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2420|回覆: 10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七季 -【送上門的總裁先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9-11-10 00:09:2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七季 - 送上門的總裁先生

想睡他的女人,讓他陪睡可以,床伴關係是一輩子;
被她睡的男人,她只想睡看看,一輩子卻被盯上了。

禾蘇相當難搞,從小沒讓家裡省過心, 而這位難搞的富二少脾氣不小,
煩了家人的嘮叨, 索性拍拍屁股飛出國,一待就是三年。
天高皇帝遠,他父母怕他再回來連天王老子都降不住,
索性以斷絕親子關係為威脅逼他去上班,成了沈自瑤的下屬。
就這樣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一個一板一眼, 一個玩世不恭,
竟開始了場不談情不說愛的床伴關係。 禾蘇看著風流,卻是感情潔癖男,
一旦喜歡就打死不退, 跟沈自瑤上床,她當他是床伴,
他當她是自己的女人, 還老是想著該怎麼把這情商低能的女人給拐回家,
畢竟,她都敢睡他了,那他這一輩子,她不負責誰要負責。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9-11-10 00:09: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沈自瑤是個年輕人,她知道自己算是年輕人群體中的一個異類。

    大學畢業後她就進了豐容保險上班,這一待就是八年,而且大有這輩子就在一家公司老死的趨勢,這對於和她同齡的人來說很不可思議。就算她靠著這種超凡的耐心和忠誠度,以及令人信服的業績,成為了公司裡最年輕的室長,也有很多前輩對她讚不絕口,但與同齡人共處時,當別人知道她的生活如此單調時,他們都會發出同一種驚呼。

    妳不會覺得無聊嗎?

    這樣的生活有什麼意義?

    趁年輕就是要體驗更多種的生活啊!不要做金錢的奴隸!

    妳好古板哦。

    沈自瑤從來沒有被這些話影響過,她的目標就是爬得更高,三十五歲之前成為課長,五十歲成為部長,這輩子就妥當了。所以當自己所在的分部部長點名找她談話時,她還以為是自己的野心暴露了。

    在公司裡她是個很被看好的後輩,雖然沒好到部長親自提點的份上,但部長也知道她這個人的存在,平時公司裡見到她也多少會看她兩眼。

    這是自己進公司八年來,第一次被公司長官如此仔細地端詳打量。

    沈自瑤站在部長辦公室,只有她和部長兩個人,她坦然接受對方的打量,比起緊張更多的是疑惑。但她沒有什麼業務上的疏失,根本無需緊張。

    「嗯,果然如他們所說,年輕、穩重。」部長笑盈盈的,請她坐下。

    哦,看來也不是要辭退她。她依言端正地坐好,也不開口,靜靜等著。

    部長於是又滿意地點了點頭,扶著他的金框眼鏡,略加思索便開口道︰「是這樣的,明天你們科室有個新人報到,這事妳知道嗎?」

    「有收到人事部的通知了。」沈自瑤說的乾脆,心裡疑惑越來越大。一個公司最低層的員工報到,需要身為部長的人特地操心過問嗎?

    「嗯,我就直接說了,那個人是金工企業所有人的兒子,也就是我朋友的兒子。」

    沈自瑤心沉了下,她嘴上不說,眼裡的反感意味卻很濃。她最討厭這種有裙帶關係的,來頭越大的越討厭,惹又惹不起,又什麼都不會,說不得,使喚不動,還要每天在你眼前晃。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她說。

    「我覺得妳不知道,不然妳說來聽聽?要說實話。」部長笑了一下。

    每個部門都有這種人,大家全都睜一眼閉一眼,她可以容忍這種條件優渥的人吃閒飯,畢竟會投胎也是人家的優勢,但是她容忍不了這種人為大家添麻煩。

    以前她部門有幾個走後門的,通通被她罵得連哭帶嚎,跑回家找爸媽,說不幹就不幹,還順帶給她潑了好幾桶髒水,只是她在工作上實在沒有什麼紕漏,事情最後都是不了了之,久了以後大家也都習慣了,已經很久沒有走後門的送去他們部門了。這次這個少爺來頭好大,部長還親自提點。

    沈自瑤恭敬的答道︰「我會好好關照他,不會為難他,也不會讓別人為難他。」

    「錯了錯了,要是那樣的話,他爸怎麼不讓他進自家公司作威作福,怎麼不直接給他個課長當呢?」部長笑得更加放肆,倒把沈自瑤弄糊塗了。

    部長笑過後,似乎又謹慎地思慮一下,才跟她說起這位大少爺的事。他說得很委婉,沈自瑤整理了一下重點,簡單來說這位少爺相當難搞,從小就不讓父母省心,說好聽了叫特立獨行,難聽點就是唯我獨尊。

    難搞的少爺有自己的脾氣,從來都是當著他爸媽面前一套,背後又是一套,更是因為厭煩了家裡的管控,美其名曰深造,然後拍拍屁股出國了,瀟灑得不得了。這在國外一待就是三年,天高皇帝遠,他的爸媽十分擔心這個兒子再回來是不是誰都降不住,這才以斷絕父子關係威脅他來這裡上班。

    「這其中有關聯嗎?」沈自瑤不懂有錢人的思路。

    「當然有,因為保險業務員事情多薪水少,又要笑臉迎人又要遭人白眼,他爸媽覺得這正是個歷練他的好方法,想讓他經歷些生活之苦學會謙虛。人家都下那麼大決心了,我總不好回絕。」部長說。

    「把他放在妳的科室,一是你們年紀相仿,希望他能多被妳的優秀感染,二是妳的作風我聽說過,今天看來也是如傳聞中一樣,希望妳能對他更為嚴苛,千萬不要留情。」

    有錢人的思路,果然迂迴得可怕。又是斷絕關係又是安排工作,結果就是為了讓孩子學會謙虛?這都已經多大了才想起來個斯巴達式教育,早早斷了他的金錢來源,扔到非洲待兩年不是更快?說到底還是捨不得。

    不過這是什麼情況她已經清楚了,只要不影響到工作,她倒是無所謂的。

    沈自瑤回去後又仔細地看了這位少爺的履歷,稍微鬆了一口氣。學歷還是不錯的,不是那種花錢買來的三流大學,說明這人還不到草包的地步。

    隔天,沈自瑤仍然是全科室第一個到的,這是長年養成的習慣,並不為了給那位少爺下個馬威,可當科室裡所有人都到齊了,那個新人還沒來時,她開始不悅了。

    上班時間已經過了半個小時,所有人都進入了工作狀態,科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高大挺拔的人邁著颯爽的步子穿過一張張辦公桌,最後站到了沈自瑤的面前。

    沈自瑤抬起眼皮,她看到一身筆挺的西裝,西裝不貴也不是地攤貨,穿在業務員身上剛剛好。

    那個高大的男人對她微彎下腰,抬起的臉上帶著禮貌的笑。一副無框眼鏡讓他看起來很斯文,梳的一絲不亂的略顯古板的髮型,整體看上去就像是教科書裡走出來的業務員。

    沈自瑤沒有想到,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背景,她對這人的第一印象會很好。

    「我是今天來報到的新人禾蘇。」他自我介紹道。

    「你遲到了半個小時。」沈自瑤以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作為開場。

    「對不起,因為第一天上班昨晚太興奮了,忘了設鬧鐘。」禾蘇露出新人的可愛靦腆。

    沈自瑤看到不少人在偷笑,這樣直白的理由,的確教人生不起氣來。要是平時,她可能也只是讓對方下次注意點。但是,部長有令,要對這位少爺嚴格。

    「你以為這樣就能蒙混過去嗎?」她聲音不大,但擲地清脆。

    眼鏡下的眼細細地瞇了起來,在沈自瑤抬頭時,他扶了扶眼鏡,還是那副好脾氣的溫順笑意掛在臉上。

    禾蘇彎腰,很誠懇地鞠躬道︰「我保證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

    態度倒真的教人挑不出問題,沈自瑤點了點頭,「去寫份檢討報告今天內給我。」

    禾蘇的太陽穴不自覺地繃緊了些,暗自順了順氣,平和地問︰「可是,我今天第一天上班。」

    「又不是第一天學寫字,不影響寫檢討報告。」沈自瑤擺了擺手,那邊有個人心有靈犀地站起來,向這邊鞠了個躬。

    沈自瑤指了指那個人說︰「他是何春華,你的位置在他旁邊,有不懂的問他就可以了。」

    禾蘇知道她是在趕自己了,他硬是擠出了一個笑,「室長,我也有工作呀。」

    沈自瑤再次抬頭,與他對視。他的眼長而細,被眼鏡一遮,讓人有種忍不住仔細探究一番的慾望。

    她的眼略圓,但稱不上可愛,倒帶著許多的冷漠,令人乏味。而那個有雙乏味雙眼的女人,突然笑了下,只是輕輕地提了提嘴角,帶著輕蔑,「寫檢討報告就是你的第一份工作,新人。」

    禾蘇愣了下,也提唇,對她一笑道︰「瞭解了,室長。」

    沈自瑤給這位少爺打了一個好分數,因為他真的在下午就把檢討報告交了上來,寫得還算情真意切,看起來也蠻謙虛有禮的,和部長嘴裡的那個人有些對不上。會不會是出國這幾年吃了虧學乖了?她不自覺地在工作中兼起了差,數次觀察禾蘇,都看到他很認真地在請教何春華問題。

    隔天他更是來得最早,還把大家的咖啡都買好擺在桌上,把辦公室的垃圾都倒掉,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

    辦公室裡的人似乎也對他的印象很好,感覺他們沒幾天就混熟了。禾蘇沒跟任何人提過他的家世,看上去就是個受前輩照顧的乖巧新人。

    沈自瑤漸漸放下心來,覺得自己並不用在他身上浪費那麼大精力真是件好事。

    這日沈自瑤正在認真地看文件,突然她的桌上多了杯咖啡。抬頭,禾蘇正對著她笑。

    「室長不加奶精不加糖的美式,請用。」

    「嗯。」沈自瑤反射性地應了聲,瞥見那咖啡杯上印著的LOGO是樓下連鎖咖啡店的。

    自從禾蘇來了以後,他們好像都在喝這家連鎖咖啡店的咖啡,再這樣下去茶水間的即溶咖啡就再入不了口了,胃都要給養刁了。

    「你呀……」她頓了下,「不用總是自掏腰包請大家喝東西,沒有這個規矩。」

    「我什麼都不懂,讓各位前輩和室長費心了,這點事情是我應該做的。」禾蘇對她笑了笑。

    「哦,是嗎。」沈自瑤想,這小子也未免太上道了吧?

    「對了室長,我可以申請從今天開始出外勤了嗎?」禾蘇問。

    她算了下,他來這裡也已經一星期的時間了。業務員的工作本來就是出外勤拉客戶,但對於一個從未在保險業做過的新人來說,才入職一周就有這雄心壯志,也太積極了。

    「你都弄清楚了?」她問。

    「是的,何哥給我的資料我都瞭解過了,不然可以考我看看。」

    「好啊。」沈自瑤放下手裡的工作,兩手往桌上一放,抬頭看他,「意外險和醫療險的區別是什麼?」

    禾蘇沒反應過來,但嘴已經條件反射才說出了答案,腦袋裡卻在想著別的事。

    她還真考啊,把他當小學生啊?一般人不都是做做樣子,總要給對方留點面子吧。這女人絕對是針對他,故意刁難他,還真是有點機會就找碴給他難堪。

    這個木頭腦袋的臭女人!

    沈自瑤卻並不滿足於一個基本的問題,之後又連問了他五六個,一個比一個還專業的問題,要不是把公司的保險細項全都研究透澈,是絕不能都答得出來的。

    「嗯,你真的有好好認真學習。」這就是她最後的結論。

    不然呢!拿這騙人有什麼意思?

    禾蘇保持微笑,禮貌地等待她的答復。

    「可以跑外勤了,但記得上下班時間要回來打卡,不然算曠職。」

    「謝謝室長。」

    禾蘇在前輩們的稱讚下走了。沈自瑤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死盯著他的背影不放,但是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這個人似乎集所有新人該有的美好特質於一身,不為自己找麻煩不給別人添麻煩,進步神速且謙虛、刻苦,和同事間的關係處理得也很好。

    但就是覺得哪裡怪怪的,先前還沒有這種感覺,反倒是時間久了,這感覺便更加地強烈起來。

    她靠在椅背上,深思了起來。

    禾蘇跑外勤和他學習一樣拼命,通常都是別人在辦公室時他不在,別人都不在時他更不在,當真成了只有早晚能見兩面,匆匆打個招呼的人。

    照理說業務員這樣勤奮是件好事,她偷偷打聽過,禾蘇在實踐工作中遇到了什麼不明白的地方也會請教其他前輩。

    部長之後又找過她兩次,對禾蘇的表現十分關心,問她覺得怎麼樣,她回答「不確定」。給上司這樣模稜兩可的回答是不適當的,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麼這樣吹毛求疵,說一句「比想像中好」有什麼困難的。

    沈自瑤雖然升職成了室長,但有許多自己積累下的大客戶必須由她親自去見。這天她見完客戶回來,正要開車回公司,就見馬路對面有個十分眼熟的人。

    她一眼就認出了那件不貴也不隨便的西裝,欲開車門的手就那樣停住。她看到禾蘇正摟著個女人,兩人有說有笑地進了對面那家電影院。

    她鬼使神差地跟了進去,像個經驗豐富的偵探。

    那個時間上映的是最近很紅的一部搞笑愛情片,她在電影院大廳找了個地方坐下,閒暇地看起了手機。

    正好有訊息傳過來,並不是工作上的,她那長年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了明朗的笑容,要是被她的同事看到,肯定會被嚇到,以為她鬼上身。

    禾蘇摟著女人散場出來,一眼就看到了穿著正式套裝,筆挺地坐在等候區,與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沈自瑤。

    當然,更主要的一點是,因為她一直在盯著自己,想不發現都難。

    沈自瑤沒有移動半步,只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禾蘇愣了半晌,放開了搭在女伴肩上的手,走向了沈自瑤。

    在散場和進場的兩批人潮交會的地方,他們顯露出了獨特的默契。

    「室長,這麼巧,妳也來看電影啊?」禾蘇笑了下。

    還是那樣謙虛有禮的標準笑容,但沈自瑤可不會再被這張臉欺騙了。

    她掃了眼站在原地等著禾蘇的那個漂亮女人,問他︰「不讓你的女伴過來嗎?我可能要說很久。」

    禾蘇對那女人擺了擺手,對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又擺了一下手,笑盈盈的,而那女人則生氣地嘟起了嘴,一跺腳就走了。

    「我讓她先回去了,現在我們可以說很久了。」禾蘇說。

    沈自瑤脫口問了句︰「你女朋友?」

    「普通朋友。」蘇禾笑,「怎麼,公司不會連個人交友問題都要干涉吧?還到了尾隨的地步,也太可怕了。」

    「上班時間,你在和朋友看電影,我有理由懷疑,這些天來你一直都是這樣在混日子,自然有權干涉。」沈自瑤毫不示弱。

    蘇禾挑眉,「室長怎麼知道人家不是客戶?拉客戶總要交際應酬。」

    「那我就明說了吧,我做這行八年,誰是認真的誰是在打發時間我還是分得出來的。不過其實打發時間也無所謂,畢竟是你個人的事。」沈自瑤看著他,「但如果你並沒有想靠這行吃飯,就不要打著勤學好問的幌子,佔用其他同事的時間。」

    「室長,妳這樣貿然地對我下了定論,不會太武斷了些?」禾蘇抱著肩膀,歪頭看她。

    「如果我說的不對,還請指正。」

    「妳說的全對。」禾蘇承認得痛快,倒教沈自瑤有些意外。他很乾脆地否認了自己之前裝出的努力,大方承認,「我的確沒打算靠這行吃飯,所以即使我的業績是零也餓不死。不過妳放心,表面上該應付的我還是會去應付,不會讓妳為難。也就是說,妳能不能也別讓我為難,睜一眼閉一眼,大家和平相處不好嗎?」

    「我沒跟你和平相處嗎?」沈自瑤問。

    「妳一直在找我麻煩。」禾蘇靠近她,對著她的圓眼笑了笑,「即使我跑出來,妳還是追過來找我的麻煩,這就真的有點煩人了,室長。」

    沈自瑤直直地瞪著他,輕聲哼了聲,「現在跟我回公司寫檢討報告。」

    禾蘇以為自己聽錯了,是人聲吵雜他聽錯了吧,一定是的,「妳說什麼?」

    「寫檢討報告,再被發現懈怠工作就依曠職處理,一個月滿五次我有權開除你。」

    禾蘇忍不住了,這次笑出來純粹是氣,「不是,妳是不是沒聽懂我的意思?就算我是懈怠工作,怎麼不見妳對別人這樣?」

    「因為你想要和平相處啊。沒讀過戰爭史嗎?這世上哪有白來的和平。」沈自瑤沒有一點自滿的意思,但那張臉在禾蘇看來就是那麼地欠揍。

    這可不好,他竟然想要揍一個女人了。

    「既然這麼瞧不起這份工作,被開除應該也無所謂了。回不回去,你自己決定。」

    最後,大家都很意外,為什麼室長出去辦事,會和禾蘇一起回來。之後那幾天,禾蘇沒再出去跑外勤。

    夜晚是酒吧最熱鬧的時間,白天在辦公室埋頭工作的沈自瑤,每天晚上都會出現在這間叫做TF的酒吧。

    她不是常客,她是常駐的表演者。

    沈自瑤在昏暗的燈光下搖擺的男女間穿過,她的朋友們已經在等著她,遠遠見到便舉著杯子對她揮手。

    她笑了出來,十分開朗的那種。平時穿的正式套裝好好地擺放進衣櫃裡,她穿著一件寬大的印花T恤,破洞牛仔短褲,長髮披散,妝容精緻而狂野。

    他們樂團的老大指了指舞臺,現在臺上唱歌的人已經快要結束,下一個就該輪到他們樂團,她慶幸自己來的正是時候。

    「小瑤,妳每天都準時的教人害怕,是害怕妳趕不上的那種害怕。」樂團的貝斯手尋她開心。

    她推了他一下,「行了,傳給我的訊息裡說的事是真的?今天忽然說要換歌,是不是要提前練一下,就你那個水準,待會可別凸槌。」

    「誰凸槌?我們都一起多少年了還用練習?是妳沒信心吧!」

    「我的信心都讓你吃了。」

    兩人鬥著嘴,那邊老大叫他們準備上臺了。

    沈自瑤臉上帶著興奮,那個舞臺讓她心癢難耐。

    她知道自己算是個年輕人,也知道自己是年輕人裡的異類。很多人都覺得她生活無趣,而她並沒有義務跟那些人交待什麼。

    她很安逸於那種無趣,因為她知道,無趣是她生活的一部分。

    而還有另一部分,在這裡。

    音樂響起,她的手碰到熟悉的鍵盤,整個人如同煥發出新生命的植物,整個身體蠢蠢欲動。

    酒吧的氣氛一下HIGH了起來,她看著主唱的背影,看著對他們舉起雙手熱舞的人群。她的手興奮地劃過鍵盤,她知道這裡才是她真正的位置。

    而舞臺之下,舞池的後方,靠近吧台的地方,人相對較少。

    有個男人手裡的酒杯落在地上,摔了粉碎,而他渾然不覺,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穿過人群,鎖在了舞臺上那支樂團最後方的位置。

    真虧他眼力好,那麼遠的地方都能看得到。是因為那盞燈吧,因為她的身上剛好投射著一盞聚光燈。

    「禾蘇,你幹嘛?」有人撞了他一下,他回神。

    「我怎麼了?」

    「你酒杯掉地上了!」

    他這才發現腳下全是碎玻璃,但也就是隨便地看了一眼,根本沒當回事。

    他一把摟過那個跟他說話男人的肩膀,另隻手直指著舞臺上面,「那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曲子沒問題啊。」朱彥古怪地看他,「不就是個小樂團嗎?都在這表演兩年了,客人還都蠻喜歡的,合約也是有簽的,你這麼激動幹什麼?」

    「我當然激動了。」禾蘇的眼睛直勾勾地鎖著那邊,猛拍朱彥的肩膀,「表演兩年了,那你應該已經很熟了吧?你現在告訴我,那個樂團的鍵盤手的叫什麼名字。」

    「沈自瑤。怎麼了,你認識?」朱彥覺得更加奇怪了,這禾蘇不是沒見過女人啊,即使是認識也不用激動到……兩眼放光吧?媽呀,看起來還挺可怕的。

    他這是出了幾年國品味變了?要說沈自瑤他認識,也並不是什麼驚豔的長相,他這見到了極品獵物一般的目光,讓他內心不安啊!

