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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程硯秋】有妖氣客棧 (已完結)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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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7 09:44: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石嶺黑店

翌日,清晨。

葉子高早早起床,用罷早飯後,在門口擺上筆墨紙硯擺準備幹活。

富難也不遲,早早就站在街上,

奈何鎮上鄉親們起得遲,客人們也都還沒下樓。

倒是老乞丐靠過來,“你們準備幹什麼?”

“作畫!”葉子高問老乞丐要不要來一張,“等你死的時候,也好掛起來,供後人瞻仰。”

“呸,呸,你才死呢。”老乞丐唾棄一口回到原處。

餘生在旁邊指點他,“會不會做生意,哪有這樣說話的。”

“就是”,老乞丐說。

餘生繼續說:“他像有後代的人?”

“就…”老乞丐話說半截停住了,“餘掌櫃,你大爺!”

“最重要的是他也不像有錢的。”餘生說著,把狗子擺在葉子高面前,“給我們狗子來一張。”

“狗子?”葉子高和富難一愣。

葉子高斜瞥餘生:“掌櫃的,這可是咱們共同的生意,你不用這麼埋汰我吧?”

“就是”,富難也說:“這還沒開張呢,先畫一醜的,這不是砸招牌嘛。”

餘生也有自己的理由,“我是讓你先練練手,再說我付錢。”

“付錢呀,你早說。”葉子高站直了身子,讓富難趕緊把狗子抱在板凳上,他要作畫了。

在畫開始前,餘生提醒他:“一定要寫實。”

“寫詩?”葉子高皺眉。

這是在為難他。

他哪裡會寫詩,即便會幾首打油詩,在狗子的盛世容顏面前也得敗下陣來。

他把目光看向富難。

富難眉頭一皺,走了幾步緩緩說道:“板凳長,板凳寬,狗子坐在板凳上,板凳偏不讓狗子…”

“停!”餘生說:“說繞口令呢?”

“我意思是說一定要按狗子的模樣畫,要栩栩如生,千萬別亂畫失真了。”餘生說。

原來是這個。

葉子高一揮手,“掌櫃的,我的畫技你放心,再者說,狗子已經醜成這樣了,我也畫不出更醜的了。”

“汪”,狗子叫一聲,窮奇“嗷嗚”一下,小口瞬間變成血盆大口,吞下葉子高的頭。

倒不是窮奇要吃葉子高,這只是窮奇和狗子新學會的嚇唬人的招式而已。

“呸,呸,這窮奇多少天沒刷牙漱口了?”葉子高悶聲說一句,改了口,“狗子最英俊了。”

窮奇這才把葉子高放了。

餘生在旁邊樂,等葉子高出來後才說:“我不怕你畫醜,相反,我怕你把狗子畫好看了。”

他準備把狗子畫像掛到各個客棧,“狗子這醜模樣,不止辟邪,也是個標誌不是。”

葉子高和富難斜眼看狗子,狗子耷拉著頭的,當做什麼也沒聽見。

“呸,欺軟怕硬。”他們鄙視一眼狗子,葉子高開始作畫。

餘生回到客棧,見黑妞下了木梯。

她望著門外的葉子高和富難,“他們在幹嘛呢?”

“作畫,賣錢”,餘生言簡意賅。

他吩咐胡母遠一句,讓他待會兒套上牛車,等他回來後去採集棪木果。

“你現在去幹什麼?”胡母遠問一句。

“三毛買下一座客棧,我去看看。”餘生說罷進了後廚,從一名為石嶺的門進去。

剛進後廚,一片黝黑,一股臭味撲面而來,差點讓他吐了。

餘生還沒適應,兩把刀借入口閃著銀光,迎面向他臉劈過來。

餘生側身一躲,避過了刀光,同時伸出右腳,看也不看的踢出去,只要有雄的,肯定會中的。

“哎呦”,不出餘生所料,動手的人裡果然有一雄的。

“漢子,你怎麼了?”另一女人在劈向餘生的同時,緊張的問同伴。

漢子不回答,只是捂著襠下不住地呻吟。

餘生閃過女人的刀後躲到旁邊,得意的想這一招真不錯,黑暗裡打鬥無敵。

女人不再追擊餘生,而是扶住倒在地上的漢子,“漢子,你傷哪兒了,重不重?”

漢子忍著痛,託著女子向起來:“暫時還不要緊,這小子太,太狠了,給我刀,我剁了他!”

餘生一踢鞋,“咻”的一聲,在漢子掙扎著起身時,精準命中目標。

“哎呦”,漢子這次直接捂著襠,跪下了。

“你,你是誰?!”漢子驚恐的問。

“你們是誰?”餘生雙眼適應了,正在打量著這後廚,“在我的客棧做什麼?”

這後廚是真大,差不多足以跟尋味齋的後廚相比了。

就是暗了許多,而且不勤打掃,到處是油膩灰塵,蜘蛛網上的蜘蛛大的快成精了。

“唔,唔…”,旁邊有人悶聲,餘生低頭一看,三毛被綁在案板上,身子被剝了個精光。

“你是個鬼,演的這麼像作甚,這怎麼回事?”他問。

三毛身影一閃,化作了鬼,脫離了束縛,剛要說話,餘生腳又憑空一踢。

“啪”,另一隻鞋也打在那漢子雙腿之間,這次他呻吟也發不出來了,豆大的汗珠直落。

女子也覺出了餘生的不尋常。

“你,你…”她瞪大雙眼看著餘生,又看了看捂著襠下快痛死過去的漢子,“你是絕戶少俠!”

餘生一呆,“你,你也知道這名號?”

“誰不知道,揚州出了一位絕戶少俠,專打人下三路。”女子提起刀,盯著餘生,“但是,我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

她可不怕餘生的絕戶。

“不是”,餘生看也不看女子,轉頭問三毛,“這什麼地界,怎麼傳老子名號的?絕戶少俠都過來了,那些…”

女子動了,舉著刀向餘生劈來。

餘生看也不看,抓起桌案上的盆裡的液體向女子潑去。

女子躲不開,迎面被澆,剛要再有所動作,卻發現身子動彈不得了。

她低頭一看,那些血水變成了很薄但很結實的冰,把她凍在原地。

“寒山城,有妖氣客棧之的主人,東荒盟主,四溟少主,弒神者的傳承者,揚州城主名號反而沒傳過來?”餘生不高興的說,“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女子雙眼珠子驚恐的瞪大了,正趴著的男子也不敢動彈。

“我也不知道什麼地界兒,就從後塘村往北,晝夜不停走了兩天。”三毛說。

他好不容易發現一條大道,然後沿著大道向北,走了一天左右,就碰見了這家開在大路旁,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客棧。

“我覺著這客棧不錯,心想買下來吧。他們歡歡喜喜的答應了,收了我錢,然後…”

三毛一指桌案,“他們就把我綁這兒了,我這才知道這倆孫子賣人肉包子的。”

不過,在動手殺三毛前,這倆人對憑空出現的一道門很是好奇,提著刀過去了。

正仔細打量這,餘生走了進來,之後就發生了這一切。

“敢情是開黑店的,怪不得後廚這麼黑呢。”餘生說著,忽覺不妙。

方才幽暗還不覺著,現在再看四周,牆上掛著人皮,角落散落的骨頭,還有案板上那些剁碎的肉,帶血的骨頭。

他探頭看了旁邊的筐子一眼,裡面全是殘肢和頭顱,餘生後悔萬分,捂著肚子就跑出咫尺之門去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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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7 09:44: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醬牛肉

在咫尺之門外吐習慣後,餘生漱口,走回去。

“他們什麼妖怪?”餘生問正在捉弄漢子的三毛,十分嫌棄的看著這座客棧後廚。

積年累月的血腥味,腐爛味,還有灰塵,讓整個後廚既幽暗,又難聞。

但不得不說,這後廚很寬敞,餘生覺著可以收拾一下,到時候,直接把這裡作為客棧中心。

在昨天,想著掙錢的時候,餘生忽然醒悟了。

四荒的客棧各在院子裡,相去甚遠,但是一荒內,客棧彼此之間相距卻很近。

餘生壓根不用在每個客棧都招納廚子,只要把廚子們集中到一起便可以了。

只要給自己留個小灶。

他本來準備放在尋味齋的,但想了想,尋味齋的後廚也不算很大,還是這兒比較好。

“人類,哪是什麼妖怪。”三毛在他們身上聞了聞,回答餘生,然後踹漢子一腳。

“他孃的,我餓死鬼還不吃口人肉,你個大活人居然幹這樣的勾當!”三毛說。

漢子身子一蜷縮,護住襠下,還以為三毛也有餘生那樣的本事呢。

“人?”打量後廚的餘生回頭看他們一眼,這年代,人自相殘殺起來比妖怪還很。

三毛又道:“他們為人雖然不怎麼樣,不過掌櫃的,他們做的那醬牛肉真不錯,就是一份有點少,切片照的見人影,不過癮。”

“你確定不是人肉?”餘生嫌棄的說。

“牛肉,肯定是牛肉。”三毛十分篤定,“我是餓死鬼,而且是悟道的餓死鬼,最瞭解吃的。”

他從桌岸上翻出來兩塊醬牛肉,“不信你嚐嚐,這絕對是牛肉。”

能讓三毛覺著好吃,這倆人廚藝看來不錯,不過他還是先向倆人確認一下。

東荒王少主的名聲早傳遍了東荒,更不用說他們這兒離揚州也不遠。

現在妻子還在餘生手上,漢子不敢說假話,點頭道:“是,是牛肉。”

餘生用手小心捏一塊,牛肉被滷的軟爛,吃起來又鮮又香,不硬不柴,酥嫩爽口。

這牛肉十分美味,甚至可以直接擺上客棧的餐桌了。

餘生仔細咂摸一番,好奇道:“裡面還加了雞肉提鮮提香?”

