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失落的愛情] 秀色滿園 (全文完)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九十章　途中

　　錦繡心情大好，故意上前站到了二小姐身邊，時不時的露個笑容。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散發出少見的甜美可愛。

　　二小姐沒有多心，只是微微奇怪著錦繡的殷勤。好在她早已習慣了周圍丫鬟的精心照顧，因此沒放在心上。

　　素心不自覺的擰了擰眉頭，心裡很是奇怪。錦蓮不是說錦繡沒有那個想法麼？為什麼現在要故意朝二小姐身邊靠近？

　　錦霞想的就直接多了，她直接的認為錦繡這是在獻媚，心裡很是不快。

　　人人心裡都有盤算，沈氏自然也不例外。

　　她很自然的瞄了女兒一眼，又看了笑顏如花的錦繡一眼，心裡那個隱藏已久的擔憂又浮了出來。

　　錦繡確實很好，處處都挑不出毛病來。若是能有這樣的精明能幹的丫鬟跟著女兒嫁到李家去，她也就放心了。

　　可是，怪就怪錦繡長的太好了。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站在女兒的身邊，將女兒的風采都蓋了過去。李崚若是早早的惦記上了怎麼辦？若是因此冷淡了女兒怎麼辦？

　　沈氏心裡不斷的盤算著這些，臉上卻絲毫沒露，笑著拉了二小姐的手，往院子裡走去。

　　錦繡恢復了往日的敏銳，敏感的察覺出沈氏的矛盾心情，心裡很是高興。只要沈氏有顧忌就好，再有朱嬤嬤幫著說情，此事未必就沒了轉彎的餘地。

　　大少爺大少奶奶一起相攜過來了，嫻姐兒被抱在乳娘的懷裡，眼睛一眨一眨的特別的可愛。

　　沈氏一下子疼的心坎裡，笑著上前親了寶貝孫女一口。

　　二小姐笑著逗趣：「母親，自打有了嫻姐兒，你的眼裡可就沒別人了。」

　　沈氏笑道：「那是自然，誰也比不過我的寶貝孫女。」

　　大少奶奶的笑容裡有一絲不可察覺的黯然。誰都比不過嫻姐兒嗎？那遠哥兒呢？

　　一想到遠哥兒不是出自自己的肚子，卻佔據了陸府的長孫之位，日後更是陸府諾大家業的繼承人，大少奶奶心裡就頗不是滋味。也更加堅定了一定要除去可人的決心。不管如何，也要永遠的把遠哥兒奪過來養在自己的名下……

　　錦繡瞄了一眼，素月也跟在大少爺的後面，兩人目光對視，互笑著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二少奶奶姍姍來遲，二少爺自然陪同在一邊，紫絹和素芸也跟著一起過來了。

　　大少奶奶笑著和二少奶奶寒暄幾句：「你這肚子如今可不小了。今兒個可千萬小心些。」

　　二少奶奶的肚子確實不小，臉蛋養的白白胖胖的，非但沒有變醜。反而更加美貌了幾分。

　　聽說，若是懷了兒子，女子總會變的醜些。

　　若是懷的是個女兒，女子的面容反而會變的漂亮。

　　也不知道二少奶奶肚子裡的這個會是兒子還是女兒，照這樣的說法來看。倒是生女兒的機率更高些呢！

　　錦繡暗暗啐了自己一口，真是無聊，人家生男生女跟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在這兒想東想西的有個什麼勁。

　　二少爺含笑的目光落到了錦繡的身上之後，就停住了，再也捨不得挪開。

　　昔日靈敏慧黠的小小少女。究竟在什麼時候出落成了如此的美麗佳人？那張臉讓人看了從心底覺得愉悅舒服，恨不得日日都對著看個夠……

　　錦繡感受到了二少爺灼熱的目光，故意扭過頭去和錦蓮說悄悄話。避開了他的目光。

　　真讓人苦惱，已經明裡暗裡拒絕過了，為什麼他仍然不死心？

　　錦繡在心裡悄然歎息，不願意回頭多看二少爺一眼。

　　小路子也跟在二少爺的身邊，自然知道二少爺盯著不放的人是誰。心裡一陣黯然。想了想，悄悄的扯了扯二少爺的衣袖。然後使了個眼色。暗示二少爺收斂一些，這兒的人可多著呢，若是被二少奶奶發現了，這可是大大不妙！

　　二少爺總算依依不捨的收回了目光。

　　小路子悵然的看了錦繡一眼，然後低下了頭。

　　這樣美好的少女，自己還是別再有任何奢望了吧！

　　二少爺如此的中意她，日後必然會想了法子要了她到身邊。他的一縷情絲要斬的乾乾淨淨才是……

　　等姨娘們都來齊了之後，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門口走去。

　　幾輛馬車早已備好了。

　　沈氏獨佔一輛車，又將二小姐也喊到了車上來。再有丫鬟們跟著，一輛車坐的滿滿的。

　　大少爺領著嬌妻美妾女兒坐一輛馬車，二少爺一家子也占了輛馬車。

　　姨娘們分別上了剩下的兩輛馬車。

　　二姨娘身邊帶著三小姐，三姨娘身邊帶著四小姐，自然而然的坐到了一起，共同的話題也多些，聊的很是愉快。

　　這一邊，四姨娘和五姨娘兩個就大眼瞪小眼面和心不和了。

　　五姨娘似笑非笑的嘲弄道：「四姨娘，這麼久沒見你出來走動，本以為今日你也會在屋子裡待著。沒曾想也跟著去上香，你可要把三少爺照看好了，千萬不要讓他隨便亂跑了。」

　　四姨娘心裡惱怒不已，皮笑肉不笑的回應：「有勞五姨娘費心了，我自會照看好三少爺。對了，聽說蘭法寺裡香火旺盛，最是靈驗，五姨娘倒是可以去好好的上一炷香。說不準菩薩顯靈，你來年也懷個孩子呢！」

　　兩人互相揭短，鬥的是不亦樂乎。

　　錦繡不是第一次坐馬車了，總算不至於像幾年前那樣出糗，穩穩的坐在那兒，任憑車子搖晃，也絕不隨意動彈。

　　沈氏一直和二小姐隨意的閒聊。

　　丫鬟們一開始還中規中矩的，時間一長，就開始坐不住了，開始說起了悄悄話。

　　錦蓮左邊坐著錦繡，右邊坐著素心，一時間有些為難，不知道和誰說話更好些。畢竟這是在馬車裡，不方面隨意的動彈，就算是要說話，也得顧忌旁邊的主子在，只能咬咬耳朵說些悄悄話罷了。

　　她一個人，該怎麼兼顧兩邊嘛！若是和錦繡說話吧，就冷落了素心。要是和素心說話吧，又冷落了錦繡。真是左右為難。

　　錦繡看出錦蓮的為難，主動的側臉和身邊的素琪聊了起來。

　　錦蓮鬆了一口氣，和素心說起了悄悄話。

　　沈氏沒有阻止丫鬟們的異動，漸漸的，各人膽子便大了起來，說笑聲也大了些。

　　馬車上兩邊都有窗子，用布簾擋著，看不到外面的景致。

　　丫鬟們坐在車裡，聽到外面熱鬧的聲響都心癢了起來，恨不得將簾子撩起來往外偷看兩眼。

　　素琪恰好坐在窗子旁邊，就有了這個心思，悄悄的和錦繡商議：「咱們把簾子悄悄的撩起來，往外面看幾眼好不好？」

　　錦繡對這個提議也心動的很，不過，還是很理智的阻止了素琪：「別別，夫人和小姐都在，你別衝動。」

　　素琪不肯聽，執意的撩起了簾子的一角，悄悄的往外看了兩眼，頓時興奮不能自持。

　　哇，外面人來人往，好熱鬧啊！

　　平日裡都被關在高高的牆院裡，哪裡有隨意出來走動的機會。這等熱鬧的市井風情頓時把素琪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錦繡見阻止不了素琪的舉動，無奈的朝旁邊讓了讓。心想待會兒若是被沈氏斥責的時候，也好撇清，自己可沒有做出這等不合宜的舉動來。

　　果然，隨著素琪的手慢慢抬高，沈氏終於察覺出不對勁來了。

　　沈氏收斂了笑容，不悅的呵斥道：「素琪，你這是做什麼？」

　　素琪嚇的立刻放下了簾子，結結巴巴的解釋道：「我、我就是想往外看兩眼，我……」

　　車裡所有的目光都刷的一聲掃了過來，素琪被這麼多的目光看的忐忑不已，更被沈氏的臉色嚇的夠嗆，暗暗懊悔著沒有聽錦繡的勸告。

　　沈氏很是不快，冷冷的說道：「你一點規矩都不懂麼？一車子都是女眷，怎麼能隨意撩開簾子，若是被外人見到了，還會認為是我們做主子的輕浮了。」

　　板起臉孔的沈氏異常的威嚴，素琪被嚇的立刻起身跪下，偏偏馬車一個顛簸，素琪一個不小心，立刻趴到了車廂裡，異常的狼狽。

　　丫鬟裡響起了竊笑聲，錦繡努力克制住不要落井下石，可是，素琪這樣子真的好好笑，實在是有點忍不住。

　　素琪慌亂的重新跪好，臉上身上都沾了些許灰塵，挽好的頭髮也散亂了些，卻不自知，一個勁兒的請罪。

　　沈氏有心想繼續訓兩句，卻在看到素琪的狼狽模樣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這麼一笑，丫鬟們哪裡還能忍得住，一個個笑的花枝亂顫。

　　素琪又是狼狽，又是尷尬，進退不得。

　　二小姐笑著說道：「好了，起來吧，以後記得小心些就是了。」

　　錦繡連忙拉了素琪起來，然後為素琪整理儀容。

　　經過這麼一個小小的插曲之後，素琪總算安分老實了許多。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了下來，蘭法寺終於到了。

　　如玉和錦繡先下了車，然後才一個個的攙扶著主子們下車。後面馬車上的人也一一下來了。

　　錦繡抽空瞄了四周一眼，頓時驚歎不已。

　　蘭法寺果然名不虛傳，門口人來人往燒香的人絡繹不絕。光是一個廟門就足足有八米寬呢！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九十一章　求佛

　　這樣大的寺廟，後面自然有專門招待貴客的雅室。

　　只是，若是想燒香求籤，必然得到最熱鬧的大殿裡去。

　　沈氏不願意仗勢欺人做出清場的舉動，又覺得這麼多的女眷拋頭露面很不合適。一時之間，有些躊躇起來。

　　大少爺笑著走上前來：「母親，我們就此進去吧！我和雲啟在一邊照應著，還有陸泉和小路子都在，加上幾個車夫，到時候我們幾個人守在一邊，沒人敢輕易過來打擾的。」

　　大少爺說話很含蓄，不過，意思很明顯。那就是我們這一大堆人在裡面燒香，再有人在門口守著，也就和清場差不多了。

　　沈氏想了想，欣然應了。

　　在揚州這一畝三分地上，堂堂知府家眷來此燒香自然是獨一份，誰也越不過她們去。只是，冠冕堂皇的清場舉動會落下「飛揚跋扈」「仗勢欺人」的惡名。畢竟，這裡是公共場合，市井小民都可以來的地方。誰也不能獨佔了拜菩薩的機會吧！

　　尤其是最好虛名的沈氏，更不可能做出這等不合宜的舉動。

　　大少爺的提議還算不錯，沈氏很是驕傲的看了大少爺一眼，眼睛中盡是欣賞。

　　大少爺心情舒爽，絕口不提這主意其實是二少爺想出來的，他不過是個傳話的罷了。

　　不得不承認，大少爺和二少爺並排站在一起，絕對有非凡的風采。往寺廟門口一站，頓時惹來了不少注目。

　　大姑娘小媳婦羞澀的眼神在他們倆身上瞄來瞄去。

　　大少爺心情頗為愉快，露出燦爛的微笑。二少爺低調些，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待陸泉領著幾個孔武有力的車夫將架勢擺出來，果然，不少人都識趣的開始回避。

