「好了,大功告成。接下來咱們去官府通報,這樣便把王爺交代的事完成了。咱們倆也可以拿著賞金逍遙一陣子了。」

  「嘿嘿,這傢伙真是可憐,還不知道自己馬上就會成為代罪羔羊。我已經等不及領王爺給我們的百兩黃金賞賜了,走吧!」

  「等一下,還有這個。」

  另一人將一張寫有幾位朝中大臣名字的假信放在死去的那人身上,如此一來,捏造出這些大臣與金人來往的假罪證也就完美無缺,達到汪柏除去政敵的野心了。

  「可以了,咱們走吧?

  @  @  @  @  

  左擁右抱著美女,手中持著美酒,無視於白天夜晚狂歡不斷的康三王爺,高座在廳堂正位上,哈哈大笑的說:「很好,很好,你們辦得很好,我很滿意。」

  「謝王爺讚賞。」黑衣人呈上先前得手的情報,諂媚的說道:「如果沒有王爺高人一等的計謀,屬下等人也不可能如此順利地達成任務。」

  「說得不錯。「康王爺推開兩名美女,摩拳擦掌地說:「喏,把情報拿過來給我看看。」

  「是,王爺。」恭敬地以雙手奉上好不容易到手的軍情。

  瞄了一眼複雜的布軍圖,這正是金人處心積慮希望弄到手的情報呀!有了這情報不但可以大挫宋軍士氣,拉下幾個囂張的邊境大將軍,建立自己在宮庭的新勢力,更可從金人手中獲得無數金銀財寶,世上沒有比這更划算的買賣。一想到此,康三王爺就更加得意地狂笑起來。

  不過,眼前還有些小蒼蠅等著分食一杯羹呢。

  「辦得好!你們兩個辛苦了,按先前所說的百兩黃金,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來人呀!拿上來!」康三王爺一揚手,左右隨侍們立刻扛兩箱沉甸甸的大木箱。一掀開木盒蓋、令人眼花撩亂的金子成堆成堆地發出耀眼的光芒。

  「這些是賞給你們的。」

  「多……多謝王爺!」兩名黑衣走狗就像餓狗見著了骨頭,雙眼已經黏著那些金子不放。

  「哈哈,這是你們應得的。來,王爺我各賜你們一杯酒,算是我給你們送行,約定好的,你們從此以後就不可以再出現在京城內,要是被人看到了,那可不妙。」

  「王爺不用擔心,小的會帶著家人滾得遠遠的。」

  「是嗎?好、好。我相信你們,我康三王爺向來最喜歡重承諾的人。來,一杯薄酒,我以你們前主子的身份,祝你們一路順風,順利到達……快樂的彼岸。」

  興奮的兩人絲毫沒有懷疑地,舉起酒杯--

  「快樂的彼岸,指的是地獄嗎?康三王爺。」

  「聖……聖上!」

  倉皇的從座位上跳起來,康三王爺以微抖的雙腿步下高台,「您,您怎麼會突然來到我這個寒酸的王府呢?小王有失遠迎……呃……」再次吞口口水,康三王爺急忙地藏起手中的軍情圖。

  「你不用藏了,朕全都知道了。」

  「全……全部……臣不……不知道您在……說些什麼?」

  「在說你意圖勾結金人出賣國家重大軍情,還謀害朝臣意圖嫁禍殺人,順便還加上斷絕情報不擇手段,連自己的手下都要殺人滅口。不多不少就這些足以讓你送交刑部大審的罪狀。」從皇帝身後,清晰堅定的語氣述說罪狀的人,本該是躺在竹林小屋內,等著被人以「殺人謀反」之罪捉起來關的冷謙謙。

  「你……你,他們不是……你怎麼可能在這裡?」康三王爺活像見鬼的指著冷謙謙說:「我曉得了,你勾結這兩個敗類,想要……想要陷害我入罪是吧?」

  謙謙鄙夷的看著他,「王爺,事已至此,你就乖乖俯首認罪,在聖上面前坦承一切罪狀,說不定聖上還能從輕發落。」

  「我,我什麼也沒做。你休想誣陷我!」康三王爺踉蹌地爬到趙闕腳邊,一掃先前得意自大的神情,抱著他的腳跟說:「聖上明鑒,臣絕對沒有做任何對不起您的事,這一切都是臣糊里糊塗,聽從丈人指使,誤以為能從中賺取一筆厚利而已……請聖上饒命,臣真的無意與您作對的,聖上!」

  「夠了,康三。我沒興趣聽你在這兒求饒。汪柏人呢,在你府中吧?」

  「我……我不曉得呀,聖上。您一定要捉到他,他才是一切主謀,我只是聽他的安排去做而已,我完全不知道他在搞什麼花樣。」

  趙闕不悅地皺起眉頭,「從以前你不學無術、荒誕淫亂的舉動就夠讓朕生氣,想不到你竟和汪柏等人同流合污,勾結外人對朕不利,料你那腦袋也想不出這種毒計,要是你現在乖乖把汪柏交出來,朕還可以給你一點寬容……」

  「我是真的不曉得汪柏到哪裡去了。」

  趙闕看一眼謙謙,兩人以眼神交換了意見,看康三這副怕死的模樣,恐怕是沒有能力扯謊才是。趙闕宣佈將康三王爺押送刑部受審,包括那兩名黑衣人一併調查,整個王府上上下下的財產家眷全部充分納庫,靜待刑部調查。

