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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程硯秋】有妖氣客棧 (已完結)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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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4 09:42:1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六章 藏劍

胡侃著紹興酒的來歷,餘生把最後一缸酒所需一切兌換出來。

望著這些酒米和水,餘生很心疼,這一缸所需功德值遠超前四缸,後兩缸也不及。

“系統,已經給你許多功德值了,咱能不能打個折?”餘生最後時刻,在支付加工功德值時遲疑了。

這七罈酒釀造下來,差不多將消耗一萬功德值,幸好有誅殺巫溪和劉掌櫃的兩萬功德值在,不然非得掏空餘生。

系統冷冷道:“本系統所兌換之酒米,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水取自崑崙丘,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

“你大爺,好的不學,壞的學。”餘生說,剛把這祕訣傳授給它,這孫子就用在他身上了。

說罷,把兩千功德值支付了,一缸酒兩千功德值,消耗之巨可見一斑。

酒米眨眼消失,餘生懷著激動的心情開啟缸蓋,手甚至有些哆嗦。

能不哆嗦麼?餘生可打算用這缸酒名鎮東荒呢。

缸內酒液澄黃清亮,飄蕩著一股時間久遠的馥郁芳香,這股陳香讓餘生無法形容。

在搜腸刮肚時,餘生腦海中浮現出小姨媽的面孔。

這壇酒恰如沉澱許久而不衰老的女人,看得見優雅,品得到悠長,覺的到醇香。

就像一本書,等著餘生去翻開,去體會,引誘出人的私慾,讓人情不自禁去佔有。

餘生用酒提子嘗一口,渾身一震,覺著全身甦醒過來,又覺著沉醉了。

酒入腸,化成絲絲適意,在身子裡久久不散。

餘生彷彿又回到了那天親吻額頭的時光,體味到了陽光的暖,時光的緩,就像戀愛時的味道。

把酒蓋上,好一會兒餘生才回過神,突如其來的思念起了小姨媽。

外面的光轉為黯淡,於是站起身,推開酒窖的門。

門前有一人,正沉浸在酒意中的餘生剎那間收不住腳,險些與清姨撞在一起,不過被小姨媽伸手扶住了。

“小姨媽?”餘生略微一驚,“你來找我。”

餘生的釀酒法子若被小姨媽知道,他覺著身上的功德值肯定全會化為酒水。

“我找你作甚。”清姨探頭望後面,不過酒窖在下面,又隔著一個轉梯,什麼也看不見。

“你找什麼?”餘生忙關住門,攔住清姨,順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酒,你喝酒了。”清姨可愛的嗅了嗅,瞪著餘生,“而且是好酒。”

“怎麼會,酒還沒釀好的,我身上的酒味是制麥曲時留下的。”餘生推著小姨媽,鬼使神差的握上了她的手。

小姨媽拍開他,“胡說,明明是老酒。”她又貼近餘生聞了聞,餘生也嗅到了她的香。

“還是陳年美酒,你騙不了我。”小姨媽審視著餘生,作為老酒鬼,什麼酒她沒見過,餘生騙不過她的眼睛。

餘生忽悠小姨媽,“不到時候,紹興老酒最怕動盪,現在揭開不僅喝不到酒的最美滋味,也會把一缸酒給糟蹋了。”

酒已釀成,但這時候取出來給小姨媽,一定會引起懷疑,畢竟前些時候她已經搜刮過酒窖一次了。

為此還放出一頭猛鬼來。

“紹興老酒?”清姨飲酒無數,但不曾聽過這酒名字,“為什麼叫紹興?”

“哈”,系統在餘生念頭裡向他得意一笑。

餘生若端出一盤豬肉,反問小姨媽豬的由來,不用問,耳朵肯定遭殃。

不過這難不倒餘生,他道:“紹興取自‘紹祚中興’,有繼承祖業,再現輝煌之意。”

清姨狐疑的看著他,這繼承祖業是什麼意思,客棧,還是洛城?中原現在是一泥潭,可不能讓他去。

不過現在飲酒要緊。

“沒聽過,讓我見識一下。”她挺著精緻的鼻子嗅著,即使飄出的些許陳酒的香也讓她沉醉。

“真不能開啟,騙你我不是人。”餘生扶正清姨,不讓她靠近酒窖。

“那我更不信了。”清姨說著推開餘生,決定去酒窖親自看看。

“裡面太亂,過幾天再進去,再說天已經黑了。”餘生攔腰把她留住。

“乖”,餘生鬼使神差補充一個字。

清姨停下來,推開餘生,狠狠踩他腳,“要是敢騙我,我讓你的耳朵變成兔子耳朵。”

清姨向大堂走去,留餘生單腿跳著,喊著疼。

不過實話實說,小姨媽的腰肢真的軟,餘生看著手回味著,一步一跳返回大堂。

“哎,不對。”餘生走到半截,忽然醒悟過來。

“回來,剛才你更不信是什麼意思,真不把我當人看了。”他一蹦一跳的向小姨媽追去。

……

翌日,餘生早起,挑簾去後院打水時,清姨一身白衣,倒揹著手向大堂走來。

她抬頭看著天空,口裡吹著口哨。

“這麼早?”餘生驚訝說,一般餘生起床後,還得等一會兒上清姨才起床洗漱。

若有偷懶時,頭髮也懶得梳理,待餘生上去後讓他代勞。

今兒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餘生打量著她,臉不施粉黛,長髮略微一紮,蓬鬆的長馬尾掛在身後,有著不同於平日裡的慵懶。

“哦,早上空氣好,我練練劍。”清姨說,只是她不擅長說謊,說話時看著別處,反倒引起了餘生的注意。

“你手上沒劍,練什麼劍?”餘生說。

清姨振振有詞:“劍的最高境界在於藏,你境界不到,所以看不到。”

餘生不信了,見清姨身後不遠處是酒窖,酒窖的門錯開著,沒有關嚴實。

現在餘生明白了,“你是不是去偷酒了?”

“胡說,你不說酒不能喝?”清姨瞪眼看著餘生,一臉無辜。

餘生放下手裡的東西,走到酒窖門前推開準備下去檢視,清姨跟著走了進去。

“你別進來,我怕你忍不住把酒毀了。”餘生說。

“胡說,我是愛酒之人。”清姨說著要越過餘生往下走。

餘生現在知道她只推開門,不知道里面的酒已能飲用了,於是又攔腰留她,“我不信你。”

“那小姨媽可太傷心了。”清姨推開餘生的手,不讓他悄悄佔自己便宜。

餘生順勢拉住她的手,把她拽到外面,“你還信不過我發的誓呢。”

清姨留戀的望著酒窖,酒香更濃厚了,待門被帶上後,才扭頭眨眨眼,“你本來就不是人。”

然後才記起把餘生握她的手推開。

“那你外甥可太傷心了。”餘生說,清姨白他一眼,進了大堂上樓去了。

“去幹什麼?”

“睡回籠覺。”清姨說。

身為劍仙,她對睡覺有著很高要求,起一個早來找酒卻無功而返,她得睡覺補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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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4 09:42:2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中原

坐在牆頭,孟婆,甄子,鳳兒同黑妞望著餘生和清姨先後回大堂。

“嘖嘖,看見沒,你們掌櫃才是高手。”甄子回頭說,“不動聲色的佔人便宜。”

“現在倆人只隔窗戶紙,你們掌櫃這麼親暱試探,遲早會成功。”甄子侃侃而談。

黑妞領教,頻頻點頭,孟婆冷不丁道:“你與人談過情說過愛?”

甄子一頓,鳳兒樂了,黑妞停止點頭,懷疑的看著甄子。

“帶把兒的不是好東西,就知道脫褲子幹那事,談個屁的情。”甄子惱怒的說。

她生氣,是因為生命裡少了這一塊。

鳳兒在旁邊不同情,甚至還幸災樂禍,同時天涯淪落鬼,當然要相互奚落。

孟婆瞥她一眼,“你笑什麼笑,你倒是談情說愛了,就是把自己給談死了。”

鳳兒也笑不出來。

後面幾天,餘生是在酒窖度過的,一來做出操勞的假象,二來也是為防止清姨盜酒喝。

別的時間就是做飯或與練字,不讓小姨媽離開自己的視野。

如此過了五天,在餘生稍有鬆懈時,還是讓她得手了。

這天,餘生正在後院打掃,前面傳來嘈雜聲音,正在餘生疑惑時,葉子高跑進來。

“掌櫃的,快出來看,大道上有江湖仇殺。”葉子高說。

“什麼江湖仇殺?”餘生把掃把放下,跟著葉子高走進大堂。

大堂只有清姨在,旁的人或站在外面臺階上,或在河岸。

餘生跟著出去了,擠過人群來到河邊,見對面大道上,在石橋邊站著一人,身旁停著一匹健馬。

這人頭髮很長,額頭上綁著一條布帶,將頭髮束在身後,穿著粗布衣,腰間繫有革帶。

他腰間有一把刀,但不是掛在腰上,而是插在革帶上,又橫在胸口,這讓刀柄左右觸手可及。

他殺氣騰騰的目視前方,有風吹動髮絲擾亂視線,眼卻眨也不眨。

“中原人?”餘生說,中原人慣用刀,他們用刀的姿勢也是如此。

說起中原,餘生記著說書人說過一句話,如果恨一個人,把他送到中原。

在聖人隕落之後,因為在四荒之王疆域中間,中原徹底成為無主之地。

在中原,妖魔橫行,殺戮遍地,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那片肥沃的土地,幾乎是用鮮血澆灌起來的。