　　沈氏領著一眾女眷進了寺廟裡。

　　那旁邊的小沙彌連忙進去稟報，不一會兒。就有個中年和尚出來接待貴客。

　　那和尚年約三十，面目方正，不乏精明利落，法號靜安。看來做慣了這種接待的工作，言談舉止文雅有禮，讓人覺得很舒適。

　　沈氏笑著讓如玉捧了香油錢過去。

　　錦繡瞄了一眼，初步估計那一大封銀子至少也在二十兩左右。

　　這樣重量級的香油錢，自然得到了更加熱情周到的反應。於是，小沙彌捧了上等的檀香過來。

　　主子們笑眯眯的上前，各自取了一些去上香。

　　二小姐拜佛很是虔誠。心裡默默的念叨著：望佛祖保佑我身體安康，平安的嫁到李家，和李郎恩恩愛愛。長相廝守……

　　沈氏伴在二小姐身邊，瞄了二小姐一眼，才閉上了眼睛心裡默念：盼佛祖保佑我的鳳兒身子健康，嫁到李家之後能得丈夫愛憐，得公婆歡心……

　　大少奶奶跪在蒲團上。眼睛閉起，心裡默默的祈求：佛祖啊佛祖，我李敏兒別無他求，只希望日後守著嫻姐兒和遠哥兒好好的過日子。請原諒我對可人的殘忍……

　　二少奶奶身子不便跪下，卻硬是要跪，上香不下跪一點誠意都沒有。佛祖不理會怎麼辦？因此，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在紫絹紫綾的攙扶下跪了下來，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心裡默念道：請佛祖保佑我肚中的孩兒一定是個兒子……

　　輪到姨娘們一一上香了。

　　二姨娘和三姨娘並排跪下，顯得異常的誠心。對母親來說，還有什麼比祈求女兒嫁個好人家更重要的事情？

　　四姨娘拉著還不解事的三少爺跪下，心裡暗暗期盼著日後能恢復寵愛。自打被禁足之後，她就像被打入了冷宮。陸文倫再也不肯踏足她的院子一步了。對風華正茂的女子來說，還有什麼比丈夫的冷遇更可怕的事情？

　　因此。四姨娘此次竭力爭取跟著來寺廟上香，不僅是因為想出來透透氣，更重要的是想借此順理成章的去除了禁足一事。

　　五姨娘緩緩的跪下，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望佛祖慈悲，早日賜我一個孩兒……

　　以前還曾想著一舉得男在府裡掙來更高的地位，可幾年下來，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調理身體的藥也不知喝了多少，卻絲毫不見效果。如今，五姨娘只想著能有個孩子就好。不管美醜不問男女，只要有一個親生的孩兒陪她度過漫漫時光就好。

　　錦繡一直默默的注視著上香的眾人。

　　不管是誰，心裡都有所求，因此寺廟的香火才會如此旺盛。燒香若是如此管用，那人人都可以什麼事情也不做，只要等著天上掉餡餅就好。

　　這個泥塑的菩薩就算是滿身金光閃閃也絕不會隨意「顯靈」。

　　拜佛之人，不過是求個心安罷了。

　　主子們上香都極為虔誠，耗時不少。待上完香之後，一一的去了旁邊的老和尚那裡求籤。

　　丫鬟們終於得了空閒，有了上香的機會。

　　小沙彌識趣的又添了兩個蒲團，一並排共四個。

　　丫鬟們這麼多，自然不能像剛才主子燒香那樣耗費時間。

　　如玉素秋率先走了過去，素心和錦霞也走了過去。

　　錦繡百無聊賴之中，暗自揣測著各人的心思打發時間。

　　如玉是陸府當之無愧的第一丫鬟，想再往上爬也沒目標了。此刻她祈求的必然是終身大事。

　　素秋嘛，肯定是希望日後能做上一等丫鬟吧！

　　素心呢，必然是希望輔佐二小姐在李家生根立足，早日的做上姑爺的通房，然後順利的做上姨娘。

　　錦霞，此刻一定在惴惴不安著是否能如願做上陪嫁丫鬟吧！因此跪姿分外的虔誠。

　　正在發著呆，錦蓮悄悄的扯了扯錦繡的衣袖：「錦繡，我們也過去燒一炷香吧！」

　　錦繡下意識的搖搖頭，不，她才不想去。明知道燒香拜佛是無用之舉，她去跪去拜去祈求做什麼？

　　凡事臨頭，靠的還是自己。

　　錦蓮卻不肯放棄，使勁的搖著錦繡的手，嬌憨的說道：「走嘛，難得來一次，我們也去嘛！」

　　錦繡耐不過她的纏人功夫，只得舉手投降，勉強的點了點頭。

　　錦蓮開心的笑了，眼睛彎彎的像個月牙兒。

　　錦繡忽的起了逗弄錦蓮的興致，附耳說起了悄悄話：「錦蓮，你想去求些什麼？姻緣嗎？」

　　被說中心事的錦蓮頓時大窘，臉騰的紅了。忸怩著不肯承認。

　　瞧這架勢，錦繡哪有不明白的，低笑著繼續說道：「我告訴你哦，心誠則靈，你待會兒磕頭的時候一定要重一點，佛祖一聽到響聲，保準讓你心想事成。」

　　錦蓮再不解世事，也知道這是錦繡打趣自己，不依的捏了錦繡一把。

　　錦繡忍著疼痛，不敢隨意呼痛，心裡樂的不行。哇，果然說中了錦蓮的心事啊！這丫頭，手勁兒倒是不小，自己胳膊定被擰紅了。

　　錦蓮含羞帶怯的瞄了門外的小路子一眼，才姍姍的走上前去取香磕頭。

　　錦繡也跟著依法施為，當真正閉上眼睛的那一刻，鼻間聞到的是莊嚴的檀香氣息，耳邊聽到的是木魚聲，忽的也有了祈求的心思。

　　上天給了我重生的機會，讓我變成了錦繡。我就要代替錦繡好好的活下去，才能不負這一生。

　　我不要做任何人的爭寵工具，也不想被任何人決定終生。二小姐很好，可是，我不要半途的換個主子，一切前功盡棄。請夫人早日打消對我的盤算，讓我繼續留在陸府。

　　我不要和二少爺牽扯不清，就算欣賞他佩服他，也不要和他有感情上的牽扯。請讓他快些死心，不要再惦記我。

　　我希望明年如玉就出嫁，然後順利的做上一等丫鬟。待站到那個位置之後，那些嫉妒眼熱的不甘的目光統統的跟著消失。

　　不知過了多久，錦繡感覺到袖子被人扯動了一下。立刻睜開眼來，不由得啞然失笑，連忙跟著錦蓮一起站起來退到一邊去。

　　太過入戲了，香都燒完了自己都沒留意，妨礙了後面人燒香了。

　　錦蓮不敢大聲說話，在錦繡耳邊低聲笑道：「瞧瞧你，還好意思取笑我，你可比我專注多了。」

　　錦繡面上微熱，罕見的臉紅了。

　　好在錦蓮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興沖沖的拉著錦繡去求籤去了。

　　那個放籤的大筒是竹製的，裡面裝滿了長長的籤。得使勁的搖晃，待其中掉出一支來拿起就可。

　　主子們一一的求了籤，到了後面的雅室裡靜坐，自有人去解籤。

　　丫鬟們的程序簡單的多，只要把籤交給旁邊的老和尚就成，那老和尚故作高深，看了幾眼就搖頭晃腦的說上一通深奧拗口的話。

　　如玉第一個求了籤，紅著臉低聲說道：「我、我求姻緣。」

　　後面的丫鬟有人竊笑起來。

　　如玉臉更好了，卻沒有退縮，靜靜的待老和尚解簽。

　　錦繡對求籤解籤一事也很好奇，沒有細聽，也去搖晃那個大竹筒。力道真的不好控制，擺弄了半天，要麼就是沒有籤掉出來，要麼就是掉出好幾支。

　　錦繡很囧。

　　錦蓮樂不可支，若不是這兒不允許大聲喧嘩說笑，早就爆笑出聲了。

　　平日裡就見到錦繡四平八穩滿有信心把握的做事，何曾見過她也有如此笨拙可愛的一面？太太太難得了！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九十二章　重逢

　　錦蓮忍住笑，一本正經的問道：「錦繡，要不，我來替你求一支吧！」

　　聽語氣，還真是友愛，可看表情，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分明是赤裸裸的嘲笑和取笑嘛！

　　錦繡終於體會到這種平日沒有嘗過的窘迫，尷尬之餘，也覺得好笑，不由得笑了起來。

　　此時，大少爺二少爺也走了過來，男子不屑於磕頭燒香拜佛這一套，求籤倒還有點意思，因此都過來了。

　　錦繡很自覺的放下裝滿籤的竹筒，讓大少爺和二少爺先來。

　　大少爺不客氣的拿了過去，晃悠了幾下就掉了一支籤出來，興沖沖的跑到後面去解籤去了。

　　二少爺瞄了面色緋紅分外可愛的錦繡一眼，笑著說道：「錦繡，你怎的不求籤？」

　　這麼多人在，錦繡對這種格外的關注很敏感，淺笑著謙讓：「二少爺您先請，奴婢不急。」

　　二少爺多看了錦繡兩眼，才慢條斯理的晃起了籤筒，很厲害，兩下子就搞定了。明亮的眼眸瞄了錦繡一眼，淺笑著走了。

　　錦蓮也很不錯，搖晃了五六次就成功的求到了一支籤。

　　錦繡再次囧了一下，心想別人都行，沒道理就我不行吧！不行，繼續奮鬥。

　　在前面的丫鬟和後面不認識的香客的輕笑聲中，錦繡終於革命成功了！看著地上那一支明晃晃的籤，錦繡大大鬆了口氣。總算有種苦盡甘來的酣暢。

　　後面傳來了一聲嗤笑聲：「好笨哦！連求個籤也費這麼大力氣，平白耽誤別人的時間。」

　　任誰聽了這種話也高興不到哪兒去，錦繡力持平靜，回頭看了一眼。

　　那出聲的少女年約十五，容貌清秀，穿著華麗，看來是哪個富戶人家的小姐。身邊站著的則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容貌肖似，一看就知道是姐妹兩個。

　　錦蓮很不高興，瞪了那少女一眼，正待回敬幾句，被錦繡扯了扯衣袖，才悻悻的住了嘴。

　　兩人退讓到一邊，把地方騰出來給後面的香客求籤。

　　那清秀少女嫉妒看了容貌出眾的錦繡一眼，人比人，氣死人，自己也算是清秀小佳人了。可和那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一比，就差了一籌。

　　哼，不過是個大戶人家的丫鬟罷了。再漂亮又能怎麼樣，還不是比自己差的遠？

　　那少女心裡這麼想著，總算平衡了不少。回頭張望，笑著喊道：「娘，表哥。你們快些過來，就到我們求籤了。」那聲音有些大，惹來了廟裡和尚的不悅的注目。

　　那少女渾然未覺，一個勁兒的揮手。

　　一個少年扶著一個婦人緩緩走近。

　　在見到那個意料不到的魂牽夢繞的身影時，少年的眼頓時亮了。又怕是自己思念過度出現的幻覺，生生的揉了好幾下眼睛。才敢確定真的是她。激動的手都有些顫抖了，想喊出聲，卻發現嗓子裡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怎麼也發不出聲來。

　　錦繡沒有東張西望，因此沒有留意到側面走來的少年是誰。

　　只是，那灼熱的專注的目光太過熱烈，錦繡微微覺得奇怪，不由得扭頭看了一眼。

　　然後。四目相對。

　　是順子！

　　錦繡的心停跳了一拍，喜悅頓時湧上心頭。

　　一年多未見。只靠著寥寥數語的信件來往。沒曾想，今天會在這裡遇見了……

　　這麼久沒見了，乍然見到對方，都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在順子的眼中，錦繡越發的美麗窈窕，潔白如玉的臉龐散發出晶瑩的光芒，讓人看了心蕩神馳。

　　在錦繡看來，順子的變化就更大了。

　　原本的順子只是一個純樸的端正的鄉下少年，雖然長相不差，可總有些拘束的局促感。

　　可現在看他，昂揚的身子健朗壯實，身上穿著質地不錯的長袍，顯得很俊朗。氣質更是有了很大的改變，沉穩有度，眼神清朗，已經初步散發出少男的魅力來。

　　錦繡抿唇一笑，心裡變得軟軟的。

　　真是，好久不見了……

　　順子激動的不能自已，輕聲的喚道：「阿秀，你怎的也在這裡？」

　　錦繡微笑著應道：「今日夫人到這裡來上香拜佛，我自然要跟來。」

　　那清秀少女沒想到順子和這個美麗的少女認識，頓時驚詫的問道：「表哥，她是誰啊？」

　　順子絲毫不掩飾心裡的歡喜，笑著說道：「這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鄰居妹子，阿秀。阿秀，這是我的姑姑，這是我的兩位表妹。」

