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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孟妮 -【總裁好不冷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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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5 00:01:4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總裁好不冷感 作者:孟妮

為了籌錢替母親開刀,她不顧一切地向這個高高在上、冷漠得像塊冰的總裁磕頭,並把自己賣給了他……
如今她搖身一變,成為了紅透半邊天的紅歌星,然而她的心卻依然獨繫於龍韶天……
對愛避之唯恐不及又極度冷感的龍韶天,雖然知道她將一顆心全都繫在他的身上,他卻連接受的勇氣都沒有!
只是,他雖然不願意承認,卻也無法否認,她的一顰一笑都在在地影響著他!
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只是他手中的商品而已!他還有別的計畫別的事要做,不能為她佇足、停留!
那麼,就讓她燒成灰燼,只剩絕望吧!只是,他卻沒有想到,被燒成灰燼的卻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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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5 00:02:05 |只看該作者


  這是第一次,小說還沒寫完,我就開始寫序,如果不這樣鼓舞自己的話,我想,這個故事只怕沒有見天日的一天,他們永遠只能在我的檔案夾裡喘氣。

  好痛苦啊~~這故事寫了一年才寫完。

  我永遠會記得去年的夏天,那天天氣炎熱,偶然看到一場露天的歌舞表演,我怔忡失神的看了兩三個小時,然後幾個男男女女、故事大綱就在這樣的背景誕生了。回家後,看了一張邦?喬飛的演唱會的DVD,數萬觀眾隨著節奏起舞,天啊!這是上天的安排,我再也控制不住的開始奮力狂敲鍵盤,一口氣打了快一萬個字,

太好了,保持這種進度,一個多星期後故事就可以完稿了,我帶著甜笑入夢。

  可這樣的幸運只維持了一天;之後,就是一連串的噩夢,不斷的修稿、刪稿、改稿,就是覺得不對勁、不滿意,天啊!難道我真的不適合寫這種故事嗎?黑暗中掉的眼淚也沒能讓我脫離苦海,就這樣寫寫停停,想了再寫,寫了又停,這樣熾情狂熱的故事壓迫得我快要受不了了,真切的嘗到了什麼叫做寫稿的痛苦。

  我快瘋了!

  我發誓,這稿子再寫不出來,我一定會發瘋。

  好吧!就算沒捉狂,我也一定會仰天長嘯,被人以為我瘋了。

  為什麼我不能優雅又輕鬆的寫作?為什麼不能快樂的邊看DVD邊聽音樂的寫作?為什麼腦海裡的故事一定得寫出來才會痛快?為什麼我總在情節間舉棋不定?為什麼在我決定再也不寫這個故事之後,它又給我豐沛的靈感?為什麼在我渴望靈感湧現時,它卻消失得無影無蹤?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不斷反覆自問、不斷希冀答案,但響應我的仍是一片靜默。

  我真不想再寫這故事了,真想死心,我實在不適合寫這種感情強烈的故事,緊繃的情緒壓迫我的神經、摧殘我的意念,我還是偏愛溫馨甜蜜小品,這種重口味的不是我的能力能夠負擔的。

  如果不是心裡的感動不斷催促我,我絕對絕對絕對不會繼續寫下去。

  原以為這份感動終會有沉澱的一天,到時,我終於可以鬆手,將它遺忘在計算機硬盤中的某處。可阿曼達的深情、她在高樓上無助啜泣的樣子仍讓我心疼,讓我深陷在這個痛苦的循環裡,無法自拔。

  寫作是一種精神折磨,本以為我和這種折磨無緣,卻沒想到會越陷越深,而且還樂在其中。原來一向只愛貪圖享受的我,也會這般自虐。

  此篇序文寫於年節的前夕,我想,這個稿子只怕再也寫不了了,如果掉幾滴眼淚可以讓故事自動完稿的話,那我願意奉送一缸的淚水,但是,殘存的理智告訴我,這種奇跡是不會發生的。所以,我很阿Q的決定為它寫一篇序文,謹以此紀念這個讓我痛苦萬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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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5 00:02: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阿萍,妳媽媽怎麼樣了?」心妮張著一對美目問她。

  「她……很嚴重,醫生說……是肝癌,要動手術。」葉萍忍著淚,環境塑造她早熟、堅強的性格。

  「那妳要怎麼辦?」同在歌舞團長大的兩人,有著不錯的情誼。

  「團長剛給我一千元,要我趕快回去唱歌……」她深吸一口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心妮咬了咬玫瑰色的唇瓣,現出了和她美麗不相襯的陰沉。「他就只會把妳當搖錢樹,才不會管別人的死活!」