但中原也有自己的浪漫,多有慷慨悲歌之士,有士為知己者死的刺客,亦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遊俠。

人性在那裡綻放出凶與惡之花。

葉子高把餘生喊出來的時機正合適,這漢子直視前方,看一輛馬車從南方駛來。

空氣凝重,拉車的馬腳步遲緩,一步一步走近。

在馬車走到水車旁時,橋邊人終於有了動靜,他緩緩走幾步,站在大道中央,攔住馬車去路。

餘生這時才發現,橋邊人左腿有恙,走路時全靠右腿拖著走。

馬車走的更緩了,忽然簾子被挑開,一梳著羊角辮,稚嫩而可愛的小姑娘探出頭。

一群山狼見有人在牌坊外,當然不會放過改善伙食的機會,十餘條山狼向車和橋邊人圍去。

小姑娘看見山狼,不僅不怕,還高興的指著,“爹,快看,好多大狗狗,咦,有條狗狗好醜。”

那是被追殺的狗子。

“妃兒,那是狼,不是狗,一定要認清楚。”車內一男子伸出手把簾子放下去。

他頓了頓,許是看到了狗子,又道:“那條醜的倒是一條狗,而且是條好狗。”

在他們說話時,一頭山狼向大道中央的橋邊人撲去。

餘生只見橋邊人的刀鞘一開一合,撲向他的山狼胸膛冒出一朵血花,濺在橋邊人衣服上。

別的山狼向馬車發難,有三條山狼同時間躍起,有襲擊馬的,有襲擊趕車人的,也有嚮往車窗跳的。

三朵銀光乍現,三頭山狼幾乎同時斃命。

“啊哦哦”一聲短叫,白色山狼召回還要襲擊的山狼,它知道這群手下不是他們對手。

橋邊人不理落荒而逃的山狼,拖著殘腿向前走幾步,“洛城,洛下。”

馬車的簾子又被挑開,小姑娘先探出頭,“爹爹,大叔的腿怎麼了?”

“被人砍了。”車內的男子道:“妃兒,跟著你娘,呆在車裡不要動。”

說罷,男子從車上下來,衣著華麗,腰間插著一把刀,一臉正氣。

“捉妖天師,江魚?”橋邊人洛下問。

“正是。”男子說。

“十年前,你路經洛城,以降妖之名將我妻子殺害,今天,我為此而來。”洛下說。

“捉妖天師除妖,天經地義。”江魚摸了摸自己的刀柄,“你妻子乃狐妖,我是為民除害。”

“她是我妻,你殺她,我報仇,也是天經地義。”洛下說。

“十年前,你已敗過。”江魚看著他那條殘腿。

“殺妻之仇,不死不休。”洛下手搭在刀柄上。

河對岸的餘生聽他們說話,對白高興說:“看到沒有,捉妖天師也是個風險職業。”

餘生說著,悄悄取出一張模擬卡,方才兩人各出一刀,著實驚豔,餘生得複製下來。

捉妖天師江魚不退縮,許是怕車裡女兒看到血腥,向前走十餘步,相距洛下只有四步。

“爹爹…”車裡的小姑娘擔憂,江魚回頭微微一笑後上下打量著洛下。

洛下也在打量他。

片刻後,洛下先動,右腿一踩地,身子瞬間前移撲向江魚。

江魚稍落後一步,手握刀柄向洛下迎去。

兩道銀光一閃而沒,兩個人錯身而過,只見江魚捂著胸口,血止不住留下來。

“料,料不到一介農夫,十年練成了這麼快的刀法。”江魚苦笑,“孩子……”

洛下道:“中原規矩。”

“謝了。”江魚神情略鬆,“噗通”栽倒在地上。

“爹爹。”在車上小姑娘嘶喊中,江魚的眼角滑過淚水。

河對岸的餘生目瞪口呆,“不至於吧,一招見生死,當著孩子的面兒?”

“中原向來如此。”白高興說。

洛下轉身,這時餘生才看到,他的胸口也在流血,但傷不及要害。

他渾不在意傷口,蹲下身子把江魚的刀抽出來,擦乾上面血漬,又插入劍鞘拿在手中。

他站起身,拖著殘腿向馬車走去,引來小姑娘痛徹心扉的尖叫。

一婦人抱著小姑娘,驚恐的看著漸漸走近的洛下。

“他不會對孩子動手吧?”餘生一驚,顧不上看模擬卡複製的誰的刀法,推著白高興要趕過去。

不過餘生很快止步了。他見洛下把劍放在馬車上,“洛城,洛下,若要復仇,儘早來,我無後。”

說罷,洛下躬身行禮,轉身走自己的馬,艱難爬上馬背後,一拍馬臀,徑直向北去了。

只在橋邊留下一縷塵煙,在告訴餘生,什麼是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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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低徊

塵煙盡,小姑娘哭聲不停,撕心裂肺,讓餘生聽了心中悲涼。

遠處山狼,見一人死,一人走,又蠢蠢欲動的小心向大道奔來。

“快,快救人。”里正忙推餘生,身在亂世,常有共情,不能見死不救,更不能眼睜睜看著屍首被野獸啃掉。

“快把砒霜趕出去,高興你和刀疤臉去把母女和屍首救回來。”餘生吩咐。

至於餘生自己,他見一狼一頭當先,當下取出彈弓,撿起一枚石子兒迎頭打向那頭山狼。

雖相距略遠,但餘生這彈弓為打猴屁股而生,還是有力的打在那頭山狼額頭上。

吃痛的山狼後退一步,不待抬頭看石子兒來的方向,母狼一聲叫,讓它向石橋追去。

在那兒,一頭大白豬悠閒走出來。

在見到群狼向它襲來時,砒霜“吱”的一聲,拔起小短腿向西大道奔去。

一群山狼緊追不捨,留著寂寞的狗子向出來牽馬車和屍首的白高興他們走去。

現在狗子已經引不走群狼,砒霜卻屢試屢爽。

聽小和尚說,這是因為山膏把它們趕出了家園,因此記恨上了。

屍體和馬車上了石橋,熱身的砒霜才顛著大屁股跑回牌坊,留一群山狼在對面齜牙咧嘴,憤恨不已。

餘生一直覺著忘了某事,現在見人被救回,猛然記起來:“小姨媽!”

見餘生一路奔回客棧,白高興道:“至於麼,一會兒不見就思念成災了?”

這些天餘生一直與清姨在一起,晚上也寸步不離,待她睡下後才離開。

清姨對床的眷戀很深,一旦睡下,不睡舒服了是不起床的,倒省的餘生防範了。

餘生奔回大堂,不見小姨媽,心裡咯噔一聲,來到後院見酒窖門已開。

嘆口氣,餘生下了酒窖,果見清姨正在用酒提子飲酒。

不愧為老酒鬼,她準確找到了最好那缸,靠在酒缸上,愜意的飲著,一臉享受。

“我只出去一會兒。”餘生無奈走過去,見清姨臉上有紅暈,容貌豔麗,更加誘人。

清姨瞥餘生一眼,“還騙我,明明已經能喝了。”說著,她又飲一口。

“摘星樓招待城主時,鎮場子用的,你少喝點兒。”餘生走過去,這一會兒工夫她已經三酒提子下去了。

清姨推開餘生,擋住酒缸不讓他蓋住,“這一缸被我承包了,讓他們飲那兩缸。”

“那兩缸還差些,顯不出咱們摘星樓的厲害。”餘生說著走近小姨媽,按住她不斷飲用的手。

他循循善誘,“你想,摘星樓的酒若鎮住這些城主,日後不就能賺他們的錢了。”

“他們又都是城主,回去後引得城民跟風,到時候摘星樓的酒就可以暢銷東荒了。”餘生說。

揚州東面靠海,特產為魚和鹽,而且相比別的城池競爭力不大,導致揚州城一直不富裕。

這也是身為城主,清姨愛財的緣故,實在是從揚州建城到現在,處處用錢,處處捉襟見肘,慢慢養成了這性子。

清姨聽著有理,不捨的道:“那就,給他們半缸?”