漢子點點頭。

“不錯,不錯”,餘生稱讚著,走到倆人面前,讓三毛搬個凳子,自己坐下。

“現在給你們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到我手下當廚子,受苦一千年”,他慢條斯理的穿上自己的鞋,取出兩張封印卡,“若不答應的話,我會打到你們答應為止!”

餘生伸展一下腿,嚇的漢子忙捂住自己的襠。

“一,一千年?”漢子驚訝的說著,扭頭看了看女子,他們哪能活那麼長時間。

餘生一笑,“放心,我自有辦法讓你們活那麼長。別以為這是好事,到時候你會後悔自己活那麼長的。”

話雖如此,漢子卻覺著這樣的懲罰也不錯,他們本來只能活幾十年,現在一下子翻了十倍。

這意味著他們彼此可以陪伴一千年了。

別說他們犯了錯,就是沒犯錯,這條件他們也會答應。

“我們答應,答應!”漢子點頭。

“甚好”,餘生文縐縐的說一句,把兩張封印開丟出,“封!”

白光一閃,倆人消失在原地,與此同時,餘生還得到不少功德值。

這時,廚房一角的木梯上掀開一個蓋子,有人頭也不探的喊:“掌櫃的,燙一壺酒,肉切斤。”

餘生不搭理他,卻明白過來,“這後廚是在地下的?難怪這麼黑。”

“黑店麼,後廚當然要黑店,不然宰殺人,或者這些東西,被客人看見就不妙了。”三毛說。

“你對這還很有研究?”餘生說著,把兩張封印卡丟出去。

那小二聽下面的掌櫃不答應,於是從上面走下來,正好見到白光一閃,倆掌櫃憑空出現。

“這,這…”因為太震撼,小二驚訝的說不出話來,甚至忽略了站在前面的餘生和三毛。

“告訴客人,菜馬上就來。”漢子聽餘生的話,吩咐道。

小二在他的再三催促下,上去了。

“還有小二?”餘生說,這客棧看來也不是很偏僻。

“一共有倆,小二,小三,倆蠢漢。”漢子說。

這對夫婦,男的名為胡三,女的名虎妞,這黑店還是祖傳的黑店,從他父親手上繼承下來的。

“虧了我這黑店,周圍很少有妖怪襲擊人的事情發生。”胡三說。

“你這不廢話,有你在這兒賣呢。”三毛沒好氣的說。

餘生也覺著噁心,“馬上,把這些屍體弄出去埋了,收拾乾淨。”

“是”,胡三開始一個人忙碌。虎妞則領著餘生,上到了上面的客棧大堂。

大堂很大,有些寒酸,差不多是個茅草屋子。

現在大堂裡坐著一隊商人,在角落裡還零散的坐著三四個人。

虎妞在耳邊告訴餘生,那零散的人是妖怪,他們來客棧,奔的就是大饅頭,也就是人肉。

這幾個妖怪,還有小二,在餘生出來時,驚訝的看著他們。

許久後,一胖胖的妖怪低聲吩咐小二一聲,然後打發他過來。

小二走過來拉走虎妞,悄聲說:“佈下大人說了,他想要…”小二指這餘生,“他的大饅頭。”

虎妞被嚇的心臟慢跳一拍,“讓他去死吧,還吃饅頭,吃他的大頭鬼!”

不巧,佈下雖不是大頭鬼,卻是大頭。

他拍桌而起,“我去你奶奶的,虎妞,你再說一遍!客棧不想開了是不是?”

餘生抬腳虛空一踢,“咻”,鞋子飛出去,“哎呦”,精準打到佈下胯下。

“聒噪”,他瞪了妖怪一眼,又安撫那一隊商人,讓他們好吃好喝。

待虎妞把鞋取出來,餘生穿上後,過去問那夥商人,“幾位從哪兒來,打哪兒去?”

他得知道客棧的生意怎麼樣。

“我們從北面來,打算去揚州販糧食和棗子。”客人說。

從妖城北上和揚州城東北北上走的路不同,妖城北上,翻過山脈,直接到了東荒腹地。

沿著揚州城東北向上,卻是順著山脈走勢走,在中間要經過許多城池。

“你們經常走這條商路?”餘生又問。

客人們搖頭,“不常走,不過以後要常走了。現在揚州城富了,不止糧食,絲綢,藥材,但凡揚州城沒有的,在那兒都能賣出大價錢。”

這倒是真的。

莫說別的,單說東廠,所產的鹽現在高價賣往中荒,賺了個盆滿缽滿,直接造福了全城百姓。

更不用說揚州城正在擴建,用了很多工人,幾乎城內所有百姓都有活兒要做。

“掌櫃的,以後你們客棧要賺大價錢了,就是上菜能不能跟上,我們都等著急了。”客人說。

他們在石嶺上呆了一整晚,好不容易下來,正是肚子飢,迫切要吃的時候。

“好,馬上”,虎妞答應一聲。

留虎妞去忙,餘生和三毛去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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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7 09:45:1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畫虎不成反類犬

石嶺客棧坐落在叢山峻嶺之間。

客棧大門直對著一道山樑,背後也是一道山樑,相對而言緩一些。

大道就是從這道山樑後面繞出來的。

“這就是石嶺?”餘生掃視著,一片青山,處處樹林,雖然有些石頭,但叫石嶺名不符實。

“真正的石嶺在後面呢,處處是奇山怪石,顧名石嶺。”三毛說。

在石嶺後面有一座城,名為石頭城,一座小城,百姓多以打獵為生。

“石頭城裡養有一種黃牛,肉質鮮美。”三毛說。

石頭城的城主在餘生當盟主時,也去過揚州城,算起來還是老相識。

餘生轉過身,又打量這客棧,客棧低矮,傍這一株四五個人合抱的大樹,樹幹上有枯藤在纏繞著,上面掛了客棧的酒旗,客棧後面有牲口棚。

在山林的鳥鳴中,客棧顯的清幽,若不考慮後面那麼多屍骨,這應該是一家好客棧。

隨後,餘生讓三毛把交給胡三夫婦的錢要回來,允許他回前塘村歇息一天,然後就回去了。

天依舊陰沉,但雨已經停了。

餘生回到客棧的時候,周九鳳正剝著花生,同清姨對弈,此時正落於下風。

“記住,這局再輸了,那你可就只能去守城門了。”柳柳在旁邊提醒她。

周九鳳撓了撓頭,正不知所措之際,見餘生回來了,忙把棋子兒丟到棋盤上。

“不玩兒了,不玩了,有正事。”

她向餘生迎去,“餘掌櫃,你交代的事辦妥了,尋味齋後面的書樓已經建好了。”

“知道”,餘生說,系統已經提醒他了,只是這“劍”字,他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貼哪兒去。

“還有正事沒?你現在的正事是陪我打馬。”清姨招呼她過來。

這一盤棋,她馬上要贏了。

“我真的有正事。”周九鳳深怕再回到棋盤上,從袖子裡取出一張畫像,“你們注意這個人。”

“這人怎麼了?”餘生坐在清姨旁邊。

“他越獄了”,周九鳳說。

“什麼?”清姨和餘生一起看她,“你們錦衣衛現在墮落成這個樣子了?”

“不是錦衣衛,是城西衙門的牢房。”周九鳳說。

在揚州,有兩套系統,錦衣衛專門處理怪力亂神這些事兒。

還有一些百姓、鄰里之間發生的矛盾,則交由衙門處理,衙門也有自己的衙役和監牢。

只是不像錦衣衛那麼有水平罷了。

衙門全小事,聽到是衙門的,清姨放下心,餘生倒是好奇問了一句:“這人犯什麼事了?”

“不知道。”周九鳳說。

“叫什麼,哪裡人士,為什不去家裡找?”清姨也問。

周九鳳還是搖頭,“不知道?”

“嘿,你還真是一問三不知。這些衙役們都這麼當差的,把人抓進去了,不知道他的來歷,也不知道他犯了什麼事?”餘生哭笑不得。

“乾屍潮過去後,城裡多了許多流民,鬧事的也多起來。衙役經常一抓一大批,審問得一個個來,估計還沒輪到他呢。”周九鳳說。

她也知道這有些荒唐,撓了撓頭又說:“我們錦衣衛已經把這案子接過來了,只要抓住他,一切水落石出。”

餘生又看畫像一眼,吐槽道:“這也忒抽象了,一點也不寫實。”

“寫詩?”周九鳳不解,抓人與寫詩有什麼關係。

正好,聽見餘生回來,葉子高和富難匆匆跑進來。

“掌櫃的,快來看看,狗子的畫像完成了,你覺得怎麼樣?”葉子高把畫遞給餘生。

餘生皺著眉頭端量許久,“還是把狗子畫好看了,狗子醜的神韻,你這畫上只得六分。”

清姨探頭看一眼,“不錯了,狗子這麼醜,真讓葉子高畫出來,那你是在為難他。”

葉子高他們斜眼看狗子,見狗子無動於衷,看來狗子看人下菜碟的本事獨步客棧。

“也成吧”,餘生把畫掛在牆上,讓葉子高再接再厲,“再畫上十張,客棧要用。”

葉子高鬆一口氣,笑道:“掌櫃的,賬是不是先結了?”