  葉萍黯然了。她又何嘗不知道,但是,團長也算仁至義盡了,其它人根本是撒手不管。

  「阿萍,我是來向妳告別的。」心妮的眼裡熠熠發光。「今天晚上我就要到台北去參加選美比賽了。」

  「選美比賽?」

  「對,而且是總決賽,只要得名,就有獎金一百萬,而且還可以簽約拍戲。」她得意地一笑,青春、美麗盡現眸中。

  心妮十四歲,雖然兩人同年齡,但心妮出落得亭亭玉立,出塵的美麗,讓她不論到哪裡都成為男人注目的焦點。她非常清楚自己的美貌,並善用這樣的美貌;而葉萍皮膚比她黑些,濃黑眉毛下的一對眼睛,又犀利又直接,生動的五官看起來生氣蓬勃、熱力四射,兩人形成強烈的對比。

  「心妮,妳比電視上的女孩子都漂亮多了,妳一定會得獎。」葉萍真誠地為她高興。

  心妮自信地一笑。「我一定要贏,我受夠這裡了,我再也不想待在這個垃圾堆了,我要演戲、我要當明星、我要賺大錢,別人可以,我也可以!」  

  她握緊拳頭,聲音越見憤恨。這世界原就沒有善待她,她要擁有更好、更上流的生活。

  葉萍知道心妮從小就好強,溫柔、甜美的外表下偏激又有些極端,她的歌聲和舞蹈都不如葉萍,但美麗的外表讓她成為歌舞團裡最顯眼的人,年紀雖輕,但已有不少的男人繞著她打轉。

  「妳有沒有跟阿剛說,他會擔心的。」

  葉萍、董心妮、阮剛都在歌舞團中長大,葉萍早就知道阮剛對心妮特殊的感情。

  心妮滿不在乎地說:「等我得名了再說。」

  只有她心裡明白,她要離開這裡,她要展翅高飛,這裡的一切,她都要切斷。

  透過窗戶看著心妮離開,窕窈的身影走向一個陽光的方向。

  而她呢?母親的病把她推入另一個絕望的深淵,一個只能想望陽光的地方。

      ※    ※    ※    ※    ※    ※

  她無意識地走著,穿過一層又一層的病房,一路走到最高層,這時她才注意到這裡不是病房,而是裝飾豪華、寬敞的空間,她彷彿踏入了一個不該到的地方。她張望著,一間半掩的房間內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這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從半掩的門看進去,一個坐在屋裡正中央的年輕男人吸引住她的視線,她從沒看過這麼特別又出色的男人,很明顯的,他居於領導者的地位。

  男性化的臉龐上,顯出深刻、明顯的五官,帶有外國人混血的特徵,濃黑的眉、深黝的黑眸、挺直的鼻樑,還有顯得無情的薄唇,彷彿可以看到他的身邊一團冰藍色的氛圍。

  「總裁,上次『天藝』介紹來的那個女孩子怎麼樣?」身邊的人說話的語氣有著明顯的小心翼翼。

  「洋娃娃一個。」他沒有提高音調,但讓人聽了心神一凜。

  「不然……那個徐董帶來的侄女?」

  「我不是開慈善機構,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往這裡帶。」年輕男人臉色沉了幾分。

  眾人皆靜若寒蟬,不敢再覷他一眼。

龍韶天沉思良久後道:「告訴傑生,那個徐靜還不錯,這一季先給她五百萬的行銷費用;至於林導演要拍的那一部武俠劇先播一千萬給他,我要看他拍的毛片,再決定要不要再續拍。至於我要的人,要他們再找,不管花多少錢,都要找到我滿意的人。」

  「是,龍總。」

  五百萬?一千萬?

  這天文數字從他的嘴裡吐出來竟是這麼平淡、這麼無足輕重。

  他……能救母親吧!他會願意花幾十萬元救一條生命吧!

  想也不想的,她衝了進去,撲通一聲,她直挺挺地跪到他的面前,無視於眾人的驚訝。

  「我求你,救救我媽媽。」她張著一對黝黑、明亮的大眼,無懼地望向他。

  「妳從哪裡來的,快走!」身邊的隨從很有效率地走出兩個人要架著她走。

  「我不走。」她俯伏在地,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龍韶天,知道他才是那個掌控大局的人。但他只是面無表情地坐著,不用開口,這樣的他已經夠震懾人了。

  「她生病了,生了很重的病,我求你……救救我媽媽,我求求你……拜託、拜託……」她顫著聲音,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但明亮的眼裡寫滿勇氣,自始至終,她的視線沒有離開過他。

  兩個穿黑西裝的隨從正要用蠻力架她走時,接到主子的一瞥,兩人很有默契地又退到一邊。

  龍韶天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俊美的五官是冷峻而難以親近的,像個高高在上的天神,俯視著她這卑微、渺小的蟻類。