“半缸哪…”

“嗯?”清姨挑眉,看著餘生,忘記了餘生的手還按在她手背上。

“半缸夠了,夠了。”餘生忙說。

商議定,清姨拍開餘生的手,又取酒提子飲酒,高興的說:“這半缸是我的,你別礙著我。”

“這是不是你說的千日酒?”她飲的同時問餘生。

千日酒曾在系統釋出的三級客棧升級任務中出現過,酒方在系統升到二級時,餘生已經見到了。

不過要想釀出此酒很不容易,因為它已經脫離了系統已有的東西,原料取自大荒的靈草異果,如葫蘆棗,吉雲草。

“不是。”餘生搖了搖頭,“釀造千日酒的原料我還沒蒐集全。”

葫蘆棗易尋,在黑水城門東,一村媼門前,不過現在估計已經被黑水城主佔為己有了。

很久以前,葫蘆棗只是一株尋常棗樹。

秋日棗熟,一道人在路過村媼家時求嘗,因兒子不在,村媼任道士撲打啖食,並烹茶供之。

臨走時,道士將所佩的葫蘆系在棗樹上,說明年棗樹當生此樣棗。

第二年果真如此,樹上結著拳頭大,葫蘆般的棗,吃之甚甜,有靈力和強身健體之效,讓練武之人也趨之若鶩。

至於吉雲草,來自吉雲城,莊子生在餘生生辰時送與他的五色露就採自這草。

餘生當時問了莊子生一句,但五色露是莊家機緣巧合得到的,莊子生還真沒把握。

不過吉雲城也在東荒,這次城主會盟,餘生覺著或許能在吉雲城主手上討到。

還有一味就更難找了,雙生蓮,一蒂雙花,還必須長自靈力充足之地,只有仙山找得到。

餘生問過清姨,城主府不曾有,即使有也早已經退化成普通的雙生蓮。

在餘生思索千日酒釀造原料時,清姨已經幾酒提子下肚了。

他忙拉住她,“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少喝點兒,以後又不是喝不到了。”

“再說,這酒你就這麼猛喝,我可不敢釀出千日酒來。”餘生說。

清姨忙一飲而盡,把酒提子放一旁,“我不喝了,你可一定把千日酒釀出來。”

“我看著辦吧。”餘生說,見小姨媽臉頰酡紅,雖飲不醉,但已經微醺了。

花看半開,酒飲微醺,乃最令人低徊的境界。

因此,雖為劍仙,城主卻讓酒把自己弄至微醺,不至於醉後失態,也不至於飲酒如水。

只是清姨不知,即使微醺,她也不再是平日的姿態,仿若剝去了一層外科。

“什麼叫看著辦?”她左手按住餘生肩膀,右手挑起他下巴,讓餘生仰頭看她。

“一定得釀出來。”清姨說著,舌頭舔了舔脣,回味著酒香。

這一缸酒已然如此美味,千日酒豈不成仙釀?

清姨只在餘生他娘那兒飲過仙釀,那時她還在客棧,不過餘生他娘忒小氣,捨不得讓她喝。

唯一捨得那次,餘生他娘忽然要與清姨賭酒,輸者答應勝者一件事。

當時清姨太年輕,見仙釀在前,覺著即便賭輸也不吃虧,當即毫不猶豫答應了。

結果就是清姨喝盡興了,也把自己給輸了。

清姨舔脣,讓餘生心跳慢半拍,又快半拍,“我,”他咽口唾沫,“我盡力。”

“不是盡力,而是一定。”清姨身子靠近餘生,讓他可以數清她的睫毛。

清姨忽然記起一件事兒,貼著他耳朵說,“莫忘了,釀出來,我要答應你一件事兒,為難的也可以考慮。”

暖暖的氣息撲在耳朵上,讓餘生熱血沸騰:“我一定釀出來!”

全沒聽見“考慮”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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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手相

進揚州時,餘生舍了雷車,依舊坐著毛毛的驢車。

躺在清姨膝蓋上,餘生用觀日玉看車窗外太陽,一頭三足烏出現在瞳孔中。

瞳孔中的三足烏個小,身子黑,傳說中它駕著一輛六條龍拉的神車,周身冒著神火,羽毛也是火焰做的。

不過這觀日玉看不見,把所有火光過濾了,只看得見三足烏。

今日的三足烏與昨日不同,這不時拍一下翅膀。

“也不知道三足烏味道怎麼樣,烤不烤的熟。”餘生放下觀日玉說。

手指纏繞著餘生長髮,手裡拿本書打發時間的清姨聞言,手指一挑,弄痛了餘生。

“想嘗三足金烏,活著不耐煩了?”清姨瞪他一眼,“這話以後萬萬說不得。”

三足烏乖戾且不服管教,常惹是生非,餘生他娘不止一次說起過,若不是天道壓制,三足烏早把大荒給燒了。

東荒王雖有監管之責,但三足烏與她實力不相上下,十頭加起來更不是對手。

因此餘生這話,千萬說不得,現在說順嘴了,到時見到三足烏說起來,那可就不妙了。

“不說就不說,我還不樂意吃呢。”餘生嘀咕一句,見清姨手指如蔥白,忍不住抓過來。

“來,小姨媽,我給你看看手相。”餘生的理由光明正大。

“你還會看手相?”清姨說。

“小看人不是,告訴你,手相有三支流派,整個大荒只有我糅合成一得大學問,旁的全雕蟲小技。”

餘生振振有詞,手也不閒著,把清姨的手放在面前,先煞有其事的看起了掌紋。

“哎呀。”他微皺眉頭,故弄玄虛。

清姨笑:“看出什麼來了?”

“這個,不好說,我再看看。”說罷,餘生握住清姨的手,仔細把玩起來。

“啪”,一書拍在他額頭上,同時手撤離,“你在幹什麼?”清姨沒好氣的說。

這些天餘生對她的手虎視眈眈,稍有不慎就被他握住了。

“別亂動。”餘生一本正經說,“這是摸骨,你的手相複雜,我得結合著來看。”

他厚著臉皮把清姨的手拉回來,在自己的掌心攤開,摸著掌紋沉吟著,不時發出驚歎聲。

清姨不想理他,見他一驚一乍,最後不耐煩道:“看出什麼來了?”

“你手相上有的,我說出來你別怪我。”餘生說。

“說!”

“手相很好,大富大貴之相,萬萬貫家財不成問題,生命也是萬萬歲。”

餘生悄悄看清姨,見她被餘生說的眉開眼笑,不用說,肯定是被那財富給樂的。

餘生趁機說:“姻緣更好。”

“怎麼說?”

“說你要嫁給一個姓餘……”

“砰”,餘生被掀翻在車廂,整個人四仰八叉的躺著。

“手相上說的……”餘生還要說,胸口又被清姨踩一腳。

……

尋味齋現在已經成為過去,大門牌子被摘了,掛上了“摘星樓”的牌子。

後面的青樓楚館依舊在,城主府深知青樓難禁,而且若拆除後,這些章臺人也無處安置,因此保留了。

不過後面的青樓不屬於摘星樓,而是直接成為城主府的產業,改名為女閭。

現在女閭不止含有青樓楚館,劉掌櫃的園子和後面關押奴隸的地方,現在也成為女閭產業。

這些區域共有一個名字,曰章臺街。

說是城主府產業,事實上這裡的女子全是自由身,城主府只定期收取一些費用。

現在是白天,章臺路前客人只出不進,出來的人一身脂粉氣,沒精打采,讓餘生很看他們不起。

摘星樓最近生意不怎麼樣,除來品嚐麻婆正宗麻婆豆腐的客人,別的客人很少。

因為劉掌櫃入獄,整個摘星樓人心渙散,小廝和廚子走人的走人,混日子的混日子。

餘生騎馬來到門前,這地方之蕭條,差點讓他以為走錯地方了。

下了馬,讓黑馬自己去轉悠,餘生問坐在門前的小廝,“這怎麼回事?”

小廝打個呵欠,“爺,用飯往裡走。”

上次來時有喬裝,小廝認不出他就是在揚州鼎鼎有名的餘生。

白高興和葉子高下了馬,富難去錦衣衛了,這次只有他們三個跟來,黑妞被留在了客棧。

現在鎮子正是多事之秋,有一頭龍在,只要不出現山膏那怪,黑妞足以對付。

餘生指了指門前散落的樹葉,“門前怎麼不灑掃?”

小廝看也不看,“現在工錢還不知道誰發呢,誰顧得上打掃。”

“不是鎮鬼司指揮使的產業嗎?”餘生走上前,探頭見摘星樓的院子裡到處散落著樹葉。

“指揮使一直不來,上月工錢還沒發呢。”小廝說。

“這個…”餘生回頭看白,葉二人一眼,難道摘星樓到手上,還沒掙到錢就破財?

葉子高抱著胳膊,“你難道讓我們倆伺候整座樓?”

“你們要有兒子就好了。”餘生說。

“我們賣給你了。”葉子高沒好氣。

他們不理門前小廝,抬腿進了院子,經過木橋,見木橋下池塘水渾濁不堪。

進了摘星樓,裡面客人寥寥,百無聊賴的小廝比客人多。

不過也有勤快的,餘生他們剛坐下,一小廝就熱情的走上來,“客官,要點兒什麼?”