    「禾蘇啊,這可是我們自己簽的樂團。你考慮清楚,兔子不吃窩邊草的。你能不能,稍微那個……收斂一下?你好像踩到碎玻璃了。」

    禾蘇拍著他的肩膀,笑得令人心寒。

    「朱彥啊,把這裡交給你管理是對的,你真是太會請人了,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但願你這是句好話。」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9-11-10 00:09: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沈自瑤那邊三首歌演奏完畢鞠身下臺。他們這個樂團跟別的樂團不太一樣,樂團成員都有自己的正職工作,做樂團是純粹是興趣,也沒有盼望靠著樂團賺錢吃飯,選擇在這邊表演也是因為這邊酒吧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他們表演完並不用趕別的場子,通常都會留下來喝上一杯,聊一下天再回家,所以這邊的老闆對於半個客人的他們也十分客氣,待的年頭長了,都成了習慣。

    樂團裡五個人有自己固定坐的位置,今天沈自瑤多喝了一杯,便成為了別人口中的話題人物,因為她的自律是出了名的。

    「你這幾天心情都不太好的樣子,還是那個新員工的事嗎?」貝斯手問她。

    「對啊,看上去老老實實,卻狡猾的很!所以說我最討厭走後門的,沒一個是省油的燈。」沈自瑤抱怨著,臉上表情極為豐富,「不過我是誰,還治不了一個新人?」

    「是啊、是啊,我們小瑤最厲害了,乾一杯吧。」有人提議,他們又喝了一輪。

    這時過來了一個酒吧的客人,端著杯酒,在沈自瑤眼前停了下來。她瞥了對方一眼,對方則對很痞地笑了起來,「小姐怎麼稱呼?我朋友想認識你。」

    是搭訕啊,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情況。還沒等沈自瑤說話,她的四個團友已經都站了起來將她護在身後。樂團老大陳聰對那人也笑了下,「怎麼,主意還打到我們團員身上了?不太好吧。」

    「就是想認識一下,別激動,交個朋友嘛。要是她有男朋友了,那算我沒說。我朋友真的對她一見鍾情,就是人太害羞了,如果這位小姐有這意思,大家可以一起喝一杯。」

    沈自瑤拉開陳聰,像嫌他多管閒事一樣,與那搭訕的人面對面瞪著人家,「一見鍾情啊,喜歡什麼?」

    「那你可得自己去問他。」

    「哦,你朋友眼光不錯,讓我考慮考慮。」

    樂團的幾個男團員一聽臉色都變了,一向自律的人果然多喝一杯都不行,一般來說沈自瑤這樣豪爽,就是從喝醉酒的開始。而等她真的醉起來,幾個男人也拉不住。

    「不是,小瑤,你別在這攪和。」有人就想拉她。

    「我這怎麼叫攪和呢?男未婚,女未嫁,認識一下怎麼了?」

    「是是是,你先坐下,這沒你事,回頭大哥給你介紹。」陳聰直把她往椅子上按。

    那個來搭訕的人不開心了,怎麼人家正主兒都沒意見,這幾個人跟著攪和什麼?他又不是登徒子要強搶民女,既然敢來就沒在怕的。一指他們所在的位子,也坐著五六個人。

    沈自瑤好奇地看過去,「是哪個覺得我不錯,快指給我看看。」

    拜託誰來把她嘴堵一下啊!沈自瑤像玩上癮了一樣,鐵了心要給他這幾個朋友找麻煩。就在大家考慮要不要乾脆把她綁走時,不知從哪伸一隻長手臂,極其自然地搭上了那個搭訕男的肩膀,動作之熟稔彷彿他們已經認識了許多年。

    那人卻疑惑地皺了眉,偏頭問他,「你誰啊?」

    「這間店的老闆呀。」禾蘇笑的樣子讓人瞧著心裡隱隱不安。

    「老闆不是吏哥嗎?我沒見過你。」

    「我們是合夥的。」禾蘇拍了拍他肩膀,「別看我們的鍵盤手這個樣子,也是快三十歲的人了,女人年紀大了,變臉速度快到你不能想像,這一刻還在跟你打情罵俏,下一刻就讓你寫三千字的檢討報告,要我說我們還是不要招惹這種人,你覺得呢?」

    那人有點發愣,什麼寫檢討報告,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不過從這位老闆的眼睛裡他倒是看出來了,老闆跟這女人很熟,並且莫名的有種自己好像礙著他事的感覺?

    「你不會……」他還覺得他朋友眼光奇怪,喜歡這種看上去沒什麼特別的女人。這麼看來,是自己眼光不夠深遠,這女人超受歡迎的!

    禾蘇對他們那桌人揮了揮手,又送了他們酒,搭訕的人就很開心地回去了。

    沈自瑤面如死灰。她的酒全醒了,就算之前是有那麼點醉,這下也如同掉入冰湖之中,不只清醒過來,還有種快死了的感覺。

    「小瑤,你怎麼了?」吉他手馮柯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沈自瑤的嘴張了張,沒能順利發出聲音,一雙眼睛死盯著禾蘇。這個乍看有點面熟,沒能在第一時間想起來的男人。

    實在是他跟在公司差得也太多了,摘了眼鏡,吹了頭髮,換了衣服,就變得完全讓人認不出來。

    不對,從根本上來說,改變的是氣質。他那種遊刃有餘裡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慵懶態度,跟那個畢恭畢敬,鞠躬都要標準九十度的新員工,有辦法比較嗎?

    沈自瑤覺得自己的心臟現在跳的比這裡的音樂還猛,她下意識地退後半步,沒能逃過禾蘇迎上來的步伐。

    這時就聽陳聰跟禾蘇說︰「我們小瑤喝多了,真得謝謝你,我們都不知道這店裡有兩個老闆。」

    「嗯,我剛回國,之前管理上的事一直是吏在做。」禾蘇回答著陳聰的話,腳卻沒有任何遲緩地繞過他,直對著沈自瑤而來。

    「這樣啊,但你好像跟小瑤很熟啊。」

    「對啊,我們超熟的。」禾蘇那條長手臂繞過了沈自瑤的肩膀,搭在了她僵硬的肩頭,側目在她耳邊笑道,「是不是啊,室長?」

    沈自瑤差點跌坐到地上。

    別人看著他們兩個這天差地別的臉色,全都摸不著頭緒。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過沈自瑤這樣,通常即使她闖禍了,她也是樂在其中的那種。

    他們有些擔心,而沈自瑤看出了他們的擔心,極其勉強地笑了下,「是認識的人。」她有氣無力地說,並感覺到禾蘇的手在她肩上拍了兩下,十分輕快。

    那天沈自瑤沒記憶自己是怎麼回的家的,她猶如行屍走肉滿腦子都是禾蘇那張滿含深意的笑。

    他還不如多說點什麼,但他偏就是什麼都沒說。工作八年,她頭一次萌生了不想上班的想法。

    但她還是準時去公司報到了。

    她正在整理東西,耳朵裡就聽到有人喊了句,「禾蘇來了啊,怎麼好意思又麻煩你帶早餐。」

    她身子僵了下,禾蘇的聲音聽上去依舊那麼溫和有禮。

    直到一份早餐放在她桌子上,似乎是一種無聲的要脅,如果她再不抬頭看他,就太不上道了。

    於是她費力地抬起自己僵硬的脖子,對上他滿懷善意的臉。

    「我沒有要你帶早餐。」她說。

    「順便而已,我想室長一定很累了,不吃早餐可對身體不好。」

    她含糊應了聲,有些不敢對上他的眼,「那我給你錢。」

    他沒有拒絕,也沒再提別的,轉身回去了。

    沈自瑤對著那份早餐看了半天,心情忐忑,合理懷疑裡面是不是被下了毒,但再這麼盯著早餐看一定很奇怪。她深吸口氣,默默拿起早餐。

    那邊,禾蘇眼角的餘光掃到她極不情願地吃著早餐的樣子,沒能忍住笑了出來。

    到下午時,因為一晚上沒睡好覺,沈自瑤覺得自己有點撐不下去了,她去茶水間泡了杯咖啡。

    茶水間在走道的盡頭,這會都沒有人,她便不很著急地對著咖啡機發起呆。

    一隻手從她身後探了出來,按下了咖啡機的按鍵。

    「想什麼?你這可有消極怠惰的嫌疑哦,室長。」

    沈自瑤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脖子上的雞皮疙瘩瞬間站起,咖啡機開始運轉,她轉過身去,與他面對面,眼對眼,距離近得好像他們關係多麼親密。

    她竟然沒被嚇一跳,沒逃開也沒叫。

    對著她那雙圓圓的,有些寡淡倔強的眼,禾蘇挑了挑眉。

    「你這樣好嗎?現在是上班時間,把你夜店那套模式收起來。」沈自瑤抬眼,輕輕掃了他一下。

    「哦?我怎麼覺得你還挺吃這套的。」禾蘇肆無忌憚,兩手撐在身體兩邊的桌子邊緣,仗著身高優勢,硬是做到與她平視。

    她不得不將身體向後靠了靠,整個人半坐在桌子邊緣上,不然就要和他親上了。在他得意的目光下,她語氣冷淡地說︰「知道嗎,如果現在有人進來,我只有給你一巴掌才解釋得清楚。」

    禾蘇愣了一下,現在看著她那張缺乏人性如機器一般的臉,竟覺得十分之有趣。他歪頭,仔細地瞧她,「我以為你該挺享受的呢,畢竟昨夜你是那麼積極地在找男人。」

    就知道他不可能輕易地放過自己,該來的總是來了。

    沈自瑤冷哼了聲,並不畏懼地迎上。

    「我找男人犯了哪條法律了?我在酒吧表演又礙了哪家公司的規定了?這種事沒必要向你交待吧,新人。」

    「你都不會緊張嗎?」

    「我做了什麼虧心事嗎?」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直至門外響起女員工們聊天的聲音,隨著那聲音越來越近,沈自瑤的目光也越來越狠厲。

    最終是禾蘇先退開了一步,沈自瑤極快地拿起咖啡杯,轉身正看到進來的兩名女員工。

    「室長好!」她們慌張打招呼。

    「嗯。」沈自瑤點頭,掃了眼旁邊的禾蘇,他正在扶眼鏡,一臉乖巧。

    禾蘇深深地看著沈自瑤的背影,內心總有一服火蠢蠢欲動。是真的不在乎他說出去呢,還只是在嘴硬呢?他可最喜歡嘴硬的人了,那樣在他們說出祈求的話時,才格外地教人心情舒暢。

    沈自瑤這邊回到坐位上沒多久,那邊就聽何春華誇張地叫了聲,引起了全辦公室的注意。

    她抬頭,看到禾蘇站在那低著頭,一副虛心承認錯誤的樣子,何春華手裡拿著一疊保單,氣到不行。還沒等她開口問,那兩個人已經過來了。

    何春華把一疊保單放在她桌上,氣得說不出話。

    原來是何春華的保單要審查,讓禾蘇拿給審查部看,答應了客戶星期五要答覆對方,結果都到了星期三了才發現保單沒送審查部門,禾蘇根本把這事忘得乾乾淨淨。

    何春華又把禾蘇訓了一頓,禾蘇低頭不語,但沈自瑤總覺得他嘴角帶著笑意。

    他不會是故意的吧?這樣的想法一閃而過,她的視線與他對上,當下她便明白,他的確是故意的。

    故意給她找麻煩,就因為她禁止他跑外勤。要是先前,她一定會讓他嘗嘗後悔的滋味,但現在……

    「我知道了,東西放這吧,審查結果星期五會給對方。」沈自瑤三言兩語,把那兩個人都說愣了。

    「怎麼給?審核最快也要一禮拜呀。」何春華緊張地說。

    「不然我跟對方說……」

    「你跟對方說,對方的確可能並不在意多等幾天,但你的信譽呢?你給對方建立的專業形象呢?明年他還會找你續保嗎?」沈自瑤看何春華,「不管是多熟的人,客戶就是客戶,你把自己客戶的保單交給別人處理,本身就不妥。」

    何春華嘆了口氣,「我那天真是有急事……唉,我也有錯。」

    「有錯補救就好了,去忙別的吧。」沈自瑤擺擺手。

    何春華瞪大了眼,「這、這樣就完了?」

    「完了呀,不然還怎樣?」沈自瑤看他。

    「不是,那他、他呢?」何春華眼睛一個勁往禾蘇那掃。

    禾蘇鄭重地向他道歉,然後向沈自瑤主動申請,「室長,我的檢討報告明天交給你。」

    態度之誠懇,又沒造成實質性損失,還能把他開除了嗎?實在讓人無言以對。他進公司倒不錯,一個生意也沒談成,寫檢討報告的水準倒是與日俱增。

    沈自瑤硬是將一口氣咽了下去,給了何春華一個「還能怎樣」的眼神。何春華沒話說,只能垂頭喪氣地回去了。

    「禾蘇,等一下。」沈自瑤叫住他。

    「請問室長還有什麼事?」禾蘇很誠懇地詢問。

    沈自瑤站起來,支著桌子探過身子,靠他很近,透過那副無框眼鏡,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輕聲道︰「很有意思嗎?」

    「有意思之極。」禾蘇嘴角帶笑。

    何春華沒問沈自瑤本來一星期才能審查完畢的保單,要怎麼縮減到兩天,禾蘇也沒問,但並不表示他不在意。

    上班時間極少離開科室的沈自瑤過了會便拿著何春華的保單出去了,一直無所事事的禾蘇也跟著出去。他見她步伐極快,目標明確地進了審查部的科室。

    他側身躲在外面,透過玻璃窗看到沈自瑤直接找到了對方室長,兩人寒暄了一番,沈自瑤那終日缺乏表情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雖然也是很制式的笑容,不知怎地,一下讓他聯想起了她在酒吧化著煙燻妝,大笑著跟朋友喝酒時的樣子。

    他馬上回神,覺得自己這種聯想有點不切實際。不一會,沈自瑤又出來了,還是拿著那疊保單。

    現在這是什麼狀況?他心裡好奇她會怎樣處理,他等啊等,等到下班,他跟著別人一起出了科室,但別人都回家了,他沒有。

    他在一個地方等著,直到看到沈自瑤出來,又跟著她去了審查部的科室。別人都下班,她卻在這時候進去,大剌剌地坐在了人家室長的椅子上,用起了電腦。

    禾蘇挑眉,順手攔下了剛走出來準備回家的一個員工,人家奇怪地打量他。

    「沈室長是調職了嗎,不然怎麼跑來你們這了?」他誠懇的外表很快讓對方卸下心防。

    「哦不是的,今天沈室長來跟我們室長說,下班後借我們電腦用,她要單獨處理幾份單子。」

    「這合乎規定嗎?」

    「不合啊,但是沈室長和我們室長是同期進來的,關係一直不錯,加上沈室長做事出了名的嚴謹,她做的審核結果也會讓我們室長看過再確定,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你就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那人笑笑,「其實當初是想讓沈室長來我們這裡的,她在這裡做過一段時間,工作效率相當地高。」

    禾蘇了然地點點頭。

    看著沈自瑤馬上投入工作,他笑了笑,要加班幫人擦屁股了吧,看她以後還敢不敢惹他。

    禾蘇愉悅地下了班,隔天一來就看到沈自瑤,以及她眼底的黑眼圈。他暗笑,很自覺地把他用心的檢討報告交給她,以便更近地看她那張睡眠不足的臉。

    沈自瑤都懶得理他,當天晚上她也是在加班趕審核保單。

    到了星期五,她終於感冒了,看上去就是一副長時間熬夜導致抵抗力下降,擋不住病毒侵襲的模樣。

    她眼圈黑黑的,眼裡紅紅的,把何春華叫了過去,告訴他那幾份保單的審核結果。何春華欣喜地回來,狠拍了下禾蘇的肩頭。

    「差點讓你這小子給害死了,還是室長有辦法,不服都不行!」他明顯鬆了口氣。

    禾蘇瞧著他半天沒說話,心想哪裡是沈自瑤有辦法,只是她有精力,單獨做了兩份工作而已。他當時就有種衝動想告訴何春華,然後又被自己的衝動搞得有些無措。

    他為什麼要告訴別人?他竟然在替沈自瑤感到冤枉?別鬧了,幫她也找了這種麻煩的人不正是自己嗎,現在倒覺得她的付出沒被人知道而感到遺憾了?

    禾蘇笑自己的想法,下意識地就給吏打了通電話。星期五晚上沒地方去,當然窩在酒吧。

    吏笑了一陣,笑得他莫名其妙。

    「禾蘇,你來自己的店裡,幹嘛跟我說?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乖,哪裡學來的規矩啊?」

    聽出了他的調侃,禾蘇有的不是氣,而是心虛。對啊,他這電話打得好像是有點多餘。

    「你肯定是還有別的事吧,別繞圈子了,說吧。」

    他哪裡有別的事,真是小人之心!雖然這麼想,但嘴卻不聽使喚地說道︰「就是想關心一下店裡情況,這兩天樂團有沒有因為缺了人而耽誤演出什麼的。」

    「這算什麼事?樂團沒有缺過人啊,你心可操的有點沒道理。」

    「沒缺人?」他提高了音量,並不自覺地朝那邊正在擤鼻子的沈自瑤看了眼,「五個人都在,不是替補的?」

    「禾蘇,你好像對店裡請的樂團格外感興趣?」

    他掛了電話,沒聽對方再說什麼。

    他起身,大步地走到了沈自瑤桌前。沈自瑤都不用抬頭,憑著那股讓人厭惡的氣息就知道誰來。

    「檢討報告寫得很好,你接著回去發呆吧。」她說。

    「你這兩天還要去了酒吧演出?」禾蘇問。

    沈自瑤猛地抬頭,眼裡寫著驚悚,本能地先確定有沒有被人聽見,然後拿了一本資料夾,對他招了招手,「你過來。」

    他果然過去,彎腰配合地看著那本資料夾,兩人的頭因此離得很近。

    「為什麼還要去?」他問,一隻手撐在桌沿。

    「廢話,你以為替代的人是那麼好找的呀?我不去難道害大家跟著開天窗?」

    「你可別說你上加班,接著去酒吧表演,然後再回家接著做。」

    「你怎麼知道的!」她被他的料事如神嚇著。

    禾蘇瞇起眼睛,過了兩秒才十分不解地問她,「有必要嗎?哪邊都不放,真想把自己累死?」

    沈自瑤顯然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也是愣了一下才回給他一句,「你懂個屁!」

    是啊,他懂個屁?那他就來認真地瞭解一下自己不懂的領域好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9-11-10 00:10:1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晚上,他準時出現在TF,吏看到他,眉毛都挑了起來。

    「你還真的來了啊,竟然守時又守信,最近這是吃錯什麼藥了?」

    「能不能說點好聽的?酒都變得不好喝了。」他往吧台邊他習慣的椅子上一坐,便轉過身子,直對著舞臺方向,現在演唱的也是這邊的一個駐唱歌手。

    「沒有,你一向隨性散漫,我都習慣把你的話當放屁了,你這樣我可真的不習慣。」

    「別再用屁這個字形容我,不然真的跟你翻臉。」

    兩人邊聊著,禾蘇的眼角餘光始終盯著舞臺上。終於那個歌手下去了,下去了一個人,又上來了五個人,禾蘇挺了挺背,坐得直了些。

    頭一次看到吸鼻涕上臺的鍵盤手呢,不知道的還以為剛嗑了什麼藥,這就是所謂的頹廢感嗎?