  「請你救我媽媽……求求你……我會報答你……」她咬著唇,對著地板重重地一磕頭,又一個磕頭,額頭碰撞大理石地板的聲音,清晰可聞。

  眼淚再度充滿眼眶,但她倔強地不讓它掉下,想到病床上的母親,她又鼓足了勇氣,她的哀求恁是鐵石心腸的人,心裡也為之一酸。

  然而龍韶天仍是一言不發,冷漠得像個冰塊,讓人感受到一股沉沉的壓力。

  「我為什麼要救妳的母親?」在她連續磕了幾十個響頭後,他終於開口了。

  為什麼?這確實是個殘酷的問題,他和她非親非故,憑什麼要他花錢救一個陌生人;即使只是對他不足掛齒的幾十萬。

  「我會還你錢的。」

  「妳有什麼本事還我錢?」他微微揚起嘴角,卻滿是冰冷的譏諷。

  「我會唱歌還會跳舞,我是歌舞團裡最賺錢的。」

  「哦?」他的濃眉略挑了一下。「妳唱唱看。」

  她站起來,無視於額頭傳來的劇痛,背脊挺得筆直,知道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她嘹亮的歌聲響起,瞬間充塞整個大廳,聲音是那麼清澈、乾淨又具爆發力,極富生命力及感情。唱到忘情,她的身體隨著歌聲開始舞動,看得出舞姿沒有經過專業正統的訓練,但是具韻律感。在這裡,儼然是她個人的小型舞台,她自信昂揚;她唱歌,純真中帶著成熟滄桑;她跳舞,華麗眩目。當一曲結束時,整個大廳都安靜了,久久,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微喘著氣,大眼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我可以嗎?」

  只有龍韶天還是無動於衷,冷漠地瞅著她,只是臉上多了一絲興味。「妳叫什麼名字?」

  「你又叫什麼名字?」她直率地反問。

  他眼裡的興味更濃了。「妳可以叫我龍,妳叫什麼名字?」

  「葉萍。」

  「我會找醫生治療妳的母親,但妳得答應一件事。」

  興奮使她的臉展開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好,什麼事?」

  「妳別答應得太快,說不定妳會後悔。」

  「只要能救我媽媽,我絕對不會後悔。」

  「好。」他說。「那妳得簽約成為我公司的歌手。」

  簽約?很陌生的名詞,但為了救母親,就是要她的命,她也不會拒絕。

  她一咬牙。「好。」

  他嘴角揚起了一個弧度,兩對黑眸相視著,他的冷峻、她的熱力激起了不一樣的溫度。

      ※    ※    ※    ※    ※    ※

  他遵守承諾,在當天就把她的母親蔡金鳳轉到台北的醫院,住進最好的病房,請了最權威的醫生,也盡快安排在最短的時間內動手術。

  醫生一臉沉重地面對她。「妳母親……很嚴重,病情耽誤太久了,妳……要有心理準備。」

  她嗚咽出聲,小小的肩膀抖個不停。

  任誰都看得出來蔡金鳳生命的氣息就像風中的殘燭,但誰也不知道,事情發生的這麼快,在住院的當天晚上,在一陣急救後,醫生搖了搖頭,葉萍幾乎崩潰。

  雪白的床單上,蔡金鳳兩眼憂慮地看著坐在床邊的葉萍。

  她放不下這個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放不下啊!不忍心阿萍從此孤單一人,漫漫的人生道路,再也沒有一個可以倚靠的人、沒有一個可以噓寒問暖的人,她還這麼小。

  她可憐的、苦命的女兒啊!

  「媽……妳別擔心我。」葉萍顫著聲,知道母親眼裡一切的憂慮。「我會很好的,我會照顧自己,我還和經紀公司簽約了。我……我會沒事,我會堅強……我……」

  葉金鳳悲憫地看著她,乾瘦的手吃力地抬起,喃喃地念著:「算命的人說妳這一輩子很苦,不過,會遇到貴人,妳這生就像浮萍一樣的命,所以我給妳取名叫葉萍,唉……以後就不要再叫這個名字了,查某囡仔,還是安定點好啊!」

  「媽……媽,妳……妳別嚇我……」

  「妳有時候太死心眼了……做人……不要太認真……笑也是過日子……哭也是過日子……還是……咳……還是笑卡好啦……知道嘸?」

  她眼睛的瞳孔漸漸地放大,失去焦距,聲音也越來越無力,手慢慢地、慢慢地滑落下去……

  「媽……媽……」葉萍驚恐地撫著母親的臉,直到確認母親再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媽……媽……妳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她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

  從這一刻開始,她成為孤女,世上唯一的親人已經離她遠去了,永生永世再也沒有機會見面。母親再也不能對她笑、對她說話了……

  她再一次撲倒在母親的身上,說什麼也不相信,母親的身體還溫熱著,怎麼會沒有了生命的氣息。

  「媽……」她放聲大哭,十四歲的她被迫提早成熟。




  在後台,董心妮雙手輕顫絞著裙襬,不甘心地咬著唇,精緻的化妝把她妝點得美麗動人,一襲粉紅色的晚禮服襯托青春飛揚的她,有著不凡的美貌。

  從梳妝鏡看到剛剛結束比賽的各個候選人,興奮的光彩全寫在她們的臉上,不停地低語著,身邊圍繞的是她們的親友及準備和她們簽約洽談的經紀人。

  心妮僵硬地卸下身上的飾物,不甘心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好恨啊!