餘生正在打量,揮手讓葉子高點。

摘星樓菜餚奇多,不似客棧只有那幾樣,葉子高決定換換口味,專揀山海點。

只是點了許多,小廝不好意思道:“客官,您說的這些我們全沒了。”

葉子高一怔,“怎麼個意思,現在你們連廚子也沒了?”

“有,有,我們歸大廚還做,還有麻婆豆腐,最正宗,麻婆在做。”

小廝說著不好意思一笑,“就是您點的這些沒有了。”

“怎麼會?”餘生眉頭微皺。

小廝道:“指揮使不來,這,我們採買的錢不足,所以只有一些簡單的菜。”

“不可能,就是劉掌櫃在時的菜蔬不烹製原價賣出去,也不至於這麼寒酸。”餘生說,那可都是山珍海味。

更不用說城主府一定會給餘生留週轉的資金了,不然餘生沒錢,到時還是找小姨媽討要。

小廝一臉尷尬,“這個,真是沒有了,要不您嚐嚐麻婆豆腐?”

“他孃的,敢搶老子的錢,活著不耐煩了。”餘生拍桌而起。

不用問,有人仗著無人管,把錢或菜偷走了。

餘生是誰,龍口裡敢搶錢,劍仙眼皮子下敢藏私房錢的男人。

龍有逆鱗,錢就是餘生的逆鱗。

餘生把牌子丟給小廝,對葉子高說:“錦衣衛找幾個人來,今兒非得把我的錢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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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鐵算盤

錦衣衛很快趕過來,帶隊還是老熟人,走路時眯著眼,一副睡眠不足的田十。

倒不是錦衣衛重視,而是田十一聽餘生的事兒,趁機過來偷懶,順便撈點吃的喝的。

他走進摘星樓,見小廝和管事聚在大堂,唯獨不見餘生和廚子。

“站,”田十打個呵欠,“站好了。”他隨手亂指,“敢貪墨錦衣衛的錢,活著不耐煩了。”

“我們掌櫃的錢。”白高興提醒他。

田十立刻精神許多,“你們掌櫃的錢就是城主的錢,錦衣衛的錢全是城主發的,那不就是我們的錢。”

這很有道理,白高興不知如何辯駁,現在錦衣衛都知道餘生不掌錢了?

“你們掌櫃的呢?”田十撿一個位子坐下,聽白高興說在後廚,於是道:“你們查,我先睡會兒。”

不待白高興說話,已經聽到他的打鼾聲,手下錦衣衛見怪不怪,拉著小廝和管事盤問起來。

也只是問下姓名,住地之類,家賊難查,錦衣衛一時還真沒辦法。

餘生在後廚,同歸一刀臉對臉,不一會兒餘生才道:“那個,歸兄,有沒有興趣當摘星樓大廚?”

歸一刀這人心氣兒高,性子傲,但廚藝沒得說,而且還很敬業,現在整個後廚只有他和麻婆在。

麻婆因為餘生的緣故,歸一刀與餘生有過節還這麼敬業,就值得餘生高看一眼。

“誰是龜兄?”歸一刀沒好氣說,他對自己的姓很不滿意,好像在喊烏龜王八蛋。

餘生想到了別處,歸一刀是男的,雖說無矽膠,喊歸兄確實不合適。

不待餘生改口,歸一刀又很不自在的說,“我現在不就是摘星樓大廚?”

餘生聽明白了,歸一刀還想在摘星樓當大廚,只是在餘生面前不好意思直接答應。

想來也是,這孫子把揚州城別的酒樓得罪個遍,再換酒樓就得去別的城池了,當然捨不得離開。

“那你就繼續當大廚。”餘生說罷環顧四周,只有一些不新鮮的菜和豆腐。

“什麼時候成這樣的?”餘生問,“那些山珍海味哪兒去了?”

“劉掌櫃被逮後就亂了。”歸一刀告訴餘生,廚房裡的雞鴨魚肉,進客人嘴裡的有限,別的全被廚子夥計帶走了。

餘生點了點頭沒說什麼,歸一刀再厲害也只是個廚子,少了劉掌櫃撐腰,什麼也不是。

“不怕,少多少,他們給我吐多少。”餘生讓歸一刀和麻婆在偌大廚房繼續忙,他又來到大堂。

城主府在查收尋味齋時,賬本全拿在了手中,餘生不怕這筆帳算不清。

“你大爺的,敢動老子的錢,我看看誰活著不耐煩了。”餘生罵罵咧咧走進去,見廚子,管事和小廝全站在那兒。

田十被驚醒了,一個激靈站起來,“指揮使,我醒……”

他看清四周,見手下憋著笑看他,餘生一臉莫名其妙。

“餘掌櫃呀,嚇我一跳。”田十又萎靡起來,坐在凳子上又要睡覺。

“讓你來查案的,還有別拿豆包不當乾糧,我也是指揮使。”餘生吩咐高興去城主府取賬本後踹田十一腳。

“查,”田十閉著眼,不待餘生說話,慢悠悠道:“什麼查,全綁起來,帶到錦衣衛斬……”

在一旁的人一驚,一小廝當即喊道:“大人,不管我的事,我就是個打掃庭院的。”

“我們也是。”旁的小廝也喊起來。

甚至有小廝指著那些廚子,“大人,是他們,他們把好吃好喝全帶回家了,不關我們事。”

眼前這位可是城主外甥,若真狠下心斬他們,不是辦不到。

“暫時收押。”大喘氣的田十這才把話說完,幸好餘生早有領教。

大堂又安靜下來,方才說話的小廝很尷尬。

“看來你們都知道。”餘生笑著說,“既然如此,一個個隔離起來審,把貪的人給我揪出來。”

說罷,餘生推田十,“起來幹活了。”

田十慢悠悠站起來,揮手讓手下去辦,然後拉著餘生來到角落,“餘掌櫃,牆倒眾人推,估計不少人都有貪墨。”

他看了那群人一眼,“賬上的錢還好說,後廚的不好追呀。”

你拎走一隻鴨,我拎走一隻雞,計較起來就是筆糊塗賬,摘星樓免不了用這些人,要較真兒,怕亂了心。

“誰說不好追了,我有祖傳的智慧。”

餘生領田十來到眾人面前,“賬上錢有多少,給我還多少,要是缺,你們大家來湊。”

田十扶額,簡單,直接,粗暴,這祖傳的智慧還真夠聰明的,也不怕殃及無辜,譬如那些小廝。

餘生不這樣認為,一堵牆倒了,沒有一塊磚無辜。小廝不竊,卻知誰盜,總得給他們點兒壓力。

白高興很快回來,不只手裡拿著賬本,身後還跟過來三位提著算盤的帳房。

“掌櫃的,城主府直接撥過來三位帳房,以後幫您管賬。”白高興把賬本遞給餘生時說。

得,餘生聽見了錢溜走的聲音。

“呦,餘掌櫃。”田十走過來,“城主府鐵算盤,面子夠大的呀。”

“什麼意思?”餘生不懂。

“鐵算盤都不知道?這些人最受城主器重了。”田十看餘生一眼,這祖傳的智商不好,架不住有城主撐腰。

城主府財路甚少,養成了斤斤計較的習慣,這鐵算盤就是主管外來商隊和城內商戶稅收的。

“啪啪啪”算盤一打,沒有賬是他們算不清的,而且錙銖必較,任何便宜也別想從他們手裡佔到。

餘生聽田十怎麼一說,心裡放心許多,剛才還覺著麻煩呢,現在可以甩手了。

“既然如此,我就把這等重任交給你們了。”餘生抬手要拍一位帳房肩膀,被白高興拉走了。

“要拍你也拍個子低的,別找高個子拍。”白高興悄聲說。

餘生看那帳房一眼,全怪小姨媽,派這麼高的帳房過來作甚,回去家法伺候。

留帳房和錦衣衛在,餘生領著人要走,“走,去見識下全豬宴。”

打瞌睡的田十一聽,一個激靈,頗似尿盡時的那一哆嗦,“餘掌櫃,等等我。”

作為揚州四大名廚之一,屠戶的全豬宴很難吃到,每天上午競拍,價高者在午飯時享用。

以錦衣衛的月錢,十幾個兄弟聚起來才拍得下一頓,現在有打秋風的機會,田十怎能放過。

“你們聽帳房的。”田十不仗義的向兄弟們擺手。

餘生出門前,回過對方才盡職侍候他們的小廝說:“你暫時升任管事,領人把各處打掃一下。”

他環顧眾人,“月錢很快會發,後面還要漲,誰要覺著不好,可以繼續偷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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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4 09:42:3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一章 陰宅