    禾蘇喝了口酒,瞧她那個樣子,還彈錯了音!腦袋都不清楚了,還表演?根本是讓人笑話來的。

    笑什麼笑,以為用笑就能掩蓋自己出錯的事實嗎,這社會可是很殘酷的,才沒人吃你這套。

    怎麼還有啊?到底要表演幾首啊?你那雙手已經跟不上腦袋了吧,想打噴嚏就打,忍著多難受。

    禾蘇伴隨著自己的碎碎念喝完了酒,結果主唱在唱些什麼,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他們人氣怎麼樣啊?」他突然問。

    「蠻好的,雖然原創歌曲少了點,但親和力可以,這的常客都滿喜歡他們。怎麼說呢,這幾個人應該生活的都不錯吧,總給人一種無欲無求的感覺,追求的是那種最簡單的快樂,很能感染人。」吏評價著,「我當初就是被他們的那種氛圍打動的。」

    原來如此,所以即使鍵盤手凸那麼大的槌,下面人還是很給面子熱情的支持。

    突然他看到沈自瑤揮舞起雙臂,乾脆不彈了。這是要徹底放棄了嗎,那怎麼還能笑得那麼開心。

    禾蘇冷冷哼了聲,發現杯子裡已經沒酒了。

    他們的表演結束後,邊和一些熟人打招呼邊走去他們自己的固定位置上。酒已經送上來了,他們跟身邊路過的人有一句沒一句聊著什麼。果然如吏所說,很有親和力,跟客人們的關係更像是朋友。

    禾蘇托著下巴不再說話,是他坐的地方不夠顯眼嗎?竟然還給他裝沒看見是吧,整天看著他已經看膩了是吧。真是不好意思,這裡是他的地盤,想趕他們走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哦不對,兩句話的事,好歹得跟吏打聲招呼。

    「他們都不來跟你打招呼,太沒規矩了。」禾蘇抱怨起來。

    「你是會在意這些的人嗎?」吏發現禾蘇這次回國,還真是帶給他連連驚喜,「你想跟他們聊聊就過去啊,跟他們聊天還滿有意思的。」

    「我才不稀罕!」

    「禾蘇,你這樣真的很像在鬧彆扭。」

    「我跟誰鬧彆扭,你嗎?」禾蘇把杯子一放,瞪大了眼,死盯著那邊笑得開懷的沈自瑤。

    哪有這麼少根筋的人,重感冒加兩天不睡覺還要喝酒。看看,這不是瞬間就醉了,站都站不穩了吧,都要壓到旁邊人的身上了。

    沈自瑤就是要壓到旁邊人的身上,她一把抱住陳聰,像個笨熊在極力晃著樹,「老大、老大,我好氣啊!氣死我了!到底怎麼樣才能殺人又不被判刑啊,雇用殺手嗎?你們有沒有認識殺手的,多少錢我都願意出!」她咆哮。

    其他人對視,搖頭、嘆氣,「小瑤,你又喝醉了。還是因為那個新人?你這樣為了他夜夜買醉不是辦法啊。」

    「誰為他買醉,你這用詞太容易教人誤會了!」沈自瑤下意識地就想去看吧台那邊的禾蘇,然後咬著牙抑制住了這種衝動。

    不能看,看了更討厭。為什麼她人生中唯一放鬆的時間,還必須要面對那個大災星!她好苦,頭也疼,胃也疼,短短幾日感覺自己像要枯萎了。

    「你這樣就是在為他買醉啊。」馮柯和另幾個人也調侃她,「欠扁的下屬而已,誰沒遇到過,不該會把你氣成這樣子,說明這個新人一定對你意義非凡。」

    沈自瑤怪叫一聲朝馮柯撲了過去,半掛在他身上,半拉著他衣領,「你說對了,意義非凡。假如你的債主白天往你家門上潑油漆,晚上站你床邊給你講鬼故事。你說,這跟普通的債主能算一樣的嗎?是不是想要把人逼瘋了。」

    「什麼,怎麼還有晚上,你跟那新人的問題還升級到晚上了?」

    「對啊!每個晚上,是每個!」沈自瑤吸著鼻子,看不出是要哭還是感冒的緣故,反正看上去可憐兮兮,幾個大男人拍拍她的頭,表面是安慰,心裡的八卦之魂已經熊熊燃燒了。

    「行了、行了,你少喝點吧,今天確實是喝太多了。」另一個人拿走她的杯子。

    「不要,還給我!」她轉移方向,眼見著又要朝那人撲去。

    後面一隻手伸過來,拉過她的衣領,一把把她拉退了兩步。

    沈自瑤哇哇大叫,嘴上抱怨,扭頭一看拉她的那個人,臉色刷一下更加難看了。

    「禾蘇!我又沒惹到你,放開我!」她試圖掙脫。

    禾蘇乾脆改為拉著她一隻手臂,另一隻手攬著她的腰,徹底斷了她的生路,省得放出去又要往別人身上撲。

    「你說你怎麼惹到我了?怎麼不乾脆拿個大聲公說,讓這裡所有人都知道你想暗殺我,或許還真能找到一兩個願意幫你的。」他皮笑肉不笑地說。

    「哇!瞧瞧這個小心眼的人,我跟朋友說話你有什麼關係,別打擾我!」她極力地想甩開他,並向同伴們投去憤怒的目光,「我被他抓走,明天你們就要去幫我認屍了。」

    不是不想幫她,但禾蘇是這裡的老闆啊。而且看樣子他們真的很熟,是別人插不上手的那種熟。

    所以沈自瑤的話所得到的回應,只有四張尷尬的笑臉,氣得她差點吐血。

    禾蘇大方地對他們說,「我們室長好像不太舒服,我就先帶她回去了。」

    「嗯,嗯?」四個人面面相覷,「室長?可你不是這裡的……」

    「白天潑油漆,晚上講鬼故事,都是我呀。」禾蘇一拽沈自瑤,不再管那四張精彩至極的臉。

    但他要把她帶哪去呢,總不能真送她回家吧?剛才全是一時衝動,看她往這個身上靠一會,又去那個身上掛一下,以為自己是無尾熊嗎?這是白天壓抑的太厲害,晚上全都爆發出來的意思嗎?

    結果剛走過去,就又聽到她在說自己壞話,說得咬牙切齒的。他腦袋裡空白了一下,然後發現自己已經把她拉過來了。

    「你能不能別掙扎了?這裡好歹也有幾百個人在看,好像我能把你怎麼樣似的。」他現在真是抓著她也不是,放開也不是,偏偏她還一副被惡霸強擄的樣子。

    「不是、不是。」沈自瑤的手在空中亂揮,擠出三個字,「我想吐。」

    禾蘇打心底罵了句髒話,帶著她就跑,「我說你不知道自己感冒嗎,喝個什麼酒!」

    「你什麼時候說過?」沈自瑤小聲反駁。

    禾蘇急急忙忙地把她帶到廁所門口,他都不知道自己腦袋是不是秀逗了,朝著女廁喊了聲「我進去了」,然後就拉著沈自瑤衝了進去。

    在嚇跑了兩個女人後,他暴力地推開一扇沒人使用的廁所,把沈自瑤往裡頭一甩,她很自動地抱著馬桶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她吐得簡直撕心裂肺,起初禾蘇是抱著肩膀不耐煩地看著,看著看著不禁擔心起來,她這樣子也太慘了吧?

    「你有沒有吃什麼和酒會衝突的藥?」他問。

    沈自瑤一隻手無力地晃了晃,他稍微安心,然後又看她吐了起來。

    他勉強地拍了拍她的背,由上到下幫她順氣。

    「都是、都是被你氣的。」沈自瑤吐到全身虛脫,嘴還是不饒人。

    「是,都是我的錯,我懂個屁。」他嘲諷,「我哪裡懂得你在夜店撩男人的樂趣,哪想得到你帶著病加著班也堅持來HIGH。」

    沈自瑤突然轉身撲在他身上,把他撞靠在隔間的板上。

    禾蘇總算明白了,她就是單純地喜歡撲人。

    「我加班?是誰害我加班的?」沈自瑤扯著他衣服,惡狠狠地瞪他,「你知道我為什麼在這間公司一做就是八年嗎?就是因為不用加班!所以才說你懂個屁,工作又算個屁?打擾到我玩樂團,給你死!」

    「真是驚人的發言。」禾蘇瞅著她那張濃妝豔抹的臉,生動鮮活。

    「我說認真的,你要是干擾到我的私人生活,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邊吐邊放狠話也就她了。他也是賤,在女廁聽人家罵自己還不敢鬆開她,怕她滑到地上。

    嘆了口氣,禾蘇想,難道說自己真的是過分了。

    那天沈自瑤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但她記得自己跟禾蘇吵了一架。是她單方面大吵,他負責聽。

    聽樂團的人說,禾蘇似乎本來打算送她回家,可沒多久又把她丟了回來。

    所以說她到底都幹了些什麼?讓他那麼嫌棄自己。

    沈自瑤好氣啊,對於一點印象都沒有的事,怎麼想也只是覺得頭快炸了,仍然是沒有頭緒,而到了公司還得保持形象,不能讓人瞧出她很奇怪。

    沈自瑤度過了苦惱的一個上午,她暗暗觀察禾蘇好幾次,更是多次驚險地差點與他對上眼神,可她並沒有發現哪裡不對勁,這樣反而更有種未知的恐怖。

    到了下午,又到了必須喝杯咖啡才能堅持下去的時間。沈自瑤下了樓,不知道是不是前陣子被禾蘇養刁了胃口,公司的咖啡變得索然無味了。

    公司大樓的一樓正好有家連鎖咖啡店,她買了杯咖啡走出來,仰望藍天,有些出了神。

    夏天,真是說來就來了,她瞇起眼,從眼縫中將視線投向豔陽。

    一團小小的陰影現在她頭頂,為她擋去了那刺眼的陽光。她抬頭,看到自己頭頂是一本資料夾,那個資料夾的外皮她太熟悉了,那不是他們公司放保單的資料夾嗎?

    資料夾當然不會自己懸浮在她頭頂,於是她轉身,禾蘇正舉著那個資料夾,朝她燦笑。

    心裡一沉,拿著咖啡的手抖了抖。

    「又發呆啊,室長。」

    「你可真是陰魂不散,是不是除了廁所,沒有你跟不到的地方了?」欸,這話好像哪裡有問題。

    禾蘇笑了下,「廁所,也不是沒跟過。」

    沈自瑤的臉突然間地燙了起來,不怨這該死的氣溫,就怨自己這張嘴。

    禾蘇扶了下眼鏡,覺得這並不是一個逗她的好地方。他把資料夾恭敬地遞到她手裡,說︰「這是我拉的保單,交給室長過目。」

    沈自瑤抬頭又看了眼太陽,太陽的方位沒有問題,那就是禾蘇這個人出了問題。

    她疑惑而防備,害怕那資料夾裡是有什麼整人的道具。

    「我就這麼沒信用嗎?我不會再惹事情了。」他把東西硬塞給她。

    沈自瑤沒有立刻打開,「為什麼不在辦公室交給我?」

    「因為還有些私事要說。」

    「說。」

    「很簡單,我好好工作,我們都不要互找不必要的麻煩,讓大家都對上面的人有個交待,和平相處如何?」

    所以,這保單是用來表明決心的嘍?沈自瑤覺心裡默默地掂量他的可信度。

    看在她因為感冒而紅紅的鼻頭,禾蘇不大人有大量地不跟她計較,主動說︰「我來這裡上班就為了要我爸媽放心,而你在這上班就為了一份安穩。我不想讓我爸媽著急,你也不想被上司為難,所以我們各自退一步對大家都好。我的誠意已經到了,就是不知你收不收呢?」

    沈自瑤覺得他說得沒錯,但她想不通是什麼讓他突然這麼明白事理。

    雖然她現在還裹著這層室長的皮,但她真的忍不住了。她有些疑惑地詢問他,「昨天我是不是說了或者做了什麼?」

    「你只是一直在吐而已。」禾蘇因為她的反應覺得好笑,「是我的想法改變了,跟你鬥沒意思。」

    他似乎話裡有話。

    「是嗎?那怎樣才有意思?」她問。

    「我要跟你當朋友。」禾蘇單方面快樂地宣佈,「既然我們和解了,那以後就是朋友了。」

    沈自瑤沒來由地覺得心頭一震,懷疑自己的感冒是不是加重了,真應該吃點感冒藥的。她愣了半秒,說︰「我不跟同事做朋友。」

    「那我們就當下班以後的朋友。」禾蘇的好心情並沒受到影響。

    莫名其妙沈自瑤就多了一個朋友,即使她之後又多次強調自己並沒考慮擴大交友圈的事,禾蘇還是每會請他們樂團的人喝酒,上班的時候也開始真的做些工作了,不再給她找麻煩,還經常能幫她解決一些小問題,因此她還受到了部長的嘉獎。

    時間長了,她就好像真的多了一個朋友。

    其實禾蘇這個人如果想要對人親切,是很容易獲得對方好感的。他情商很高,眼光也不錯,經歷的事情似乎也不少,很有一套拉攏人的手段,關鍵只在於他想不想。

    現在他想了,雖然沈自瑤明白他對自己的友好帶著刻意,但這對她並沒有什麼損失,她也不是個愛在小細節上糾結不放的人。

    只是時不時地,她仍是想問他一句,討好她有什麼好處。

    禾蘇也發現了,討好她真的沒什麼好處,他的些動作她不說破,但不代表不懂。就是太懂了,反而裝作什麼都沒察覺的樣子,他知道就算自己再怎麼表現友好,在她心裡還是對他有所防備。

    她這個人防備心出奇的強。可能也就是這份小心,才能讓她在生活裡扮演兩種全然不同的角色,還能切換自如。他對她的樂趣始於,想要知道到底哪個才是她真實的樣子,他覺得這個遊戲很好玩。

    可時間久了,反而更加無法瞭解她。她只把工作當成生存的方法,可她工作真的非常認真用心。

    她把酒吧的放縱當成情緒的出口,可他也總覺得酒吧裡的她也並不真的全然放開。

    在沒有受到什麼刺激的情況下,表演完後她只喝一杯啤酒,跟她那有限的幾個朋友說些有的沒,酒吧裡認識她的人很多,可她聊天的對象永遠只有那幾個,而時間一到,不管他們的話題聊到多麼熱烈的狀態,她都會毫不猶豫地回家,確保隔天正常工作。

    她並不是在過著一種尋求刺激的雙面生活。禾蘇覺得,她更像只是在完成自己該做的事情。起初他覺得她的生活也太精彩有趣了,引得他想要深入瞭解,可時間久了就知道,她每天只是在公司和酒吧間來回,根本是極其枯燥。

    而自己的好奇心卻也並沒因為這個結論而減少,這點也讓他很意外。

    禾蘇翻著資料打發時間,眼角一直往沈自瑤那張空著的桌子上瞟,她還沒來上班,這很不尋常。

    昨她從酒吧離開時沒有什麼不對勁,能阻止她上班的事情並不多。

    也有其他人議論起來,室長今天怎麼來這麼晚的事。他豎著耳朵聽著,並沒得到什麼有用的情報,正想著傳訊息問問她,何春華低呼了聲,「室長今天請假了,她人在醫院。」

    禾蘇突然轉向何春華,把他嚇了一跳。

    「你瞪我幹什麼?真的呀,室長剛傳的訊息給我!」他還把手機拿給他看。

    禾蘇扶了下眼鏡,帶著歉意地一笑,「何哥,我怎麼會瞪你,我是嚇了一跳。」他這麼說著,手可沒閒著,在何春華呆滯的目光中還真把他手機拿了過來。

    何春華覺得,這個新人有些時候的行為反常的嚇人,但又說不出哪裡不一樣。

    禾蘇快速地掃了眼那訊息,果然是沈自瑤的口吻,總共加起來不到十個字,但這也令他很不愉快。

    為什麼告訴何春華?就因為他資歷深?

    他把手機還給人家,起身就要走,何春華及時叫住他問︰「你去哪裡?」

    「我今天要見一個客戶,要出外勤。」

    「不是,我們不是說好了,今天一起把已經辭職的阿俊那邊的客戶名單整理出來的嗎?」

    禾蘇為難地看著何春華,聲音帶著幾分可憐,「客戶忽然改了時間,我也沒辦法。不好意思了何哥,等我回來再弄吧。」

    何春華啞口無言,他這人嘴上服軟,認錯倒是一向很快,行為上可是一點也不軟,俐落到不行啊!

    這一閃神的工夫,人已經跑不見了。

    禾蘇直奔了訊息裡沈自瑤所說的醫院,但奇怪的是她只留了醫院地址,說萬一有什麼不得了的急事就來這裡找她,但並沒寫醫院名稱。

    他不記得那裡有什麼大醫院啊,她要是病了當然得去大醫院看,不能找個離家近的小診所將就看了。一想到她是那種重感冒不吃藥,酒、咖啡樣樣來的人,他就不放心。一是怕她因為懶而誤診,二是想到這麼懶的她竟然去了醫院,應該是真的很難受的才會去。

    等他到了沈自瑤所寫的地方,才明白了她為什麼沒寫名字。

    因為寫了名字怕她在員工們心中的形象就要崩了,因為這是間寵物醫院。

    他進去,不怎麼費力就看到了沈自瑤,而她也看到了他。她眼裡很明顯地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禾蘇有些尷尬地理了理頭髮。

    這下可要被她嘲笑一番了,大概她還以為是出了天大的事,他才會跑來這裡。果然,沈自瑤小跑步過來,上下打量他問︰「你怎麼來了?怎麼流這麼多汗?」

    怪他自己,沒事先問清楚。禾蘇含糊地應了聲,「沒事,路過。」

    「你關心我家貓啊?」沈自瑤的臉上綻開了一個笑容,「醫生說了沒事,可能是天氣太熱了。你知道嗎,原來貓也會中暑的,今天早上把我嚇壞了。」

    禾蘇有些恍惚,對什麼貓的事根本不明白。是自己眼前的這個沈自瑤,穿著正式套裝,笑得這麼燦爛,這簡直是不該出現的畫面。

    「是嗎。」他吶吶地開口,「沒事就好。」

    「醫生說一會就可以帶它回家了。你留這麼多汗,渴不渴,要不要喝杯水?」

    禾蘇真不忍心破壞她的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心情,所以就順勢點了點頭。

    沒有想到最後他就到了她家喝水。

    他端著杯水,打量著沈自瑤的家,心裡罵自己是不是也中暑了?他怎麼還就真的跟著她傻乎乎到她家來了……

    沈自瑤是個貓奴,這他無論如何是想像不到的,她看上去是那種會朝流浪貓狗丟一把食物,好讓它們滾遠點的類型。

    「你在想什麼?我們家沒有飲料真是不好意思,喝水對身體好。」

    整天不是咖啡就是酒的人,真好意思說啊。

    他扭頭,正看到沈自瑤抱起她家貓,跟貓鼻子蹭鼻子。窗外的陽光正照在她所在的地方,小貓身上都攏著層光,有種奇妙的夢幻感。

    「小乖乖,嚇死麻麻了。」沈自瑤嗲聲嗲氣,在貓臉上親了親。小貓叫了聲,軟綿綿的,她就笑了,好開心的樣子。

    禾蘇放下了那杯水,側目專注地瞧著。

    「你家貓叫什麼名字?」他問。

    「茉莉,但你叫它也不一定會理你就是了,得看它的心情。」沈自瑤終於捨得放開茉莉,她看了眼時間,自言自語了一下,「沒想到這麼早就回來了,下午去上班吧。」

    「要一起去嗎?」他順嘴問。

    「好啊。」她走過來。

    「這麼好說話呀,真教人不習慣。」他沒忍住笑了出來,終於是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我本來也不是什麼難相處的人,但你是。」她強調。

    「對對對,我是。」他不住點頭,完全不想破壞她的好心情。他說︰「那麼,除了養貓和玩樂團,你還喜歡什麼?」

    「比如什麼?」她問,偏頭瞧他。

    「比如我們兩個能一起做的事情。」禾蘇臉皮超厚地說︰「你的貓不理我,我也不會樂器,這樣身為你的朋友,不就顯得很疏遠?」

    哦,對了,他們現在是朋友了,朋友間是要有些互動的。沈自瑤知道他這是在套她的話,但她不覺得討厭,反而對他這種示弱又帶點撒嬌的手段還覺得挺可愛的。

    最近她發現,其實他挺會撒嬌的,是不是發現她比較吃這套呢。

    她認真地想了想,認真地回答他,「沒有了,我的計畫表已經滿了。」

    「你的計畫表明明還很空。」

    「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嘛。」她托著下巴,把杯子往他那邊推了推,「我在還是學生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等我有能力自己生活時,就先找份穩定不用操心的工作,然後養隻貓,閒暇的時候就去玩樂團。我討厭不安定的感覺,也不是個墨守成規的人,現在這樣剛剛好,和我規劃的生活一模一樣,沒有興趣再拓展了,恐怕沒有給你留下什麼空間。」

    「好吧,總歸你這種穩紮穩打的生活態度還是很酷的。不像我,永遠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做什麼都無所謂,也都不滿意。」

    「那也是很酷的。」她說。

    他們對一眼,都笑了出來。

    沈自瑤覺得這種感覺很新鮮,起碼以前從未有過。她從不在意旁人的看法,自有一套自己的生活態度,可像這樣對別人說出來,而且竟然還是很自然地不覺彆扭地說出來,新鮮,又快樂。

    她含著笑,托著下巴的樣子,讓禾蘇瞧得有些出了神。

    是不是他的錯覺,她最近似乎變得很愛笑。

    「對了。」沈自瑤忽然說,「謝謝你關心我,特地過來看我。」

    「我關心你家的貓。」他說。

    「沒人知道我養貓。」沈自瑤笑著,瞧著他,有種奸計得逞的得意。

    哎,這可有點難處理了,這人一下如此誠實,是不是有些過分可愛了?