  撤兵後,趙闕在大批禁衛軍保護下,打道回宮。謙謙特別獲準能騎馬隨行一旁,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取道京城大街,引起不少注目。

  「如此一來,朕和你的計劃也算大功告成。」

  「多謝聖上。」

  「謝朕?為什麼?」坐在轎內僅是透過薄薄紗窗往外注視著她的目光,和以往一樣在銳利中有著一絲愉悅的挪揄。

  「若沒有聖上的先知卓見,賜臣解藥。今天我就真的會中了奸人毒計,捉人反而被擒,壞了大事。」謙謙一邊說,臉也不覺發熱。自己昨晚還在心中罵他罵得半死,心想他不知給自己吃了什麼鬼東西,現在才曉得自己不但是以小人之心愛君子腹,在謀略的段數上也遠不及聖上,竟沒看出康三王爺和汪柏的奸計。

  今天能這麼順利地將賊黨一舉成擒,也等於洗刷他們冷家一半的冤情,自己欠聖上的實在太多。

  「啊,那個呀!」趙闕  點點頭,以只讓她聽到的聲音說:「你不用太在意,我只是預防萬一給你吃下而已,沒想到真的起了作用。真是遺憾呀,早知你會如此感激,我當初給你吃下時就先討賞了。」

  「聖上說笑了,您什麼都有了,哪還需要什麼賞。而且臣也賞不起。」

  「誰說的……我最想要的……還沒到手呢。我真盼望那藥不是什麼解毒丹,而真是愛情靈藥,那我就能將愛卿的心給弄到手了。」

  謙謙沉默了一會兒。趙闕  為這反常的沉默好奇地抬起眼,只見他平日冷靜又矜持到極點的冷少傅,居然滿臉通紅的一言不發。平常要是開這種玩笑,冷謙謙早就發作了。不是斥責他的漫天笑話,就是反駁他的調戲。可是現在她的反應,簡直和……允許情郎接近的處子一樣羞澀。

  「你當真了?朕只是開開玩笑罷了,找不會要你以身相許回報的。」面對她這樣不尋常的反應,趙闕  反而有點乘人之危的罪惡感,忙著打圓場說。

  「……聖上若是覺得有趣而作弄臣下,那麼臣下充當您的開心果也無妨。不過,如果聖上剛剛說的話有幾分真心,臣下也不再……反抗,隨您高興吧。」

  「冷謙謙你……你是當真願意……」趙闕  千想萬料都沒有預測到會從她口中聽到這句話。不再反抗,也就是說她會順從地做「他的」人?

  懷抱著必死的決心,謙謙當然曉得,她現在所允諾的事,也代表自己身份將會被聖上給揭穿,欺君的罪狀也就等於自己一手寫下自白書。可是她並未後悔剛剛出口的話。

  「你曉得朕一旦將你弄到手,是絕不會再放你離開。

  一旦你成為朕的人,就永遠永遠獨屬於我一個人羅。這樣你還會說隨我高興嗎?」一改嘻笑口吻,趙闕  嚴肅的說道。

  謙謙胸口一窒,近來這種胸口發熱的情況越來越多了,都是因為聖上接近的關係。開玩笑也好,半真半假的親吻也罷,自己彷彿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越來越難控制自己。

  可悲的是,任誰都曉得,沒有人能獨佔帝王的寵愛。

  就算現在聖上因著「新鮮」、「有趣」、「好奇」這些理由而想要她,等到明日朝陽升起,自己不再有吸引他的理由,寵愛也就不再了。所謂永遠的獨屬,不過是漂亮的場面話而已。

  然而,這些問題都已經無所謂了。如果她就要因為「欺君之罪」被斬首,而成為沒有明天的人,那麼就短短的一些時刻也好。她想知道被人擁入懷中的喜悅、痛苦、悲傷、狂喜,她願意以一夜夢幻交換下半輩子的未來。

  洗刷父親的冤情之後,她已經別無負擔,可以放手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想過的日子,想品嚐生命的點點滴滴。

  前半生不能自由作主的運命,至少在此時,奢侈地浪費一下生命又何妨?

  謊言也罷,真實也好,如果沒有體驗過,自己這一生什麼也不是。遊戲一場,夢幻一場,墮落或是空虛,這些都是只有自己才能決定的事。

  「聖上,你相信『永遠』嗎?」

  趙闕  微微蹙起眉,「朕剛剛的話是認真的,冷少傅。」

  「臣斗膽地說,我不相信。但是,我願意相信聖上口中的『永遠』。不管您的『永遠』是多久,我都奉陪。」

  映著午後的旬陽日光,此刻她冷冽艷然的容顏,有著一抹言語無法形容的出塵脫俗,唇邊的笑意若有似無的平添一絲悲壯果決的色彩,從未給人女性陰柔嬌媚之感的她,卻在這時分外美麗動人。

  「你的話很耐人尋味,我希望你『奉陪』的決心足夠堅強,因為我想我會毫不客氣地要你『奉陪到底』。」

  如此特殊的人兒,一旦得到後,他怎麼可能捨得放手呢?趙闕  曉得冷謙謙以為這是一時迷戀,但是他見過世間女子無數,卻沒有人能像她一樣讓自己如此動心、動情,說是奇跡也罷,說是頑石點頭也罷,一旦動了真心,他是再無回頭的路。

  他要定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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