揚州公認四大廚,一刀,一鬼,一豬,一丐。

一鬼只做白事飯,可遇不可求,當然求者肯定缺心眼。

一丐只給叫化子做飯,若想嚐嚐,至少得打扮成乞丐模樣才有機會,若被發現還得唱“落離蓮”。

因此在揚州,有錢能嚐到的只有歸一刀和一豬了。

一豬姓朱,聽這姓就知道,天生殺豬的料,也是天生做殺豬菜的料。

用田十的話說,朱屠戶把殺豬菜做絕了。

“一把勺子,兩口鍋,油鹽醬醋,只這幾樣,讓一頭豬在舌頭上活了過來,嘗的到千百種滋味。”田十說。

揚州城,北為城主府,東為富貴人,南為商賈街,西為貧賤業,屠戶住在西城。

餘生一行人西行穿過廣場時,遇見了正在城主石像下表演鼠戲的道士。

寒暄一番,數清了一月不見如隔幾秋後,道士聽他們要去嘗全豬宴,收了箱子就跟上來。

“照你說的鼠戲,我排了不少,你不得請我一頓?”道士振振有詞,方才他還上演了巫祝訛詐人的橋段。

“行行行。”餘生答應他,領著他向西城走。

一路上,田十交代到朱屠戶那兒用飯的規矩,“現殺現做,不賣豬骨。”

“這是什麼道理?”餘生不解,一屠戶留豬骨作甚,還不如當排骨賣。

“這或許是癖好?”田十小心避開行人,“在屠戶一堵長滿苔蘚的後院老牆下,層層疊疊堆滿白森森的豬骨架。”

朱屠戶單身,就是因為家裡太過陰森,平添一股肅殺之戾氣,“鳥兒都不敢在他家樹上落腳。”田十說。

“我倒知道點緣由。”道士說。

見餘生他們全詫異的把目光落在他身上,道士道:“我又捉了幾隻老鼠,你們知道的。”

餘生恍然,現在整個揚州城訊息最靈通的莫過於道士了,但凡鼠過之處,便有他的眼線。

“改天回去把黑貓和警長逮來放城主府去。”餘生回頭對白高興說。

“得了吧,你覺著老鼠能探聽到城主的祕密?”道士說,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劍仙。

走過繁華的西街,拐向一條略寬的巷子,行人依舊不見少。

“據我所知,朱屠戶所在的大宅子是座凶宅,以前住過幾戶人家,接二連三全遭不幸。”道士說。

在雷雨天,牆上還會滲出鮮血,時常有一些古怪的聲音響起……

“豬骨架就堆在那堵牆旁邊。”道士道:“我覺著朱屠戶安穩活到現在,或與此有關。”

“還有這稀奇事兒。”餘生心說一會兒到了朱屠戶家,一定得看看。

巷子前窄後寬,行人漸漸少起來,路過一幽僻而荒蕪的小巷子時,葉子高停住腳步,“等下,我去方便下。”

說著就往小巷子鑽,不過被田十拉住了,“別去,在城裡不能隨地方便,容易招鬼。”

“招什麼鬼,我的尿最辟邪了。”葉子高說著往巷子走幾步,然後醒悟過來。

“哈哈”,他轉過身尷尬的看著眾人,“你們什麼也沒聽到,對不對?”

“哎,”餘生抬起望天,“情聖。”

白高興看著葉子高發出意味深長的笑,“還想三妻四妾?”

倆人正揶揄葉子高,“哈哈,辟邪。”田十突然笑起來,“哎呦,這麼大了還守身如玉,虧了你這身皮囊。”

“我像你這麼大,兒子都打醬油了,嘖嘖,你還沒嘗過女人滋味,哈哈,太可憐了。”田十笑著彎下腰。

餘生,白高興和葉子高一臉不善的看著他。

“怎麼了?”田十努力忍住笑。

“揍他,讓他炫���。”餘生招呼眾人,把笑彎腰的田十摁住整治一番。

旁邊路過人見有人居然敢當街毆打錦衣衛,上來要幫忙,見是玩鬧後才笑著退下去。

“我錯了,我錯了,你們全是正人君子,不曾去過青樓。”田十告饒,讓眾人繞過了他。

“不對呀。”站起身整理衣服田十停住。

他回頭看著揹著鼠箱,鼠頭鼠臉,還留著鼠須的老道士,“他們打我情有可原,你打我……”

“哦。”餘生四個人恍然,“哎呦,大爺,你可真慘。”田十又笑起來,“趕明兒我帶你去章臺路開開葷。”

“也帶上我們。”葉子高說。

他對青樓嚮往已久,上次去尋味齋,只是飲酒,壓根沒動真格。

田十忙搖頭,“不行,不行,你們就算了。”

“別呀。”葉子高許是被田十方才的笑刺激到了,不依不饒。

田十堅決不答應,“別喊我田哥,你是我哥。”

他斜眼目指餘生,“城主要知道了,非把我丟豬圈,讓公豬懷孕不可。”

“不帶他去。”葉子高嫌棄的把餘生推開。

“嘁,我才不去。”餘生不屑,喜歡上一個人,總會覺著自己不夠好,又怎麼會去墮落。

一直央告到出了巷子,田十語氣才略有些鬆動。

不待葉子高繼續努力,餘生在旁悠悠道:“別忘了你的褲衩,小心黑妞連夜來抓你。”

葉子高一怔,“應該不會察覺。”他心存僥倖。

“那我明兒把黑妞給你叫來。”餘生得意說。

“你大爺。”葉子高說。

田豐在旁邊道:“這也算開葷。”

誰也沒笑,只有餘生同情的看著他,終於遇見一位笑話冷場的同道中人了。

“你別這麼看我,這樣城主會直接把我剁碎喂狗的。”田十被看著不自在,急忙後退一步。

……

出了巷子,來到一條雖寬,行人卻不多的街上,走了百餘部,就見到朱屠戶所住的大宅子。

宅子很大,不過是一座孤宅。

周圍孤立無援,院子裡有棵碩大老樹伸展著,遮天蔽日,幾乎阻擋了整座宅子的光線。

宅子古老而氣派,牆又高又厚,歲月在牆上留下斑駁的痕跡,不知曾承受過多少人家,攢下過多少陰怨之氣。

宅子旁邊是豬圈,有豬在哼叫。前面搭一草棚,棚裡只有一張臨街長桌,供食客用飯。

餘生他們來遲了,棚子前已圍不少人,不過喊價還在繼續,代表著全豬宴還不曾做。

“一百貫!”一陌生人喊得鏗鏘有力。

“呵,今兒喊得夠高的。”走到人群后的田十咋舌不已。

圍觀的眾人也驚歎,他們許多不是來競價,而是來看熱鬧的。

現在屠戶門前喊價,已經成為揚州一景了。

“算了,不吃了。”一女子說,這聲音餘生熟悉,周九鳳。

餘生在外面蹦跳著,始終看不見裡面情景,聽到鳳姐聲音後,大喊一聲:“一百貫零一文錢。”

喊罷的餘生想,一文錢要是掰開也能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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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4 09:42: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二章 午不交友

聞聽身後有人競價,圍觀的人自覺讓出一條道。

餘生見長桌對面,坐著一位五短身材,一臉虯髯絡腮鬍,厚嘴脣,蒜頭鼻的漢子。

他斜穿一件粗布衣,露著半個肩膀,雙目圓睜,看著被人群讓出來的餘生。

那眼神,讓初次見面的餘生心頭一凜,悄聲道:“有殺氣!”

“哪兒呢?”田十下意識提劍,待看見餘生所看後,鬆一口氣,“屠夫,沒點兒殺氣,怎麼殺豬。”

他壓低聲音:“朱屠夫殺豬有個絕活,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說話間他們走到前面,周九鳳在,領著一群錦衣衛,同時還有付賬的莊子生及幾個富家公子。

同他們隔開而坐是一夥武師,看模樣和打扮是外鄉人,領頭的是一個矮肚圓的中年人。

他留著八字鬍,一副彌勒佛樣,手裡盤著兩個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大珠子,看著就闊氣。

“餘掌櫃?什麼時候來城裡的。”莊子生見到餘生一喜,招呼餘生坐他旁邊,正好補上兩夥人相隔的空隙。

“今兒早上跟小姨媽一起進城的。”餘生坐下說。

朱屠戶不顧他們寒暄,掃視眾人,“一百貫零一文,還有高的嗎?”

外鄉人不說話,餘生問莊子生:“你們剛才出多少?”

“九十貫。”莊子生說,怕餘生誤以為他們奢侈到一頓飯九十貫,忙道:“這是我們身上所有的錢。”

“平日三四十貫,五十貫已算多。我們今天聚起來打算享受一下,”他微抬下巴指外鄉人,“誰料一路競價,抬到了一百貫。”

餘生誤會就是城主誤會,這事必須解釋清楚,不然城主聽他們這麼奢侈,一定會想方設法搶錢。

餘生暫時沒想到那一層,只是道:“咱們提前說好,我只出十貫,咱們拼起來。”

打著學習廚藝的幌子,餘生在出來時找清姨討了四十貫,他可出不起一百貫。

“成。”莊子生拍拍餘生肩膀,故意揚聲說:“能從城主手裡討出十貫,已經很不容易了,我佩服你。”

餘生不曾察覺莊子生另有他意,只是一挑眉,心說你要知道我討了四十貫,還不得五體投地?