“是應該結了”,餘生取出十文錢,“狗子神韻只得六分。十文錢的話現在只值六文。六文裡我佔四成,差不多是兩文半,我吃個虧,收兩文,餘下的四文給你。”

葉子高目瞪口呆,眼看餘生拿出十文,最後到手裡卻只有四文了,“不是,餘掌櫃,你…”

不等他話音落下,富難從他掌心取走兩文:“我是一文多,看護狗子又辛苦,被窮奇吞進肚子裡四次,我拿兩文不過分吧?”

得,這下子變成兩文了。

“合著我不動彈忙碌一上午,才只掙兩文錢?”葉子高想哭。

黑妞在旁邊本來還擔心呢,聞言不厚道的笑了:“才兩文,哈,還不夠每天的利息呢。”

見葉子高要洩氣,餘生鼓勵他:“萬事開頭難,現在兩文錢,明天二十文,後天就四十文。”

“倒也是”,葉子高點頭,繼續去外面作畫,畫狗子去了。

餘生則指著狗子這幅畫,對周九鳳說:“看到沒有,這才是寫實,畫的跟真的差不多。”

周九鳳望著狗子那副畫,“你別說,還真是。”

餘生要狗子不同姿勢的十餘種畫,在快中午的時候,葉子高終於畫好了第二幅,開始第三幅。

這時,從東面來一個老頭,駝背,拄著柺杖,慢悠悠的進了鎮子。

老頭一腳泥,身上也是溼漉漉的,看樣子走了不少路,風塵僕僕,一臉疲憊。

因此在看見客棧招牌後,老頭毫不遲疑的走到跟前,準備討碗水喝。

在將要上臺階時,他看到了葉子高畫好的,放在旁邊的畫,腳步停下來,驚訝的說:“哎呀呀,這畫…”

葉子高被嚇一跳,負責調教狗子姿勢的富難也站起來,看著他,“這畫怎麼了?”

老頭不答,把脖子伸長到桌子上,近乎貼著觀賞這幅畫。

“這畫怎麼了?”葉子高催問一句。

“這畫,這畫…”老頭激動的說:“太妙了!”

“是嗎?”葉子高咧嘴笑了,這世上還是識貨的人多呀。

“嗯,太妙了”,老頭點頭,“雖然用筆不怎麼樣,但勝在構思,用意深遠,富有寓意啊。”

“是嘛?”葉子高高興的合不攏嘴,“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他說話時,還有意往客棧喊,好讓自己揚眉吐氣。

果然,客棧裡的人都扭頭看這邊,餘生、黑妞甚至向門口走來。

老頭繼續點評,“這畫的是一頭虎吧?”

“對,對,嗯?”葉子高一愣,不解的看著老頭。

老頭沒看見他的表情,繼續道:“但又像狗,這是典型的畫虎不成反類犬。”

“你能把狗畫的這麼醜,足見是功底的,所以你是故意畫虎不成反類犬的,對不對?看來你是在諷刺某些人。”老頭十分篤定的說。

“他諷刺誰了?”黑妞問。

“一看就知道你沒文化。這小兄弟借畫虎不成反類犬,是在諷刺某些人好高騖遠,追求不切實際的目標,大意跟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差不多。”老頭頭也不抬的說。

“那不用說,肯定是富難了。”黑妞說。

“我?”富難指著自己。

“你和精衛,你不是好高騖遠,高攀了是什麼?”黑妞說。

“嘿,我這暴脾氣”,富難看著葉子高,“你是不是這意思?”

“不是,我哪有這意思,狗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

葉子高正辯解,老頭又說:“當然不止這一層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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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畫意

“還有別的含義?”

葉子高驚訝,他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本事。

富難也追問,“這孫子在畫裡還諷刺我什麼了?”

“看這狗的神態,眼神”,老頭在說時,雙眼貼著畫像,幾乎一寸一寸的盯過去的。

“這狗坐在板凳上時的神態,在顧盼之間有王者氣概,雙目之中隱隱傳出來一股豪氣。”

老頭抬頭看著餘生他們,“那麼,問題來了,有如此精神氣兒的狗,絕對是一隻好狗。但它為什麼這麼醜呢?”

餘生被盯著,他小心翼翼的說:“因為它本來就這麼醜?”

老頭雙眼一瞪,“膚淺,你是在侮辱這幅畫。”

得罪富難也就得罪了,葉子高不放在心上。

他得意的對餘生說:“掌櫃的,聽見沒有,我這畫價格含義頗深。”

葉子高覺著,或許可以以此為藉口趁機漲價。

“有什麼深的?”餘生沒好氣的說。

若真深的話,他把狗子親自抓過來,讓老頭好好欣賞欣賞。

可惜狗子已經不在這兒了。

它早煩了老實呆在凳子上,因此在富難鬆手分神時,拉著窮奇逃了。

老頭指著那副畫,繼續說:“把如此精神塞入一醜狗身體裡,猶如虎落平陽被犬欺,龍困淺灘被蝦戲。這第二層含義呢,就是在說自己暫時落魄了,所以整天被一些走狗,小魚小蝦給欺負。”

“哈”,餘生一指黑妞,“不用說,這肯定在說你。讓你整天欺負葉子高,被作畫諷刺了吧。”

餘生幸災樂禍的笑,黑妞則皺起了眉頭。

“不是,我真沒這意思”,葉子高見機不對,急忙向黑妞拱手求饒。

但黑妞本就對葉子高掙錢還債頗有微詞,若還了債,她就不能讓葉子高聽自己話了。

“你大爺,葉子高”,黑妞趁機發難,“告訴你,利息漲了!”

“不是,哎呦我…”葉子高轉身指著老頭,“你懂不懂欣賞畫,不懂就別瞎說!”

老頭一笑,“當然,我說的只是一種解釋,其實,這幅畫還有別的解釋。”

他用手指點了點畫上的狗子,“本應是猛虎,胸有萬千丘壑,卻只能活著像只狗。這就像千里馬遇不見伯樂只能犁地耕田,畫師是在表達自己懷才不遇,有人不識金鑲玉的憤懣之情。”

“哈”,富難這下不鬱悶了,他指著餘生:“這下好了,咱們仨誰都逃不了。”

“嘿,葉子高”,餘生抬眉,笑看他,“看來你是嫌棄你的工錢太高了。”

“不是,掌櫃的,我真沒這意思。”葉子高擺手。

餘生當然不放在心上,畢竟狗子是自己養的,狗子長相若真有這意思,那也是狗子的原因。

“我他孃的就畫了一幅畫,只掙了兩文錢,還把人都得罪了。”葉子高悲痛萬分,從老頭手裡搶過自己的畫,指著他鼻子:“說,你是不是嫉妒我的容貌,故意來氣我的!”

“哎”,老頭還以為自己對畫的理解有誤,“公子不要這麼說,我只是一教書匠,可能對畫中深意理解有所欠缺,不如,你再讓我看看,莫非,這畫走的是抽象流?”

“別,別”,葉子高急忙把畫藏在身後,“大爺,我明白了,您是仇人派來整我的。”

“這話說得,咱們純粹是文人間的交流,讀書人的雅事怎麼能說整呢。”大爺說。

“得,那咱們不整,不,別交流了。”葉子高想送走這位佛。

“別呀,交流使人進步”,老頭興致頗高,“就是有一點兒渴”。

他問餘生,能不能給他來一杯水。

餘生應了,剛轉身進去,正下棋被清姨逼到絕路的周九鳳藉著讓出來的空隙,看見了老頭。

“是他!是他!就是他!”周九鳳棋子兒一丟,站起來喊道。

餘生回頭,“哪兒呢,小哪吒在哪兒呢?”

周九鳳顧不上問哪吒是誰,起身,邁著“砰砰”的步伐,如超載貨車,向老頭撞去。

周九鳳這塊頭,虎虎生風。

站在門口的黑妞頭也不回,就覺察到一股龐大的氣流襲來。

她忙跳出客棧門檻,順手拉走老頭。

至於失去了目標的周九鳳。

她在抓個空後,想停下來卻不是那麼容易。

尤其在有臺階時,若強行收腿,慣性會讓她滾下臺階的。

於是她三步胯下臺階,然而,此時在收腿,已經來不及。

這輛超載的人肉卡車,直接穿過大街,撞到北牆,被手撐住後才停下來。

餘生和清姨目瞪口呆。

“我有點兒心疼莊子生,這輩子是耍不了什麼花招了。”餘生說。

“什麼?”柳柳在旁邊不懂。

清姨踢了餘生一腳,恍然道:“我現在知道,為什麼她抓上來的妖怪非死即殘了。”

接著,倆人不約而同的拉過小白,指著周九鳳,“看見沒有,這就是吃的太多的下場。”

小白眨了眨眼,花生米塞了一嘴,“喔可以多活動。”

這時,周九鳳轉過身,指著老頭說:“抓,抓住他,他就是那越獄的犯人!”