    禾蘇撐著桌沿站起,將身體向前傾,在她那提起的唇角親吻了上去。

    沈自瑤沒有躲,茉莉叫了聲,打了個哈欠。

    那個吻很輕,而且很短暫,在茉莉打完哈欠跳上沙發時,禾蘇已經離開了她。

    沈自瑤的手還托著下巴,她感覺到自己遲鈍的心跳這會才逐漸失控,她的腦袋裡空白了兩秒。

    「我不吻朋友。」她輕輕地說。

    「凡事都有特例。」

    「你……」

    「我要走了。」禾蘇扶了扶眼鏡,「今天太熱了,我要回家換套衣服。」

    啊?剛才不是還說一起回公司的嗎?沈自瑤看著他奪門而出,那個樣子,像逃難一樣。

    是害羞了,還是後悔了?她順手拿起手邊的杯子,一飲而盡,而後意識到那是他的杯子。

    她往桌上一趴,頭埋進了手臂裡。

    搞什麼啊?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9-11-10 00:10:2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酒吧裡,禾蘇魂不守舍地擺出一副憂愁的模樣,引得周圍的年輕妹妹竊竊私語。這裡的常客都知道,這是店裡最近剛回國的年輕帥老闆。

    吏拍了拍他肩頭嘆氣道︰「那個妹很正耶,你也不用拒絕的那乾脆吧。」

    「拒絕」兩個字莫名讓他心頭一緊,他看吏,「怎麼了?」

    「就是剛才來找你喝酒的那個正妹啊,你話都不說一句,擺手就把人家轟走了,你知道這已經是第幾個了嗎,這樣下去我們店還要不要營業了,客人都被你得罪光了。」

    哦,沒印象。禾蘇根本沒往心裡去,「沒那個心思,天仙來了也不理。」

    「你這次空窗還真是滿久的,不找個女朋友,天天像打卡上班一樣來店裡報到,一副專心事業的樣子,真的讓我很不適應。」

    「認真工作有什麼錯?」

    「看吧看吧,這哪裡是你會說出來的話!」吏簡直像逮到了他把柄一樣,「禾蘇,你是不是在外面欠人家錢?」

    「滾!」他說著,還真推開他,朝著那邊跟沈自瑤同一個樂團的成員過去。

    他們表演完了,但今天沈自瑤不在。這是天上要下紅雨了嗎,白天還好好上班的沈自瑤,竟然會翹掉晚上的表演。

    這麼的時間以來,禾蘇跟樂團成員間也很熟識了,完全可以省了那些客套,光是他往那邊一站,不用開口,就有人自動地告訴他,「小瑤晚上有約啦,今天怕是見不到了。」

    他眼角抽了兩下,「除了你們她還有別的朋友?」

    「你說這什麼話,被她聽到會被她打。」馮柯雖然這麼說,但卻沒否認,想了想提點他,「今天真的不要找她,相信我,私事勿擾。」

    這麼說不是反而讓人更在意嗎,她的私事不就只有貓和樂團,連給他的空間都沒有,現在卻有別的私事讓她拋下樂團了?

    禾蘇轉身就給她傳了訊息,直接問她在哪裡。

    意外的是,她回訊息的速度非常快,很大方地傳給了他一個地址,附帶一句話︰你要來嗎?

    這不像是個邀請,更像是一個挑釁。

    禾蘇收起了手機,最近,自己還真是總被她耍得團團轉。

    禾蘇到了那個地址,那裡是一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港式餐廳,他還沒進門就已經看到了沈自瑤。

    她和一個男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們都沒有點菜,只喝著飲料。

    禾蘇頓住了,今天的沈自瑤穿著便服,露肩的上衣和短褲,但沒有化很誇張的妝,有種少見的日常感。

    他也真是怪了,竟然會因為人家妝容的改變就產生這麼多聯想,原來他是個這樣細心的人嗎?

    禾蘇見她跟碰面的對象有說有笑,兩人舉止親密,一看就不是裝的。那種氣氛,是不容得別人插入的和詣。

    但是是她邀他來的,禾蘇推門進去,直直地走向了他們。

    兩人的談話聲因他的到來戛然而止,那男人有些意外地打量他。

    「是我朋友。」沈自瑤向那人介紹,「一會我們還有約,所以就讓他先來了。」

    禾蘇挑了下眉,沒有說話。

    「這樣啊。」那男人於是更加仔細地打量他,禾蘇大方地迎視對方,接受他的目光洗禮。那人微點了下頭,算是跟他打招呼,然後起身跟沈自瑤說︰「既然這樣我就先走了,跟你說的事可別忘了。」

    「你覺得我有可能忘嗎?」

    那人笑了一下,沒再多說,就離開了。

    等那人出了大門,禾蘇才不急不慢地問沈自瑤︰「我們什麼時候有約了?」

    「現在啊,你不是來了嗎?」沈自瑤也起身,拉過他的胳膊,「走吧,今天是個適合約會的日子。」

    虧他還真的期待了一下她所謂的「約會」,結果她只是帶他去了超商,買了一手啤酒,拉著他逛起了街。

    她的酒量著實是不好,可還很愛喝,一杯的狀態剛好,再多就要醉。由此看來,她買了一手啤酒,是要一醉方休了。

    那時她那麼恨他,邊詛咒他邊灌醉自己,也沒有喝到這麼多,看來剛才那個男人直接將她的心情拉進了低點,也說明那個人對她一定很特殊。

    禾蘇邊想著,又被她拉住了。

    「走累了,找個地方坐下來喝吧。」沈自瑤說。

    他抬頭,他們面前是一間摩鐵。他有些懊悔剛才自己的出神,沒有注意到,是他們無意逛到這裡的,還是沈自瑤有意帶他來的。

    她興致勃勃的看著他,一雙眼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她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被他拉了下。

    「我只有一個問題。」他說︰「假如我沒有照你的訊息過來,這會你要找誰喝酒呢?」

    「那我可能就自己喝了吧,然後要看醉到什麼程度。」她認真回答。

    「怎麼講?」他問。

    「如果很醉的話就找誰都可以,如果沒醉的話就只會找一個。」

    「你給我傳訊息的時候應該還很清醒。」

    他拉著她,進了摩鐵。

    到了房間後,將房門一關,禾蘇順手就把啤酒扔到了地上,把沈自瑤往牆上一按,扳著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沈自瑤後腦撞在牆上,緊接著一股強大的壓大朝自己撲來,溫熱的氣息將她圍籠,發著熱度的唇貼著她的,不是蜻蜓點水般的吻,他一開始便用力壓上,吸吮著她。

    她手裡喝了一半的啤酒掉在了地上,弄濕了地毯,心想這下完蛋了,要賠很多錢欸。但她無法發聲表示抗議,她的下巴被他的手固定著,強迫她張開嘴,他的舌就那樣順理成章地侵入了進去。

    她的心漏了一拍,腦袋突然有些不靈光,他的舌頭很燙,她沒有想到人體是可以這麼燙的,燙得她連耳根都燒了起來。

    那舌頭在她口腔中掃弄,舌尖勾起她敏感的上頜,竟還向著她的喉間探去。她只覺得嗓子發癢,下意識地以舌去抵擋他的入侵。

    但似乎正合他意,他的火舌趁勢纏了上來,兩手改為圈著她的腰,扶著她發抖的身體。

    沈自瑤腿一軟,順著牆就要滑了下去了,被他及時一把抱住。

    她大喘著氣,整個人掛在他身上而不自知。

    「也不需要做到這個程度。」她悶聲小聲地嘀咕,像在抱怨。

    禾蘇感覺到她的微顫,揚了揚嘴角,「那是我誤會了?」

    「倒也不是……誤會。」

    她「啊」了一聲,因為下一刻禾蘇就將她抱了起來,兩人雙雙倒在了床上。

    這次她的後腦沒有被撞到,因為床很軟,可是他很重。

    禾蘇的臉離她那麼近,近到可以從他眼裡看到自己。沈自瑤看到他的瞳孔映出自己的樣子,發現自己現在看起來傻傻的。

    「你上班的時候戴眼鏡是對的。」她說。

    「為什麼?」他承認,自己並沒有仔細在聽她說什麼。

    她的手指插進他的頭髮裡,看著他的眼睛,「因為你的眼睛看上去不太正經,需要擋一擋沒錯。」

    他笑了出來,虧她嘴都腫起來了,卻還能說這種無聊的話。

    「你很緊張,所以在轉移話題?」他的手指劃著她臉頰,她不自覺地瞇起眼,像貓一樣。

    「那本來的話題是什麼?」

    他的手指來到了她的唇邊,擦掉了嘴角的唾液,不知是她的還是他的。禾蘇的聲音輕輕的,「你失戀了?」

    沈自瑤愣了下,「我像是失戀了就隨便找個男人尋求安慰的人嗎?」

    「你不是正在這麼做嗎?」他聲音仍是輕輕的,但一想到剛才她說如果他沒有來,她會去隨便找個人,手指的力道就不自覺地加重,在她嘴角按出了個粉紅色的印子。

    沈自瑤不知在他變深的目光中看到了什麼,插在他髮間的手向下一按,把他的頭按壓了下來,順勢吻了上去。

    「嗯,的確是這樣沒錯。」在接觸到他的唇之前,她含糊地說。

    這一下猝不及防,讓他有些驚訝,但禾蘇馬上恢復淡定。濕熱的舌再次找到對方,難解地糾纏在一起,他的手掌在她身上摸索,伸進她大的衣衫下,摸上她腰間細滑的皮膚,掐了一下。

    「唔唔!」她身子一顫,他更深地吻上去,沒讓她發出聲音。

    ……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9-11-10 00:10: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她從混沌中醒來,真不敢相信自己還在摩鐵裡,真不敢相信她的旁邊還有一個男人。

    房間裡只有床頭燈開著,禾蘇在她床邊上坐著正在看手機,他們蓋著同一條被子,沈自瑤拉了拉被子,禾蘇就拿起遙控器,將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些。

    「幾點了?」她問。

    「你才睡了兩個小時,要喝水嗎?還是接著喝你買的酒,不過已經不冰了。」

    「你可以諷刺得再明顯點。」她費力地坐起來,因為某個地方的麻木而有些不自在。

    她穿了件衣服,再喝了半杯水,她感覺好多了。

    禾蘇放下了手機,轉而專心地看她。

    「你不要看我了,我要去洗澡了。」她欲翻身下床,雖然表現得很淡定,但現在她看到他的臉真的會緊張啊。

    他拉住她,「你好點了嗎?」

    「啊?嗯,沒什麼,不影響洗澡,你別拉我。」她支支吾吾。

    禾蘇笑出了聲,她古怪地看他,看他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還能笑得這麼好看。

    「我是說失戀,你不是失戀了嗎,好點沒有?」

    沈自瑤頓時全身都燒了起來,捶了他一下,「不說清楚點!」

    「我這不是顧及到你受傷的心,才隱晦點地表達嗎?」他委屈地笑得更歡快了。

    好氣,但毫無辦法。她抱著胳膊再兇狠地瞪他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誰說我失戀了?這種事可不能亂說,後果會很嚴重。」

    禾蘇的笑了一秒收住,偏頭瞧她,語氣裡帶著股不自知的酸味,「你敢說剛才見面的那個男人只是普通朋友?敢說你的心情不是受他影響?」

    「怎麼,你在意呀?」

    他靠近她,近到要吻上她的距離,看著她的眼睛說︰「在意不行嗎?我就是想知道。你樂團的那幫人都認識他,而我卻不知道,這讓我很不爽。」

    「因為他原本也是樂團的成員,是最開始我們樂團的吉他手,當然大家都認識了。」沈自瑤抬眼,「你想知道我是不是對他有意思?」

    「不,我想知道你明明對他有意思,為什麼不讓他知道。」

    沈自瑤的臉霎時變了個顏色,一種複雜的情緒讓她看著他的眼神變了樣。她失語了好久,他也不急,等著她回答。

    半晌她才服輸一樣地抓了把頭髮,「他是我媽的未婚夫呀,今天見面就是通知我他們婚禮日期的,叫我到時候去參加。」

    這次,輪到他秀逗了。

    沈自瑤覺得好笑,「你不用想那麼複雜,我爸媽離婚後我跟我爸生活,後來在樂團裡認識了他,再後來我媽來看我,他們就認識了,然後就在一起了。其實這件事真沒那麼狗血,你沒見過我媽,他們倆外貌還蠻配的。」

    「是你的沉默讓狗血劇變成了純愛劇。」他說。

    「只能說他也沒有我一開始認為的對我那樣重要,我最討厭這種麻煩,所以主動放棄了,我不能允許被這種事影響了我的正常生活,影響了我們樂團的氛圍。」她有些佩服地看著禾蘇,「我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

    「沒有如果,你想繼續保留這個小秘密,大可以放心。」他拉起她的手,手指按壓著她的手背,揉了一會才說,「所以,你找我並不是只是為了尋求安慰?」

    「我愛的人在一起了,我卻還在循規蹈矩。你看,我不是個很古板的人,我有時也會想要嘗試些新的事物。如果工作,樂團和貓還不夠,那麼就給你留一個位置,我現在唯一所欠缺的不是朋友,而是伴侶,能在需要的時候滾一滾床單的那種。」

    她移動坐到他小腹上,他扶著她,只穿著一件上衣的她格外地性感。

    但她卻沒有用男女朋友來形容他們彼此,而只是「需要的時候滾床單」的存在。

    她……是個不習慣付出的人,跟他一樣。的確不提別的,只滾床單的朋友會感覺輕松很多,沒那麼多條條框框和道德規範。

    「為什麼選擇我?你有那麼多男性朋友。」他扶著她的腰,回味剛才的觸感。

    「他們都是我很重要的人,不可以冒這個險。你不是對我很有興趣嗎,覺得我像是你沒見過的物種,特別有一探究竟的慾望不是嗎?其實我並不反感你的這種好奇心,我們可以試一下。」

    「試一下?因為對我是可以冒這險,即使結果不理想,打發我也不會對你的生活有什麼損失?圖我的方便、好用?」

    「你形容的比我想說明得更直接。」

    禾蘇的嘴角抽了兩下,自己這是完全被她當成一個只圖好玩,不負責任的花花公子了。但是,他好像還真是這種人。

    好吧,那麼就來試一下吧。在她想要做些改變時,他出現了。在他覺得無聊時,她出現了。

    於是他們決定試一下,聽上去竟然也有幾分美好。

    只是沒想到最後竟然是她選擇了他,枉費他百般討好,最後也還是落了個被選擇的境地。在感情的勝負中,他從來不做被選的那個人,他一向都是做出決定的那個人。

    他以為主導權在於收到訊息,決定要不要來的自己。殊不知,他的行動在她眼裡早已經是毫無懸念的。對她來說,傳出訊息的人才是那個決定了結果的人。

    真是瘋了!這個女人。

    他把她攬過去,再次與她唇齒相交,而她毫不退縮地給予熱情的回應。

    整個房間又被一種無言的情色充滿。

    沈自瑤的人生規劃又多了成功的一筆。她有一份能養活自己的工作,保有一個持之以恆的喜好,作為心靈寄託的寵物。現在,她還有了個解決身體需求的床伴。品質上等,隨叫隨到。

    沈自瑤已經將自己定義為人生贏家,就連上班時也多了幾分笑容,讓習慣了她冷淡風格的同事都有些摸不著頭緒。

    唯一一個深知她改變秘密的人是禾蘇,對於她的這種爽朗的心情,他卻並不買帳。他承認自己本就沒打算付出太多真心,更多的也的確是抱著一種好奇的探究,可當被她當成了隨時可用的床伴,他還是不免有了種挫敗感。   

    她給他留了一個位置,為他特別設定的,只是他越來越覺得那個位置可能還不如茉莉。

    月底的部門總結會議是最讓人緊張的時刻,就算沈自瑤看上去比平常還柔和了些,對於別人而言,她依然是個提心吊膽的存在。

    沈自瑤跟別的主管都不一樣,她不會拼命地給予員工鼓勵,也不會言辭激烈地去訓斥誰,但沒人敢不把她的話當回事。只要被她冷冷地掃上一眼,就是會讓人打從心底覺得慌張。

    「這個月業績第一依然是何春華。」

    會議一開始,沈自瑤就單刀直入,沒有開場白地直奔主題。她最討厭拖拖拉拉的,尤其是可能耽誤到下班的情況下,她的效率都出奇地高。

    辦公室響起了對何春華的掌聲。

    「很不錯,客戶的滿意度也很高。永遠不要為了業績去欺騙相信你的人,這是做我們這行至關重要的一點。」

    眾人點頭,沈自瑤從不會對業績差的人惡言相向,也是因為她從來都是把職業道德放在第一位,把對客戶的要求放在第一位。

    禾蘇跟著其他人一起鼓掌,只不過別人都是對著何春華,而他的眼裡只看著沈自瑤。一本正經地講著大道理,其實心急如焚地想要準時下班,怕今晚的演出又遲到。

    沈自瑤似乎是瞪了他一眼,又接著說了第二名。

    前三名都排完,她突然喚了聲,「禾蘇。」

    「嗯?」他順口答應,聲音軟軟的。

    場面一時有些冷,他這才意識到什麼,扶了扶眼鏡,抱歉地笑了下,「我走神了,不好意思。室長,您請說。」

    沈自瑤沉默了下,說︰「開會時走神,是交了女朋友嗎?」

    大家哄笑,禾蘇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大家說抱歉,眼鏡下凌厲的目光往她身上射了一箭。

    沈自瑤似乎是笑了下,很快接著說道︰「我叫你,是想告訴你,你這個月表現的很好。」

    禾蘇眨了眨眼,一時沒明白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沈自瑤像個訓導主任,慢慢走到他面前,用拿著的資料夾拍了下他的肩,「這個月沒有再墊底,說明你真的有好好在工作了。」

    有人順著她的話鼓起掌來,掌聲不大,禾蘇完全沒聽進去。

    他只是看著沈自瑤,在只有他看得到的角度,她唇角提起,對他笑了下,不太認真的那種。

    啊……真想就這樣狠狠地吻她啊!