  今晚,她好不容易擠進前十六名的決賽,台下有成千上萬的觀眾,攝影機一台挨著一台,現場轉播這場全國矚目的選美大賽。當她知道自己可以進入最後一輪的決賽時,她激動得全身發抖,從觀眾的歡呼聲、還有評審的眼光裡,她知道自己非常地出色。

  音樂揚起,全場觀眾都沸騰了,會場氣氛到達最高潮,全部的候選人都揣著不安的心情,興奮、激動全寫在臉上,此刻已經到了最重要的時刻,萬中選一的灰姑娘就要產生了。

  當主持人念著:「本屆新秀選美大賽,第三名是……」

  心妮保持著最甜美的笑容,一顆心幾乎快迸到喉嚨口。

  第一名……第一名……我要第一名……

  「第三名 林曉凡」

  她知道她,她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彈得一手好琴。

  「第二名 王心茹」

  噢,她是個英語流利的大學生,一頭長髮很漂亮,漂亮得可以拍洗髮精廣告。

  第一名……

  「第一名 林倩儀」

  世界霎時間在她面前崩潰,舞台搖晃、破了一個大洞,她一人無助地往下墜……

  接下來是一片混亂,鎂光燈大作,人聲鼎沸,現場鬧烘烘的像在辦喜宴。

  三位幸運兒誕生了,后冠閃閃發光,在燈光的照耀下璀璨奪目,亮眼得扎人眼睛,四周鎂光燈拚命地閃爍不停。

  為什麼他們在笑?為什麼他們可以笑得那麼開心?

  心妮勉強地笑著,一顆心卻恍如墜入冰窖,她茫然得不知身在何處,直到身邊嘈雜了起來,氣氛跟著升溫,就像要開鍋的水餃。

  「林小姐,恭喜妳得到第一名,妳拿到TVB電視台的合約,妳有什麼感想?」

  耳邊的話語像針似的扎痛了她,她深吸一口氣,從鏡子的反射中看到第一名的林倩儀,她渾身的興奮光彩彷彿都可以照亮夜空。

  自己呢?想到野台戲前粗俗的觀眾、嘈雜的音樂、骯髒的環境,鼻間彷彿嗅到垃圾堆腐敗的味道……

她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冷顫,如墜萬丈深淵。

  不!絕不。

  但是,還有什麼辦法?

  晶瑩的淚水沿著她的臉頰滑落下來。

  「很不甘心吧!」一個男聲響起。

  她轉眼看到一個中年男人,他戴著一副金邊眼鏡,有個鮪魚肚,一對精明的眼睛正在對她上下打量著。

  「你是誰?」

  「別人給我很多難聽的名字,但我給自己的名字是星探。」

  「星探。」她喃喃低語。

  「小妹妹,妳剛剛表演的很好。」

  她一咬牙,眼眶都紅了。「那為什麼我沒有得名?」

  「妳不可能會得名的。」

  「我唱的比她們好,我比她們都漂亮。」她恨恨地說。

  他哈哈大笑,臉上的肉笑得一顫一顫的。「妳比她們再好十倍,也不可能得名的。」

  「為什麼……」

  「得名的名單早就內定了,妳沒有任何機會,比賽只是一個形式而已。」

  內定?我表演得再好也沒有機會?她的雙唇微顫,在眼裡打轉的淚水終於掉了下來。

  「歡迎妳來到人吃人的世界,這裡是一個建在沙漠裡富麗堂皇的皇宮,離開了,就一輩子都找不到出路的地方。」

  她站起身,微揚起下巴,柔美的臉上有著絕然的神色,在燈光下的眼睛湛亮有神。「我從老鼠窩裡來的,什麼地方都比那裡好。」

  「老鼠窩裡倒出了一顆鑽石。」他低笑幾聲。「跟著我,妳還有機會。」

  「你會讓我紅嗎?」

  「小妹妹,那要看妳的本事了。」

  「我會讓你賺錢的。」她直視著他說。

  他仰頭哈哈大笑。「好,那我要看看我今天是不是能找到一棵搖錢樹。」

  「你不會後悔的!」

  「好,那妳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斬斷過去,從現在開始,妳是一個全新的人。」

  「好。」她一咬牙,一雙美目幽幽閃著光,是對未來的憧憬。

  那一夜後,她再也沒有回到歌舞團。

  葉萍也在那一夜消失了,同一個夜裡,兩個女孩各自奔向不同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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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5 00:02: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上樓梯後右轉倒數第二間是妳的房間。」近乎一絲不苟的管家指示著方向。

  葉萍沒有任何行李,懷中只揣著和母親唯一的一張合照。她打量著這個美輪美奐的別墅,純白的顏色、鑲金的傢俱營造出一個氣派華麗的大廳,比她所能想像的還要美。

  踩著夢幻的腳步,她走上二樓,走向他說的房間。但最後面的房間正敞著門,她忍不住好奇地探頭看了一眼,一張巨幅的照片呈現在她眼前。

  她霎時間屏息,幾乎忘了呼吸。眼前是個美得攝人魂魄的女人,帶著異國風情,大而捲曲的頭髮貼著她美好的曲線,直落到臀部,大大的眼睛上是捲翹的睫毛。她斜躺在躺椅上,性感而嫵媚,照片是比較早期的風格,但仍然保存得非常好。照片中的她笑得魅人蝕骨。