　　錦繡禮貌的點頭微笑示意，不著痕跡的把順子攙扶著的婦人打量一遍。

　　這就是順子的姑姑許翠花了。看外表，最多三十左右，保養的極好。穿著講究，身上戴了不少貴重的首飾，尤其是頭上插了兩支明晃晃的金釵，煞是耀眼。

　　許翠花矜持的沖著錦繡微微點頭。

　　那清秀少女撇撇了嘴，上下打量了錦繡幾眼，不輕不重的說道：「哦，這就是表哥常提起的阿秀啊，果然是一身氣派，不知道的，定然以為是哪戶人家的小姐呢！」

　　話語裡毫不隱藏的輕視和蔑視讓錦繡很是不快，收斂起了笑容，瞄了順子一眼，不再出聲。

　　順子眉頭一皺，不悅的說道：「阿雪，你怎的這麼說話。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命這麼好，生來就是衣食無憂的小姐麼？阿秀做丫鬟也是迫不得已，你怎能如此嘲笑她？」

　　陳雪沒料到向來好脾氣的順子居然因為一句話就沖她發起了脾氣，頓時不高興了，撅著嘴向許翠花撒嬌：「娘，你看嘛，表哥凶我。」

　　許翠花淡淡的說道：「阿雪，不得無禮。我平日怎麼教導你的，說話如此沒有分寸，你表哥教訓的對。」

　　順子卻知道許翠花最是護短的個性，表面說了陳雪幾句，心裡肯定是對他不滿了。

　　放在平日，他少不得要解釋幾句或是乾脆道歉，不管如何，姑姑都待他不錯，極力的栽培他，他該知道感恩的，受點閒氣也沒什麼。

　　可是，他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錦繡受陳雪的閒氣？

　　因此，順子什麼也沒說，只是歉意的沖錦繡一笑：「阿秀，你別生阿雪的氣，她脾氣比較直，說話從不多考慮的。」

　　錦繡自然看出順子對自己的維護，心裡湧起暖暖的感動，點了點頭。

　　錦蓮張大了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錦繡和順子的互動，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此刻，已經輪到錦蓮和錦繡解籤了。

　　錦蓮忙拉了錦繡一把，錦繡心知這不是和順子敘舊的好時光，只得轉過了頭去，專心的聽那老和尚的吧的吧。

　　順子的眼中再無旁人，只有錦繡的身影。恨不得拉著錦繡到一邊去一訴衷腸。

　　這一年多來，他白日裡忙忙碌碌的，拼命的做事，學著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夥計，再學著如何做一個合格的二掌櫃，如今在陳家名下的布鋪子裡做事，基本上能應付大大小小的事情了。假以時日，他有信心一定能管理好這樣一個鋪子，做一個真正的大掌櫃。

　　白日裡沒有時間胡思亂想，可是每到了晚上，他就壓抑不住的想起錦繡來。想著此刻的她在做什麼，想著她的一顰一笑，想著她不知道有沒有想起他……

　　陳雪察覺到順子的目光，心裡不快，悶悶的扭過去生氣。

　　順子壓根沒有看她一眼，依舊癡癡的看著錦繡。

　　待錦蓮和錦繡都解過了簽，要去後面的雅室了。錦繡躊躇了片刻，有心想和順子說幾句話，卻又礙於人多口雜，不方便交談，只得無奈的放棄了這個想法。

　　順子礙於姑姑表妹都在一旁，不好意思扔下她們去找錦繡說話，眼睜睜的看著錦繡走了。心裡又是懊惱又是後悔，他沒有別的過分的想法，只要和錦繡單獨說兩句就好。

　　陳雪冷不丁的扔來一句：「表哥，我們在這兒求籤解籤，你去跟你的鄰居妹子敘敘舊去吧！不用顧及我們。」

　　話裡話外盡是不滿和濃濃的挖苦，順子也不知是沒聽出來還是故意裝著沒聽懂，居然笑著一口應了：「表妹這提議好，那我去一會兒就回來。」

　　說完，也不看陳雪和許翠花的臉色，腳底抹油溜了。

　　陳雪搬起石頭來砸了自己的腳，氣的直跺腳：「可惡！」

　　也不知道是在罵錦繡還是在罵順子。

　　許翠花白了女兒一眼，皺著眉頭說道：「都是大姑娘了，怎麼還是如此急躁？你表哥不過是和人敘敘舊，你氣什麼？」

　　陳雪啞口無言，又不好把一腔女兒心事都說出來，咬著嘴唇低下頭去。

　　錦繡和錦蓮一起往後面的雅室走去，從大殿到後面的雅室有一段不算近的距離，一條古樸的青磚鋪成的路，兩旁種滿了闊葉梧桐，此時綠意瑩然，很是涼爽。

　　錦繡有些心不在焉，錦蓮和她說話，她都沒有留意。

　　錦蓮嘟起嘴抱怨道：「錦繡，你專心些好不好。我在和你說話呢！」

　　錦繡這才回過神來，如大夢初醒：「哦哦，你說什麼來著？再說一遍！」

　　錦蓮翻了個白眼，再次重複問了一次：「那個男子是誰？就剛才和你說話的那一個？」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九十三章　敘舊

　　錦繡含糊其辭的答道：「就是一個鄰居罷了。」

　　鄰居？

　　錦蓮的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極有興致的追問：「是不是你的順子哥哥？」

　　錦繡的臉微微有些發熱，這個錦蓮，有時候傻乎乎的，有時候記憶好的驚人。幾年前隨口說過的名字居然還記得牢牢的。害的她想扯謊都不行。

　　錦繡不情願的點頭。

　　錦蓮的八卦之心立刻高漲起來，興奮的問道：「哇，原來是你青梅竹馬的順子哥哥啊！長的真是一表人才呢！笑起來的時候真好看。」

　　聽到錦蓮如此誇讚順子，錦繡心情莫名的愉悅起來，抿唇一笑。

　　錦蓮神秘兮兮的靠近錦繡，追問道：「他是不是很喜歡你？」

　　錦繡被嚇了一跳，立刻搖頭否認。

　　錦蓮壓根不信，嘿嘿笑道：「得了，別騙我了，他那眼睛從頭到尾都在盯著你看，要不是周圍這麼多人，大概早過來拉著你的手訴說衷腸了。」

　　錦繡板起面孔來，一本正經的否認：「沒有的事，就是普通的鄰居而已，你別瞎想。」

　　卻見到錦蓮看著自己的後方，眼神很是詭異。

　　錦繡覺得有些怪怪的，也跟著回過頭來。頓時楞住了。

　　怎的也沒想到順子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跟著追了出來……

　　這下可好，瞧錦蓮擠眉弄眼的樣子，估計是怎麼解釋也不會相信了。

　　順子遠遠的站在那兒，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只是一個勁兒的看著錦繡，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在鋪子做事一年多磨練出的精明幹練一下子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在錦繡面前，他依舊是那個憨憨的少年郎……

　　錦繡心一橫，附耳叮囑錦蓮：「你先去，我待會兒就到。若是夫人問起來。你就說我如廁去了。」

　　錦蓮眨眨眼，二話不說應了，不過，那眼神明擺著告訴錦繡，待有空了定逃不過她的一通審訊了。

　　這條路上不時的人來人往，說話極為不方便。

　　錦繡向順子使了個眼色，然後往旁邊的小樹林子裡走去。說是小樹林，其實樹木不算少，尤其好多樹又大又粗，不知長了多少年才長成這等茂盛模樣。倒是方便了錦繡和順子隱藏身形。兩人走到一棵最粗的大樹後。一前一後站好，不留意的話，絕不會被人發現。

　　錦繡心裡稍定。微笑著喊了聲：「順子哥，好久不見了。」

　　順子臉上浮出了歡喜的笑容：「是啊，都一年多沒見你了，你越長越好看了。」好看到他都不敢再看了。

　　錦繡抿唇一笑，想誇順子兩句。又有些羞澀，說不出口。

　　事實上，順子也變得比以前好看多了。

　　黝黑的皮膚略略白皙了些，成了好看的古銅色。俊朗的眉眼讓人看了很是舒心，或許，順子怎麼也不會成為二少爺那樣令人驚豔的美少年。可是自有他的風采。

　　順子知道兩人說話的機會極為難得，因此絲毫不敢耽擱了時間，簡單的說起了這一年多來的生活。

　　自打到了陳家之後。順子就在姑姑許翠花的院子裡住下了。順子和梅子各用了一個房間，許翠花對兩人還算不錯，特地撥了個婆子還有一個小丫鬟去照料兄妹倆的生活。梅子是女孩子，不宜拋頭露面，便跟在陳雪和陳薇的後面學些女紅之類的。

　　許翠花覺得順子的年齡已經不算小。應該做些正經營生，便求了陳家老爺。將自己的侄兒送到了布鋪子裡做事。

　　順子為人老實厚道，幹活又肯賣力氣，又肯吃苦，先做了半年的小夥計，因為表現出色優異，被提做了二掌櫃。如今不需要做什麼粗活重活了，主要是幫著打理生意管理夥計以及進出貨物之類的。

　　這些事情，錦繡也曾耳聞一些，大多是從阿桃和麗娘那裡聽了些隻字片言，遠不如順子親口道來的生動。因此，一時之間聽的入了神。

　　順子口才大有進步，說話時流利之極，顧盼之間神采飛揚。

　　錦繡見了他如此模樣，心裡微微一動。

　　認真努力的男人最有魅力，果然一點都不假。順子靠著自己的努力慢慢的生根立足，日後說不準會很有出息呢……

　　「順子哥，你姑姑她……」錦繡有心想問一問許翠花對順子是否有什麼圖謀，又覺得此話實在問不出口，躊躇一番，改做了：「她以前和你爹究竟鬧了什麼矛盾？為什麼之前一直不來往？」

　　順子歎了口氣，說道：「姑姑嫁給姑父做了四姨娘，也曾受寵過一陣子。可後來接連生了兩個女兒，姑父便淡了對她的寵愛，又納了個美貌的五姨娘。姑姑自打生了陳薇之後，身子受了損，再難有孕。因此便想到了我的身上，想把我過繼到她的名下，做她的兒子。日後也能有個依靠。我爹當然不願意，和姑姑大吵了一架，日後就斷了來往。」

　　也難怪順子他爹不願意，誰願意把自己的兒子過繼到別人家去。一旦姓了陳，日後可就是人家的兒子了。

　　沒想到事實的真相會是如此，錦繡大為驚詫，不由得問道：「那你姑姑現在還有這個意思嗎？」

　　順子呵呵一笑：「你放心好了，就算是姑姑願意，陳家那些人也不可能同意的。」

　　多一個兒子，就要多分一份財產。誰也不可能容得下這種事情。

　　錦繡這才放下心來，不過，內心深處總覺得許翠花對順子好的有點異常。從順子的隻字片言就能看的出來，許翠花處處著意栽培順子，若是沒有許翠花在後面出力。順子就是再優秀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做上布鋪子的二掌櫃。

　　一般來說，在鋪子裡做事得先從小夥計做起，三年五年之後，才會有提升為大夥計的機會。再等做到二掌櫃，沒個六年八年的功夫基本不可能。也因此，一般的掌櫃們年齡幾乎都在二十多歲三十多歲。像順子這麼年輕就能做上二掌櫃，也算是靠著裙帶關係了。

　　順子察言觀色的功夫也有了顯著進步，見錦繡面露猶豫之色，笑著說道：「阿秀，你不用為我擔心，姑姑待我好，我是知道的。我沒了爹娘，姑姑是我唯一的長輩了，我日後好好的孝敬她就是。陳雪和陳薇總要出嫁的，以後就得靠我孝敬了。你……介意不介意？」

　　她？她有什麼好介意的？

　　錦繡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待看到順子微紅的面孔時，才明白過來順子在暗示什麼，頓時也赧然起來。

　　是啊，她和順子有約定在，若是有朝一日兩人真的走到一起，她就得陪著順子一起孝敬姑姑。難怪順子會問出這麼奇怪的話呢？

　　錦繡尷尬的扯了別的話題：「你做事累不累？有沒有人欺負你或是說些難聽話？」

　　順子頓了頓，若無其事的笑道：「想出人頭地，累些也沒什麼。鋪子裡有些大夥計對我不甚服氣，一開始吃了不少苦頭。不過，現在已經適應了。總之，就算是有人想說難聽話，也不敢當著我的面說。」