“他?”方才把老頭順手抓走的黑妞,一隻手把老頭提到原來的位子,“越獄?你確定?”

老頭駝背,還拄著一根柺杖,估計連窗戶也鑽不過去,怎麼也不像能越獄的。

餘生和清姨也走出來,好奇的看著。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周九鳳取出那張通緝畫像,對比一下篤定道:“就是他。”

“我看看。”

餘生把畫接過來,端量一會兒,“這也忒不像了,畫像上好歹有一道疤帶點兒凶氣。”

餘生指著老頭,“你再看看這張臉,哪裡有疤,哪裡有凶氣。”

“是,是”,老頭附和。

“那是畫師沒見過他,聽說他是越獄的,所以加工了一下。”周九鳳接過畫像,“看看嘴角,是不是有三顆痣?”

餘生對比一下,“還真是。”

“對吧”,周九鳳抓住老頭,得意的說::“沒有任何罪犯可以逃過我鳳姐的法眼。”

“就算是吧”,餘生打量老頭,問他:“你從牢房裡逃出來的?”

老頭撓撓頭,“應該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應該是?”葉子高說。

這老頭剛從牢房出來,就讓他得罪了仨人。

“就是在他們提審同牢房犯人的時候,我跟那些犯人一起去了衙門。但我跟他們不是一夥兒的,所以審他們時沒我什麼事兒,我就走到了大街上。”老頭說。

他也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怎麼出來的。

“還能這樣?”餘生驚訝,看一眼周九鳳,周九鳳則在看清姨,某些人似乎要遭殃了。

“不跟他們一夥兒?那你犯什麼事兒被抓進去的?”餘生問。

老頭又撓頭:“吃餃子沒蘸醋?”

“什麼?!”餘生他們再次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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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7 09:45: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餃子與醋

“你再說一遍?”餘生以為自己聽錯了。

“吃餃子沒蘸醋。”老頭又說。

一時無言,四周很安靜,所有人都在目不轉睛的盯著老頭。

終於,周九鳳拉住他,“老頭,告訴你,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胡說牢底坐穿。說!你究竟犯了什麼事被抓進去的?”

老頭一拍膝蓋,“天道在上,我真是吃餃子不蘸醋被抓起來的,你們怎麼就不信呢!”

周九鳳指了指自己腦袋:“知道這是什麼嗎?”

老頭一愣,“這不是你的腦子嘛?”

“知道就好!我今兒是帶腦子出來的,你糊弄不了我!”周九鳳一拍他肩膀,“現在不全撂,等進了錦衣衛的大牢,有苦頭讓你吃的,告訴你,我們錦衣衛的大牢可不像衙門那麼好越。”

“我覺著你們揚州城的人,帶腦子不如不帶。”老頭小聲嘀咕。

“你說什麼!”周九鳳瞪他。

“我真是吃餃子沒蘸醋被抓進去的,你們怎麼就不信呢。”

老頭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搶地,“我一教書匠,想來你們揚州城混口飯吃怎麼就這麼難。我不就吃餃子不蘸醋,你們至於這麼欺負人嘛。”

剛從豬肉九處出來,拎著一條肉的里正,見這兒熱鬧,拉著豬肉九過來圍觀。

餘生把手裡為他端上來的茶遞給他,“行了,你站起來,有話好好說。”

老頭真渴了,見了水,激動地顫顫巍巍要起來,就是力不從心,最後還是富難把他扶起來的。

“我看他這樣子也犯不下什麼大案。”富難覺著老頭還駝著背,殺只雞都難。

他好心勸老頭:“大爺,你放心,面前這位是揚州城城主,你照實了說。”

老頭放下茶碗,“我照實說了呀,我真是吃餃子沒蘸醋。”

“嘿,你要這樣說”,餘生指著里正,“這位主兒吃餃子蘸辣椒,是不是也該抓起來。”

老頭不知道怎麼回答。

清姨開口了,“你從頭說,先從怎麼被抓進去的說起。”

老頭點頭,把茶碗遞給餘生:“能再來一碗不?你這茶葉是真好。”

“那是,中荒來的茶。”餘生讓他們進來說,自己去為老頭沏一壺茶。

老頭在富難的扶持下走進來,坐在長桌旁。

里正和豬肉九搶小白狐一把花生,坐在位子上,興致勃勃的準備聽故事。

“四月前,我聽說揚州城富庶,人多,於是跟著商隊南下,準備來揚州城教書。”老頭說。

也的確如他所料,到了揚州城第二天,就有人上門送了束脩,請他去當先生。

在餘生廚藝的帶領下,尤其在那些參加盟主大會,回去後對揚州美食讚不絕口的城主推動下,揚州現在東荒以美食出名,老頭當然得去嚐嚐了。

入夜,他在一酒樓點了一份餃子,但他不喜歡吃醋,所以不蘸醋。

“當時,同在一個酒樓的還有一桌衙役,他們在慶祝一個姓什麼…”老頭飲一口茶,仔細回憶,“對,一個姓海,名叫芬的捕頭破獲了一樁大案,讓他們在錦衣衛面前揚眉吐氣了。”

在老頭享用餃子的時候,捕快們已經喝到了高興處。

等那海捕頭出去方便歸來的時候,他見老頭吃餃子不蘸醋,醉眼說道:“你這老頭,新,新來的吧,真是鄉巴佬。餃,餃子的精髓就在,在醋,不蘸醋吃不到餃子的美味。”

他說話不客氣,老頭回的也沒好氣兒:“我就喜歡不蘸醋,你管得著嗎?”

“嘿,你這老頭,恁不知好歹。”海捕頭說。

他坐回到自己位子上,又飲一杯酒,終究覺著憋屈,一拍桌子,罵了一句:“他大爺的。”

手下醉眼看他,“怎麼了海爺,有人惹您生氣了?”

海捕頭飲一口酒,罵道:“他孃的,那邊有個老頭,外來的,吃餃子不蘸醋,老子好心提醒他,還嫌老子多事,真他大爺的來氣!”

“他大爺的,這老頭也忒不把海爺放在眼裡了,錦衣衛都不敢這麼囂張。”一捕快醉眼看著海捕頭:“海爺,要不要把他關起來收拾收拾,明天再放了?”

海捕仰頭把酒一飲而盡,酒杯往桌子上一拍:“關他大爺的,讓他知道捕快的厲害,殺殺他的威風!”

說到這兒,老頭又飲一口茶。

他對餘生他們說:“然後我就被他們抓進去了,就因為吃餃子沒蘸醋。”

這群捕快其實也沒怎麼收拾老頭,因為他們已經喝醉了,把老頭丟進牢房就回去睡大覺了。

“後來呢?”餘生問,不是說好明天就放的。

“不知道”,老頭搖頭,“我反正是在牢裡呆了四個月。”

“我估計第二天醉酒醒來,那捕頭早忘了這事兒。至於手下,還以為捕頭把老頭給放了呢。”葉子高說。

周九鳳點頭,“有可能。”

獄卒只是看牢房的,捕頭抓回來什麼人,他們就關什麼人,一直到衙門提審,給犯人定罪為止。而這老頭,沒在衙門立案,自然不會被提審。

捕頭不說放,獄卒不敢擅自做主把他給放了,尤其在這位神捕親自把人抓回來的情況下。

這海捕頭可是衙門紅人,在錦衣衛面前也是掛了號的,素來以破案如神,破案神速著稱。

錦衣衛有時候還會求助到他。

“你在牢房呆這麼長時間,就沒人問起你怎麼進來的?”周九鳳不甘心的問。

她小心翼翼看了眼城主,這事估計不能善了,若是真的,整個城西衙門的人都得遭殃。

“有啊。”老頭說。

獄卒們見他遲遲不被提審和定罪,問過他:“你犯啥事進來的?”

“因為吃餃子沒蘸醋。”老頭每次都這麼說。

獄卒覺著老頭是在質疑他們的智商,怒道:“給老子說實話。”

“我真是吃餃子沒蘸醋。”老頭很倔強。

“胡說八道,若因為這,海捕頭會親自把你抓回來?”獄卒說。

於是,對他一頓毒打。

不止獄卒,同住一個牢房的人也好奇他怎麼進來的。

“老頭,你怎麼進來的?”一位同窗問。

“吃餃子沒蘸醋。”

“你覺著老子沒帶腦子是不是?”同窗怒道,然後認為老頭是淫賊,所以不敢開口說。

於是,對他一頓毒打。

總之,獄卒,進來的出去的犯人,都好奇的問他怎麼進來的。

他一說吃餃子沒蘸醋,迎來的就是一頓毒打,因為感覺他在侮辱別人的智商。

然後別人對他怎麼進來的就更好奇了。

如此周而復始,老頭捱了不少打。

“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是吃餃子沒蘸醋。有位樑上君子,進去三四回了,見我還沒出去,堅持認為我是什麼幫派大佬,幕後黑手,非要拜我為師,還準備當我的傳聲筒。”老頭嘆息著搖頭。

“身為徒弟,他都不信我。我讓他去酒樓,把‘吃餃子不蘸醋會住牢’的訊息放出去,他楞說這是暗號。”老頭拍這大腿說:“我是真的吃餃子沒蘸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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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書中自有紅燒魚

偌大個客棧針落可聞。

許久後,里正恍然,“哦,所以你是一個教書匠?”