  這幅照片很出色地捕捉住她的神韻,彷彿噙著誘惑視線的美人就在眼前。

  「誰讓妳進來的?」一個低沉的男聲在她背後響起。

  她驚跳地轉身,看到龍韶天正冷冷地看著她,她拍了拍心口。「你嚇了我一跳,我看門沒有關就逕自走了進來。」

  她轉回頭,視線情不自禁的黏在這張巨幅照片上。「她是誰?」

  「妳不認識她?」

  他問得好似她應該知道似的,她搖了搖頭。「不知道。」

  「她是第一個揚名好萊塢的華人,在二十幾年前紅極一時。」

  「她真美!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人。」照片中的女人有著淺淺的笑意,自有一股魅入骨髓的性感,及流露在舉手投足間不經意的風情。

  「是嗎?」聲音有幾許的輕蔑,他的情緒彷彿在一瞬間降到了冰點。

  「她是誰?」

  「她是生我的女人。」

  葉萍倒抽一口氣,驚訝得眼睛睜得大大的。「她是你母親?」

  他點起煙,絲絲縷縷的煙霧使他的臉孔顯得朦朧了起來。「聽說她是。」

  「你母親真美,難怪你也長得這麼好看。」無懼於他渾身升起的不悅,她還是忍不住讚歎。「她是一個大明星吧!」

  她的著迷神色觸動了他。「她獨一無二,在華人影史上也算是個傳奇了。」

  「什麼叫好萊塢?」

  「那裡是全世界藝人的夢想,能在那裡的是明星中的明星,華人要打進那裡並不容易。」

  「你想去好萊塢嗎?」

  「對。」

  「那我也要去。」她手掌觸著相片,側過身看他,一對眼瞳奇異地閃著光,

  他悶笑一聲。「那並不容易,小妹妹。」

  「我可以的。」她低聲說道。「你是為了這個原因才要我的,對不對?」

  他深深地打量了她一眼,並沒有回答她的話。

  「妳的房間在隔壁,以後別再走錯了。」

  門在她走出房後,隨即關上。聽著關門聲,迎上龍韶天深幽的眼睛,她只覺得自己似乎走錯地方了。

  她的房間也是一色的白,搭上金色的鑲邊,就像個公主的房間。

  她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置身夢中,但眼前仍真實地存在著。「這是……給我的房間?」

  輕輕地走著,怕踩破夢幻的泡泡,她走向陽台,這棟位於半山腰的別墅,將繁華熱鬧的台北市盡收眼底。

  一連串的驚喜讓她幾乎說不出話來,直看到站在門口的龍韶天。他一步也不肯動,眼睛試著不去看外面的風景,

  「你怕高?」

  他的沉默證實了她的猜測。知道這高高在上的人也是有弱點的,並不是什麼都會,她終於有了一絲絲的好心情。

  「我喜歡高,從上往下看,就覺得很舒服。」她再看一眼外面的風景後,輕輕一蹬,一屁股坐在高牆上,背後就是萬丈深淵。

  他的臉色微變,輕彈一下煙灰。「妳下來。」

  「不要緊,我常這麼坐。」

  他冷冷一笑。「這裡的風很大,只要風一刮,妳就會摔下去,當場腦漿迸裂,死的很難看。能死還算是妳運氣好,若妳運氣不好的話,摔成殘廢或者癱瘓,那妳得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後悔妳現在幼稚的舉動。」

  她臉色嚇得煞白,那?目驚心的一幕閃過腦海後,她乖乖地跳下陽台。

  他吐出一大口煙霧。「下次要再做這種愚蠢的行為時,先用腦袋想一想。」

  她不服氣地看著他。「怎麼可能那麼剛好。」

  「是嗎?我就從樓上摔下來過,而我沒那麼幸運摔死。」他譏諷地撇了撇嘴角。

  她驚愕地瞪大眼睛。

  他冷哼一聲,一轉身走向酒櫃。他從酒櫃裡拿出一瓶酒,在兩個酒杯裡倒了些酒,透亮的水晶玻璃杯裡反射出紅酒誘人的光澤。

  「妳幾歲了?」

  「十四歲。」

  「那可以喝酒了。」他遞給她一杯酒,臉上已經歸於平靜。

  他慵懶舒適地斜靠在客廳酒吧的椅子上,葉萍端著酒杯,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這陌生的環境、陌生的男人,都讓她有種猶如置身夢境的錯覺。

  他微揚高酒杯敬她,她啜了一口杯中濃郁、芳香的液體。

  「以後,妳的名字就叫『阿曼達』。」

  「阿曼達?好奇怪的名字。」她咕噥著。

  「知道阿曼達是什麼意思嗎?」

  她搖了搖頭,只見他玩著高腳酒杯,若有所思地瞅著她。

  「在尼泊爾有一個神話故事,在以前,世界被魔鬼佔領了,只有黑暗沒有光明。當時有個公主叫做阿曼達,她機智、美麗又勇敢,並且擁有美妙的歌聲。當她看到自己國家的人民整日都生活在黑夜裡,她覺得很難過,因此自願和魔鬼談條件。魔鬼要阿曼達嫁給他、為魔鬼們在地獄裡唱歌,那他就讓世界有了光明。阿曼達答應了,所以只要白天的時候,她的子民就會說:『阿曼達又在唱歌了』。」