    禾蘇真的是有在好好工作,說不上多麼有熱情,但表面看上去還很不錯。一開始只是為了順他爸媽的意,好讓他們不要再事事死盯著他,生怕他走上歪路。

    現在呢,又有點不太一樣了,一旦做了某件事情開始樂在其中,好像就根本停不下來。

    禾蘇從一個小透明的新人,越來越被人提起。可能是他的進步太神速,很快就有人查出了他的背景。

    沈自瑤是在一個並不偶然的情況下知道的,因為有人特地跑過來問她。

    部門裡一個長相很可愛的女生麗娜,算是少數的對她並不那麼懼怕的人。在午休時間帶著一大堆飲料擺在她桌上,並且帶著一臉並不願意離開的表情。

    「室長,他們都在傳,禾蘇是那個金工企業的小開,是真的嗎?」

    沈自瑤停下手裡的工作,面無表情地看她。麗娜咽了口口水,再接再厲,「真的,有人跟部長的秘書關係很好,是聽對方說的,應該不會有錯吧?」

    「為什麼不直接去問本人呢?」她問。

    「哎呦。」麗娜嘆了聲,「因為那麼大個企業家的小開,會來做這份工作很奇怪啊,其中怕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哪好意思直接問。我還特地上網了一下,金工企業沒有要破產的跡象。難道說不是大老婆的孩子?哇,不會那麼狗血吧?」

    「那麼關心他啊?」沈自瑤打斷她,不然她會陷入自己的臆想世界。

    麗娜的臉一下子紅透了,實在是很好看出她的心思。

    「不是、不是。」她連連搖頭,「關心同事,加上好奇。不只我,大家都很好奇啊,都不知道該怎麼拿捏跟他相處的方式,該問的不該問的,讓人好為難。」

    「別想那些沒用的事情了,那與工作沒有關係。」沈自瑤一語結了對話,擺出一副並不想再談下去的姿態,不再看她。

    麗娜吐了吐舌頭,心想室長不愧為室長,還真是除了業績什麼都不在意。

    並沒有套出什麼消息,麗娜遺憾地走。

    沈自瑤看了半天電腦卻並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她將目光放遠,辦公室裡今天人還滿多的,午休時的氣氛不錯。

    她已經能想像,會有什麼樣的謠言傳出來。

    果然沒過幾天,禾蘇就成了公司裡部門間口耳相傳的熱門人物。試想一下,有點像普通高中轉來了一個高帥富的有錢公子哥,一看就是偶像劇的情節。雖然場景變了,但少女心爆棚的這些可愛的小員工怎麼可能淡定得了。

    禾蘇怕引人注目特地把自己打扮得很低調,但在「富家公子」的加持下,越來越多的人將好奇的目光投向他,也就進而發現了他其實很帥這一個事實。加上他的乖巧人設,待人接物都很有禮貌,可以說只要他人在公司,哪裡就成了焦點所在。

    沈自瑤剛從其他部出來,突然停住了腳步,她看到走廊轉彎處的盡頭禾蘇站在那,對著敞開的窗戶正在講電話。

    打電話這個事,實在沒什麼值得吸引人的地方,但她就是停了下來,盯著他的背影。他一隻手拿著電話,一隻手撐在窗戶邊,這讓他的背看上去更加寬厚,好好地掖進褲子裡的白襯衫讓他的腰線十分明顯,看上去有些秀色可餐。

    她竟然在公司裡對一個男人用上了秀色可餐這樣的詞,當她發現到這點時覺得自己有點搞笑。公司是讓她維持生計的神聖的地方,在這裡可不能有那些下流的想像。

    禾蘇不知是不是背後長眼,還是她的視線太紮人讓他有了感覺,他轉過頭來,看到她時笑了笑,向她招了招手。

    沈自瑤完全可以不理他,但她還是走了過去,偏離了自己本來要去的方向。

    在她走近時,禾蘇結束通話了,不知是事情剛好說完還是為了她強行結束了通話。

    「打電話需要躲到這麼隱蔽的地方嗎?」她問。

    「沒辦法,本公子現在魅力大得很,在人多的地方根本沒隱私。」禾蘇垂眼看她,在這種沒有人的地方,她看他的眼神就會多上許多的情感,這讓他有種近乎偷情的快感,也是覺得自己沒救了。

    他也不是慾求不滿啊,可還是止不住地想珍惜與她獨處的這種機會。他對她笑了下,「你能不能控制一下那些小女生,別一個個對我放電,我已經有主了。」

    「得了便宜還賣乖,我管天管地還要管別人談戀愛嗎?如果這樣,更要被說沒人性了。我看你也挺享受這種眾星拱月的感覺的,天天不是約你看電影就是約吃飯,你要忙死了。」沈自瑤說。

    「哦?原來你看得這麼仔細啊,連多少人約我都知道。」禾蘇挑了挑眉毛,露出了為難的表情。「怎麼辦呢,到底要不要去呢?」

    沈自瑤好整以暇地看他表演,並且很貼心地告訴他,「她們呀也並不全是看上你的家世,我知道有兩三個人,可是早早就盯上你了的,可以考慮哦。」

    「才兩三個呀?」他把她往牆角逼,「辦公室戀情問題很多,我怕答應了其中一個,又得罪了剩下那些,大家勾心鬥角的,會給我的上司找麻煩。」

    「你還真是毫不謙虛。」沈自瑤看著他的嘴,心中有種異樣的情緒在蕩漾。

    「他們連我爸媽哪年結婚都查出來了,我還有什麼好謙虛的?」

    「覺得煩嗎?」

    「覺得樂在其中。」

    他的額頭靠上她的,兩人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以及男人大聲的說話聲讓他們恢復了警覺。

    聽那個說話聲音,還是他們部門的。

    旁邊是窗戶,另一邊是他們部門的觀光團。他們兩個左看右看,沈自瑤果斷地拉起他,進了一旁的雜物間。

    剛進去那幾人就剛好走到雜物間的門。這裡本來就經常有人過來抽煙,看來是他們聊的太投入,把這事忘了。

    沈自瑤拉了拉禾蘇,他低下頭把耳朵放在她嘴邊,她輕輕地小聲地說︰「我們這樣,好像在偷情。」

    他的心沉了下,是被一種細小的麻癢電流擊中後的反應。

    她翻著圓圓的眼,對他眨了眨。這女人……隔著一道門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這時外面已經站了四五個人,真是個龐大的煙槍軍團,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是竟然是他的事。

    「你追了半年的麗娜,現在迷禾蘇迷的要死。她們張口閉口都是禾蘇,我們也真是倒楣,怎會有這麼一個同事。」

    「什麼同事啊,我看人家根本是來打發時間的吧,本來很低調的,現在倒是好,業績快進到前三了。拜託,也不看看人家是什麼人,混的是什麼圈子,他想找客戶還用得著自己費力嗎,根本就是開掛的好不好!跟我們這些苦哈哈到處拉保單的人搶什麼,真不要臉!」

    「前天啊隔壁的D罩杯大美人送我巧克力,結果你們猜是為了什麼?」那人笑了下,「為了下次我們部門聚餐把她也帶去,反正人家可不是為了看我。」

    幾人抱怨禾蘇,跟女員工那邊完全是兩個極端,尷尬的是本人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禾蘇從後面攬著沈自瑤的腰,下巴抵在她肩頭,微駝著身子,聽著同事們對他的吐槽,聽得十分投入。

    沈自瑤由著他掛在自己身上,也是字字入耳。

    「你可真是成了大明星了。」她悄聲說。

    「太優秀了沒辦法。」他在她耳邊蹭了蹭,她不耐煩地撇開頭,讓他覺得很好玩。

    外面的人還在繼續把積壓的不滿對外宣洩,他們要是知道本人聽到這些話如此地不當一回事,大概就會氣瘋了。

    難道有人會因為被人說了實話而覺得受傷嗎?沈自瑤突然覺得這些男員工真的有些可憐,不在意的人永遠都不會在意,在嫉妒的人只會被自己的嫉妒吞噬。

    上天可能真不公平,自己身後的男人以他人的嫉妒為樂,讓她覺得他有些可惡,可惡而無辜。

    她的手自然地覆在他的手上,輕輕地拍了兩下。

    正在蹭著她玩的禾蘇愣了下,突然很緊緊地抱住了她,害她差點叫出聲來。

    「我每天可是很忙的,白天跑業務晚上還要去顧店,沒時間跟人吃飯看電影聚餐。」他說。

    她無聲地嘆了口氣,「我知道。」

    禾蘇的話題熱度總會隨著時間被沖淡,這期間部長還找她談了兩次話,對於禾蘇的表現很滿意。

    聽說,他的父母也深感欣慰。只可惜人怕出名豬怕肥,一個人鋒芒太露,任何事情都會被放大。

    禾蘇收到一個客訴。

    這本來也算不了什麼大事,因為客訴的客戶本人並不在意。他接到客服的電話,客服人員例行問對於自己所買的險種是否瞭解,一般人都會說瞭解,但這個人不知腦子當時在想什麼,順口便說了句「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買的是什麼東西,不過沒關係,因為是賣熟人個面子,相信他就好。」

    這種誠實的回答被客服人員錄音下來,最終交到了沈自瑤這裡。

    在例行會議上,她必須把客戶的滿意度調查的問題拿出來說。說到禾蘇這件客訴的時候,周圍發出了不屑的冷哼。

    「看吧,大少爺出手就是不一樣,只要動動嘴皮子,誰敢不賣他的面子。真好啊,真希望我也能碰到這樣的客戶。」有人酸溜溜地說。

    「最好還是不要了吧。」另一個人搭話,「說不定人家客戶並不是自己自願要買保險,而是自己被熟人搶劫了,有苦說不出啊。」

    禾蘇聽著,扶了下眼鏡,立刻就有人遞上了一杯水來,是麗娜。

    「沒關係,去跟對方好好道歉就可以了,大家一開始都會犯這錯誤的。」

    禾蘇對麗娜乖巧地笑笑,那個笑容足能勾起人的母性本能,麗娜當時就有點頭暈,其他女同事也七嘴八舌說地為禾蘇抱起了不平。

    眼見著部門裡的男女分成兩派就要吵起來,身為當事人的人只低頭喝著水,一臉無辜。

    沈自瑤想,這大概就叫皇帝不急死太監吧。

    她敲了敲桌子讓大家安靜,本是一件小事,但如果她輕易地一帶而過,怕是自己的威信都要被打折了,可要是過於嚴重地為了其他人的不高興來訓斥禾蘇,她也不需要做到這樣。

    她該怎麼做呢?她清楚地從禾蘇的眼裡看出了玩味,他在等著看她的應對方法,看她要怎麼樣地處置他。

    沈自瑤絲毫沒受到旁人影響地對禾蘇說︰「被客服滿意度調查記錄下來的話,一定要約客戶出來好好道歉,並且延長對方可撤銷保單的時間。」

    「好,我盡快聯繫對方。」禾蘇說。

    「今天能聯繫到見面嗎?」

    他愣了下,點了一下頭,「應該沒問題。」

    「好,那就約今天,我跟你一起去。」她說。

    眾人嘩然,被沈自瑤瞪了一眼就閉了嘴。她繞著桌子走了一圈,邊走邊說,「每個人對自己的要求都不同,禾蘇對自己的要求很高,他想要歷練自己,那麼我對他也會格外的嚴厲。他做的好是應該的,做不好我這個上司也有連帶責任。如果你們連這也要羨慕,那麼以後你們去見客戶時,我也可以陪同。」

    最後,她停留的位置是那個第一個帶風向說禾蘇壞話的人旁邊,她好像只是順手,十分自然地把手搭在了那人肩頭,「我們的工作只為了客戶和自己,跟第三者沒有任何一點關係。有時間去關注別人,不如都抽空檢查一下自己近期有沒有懈怠了客戶,不然就連那麼僅剩的幾個客戶也流失了的話,就算我去陪著道歉,也改變不了你們自己下個月沒有業績的事實。」

    有人抽了聲冷氣,沈室長這樣說已經夠直接了,他們差不多都要忘了被全公司業績最高記錄保持者diss的恐懼。現在,他們又都想起來了,

    他們服這個年輕的室長,不是因為她會耍威風,是因為她什麼都不用做,只憑著自己的歷練、威嚴就能讓所有人閉嘴。

    一下子,喧雜的會議像被按下了靜音按鈕。

    「還有人有問題嗎?沒有的話,開始下一個主題了。」

    誰還敢有問題,更有那麼幾個人臉都變成了茄子色。禾蘇憋著笑,憋得好辛苦,他還要做出一副苦惱的樣子,結果五官都痛苦地糾結在一起,連男同事都覺得他有幾分可憐了。

    哎呀,看來他的「特殊待遇」也不是人人都想要的,但就是他們最怕的這種待遇,禾蘇光是想想,就覺得興奮的不得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9-11-10 00:10:5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會議結束後的下午,沈自瑤還真的在眾目睽睽下跟著禾蘇一起出了外勤,去見客戶,他約了客戶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廳見面,他們兩個於是就走著過去。

    全世界都在上班,他們兩個卻穿著正式套裝在商業街閒逛,禾蘇看她出了公司還是板著一張臉,不自覺地想著逗她開心。

    「其實不用真的把人約出來,只要一通電話,還不一定是誰罵誰。這種屁事,對方也覺得很麻煩,做做樣子就好了。」

    沈自瑤停下,看他,「你要真不想耽誤對方的時間就應該一開始跟人家把事情說清楚,你以為我是出來跟你做做樣子的?」

    「不會吧,你還真想帶我去跟人道歉啊?」

    「你收到了客訴,客訴這種事本來就可大可小。只可惜到了你這,只能被鬧大。」

    「好吧。」為堵住別人的嘴嘛,他也不是不明白。禾蘇聳了聳肩,這次他不是故意給她找麻煩的,雖然能跟她這樣逛街很高興,可一想到她是要為自己擦屁股,這就尷尬了。他假意一嘆,「那你可真要做好準備了。」

    沈自瑤疑惑,「為什麼是我?」

    「因為那個客戶啊,是吏。」

    咖啡廳裡,正在睡覺被禾蘇一通電話召喚來的吏揉了揉眼睛,彷彿自己還在夢中。

    他面對的這個人是誰?好醜的旁分頭,好醜的眼鏡,好醜的西裝。

    禾蘇朝他職業性假笑,他覺得渾身寒毛都立了起來。

    這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是他旁邊還有一個。而這又是誰啊!這個、這個,不行,沒辦法形容了,這一定是場超搞笑的惡夢。

    「先生,因為我公司員工在保單說明上有疏失,在此向您表示歉意。」沈自瑤向吏鞠躬,嚇得吏沒從椅子上掉下去。

    禾蘇向他投過去一個「我也沒辦法」的表情。

    「不不不,這是什麼新的整人方式嗎?你們準備的也太齊全了,禾蘇,你給我說清楚,這怎麼回事?」他可真是嚇得不輕。

    這兩個人,他都不認識。

    「你要怪誰?是你偏要在滿意度調查電話裡發牢騷。」禾蘇說。

    「我發什麼牢騷了?我就是聽那個客服小妹的聲音很好聽,就她多說了兩句,有什麼問題嗎?還不是你這小子喝酒喝一半拿出一份保單要我簽。」

    「那份很適合你。」他說。

    「所以我就簽了呀,但我當時真沒記住你說了些什麼鬼話,簽了不就得了!」

    沈自瑤十分真誠地告訴吏,「他這樣的行為是違反公司規則的,你有權取消保單,如果要提出告訴也可以。」

    「我告禾蘇?別鬧了!」吏看她,越看越疑惑,「不是,小瑤,你這樣我看著好不習慣,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不該跟客服小妹聊天?」

    沈自瑤站起來又對他誠懇地鞠躬道歉,「如果你願意給我們一個補救的機會,請允許現在我再把保單詳情向您說明一遍。」

    禾蘇站了起來對著吏彎下了腰,和沈自瑤一樣低頭說道︰「拜託了,是我的疏忽,在此向你道歉。」

    吏拿著杯子的手開始哆嗦,他完全被嚇到崩潰了。

    禾蘇竟然向他低頭了!應該說,那個禾蘇竟然向別人低頭了,他會不會折壽啊。

    在吏的崩潰中,他聽了有生以來最無聊是最印象深刻的一節課,下次客服再打電話給他,他甚能把保單內容全部背下來。

    回去時,他望了一眼禾蘇和沈自瑤並肩的背影,搖了搖頭。

    真是要變天了,這是什麼神奇而又無敵的組合。

    回去的路上沈自瑤一直也沒有說話,也沒有任務結束後的放鬆感,這讓禾蘇有點緊張,不太敢跟她搭話。

    因為對方是吏,他就完全放鬆了警惕,在這件事上他做的真的有問題,他也知道沈自瑤最討厭這種公私不分,以人情去做事的方法。

    他以為至少在他認知到錯誤,並道歉之後,她對自己的態度會好一點,但這麼看來並沒有。他是真的拿出誠意去道歉了,還要再讓他怎麼做?畢竟這輩子,他哄別人的次數真的有限,他真的不太精於此道。

    他發現如果在公司裡,她對自己冷著一張臉,他還可以當作是種另類的情趣,樂在其中。但在外面,他真不想看到心思深沉的她。

    「我請你吃冰淇淋?」

    沈自瑤回神,古怪地看他,好像在問他無緣無故地怎麼想到這個了。

    「你看,今天天氣很熱。」禾蘇說,「而且都說吃點甜食心情會好。」

    「我沒有心情不好。」沈自瑤說完又覺得這樣急於解釋好像有點奇怪,她也不太習慣這樣,只好假意看別處,「我只是在想事情。」

    「邊走邊想事情?在我就在你旁邊的情況下。」

    沈自瑤白了他一眼,「你想聽?」

    禾蘇不否認,並且已經做好了再被她好好教育的準備。最近他總是覺得自己臉皮越來越厚了,好像覺得被她罵一頓總比被她無視的好。

    「我是在想,你這傢伙還蠻出人意料的,我有點小看你了。」沈自瑤說得彆扭。

    「嗯?」他沒聽懂,這實在聽不出是褒是貶,他猜不透她的意思。

    「我沒想到你的客戶會是吏哥。」她試著解釋自己的意思「如果是別的什麼熟人還好理解,但是像吏這樣的,就算是很親近的朋友了吧。」

    「你這麼說他會驕傲的。」

    「一般來說對親近的人都很難開口不是嗎?所以我有些意外。」她看他,「你真的有很認真地對待這件事,很了不起。」

    禾蘇半天沒說話,竟然覺得臉皮有點發燙,他為掩飾心情假意笑了出來,「你最近怎麼好像總是在誇我,終於發現到我的好了?」

    「要說的話,的確也算是優點。」沈自瑤轉頭,「哎,我們已經走過頭了,1冰淇淋店在後面那條巷子。」

    「不吃了。」他笑容滿面,「我的心情已經好了。」

    「不是為了讓我心情好的嗎?我現在倒真的想吃了。」

    「那要一起去買嗎?手牽手。」他開玩笑似地說著,真的伸出了手。

    沈自瑤不懂他為什麼突然這麼高興,她不認為有人會因為她的一個評價就換了張臉,所以她不懂。

    但她大方地牽住了他的手,因為她想吃冰淇淋。

    禾蘇遇到了一件難辦的事,這件事其實算是他自找的。

    家庭聚餐時,他那對愛操心的父母把他很誇張地表揚了一番,讓他們高興也是他的本意,可做父母的好像永遠沒有知足的那一天。

    在對他回國後的穩定生活表示欣慰之後,他們又關心了他的個人感情,沒完沒了地問他是不是交了女朋友。當一個問題被反覆問太多遍,人的大腦就會興起一種抵觸的情緒,他說沒有他們不信,所以他就說有。

    他本可以隨便編一個虛構的人,反正只是為了讓父母開心而已,但那個時候他的腦袋裡只有沈自瑤,竟然想不出第二個異性的模樣。

    所以他就順勢脫口而出,正在跟自己的上司交往。

    而他的那位上司此時止刻正坐在沙發上玩貓,禾蘇拿著兩杯水站在廚房門口看她。她穿著吊帶背心和露著大腿的短褲,隨便紮起來的頭髮有點亂,在蹭茉莉的臉時,那些不聽話的頭髮總會妨礙到她。

    臥室的門開著,裡面還殘留著些熱情的味道,他們兩個剛經歷一番大戰。

    「你剛才在廚房裡說什麼?」沈自瑤抱著茉莉,問他。

    「我是問你下個周日有沒有空,我爸媽想約你吃飯。」他過去把水給她,坐在她旁邊,很順手地接過茉莉。

    「你爸媽可是不得了的人啊,他們不約部長,約我這個小室長幹什麼?」

    「他們是約我女朋友,關部長什麼事?」

    沈自瑤誇張地扯嘴看他,一副他腦袋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的表情。那個表情禾蘇很熟,以前經常出現在他自己的臉上。就是「只不過睡了幾次就以為我們在交往了嗎」的表情。

    「不去就算了。」他硬著脖子,語氣中有些難以察覺的失望。

    沈自瑤歪頭看他,笑出來,手臂撞了他一下,「可以,不就是吃個飯嗎。」

    禾蘇不明所以,「真的要去?」

    「你不都你爸媽說好了,所以說到底要不要去啊?」

    禾蘇感覺自己的表情管理系統有點要失控,憋不住地嘴角抽搐了兩下,那是想笑又想要忍著,忍耐過度所至。

    他真沒想到沈自瑤會答應要去。換作以前,別人可能覺得這是個巴結他爸媽的好機會,但是沈自瑤,拜託,她沒嫌這種件事佔用了她玩樂團的時間就謝天謝地了,他敢肯定她打心裡認為這種事超麻煩。

    所以她竟然這麼痛快地就答應了,是不是說明,女朋友這個稱謂沒讓她覺得那麼地難以接受?