老頭還等著他們給個反應呢,相信或者不相信,甚至不相信後打他一頓。

他對此已經習慣了,若有人聽了他這故事,不打他一頓,他還不舒坦。

但是,這反應是什麼意思?

老頭看著里正:“合著你聽半天就聽出來個這?”

“這根本不是重點好不。”豬肉九代替老頭糾正里正。

“一看就沒上過學,不能理解故事的深意。”他嚥下去一口花生,“這大爺故事的重點是吃餃子不蘸醋是要被抓進大牢的。我就覺著餃子蘸醋才是正道,那才叫正宗和好吃。”

豬肉九說著還真有些餓了。

他對餘生說:“小魚兒,我那兒還剩一條上好的豬肉。待會兒我給你取來,來份豬肉餃子。”

現在豬肉九的豬肉已經不在城裡賣了,而是專供客棧,即便如此,還供不應求。

“你倆都不怎麼樣。”餘生打斷他們,認真的問:“你真是因為吃餃子不蘸醋被抓進去的?”

“我們會派人查證的,若是假的,你會把牢底坐穿的。若是真的,你放心…”餘生看清姨一眼,伸出一根手指:“一個月一千貫,這是城主府對你的賠償。”

“嘶”,老頭還沒說話,缺錢的葉子高先抽一口冷氣���

他對周九鳳說:“鳳姐,打個商量,你把我抓進去關上十天半個月,出來的錢咱倆平分。”

“去你大爺的,老孃是有職業操守的。”周九鳳在城主面前義正言辭的說。

若是關上一年半載,這活兒可以幹,周九鳳向葉子高挑眉。

她剛有了這念頭,餘生又道:“至於那神捕海芬”,他看著周九鳳:“你去查一下。”

“若是假的,當這件事沒發生。若是真的,正好,我有計劃成立個西廠,任命他為副廠公。”

周九鳳正點著頭,聞言頭一抬:“什麼,讓他當廠公?”

這不是辦錯事兒了嘛,怎麼還當上廠公了。

若真如此,那她還不如現在就把葉子高抓進去,也撈個廠公噹噹

“專職養豬,帶領城西百姓致富”,餘生說,正好客棧對豬肉需求甚多。

“原來這樣啊。”周九鳳點頭,她站起身,“我現在就去查,不過這老頭…”

“哎,你慢慢查,先把他放這兒。”里正擋在周九鳳身前。

他對豬肉九說:“你才是真沒說到重點,這位可是教書先生,咱們鎮上正缺呢,你難道還想你兒子跟著你殺豬?”

豬肉九停下剝花生,“還真是”,他站起來,“小魚兒,先讓他呆這兒,跑不掉的。”

餘生覺著里正的主意不錯,“就讓老頭在這兒吧,正好,小白也到上學讀書的時候了。”

“哎?”正剝花生的小白狐動作一停,這裡面怎麼還有她的事兒?

清姨也同意,是應該讓小白上學堂了,身為東荒盟主和揚州城主的兒媳婦,不能不識字呀。

“對,對,就這麼商定好了。”里正他們推周九鳳,讓她放心去查案,老頭就丟這兒。

里正甚至把學堂的位子都找好了,就在客棧對面,富難曾住過的,後來塌了的房子。

等把周九鳳走後,里正抓一把花生,拉著豬肉九往外走。

“趕緊把這屋子蓋起來,爭取三天以後就讓鎮上孩子到學堂讀書。”里正的話從外面傳來。

“我呢?你們還沒問過我的意見呢。”被丟在原地的老頭說,重點是沒給束脩呢。

餘生讓胡母遠帶老頭上樓去找個房間休息。

“先生你放心,束脩少不了你的,還有,以後食宿我們客棧全包了。”餘生說。

老頭還要說“可是”,被老乞丐堵了回去,“哎呀,食宿全包?老頭,你若不願意,讓我來。”

“你免了”,餘生嫌棄他。

這老乞丐以前也是個知書達理,就因為好吃懶做,順便扶了幾個老人,然後就成乞丐了。

“萬一把鎮上的孩子都帶成乞丐了,我找誰算賬去。”餘生說。

老頭就這樣糊里糊塗的被留下來,由胡母遠推著去了樓上。

小白狐這時候才小心翼翼的問:“上學是什麼,好吃嗎?”

清姨輕拍她頭一下,剛要說話,餘生攔住她,對小白狐說:“書中自有烤乳豬,書中自有紅燒魚,上學就是讀書,學到的東西可以讓你每天都吃這些美味,所以你千萬記住了,得好好學!”

“紅燒魚?!”小白狐的眼睛瞬間放光。

她早就想嚐嚐魚的滋味了。

可是因為客棧不燒魚餚的緣故,一直不能如願,現在正好可以嚐嚐。

“能不能現在就上學堂,讀書?”小白狐興致勃勃。

清姨欣慰的看餘生一眼,這法子很不錯。

她拉起小白狐,“現在讀書晚了,走,我先帶你去做個準備。”

小白狐歡快的去了。

葉子高還在為不能去坐牢而遺憾不已,被餘生踢了一腳:“快去作畫,還想不想還債了。”

“不是,我現在已經有陰影了。”葉子高說。

他看著自己的手:“我現在一落筆就覺著自己在諷刺什麼,嚇的我都不敢畫了。”

“那你可就太高看自己了。老頭亂分析一番,你自己倒信了,跟個傻子一樣。”餘生說。

“又不只是我信了。”葉子高一指富難,“他也信了。”

“所以說你跟個傻子一樣。”餘生說。

“嘿,我招你惹你了。”富難回過味兒來,瞪餘生一眼。

馬上要到中午了,正是用午飯的時候。

他去櫃檯上取一小壇酒,又取了幾盤菜,裝進食盒,出門左拐上了石橋,找精衛去了。

等到了挨著大路的林邊,富難見精衛銜著小石頭向湖中心飛去,他只能等在湖邊。

等精衛回來的時候,站在樹枝上,不屑的瞥富難一眼。

“用飯了”,富難笑著說。

“告訴你”,精衛鳥開口說話了,“那契約是醉酒時籤的,不作數。”

“你嚐嚐這酒”,富難不動聲色,既然是醉話,那再醉了不就成了。

精衛戒備的看著他:“我戒酒了,醉酒壞事,你快離開吧。”

“別呀,那契約就是現在不作數了,咱們也是一夜夫妻,還有百日恩呢。”富難厚著臉皮,把小酒罈開啟。

面對這個名義是自己妻子的妖怪,富難很用心。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一切不以成親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他現在相當於合法耍流氓。

“你死心吧,我…哎,這酒”,精衛話說著,雙眼放光,情不自禁的飛下來。

“這是什麼酒?”白光一閃,她變成人樣,驚喜的問富難。

“千日醉”,富難笑著說,“聞一聞便心曠神怡。”

“還真是”,精衛聞了聞,整個人都陶醉了。

她之所以溺水而亡,與醉酒有很大關係,到現在了也改不了這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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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7 09:45: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苦海若無涯

獨孤山脈,石室內。

伸手不見五指,耳邊只有水的“滴答”聲。

小和尚在石臺旁邊打坐,渴了只有飲用石臺上的水,除此之外,只吃了兩頓飯。

全是些勉強果腹的飯菜,裡面有葷,但小和尚早已經不在意這方面了。

莫說佛的清規戒律,現在佛在他心中,也已經變的空洞,虛無。

佛是誰,誰又是佛。

他不知道在山洞中呆了多長時間,唯一的兩頓飯,還全是在他餓的將死時吃的。

然而,越瀕臨死亡,小和尚的念頭就越執著,一刻不停的念著佛經,尋找著般若。

他現在又步入了這樣的困境,飢餓將他折磨的不成樣子,唯有以水解餓,然後越喝越餓。

他有時候會選擇吞嚥空氣,在嘴裡暖熱以後,再大口大口的吞下去,感覺到氣體在肚腹之間遊動。然而,當那一團空氣消失後,他覺著更餓了,身子這副臭皮囊,不住地左右著他的思想。

為了轉移注意力,不讓自己那麼餓,他把心思放在那唯一證明他存在的滴水上。

滴水信佛嘛?應該信吧,師父說過,萬物有佛性。

於是小和尚又在想滴水信什麼佛,等這些想不清楚,飢餓再湧上來時,他又想到了水滴石穿。

醜妖說起過,水滴石穿才可以出去。

在飢餓折磨下,小和尚所有的心思放在水滴上。

起初,他祈禱諸天神佛,可以看到和聽到他的虔誠,幫助他水滴石穿。

後來,他期望水滴可以把他被困的訊息傳遞到鎮子上,讓餘生聽到他困境,前來解救他。

然而,這些只是胡思亂想而已,他知道,現在餘生根本救不了他。

甚至,那諸天神佛也救不了他現在的困厄。

諸行無常,眾生皆苦,諸法無我,寂滅為樂。

黑暗,孤獨,水滴,反而讓他的存在越加明顯,恍若天地間只有他一人,難以寂滅。

一直到…

小和尚把所有心思放在水滴上,聽著水滴的變化,聽它“滴答滴答”,聽它從鐘乳石上凝集,在空中滑落,落在石臺上,濺起,發出滴答的聲響。

這一刻,他忽然有種錯覺,彷彿他才是水滴,而旁邊坐著一個毫不相干的人。

這種境界玄之又玄,或許,這才是寂滅?