　　想服眾，就得表現出過硬的本事來，單靠著姑姑的名頭威風在鋪子裡做事，那也太窩囊憋屈了。

　　順子想的很透徹，姑姑給了他這樣的機會，可日後究竟能否立足，還得靠他自己。因此一直分外的盡心盡力。

　　別人做完了事情就回家休息去了，他總是要多留下一個時辰，把貨物盤點一遍，順便打掃衛生。陳記的布鋪子總比別家的鋪子更加乾淨整齊些，絕對有他的功勞。

　　對待上門的顧客，他熱情客氣，服務周到。即使有難纏的，他也忍了百般火氣，一切以鋪子的利益為重。哪怕對方再刁難再厲害，他也能憑著百般小心和殷勤周到的服務安撫住客人。時間久了，倒是培養出了不少的回頭客。

　　後來，他當上二掌櫃之後，他就更加賣力氣了。凡事親力親為，就連搬貨這類粗重的話，也毫不吝嗇力氣跟著一起幹。而且，他性子坦蕩，為人忠厚，從不謀私，別人眼睛瞪得再大，也尋不到他的短處。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一開始嫉妒他中傷他的那些小夥計大夥計漸漸無話可說，開始慢慢接納他了。

　　就連那個年過四十精明能幹的大掌櫃，也對順子贊口不絕，很有好感。

　　姑父陳平本是磨不過許翠花，才許了個位置給順子，沒想到順子如此賣力氣，倒是漸漸的看重他了。也有了栽培之意。

　　錦繡聽到這兒，又是高興，又是心疼，溫柔的看向順子：「順子哥，你辛苦了。」

　　順子的心被這句溫柔的細語抹平了，感動了半晌，才堅定的說道：「阿秀，我不辛苦。我要趁這幾年好好的幹一番，日後買個大的宅子給你住。我不會讓你跟著我受苦的，你相信我。」

　　錦繡的眼眶有些濕潤，那感動和欣慰蔓延至心裡，劃作涓涓的細流滋潤過全身。

　　順子，已經慢慢的成長為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了。

　　有這樣的男人在等著她，是件多麼幸運的事情？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九十四章　憂心

　　錦繡估摸著時間耗費了不少，不敢再多待，便說道：「我得回去了，順子哥，你好好保重身體。」

　　順子依依不捨的點了點頭，深深的看了錦繡一眼：「阿秀，你也要好好的保重。」

　　到了富貴人家生活，順子才開始瞭解到大戶人家的丫鬟生活究竟有多辛苦。錦繡在陸家一定更加辛苦吧，陸家老爺可是堂堂的知府，家大業大想來規矩更大。錦繡在裡面無人幫扶，也不知是怎生的辛苦呢！

　　錦繡鼻子有些發酸，順子憐惜的目光讓她有將最近的擔憂說出來的衝動。又唯恐順子跟著一起擔心，只得壓抑住這種想法和衝動。

　　兩人不方便一起出樹林，因此順子便先行一步。

　　錦繡看著順子的背影，忽然喊道：「順子哥！」

　　順子訝然又欣喜的回頭，錦繡也同樣捨不得他嗎？

　　錦繡對著順子明亮的目光，忽然對自己的陰暗心裡有些羞愧。順子如此一心一意待她，她居然有那樣的懷疑，真是不應該。

　　她本來想問的是，你表妹陳雪是不是喜歡你？可對著順子信賴坦蕩的目光，她硬是問不出口。

　　錦繡默然了，將要出口的話語全部咽回了肚子中。

　　順子喜滋滋的出了樹林，錦繡也跟著慢慢走了出去。

　　錦繡的腦海裡浮現出了陳雪清秀的臉龐，平心而論，陳雪容貌遠不如自己，不過，也堪稱清秀小佳人。雖說是庶出，到底是個養尊處優的小姐，穿著打扮都不錯。

　　陳雪看著順子的目光裡分明有著愛慕和喜歡，順子知道嗎？

　　他們相處的時間遠勝過自己，時間長了。順子會不會改變心意喜歡上他的表妹？

　　錦繡歎口氣，搖搖頭，揮去這些無聊的設想。

　　男人若是要變心，幾頭牛也是拉不回來的。順子若是真心喜歡她等她，就得經受得住這些來自外界的考驗。

　　若是經受不住，半路被別的女子相中了或是等不及了娶了別家的女子……

　　那只能說明她和他沒緣分了……

　　「錦繡！」

　　錦繡低著頭走路，被這突如其來的喊聲嚇了一跳，抬頭一看，不由得暗暗擰眉，二少爺怎麼會出現在這兒？而且。臉色好難看啊！

　　錦繡硬著頭皮上前行禮，暗暗祈禱著二少奶奶可別在這個時候出來。這種狗血橋段她一點都不喜歡啊！

　　二少爺臉色很是難看，壓抑的濃眉裡有著山雨欲來的危險。他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剛才和誰在樹林子裡說話？」

　　錦繡被嚇了一大跳，腦子裡迅速的盤算起來。

　　看來，二少爺定是看到順子從樹林子出來，接著又看到她從樹林出來，才判斷出這個事實。

　　事以至此。不承認也沒法子。

　　錦繡鎮定了些，點頭答道：「回稟二少爺，奴婢剛才遇見了以前的鄰居，所以和他敘敘舊。」

　　二少爺冷哼一聲，滿心的不悅：「哼，敘舊就敘舊。有必要到樹林裡去敘麼？」

　　他只看到了背影，那分明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身材挺拔。相貌必然不差。一想到錦繡和一個男子單獨躲到僻靜處說話，他的心就一陣不可抑止的疼痛。盛怒著要找錦繡問個究竟，渾然沒察覺此刻他的行為多麼像一個嫉妒的丈夫。

　　錦繡察覺出不對勁了，不輕不重的應道：「二少爺，您喊住奴婢就是要問這個麼？奴婢感謝二少爺關心。若是沒有別的事情，奴婢就先進去伺候夫人了。」

　　二少爺只覺得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裡。上不去下不來鬱悶無比。

　　想拉住錦繡問個究竟明白，只可惜已經有丫鬟言笑晏晏的出來，他得維持住主子的架子，根本不能做出不合宜的舉動來。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錦繡迅速的進了雅室裡去，心裡湧起苦澀，暗暗握緊了拳頭。

　　錦繡並不如外表那般鎮定，待徹底逃出二少爺的視線了，心跳才慢慢恢復平靜。

　　好在看到這一幕的是二少爺，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他都不會隨意告訴別人。若是剛才被多嘴的丫鬟發現了她在樹林裡和男子說話，那可真的糟了……

　　錦繡暗下決心，回去一定要好好的囑咐錦蓮一番，千萬不能把這事情告訴任何人。

　　到了中午，法蘭寺裡準備了齋宴款待了沈氏一行人。

　　那齋菜味道還算不錯，素淨清淡又可口，難得吃一次，更有種新鮮感。因此，人人都吃的不少。

　　輪到丫鬟們吃飯的時候，飯菜量已經不多，各人只吃了半飽。

　　到了下午時分，法蘭寺的高僧靜元親自接待了沈氏，丫鬟們沒資格旁聽對話，倒是二小姐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都跟著進去了。姨娘們也都想跟進去，只可惜高僧不喜歡人多，因此很遺憾的在外面等著。

　　幾個姨娘在一起閒聊，丫鬟們也有了難得的悠閒時光。

　　錦蓮有心問問錦繡跟順子說了些什麼悄悄話，又礙於身邊一直有人在，只好憋住了不敢隨便吱聲。

　　到了下午時分，才啟程回府。

　　沈氏今日心情看來不錯，早早的便吃了晚飯休息了。

　　有素琪值夜，錦繡便早早的回了屋子休息，還沒等睡下，敲門聲就響了。錦繡翻了個白眼，就知道錦蓮一定憋不住。

　　門一開，果然是錦蓮來了。

　　錦蓮高揚著八卦之心，兩眼閃爍著好奇的光芒，纏著錦繡非問個究竟不可。

　　錦繡堅決不承認和順子有私情，反復強調就是普通的鄰居，在一起敘敘舊罷了。不過，卻掉過頭來叮囑錦蓮千萬不要在別人面前提起。

　　錦蓮竊笑，嘿，這個口不對心的傢伙，若是真的沒有一點私情，幹嘛不堂堂正正的在路上說話偏要躲到林子裡去說？幹嘛要要千叮嚀萬囑咐的讓她一個字都別對人說？幹嘛這麼緊張這麼焦急？

　　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錦蓮滿口應了，總算不再追問了。扯起了別的閒話來。

　　錦繡鬆了口氣，她不是不想說，而是不敢說啊！順子和二少爺的事情不同，她已經和二少爺劃清了距離和界限，不打算有任何交集。說給錦蓮聽也沒什麼。

　　可順子，卻是打算著日後會有「交集」的……呃，還是暫時保密吧！

　　「錦繡，夫人今日為二小姐求籤，聽說是支上上籤呢！」錦蓮笑著和錦繡分享八卦。

　　錦繡也笑道：「這感情好，夫人整日裡惦記著二小姐的終身大事，如今有佛祖保佑了，夫人也該放心些了。」

　　最好是就此打消對她的盤算。

　　錦蓮和錦繡想一塊兒去了，興致勃勃的說道：「就是就是，二小姐求到了這麼好的籤，命中註定富貴，夫人總該放心的。錦繡，我可捨不得你走。素心姐一走，就剩你在我身邊了。」

　　錦繡笑了笑，不語。

　　第二天，沈氏接待了幾家鋪子的掌櫃，又為二小姐定製了一些衣料。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各式名貴衣料，也不知道要裝多少箱子才能裝的下。貴族小姐出嫁果然不同凡響，光是這布料就夠穿個十年八載的。

　　當日大小姐出嫁的時候，可沒這等待遇。

　　錦繡很清楚的記得，大小姐的嫁妝裡布料只有三箱子左右。大部分都是二姨娘幫著選的布料。

　　二小姐到底是嫡出，這標準高了不止一籌啊！

　　丫鬟們忙著端茶送水幫著參詳顏色質地，忙的不亦樂乎。朱嬤嬤更是全程陪伴，幫著出主意，轉眼間就到了午間。

　　沈氏匆忙的用了午飯，卻沒有午睡，而是喊了朱嬤嬤進屋子說話。

　　錦繡心裡頓時咯噔一下，不由得瞄了朱嬤嬤一眼。

　　朱嬤嬤笑吟吟的應了，使了個眼色給錦繡，暗示錦繡放心。

　　錦繡知道這是朱嬤嬤會替她說情的表示，心裡有點激動，面上卻不敢露出絲毫來，笑著退出了屋子。

　　沈氏要和朱嬤嬤說些私密話，所有丫鬟都得回避，就連如玉也不例外。

　　各人早已習慣了這等待遇，各自回了屋子裡去午睡去了。

　　錦繡在屋子裡來回的踱步，腦子裡轉個不停。

　　沈氏會和朱嬤嬤說些什麼？

　　朱嬤嬤會替她怎麼說情？

　　能成功麼？

　　沈氏會改變主意麼？

　　……

　　來來去去走了不下十次，怎麼也靜不下心來。

　　錦繡歎了口氣，勒令自己停下來，別再胡思亂想了，她在這裡著急緊張根本於事無補，還是鎮靜下來，等朱嬤嬤的好消息吧！

　　朱嬤嬤此人極守信用，只要應承了的事情，一定會盡力。再說了，她還收了自己送的禮，不可能不幫著出力的。

　　錦繡深呼吸一口氣，開始拿起走了一小半的小衣服做了起來。

　　這一小塊上等的布料，是她托了方婆子從府外帶來的，顏色素淨，最適合替新出生的幼兒做衣裳。朱嬤嬤的閨女如意懷了身孕，她少不得做些賀禮送過去。想來想去，還是親手做一身小衣裳最是體現誠意。

　　以前她從未做過這等小的衣裳，因此特地去問過了挽瑜一些技術上的問題，才敢真正動手。這兩天忙忙碌碌的，沒顧得上做，剛開了頭而已。現在恰好有空，把小衣服先做好再說。

　　拿起細長的針，錦繡的心總算稍稍的平靜下來了。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九十五章　決定