  「所以你叫我阿曼達?」她著實受寵若驚。

  「妳有一副好歌喉、好眼睛,以及與生俱來的舞蹈細胞。最重要的是,妳有一種特殊的光芒,遲早有一天,妳會發光的。」

  「那是不是要花很多、很多的錢?」

  「我有錢,有很多,很多的錢;而且我相信以後妳會為我賺更多的錢。一個好商品是值得投資的。」

  他的聲音聽來竟有些寂寞,她怔忡地看著他。

  「阿曼達,」低沉的嗓音恍如醇厚的白蘭地,一開瓶就聞得到酒香。「妳是我的。」

  「我是我自己的。」帶著莫名的怒氣和反抗,她無所懼地回望著他。

  他低笑出聲,又揚起酒杯。「記得我們的協議嗎?妳已經把自己交給我了。」

  男人低沉的聲音、曉魅似的黑眼睛,在這座屬於他的宮殿裡竟讓她渾身戰慄。她彷彿見到那個無助的公主,在陰暗幽黑的地獄裡向睫鬼承諾為他唱歌,只要他能還給子民陽光,她願意與他待在地獄裡。一個可怕的交易,交付的不只是一生,還有長長久久、悠遠無期的億萬年。

  她甩了甩頭,眼前的是一身尊榮的龍韶天。

  「我是我自己的。」她肯定地再重複一次,不知道是說給他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他顯然沒有興趣再和她爭辯。「我會安排妳出國唸書,幾年後再回來。」

  出國?

  這詞彙好陌生,而它所勾勒出來的圖像就像另一個夢境,聽起來不切實際得像沙漠中的海市蜃樓。

  「對,」他像回復了她的問題。「我會讓妳去美國唸書,學一些東西。」

  「為什麼要出國?」

  「華人的舞台生命都太短暫了,像一朵花才剛紅就要凋謝,就是因為沒有國際化的專業制度,縱使有很好的人才,仍無法邁上世界的舞台。我要讓妳成為巨星。」

  她為他所描繪的情景而戰慄,卻一點都不懷疑這個男人辦得到。

  「妳怕了?」他觀察她,像在評估一個商品的價值。

  「不怕。」

  「那好,我不喜歡膽小鬼。」他的聲音有了一絲的暖意。

  「龍……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她突然問。

  他有些驚訝地看她,但她很認真地回望著他,他失笑了。「一個女孩子不要隨便和男人說這種話。」

  「你會在我身邊嗎?」她固執地再問一次。

  他蹙著眉。「等妳長大一點再問吧!但也別太相信男人,男人很會說謊。」

  「我相信你不會說謊。」

  他低低地笑了,他的笑容比平常多了點。「小女孩,我也只是個平凡的男人。」

  「你不會說謊的。」她固執地相信著。「你不會對我說謊。」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這小女孩吸引他了。她跪在地上的身影在他面前揮之下去,她乞求但不可憐,她害怕但不膽怯;她有和他一樣的本質、一樣相似的孤獨靈魂。多可笑,他竟然覺得在這小女孩的眼裡無所遁形。

  「如果你一直在我的身邊,我就什麼都不怕了。」她喃喃自語著。

  她喃喃的聲音一直在他的耳邊徘徊,直到多年後,他才明白,這小女孩早已用讓他忘塵莫及的勇氣,坦然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    ※    ※    ※    ※    ※

  六年後

  她看著腳下燈火輝煌的紐約市,這是她在美國的家。龍韶天一手安排了全部的事情,讓她接受最專業的舞蹈、歌唱的訓練,以及在美國完成高中學業和就讀大學。

  二十層樓的陽台外是被濃霧所籠罩的紐約市,點點燈光在霧裡若隱若現。起風了,她瑟瑟縮縮地埋在大外套裡;這是龍韶天的外套,穿著他的外套,彷彿他與她同在。

  可能是從小飄泊慣了,她很快就適應了這裡的生活。她不孤單、不寂寞,她有很多好朋友。但有時她像現在這樣坐在陽台上,自己一個人看著遠方發呆時,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很想一個人--想那個沉默,不愛笑的男人,

  一年了,上次看到他的時候是去年的夏天。他在哪?他向來不愛說自己的事,她也不問,但就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思念氾濫成災。