在思考這問題時,小和尚甚至在以水滴的身份思考。

一段時間又一段時間,黑暗伴著黑暗,等妖怪們送了五、六頓飯的時候,小和尚物我兩忘,再難以分出自己是和尚,還是水滴,以至於飢餓在消失,飯也懶得動了。

竹竿妖怪錯以為小和尚要絕食,忙加快了送飯的頻率和好吃的程度,企圖勾引小和尚用飯。

小和尚嚐了幾口,不怎麼好吃,相比餘掌櫃的差遠了。

不過這不重要,小和尚有一個更重要的事在做。

他化身為水滴,歡快地滴落在石臺上,準備把石臺鑿開,好讓自己早日出去。

他還得去中原找草兒呢,他不能讓草兒久等。

小和尚就這樣忙碌著,以至於廢寢忘食,終於,不知道妖怪送了多少頓飯,石穿了。

他化作一滴水,落下,穿過石臺,落到下面的水潭,與一群水匯聚到一起。

恍惚一陣後,小和尚睜開眼,激動地喊道:“有人,不,有妖怪嘛?”

他站起身,身子虛弱不堪,有些搖晃,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子,正要再喊,石門被開啟了。

“喊什麼喊?”竹竿妖怪拿著飯進來,“怎麼,不絕食了?”

什麼絕食?小和尚不明白,但這不重要,他指著石臺,“快看,水滴石穿了!”

“什麼?”竹竿妖怪一怔,他藉著石門洩進來的餘光,去看了一眼。

只見石臺中間有一小黑洞,至於穿不穿,他不知道,但這不重要。

“你答應我們老大做那荒唐事了?”竹竿妖怪問他。

“我什麼時候答應了?”小和尚一怔,“不是你們老大說,水滴石穿就…”

“騙你的,你還信了,真是個和尚。”竹竿妖怪嘀咕一句,“不答應你就在裡面待著吧。”

“你…”小和尚指著出去的妖怪,見外面的兩個妖怪把石門“轟隆隆”的推上了。

小和尚坐下,抓過來盤子裡的食物,剛要吃,指尖碰到了花盆裡的草莖,被草葉拂過手指。

他剛才忘記藉著門口的光檢視草莖了,希望她一切都好。

小和尚苦笑,“看來,咱們一輩子得呆在這兒了”,他撫摸著草葉說。

他的手正要鬆開草葉,身子一怔,若有所思,記起了一件往事。

在他很小很小,差不多隻有三四歲的時候,曾與師父一起在林間盤坐,參禪。

記著,當時的樹葉萬山紅遍,在餘暉下,更是殘紅如血。

當時,他突發奇想,問師父,佛祖拜佛嘛?

佛祖若拜佛,他拜的是哪一尊佛?佛祖若不拜佛,後世僧人為何要拜佛?

“佛在心中,佛祖當然拜佛了。”師父告訴小和尚。

任何人跪拜在佛前時,拜的只不過是一具泥胎,他真正拜的是他自己心中的那尊佛。

求人不如求己,渡人不渡如渡己,堅持本心,在心中追尋般若,正是佛祖所拜的佛。

在黑暗中,小和尚的雙眼霍然睜開,身前有三寸佛光,所有黑暗在面前都不復存在。

面前花盆裡的草莖,此時正發出瑩瑩綠光。

“佛祖在菩提樹下證悟時,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一切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只因妄想執著,不能證得。”小和尚站起來,拿著花盆,走到石門前,伸出一根手指。

“從今以後,在佛前,我只拜我自己!”

話音落下,食指輕點石門,“轟”的一聲,石門飛了出去。

鼠妖正在石門對著的方向與醜妖說話,猝不及防之下,石門直接把他壓扁了。

妖怪洞窟裡一片安靜,所有人驚訝的看從石室裡施施然走出來的小和尚,手裡捧一盆花。

“阿彌陀佛”,小和尚單手一豎,向所有妖怪唱了一句佛號。

這提醒了妖怪,離著近的妖怪舉起手裡的武器,一刀劈向小和尚。

小和尚三指拈物,刀應指而碎。

妖怪們驚訝,不等他們回聲,小和尚貼身而過,他們身上瞬間多了一個血洞。

“苦海既無涯,又何必回頭”,小和尚僧袍掠過他們的衣角,徑直向高臺走去。

別的妖怪還迎上來,頃刻間倒在小和尚的腳下,沒有一個妖怪在他手下超過一個回合。

他走過之處,血流成河,鮮血甚至染紅了他的僧袍。

小和尚依舊從容,一直走到竹竿妖怪身前。

竹竿妖怪擋在醜妖的面前。

小和尚剛要出指,竹竿妖怪一歪頭,“我,我暈血。”手裡武器一丟,倒在地上。

現在只剩下醜妖了。

醜妖看看倒下的那些妖怪,還有小和尚身上的鮮血,高舉起雙手,“大,大,大師,我,我知道錯了,我,我改邪歸正,放,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對放下屠刀…”

他急忙把手裡的刀放下。

“佛只渡有緣人”,小和尚說。

“我是,我是有緣人,我就叫有緣人。”醜妖忙不迭的說。

小和尚一笑,“我看看?”

他把手指放在醜妖的額頭上,“嗤”的一指,醜妖腦門出現一個血洞。

“你”,他看著小和尚,倒在地上。

“佛度有緣人,誰有緣,佛說了算。”

小和尚低頭看著草莖,“你說的不錯,憑什麼吃素不吃葷,這對草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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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章 石牛

村子裡,婦人們正在耕作,忽然看見南山起了濃煙。

她們放下手裡的農具,驚訝的看著樹林裡的濃煙,許久不說話。

一直到山坡上出現兩個人影。

在竹竿妖怪的帶領下,小和尚揹著竹簍,從山上走下來。

老婦人從村子裡走出來,驚訝的看著小和尚,看著他穿過墓地。

此時,草木枯黃,一陣風吹來,猶如一群枯黃的蝴蝶,在空中飛舞,歡呼。

它們掠過天空,掠過墓碑,掠過小和尚的僧袍,劃出一道肅穆的痕跡。

西面的斜陽,把小和尚他們的身影拉的長長的。

村子裡的婦人們握著農具,戒備的看著小和尚面前的妖怪,狐疑的看著他身上那件血染僧袍。

“阿彌陀佛”,小和尚向她們雙手合十,“那些妖怪已經去往輪迴,諸位施主可以安心了。”

至於面前這隻妖怪。

“此去中原,路上得有人伺候,暫留它一條狗命,諸位放心,它將永生受苦。”小和尚說。

婦人這才回過神,激動之情難以言表,有些人甚至想跪拜感謝小和尚。

這被小和尚繞過了。

他只求婦人們為他準備一些乾糧,又在祠堂休整一晚後,迫不及待上路了。

婦人們告訴他,自他被妖怪抓走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個月有餘。

此時,已入深秋。

……

揚州客棧。

三個月的時間一閃而過,鎮子並無太大變化,唯一說的上的變化是書堂。

老頭,或者說老夫子在嚐了餘生的手藝,尤其被一道新菜梅菜扣肉折服後,二話不說走馬上任,安心在鎮子當起了書堂先生。

至於書,餘生最不缺的就是這個,客棧所到之處,第一件事便是買書。

現在,餘生在東荒的客棧不計其數,三毛所過之處,凡有城池,必有客棧。

這些新客棧只需要招募一兩個小二招呼客人即可,這些小二還都是客棧從揚州城招募的。

至於廚子,他們集中在石嶺客棧的後廚,做好後直接為各客棧的客人端上桌。

至於客棧灑掃,有王婆時刻不停歇的忙碌著。

她真切體會到了什麼是煎熬。

更折磨她的是,因為被封印,聽命於餘生的緣故,即使無人監督,她也不能停下來。

還好,她還有倆幫手。

胡三和虎妞夫婦,除了做菜之外,也得在夜深人靜,再也無客人的時候陪王婆灑掃各個客棧。

他們每天很累,但又累不死,單調乏味,看不到希望還不能反抗,他們的世界是一片灰色。

現在,一千年對他們而言,太漫長了。

不過餘生對胡三夫婦很滿意。

倆人不愧是燒牛肉的好手。

在餘生兌換一系列牛肉菜譜後,他們燒出來的牛肉菜是所有廚子裡最美味的,僅次於餘生。

牛肉乾更是成了來往的客人在買乾糧時必不可少的美味。

這其中,也有牛肉好的緣故,

石嶺後面的石頭城,作為一座小城,並不富裕,城主過得日子也很緊巴。

他們以打獵為主,同時在石嶺的巨石空隙中開墾一些土地,種上一些耐旱的莊稼,靠天吃飯。

然而,打獵意味著要進入深山老林,不免碰見妖獸毒蟲。

小城裡,很少有幾戶口人家裡的親戚沒有因此而喪身的,百姓們深受其苦。

也有好的一方面,在石城,百姓們馴化了一種黃牛。

當然,也可能是他們被此牛馴化了。

當地人把此牛成為石頭牛,又名石牛,簡而言之,脾氣跟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想讓它耕田,必須伺候的服服帖帖,牛大爺高興了才成。既然是在石山上開墾的土地,可想而知,也大不了多少,而且如牛皮癬一般,左一塊,右一塊,不在一起。

這牛半天只耕一塊,然後就再也不動彈。

此牛的爛不止如此。

在石頭城並沒有放牛這一說,許多孩子學會的第一件事是割牛草,也就是得把草割回來,喂到牛跟前,它這才吃,不然它寧肯餓的瘦骨嶙峋也懶得自己尋食。

所以在石頭城,評價一個孩子勤不勤勞,主要看牛。

既然此牛如此大爺,又何必要養呢?