　　此刻，沈氏正在和朱嬤嬤談心。

　　沈氏先是說起了今日求籤的結果，臉上盡是笑容：「……那解籤的大師說了，這等上上籤極少有人求中。尤其是求問姻緣的，更是一等一的好籤。」

　　朱嬤嬤笑著說道：「小姐是個有福氣的，夫人不用過於操心了。」

　　沈氏悠然歎息：「你是看著鳳兒出生的，我為了她不知操了多少心。說句良心話，就是對龍兒，我也未曾如此上過心。只要她日後嫁的好過的好，我這個做娘的，也就算功德圓滿了。」

　　說著，眼眶有些濕潤了。

　　鳳兒出生的時候，先天有些不足，早產了些日子，一直虛弱，不知花了多少心思調養，才安然無恙的養成人。

　　說句不客氣的話，若是換了一般的平民百姓人家，這樣嬌貴的女兒，只怕早夭折了。根本不可能養到現在這樣的光景。

　　為了謀求一門滿意的婚事，沈氏更是費盡了心思。

　　李家三房的閨女李敏兒嫁到了陸家做兒媳，沈氏老早就瞄上了李家四房的李崚。無論是家世相貌性情無一不是上等。能為女兒求得這樣的好人家，沈氏也算豁出了這張老臉了。

　　按理來說，女方主動出擊是件比較跌份的事情。尤其是還利用了姻親的關係，讓兒媳寫信暗示，再到熱情接待李崚母子，沈氏無不花盡了心思。

　　不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要女兒能嫁得如意郎君，過上開心的日子，做到哪一步，都是值得的。

　　女兒對李崚的芳心暗許，沈氏自然清楚的很。所以才一力促成此事。

　　朱嬤嬤也陪著感慨：「夫人說的是。如意的婚事多虧了夫人出力，才找了這麼個不錯的人家。老奴就是做牛做馬，也還不了您的大恩大德啊！」

　　若是單單憑著一個家生子的丫鬟身份，根本不可能找到那樣一個滿意的人家。女婿識字又上進，雖然只是衙門的一個小小的文書，可想找個普通富戶的小姐也還是有機會的。最後卻偏偏娶了自家的女兒，還不是看在了沈氏的面子上？

　　事實上，沈氏確實很照顧如意。為了讓如意在夫家站的穩，不僅賜了豐厚的嫁妝，還特地請了陸文倫照拂如意的丈夫。這一切的一切。還不都是看在朱嬤嬤忠心耿耿伺候她多年的份上？

　　朱嬤嬤一提到這個，就滿心的感激。

　　沈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還和我說這個做什麼，這麼多年了。你和我一直相伴在一起。說是主僕，我什麼時候對你見外過？」

　　少女時期就跟著她嫁到陸家來，又陪著她這麼多年，感情極為深厚，何止是主僕關係這麼簡單？

　　朱嬤嬤心裡感動。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沈氏主動的伸出手，拉住朱嬤嬤的手，歎道：「你的如意出嫁了，我的鳳兒也快出嫁了。以後，又得我們兩個相依相伴。」

　　朱嬤嬤揮去心裡的感傷，安撫沈氏道：「夫人。您還有大少爺呢！還有嫻姐兒和遠哥兒。」

　　沈氏扯出了一絲笑容，幽幽的說道：「龍兒若是有雲啟那樣上進，我何至於如此煩心？」

　　以前一起在書房裡讀書。大少爺總是被捧的高高的那一個，造成了自以為是自高自大的性子。其實，論起聰慧和刻苦來，他都比不上庶出的二少爺。

　　果然，二少爺早一步中了舉。到今年十月就可以去考進士了。前途一片光明。

　　可大少爺呢？整日裡兒女情長，素月這一頭還未消停。可人那一頭還未處置妥當，居然開始惦記起依人來了。

　　若是讀書肯有這樣的心思，早該成才了！

　　大少奶奶暫時沒肯鬆口，說是至少也得等遠哥兒滿一歲了再說。沈氏知道此事後，不好多說什麼，心裡只暗暗恨兒子不爭氣。

　　看看人家二少爺，就算是有了新上任的通房丫鬟紫絹，也沒見怎麼熱乎，還是那副樣子。天天除了必要的應酬之外，幾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讀書上。

　　事實擺在那兒，由不得沈氏不歎息啊！

　　朱嬤嬤想安撫幾句，可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話語，那些虛假的奉承逢迎在兩人獨處的時候不免太過見外，想了想，便安慰道：「大少爺年紀還小，尚未定性。日後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少年人熱血易衝動，難免眷戀閨房溫柔。待時間久了，就會慢慢淡下來。」

　　沈氏微不可見的哼了一聲，不滿的想道，陸文倫這麼多年了，也沒見在男女情事上淡然下來。可見男人好色的劣根性和年齡大小基本沒有多少關係。

　　算了，扯這些平白的給自己添堵，還是說回女兒的事情吧！

　　沈氏掂量一番，問起了朱嬤嬤的意見：「我本打算把錦繡給了鳳兒做陪嫁丫鬟，你覺得如何？」

　　朱嬤嬤心裡一動，表面卻不動聲色，笑著說道：「夫人做主便是。」

　　沈氏若是真的下了決心，便不會如此詢問。既然問出口了，就說明很是猶豫不決。錦繡果然看的極準啊……

　　沈氏歎了口氣說道：「我本來早就有這個想法了……」

　　究竟什麼時候冒出這個想法，沈氏也記不清了。要細細回想起來。大概要從兩年前說起了。

　　錦繡做事小心仔細周全，為人玲瓏聰慧，又忠心耿耿，這些都是沈氏極為看重的地方。本想著好好的調教幾年，待鳳兒出嫁的時候，便能派上用場。因此，二姨娘來幫著二少爺要人的時候，沈氏壓根不做考慮就拒絕了。

　　開玩笑，辛苦調教出來的丫鬟，自然不能便宜了別人。

　　只是，錦繡的不情願卻在意料之外。

　　若是不甘心的跟著去了，豈能會一心幫著鳳兒出力做事？更令人憂慮的是，錦繡不是家生子，根本沒有什麼好牽掣的人在。若是有了異心，那才是真正的不妙。

　　看錦繡平日的說話行事，也沒什麼特別明顯的愛好缺點，這樣的丫鬟，其實最難掌控。有所求的，才是最好拿捏的。無所求的，讓主子也覺得為難，

　　錦繡上進心極強，想做一等丫鬟的心思沈氏早就看了出來。可是若是真的跟了鳳兒，有素心在，她只能繼續做二等丫鬟，委實構不成吸引力。

　　再者，錦繡的相貌生的實在過分出挑，眼高於頂的二少爺都惦記上了她。不出意料的話，日後定能得了姑爺的眼緣，說不準會成為鳳兒日後的心頭刺。

　　正因為顧慮這些，沈氏才猶豫不決了許久。

　　另外，她還有些捨不得錦繡。

　　相處了這麼久，沈氏早對錦繡生出了感情來，不然也不會處處都高看錦繡一眼。若是錦繡就此走了，日後再培養一個如此可心的丫鬟就不容易了。

　　朱嬤嬤聽了半晌，笑著說道：「夫人說的是，錦繡這丫頭心思極重，早猜出了夫人有將她給了二小姐的意思，這些日子總在盤算著如何打消您的想法呢！不瞞您說，她曾來找過我，讓老奴跟您說說情。」

　　沈氏絲毫不覺得意外，反而頗有興味的問起了經過。

　　朱嬤嬤吐露了大部分實情，自然把那段送禮的過程省略掉：「……老奴這幾天本想找機會和夫人說一說，又怕夫人早有決定，因此就沒張口。既然今日夫人肯把心裡話都說給老奴聽，老奴也就僭越一次。說說老奴的看法。」

　　沈氏點頭默許，側耳聆聽。

　　朱嬤嬤想了想，緩緩的說道：「錦繡這等人才，本是陪嫁的不二人選，只是夫人的顧慮也是真的，若是不情不願的跟著小姐去了，只怕日後不安心幫著小姐出力做事。她一直在您身邊伺候，和小姐沒有多少情分在，這忠心卻是短時日培養不出來的。」

　　沈氏輕輕點頭。

　　朱嬤嬤繼續說道：「如玉年齡也不小了，最多到一兩年就得放出去嫁人，夫人身邊就沒了可用的人才。這四個二等丫鬟裡，唯有錦繡能夠挑起大樑獨當一面，夫人也得為將來考慮考慮呢！」

　　沈氏本就不甚堅定的心，漸漸的動搖了，沉思不語。

　　朱嬤嬤深知沈氏性格，也不催促，又繼續往下說：「姑爺對小姐的情意，大傢伙兒都看在眼底。知道小姐生病了，就趕著過來看看。依著老奴看，小姐嫁過去後，和姑爺定會恩愛。夫人不用太過擔心了。相反，放這麼一個聰明伶俐美麗的錦繡在小姐身邊，才是大大的不合適啊！」

　　弱質纖纖的二小姐，若身邊站著的卻是健康而又更加美麗的錦繡。對比之下，萬一姑爺喜歡上了錦繡怎麼辦？這可是絕對有可能的事情。

　　沈氏想了半天，最後終於咬牙下了決定：「也罷，錦霞也是不錯的，就定了素心和錦霞做陪嫁吧！錦繡就繼續留在我身邊吧！」

　　今日為女兒求的那支上上籤促使沈氏下了決心。既然女兒的姻緣是好的，那麼做娘的，也不用太過擔憂了。

　　朱嬤嬤完成所托，心裡也鬆了口氣，心想總算對的住錦繡送給自己的那個金鐲子了。

　　沈氏盤亙多日的心事終於了結，也顯得格外輕鬆，主僕倆相視一笑。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九十六章　知情

　　朱嬤嬤出了沈氏的屋子之後，就在隔壁的屋子歇下了。

　　錦繡心裡惦記著此事，一直有些失神。看著沈氏平靜如常的臉，錦繡壓根看不透她的心思。心裡一直不安的敲著小鼓，唯恐沈氏忽的喊自己進屋子「談話」。

　　沈氏一直留意著錦繡的神色，見她失神恍惚，不由得暗笑。

　　平日裡鎮靜的不像這個年齡的女孩子，現在患得患失的樣子，看了別有一番趣味呢！

　　本打算告訴錦繡決定的沈氏，忽然改變了主意。

　　嗯，就讓錦繡惴惴不安好了。

　　錦繡有心想問問朱嬤嬤，奈何朱嬤嬤出了府回家去了。

　　這個夜晚，可真是難熬。

　　錦繡熬夜把小衣裳做好了，又繡了個可愛的動物圖案，才沉沉睡去。

　　沒想到，朱嬤嬤第二天還是沒露面。

　　錦繡的心被吊在半空，上不來下不去忐忑不安著，特別的難受。

　　沈氏看在眼裡，笑在心裡。嘴角邊不由得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來。

　　錦繡仗著膽子問了句：「夫人，今兒個怎麼沒見朱嬤嬤進府？」

　　沈氏喝口茶，慢條斯理的用帕子擦了嘴角，緩緩的說道：「她去如意那兒住兩天，明天也不會過來。」

　　錦繡的笑容有些僵硬，「哦」了一聲，就不吱聲了。

　　沈氏起了逗弄錦繡的心思，故意笑著問道：「你今兒個怎麼忽的想起來問這事情？難不成你有什麼事情要找她？」事實上，錦繡到底想找朱嬤嬤做什麼，沈氏是一清二楚，此刻故意裝糊塗罷了。

　　錦繡壓根不知道朱嬤嬤早把她的老底都掀給了沈氏知曉，聞言大吃一驚，自然萬萬不敢承認，陪笑著解釋道：「沒有的事。奴婢隨口問問罷了。」

　　沈氏心裡笑的不行，臉上還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來，淡淡的吩咐道：「你去替我傳個話兒，讓二小姐今日到我這裡來吃午飯。」