    嘴上說著只拿他填補一下肉體的寂寞,增添生活的樂趣,心裡連見他家人都不排斥了?

    禾蘇有些得意起來,沈自瑤的手忍不住掐他的臉頰。

    「好怪啊你。」她瞇眼睛,大笑了來。

    這一個禮拜禾蘇的心情可謂是肉眼可見的好,見人就放電,電量足到部門燈泡爆了兩次。約好吃飯的前一天,他還特意去買了套新衣服。

    服務的小姐瞧著他直發呆,被他身上那春風般的俊朗之氣吹得有點暈。

    「先生,你這麼開心,一定是為了重要場合穿的。」

    「是啊,約了爸媽吃飯。」禾蘇答的乾脆。

    服務的小姐的臉有點垮掉,這麼開心應該是女友的爸媽吧,「這樣啊,原來你是要見女友的父母啊。」好可惜。

    「是跟我的爸媽吃飯。」禾蘇露出一副你不懂的神秘表情。

    為什麼跟自己的父母吃飯要這麼開心,這麼慎重,真的是沒人懂啊!

    到了當天,他早早打扮好自己,走出去能把狗都帥暈的那種。陪著他爸媽在訂好的包廂坐好,他就迫不及待地下樓去等沈自瑤了。

    準時準點,一分不差,沈自瑤從車裡下來,一眼就看到了飯店門前的他。

    她站在那,一時間沒敢動。將他從上到下地打量了兩遍,沈自瑤感嘆,有錢人家就是不一樣,平時顯現不出來,顯現出來時就嚇死人。

    「今天約吃飯的是總統嗎?你這樣會不會太隆重?」她打趣。

    禾蘇在見到她時,臉上長久的笑容卻凝固了,凝固後的僵硬使他看上去有點陰沉。

    「今天又不上班,你怎麼沒穿一般的衣服?」他問她。

    可以看她今天也是花了心思打扮的,但心思的方向好像跟他想的不太一樣。

    她的頭髮像在公司那樣盤的一絲不亂,身上的套裝像是為公司重要場合準備的,這根本就是來上班的好嗎?

    他這話問得奇怪,她卻一聽就懂,對他笑了下,「你不是說交往對像是你的上司嗎,那當然要這樣來啊。」

    她催促他,「快走吧。」

    她邁著胸有成竹的步伐丟下他進了飯店,看著她那個自信的背影,禾蘇有了種不好預感。

    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進了包廂,他的臉色明顯沒有出去時那麼好,但他爸媽毫不在意。當他們見到沈自瑤時,兩人便同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席間沈自瑤言語得當,更是得到了他爸媽的肯定。

    禾蘇無聲地吃著,本來有一肚子想說的話,這下全都沒了。

    「真沒想到我們禾蘇的交往對象是個這麼優秀的人,早就聽說沈小姐本人非常優秀,這麼一看真的是超出想像啊!當初讓禾蘇去你們部門真是太正確了,我們本來還疑惑他這脫胎換骨的也太快了,這回見到沈小姐,算是明白了!」禾爸爸毫不吝惜地誇獎著沈自瑤。

    沈自瑤想知道,那個之前就把她誇到天上去的人是他們的部長。部長嘴上的優秀人才,現在成了他們兒子的交往對象,還把他們頑劣的兒子帶回了正道,人家自然就對她充滿了好感。

    「哪裡,您過獎了。」

    禾蘇聽著,默默吃著,飯菜無味,雖然都是他之前精心挑選的。

    「沈小姐平時都有些什麼喜好呢?」禾蘇的媽媽問。

    「我們上班族都是很無聊,平時閒下來也就是看看書,偶爾去聽場演奏會,實在很乏味。」沈自瑤說的臉不紅心不跳,面帶職業微笑。

    禾蘇一口菜差點噴了。

    那邊他媽媽可高興壞了,「演奏會啊?那是很好的興趣,跟你真合!你這孩子很成穩,不像我們禾蘇,以前總往夜店那種地方跑,成天不做正事。」

    「媽,我那不是去玩,是投資。」禾蘇打斷。

    「什麼投資?家裡面有缺你那點錢投資嗎?你就給我安安份份地上班,別整天去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找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哎呀,瞧我說什麼!」

    沈自瑤倒不在意,笑了笑,「阿姨,他已經很久沒有去了。」

    「是是是,跟你在一起他怎麼會去那種地方呢?有你看著他就好。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眼光不行,不管是看上的人還是事,都不正經。」

    禾蘇放了筷子,吸了口氣。

    「玩夠了就收心了。」沈自瑤說,又引得禾母滿意地點頭。

    這到底是吃飯,還是對他的批判大會?他爸媽一直是這個樣子,他倒毫無感覺,但是她呢?她說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回去時不用他開口,他爸媽便非要他把沈自瑤送回家。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9-11-10 00:11:1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沈自瑤坐在副駕駛座上,一路上禾蘇開著車沉默不語。

    氣氛有點沉重,而她不知道為什麼從見到他起,就感覺到他的情緒不太對,明明開始說要她來的人是他啊,他爸媽不是也很高興嗎?為什麼他的臉色卻越來越差,他們今天總共說了沒兩句話。

    該不會,他實際上並不想這個「女朋友」哄他爸媽高興?

    她思考了一下,沒能想出自己哪做的不好。只能說男人心海底針,他的情緒變化太快,她跟不上。

    到了她家,她下車,禾蘇跟著下了車。雖然他的臉還是一樣臭,跟他那身精緻的服裝產生了巨大的對比,但他很自然地跟著她一起回了家。

    他跟著她上樓,沈自瑤暗自鬆了口氣。心想他大概已經不生氣了吧?

    進了門,茉莉根本不理他們,她換了拖鞋,才發現禾蘇一直抱著胳膊在門口看她。

    「怎麼了?還在那站著不累嗎?」

    他跟著進來,看她怡然自得地進了臥室,一會換了家居服出來,那是件印著搖滾明星的寬T恤。

    她抓著放下來的一頭散髮,那畫面非常美好。

    「你今天演的這是哪齣?」欣賞美好的畫面,就更顯現出剛才那出惡俗的戲碼是多麼無聊。

    沈自瑤對他甩了個白眼,「你要誇我就直接說,別這樣拐彎。」

    她哪裡看出來他是在誇她?

    「喜歡看書?聽演奏會?不去夜店?」他冷笑。

    「他們一看就是會喜歡那種女孩的人啊。沒關係,說說而已,我平時怎麼樣反正他們也看不到。」說到這,沈自瑤對他一笑,「以後有我為你掩護,你不是更自在?」

    他根本不在乎他爸媽怎麼看自己,但她今天卻把話說得太滿,「他們的確喜歡那種女孩,但他們也早晚會發現你並不是那種人,到時候你打算怎麼辦?」

    沈自瑤奇怪地看他,覺得他今天情緒真的有點要找碴的意思。

    「他們怎麼可能發現呢?」

    「怎麼不可能?」他看她,「現在他們這樣喜歡你,以後巴不得讓你嫁進我家來,難道還能一輩子都不發現?」

    「哎呦,什麼嫁進去啊,這戲演的也太過了。」沈自瑤抓了把頭髮,「方法多的是啊,實在瞞不住的時候你就說我們分手了啊,在那之前別人都不會拿這事煩你,已經很賺了。」

    她那理所當然,並且深以為自己做了件好事的樣子,讓他的眼底越來越熱。

    他覺得自己就像個笨蛋,天字第一號的大笨蛋。

    「我不是為了堵我爸媽的嘴,換自己的清閒,才讓你假扮成他們理想的兒媳婦的樣子去見他們的。」他特地加重了「假扮」那兩個字。

    「不是嗎?這麼說來你還真的在生氣啊。」沈自瑤心想,自己的猜測大概是真的了,「你是想讓我扮成他們最討厭的樣子,氣得他們再也不管你?那你早說嘛,我看你那麼期待的樣子,還以為你是想盡孝心。」

    他才不會拿這種事盡孝心!

    他不想找個女人扮成他爸媽最喜歡的樣子,也不想假扮成他們最討厭的樣子。他只是想把她介紹給他的父母,一個真正的她,就是他眼前現在的這個她!

    就說她怎麼答應的那麼痛快,他還真得感謝她幫了自己這樣一個大忙呢。

    他氣到說不出話,沈自瑤試探性地問他,「我可以去洗澡了嗎?」

    見他不答,她鑽進浴室,很快裡面響起了水聲。

    禾蘇聽著那水聲,越聽越是心煩。

    他們兩個,就像是兩個頻率不同的儀器,雖然可以組裝到一起卻永遠收不到對方的信號。想來也是可笑,他憑什麼會抱有期待,她給過他這方面的承諾嗎?

    而他竟然想要她給一個承諾,他禾蘇主動上門給人家當床伴,還想求得一個女人的承諾?一個沒心沒肺,寂寞而不自知的女人。

    那扇浴室的門在他眼裡放大,他過去狠狠地砸起門來,裡面的水聲很快停了。

    過了一會,沈自瑤將門打開了一個縫。

    她還穿著那件寬T恤,頭髮披散著,不停在向下滴水。

    「是瓦斯爆炸還是水管爆裂,什麼不得了的急事啊!」

    禾蘇扒著那道門縫,暴力地將門整個推開,沈自瑤完全沒有防備地被撞得後退了幾步。

    「你幹什……」

    她真的生氣了,洗澡洗一半催命般地砸門,開了又什麼都不說。而且一進來,就把她推進了淋浴間。

    禾蘇打開蓮蓬頭,在他們頭頂溫熱的水像下雨一樣。沈自瑤叫了聲,他們還穿著衣服啊!

    他強將她頂在瓷磚牆上,就是不讓她有逃出去的可能,就是要她被水淋,淋得她清醒些。

    「你從來都沒想過跟我在一起,是不是?」他問。

    他的全身也濕透了,可那水根本澆不滅他心中燃起的熊熊怒火。比起瓦斯和水管,最可能炸掉的是他。

    「你要說話就好好說,這是幹什麼?」沈自瑤憤怒地抬頭瞪他。

    「因為你很急著洗澡啊。這麼熱的天,明明是休息時間還要去陪我見客戶,真是辛苦了,室長。」

    他的眼底有火,但那神情卻很冷,沈自瑤本能地畏縮了一下。

    「你在發什麼脾氣?」

    「嗯,我就是在發脾氣。」他扳起她的下巴,把她的五官看清楚。這張可惡的臉,這張最初只給了他討厭的印象的臉,明明稱不上有什麼不得了的吸引力。為什麼,他要為這張臉變成個度量狹小的男人。

    他的臉上有水,她也同樣。他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吻上了她那濕濕的唇,黏在身上濕透的衣服緊貼在她的身上,他緊貼的她,將她與自己身體間的縫隙填滿。

    哪都別想去,在用這張嘴說出求饒的話之前,哪裡都不讓她去。

    他的唇舌還是那樣滾燙,連水的熱度都因此顯得單薄。濕衣服貼在身上並不舒服,一種黏稠的熱度烘得沈自瑤頭腦發暈。

    她越來越抗拒不住他的吻,應該說是習慣了嗎?每次被他這樣深入地吸吮親吻,她的四肢便會自動失去抵抗的慾望。

    她的身體並不想反抗他,她垂下雙臂,認命地迎著他的吻,因他的掠奪而全身顫抖。

    ……

    她一直都在看著他啊,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在自己眼前晃的人總是他。除了看他,她還能看誰呢?

    她的世界就這麼大,他到底還要打算分去多少?

    那次似乎是第一次,他做完後不發一語地離開。她不明白究竟哪裡出了問題,但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禾蘇的脾氣一上來,就變成了沒完沒了的鬧彆扭模式。說他具體怎麼樣地鬧彆扭,又說不上來。

    出外勤的次數變多了,晚上不去酒吧的次數也變多了。

    這種事情,根本說明不了什麼。也沒人規定他每天都要像她一樣,兩點一線,他又沒有不理她,也沒有無視她,怎麼就能說他是在跟她鬧彆扭呢?

    可沈自瑤也完全說服不了自己,禾蘇的某些細微的變化是跟她沒關係的。

    覺得自己有一點暴躁,一種無以名狀的不甘堵在心裡。每每看到他,那不甘便會加重些,壓得她喘不過氣。

    「禾蘇去哪了?」敲了敲何春華的桌子,嚇得這位老員工抖了一下,像小學生被點名一樣緊張地站了起來。

    「禾蘇?」何春華瞥了眼他旁邊那張空位子,搖頭,「不知道啊,他剛才還在這裡,是不是去廁所了?」

    沈自瑤面色陰沉,讓何春華感到大事不妙了。上次禾蘇被客訴,室長也沒露出過這種表情,而且她還這麼急地在找人,這可是從未有過的。

    「那個。」何春華試探性地問,「要不要我出去找他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去。」沈自瑤說著就離開了辦公室了。

    何春華感嘆,今天一定會出大新聞,禾蘇一定是闖了大禍了!

    沈自瑤自己去,是因為她真的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找他,但又執意地在一種莫名的衝動下,想要立刻見到他。

    她走了大半個公司,才在一處角落看到了正在打電話的禾蘇。

    他會出來打電話,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這次當他發現自己時,總覺得他結束通話的樣子不太自然,應該說是匆忙嗎?

    她不是個會在意這種小細節,妄加猜測的人。猜測這種事是浪費時間,而她有了問題喜歡直接去解決。

    但當她走到他身邊,盯著他的眼睛,沒能把「你打電話給誰」這句話問出口。她想,這種事不是她該問的,這有些太侵犯個人隱私了。

    禾蘇對著她那雙圓圓的眼,心中起伏,表面上則是一片的安寧。對她微微一笑,「走這麼急,找我有事啊?傳個訊息不就行了。」

    「不,不是什麼大的事。」她連忙否認,不明白看到他笑自己怎麼會緊張起來了。

    「這麼說,你確實在找我了?」

    「嗯。」對於他這種話的方式,她是很服氣的。沈自瑤暗自壓了口氣,總不能說她就是想看他一眼吧?「明天是星期五。」她說。

    「我知道啊。」

    「明天晚上TF有活動你知道吧?你已經很久沒去了,明天應該會去吧?」她問。

    禾蘇並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盯著她細細地看了一會,他的眼神讓她覺得彆扭,讓人想閃開目光的那種彆扭。

    她覺得,他看自己的眼光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變得不那麼充滿善意了。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他說。

    「不行嗎?」她也有些不悅。

    「不行。」

    「你是不是搞錯時間了?現在可還是上班時間,你腦袋裡卻在想酒吧活動的事,這樣急沖沖地跑來,當然不妥。」

    沈自瑤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怒火中燒了,現在她有點要燒起來的意思。

    「你管我妥不妥?如果你覺得不妥那麼就快點回答我,不要浪費時間繞圈圈。」

    「應該去不了。」他還真的很快地回答她,「我這兩天有點忙,已經跟吏說過了,最近都不會去店裡。」

    晚上的你有什麼可忙的!她的憤怒就要脫口而出,終是忍住了。她管天管地,還要管人家下班後有何消遣嗎?店是他的,說起來他還算她半個老闆呢。

    他注意著她臉上細小的表情變化,心音如鼓,語氣仍是出奇的平和,「聽吏說你們準備了新曲子,想必到時候會很熱鬧,先祝你們成功。」

    「當然了,成功是一定的。」沈自瑤頓時像是泄了氣的皮球,那肚子的火不上不下。

    原來他知道啊,既然知道還是說不去,那不就是沒興趣的意思嗎,她還有什麼好問的。

    「行了,你繼續打電話吧。」她說,並看到他還真的把電話又拿了出來,明顯就是在譴責因為她的到來,打擾到了他的私密通話。

    真想一拳把這傢伙的眼鏡打碎,戳瞎他算了。

    沈自瑤那口堵著出不來的氣,被她用另一種方式發泄了出來。當天晚上的場子簡直爆炸了,她由內而外地感到舒暢,就像剛跑完了一千公尺一樣,什麼煩惱不悅之類的狗屁事情,通通丟去了腦後。

    但當演出結東,那些狗屁的事情又避無可避地佔據了她的心頭。

    馮柯在她耳邊勸一直叫她少喝一點酒,本來酒量就不好,別開心的過了頭。

    她開心個屁!沈自瑤沒辦法跟他們解釋,連對自己都沒辦法解釋的事情,又怎麼能跟別人說明白。她只有一杯一杯地喝著酒,假裝自己真是因為開心過頭失去了理智。

    「小瑤啊,你今天要是喝醉了,可沒禾蘇送你回家呀。」陳聰不冷不熱地來了句。

    沈自瑤一聽到那個名字,覺得連酒都變得難喝了。她有些暴力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提起的一口氣,當真正開口時又扁了下去。

    「我什麼時候成了總需要別人接送的嬌弱女人了?我自己沒長腿嗎?」

    「以前倒是不擔心你,但最近你越來越不節制了。不行不行,禾蘇吩咐過,他不在的時候不要讓你喝那麼多。」其中一個人走過來,很自然地就把她的酒杯拿走了。

    她驚得眼睛都瞪大了,這還是她認識了多年的好隊友嗎?

    「你們什麼時候跟他關係那麼好了?」禾蘇都管不了她,他還敢命令別人管她?他要真想管她,倒是自己來呀!

    「不是關係好,人家是老闆啊,老闆的話當然得放在心上了。」他們說得多麼有理有據。

    沈自瑤氣得笑了出來,「拜託,狗腿不是這麼當的。」

    提到禾蘇,彷彿打開了一個新的話題,他們也不知怎麼就跟禾蘇的關係變那麼好了,大家你一嘴我一語的,討論起禾蘇最近都不來店裡是幹什麼了。最後,他們的眼光集體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別看我,我真不知道。」她賭氣道。

    「不過也不難猜,男人最懂男人。」陳聰說,「你們想想自己不就得了,要是忽然改變了生活規律,做些反常的事情,通常都是因為什麼。」

    另外幾個男人幾乎異口同聲,「女人。」

    沈自瑤差點被噎到,除了覺得自己被排擠了之外,還有另一種異樣的感覺。她又想去拿自己的酒杯了。

    「這麼一說倒真有可能。」馮柯賊笑一下,「你們知道禾蘇之前為什麼出國嗎?」

    「躲他爸媽。」沈自瑤嘴好快,都不曉得自己這麼著急幹什麼。

    「非也非也,不過也差不多。」馮柯說,「他當時有個交往很多年的女朋友,但是禾蘇的父母不喜歡,那女人眼看嫁進他家無望,就跟禾蘇提出了分手。」

    沈自瑤愣著,聽到別人問了句,「結果呢?」

    「結果他們就分手了,然後應該也是氣他爸媽太干涉自己吧,他就出國了。」

    「這種事你都從哪聽來的,男人八卦來真可怕。」沈自瑤哼了聲,幸好這裡燈光不好,應該看不出她臉上的不自然。

    「你不要性別歧視好不下好,這裡就你聽得最認真。是吏哥說的還能有錯?而且聽說他那個女朋友知道他回國的事情了,最近一直在聯繫他,大概兩個人舊情復燃了,當然要珍惜夜晚的時間,哪還有空來這裡?」

    「不可能!」沈自瑤斬釘截鐵,而後發現自己的態度不太對,咳了聲,訥訥地道︰「我問過他有沒有女朋友,他自己說的沒有。假如他有女朋友了,我又怎麼可能跟他……」

    「跟他什麼?」

    「沒什麼,總之是不可能。」

    「你是什麼時候問他的,也許人家是剛和好的呢?他也不可能一找到女朋友,就先來跟你稟報吧,你們公司有這項規定嗎?」馮柯白了她一眼,「還真以為人家時時刻刻都要做你的下屬,看你臉色啊。」

    沈自瑤拿起手邊的杯子,一飲而盡,在那人的驚呼中才反應過來,那是別人的酒。

    她被說服了。她心裡知道,想到禾蘇最近對於她那不自然的態度,只有這個可能性了。

    她不是沒往這方面想過,只是如果真的如此,他可以跟她說清楚啊,難道她還會繼續纏著他不成?