石山田地太難開墾是一方面原因,更重要的是這牛太美味了。

或許懶的緣故,這種石牛的肉十分美味,入口即化。

客棧進到石頭城後,在清姨和石頭城主的商量下,石頭城現在的百姓開始誠心飼養這群大爺以賣給客棧。而客棧,則以低價賣給石城糧食和別的蔬菜。

這樣一來,石城的百姓就不用頻繁上山去打獵了,大大改善了石城的現狀。

為此,餘生還收到系統獎勵的一大筆功德值。

餘生發現,這樣一城又一城的收割功德值,相比那一樁樁,一件件的收割功德值快多了。

當然,單單石牛,並不能滿足客棧,此時就體現出公孫不吹的大義滅親了。

不愧是在不夜城,就著稷山葡萄酒吃牛肉的主兒,他自告奮勇的向客棧提供牛肉。

不止如此,現在還大張旗鼓的養起了牛。

餘生常想,大悲山的豬神若也有這般覺悟就好了。

客棧一座座的開,錢撒出去不少,若不是有大悲山的礦山在做支撐,餘生還真會肉疼。

當然,也有回報。

客棧所到之處,先以有靈力的菜餚打響名聲,引起全城追捧,繼而以廚藝服人。

既有便宜的菜餚,又有奢侈有靈力的佳餚,所有的城池,人們下館子都願意到客棧。

以至於客棧排隊是常事。

因為餓死鬼一路向北,忽略了周圍的城池,不少城主府為此還趕到鄰城妖氣客棧請求在他們的城裡也開一座。

也有不少妖怪喬裝打扮一番,到客棧裡享用有靈力的飯菜。

在不小心露出馬腳的時候,免不了一場打鬥。

不過自從客棧在禁止打架的妖怪或人進出客棧後,一下子安穩許多。

畢竟,現在進不去客棧,修為提升跟不上週圍的人,到時候在外面打架也打不過對方了。

客棧多了,人手不夠用。

為此,餘生去了一趟前塘村客棧。

他本想把那群餓死鬼如三毛那般,讓他們吃頓好的,然後悟道,收為己用的。

但是吃了三頓,無人悟道。

倒是在餘生佳餚的折磨下,他們更餓了,對他們而言,世上再無比這更殘忍的事了。

餘生轉念一想,問他們願不願意擺脫飢餓。

得到肯定的答案後,餘生直接把他們封印了,讓他們在客棧幹起了活兒。

如此一來,廚子多了不少。

這些餓死鬼因對食物的留戀而停留世間,因此對美味格外敏感,是難得的好廚子。

這讓餘生認識到了餓死鬼的好處,特意發了客棧佈告:現誠招餓死鬼,餓死時間越久越好,待遇優渥,可長生,可擺脫飢餓,亦可隨時享受客棧難得美食。

這佈告同狗子的畫像在一起,成了客棧的招牌,特立獨行。

也別說,還真引來幾個餓死鬼。

餘生還留下不少佈告,等自己生日,也就是鬼行日的時候再張貼出去。

到時候鬼那麼多,少不了碰見餓死鬼,人手問題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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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7 09:46: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吃書

客棧在東荒拓展的同時,也在向南發展。

泥書生去姑蘇城不久,雖不曾憑藉可男可女的優勢,裡應外合瓦解她們。

但因為他善於女裝,又是男兒身,再加上扮成女人後,姑蘇城主蘇慢對他的痴情,一時間風靡姑蘇城。

那些因為面對乾屍大潮而被男人拋棄,只能自生自滅,劫後餘生團結在一起的女人們終於找到了自己靈魂的歸宿。

於是,泥書生成為了姑蘇城偶像,被推舉成姑蘇城主。

這無惡不作,經常強搶民女的妖怪,居然成為了城主,真是造化弄人。

“你說說,我是城主,我手下也是城主,哎”,餘生搖頭,表示無可奈何。

富難、缺錢的葉子高看著他騷包的樣子,真想打他一拳。

“說到底,你還不是個窮掌櫃。”葉子高說。

他畫像的生意也不大好。

鎮上的百姓可不希望現在就畫自己死後的遺像,忌諱這個。

至於別的城池,中荒多為妖怪,他們不著急;東荒別的城池裡,也有同樣的忌諱。

所以葉子高的生意偶爾開張,掙點餬口的錢還可以,一下子還上黑妞的錢,不可能。

但別說,葉子高還真遇見一個伯樂,此人便是老夫子。

葉子高每出一張畫,他都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不是在諷刺餘生,就是在諷刺黑妞。

甚至有一次還諷刺到了城主,嚇的葉子高把畫趕忙撕了。

可見,這伯樂眼神不大好。

不過,在老夫子追捧下,葉子高飄飄然了。

他決定在畫像之餘,再畫那些山山水水,期待有懂丹青的伯樂買他的畫。

“這叫多點開花。”葉子高得意的說。

但在他重畫山水後,眼神不大好的伯樂也不看好他了,認為他不務正業,在浪費自己的畫技。

餘生卻覺著是老夫子看著這山山水水,實在找不出可以分析的東西才這樣說的。

不說葉子高,且說姑蘇。

既然手下當了城主,自然沒有浪費的道理,抽時間,餘生讓三毛去了一趟姑蘇。

他直接把泥書生準備好的,位子最好的一個房子變成了客棧。

只不過,系統把姑蘇城的客棧歸為了南荒。

南荒遠離東荒院子有點遠,聚集在石嶺的廚子們估計不到,餘生索性讓泥書生客串了廚子。

泥書生在餘生眼裡不完美的廚藝一出手,在姑蘇城再次受到追捧。

現在,他成了姑蘇城的香餑餑。

至於中荒,新開的客棧則少許多,因為中荒地廣人稀,孫小妖目前只買下三座客棧。

一座在一大道上,一男妖開的客棧。

因為媳婦跟人私奔了,他又娶了那人的閨女,估計怕關係理不清,索性把客棧甩賣給孫小妖,自己帶著媳婦遠走他鄉了。

第二座在一座小城,還有一座便是不夜城了。

不夜城有四座城門,城門內有東西兩市,一百零八條街,三步一店,五步一樓。

城外也有許多建築群體拱衛,而且做了詳細規劃,橫平豎直,整齊如棋盤。

不夜城寸土寸金,孫小妖狠下心花大價錢,也才在西城不起眼處買了一家小店。

為此他還很愧疚。

餘生不以為意,酒香不怕巷子深,他相信,只要客棧一開張,絕對可以吸引很多妖怪。

甚至不用開張,只要掛上招牌,等少城主唐牙被欺負的訊息傳來就成了。

不得不說,不夜城當得起這個名字。

在入夜之後,城裡燈火輝煌,笙歌不斷,一直到凌晨方休,天一亮,又是一陣熱鬧。

城裡有各種妖怪,有人類,有南荒的妖怪,有西荒的妖怪,甚至還有巨人。

似乎所有中荒的商人都聚集於此了。

城裡家大業大的客棧、酒樓比比皆是,人們穿梭其間,誰也不曾注意到在角落的妖氣客棧。

餘生也不注意。

他只是把一張劍字貼在了上面,然後便讓孫小妖啟程去往雨師了。

至於這客棧,他準備親自慢慢經營。

……

揚州客棧,後院,棗樹下。

“下面的都讓開,我打了,砸到誰概不負責。”餘生在樹上喊道。

下面站著周九鳳、楚辭他們,在斜陽下無精打采。

“我說餘掌櫃,你把我們喊過來,所謂的公務就是幫你撿棗?”周九鳳說。

“這是公器私用!”周九鳳說。

“不然呢,反正你們閒著也是閒著。”餘生說,“一個狸妖抓了三個月抓不到,最後還是本掌櫃出手才抓到的。”

“我要是有狗頭暗中調查,我也可以抓住他。”周九鳳不服氣的說。

“那你倒是找個鬼暗中助你呀。”餘生說,“行了,被囉嗦了,公器私用怎麼了?”