  「在高處有什麼好看的?」一個低沉的男聲淡淡地揚起。

  她忍不住微笑,享受此刻的溫暖。他來了,盼了一年多,他終於來了。

  「我覺得在這裡很舒服,就像整個世界只有自己一個人,要怎麼樣都可以。」

  啪!清脆的打火機聲響起。

  身後慢慢地傳來淡淡的煙味,她知道後方的男人正在慢條斯理地抽著煙,他的臉總是在一層煙霧中。

  兩人都沒有說話,時間就這樣慢悠悠地又過了半小時。

  「你看,那裡好美。」她回身對身後的男人說。

  他又點起一根煙,整個人慵懶地坐在沙發裡,顯得優雅而迷人。「我不覺得紐約的夜景有什麼好看的。」

  她撇了撇嘴。「你又沒看,怎麼會知道不好看?這樣你永遠都沒有辦法欣賞到這麼美的風景。」

  「不用了,我對風景向來沒興趣。」他似笑非笑的。

  她朝他頑皮地一笑。「龍,你也該試試看,人要是一輩子不在高處看一看,那真是太可惜了。」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繼續抽著煙。她知道,他說什麼也不會踏過來一步,如同以前的那幾年一樣,他對高度的恐懼是根深柢固的。

  「這次你要待多久?」

  他一向來去匆匆,這幾年內見到他的次數屈指可數。來的時候,他就這樣靜靜地坐著,點著一根煙、喝著酒;而她,就坐在陽台上。有時候,兩人一整晚也沒說什麼話;有時候,又天南地北地閒聊著直到天亮,然後他就離開了。她知道,下一次再見時,不知道又是什麼時候了。

  「天一亮就走。」

  她難掩一臉的失望,忍不住抱怨。「你就不能多留幾天嗎?老是只待幾個小時,我都快忘記你的臉了。」

  他失笑,嚴肅的臉上難得地多了一絲笑意。

  她走過來,挨著他身邊的沙發坐了下來,他自然地攬著她的肩,她也用雙手攬著他的腰。

  他攏著眉。「妳已經不是小女孩了……」

  「你已經講七十八次。」她咕噥了一聲。「我就是喜歡抱著你。」

  這樣的爭執已經持續幾次,他的冷眼、沉默嚇不到她。第一次兩人在夜裡聊天時,她困得靠著他的肩膀睡著,自此之後,她就不可救藥地戀上他的溫度,每次他來時,她就愛膩在他的身邊。一開始時,他總皺著眉,但沉著的一張臉根本嚇不到她,她總是笑嘻嘻地擠在他的身邊。

  可在她挨著他時,他才感到另一個人的體溫是這麼地溫暖。她沒有一般女人濃郁的香水味,總是只有洗髮精、沐浴乳的味道,乾淨清新得讓人安心、舒服。

  「這次怎麼那麼久才來?都快一年了。」埋在他的肩上,嗅著他身上的味道,摻雜著煙和酒的味道鑽進她的鼻間,所有的紛雜不安在此時全都沉澱。

  「這次來談一些事情,順便就過來了。」

  「順便?就不能專程來嗎?」她嘀嘀咕咕地唸了一聲。

  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順便還是專程來的。他何嘗不知道自己已經有一年沒看到她了,而她已長成一個令人眩目的女人。他厭惡地發現,她對他的影響正日益加深,因此他刻意地迴避她一年。直到此時,女性馨香的身體靠著他時,他才驚覺自己有多麼想念她。

  他像一棵老樹,而她是嫩綠新開的花朵,輕輕巧巧地攀附著他。他深沉、陰暗得像夜,而她光鮮、明亮得像小太陽;黑暗永遠被陽光吸引。

  「夜深了,妳該睡了。」他起身站著。

  她大張著手臂要他抱她,一對黑眼睛亮晶晶地。他不贊同地皺起眉,而她回以無辜。純真的表情。

  他彎下身,她自然地摟著他的頸項,待他把她抱起後,她的雙腳就環著他的腰,他只能穩穩地一手扶著她的臀,一手環著她的腰。

  「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像個無尾熊。」

  「我是無尾熊的話,那你是我的油加利樹。」她嘴角噙著笑。

  「妳這隻小無尾熊變胖了。」他啞著聲音。

  其實她很輕,長久的舞蹈訓練,讓她有著比一般女孩子還要纖細苗條的身材,對他自然不造成什麼負擔。但這姿勢總讓他心旌蕩漾。

  「我還胖?我都在童裝部買衣服了,怎麼還會胖。」她不依地白了他一眼後,小臉又埋入他的頸彎裡。

  她愛這樣被他擁抱,整個身體都掛在他身上;而他承受著她的體重,被他像寶貝似的抱在懷裡。但他總吝嗇這樣的溫情。

  「你的煙抽太多了,身上都是尼古丁的味道。」她皺了皺鼻子道。

  除了煙味,還有淡淡的酒味,混合起來是獨屬於他的氣味--醇厚誘人,聞了就讓人醉倒。

  「而妳身上都是奶味,乳臭未乾的味道,」他回了她一眼。

  他的下巴有新冒出的胡碴,頭髮也有些凌亂,嚴肅凌厲的五官線條有些柔和,帶有混血兒特徵的臉孔身材,使他益發地引人注目。但冷峻、難以親近的貴族氣質,使他顯得可望而不可及。