    哈,她哪裡會那樣?她最討厭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糾葛,他不是該最清楚的嗎,在這方面,她一向當斷就斷。

    沈自瑤想出了神,難怪那天去見他爸媽時,他的臉色會那麼難看。自己心裡喜歡的女人想要復合,但他的爸媽不喜歡。現在又有了她這個「知書達禮」的女朋友做對比,他爸媽不就更加地看不起他真正喜歡的那個人?

    他對自己的態度變化這麼大,一是怪她那天表現的太諂媚,二是有意的疏離,為將來跟她斷了這層關係做準備,省得太突然雙方都會尷尬。

    這麼想來,自那天見了他爸媽之後,他們就一直沒再獨處過。

    完了,越想越是徒顯出她的遲鈍。

    「我可真是個笨蛋呀!」她大叫一聲,嚇了周圍人一跳。

    「突然在說什麼?」

    「別管了,反正今天店裡這麼熱鬧,明天又不用上班,喝就是了。」她手一指,指在馮柯的鼻子上,「你送我回家。」

    「你不是不用人送嗎?」馮柯很冤枉。

    「我決定喝到需要被人送的地步。」沈自瑤懷著一種只有自己明白的自暴自棄,拉著他們誰也不許先走。

    酒入歡腸,酒入愁腸。她真是太自以為是了,就像別人所言,真以為她是誰嗎?她誰也不是,誰也管不了,她只是在努力地在為自己生活著而已。

    沈自瑤存心要灌醉自己,當然就更加不會放過自己。她酒量本來就不好,這麼想來,每一次的肆無忌憚,好像都是因為禾蘇。

    想到這裡,她又笑了。

    還沒過午夜,她就已經兩眼無神地發起呆來,聽不到別的聲音,也看不清眼前的景物。一看就知道,她醉得厲害,初醉時很愛鬧,醉得厲害了,反而安靜的嚇人。

    馮柯認命地撓了撓頭,拉她的胳膊,「還能走嗎?我送你回家。」

    沈自瑤點了下頭,說著就往馮柯的身上撲。這一撲,正被他們兩人中間伸出的一隻手臂攔下,那手臂一攬,將她撲過來的身體像個布偶一樣掛在了手臂上。接著,她踉蹌著跌入了一個人的懷裡。

    沈自瑤有點迷糊,馮柯不是還在眼前嗎?

    樂團裡的人看見了她背後的那個人,大家都覺得意外。

    「禾蘇,你來了呀?」陳聰驚訝。

    「剛到。」禾蘇跟他們打了聲招呼,攬著沈自瑤的胳膊可是用盡了全力,防止她跑掉。她在他懷裡左歪右斜,氣得他牙癢癢,可還要保持微笑,「我正好該走了,順便送她回去,你們繼續吧。」

    能繼續那是最好了!馮柯鬆了一口氣,可又疑惑,「你不是剛來嗎,就要走了?」

    「是啊,就是這麼巧。」他嘴上說著,乾脆橫抱起沈自瑤,徹底讓她安穩在他懷裡。

    沈自瑤感覺雙腳離地,手臂下意識地環上了他的頸子,頭紮進了他懷裡,老實地不動了。

    樂團裡的人眼見著這驚人的一幕,頓時都喪失了語言能力。他們共同意識到,自己剛才八成是灌輸給沈自瑤什麼錯誤的觀念,可能要闖禍了。

    「禾蘇,那個,你,她……」馮柯結巴了半天。

    「我送她回家。」禾蘇說。

    「對對對,你送,你送,慢走。」

    禾蘇果真轉身就走,但並不慢。虧他抱著個人,還能在人群裡穿梭自如,轉眼就不見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9-11-10 00:11:2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他抱著沈自瑤出了酒吧,這一路心情都不是很好。

    他說謊了,他並不是剛來,而是已經來了很久,只是沒有坐在自己一向坐的那個位置,也沒有去找他們而已。他們的演出他都看到了,看到了她是如何地在臺上奔放自我,像隻快樂的蝴蝶,看到她在那裡喝酒喝的多HIGH。

    他不在,她也一樣歡樂是吧,甚至比平時更加地無節制!讓她少喝酒,結果她都當耳旁風給他喝成這個鬼樣子,沒有他在反而更自在。

    坐上計程車,熟練地說出她家地址,把她放在旁邊坐好,禾蘇對著窗外呼氣,壓下心頭火。

    算了,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她是哪種人他還不清楚嗎,等著她會為誰傷心失落,純屬作夢。

    旁邊的人動了動,半睡半醒間錯失了那個溫暖熟悉的懷抱,沈自瑤醒了過來,她本來也不是那種喝醉了就什麼都不記得的人,就是再醉,腦袋裡的某個區域還是會正常運作,只是反應變得很慢。

    他以為她要吐,緊張地過去看她。

    「你怎麼樣?不舒服一定要先說知道嗎?」

    她圓圓的眼眨了眨,無比可愛。涼涼的手摸上他的臉,有些遲鈍了喚了聲,「禾蘇?」

    就這一聲,禾蘇的心就軟了。他也真是太沒出息了。

    沈自瑤滿是醉態地笑了下,「搞什麼,原來你來了呀。」

    沈自瑤卻並不聽他說什麼,她的眉毛突然擰了起來,可憐巴巴地對他說了句︰「對不起啊。」

    他簡直受寵若驚,「不是,也沒那麼嚴重……」

    「對不起,我做錯了。」她低聲地說,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天啊,這麼老實可愛直接的沈自瑤,平時到底是被藏在什麼地方了。

    「你知道自己做錯了?」他放緩了聲音,難道說她終於發現自己對他多麼地殘忍了嗎?

    她點頭,眼巴巴地看著他,「我會想辦法補救的,你別再煩心了。」

    他笑,揉她的眼角,「你想怎麼補救,嗯?」

    她做出一個絞盡腦汁的動作,又把他可愛壞了。

    「總之一定有辦法的。」她語氣堅定。

    他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地看她,「不如我教你一個辦法,百試百靈。」

    「什麼?」她喃喃地問。

    他作勢低頭就要去尋她的唇,心口又泛起了甜蜜。

    但是,他最終親在了她的手背上。他疑惑,拉開距離,發現她手快速地捂住了嘴,瞪著大眼正瞧他。

    她驚慌地搖起了頭,他怕她把自己搖吐了。

    「怎麼了?」他問。

    「這怎麼可以!」她帶著醉音,但十分嚴肅。事到如今他怎麼還能吻她!

    這怎麼就不可以了?他百思不解,只能認為她是怕自己的一身酒氣被他嫌棄,害羞了。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摸摸她的臉頰,「真的不要再喝這麼多了,知道嗎?」

    沈自瑤沒想到,她冥思苦想的那個「機會」竟然會自己送上門來了,而且還來得這麼快。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命該如此,躲也躲不過。

    那天她跟她媽媽的閨蜜去逛街,要問她為什麼跟別人的閨蜜逛街,實在是對於她媽媽的品味她真的參不透。相比於她媽,反而是跟她媽的閨蜜關係比較好。

    「又要華麗,又不能華麗地到奪了新娘子的風采,要華麗又不能張揚,還要吉利的顏色,但又不能太老氣、太幼稚。」沈自瑤叨念著她媽媽對於她所穿的服裝的要求,嘆了聲,「這個伴娘我不幹了!」

    王阿姨挽著她胳膊耐心地哄她,「你媽媽本來就是那樣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我特別可以理解她跟我爸會離婚。」沈自瑤加了句。

    「也就王若林能受得了她那脾氣了。一把歲數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

    王若林就是她那個能當她兒子的新老公,沈自瑤順勢接了句,「可別說她像小孩子,她老公可覺得她魅力大得不得了。」

    王阿姨笑了起來,然後發現到沈自瑤突然的消沉,覺得奇怪。

    「怎麼了?氣你媽比你先嫁?」

    「那我的氣怕是要沒完沒了了。」她說。

    她並不是氣,只是有些錯愕自己竟然那麼自然地說出了調侃的話。曾幾何時,只要一提到她媽媽和王若林的事,她都是要強顏歡笑,那種感覺甚至她還沒有忘記,但此時卻一點都感覺不到了,是因為事情已成定局,她的心已經死透了嗎?

    不是的,她的心還是會難受,只是不再為了王若林。最近,她的心時常會痛,當知道自己暗戀的人和自己親媽走到一起時,她的心也痛過,可很快就釋然了,想起來也只是幾分的惆悵,更多的是對自己的嘲笑。

    那個時候,她有像現在這樣,時常失神,時常不知所以嗎?

    「王阿姨,我怕是病了。」她說。

    「啊?你哪不舒服嗎,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聽到她用那麼嚴肅的語氣說出來,王阿姨嚇了一跳。

    沈自瑤沒有答話,無論是在家裡跟茉莉一起玩,還是在酒吧跟她的隊友在一起,她都會失神,都會在想到禾蘇時陷入一種自憐的情境。

    她可真是病的不輕,以前覺得已經很充實的生活,現在卻總如同少了些什麼。

    王阿姨突然拉了拉她,小聲說︰「小瑤,你看那邊那位太太,好有氣質啊,等我再大一些年紀,要是也能像她那樣該有多好。」

    「王阿姨,你又不老。」沈自瑤說著,朝著她指的方向看去,,一下愣住了。

    那位太太當然有氣質了,那氣質可是真金白銀堆起來的,那不是禾蘇的媽媽嗎?

    禾蘇的媽媽也正跟一位阿姨在逛商場,她顯然也注意到了她們這邊,往她這看了眼,因為她的打扮與之前不同,一時有些不確定是否認錯人。

    沈自瑤腦袋裡「啪」的一聲,一下拉緊了王阿姨的手。

    「你真那麼難受啊?」王阿姨擔憂地看她,卻對上她一雙炯炯發亮的眼,瞧得她有點犯愣,「你這是?」

    「王阿姨,你也知道我這輩子最缺的就是母愛。」

    「嗯?啊……是嗎?」

    「從某些方面來說,你比我媽更像我媽,所以我要從你這裡補一些母愛回來應該不算過分吧?」

    「不、不算……吧?」這是怎麼了,氣場好嚇人啊。

    沈自瑤餘光瞥了眼正望向這裡的禾母,一拉王阿姨的手,「王阿姨,你可千萬不要推開我,不然我會很傷心,傷心一輩子的。」

    說著,她微墊起腳,朝著王阿姨的嘴,快狠準地親了上去。

    王阿姨形如僵屍。那邊,她的餘光一直在注意著禾母,那個優雅的富太太臉已經變成了青色,拉著她的同伴轉身就走,如同逃難一般。

    她可真是太機智了,沈自瑤這麼想著,而後再看王阿姨,多好的一位阿姨,被她嚇得眼淚汪汪。

    「小瑤,你是不是對母愛有什麼誤解啊?」

    看看這個禾蘇到底是給她找了多少麻煩事?

    一大早,禾蘇就讓人見識了什麼叫「心情改變面相」,他黑著一張臉來上班,平時那副好說話的樣子全不知去了哪,人家請他幫忙拿杯水,都能被他一個眼神嚇哭。

    唯一一個知道其中內情的人安穩地坐在辦公桌後面,接受了一上午他的目光屠殺。

    眼看快到吃飯的時間了,大家都累了,沈自瑤也累了。

    「禾蘇,跟我來一趟。」她起身,看都不看他一眼高高在上發號施令。

    看吧,禾蘇終於因為臉太臭要挨罵了,大家嘴上不說,都在偷瞄。就見禾蘇那張滿是煞氣的臉緊鎖在沈自瑤身上,那樣子不像是出去挨罵,倒像要出去揍人。

    沈自瑤一直把他帶到了茶水間,怕他的怒氣傷及無辜。要說他也真能忍,算是給足了她面子吧。

    「你是聽著什麼消息了,臉色這麼難看?」她語帶輕鬆的樣子在他看來,就是有鬼。

    要是她不以這種語氣,帶著挑釁問他,他還能當那是場誤會,但她也明知故問,那就只能是故意的。

    她竟然故意把他媽嚇了個半死。

    「你知不知道昨天我媽打電話給我說了兩個小時,要我跟你分手。」

    「其實我也不是成心的。」沈自瑤還真覺得有些抱歉了,但又忍不住想笑,「那個情況下,機會難得,我實在臨時想不出別的更好的更直接的辦法。」

    「什麼機會?」他問,有意地堵住門口,防止她跑掉。

    「就是讓你媽媽對我改觀的機會啊!」她不解,「她已經對我有個好印象了,如果不出點猛招,哪能這麼快見效?」

    他越聽越糊塗,心裡的某個地方彷彿有點明白,但其他地方又都不承認,寧可讓自己這樣地糊塗。

    可若是再這樣一廂情願地裝傻,說不定她又要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這個瘋子,為了讓他媽討厭她,竟然連出櫃這種招都想出來了!

    「那個女人是誰。」他冷著臉問。

    「啊?你在意這個幹嘛?」

    「是誰?」

    「是我媽的朋友,我們一起去挑伴娘禮服。」說到一半,沈自瑤回神,「不是,你不會以為我真跟對方有什麼吧?那是我阿姨耶!」

    「你這個瘋子還有什麼幹不出來的。」真行啊,他冷笑,「阿姨?你真是為達目的對誰都下得了手,可你這麼做又是圖什麼?說到底我爸媽喜不喜歡你,你都不在乎嗎?」

    「我不在乎,可是你在乎啊!你這氣生的時間也太長了,嚇到你媽媽是我用力過猛……可這樣一來你不就輕鬆了嗎?我是為了你耶,沒要你感謝,可也別像對待仇人一樣好不好。」

    「為了我?」禾蘇摘掉眼鏡。雖然那眼鏡沒度數,但他有種錯覺,好像看不清她了。

    他這個細小的動作卻讓沈自瑤頓失底氣。

    她為什麼心悸?

    禾蘇瞇著眼,無聲地等待。

    她真的覺得,他這樣暴露本性在公司並不合適,但這會就是說他,他也不會聽吧。他現在這個狀態,明顯就不是那個新人,而是個BOSS啊。

    「唉,還非要我說明白。」她忍著那股彆扭,對他擠出一個無所謂的笑,「我都知道了,你跟你前女友復合的事。其實這種事情,根本是控制不了的,你實在不應該顧慮到我,我也沒你想的那麼脆弱,大家都能理解。」

    不不不,首先他就理解不了。

    禾蘇終於把兩條完全不搭的線纏在了一起,如果說他媽媽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只是讓他的爆裂之氣充斥全身,那現在她這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已經成功讓那些危險氣體爆炸了。

    「前女友?誰?還復合?」他可真是很用力地將思維從她身上移開,去大腦邊緣尋找那個前女友的身影。終於,他明白過來了。

    那天她說她錯了,她說她要補救。禾蘇笑了出來,看來他是再次小瞧了她,總奢望她能有正常人樣的思維,是他錯了,他想多了。

    他的表情變化真是太精彩了,看得沈自瑤怯怯的,直往他身後瞟,有種逃跑的念想。

    她正看到門口兩個女員工端著杯子進來。

    「那個,這事下次再接著說吧。」她朝他猛使眼色。

    禾蘇就像眼瞎了一樣,一隻胳膊「砰」地一聲打在她腦袋邊的牆壁上,震得她一驚,驚悚地看他。

    這是要造反了嗎?說好的默契呢。

    「不經你提醒,我倒是忘了的確是有這麼個人物,一直在跟我求復合的前女友。」禾蘇咬著牙,一字一句,「真要謝謝你啊,為了成全我的幸福,犧牲自己到如此份上。只不過可惜了,你的好意怕是要白費,因為我從來就沒有要跟誰復合的意思。」

    「嗯,啊?」她都沒餘力管那兩個目瞪口呆的女員工了,她自己也變成了一張呆臉。

    這會這才注意到,禾蘇的眼底是多麼悲傷,撞得她心口一痛。

    他扳起她的下巴,「沈自瑤,要說我你有什麼共同點,那就是討厭藕斷絲連那套無聊的戲碼。對於放棄過我的人,我是絕不會回頭的,就連看都不會去看上一眼。」

    他沒那個意思?「那為什麼?」她啞然,為什麼最近對她的態度都那麼奇怪。

    「你以為我為什麼跟你睡?你覺得我很方便,我就也非要這麼覺得嗎?」他氣極,反而冷靜陰沉,「我跟你睡是因為我喜歡你,我喜歡的人是你,我他媽想要在一起的人是你!」

    兩聲脆響,是杯子摔在地上粉碎的聲音,那兩個女員工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震驚地如同兩尊雕像。

    沈自瑤朝她們輕輕擺了擺手,「你們先出去。」

    那兩人點頭如搗蒜,可以說是狂奔而去。

    她呼了口氣,有點暈暈的,但看上去很鎮定,就像是有點喝多了的那種感覺。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你想跟我在一起?你喜歡我?」她用一種自己都很懷疑的語氣。

    「沒想到吧?嚇一跳吧,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禾蘇放開了她,退後一步,悲傷的目光帶著心死的決絕,「謝謝你能為了我犧牲自己的名譽,仔細想想能讓你做到這個份上,我也已經很高興了。」

    不是,別走啊。

    沈自瑤想要叫住他,但她又能跟他說什麼呢?要不是被她氣到沒有一絲轉圜餘地,他怎麼會這樣失控。

    他竟然是喜歡她的?她捂著自己狂跳的心,後知後覺地瞭解到另一件事。

    她是不是已經被甩了?

    回到辦公室,迎接她的是死一般的寂靜,明明人都在,更有幾個出去跑外勤的還特地跑回來,辦公室裡的人前所未有的滿。但沒一個人說話,全都瞪著雙眼瞧她。

    看來那兩個女員工已經把他們的事情傳全公司了,不過也好。

    沈自瑤覺得無所謂,就像在那敲鍵盤目不斜視的禾蘇一樣,他們都覺得這算不了什麼事。

    比起此時自身的複雜心情,被別人撞破姦情又算得了什麼。

    沈自瑤一整天都在發呆,她沒空去考慮什麼形象,什麼自己多年經營的成果,反正她就是要發呆,盡情地發呆。所幸大家都不傻,沒人來打擾她。

    有些事一旦被撬開了殼,那些未發覺的部分也就一一浮現。

    他有時對她說話會不自覺地帶著急迫,那時她以為他是不耐煩,是心情不好。她從不往好的方面去想事情,彷彿好的期待會帶給她什麼傷害。

    結果,反而是她的「謙虛大度」帶給了別人傷害。

    他讓她正視他,她以為自己已經很設身處地地為他去想了,這是從未有過的,是她能為他做的,超過自己能力所及的事情。

    想嘆氣,不想就這麼結束呀。該怎麼辦呢?托著下巴出神地望著禾蘇,全部的人,除了禾蘇以外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的視線。他一定也是知道的,只是不理她而已。

    下班時間到了,今天也是奇景,竟然沒人急著回家。禾蘇死抱著那台電腦,像有天大的單子需要處理,沈自瑤看著禾蘇,要把他臉上看穿個洞,別人都看著他倆,不捨得錯開眼珠。

    好吧。沈自瑤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到了何春華那裡,敲了敲他的椅子。

    何春華何等訓練有素,整個人彈射出去,把椅子讓給了她。

    沈自瑤便坐下,將椅子拉近禾蘇,近距離地看了他一會。

    「不管怎麼說,我欠你一個道歉。」她說。

    禾蘇敲鍵盤的手停了,他確實是有些錯愕。壓住那不聽話的心眺,他真是花了極大力氣,才能做到看向她時面不改色。

    「然後呢?」他問。

    「我沒想好。」

    「那就不要勉強自己為我費神了。」他撂下這麼句話,頭也不回地成了科室裡第一個下班的人。

    沈自瑤還坐在那裡,別有深意地望著他的背影。

    她不是個會讓自己陷入負面情緒自憐自哀的人,因為知道沒人會來可憐她安慰她,更不必把自己狼狽的面給別人看。通常遇到了問題,她會去解決。

    禾蘇說他喜歡的人是自己,她決定相信他。也許她的觀察力不夠敏銳,也許她時常習慣性地去欺騙自己的心,怕受傷、怕麻煩,可那並不等於她失去了相信人的能力。

    她可以自己活的很好,但她也願意去相信別人,她可以自己過一輩子,但她從來沒有排斥過感情這回事。當禾蘇對她挑明感情時,她的內心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欣喜。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9-11-10 00:11:4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沈自瑤在本子上認真地記著筆記,那是一個攻略。

    問題的起因︰禾蘇喜歡的人是她,而她傷了他的心。

    禾蘇是個對感情不會走回頭路的人,也就是說他已經認定為自己拒絕了他,那就再不可能對她保持之前的感情。她再去示好,也只會讓他更煩。前女友的教訓,不可取!