他看著遠處,在棧橋上打馬的清姨:“沒看見你們城主也是我的。”

餘生正說著話,見小白悄悄躲在富難身後,準備棗子落下來時大快朵頤。

樹上的棗子今年又大又甜,現在進了秋天,像小紅燈籠,一串又一串的掛在樹上,十分誘人。

小白狐惦記上這棗子不是一天兩天了。

可惜她不會上樹。

起初,她會舉著小竹竿來打棗,被餘生發現沒收後,她開始用石頭砸。

可惜收效頗豐,一直不能盡興,好不容易熬到今天,終於可以吃個痛快了。

“小白,你又逃課!”餘生喊道。

自從發現書不好吃後,小白對上學堂就十分牴觸。用她的話說,她是個嚮往自由的白狐。

被發現的小白狐從富難身後站出來,“夫子說了,今兒放秋假。”

現在正是稻熟的季節,從餘生所在的樹上一眼望去,幾乎整個鎮子的百姓都在田地裡忙碌。

孩子們也不例外,撿稻穗,端茶倒水,忙的不亦樂乎。

為此,書堂特意休學幾天。

“那是別人,不是你”,餘生說:“你這上了三個月學,只學會仨字的也好意思休假?”

“也不少了。”小白狐嘀咕。

“嗯,是不少。若‘小白狐’是四個字的話,你還可以多學會一個。”餘生沒好氣的說。

“快去大堂學習,這個月學不會第四個字,你就別想早吃雞了。”餘生趕她走。

小白狐不情願,字太難寫了,“雞那麼奧次,想不到寫起來那麼難。”

“你要不去寫,今兒晚上就沒飯吃了。”餘生又威脅一句,“今晚上做叫花雞。”

一聽不能吃飯,小白狐著急了,趕忙往回走。

至於那些雞,一群本來在棗樹下轉悠,吃蟲的雞加快步伐逃離了。

等小白狐身影消失後,黑妞嘆息一聲。

“餘掌櫃,其實吧,我覺著是老夫子想給自己放一天假,不然他會瘋的。”

“我覺著他現在就瘋了。”葉子高說。

居然說他浸淫十幾年的山水畫,不如剛起步的畫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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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7 09:46: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午飯

“行了,都讓開。”

餘生招呼他們一句,拿起小竹竿,在棗樹上打棗。

旁人打棗是在樹下,他在樹上,揮動竹竿,一時間棗如雨下。

下面的楚辭他們已經躲到遠處了,還是不免被波及,周九鳳就被一棗子砸到頭上。

“嘶,餘掌櫃,你小心點兒。”周九鳳揉著頭說,同時把砸的那顆棗丟進嘴裡,狠狠地咬。

餘生停下笑道:“這可不怪我,怪只怪你長的太胖,面積太大了。”

“話說,鳳姐,你又長胖了?”餘生在樹上說著,用目光向楚辭、周九章他們求證。

在性命和良心之間,他們選擇了眼瞎,“胖了嗎,沒胖。”幾個人一起說。

“我倒是覺著胖了。”唯有莊子生的話與眾人不同。

“哎,還是莊子生實誠。”餘生讚賞的說。

“但更漂亮,更有肉感了。”莊子生又說。

“去,你眼什麼時候也瞎了”,餘生說一句,繼續打棗。

打不到的地方也不怕,因為樹上有一隻猴。

這猴是餘生從棪木樹上帶過來的,現在它在餘生手下打零工,工錢就是些果子或食物。

上次,餘生帶了些花生做零嘴,駕著牛車去棪木樹下,讓猴子摘棪木果子的時候,見它乾的不錯,隨手賞了它幾顆花生,從那以後,它就盯上餘生了。

第二天,天亮開門,餘生驚訝的看見門前擺著一大堆棪木果子,全是這猴子弄來的。

用意不言而明,換花生。

那時候猴子還膽子小,後來不斷試探下,見鎮子上的人不傷害它,膽子越加大起來。

經常來客棧找活兒幹,雖然多是幫倒忙。

但看在它從桃林摘桃、棪木樹上摘果子到客棧的面子上,餘生勉強把它收為客棧編外人員,起名午飯。

當時葉子高還反對,“午飯?!這是什麼名字,為什麼不叫悟空?”

鎮子上的人對悟空這名字很親切,雖然餘生的西遊記只講了一個開頭。

“你懂什麼”,餘生當時說,“午飯是悟空的兒子,相傳,集齊七顆龍…”

“咳咳”,他停住了,龍珠這玩意,一聽就是龍身體裡的。

為了以後子孫的安全,還是不說為妙,“反正很厲害就是了。”

“是很厲害。”葉子高當時指著餘生身後的午飯,“你看,小白都想吃了。”

餘生回頭,見猴子乖乖蹲在地上,手裡剝著花生,小白狐則敲著猴頭,若有所思的想著什麼。

餘生忙過去,把小白狐拎走,“你還真是個吃貨天才,居然想吃猴頭。”

“猴頭可以次?”小白狐驚訝,她方才只是根據猴頭,在想猴頭菇而已。

“先生提過,猴頭菇很美味,就是不知道猴頭怎麼樣?”

午飯這傻子,在小白狐說這話時,還傻乎乎的跟上去討要花生。

現在打棗子的空隙,午飯也不時剝一粒花生嚐嚐,然後拿一根小棍,把漏網之魚一一打下去。

餘生看著很滿意,不得不說,幾粒花生就可以把午飯打發了,這買賣很值。

……

在餘生他們盡情撿棗的時候,在不夜城不起眼角落的“有妖氣客棧”迎來一撥客人。

“頭兒,這有家新開的客棧。”一黑狗頭妖怪,指著不起眼的客棧招牌說。

“我看看”,另一黃狗頭妖抱著一隻小奶狗,站在客棧面前,仰頭看客棧招牌。

“有女氣客棧,嘿,這名字好嘿”,黃狗妖說:“這客棧裡面女的少不了,走,進去看看。”

他抬腳要走,身邊另一個有齙牙的狗頭妖說:“頭兒,那念妖,不是女…”

“啪”,話說半截,黃狗妖一巴掌打在齙牙身上,“沒學問就別說話,女字旁,念女,有錯?”

黑狗妖忙點頭,“沒錯,沒錯,頭兒,快請,客棧還沒交保護費呢。”

“我怎麼感覺你這狗頭在諷刺我?”黃狗妖看他。

“沒有,絕對沒有。”黑狗妖忙把頭手動撥正。

黃狗妖這才放過他。

他看著客棧,“現在一些妖吶,開店前不知道先打點一下,真是妖心不古。”

他妖感嘆著,踏進客棧。

客棧大門敞開著,裡面的大堂很小,甚至擺不下桌子,以至於圍著櫃檯有一溜兒小長桌,旁邊放著凳子,如此而已。

桌子凳子還有櫃檯擦的很乾淨,櫃檯上擺著一些小酒罈,一些筷籠,十分典雅。

牆上左右貼著畫,左面是一個“劍”字,右面是一副畫,畫上……

三個狗妖一打量,嚇的直往後退。

“我的娘哎,這狗怎麼這麼醜”,黃狗妖對齙牙說:“比你還醜。”

“我懷疑,這店家掛這畫在這兒是故意侮辱我們狗。”齙牙咧嘴說,“他這是在嘲笑我們!”

“對”,黑狗妖也這樣認為。

“他姥姥的,把店主給我喊出來,今兒不繳納雙倍保護費,這事兒完不了。”黃狗妖說。

倆手下喊起來,奈何客棧安安靜靜的,他們喊了半天,也不見有人出來。

“莫不是被咱們嚇怕了?”齙牙說。

黑狗妖拿起手裡的筷子,朝著客棧後面喊:“有妖嘛!再不出來我可砸了!”

還是無人應聲。

“給我砸!”黃狗妖怒道。

黑狗和齙牙手裡的棍子應聲舉起,向櫃檯上的碗筷砸去。

然而,不等棍子落下,牆上劍字上“騰”的冒氣一股黑煙,濃煙中冒出兩點寒芒。

寒芒掠過倆動手的狗妖,剎那間,倆狗妖身子如遭重擊,如斷線的風箏摔向門外。

這一幕發生的極快,黃狗妖呆住了。

他眼睜睜看著那黑煙變成一個戴斗笠,腰上挎劍,坐在他面前的人。

他看不這人的臉,似乎本就是一團黑煙。

此時,身後傳來兩聲呻吟,還有大街上妖怪們的驚訝。

在不夜城內,任何街道都是人來人往,人流如織,即便此處很偏僻,兩妖怪還是成功引起來往妖怪的注目。無他,幾乎一瞬間,他們身上的衣服便化作了翩翩蝴蝶,此時裸露著身子。

“呵呵,呵呵”,黃狗妖回頭看他們一眼後,乾笑著把頭扭過來。

“那什麼,這,這是哪兒啊。”

他靈機一動,裝作盲人,一手摸索著周圍,慢慢地轉過身子,向門外走去。

但是,這兒是有妖氣客棧。

若是別處,或許這一招足以蒙混出去,但這兒不成。

寒芒一閃,一把劍擋在黃狗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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