聽到了莊子生的話,朱屠夫上下打量餘生一眼,那外鄉人也訝異的端量餘生。

餘生沒看到,只是拍著莊子生肩膀,“哈哈,夠兄弟,爽快,咱們倆誰跟誰,那一文錢你也掏了吧。”

被餘生戴高帽的莊子生一頓,扭頭看餘生,撇嘴道:“不至於吧,這一文錢也不掏?”

難道這吝嗇會傳染?

“我身上一文錢也沒有,全是貫錢,破開不好。”餘生誠實的說,小姨媽現在查私房錢的本事見長。

“行,行。”莊子生同情的看著餘生。

朱屠夫看了旁邊外鄉人一眼,道:“再不出價,就定…”

“一百一十貫。”外鄉人裡衣著華麗的中年人對朱屠夫說。

他又扭頭看著餘生,“這位想必就是鼎鼎有名的餘生,餘指揮使吧?”

這話說的,鼎鼎有名,餘生笑的嘴都歪了,“是,是,我是餘生,你剛才說什麼?”

“餘指揮使?”矮肚圓的中年人一愣。

“前面那句。”葉子高好心給他提醒,身為夥計,早知道自家掌櫃什麼德性。

“鼎鼎有名。”矮肚圓的中年人說。

“不敢當,不敢當,你在哪座城發財?”餘生眉開眼笑,拱手恭維中年人。

“在吳西,一座小城,臨黑水城。”中年人笑呵呵說,“發財算不上,也就四處奔忙做點小買賣。”

“巫溪?”餘生一怔,差點以為被殺的巫溪家人找上門了,經田十解釋才知道是吳西。

“吳西呀,恕罪,恕罪,餘生孤陋寡聞了。”餘生說著喊價,“一百一十貫一文錢。”

“哎,不用。”中年人笑著說,“咱們萍水相逢,也是有緣,今兒我就請餘掌櫃了。”

餘生受寵若驚,“那多不好意思。”

“反正我們也吃不下,一整頭豬呢。”中年人笑著讓人如沐春風。

他話未盡,還要再說些套近乎的話,見餘生扭頭對莊子生說:“那你們就下次吧。”

“嗨,餘掌櫃,剛才還說夠兄弟,現在就準備把我們拋下了。”莊子生手裡扇子一合說。

“就因為是兄弟,以後有的是你請我的機會。”餘生指中年人,“我們萍水相逢,一見如故,錯過這店就沒這村了。”

“反了。”葉子高翻個白眼提醒,餘生這話只有最後那句可信,前面的全是扯淡。

自餘生到來,一直咬著嘴脣不說話的周九鳳終於開口了:“他是奴隸販子,與他結交,小心我告訴城主。”

“奴隸販子?”正笑的餘生停下來,回頭打量這矮肚大,笑的d像彌勒佛的中年人。

“公子放心,只往城裡賣,不損咱們百姓一絲一毫。”中年人笑呵呵說,“而且該有的,孝敬你和城主的一分不少。”

周九鳳笑,“小心被城主剝皮。”

餘生抬頭望望天,回頭問白高興,“今兒出門時,你看黃曆沒?”

白高興一怔,然後很有默契的道:“看了,歲煞在南,辰不問雞,午不交友。”

“你看這事鬧的。”餘生對中年人說,“這會兒不宜交友,咱們後會有期,這頓飯你就免請了。”

餘生對朱屠戶道:“就一百一十貫一文錢。”

中年人臉上笑容一僵,很快又恢復笑容,“既然如此,那吳某擇個良辰吉日再去拜會餘公子。”

說罷,矮個肚圓的中年人站起身,笑呵呵向眾人拱拱手,領著手下武師離開了。

離開人群后,手下武師貼耳問道:“東家,咱們就這麼走了?”

中年人的怒氣終於流露出來,“不走作甚,繼續喊價,得罪城主外甥?”

嚥下這口氣,中年人語氣和緩許多,“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萬事留一線現在不合作,不代表以後不合作。”

“但凡合作不成,一定是錢給的不夠,又何必初見面就因吃個飯而交惡?”

他回頭望了望,“況且,劉掌櫃栽了,黑水城還賠笑臉,誰給咱們的勇氣去得罪他。”

不過,在揚州,奴隸生意在城主這邊確實不好做。

中年人決定了,待會兒買點禮物,提上些錢,當作信徒去巫院走走。

一城之內,但凡城主不是巫院信徒,那巫院和城主府就一定有矛盾。

餘生也在說這中年人,他嘆息一聲,可惜道:“我倒挺想和這人交朋友的。”

“為了錢?”莊子生覺著自己看透餘生了,城主第一,錢第二,別的靠一邊。

“佔一小部分原因。”餘生說,“更主要的是,他長的比我還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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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殺豬

“你交友標準真低。”莊子生說。

“有你們在,再差的也差不到哪兒去。”打趣後餘生問:“這吳西城也做奴隸生意?”

周九鳳點頭,“吳西在雷澤中心,沒城主,城裡由三大家族當家。”

餘生訝異,見朱屠夫走過來,口上問:“沒城主鎮場子,怎麼存活至今的?”

“城內有大殿,供雷神,一年一大祭,供太牢三牲,玉女,童男童女,上百條蛇,以保城池平安。”周九鳳說。

朱屠夫站在面前,不待吩咐,莊子生已把湊起來的九十貫一文錢交出來。

餘生剛要伸手取錢,朱屠夫直接丟回三十多貫給莊子生,“錢多了。”他粗聲而又冷冷的說。

“這……”莊子生不解。

朱屠夫看餘生一眼,“城主免單,親戚半價。”

莊子生一怔,偌大揚州城,他來這兒的次數絕對在前列,“還有這規矩?”

“一直有。”朱屠夫轉過身子,直接向旁邊的豬圈走去。

餘生頓時覺著作為城主名義上的外甥,還是很不錯的,就是不知道換個身份,還有沒有這福利。

望著朱屠夫的背影,餘生悄聲道:“記著,回去問起來,就說我花了四十貫,誰也別說漏嘴。”

莊子生詫異的看著餘生,敢情討來四十貫,“城主的錢你也敢貪,小心把你丟豬圈。”

“丟什麼豬圈,丟你大爺的豬圈。”周九鳳狠狠踩莊子生一腳。

城主這懲治的手段只對周家人用過一次,卻讓人記憶猶新,從此誰一得罪城主,想到的就是這手段。

“嘶,”莊子生倒吸一口冷氣,但還是忍著痛趕忙安慰。

這幾天周九鳳脾氣很不好,若不是找巫醫看過,莊子生差點以為鳳姐親戚來了不走了。

“這是我的錢好不。”餘生說,“再說了,她能把親外甥丟豬圈?”

談著豬圈,眾人見朱屠夫已經走到了豬圈。

裡面的豬不知大難將臨,還以為是餵食來了,“哼哼唧唧”叫著,直到朱屠夫揪住一頭豬才慌亂起來。

揪住的那頭豬有二三百斤,餘生左右四顧,詫異道:“他隻身一人?”

別人殺豬全是有幫手的,摁蹄子、揪尾巴、拽耳朵、掀屁股,把嚎叫的豬架到板凳上,然後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田十得意說:“對,這就是我給你說的朱屠夫絕活,你仔細看好了。”

餘生倒要看看朱屠夫如何一人殺豬。

他雙眼眨也不眨,見朱屠夫蹲下身子,把豬頭移到雙眼前,直直盯著它雙眼。

豬“唧唧”尖銳哼叫著,掙扎著想要逃出朱屠夫的手掌,後來被死死固定住,只能看著朱屠夫雙眼。

很快,這頭豬哼叫聲越來越小,慢慢消失了,頭也不再移動,靜靜看著朱屠夫,像是被嚇傻了。

“看到沒,那雙眼殺氣就是這麼練就的,只要被他一瞪,再凶的豬也被嚇傻。”田十說。

餘生卻不覺著,現在這頭豬的目光,給餘生一慷慨赴死的感覺。

朱屠夫拍了拍豬頭,轉身向外走,那頭豬也跟著朱屠夫走出來,走到充滿死亡氣息的矮腿兒桌子下。。

在桌子下有一口橢圓形的大盆,裡面有些許水,也有許多同伴的氣息,但那頭豬平靜如故。

朱屠夫伸手一撈,把豬放在矮桌子上,左手撫摸著豬頭,一下一下,似在安慰。

周圍很安靜,如一幅畫。

在餘生沉浸其中時,只見朱屠夫左手一遮豬眼,右手提起備好的殺豬刀,朝脖子一處狠準穩的扎進去。

脖子流出來的豬血嘩嘩淌到備好的大盆,泛起好多白色泡沫。

就像生機被抽離了身子,“唧”,矮桌上的豬最後掙扎,被朱屠夫輕按住,又哼叫一聲後,徹底死去了。

餘生怔怔看著這一幕,如果豬掙扎著被殺,或許他不覺,但這樣子死去,不知為何,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怎麼樣,這手殺豬的本事厲害吧?”田十對餘生說。

餘生勉強在嘴角扯出一絲笑,他始終認為,那頭豬不是被嚇壞了,而是心甘情願的上了肉案。

在餘生沉思時,豬被放在一個熱水盆裡,朱屠夫回頭問他們:“豬血要不要?”