　　錦繡恭敬的應了，然後連忙往二小姐的院子裡走去。

　　傷腦筋啊傷腦筋，沈氏的態度這麼的曖昧，究竟朱嬤嬤有沒有替她說情效果如何，壓根看不出來。薑果然是老的辣啊！

　　錦繡歎口氣，心想只能安心的等朱嬤嬤回府了。

　　二小姐身子恢復的不錯，正在閨房裡練字。聽了素心的稟報，笑著囑咐讓錦繡進屋子說話。

　　錦繡滿臉笑容的行禮問安，道明來意。

　　二小姐一想到出嫁的日子越來越近。分外珍惜與沈氏相處的時光，聞言二話不說點了頭。

　　沈氏和二小姐親熱的吃了午飯，飯後又是獨自聊天談心。

　　丫鬟們自然聚到了一起說閒話。

　　錦霞這些日子心情一直不佳，見了錦繡很是淡然，點了個頭就不再說什麼。

　　錦繡鬱悶不已。也無心上前和解，話比平時少得多。好在素秋和素心一直在說話，一點也沒冷場。

　　錦蓮上前和錦霞親熱的說了幾句悄悄話，錦霞臉色好看了些。原來卻是在說那日求籤的事情。

　　錦霞抽了個中上籤，也算不錯的籤了。解籤的大師說了，日後一帆風順。只要努力，就能有好日子過。處處說到了錦霞的心坎裡。

　　因此，錦蓮一提起這個話題。錦霞的話就多了。

　　錦蓮笑著說道：「錦霞，你真是好運氣。抽到了這樣的好簽，日後定有好造化。」

　　錦霞扯出一絲微笑，看了錦繡一眼，若有所指的說了句：「這也說不定呢！錦繡抽的籤可比我要好的多。我哪如錦繡的運氣好。」

　　此話一語雙關，在場的人。誰能聽不出來？

　　錦繡花了老大的力氣，抽到的籤是一支上籤。比起二小姐的只差一籌，在丫鬟中，卻是最好的籤了。

　　錦繡笑了笑，說道：「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說不準你說的好運道，我卻不稀罕呢！」

　　素心眉毛一挑，看了錦繡一眼，嘴唇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

　　錦霞心裡更是一動，只覺得錦繡話裡有話。

　　錦蓮是最清楚錦繡心思的，聽到錦繡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等話來，不由得暗暗歎息。按著錦繡的個性，本不會如此張揚。可見是心情不好，才會如此近乎直白的表露心跡了。

　　各人都有所思，一時之間冷了場。如玉笑著打圓場：「我們能到陸府做丫鬟，都算的是好運道。別家的主子哪裡比的上我們夫人，你們說是不是？」

　　錦繡等人很給面子的點頭，如玉見氣氛和緩了下來。笑著招呼各人坐到一處說話，還拿了些果碟出來，素秋機靈的找了套乾淨茶具，給各人都上了茶。

　　吃著喝著聊著天，果然，氣氛融洽起來。

　　待沈氏和二小姐相攜著出來，見到這熱鬧的情景，不由得笑著打趣道：「你們幾個丫頭倒是會享受。」

　　丫鬟們偷懶閒磕牙被主子逮了個正著，都有些尷尬。

　　如玉紅著臉，上前請罪：「稟夫人，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招呼姐妹們坐下來說話聊天，那些吃的，是夫人早上賞給我們的，奴婢想著請素心和錦霞吃些打發時間……」

　　「好了好了，我又沒怪你們，嚇成這樣做什麼。」沈氏含笑說道。

　　如玉鬆了口氣。

　　素秋和錦繡幾人早識趣的收拾了東西，主子沒發火已經算不錯了，誰有那個膽子繼續吃喝。

　　沈氏溫和的招了素心和錦霞過去說話，

　　錦繡心陡然一跳，忽然有了隱隱的預感，硬是按捺住心底冒出的那絲喜悅之情，使勁的豎長了耳朵聆聽。

　　沈氏不疾不徐的說道：「……我剛才和鳳兒也說起了你們兩個人，日後，你們要好好的伺候鳳兒。到了李家之後，要一心向著主子，不得做出違背主子意願的事情來。要記著，你們是我陸家的人，不管到了什麼時候，你們的主子都是鳳兒……」

　　素心早有心裡準備，錦霞卻是被這猝不及防的驚喜砸中了，一時之間暈乎乎的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還是素心連連扯了她的衣袖，才懂得跟著一起磕頭謝恩。

　　錦繡比素心錦霞還要興奮，小臉發出亮光來。

　　煩惱了這麼多日子的問題終於被完美的解決，簡直是老天有眼啊！

　　就像是大熱天的，喝了一大杯冰鎮的飲料般舒爽。

　　更像是大冷天，懷裡被揣了個熱乎乎的暖袋。

　　還像是累了許久，忽然見到了床榻般驚喜。

　　還有很多很多比喻形容，一時半會兒說不全。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錦繡心情好極了。

　　錦蓮也同樣為錦繡高興，悄悄的站到錦繡身邊，用袖子掩著，握了握錦繡的手。錦繡回以燦爛的微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高興之情。

　　如玉很是詫異，不由得看了錦繡一眼，奇怪，陪嫁丫鬟的位置被錦霞搶去了，錦繡樂個什麼勁兒？

　　錦繡無心向任何解釋，只是緊緊的握了下錦蓮的手，將自己的欣喜之情通過溫熱的掌心傳遞了過去。

　　錦蓮有些吃痛，沖著錦繡擠眉弄眼。

　　錦繡歉然的鬆手，不過，這小插曲絲毫沒能影響錦繡的好心情。

　　沈氏依舊在對素心和錦霞源源不斷的訓話，從素心和錦霞的表情看來，顯然的樂在其中。二小姐微笑著站在一邊，這時候的敲打是必要的，也是沈氏愛惜女兒的表現。做女兒的笑著領受好意就是。

　　錦繡走路都覺得輕飄飄的，一路小跑著到了廚房裡，興致勃勃的做起了拿手好菜。到了晚上，殷勤的端了六菜一湯到了沈氏面前，獻寶似的說道：「夫人，奴婢給您做了幾樣小菜，還請您嘗嘗看合不合您的口味？」

　　那菜肴精緻不說，份量還都不少，怎麼看一個人也吃不完。

　　沈氏看著色香味俱全的幾樣菜肴，忍俊不禁充滿興味的問道：「喲，今兒個做了這麼多好菜給我吃啊！心情怎的這麼好？」

　　錦繡自打聽到沈氏宣佈了陪嫁丫鬟的人選之後，就知道沈氏之前的態度是在故意逗弄自己。分明是朱嬤嬤勸解有了作用，沈氏已經打定主意留下自己了。

　　因此聽後絲毫不以為意，笑嘻嘻的應道：「夫人這麼說可折煞奴婢了，這是奴婢分內之事，只要奴婢能日日伺候在夫人身邊，心情肯定好得不得了。」

　　沈氏拿嘻皮笑臉的錦繡沒轍，笑著吃了晚飯。丫鬟們都跟著沾了光，沈氏吃剩下的菜肴通通進了丫鬟們的肚子。

　　當晚，正好輪到錦繡值夜。

　　待沈氏更衣上床安寢之際，錦繡終於忍不住坦露心聲：「夫人，奴婢謝謝您的寬容。」若是沈氏對她沒有憐惜之心，此事不知會發展成什麼樣子。歸根結底，沈氏對她還是很有情分的。錦繡不得不心生感激。

　　沈氏一楞，旋即笑道：「你呀，膽子真是不小，居然敢找朱嬤嬤替說情。難道做鳳兒的陪嫁丫鬟就這麼委屈你麼？你如此的不情願是為了什麼？」

　　錦繡連忙解釋：「能做二小姐的陪嫁丫鬟，是件天大的喜事，奴婢怎會覺得委屈。夫人這麼說，奴婢可真是無地自容了。奴婢只是想一直伺候在夫人身邊……」

　　沈氏意味深長的看了錦繡一眼，淡淡的說道：「原因不止於此吧！」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九十七章　釋然

　　錦繡不敢停頓，毫不猶豫的把想好的理由搬了出來：「還請夫人原諒奴婢的私心，奴婢自小就生在此地，府外還有父母弟妹，所以不想遠離家鄉。」

　　之前錦繡想了很久，才想出了這麼一個應付沈氏責問的理由來。本來是為了預防萬一時候拿來當擋箭牌，沒想到沈氏這麼快就問出了口。

　　錦繡再次慶倖自己未雨綢繆的個性，果然好處多多。

　　沈氏一愣，不由得問道：「你爹娘把你賣到陸家來做丫鬟，你還如此惦記他們嗎？」

　　錦繡不用假裝，自然的流露出赤子之情：「養育之情，恩重如山。」她早把他們當做自己真正的親人，此生都不會捨棄。

　　沈氏喟然歎息：「你倒是個孝順的孩子。」對如此孝順的錦繡，沈氏不由得生出幾分憐惜來，目光也柔和了許多。

　　錦繡微微一笑，並沒趁機邀寵。

　　危機宣告解除之後，錦繡頓時覺得世界如此美好，心情大好之餘，只覺得沈氏比往日溫和慈愛的多。

　　事實上，沈氏除了脾氣大些難琢磨些之外，是個不錯的貴族女子。

　　雖然沈氏威嚴，可她不隨便苛待下人，若不是真的犯了錯，她不會輕易處置任何一個丫鬟。而且，她護短，對身邊的丫鬟處處維護，又出手大方，實在是個很好的領導。

　　錦繡暗暗下決心，日後待沈氏多添三分真心。

　　沈氏不知道此刻錦繡在想什麼，不過，錦繡眼裡流露的敬重和依戀倒是讓她很受用。心想總算沒白疼這個丫頭，還算有良心。

　　伺候沈氏睡下之後，錦繡在小床上翻來覆去，情緒激動亢奮之下，幾乎半夜都沒睡。不過。第二天依舊精神奕奕。

　　如玉和素秋素琪三人都用異樣的目光打量錦繡，試圖在她臉上找到一些類似遺憾懊惱失落的情緒。這樣的好機會，錦繡再次擦肩而過，心裡一定很不是個滋味吧！

　　看著錦繡一副若無其事笑容滿面的樣子，心裡指不定有多難受呢！

　　嗯，一定是如此。

　　三人如此想道，心裡悄悄的平衡了些。

　　錦繡風頭如此之勁，素秋一直被壓了一頭，如玉也隱隱生了忌憚之心。若是再眼睜睜的看著錦繡做了陪嫁丫鬟，誰能受得了。

　　不知為了什麼原因。夫人最終改了主意選了錦霞。總之，如玉等人表面同情錦繡，實則心裡暗暗喜之。

　　錦繡洞悉各人的想法。不由得微微一笑。

　　就讓她們認為自己在假裝好了，總得讓人家心裡也平衡些。若是直言相告自己想方設法擺脫了這個結局，不知道會被唾棄成什麼樣子呢！

　　錦蓮也為錦繡高興不已，最重要的是，錦繡又可以留下和她在一起廝守了……

　　錦繡聽到錦蓮這個形容詞。頓時笑的眼淚都出來了：「錦蓮，你不用亂用形容詞好不好。」廝守這個詞哪裡能用在女子之間，那是有情的男女之間才用的好不好。

　　聽錦繡細細一解釋，錦蓮頓時赧然的摸了摸頭。沒念過書就是不好，連說話都會說錯。

　　錦繡故意打趣道：「錦蓮，你究竟想和誰『廝守』？讓我猜一猜好不好？」

　　一提起這個話題。錦蓮就害羞的不得了，捶了錦繡幾下，不讓錦繡繼續說下去。錦繡嘻嘻一笑。開玩笑點到即止最好，還是別惹的錦蓮惱羞成怒了。懷春少女不好惹啊！

　　待朱嬤嬤從如意那兒回來之後，錦繡忙把做好的小衣裳送到了朱嬤嬤那裡。

　　朱嬤嬤見那小衣裳顏色素淨，男嬰女嬰皆能穿，質地做工都很精緻。喜歡的不得了。比起錦繡送她金鐲子還要開心得多，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條縫：「好好好。做的真是好，錦繡啊，你的手可真巧。我如今可是做不出這麼細密的針線活兒了。」

　　錦繡笑著自謙了幾句：「多謝嬤嬤誇讚，不嫌棄就好。還要多謝嬤嬤替我在夫人面前說情，讓我如了願。」

　　說完，端端正正的給朱嬤嬤行了一禮。

　　朱嬤嬤笑吟吟的扶起錦繡：「好了，此事你知我知便是，不用到處宣揚。」

　　錦繡笑了笑，應了聲。

　　過了兩天，錦霞特地來找錦繡了。

　　錦繡正在屋子裡做些針線活兒，聽到敲門聲，立刻起身開了門。待見到是錦霞，不由得一楞，旋即展顏笑道：「錦霞，快些進屋。今兒個是哪陣風把你這個大忙人吹到我這兒來了。」

　　錦霞被說的面頰一紅。她和錦繡的關係一直不錯，只是各自進了不同的院子做事之後，就漸漸的疏遠了。平日裡接觸的不算多，只是彼此的動靜一直都很清楚。

　　錦繡一路風光，最早升做了二等丫鬟。錦霞表面上不介意，其實心裡也在憋著一股勁兒的想壓過錦繡的風頭。因此，在二小姐的院子裡一直積極努力的表現，蒼天不負有心人，總算也做到了二等丫鬟。