    問題的根源︰他被她搞煩了,不想再跟她糾纏,而她不是,這是矛盾點所在。

    問題的解決方法︰還沒想好。

    她用紅筆反覆在「還沒想好」四個字上畫圈,畫得連字都要被埋起來。

    她連怎麼開始一段感情都不擅長,現在就讓她直接進階到怎麼挽回一段感情,這未免也太難了。

    可是沒辦法,遇到問題就要解決,解決不了苦果只有自己吃,也怕要後悔一輩子。

    「室長,我的客戶資料。」有人在她身邊說。

    她伸出手本來是去接資料,結果聽到資料掉在地上的聲音。這才回神,看到拿資料的員工尷尬地看著她。

    「對不起,我走神了。」她並不吝嗇承認自己的錯誤,說著就要起身去撿。

    「不用、不用我來就好!」那個女員工行動迅捷,三兩下撿起所有資料在她桌上放好,然後用一種非常憐憫的過來人般的目光默默給了她鼓勵,才轉身走掉。

    什麼意思?她愣在那裡,這還是第一次從別人的目光中感覺到,自己成了需要被同情的弱勢群體。

    莫名其妙,她繼續低頭在還沒想好四個字上研究起來。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沈室長被禾蘇甩了精神不振的說法已經流傳開來,沒人敢在她面前提,可禾蘇的耳朵可沒少聽到。

    禾蘇覺得這種說法真是很可笑,沈自瑤是個精神世界如鋼似鐵的人物,怎麼可能被他的三兩句話挫了銳氣。時常有人半開玩笑或語帶諷刺地說他真厲害,他可不敢當,他再也不會被她流露出的表相蒙蔽了。

    以前就是因為他太自作多情,才引出了這麼多的誤會,如果不是他自大地認為她對自己有意思,現在他們可能還能做個朋友,不至於鬧到這麼僵,面對面而過,都誰也不理誰。

    覺得那樣陷入在自己的戀愛世界,曲解別人意思的自己像個女人一樣,真是丟臉死了。所以當她又擺出那種失魂落魄彷彿被什麼事情所困擾的表情時,他強逼自己不要再往自己身上攬,不要再做丟臉的事情。不然再一廂情願地誤會了什麼,他想就只能辭職了。

    客觀地站在她的角度想了想,其實正如她所說,她對自己算很特別了。她真的關心他,把他當成了一個親近的人,是個值得幫的人。

    是他自己曲解了,是他不滿足於他們間這種默契的曖昧,非要冠以一頂名為愛情的帽子扣上去。

    是他要的太多,事先又毫無預警,她當然會覺得不可理喻,會覺得莫名其妙。

    如果他懂得知足,能夠再慢一點,能夠不那麼衝動……

    他做不到呀!

    禾蘇不知道別人的忍耐力都有多強,但曖昧是一種若即若離的狀態,他會不安。一旦認定了,怎麼可能不握在手心裡攥得緊緊的。

    到底是自己搞砸了,還是說早晚都是這種結果?一開始就不該半天玩笑地和她發生關係的,一開始就明確地跟她說清以交往為前提和我上床就好了,即使那個時候會嚇跑她,甚至被她嘲笑,也比現在強。

    他當時話已經說到那麼絕了,現在又該以什麼面貌和她說話?看到她流於外表的沉悶,心裡在意的不得了,可又該以什麼身分去關心她?

    他路過茶水間,看到外面圍著幾個人正往裡探頭探腦又不敢進去,交頭接耳。一時間讓他有些迷茫,這是茶水間還是動物園,怎麼還有觀眾?

    看到他來了,那幾人的眼裡都亮了,一個勁地給他使眼色。他於是停了下來,也往裡看了眼。

    茶水間的水龍頭一直開著,水嗶嗶地流像不要錢一樣。洗手台邊沈自瑤站在那裡背對著他們,手裡拿著手機應該是在打電話,卻不見她說話,倒像是在對著水發呆。

    禾蘇頓時明白了,這就是他們所說的,為了他失魂落魄的沈室長的樣子。

    他心頭一緊,喉頭發苦,這滋味實在不好受。

    他進去,由她身後伸出手關掉了那吵人的水龍頭。

    沈自瑤嚇得肩頭一縮,回頭差點撞他身上。她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眼裡有一絲錯愕。

    「啊,我知道了,我再打給你。」她對電話裡的人說,根本不等對方回應就掛斷了電話,改為專心地看他。

    他們才如陌生人般過了三天,這個對視卻像隔了幾個世紀。禾蘇當時差點沒忍住抱上去,心裡罵自己。

    「什麼電話聽得這麼出神?」他話脫口而出,然後又怕她覺得自己管太多。這種跟她說話也要掂量用詞和內容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好在她並沒那樣認為的樣子,反應了一下才說︰「是我媽,她一直叫我寫份婚禮賀詞,說要在她婚禮上念,非讓我祝福他們。」她嘆,不自覺地十分自然地跟他抱怨,「寫十份報告也比這容易。」

    「所以你就是在為這事煩心?」他問。

    「是蠻煩惱的。」她順勢說。

    看吧,幸好他沒多想,不然可就有好戲看了。

    禾蘇心裡嘲笑自己,卻立刻將自己的感受放在次要位置。她為媽媽的婚禮又是去買禮服,又是寫賀辭,這真是太為難她了。那對新人怎麼會知道,她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去參加他們的婚禮,也難怪她會如此為難。

    她怎麼可能發自真心地祝福他們。

    「那就別寫了。」他說。

    「啊?我媽確實是麻煩了點,但好歹是她結婚……」

    「不想寫就別寫了,你去了就是對他們的祝福,這種事沒必要讓所有人都知道。」

    「倒是。」她垂下眼,睫毛忽閃忽閃,嘴上順著他說,心裡卻還在為難。

    這個樣子真是,太乖了。

    他的手不聽使喚地伸了出去,想要碰觸她的眼、她的臉。

    她突然抬眼,而他的手離她只有幾寸。

    他們一時都愣住了。

    「就是這樣,不想做的事用不著強迫自己。」他收回手,但沒法做到很自然,「你忍一忍就過去了。」他說完就走,掩飾之意甚濃。

    沈自瑤眨著眼,沒有忘記他伸向自己的手,和他那張極想給她安慰的臉。

    她一向不需要安慰,哪怕是真的遇到了不如意的時候,她習慣自己去解決。

    是她錯了,戀愛不是這麼談的,她心花怒放,像是一扇落滿灰塵的窗被猛地推開,才發現窗外豔陽高照。

    可憐、無助、需要安慰,這招對他有用!

    因為她媽媽總打電話跟她說同一件事,她覺得非常無聊。一來茶水間就總是會讓她想到上次他們在這裡發生的事情,加上這通電話,不自覺地就放空起來。

    看來,茶水間真是個創造奇蹟的地方,她要趕快回去,把還沒想好四個字劃掉!

    沈自瑤的憂鬱加深了,大家都用一種看罪魁禍首的眼光看禾蘇,其實最在意的人分明是他。

    到底是多不情願,既然這麼為難,乾脆就不要去。

    例行會議上,沈自瑤沒有往日的魄力,顯得親和了許多,但這樣的她看的時間長了,教人心疼。

    禾蘇在紙上胡亂地畫著,會議結束了也沒動彈,還是何春華站他後面看了半天。

    「禾蘇。」何春華顫微微地說︰「你最近是跟客戶鬧什麼矛盾了嗎?即使有矛盾,也不要採取過激的解決方法哦。」

    什麼?禾蘇順著他驚悚的目光看自己面前的紙,紙上畫著一個男人,臉上被他打了無數個大叉。

    這才不是客戶,是室長的媽媽的新老公,這種話他怎麼說得出口。

    他沒說話,應該說是沒來得及說話,何春華就被人叫住了。

    是沈自瑤,她過來當沒看到自己,就站在自己身後跟何春華聊了起來。

    「你這星期六有空嗎?」她問何春華。

    禾蘇的耳朵不受控制地豎了起來,星期六不就是她媽媽結婚的日子,為什麼要問何春華?聲音還軟綿綿的!

    「室長,你知道我沒有女朋友,父母不在身邊,週末我能有什麼活動?」何春華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你能陪我參加一個婚禮嗎?」沈自瑤問,並且對何春華眨了眨眼。

    也奇了怪了,是人當然都會眨眼睛,何春華的心頭卻被猛地一擊。室長還是那個室長,這人失戀了怎麼改變這麼大,竟然莫名覺得她好萌。

    何春華吸了口氣,正要大力點頭,他們兩人中間突然多出個人,像平地長出來的一樣,嚇了他一跳。

    禾蘇壓著心頭一股惡氣,也不管人家根本沒在跟他說話,劈頭便質問起沈自瑤,「那種私人的場合,找他不合適。」

    「可我沒有別人可以找了。」沈自瑤為難地露出了難過的表情,「樂團裡的人都有眷屬,他們說我需要一個男伴表演節目。」

    還表演節目?把人當猴嗎,比起這個,一想到她要讓另一個男人進入她的生活圈,認識她的朋友和家人,他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是硬闖進去的,而現在,她卻在主動邀請一個人。

    「他不行,他有事。」他宣佈。

    「他剛說過沒事。」

    禾蘇凌厲的目光瞪向何春華,直接把對方瞪矮了一截,滿臉的無辜,後知後覺地撓了撓頭,「我可能是有事吧……想起來了,我家狗週末要生孩子。」

    禾蘇把他往外一推,「祝你家狗生產順利。」

    轉頭面對沈自瑤,他提了口氣,心裡罵了自己十幾遍,還是管不住這張嘴,說︰「他們又不認識你的朋友。」

    她為難垂下的眼睫,勾得他心癢。

    就是這副樣子,絕對不能再讓公司裡第二個人瞧見,要是她用這張長臉去求別人,天知道會發生什麼。

    「你不是幫我見了我爸媽嗎,所以我也幫你一次,以後我們兩不相欠。」他嘴硬,不想她多想,倒把自己說得心疼。

    沈自瑤眼看他,看了一會,扯嘴笑了,那樣燦爛,晃得他眼暈。

    「好,聽上去很公平,以後兩不相欠。」她用那張可愛的臉,說出了非常殘忍的話。

    禾蘇為自己攬下了一個重要角色,但他沒考慮到婚禮現場他誰都不認識的問題。

    婚禮在一間飯店裡的花園,當天豔陽高照,天氣很好,來的人成雙成對,只有他更顯形單影隻。

    照理說他應該是和沈自瑤一起來的,只需要開口約時間,時間一到去赴約,但他不知道現在的自己還合不合適和她這樣親近。他沒問,她也沒提,只給他傳來了一個地址。

    一下子他這個重要角色,就顯得像是在完成一項任務了,拉開了許多距離。

    她應該是不在乎和自己來的人是誰的,無論是他還是何春華或者大馬路上拉個陌生人都可以。她來參加婚禮本身就是在完成任務,又怎麼會對男伴用心?

    他很清楚,但禾蘇還是沒忍住精心地打扮了一番。他想,一般婚禮都會有團體照,那很可能就是他和她唯一也是最後一張照片,所以他打扮得很用心。

    這種患得患失,莫名地陷入傷感,到底要伴他多久?

    他漫無目的地在會場閒逛,想找一張熟悉的臉,比如樂團那些人,可找了半天誰也沒看到,倒是被搭訕了幾次。

    「嗨,帥哥?」身後一個歡快的聲音。

    「抱歉,我有女朋友了。」他下意識地搭了聲,實在是煩了。他是打扮到自己看了都覺得帥沒錯,可那不是為了給無關緊要的人看的,他的眼一直在人群裡尋找著。

    然後,覺得那個聲音有點耳熟?

    他轉頭,沈自瑤就站在他身後,雙手放在身後,仰頭朝著他笑,好開心的樣子。

    她穿著條淡藍色的短裙,裙擺邊點綴著小碎鑽,在這豔陽下反射著海一般的光,起碼在他看來是這樣的。

    她好美。

    等等,她為什麼這麼開心?明明之前一直都為不得不參加這個婚禮而消沉。所以說,是在強顏歡笑嗎?想到自己剛才說的話,他臉突地發熱,她該不會是在笑他吧?

    「你別誤會,我那麼說沒有別的意思,是說給別人聽的。」他忙解釋。

    「我沒誤會。」沈自瑤絲毫沒往心裡去的樣子,心情很好。

    他今天把她帥翻了,比伴郎還像伴郎。她喜歡他的這種用心之處,那次和他爸媽見面,他也是這樣用心地準備了的。

    唉,想到這裡她就又要嘆氣。

    「你今天很帥。」她說。

    禾蘇可以用大驚失色形容,那驚異的眼神直接導致他的帥度下降了不少。

    過了一會,樂團成員也都陸續到了,他們在新娘家屬區碰頭。明明大家都帶著同伴,可全是對他投入了好奇的目光。

    「你們別誤會,禾蘇只是過來幫我湊個人數而已。」沈自瑤大方地解答他們的疑惑。

    禾蘇露出不失禮貌的笑,剛才心中的波動已經因她的話平息下來。在他低落的時候,其他人全都在大使眼色,對沈自瑤露出佩服的目光。

    等典禮正式開始,他又緊張了來,和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他竟然這樣緊張,隨時留意著身邊的沈自瑤情緒變化。

    萬一她哭了怎麼辦?要給她一個擁抱嗎,會不會有點趁人之危?等等,要是她上去搶新郎怎麼辦?這種事好像她也不是幹不出來,她一向都是想什麼就做什麼的人。

    他整理著自己的衣領,小動作不斷,比起一個客人更像個保全人員,一邊留意著前面典禮進程,一邊留意著身邊人。

    沈自瑤只是站在那裡和其他人一樣看典禮而已,旁邊的人戲很多她不是沒發現,但她讓自己的目光一直盯著前面,絕對不要看他一眼。

    並且,她嘗試露出哀傷的神情。

    新人互換戒指,證婚人宣佈新郎可以吻新娘了。沈自瑤提了提精神,甚至還踮了一下腳尖。

    就在新郎和新娘在眾人的祝福聲中,互相擁抱在一起,唇齒也將貼在一起時,她的視野陷入了漆黑。

    是一雙手從後面擋住了她的眼,她的耳朵裡只聽到賓客的鼓掌歡呼,然後視線又亮了,新人已經分開,正在朝客人們招手。

    她眨了眨眼,回望身邊尷尬的禾蘇。

    「我就是覺得,如果不想看的話,沒必要硬參與進去。」禾蘇的聲音在歡呼聲中顯得那樣單薄。

    他的臉皮有點發燙,與這豔陽無關。

    「你擔心我受不了,看到了會難過嗎?」她問。

    他突然很認真地看她,問她︰「你難過嗎?」

    沈自瑤無視臺上新人幸福的笑,聽不到那些祝福的話語,她的心裡被一種感動填滿,五感全開,也只感受得到一個人而已。

    「如果我難過的話,你會不高興嗎?」

    禾蘇愣了下,明白過來她的意思,他扯扯唇角,沒想到她會主動提起,他那次破壞性的表白。

    「有什麼高不高興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他猶豫了下,說︰「我不會再把那些情緒強加給你了。」

    「禾蘇,你看我。」

    「什麼?」他被她喚,自然地放正了目光。

    一雙手朝他的臉伸了過來,撫住他的臉頰,她整個人傾身過來,同時將他的頭攬向自己。

    禾蘇再也不說自己是情場高手了,那都是以前不懂事時候的事。現在嘛,他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傻男孩。

    她吻上他,很深的那種。在別人的婚禮上,在祝福的賓客中,在眾目睽睽下,他感覺到她的舌尖在掃著他的牙齒,意圖向內侵入。

    她攻擊性地抱著他的頭,一陣狂吻。

    樂團那幾個吹起了口哨,他下意識地伸出雙臂,攬住了她的腰。

    他們分開時,禾蘇的感覺是意猶未盡。

    沈自瑤仍抱著他的臉頰,直視著他的雙眼,「我剛才在假想一些傷心的事情,好讓自己看上去很難過。如果你覺得我那副樣子很需要關懷,想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假如現在上面站著的是你和你的前女友,那我該有多難過。」

    「你會很難過嗎?」他攬著她腰的手緊了緊。

    「我會難過,然後去搶。」

    「明明是你拱手相讓,還敢說這種話。」他看她。

    「但我還是會去搶,我就是這種人。」

    禾蘇笑了出來,笑得她有些莫名。

    「我知道。」他說。

    沈自瑤跟旁邊的陳聰交待了幾句,拉著禾蘇就跑。雖然這個氣氛確實好像很適合,但禾蘇還是有理智的。

    「婚禮怎麼辦?你不是還要致詞嗎?」他試圖拉住她。

    「走吧,走吧。」她回頭,那燦爛的笑容印在這花團錦簇的婚禮現場。

    禾蘇呼出了口氣,放心地被她拐跑。

    他們跑到飯店外一個沒人的角落,開始擁吻。

    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實在有些糟糕。禾蘇腦袋裡想著,手卻沒有停止在她身上的摸索,而沈自瑤也給予他同樣的回應。

    這樣的狀態,要讓他怎麼停下來呢?

    身後的垃圾桶發出一聲響,嚇了兩人一跳。轉頭看去,一隻很肥的貓從垃圾桶跳上了圍牆,並十分鄙視地掃了他們一眼。

    禾蘇說︰「一定是你家茉莉嫉妒了,派朋友來攪和。」

    「那以後她會更嫉妒。」沈自瑤說。

    氣氛全無,心情很好,禾蘇將自己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對著她的嘴吐氣道︰「你一直在勾引我……我中了你的計。」

    「是你無法做到無視我。」她拉著他的衣領,「你總在關心我。」

    「我當然關心你。」

    「那我當然要勾引你。」她笑了下,「這世上真正關心我的人並不多。」

    禾蘇的心震了下,他將頭埋進了她的頸窩,什麼都她說的算好了,這樣子他能怎麼辦?翻舊帳?趁機再教訓她一頓,把自己從她那得來的傷疤剖開來給她看?

    別鬧了,他開心得都快瘋掉。

    「我覺得我應該再堅持兩天,這樣被你一勾就回來了,好沒面子。」他泄氣,帶著幾分可憐。

    「對不起,那天我不該凶你。」

    她看他,挑了挑眉,有些俏皮。

    「怎麼了?」

    「你是個好男人!」她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

    把他給氣笑了。

    他當然是個好男人,不像她無師自通了一招欲擒故縱,好在結果真如她意。後來他好奇地問過她,如果來的人是何春華而不是他,她該怎麼辦?

    她說,她還有千百種後招,一定可以將他勾來。禾蘇感嘆自己識事務,沒讓她費太多力氣,不然總感覺倒楣的會是他自己。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3 04:34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