將稍微凝固的豬血,切塊倒入沸水中煮一會兒,就是血豆腐,餘生搖頭:“我不要。”

“朱屠的燒豬血很美味。”莊子生答應一聲後,回頭對餘生說。

“吃不慣。”餘生說,雖是個廚子,但餘生相對來說還是很清真的,最喜歡的是豬頭肉。

“那你可要錯過了。”周九鳳替餘生遺憾,她現在可以開口多說話了,因為口水在嘴邊,顧不上說旁的。

交給手下夥計刮豬毛,朱屠夫將煮好凝固的豬血取出來,在案板上“啪啪”快速剁下去。

莫說,朱屠夫的刀工很不錯,一次切過去,豬血成為了大小相差不多的小方塊。

這邊剛切好,夥計已用猛火把一口大鍋燒紅了,放油燒至六成熟,把蔥花和蒜末放進去,炒出香味。

油炒成紅色時,夥計離開,朱屠夫把豬血倒進去,加醬,加鹽。

用一個大鏟子翻炒一會兒後,他取下棚子樑上掛著的一酒葫蘆,倒進去些酒。

大鍋“滋滋”的響起來,香氣伴著熱氣撲鼻而來,讓周九鳳不住咽口水。

餘生站起身,走過鍋邊靜靜觀察著火的大小,調味的多少和菜的火候。

正如豬肉九所言,一道菜將食材的美味發揮到極致,必然對任何條件都很苛刻。

在系統菜譜支援下,餘生雖能將菜烹製美味,但將食材美味發揮到極致就不成了,而朱屠夫只做殺豬菜,更有心得。

正用鏟子翻炒的朱屠夫回頭看一眼,見是餘生,沒說話。

在大火之下,他又用鏟子翻動幾下,收手道:“裝盤。”

手下夥計忙上來,將烹製好的燒豬血裝盤,熱乎乎的端給在座的莊子生、周九鳳等人。

朱屠夫一聲不吭,繞過餘生,去處理那已經被颳去毛,擺在肉案上的白白淨淨的胴體。

他接過夥計遞過來的鐵刮子,利索的別下蹄殼,從腿膝往上剁下四蹄遞出去。

上前接的夥計被餘生攔下了,他自己接過四個豬蹄,朱屠夫看他一眼後,低頭繼續收拾。

他用刀在豬頭跟脖子交接的地方環切一圈,抓住兩耳一擰就將豬頭卸下來。

“我喜歡豬頭肉。”餘生說。

“嗯。”朱屠夫不說話,順手抄過一把斧頭從豬頭下顎處劈開,將鼻腔中部分去掉。

見他不搭腔,餘生只能含糊而冒昧的開口,“豬種類,年齡不同,烹製也不同,方才那盤燒豬血,您怎麼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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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4 09:42: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四章 功成

朱屠夫木訥少言,因殺豬而渾身煞氣,不過只是面相惡。

聽餘生詢問廚藝上的事,朱屠夫一時沒想太多,手上動作不停,直接回答起了餘生的問題。

他手裡的豬頭已經變成扁平的一張嘴臉,眯細著眼睛,表情很詭異。

朱屠夫用手把豬腦取出來,交給手下用溫水泡洗淨,撕去腦膜,用鹽水煮一會兒。

待朱屠夫告訴餘生,不同豬齡豬血所應注意,以及如何以菜色、口味而辨別火候後,豬腦也加工好了。

大鍋也已經燒紅,添入大油,在油熱時放入切段的蔥、姜煸炒後下豬腦、醬油、酒調味,燒至收汁。

見餘生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朱屠夫也不吝嗇,在紅燒豬腦時也不斷向餘生講解各路門道。

紅燒豬腦端上來,莊子生招呼餘生,餘生擺了擺手,幫著朱屠夫收拾豬頭肉,同時聽他教導。

被拒絕的莊子生嘗一口豬腦,軟嫩鮮香,鮮美可口,他愜意嘆息一聲,“可惜餘掌櫃無福消受。”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餘掌櫃比你聰明多了。”周九鳳說話時,嘴上也不停。

“想不到餘掌櫃在廚藝上還有不足的。”莊子生看著虛心求教的餘生說。

周九鳳顧不上搭話,因為豬腦有限,手一停,手下這群畜生就搶完了,特別是田十,塞的腮幫子都鼓起來。

“你們知不知道,人最缺什麼,吃什麼就越多。”手慢的周九鳳對眾人說。

伸筷子搶食的眾人略微一停,跟著周九鳳把目光落在田十身上。

“嗚嗚…”一時咽不下去,又捨不得吐出來的田十搖頭,含糊的說著。

“哦,他說,他是真的缺,每天睡不醒,就是因為缺腦子。”周九鳳回頭對眾人說。

“哈哈”,大家笑起來,周九鳳神氣一笑,手上夾菜動作卻更快了。

聽到他們談話的餘生回頭,“看來,只有我不缺了,沒辦法,天生聰慧。”

莊子生對周九鳳的話只能附和,對餘生的話可有勇氣反駁,“是,我們缺豬腦子,您老一點兒也不缺,全是豬腦子。”

話音剛落,不等餘生辯駁,周九鳳已一腳踩在莊子生腳背上,“你個豬腦子,別亂說話。”

“我……”莊子生半臉迷惑,半臉委屈,餘生也是一臉詫異,心說鳳姐不會看上我了吧?

想到此處,他不由自主站在朱屠夫身後,避開周九鳳的目光,他餘生可是忠貞不二的。

周九鳳不知餘生所想,聽莊子生問她為什麼,她夾一塊豬腦喂到莊子生嘴裡,“以後告訴你。”

作為東荒諸城中的一名錦衣衛統領,周九鳳聽過不少關於東荒之王的傳說。

自傲,自大,自負,自恃豔絕天下,她喜怒無常,吝嗇,貪財,護短,曾因一頭龜,滅了一族。

同西王母談笑風生的白澤,在她面前也得謹慎措辭。

現在,面對東荒之子,你說他是豬腦子,豈不是說東荒王豬腦子?萬一被東荒王知道了,不死也得脫成皮。

在他們談話時,朱屠夫已經收拾好豬頭肉了,用筍炒後端上來,餘生夾一筷子,差點把舌頭吞下去。

確實美味。

相較於餘生做的豬頭肉,朱屠夫的豬頭肉調味不多,不給人味蕾的刺激,而是很單純,讓人記住的香。

餘生忍不住向朱屠夫豎起大拇指。

朱屠夫得意一笑,餘生一怔,終於明白朱屠夫為何一直板著臉了。

這笑浮現他臉上,就像車禍現場。

他領餘生到肉案上,繼續傳授,用刀指著每塊肉,告訴餘生哪塊最適合做什麼樣的食材。

餘生受益匪淺,系統也在不斷學習中,已經獎勵餘生兩張法術白卡了,功德值也給了兩百點。

朱屠夫取肉不同於常人。

在取下豬頭後,對豬肉不再刀劈肉爿,而是用一把一尺來長的小刀剔肉。

用他的話說,這樣取肉部位才精確,而且不傷肉質。

他剔肉的手法嫻熟,遊刃有餘,肥的,瘦的,槽頸肉,五花肉,腰眉肉,臀尖肉,指哪剔哪。

剔下一塊肉,就做一道菜,餘生跟著學。

如此下來不下十道,餘生不只廚藝上有心得,更有了十幾張法術白卡,兩張妖氣卡,功德值還上漲一千多點。

這掙得也太容易了,餘生心說。

系統在念頭之中道:“協助系統完善菜譜和廚藝,幫助系統融入大荒,獎勵一直很豐厚。”

既然如此,餘生覺著以後得去拜訪下一鬼和一丐。

時間到申時和酉時之間,烹飪繼續,莊子生他們一邊等一邊吃,以為人多,也不覺肚飽。

唯一不好的是少酒喝,為此莊子生抽空去提了一大罈子酒過來。

在大荒豬下水是不做的,在餘生又得到兩張法術白卡後,一頭豬吃到了末尾,只剩下兩塊豬後腿瘦肉。

這兩塊瘦肉帶著皮下脂肪,是餘生特意要求朱屠夫留下的。

在虛心討教後,餘生決定動手烹製一道蒜泥白肉,讓朱屠夫現場指點。

他從荷包裡取出蒜和調味,這荷包是小姨媽特意縫製的,平時藏衣服裡,需要時可把系統的東西兌換在裡面。

蒜泥白肉對於肉,講究軟嫩不幹柴,在朱屠夫指導下,餘生察言觀色,已慢慢掌握火候,因此這次做的很成功。

最後把調製的調味汁澆在白肉上,趁著熱氣端上桌。

葉子高提起筷子要嘗,被餘生打掉了,他取一雙筷子遞給朱屠夫,“朱師傅,嘗一嘗。”

盤子裡的肉勻薄大張,上面澆著紅亮的汁,蒜味濃郁,看著就讓人很期待。

朱屠夫夾一塊肉緩緩放進嘴裡,一股熱氣伴著醬油、大蒜和辣混合的香味直撲味蕾。

這些味道在熱下相互激發,將豬後腿那兩塊瘦肉肥而不膩的滋味發揮到了極致。

“好!”內斂的朱屠夫忍不住讚一聲,這道菜蒜味濃厚,香辣鮮美,讓人食慾大振。

他回頭對餘生說:“這道菜做的很好,我也做不出更好的。”

餘生高興的笑了,在聽到系統又獎勵一張妖氣卡後,更是咧著嘴合不住。

不過他不驕傲,看著朱屠夫又嘗一口,虛心問道:“若用封豕肉,這火候又該如何把握?”