　　因為長相出眾，性子溫順，自然就動了做陪嫁的心思。家人幫著打點，本以為能心想事成。沒想到卻傳出沈氏有意錦繡的消息，錦霞這些日子對著錦繡總是疙疙瘩瘩的。總覺得錦繡要搶走本屬於她的那一份榮耀了。

　　沒曾想，夫人最後還是選了她。

　　錦霞既激動興奮，又覺得事情順利的有點異常。回去之後，不免在素心面前嘮叨了幾句。素心便笑著把錦蓮曾說過的話透露了部分給錦霞知曉。

　　錦霞聽了，生出了錦繡是有意相讓的感覺來，因此特地找了時間來向錦繡道謝。

　　拉拉雜雜說了半天，錦繡總算聽出了錦霞的來意，不由得啞然失笑。想解釋幾句，又覺得這種事情真的沒法子解釋，只好默認了。

　　呃，雖然是誤打誤撞，不過，確實是她的退出成全了錦霞。

　　錦霞拉著錦繡的手，親熱的說道：「好錦繡，我們這麼多年的好姐妹了，日後有什麼事情用的著我，只管開口就是了。」

　　錦繡故意歎了口氣：「我倒是想麻煩你，不過，你很快就到京城去了，我想找也沒法子啊！」

　　果然，錦霞立刻喜滋滋的做出嬌羞狀。

　　錦繡呵呵笑了，逗弄身邊的小姐妹們，果然是樂趣無窮啊！

　　兩人芥蒂盡除，皆大歡喜。

　　錦繡準備了厚厚的賀禮，送給了素心和錦霞兩人。出手之大方，在丫鬟中也算少見了。素心感動之餘，不由得為昔日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感到汗顏。

　　錦繡如此人才，日後定然會有更大的出息吧！

　　素心搖搖頭，揮去這些不必要的想法。這些，都跟自己沒多少關係了。總之，她要跟著二小姐嫁到李家去，陸府的是非她再也不必擔心了。

　　二小姐出嫁的日子在丫鬟們的期盼中，很快的到來了。

　　迎親的人提前幾天就到了揚州落腳，吹吹打打風光無比的迎娶了二小姐過門。沈氏擔心路途遙遠，二小姐身子會吃不消，便囑咐了大少爺二少爺親自護送喜轎到京城去。

　　兩位少爺騎著高頭大馬，果然英武不凡，一前一後護送著迎親的隊伍遠去。

　　姑爺李崚也是年少風流的兒郎，讓人賞心悅目之極。一路之上，不知引來了多少小媳婦大姑娘的矚目。

　　嫁女兒的一方，總不如娶媳婦的那一方來的熱鬧。不過，即使如此，陸府的酒席也足足擺了十幾桌。

　　沈氏硬撐著招待客人，一臉喜色，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她的眼角眉梢都透著疲倦和感傷。

　　嫁女兒的心情，不是過來人絕對無法體會。

　　嬌寵了多年的寶貝女兒，一下子就成了別人家的媳婦。從此之後，衣食住行坐臥起居都不再是自己能隨時隨地就能關注到的。在婆家過的好壞，也不好過分的插手過問。只能遙遙的期盼著女兒過的好……

　　就像是身體的一部分，硬生生的被剝離。這種心情，誰能體會？

　　有同樣感受的，只怕只有陸文倫了。

　　不過，陸文倫到底是男人，又忙著應酬客人喝酒，哪來的時間傷春悲秋。

　　沈氏只能默默的一個人獨自傷感，臉上的笑容漸漸擠不出來了。再加上操持了一整天，連個坐下喝口茶休息一下的閒空都沒有。走路時身子都微微的搖晃。

　　錦繡一直伴在沈氏的身邊，自然最清楚沈氏的狀況，雖然擔心，卻也知道這等場合，沈氏只能硬撐著，不能半途離場。

　　姨娘們倒是一個比一個精神，個個穿的花枝招展的像比賽似的。尤其是四姨娘，自打解除了門禁之後，就想盡了心思要複寵。花樣一個接著一個，陸文倫冷落了她這麼多天，又開始恢復了「光顧」，四姨娘心情格外的好，笑聲都特別的嬌媚。

　　沈氏忙著操持二小姐出嫁的事情，無暇顧及姨娘們的花招，倒是便宜了幾個姨娘爭鬥的不亦樂乎。

　　大少奶奶漸漸顯露出長媳的風範，指揮婆子丫鬟們做事妥妥當當，沈氏便輕鬆了不少。

　　二少奶奶眼饞的不得了，只可惜肚子快臨盆了，沒有力氣精神和大少奶奶打擂臺，只得遺憾的在丫鬟們的攙扶下早早的離場。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九十八章　夜談

　　等熬到酒席都散了，客人也送的差不多了，沈氏頓時覺得頭重腳輕，腿有些發軟。

　　錦繡連忙扶住沈氏，急急的問道：「夫人，你怎麼了？」

　　沈氏苦笑著搖搖頭：「沒事，不要聲張。」在錦繡的攙扶下勉強挺起了胸膛。

　　沈氏極好顏面，不肯在姨娘們面前顯露出軟弱和疲憊來。奈何身子已經有些支持不住了，到底歲月不饒人啊……

　　一想到這兒，沈氏不由得瞄了二姨娘一眼。

　　燈下看美人，美人分外的妖嬈。明明年齡差不多，可二姨娘保養極好，又不用管理家事，每日裡打扮的美美的就好。

　　哪像沈氏，手握管家權利是沒錯，也代表著要付出更多的心血。為了操持家事，管理這麼大的一個府邸，還有這麼多的鋪子莊子，不知煩了多少神操了多少心。

　　這麼一比較，容貌上的差距更是顯著。

　　沈氏悄然歎息，心情忽的低落起來。加上女兒嫁人的感傷，一時之間，心情複雜無人體察。

　　錦繡大概是唯一那個關注到沈氏微妙心情的那一個。

　　她沒有正面勸說——主要是擔心說話份量不夠，貿然勸說，反而招來沈氏的不快。想了想，便暗暗用力，說是攙扶，實則沈氏有一半的重量都壓到了她的身上。

　　沈氏頓時覺得輕鬆了些，看了錦繡一眼，那目光盡是贊許。

　　錦繡暗喜這一記馬屁拍的很是時候，愈發的專注「攙扶」著沈氏送客。

　　如玉則忙著領人收拾殘局，也是焦頭爛額。

　　一直到了子時左右，才算歇了下來。

　　沈氏本以為今晚陸文倫會來過夜，沒曾想等了好半晌也沒見人來，心裡很是失落。別的日子也就罷了，可今天是鳳兒出嫁的日子。她的心裡堵得慌，就想和丈夫說會兒話。偏偏這個願望也無法實現。

　　也不知道，陸文倫被哪個姨娘勾去了……

　　想到這兒，沈氏又氣又苦，心裡酸楚的不得了，又不便流露出來，只能暗暗的放在心裡鬱悶著。

　　沈氏沒心情吃東西，在錦繡的反復勸說下，才勉強喝了半碗粥。錦繡餓得前胸貼後背，一整天忙活下來。哪裡有真正坐下來休息吃飯的時刻。自然要趁著這個時候多吃些才對得起自己。一連吃了三碗，才算吃飽了。

　　別的丫鬟也沒好到哪裡去，就連飯量最小的錦蓮也連吃了三碗才罷休。

　　錦繡主動請纓值夜。如玉等人樂的早些回屋子休息去了。

　　沈氏累的腰酸背痛，錦繡拿了美人捶，替她捶了會兒。

　　沈氏的情緒如此低落，根本沒有睡覺的心情。錦繡想了想，柔聲勸道：「夫人。夜深了，您趕快休息吧！可別累著了。」

　　沈氏苦笑了一聲，滿腔心事蠢蠢欲動，可她怎麼好意思對著一個十幾歲的丫鬟吐露心事？若是朱嬤嬤在就好了……

　　錦繡似是看出了沈氏隱藏的心事，不著痕跡的安慰道：「老爺今兒個陪客人喝酒喝多了，奴婢剛才留意到似乎是被小廝扶著去了書房那邊。」

　　也就是說。沒有到姨娘們屋子裡去。沒來沈氏這裡是因為喝太多了。

　　沈氏心情稍好，微微點了點頭。

　　錦繡很聰明的住了嘴，主子們的感情生活。她心裡有數就好，說的多了，只會招來人家的不快。何必多嘴？

　　沈氏卻有了說話的心情，坐在床頭，悠悠的歎道：「錦繡。你今年多大了？」

　　錦繡恭敬的答道：「稟夫人，奴婢十五了。」

　　沈氏笑道：「就我們兩個人在。就別如此拘束了。隨意些就好，陪我說說話。」

　　錦繡笑著應了聲，果然隨意的坐到了床邊。這也是依著沈氏心意培養出的習慣。

　　當沈氏難得有說話的心情了，做奴婢的不奉陪怎麼行。不僅要陪著說話，還得要把沈氏哄好了。

　　最難的地方就在於，句句都像是「隨意」說出來的真心話。也可以說，這個時候巴結逢迎拍馬效果是最最好的。

　　錦繡從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笑著為沈氏整理好被褥，讓她躺的更適意些。

　　沈氏舒服的半躺著，笑著說道：「你到我身邊，也有兩年多了吧！」

　　錦繡笑道：「若是連上之前做三等丫鬟的時間，應該是三年多了。」

　　沈氏歎道：「時間過的可真是快，記得你剛來的時候，個子一點點，偏偏時時刻刻愛裝老成。我當時看了就覺得好笑，以為你時間不久就要露馬腳。沒想到，幾年下來，你一直都是這副樣子。」

　　被取笑了的錦繡，只好陪笑：「大概是奴婢天生老成吧！」沒法子，裡面裝著的是一個成熟女人的靈魂，讓她處處扮嫩，還是有難度的。只好走老成的路線了。

　　沈氏撲哧一聲笑了，低落的心情散開了不少。果然，說話才是發洩心情的最佳渠道。以往，都是朱嬤嬤陪著她說話，偶爾，她也會和如玉聊一聊。

　　比起如玉來，錦繡多了三分伶俐和靈活，更擅於冷不丁的冒一句冷幽默引她會心一笑，不知不覺中，她漸漸的喜歡和錦繡隨意的聊聊天了。

　　沈氏一笑，氣氛就更加輕鬆隨意了。

　　「錦繡，你想過未來的日子沒有？」

　　這句問話一出，錦繡立刻有了警覺，臉上卻依舊保持著含蓄得體的微笑：「奴婢只想陪在夫人身邊，別的，什麼也沒想過。」

　　這個答案，最保險，也最安全。就算主子明知道是丫鬟有意奉承，也基本上非領受不可。

　　果然，沈氏露出了微笑，笑駡了句：「整日裡哄我高興，我這個老婆子，有誰會惦記？」

　　就連兒子大了，心也漸漸的遠了，整日裡照顧自己的妻妾兒女。哪裡還顧得上自己的母親。貼心的女兒又遠嫁出去了，日後，想必日子會更加孤單了。

　　身邊的丫鬟婆子們，看似人多，可有幾個是真心向著自己對待自己的？沈氏對此看的越通透，越覺得日子過的無趣。

　　錦繡總有本事把奉承的話也說的真摯：「夫人，奴婢若是存了攀高枝的心思，只怕早就想盡心思了。您眼睛最是明亮，奴婢什麼性子，您還不清楚麼？奴婢說要一直伺候您，句句都是出自肺腑之言，絕無半句虛假的。」

　　沈氏被拍的四肢舒暢，笑吟吟的說道：「你確實和其他的丫鬟不一樣。」

　　就連如玉，企圖心也非常的明顯。可錦繡，除了表現出想做一等丫鬟的心思外，還真的看不出有其他的意圖。沈氏偶爾琢磨起身邊丫鬟來，總覺得沒法子完全看透錦繡。

　　錦繡笑而不語，只要沈氏喜歡她寵愛她就好。她所求的，和別的丫鬟都不同。沈氏自然是看不出來的。

　　沈氏接著說道：「你現在年紀還小，至少還能在我身邊再待上幾年，待日後如玉出嫁了，一等丫鬟的位置自然是你的，你不用擔心。」

　　錦繡一喜，此話在她心中盤庚許久，如今沈氏慷慨的說了出來，無異是一種承諾啊！

　　「多謝夫人厚愛，奴婢今後一定會好好的做事，絕不辜負夫人的信賴。」錦繡渾身的疲乏頓時全都不翼而飛，中氣十足的表忠心。

　　沈氏啞然失笑：「好了好了，都說是隨便聊聊，不要如此拘束。還有，此事你心中有數就好。不要讓素秋她們知道了，省得整日裡不安分。」做主子的明顯表露出偏心，對管轄身邊的丫鬟絕不是件好事。就算心裡有偏向，表面也得不偏不倚才是。