朱屠夫驚訝的看著他,“你有封豕肉?”

餘生點頭。

“妖獸肉做起來更美味。”朱屠夫說,“不過封豕肉也是豬肉,把握火候的法子你已經學會了。”

方才做蒜泥白肉時,朱屠夫就見餘生已經掌握了,那會兒還詫異餘生悟性之高來者。

那是高看餘生了,事實上是在朱屠夫指點下,系統完善了菜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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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4 09:42:5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五章 重逢

聽朱屠如此誇餘生,眾人紛紛把筷子伸到盤子裡。

白高興嘗過餘生在客棧燒的,當時因火候不到,肉質略有些韌,影響了口感,但已不同凡響。

今天品嚐了餘生再版的蒜泥白肉後,白高興馬上察覺出不同。

這次的蒜泥白肉火候剛剛好,口感軟嫩,在撲鼻蒜香下,將後腿肉肥而不膩的滋味徹底爆發出來。

“唔,我覺著我方才的肉白吃了。”莊子生也在旁邊說。

察覺出有誤會,他忙嚥下去解釋,“朱屠,別誤會,我是說這道菜提人食慾,跟之前沒吃一樣。”

朱屠冷冷點頭,不是很在意。

田十狼吞虎嚥,含糊的問:“餘掌櫃,摘星樓以後要做這道菜就好了。”

朱屠夫的殺豬菜太貴了,他吃不起,平時到摘星樓嘗這一道菜倒是可以。

餘生搖頭,“摘星樓歸一刀依舊是大廚,或許在城主會盟時,我會出手,不過不做殺豬宴。”

剛在這兒學師,餘生不能搶朱屠生意。

倒是可以請朱屠到摘星樓,只是餘生扭頭還沒開口,朱屠夫就搖了搖頭:“我自在慣了。”

“那城主會盟時,能否請朱師傅到摘星樓幫下忙?”餘生拱手。

朱屠眉頭微皺,有些為難,他指著豬圈的豬,“我對豬要求很高,若燒製殺豬宴,只用這兒的豬。”

餘生剛要說不成問題,朱屠止住他,“這兒的豬用精糧,精心伺候養大,一頭至少二十貫。”

餘生訝然,怪不得一頓殺豬宴得半百。

不過餘生還是道:“沒關係,到時候付賬的是各城城主,你怕他們付不起錢?”

“你甚至可以獅子大開…”餘生正說著,聽到外面街道上傳來驚訝聲。

餘生探出頭,見所有人仰頭看天空,周九鳳和莊子生也抬頭看。

“快看,天上有大烏龜在飛。”街上的百姓紛紛招呼同伴抬頭。

餘生也抬頭,見一頭碩大三足龜在頭頂飛過去,它離地面很近,近的餘生可以看見乘龜人帽子上的紅纓帶。

“城主朋友。”周九鳳在城主府見過這人,低頭示意眾人不必擔心。

別人不用擔心,餘生腦子裡的弦卻繃緊了,“情敵!”碩大的字在腦海浮現。

當下顧不上再聊,“你們吃著,我先走了。”話音剛落,餘生人已經在十餘步之外。

黑馬為仙山靈馬所生,破通人性,方才跟著餘生一起過來的。

餘生翻身上馬,見龜影消失,忙催黑馬向城主府趕去。

“出什麼事兒了?”周九鳳見餘生匆忙離開,疑惑不解。

葉子高和白高興對視一眼,“沒什麼,那乘龜人欠我們掌櫃的錢。”

這下週九鳳有些理解餘生為何著急了。

“讓開,讓開,錦衣衛辦案,捉拿龜兒子。”餘生在大街縱馬馳騁。

黑馬當初與毛毛在城裡賽腳力時不曾撞到人,但餘生為以防萬一,還是揮手讓路上的百姓提前閃開。

街上百姓一聽錦衣衛捉妖,齊刷刷讓開一條路,目送餘生,同時還為餘生助威,“加油,抓住那龜兒子。”

“放心,交給我了,一定為民除害。”餘生向他們擺手。

城西到城北,雖略有些遠,但順著橫平豎直的大街,很快來到城主府門前。

“乘龜的那孫子來沒?”餘生下馬後,衝迎上來的侍衛問。

“落,落院子裡了。”侍衛古怪的看著餘生,這膽子也忒大了,敢罵一仙人是孫子。

一聽落院子裡了,餘生拔腿就往裡跑,剛繞過蕭牆,見龜仙人坐龜背上,等在寬大的二道門前,他步子緩下來。

龜仙人回頭見到了餘生。

“小外甥,好久不見,想小姨夫沒。”龜仙人笑呵呵說,“來,小姨夫再給你一顆狪珠……”

“小姨夫你大爺。”餘生跳腳罵道,“我是你大爺的小姨夫,再胡說,小心我……

“對,罵死他個龜兒子。”三足龜回頭見到餘生,眼中閃爍著光芒,為餘生加油。

“小心你什麼?”龜仙人一副你奈我何的死豬樣。

“我…”餘生一時半會兒還真拿一仙人沒辦法,但輸人不輸陣,他一亮牙,“我咬你。”

“嘿,你狗啊,幾天不見學會咬人了?”龜仙人笑著說,一會熱要見餘生小姨媽,他心情很好。

“總比你這龜兒子王八蛋強。”餘生一點兒也不客氣。

誰讓龜仙人在他茫然無知時,佔他便宜的,而且還用一顆空有其表,不值錢的狪珠忽悠他。

“嘿,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龜仙人胯下的三足龜不依了,憑什麼說龜兒子不如狗。

“還有,”三足龜伸著長脖子,“王八和龜區別很大,你這龜兒子王八蛋明顯在罵龜,必須道歉!”

三足龜雙眼如豆,直直盯著餘生,看樣子餘生若不道歉,它就盯死或咬死餘生。

餘生眼珠子一轉,“那天回去,你老祖宗聽我說你要去找它,高興壞了,現在還在客棧井底翹首以盼呢。”

他盯著三足龜,“你怎麼沒去找你老祖宗?它說見到你要卸你一條腿。”

“啊,呃,這個…”三足龜左顧而又言他,最後把責任全推到龜仙人身上,“全怪這龜兒子。”

龜仙人不滿,“龜孫子的,別全推給老子,誰讓你管不住第四條腿的。”

“明明是你個龜兒子出錢,引誘老子去尋花問柳的。”三足龜說。

“滾,老子讓你尋花問柳,又沒讓你個龜孫子去尋龜。”龜仙人踹龜脖子一端的頭一腳。

倆人還在對罵,本來找茬的餘生反倒被撂一旁了。

不過餘生也不甘寂寞,他對三足龜說:“那啥,這龜兒子喊你龜孫子,明顯佔你便宜呢。”

龜仙人和三足龜一怔,龜仙人先說話了,“胡說八道,吃虧的是我,這龜孫子是真的龜。”

“你個龜兒子還佔老子便宜。”三足龜脖子轉過要咬他的腳。

正在一龜,一仙吵得不可開交時,一身宮裝的王姨出來了。

見龜仙人面紅耳赤,她略微一驚,瞪了一眼在旁笑看熱鬧的餘生,對龜仙道:“公子,我家城主在八詠樓…”

話說半截,餘生撒腿就向八詠樓方向跑,王姨忙道:“哎,你去幹什麼,你小姨媽不在……”

餘生已經沒影了。

“這,”王姨,眼角閃過一絲笑意,慢一拍的對身後侍女招手,“快,攔住他,別讓她驚擾了城主。”

侍女拱手,轉生向餘生追去,只是這時已經見不到餘生人影了。

一路守衛侍女見餘生來,出手攔時被他推開了,她們也拿他沒辦法,總不能把城主外甥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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