　　錦繡了然的點頭應了。

　　這是自然的，她才沒傻到八字沒一撇的時候就到處宣揚。事情不到最後一刻，誰也預料不到會有什麼樣的結果。早早的放風出去，若是最後不能如願，才叫丟人呢！

　　再者說了，素秋對此看的也挺重，何必早早說出來讓素秋不痛快？

　　沈氏又絮叨起了如玉的婚事。

　　如玉年齡也不小了，今年十九了，再怎麼捨不得，也得在年底前為如玉定下親事。可大丫鬟們的親事，絕不像想像中的那麼簡單容易。

　　配給小廝，肯定捨不得。像如花那樣子嫁給了門房的少之又少。

　　若是配給管事級別的人物，就得挑著相貌和性情。至少也得般配些才是。

　　如玉相貌好，又伶俐忠心，伺候沈氏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麼著也不能隨意的就嫁了出去。所以，挑起來更加的麻煩。

　　嫁到府外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可年齡差不多的，大多成親。沈氏又捨不得讓如玉去做偏房，因此，挑來挑去，也沒個合意的。

　　如玉心裡暗暗著急，又不好表露出來。沈氏心裡盤算來盤算去，跟如玉透了幾次口風，如玉心裡不甚滿意，便沒有應聲。

　　對這些事情，錦繡也是知情的，笑著說道：「夫人待如玉姐真是好，有夫人如此操心，真是如玉姐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一般人家的父母，對女兒也不過做到如此罷了。沈氏在這一點上，真是極好的。

　　沈氏笑了起來，瞄了錦繡一眼，意味深長許諾：「不用眼熱，日後我對你會更盡心。」

　　錦繡做出嬌羞的小女兒狀，心裡還是頗為高興的。美好光明的未來啊，就在不遠處向自己招手呢！

　　沈氏眼皮漸漸發沉，有了睡意。

　　錦繡小心的伺候沈氏躺下睡覺，總算是把忙碌的一天給應付過去了。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三百九十九章　遷怒

　　一般來說，出嫁的女兒應該在三天後回門。

　　只可惜，二小姐嫁的遠，京城到揚州一來一回至少也得五六天。就連迎親的時候，也是提早幾天過來接新婦。到了京城那邊，又有好一番熱鬧。

　　三天的回門俗禮，就由著京城那邊的老夫人主持，迎接了回門的新夫婦。

　　沈氏恨不得插翅飛到京城去看看女兒現在如何，在焦躁不安中度過了這幾天。想來想去，便決定過些日子去京城那邊住些天，新婚滿月了，總該有機會再回娘家再看看的。到時候也能趕個碰巧呢！

　　剛一宣佈這個決定，便惹來了二少奶奶的不滿。

　　二少奶奶即將臨盆，不出幾日，就要生孩子了，接下來，就得做月子什麼的。沈氏選在這個時候上京，分明是對她的忽視嘛！

　　二少奶奶不方便親自到沈氏這裡走動，便在二少爺面前不停的嘮叨。

　　二少爺安撫了幾次，效果不佳，只得硬著頭皮跟著二姨娘一起到沈氏這裡來請安，順便委婉含蓄的暗示了二少奶奶的意思。

　　當然，這些話都是由二姨娘含笑著說出口。二少爺一旁靜坐喝茶。

　　聽了半天，沈氏總算聽懂了二姨娘的暗示。不就是希望她取消上京的決定留下來照顧庶出的兒媳和新出生的嬰兒麼？

　　沈氏心裡冷笑一聲，臉上的笑容卻是和藹有加：「這個倒是我考慮不周了，這樣吧，我等婉柔生了孩子之後再出發，你們看如何？」

　　也就是說，沈氏壓根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頂多就是延遲幾日出發。

　　二姨娘笑容有些僵硬：「夫人考慮的是。」

　　沈氏極有主見，既然下定了決心，就不會輕易更改主意。二姨娘來之前就曾料到這個結果。只是沒想到沈氏會如此乾脆俐落的拒絕了。

　　二少爺心裡不舒服，臉上卻保持著得體的微笑：「母親去京城，孩兒不能隨伺左右，還請母親體諒。」

　　沈氏更是表現的無可挑剔，笑著說道：「到時候我讓你大哥大嫂陪我去就是，你安心的在家裡陪婉柔。還有二姨娘，你可得把二少奶奶照顧好了。」

　　二姨娘經這麼一提醒，又覺得沈氏走未嘗不是件好事。沈氏不走，哪裡輪到她這個親婆婆上馬照顧兒媳和孫子？

　　這麼一想，二姨娘的笑容就燦爛多了。

　　錦繡給各人續上茶水。然後安靜的站在沈氏的後面。

　　這是錦繡每天最重要的工作之一，每當沈氏要招待姨娘兒媳或是別的客人了，從頭至尾陪站在一旁。端茶送水，然後兼旁聽。

　　難怪說丫鬟是最碎嘴的職業，整日裡盡是接觸這些，知道的八卦消息自然是最多的。

　　二少爺話不多，偶爾瞄錦繡一眼。很小心的不讓別人察覺他對錦繡的留意。

　　可沈氏和二姨娘是何許人也？在後院裡生活了大半輩子，堪稱火眼金睛，這細微的舉動絲毫沒能逃過她們的眼睛。

　　二姨娘心裡暗暗歎息，心裡想著有機會定要好好的勸勸兒子。若是沈氏不肯放人，只得歇了這個心思罷了。

　　沈氏卻視若無睹，只顧著和二姨娘閒聊。只當做不知道二少爺對錦繡的心思。

　　錦繡目光很坦然，一直盯著各人手裡的茶杯，時不時的添點茶水。做丫鬟的。切忌目光輕浮到處亂瞟，所以，她肯定是恪守規矩的。

　　待二姨娘和二少爺走後，錦繡才悄悄鬆了口氣，笑著說道：「夫人。您看，是不是提早收拾些衣物之類的。方便隨時上京？」

　　沈氏想了想，便道：「此事不急，等二少奶奶生了孩子再說。」怎麼著，也得等孩子出世了等上兩三天再出發。大不了，就在京城多過些日子。

　　在各人的等待中，二少奶奶的肚子卻沒有動靜。

　　沈氏心裡有些著急，暗自計算著日子，若是再拖延下去，再到京城的時候，也就出了二小姐和姑爺新婚滿月的日子了。雖說可以送帖子喊了女兒回府，卻是不太便利……

　　朱嬤嬤最是知道沈氏的心思，想了想，便笑道：「夫人，女人生孩子這事情，最是沒法子預料。有人提早十天半月，也有人推遲十天半月才生。就這麼等著，可不是個辦法。」

　　沈氏連連點頭，猶豫的說道：「只是，我若是在這個時候走了，是不是有些不妥……」

　　朱嬤嬤明知道沈氏的想法，說話自然順著沈氏的心意來：「哪裡有什麼不妥的，院子裡有產婆在，還有二姨娘照應著，實在不行，謝大夫也在府裡呢！還怕有什麼岔子不成？依老奴看，還是上京要緊。」

　　沈氏深以為然，當機立斷的吩咐丫鬟們收拾上京用的東西。

　　如玉巧妙的詢問：「夫人，您看是不是要把新做的那幾身衣裙帶著？」

　　天氣已經漸漸熱了起來，若是打算在京城長住，就得帶些夏裳才好。若是只小住幾天看看二小姐就回來，就不必如此麻煩，收拾些春季衣裳就可。

　　沈氏不假思索的吩咐：「先帶上再說。」

　　如玉應了聲，便領著錦繡幾人忙活去了。

　　除了需要為沈氏準備的東西之外，丫鬟們還得各自帶些換洗的衣物。

　　這是錦蓮第一次有機會去京城，興奮的不得了，像隻小麻雀般在錦繡耳邊嘰嘰喳喳。一會兒憧憬京城的繁華，一會兒嚮往京城老宅的風景，一時又盤算著要帶多少衣物去，最令人發愁的就是，到底該帶多少錢去合適。難得去一次，總要好好的轉一轉，買一些禮物回來。

　　錦繡見了錦蓮的模樣很是好笑，打趣道：「我們去伺候主子，又不是去觀光旅遊。衣服夠換就好。不過，你若是想打扮的漂亮些，也是對的。京城老宅的少爺們多，保不準就被哪個少爺看中了……」

　　錦蓮笑著撲了過來，撓錦繡的癢。

　　嘻嘻哈哈一陣之後，才各自回屋收拾東西。

　　相比起沈氏院子裡的歡天喜地，二少奶奶這邊卻是晴轉多雲繼而轉陰了。

　　二少奶奶捧著大大的肚子，臉色極為不好看。二姨娘特地來看望她，她也沒心情好好招呼。

　　二姨娘心裡也覺得不快，硬是按捺住了火氣，柔聲說道：「二少奶奶不要生氣了，你這身子隨時可能生，這個時候可不能輕易動火氣。」

　　二少奶奶冷哼了一聲，氣衝衝的說道：「我生孩子又怎麼樣？有誰在乎我肚子裡的孩子？」

　　沈氏打算攜著大少爺夫妻兩個去京城了，府裡就剩下一干姨娘們。對比起當日大少奶奶生產時各人小心翼翼的盛況，二少奶奶深覺自己受了怠慢，很是不忿。

　　二姨娘的臉色漸漸有些難堪。

　　是啊，沈氏是名義上的嫡母，是陸家的當家主母。孩子出世的時候，主母不在，卻讓她這個做小妾的照看，任誰聽了，也會覺得庶出的兒媳不受重視。更讓人有種即將出生的孩子不受重視的感覺。

　　二少奶奶一向心高氣傲，受了這樣的忽視和怠慢當然會覺得不快……

　　在這個時候，二姨娘絕不會自取其辱的說出「我很在乎你肚子裡的孩子」這類話。二少爺是她的親生兒子，一直尊敬她。可這個兒媳卻從骨子裡有些瞧不起自己，敏感的二姨娘早就察覺出了這點。只是一直為了兒子隱忍不發。

　　若是她在二少爺面前抱怨了，只怕二少爺和二少奶奶會為此起口角。雖是親婆婆，卻不是正經的婆婆，夾在兒子和兒媳中間，滋味也很難受啊……

　　二少奶奶沒有留意二姨娘的沉默，兀自抱怨個不停。語氣中隱隱透露出不甘心。大有「我這一胎若是生了個男嬰可就是陸府金孫」之意。

　　二姨娘聽了微微皺起眉頭，很含蓄委婉的暗示道：「二少奶奶，這話在這裡說說便是，萬不可在夫人面前提起這些。」

　　有遠哥兒在，牢牢暫居了陸家長孫的位置。若是日後一直養在大少奶奶名下，那可就是陸家的嫡孫了。

　　就算二少奶奶一舉得男，也不好越過了遠哥兒去。

　　二少奶奶撇撇嘴，說道：「說了又怎麼樣？遠哥兒不過是個通房丫鬟生的，難不成還算嫡孫不成？」語氣裡充滿了鄙夷和輕視。

　　二姨娘頓時為之色變。

　　這話裡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蔑視簡直是在揭二姨娘的瘡疤。要知道，當年二少爺出生的時候，她也只是個通房丫鬟。待二少爺滿了周歲之後，她才被抬做了姨娘的。

　　二少奶奶話出口之後，就後悔了。忽的想起自己的丈夫也是通房丫鬟出身的二姨娘生的，想改口，卻已經來不及了。二姨娘受傷的神情盡落眼底。

　　想說些什麼做補救，一時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氣氛頓時尷尬起來。

　　二姨娘勉強扯出笑容：「二少奶奶你好生歇著，我這就去到夫人院子裡打聽打聽，看看她們什麼時候動身。」

　　說完，便領著貼身丫鬟如琦走了。

　　二少奶奶不便起身相送，只得眼睜睜的看著二姨娘走了。

　　這口角之爭根本瞞不過二少爺，到了下午，二少爺便知道了。頓時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