  她一直都不怕他,尤其在發現他對她有些不易察覺的溫情時,她就頑皮地一再挑戰他的威嚴。

  軟軟地勾著他的脖子,她調皮地在他的頸間落下一吻,感到他明顯地一震,她笑了。她故意慢慢地舔著他的頸際,像一隻小貓伸出粉紅色的舌頭,輕輕地啃咬了一下。

  他警告地輕拍一下她的臀部,攏起的眉毛顯示著他的下悅。但她一徑地微笑,無視於他嚇人的眼神。

  「妳在幹嘛?」

  「在誘惑你,你看不出來嗎?」她眨了眨眼睛,仍是微笑。

  他瞪著她,她慢吞吞地解開襯衫的鈕扣,一個、兩個、三個……直到襯衫前襟都解開了,雪白的胴體若隱若現。

  他的呼吸一窒,她沒有穿胸罩……

  「妳知不知道妳在做什麼?」她的臀部在他的掌心裡,她修長的玉腿鎖著他的腰,只要是個男人,沒有不血脈僨張的。

  「我已經二十歲了,而且……我已經不是處女,當然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哎喲!好痛。」

  他鐵臂緊勒住她的腰,無視她的痛呼,他的黑眸一瞇,聲音透出無比的寒意。「是誰?」

  「什麼?」她強忍著他施壓的痛楚,笑意在她儉上擴大。「噢……我想想,我第一個男人是莫克,是珍妮推薦的,他的床上功夫妝棒,跟他做了幾次,確實是欲仙欲死。第二個男人是西門,他的舌頭……」

  「該死!」他低吼出聲,狠狠地將她釘到牆上,額抵著額,只見冰冷的眸中迸出怒火。「還有誰?還有幾個?」

  她被他一撞,撞得頭昏,卻只是無辜地眨了眨眼。「我算算,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六個……」

  她的話語被他狠狠地吻進嘴裡,帶著雷霆巨怒,他的唇啃咬、蹂躪著她的唇。無視於她的輕吟,他下身刻意地貼著她,誘惑地移動著,表明著他的慾望、他如野火燎原的憤怒。

  她軟軟地勾著他的頸項,顫抖地迎合他的慾望。

  在他男性的侵略下,她熱情地響應著,激情被迅速點燃。將她緊貼在牆上,熱情來不及延燒到床上,在他進入她身體時,他渾身一僵,瞪著眼前因激情而雙頰潮紅的女子。

  「妳那些情人呢?」

  她緊掐著他的手臂。「我們可以晚一點再來討論這個問題嗎?」

  他粗喘一聲,沙啞的聲音飽含情慾。「我應該溫柔一點的。」

  她不安地扭動著,被體內的騷動弄得幾乎瘋狂。「你可以快一點嗎?」

  他低吼一聲,努力按捺慾望,額抵著她的,兩人的氣息交纏著。「為什麼說謊?」

  「我想你經驗老到,一定可以很有技巧地引導我攀上高潮。」她有些緊張,但仍勇敢地笑著。

  他的黑眸中仍有怒氣。「妳知不知道妳到底在做什麼?」

  「知道。」她笑靨如花。「我在抱一個我愛的男人。」

  這話迅速擊潰了他的怒氣,在胸口升起的是一種陌生的情緒,酸酸甜甜得讓人激動。抱在懷裡的是她溫暖的身體,第一眼看到她的震動,曾幾何時已成為澎湃的愛慾。

  「龍……」她拱起背,狂熱地喘息,雙手捧著他的臉。為什麼這沉默的黑眼睛裡仍是自制,仍有一層她跨不了的濃霧?「我愛你,我好愛你。」

  她說的坦然,一雙眼睛裡有藏不住的熾情狂愛。他又一窒,下意識地想迴避她的眼睛,但她固執地緊緊圈住他的脖子。天!他嘶吼一聲,抵著她誘惑地移動著……

  「龍……」在激情中,她高聲嬌喊。

      ※    ※    ※    ※    ※    ※

  當激情過後,兩人終於決定躺在床上時,床邊的燈光柔柔地灑在這間臥室裡,她貼著他的胸口傾聽他的心跳,而他慢慢地撫弄著她的長髮。

  「我喜歡聽你的心跳聲。」她微笑著說。

  「嗯?」他詢問地望了她一眼。

  「因為,那讓我覺得你也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他失笑了,手帶著連他都不自覺的愛寵撫著她的發。「我確實是個普通的男人,一個我看到大的小女孩誘惑我,我就受不了地被誘惑了。」

  她格格地笑了。「我早就不是孩子,我都二十歲了。」

  「我已經二十九歲,和我比起來,妳只是個小女孩。」

  「當你六十九歲,我六十歲的時候,我們有一樣的白頭髮和皺紋,那時候,我們看起來就差不多了。」

  「有時候我會想,我當年撿到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小女孩。」

  「喔,是什麼樣的?」

  他悶笑一聲。「是個小怪物。」

  她也噗哧一笑,著迷地看著他的笑臉,笑容使他的臉看起來年輕飛揚,她抬手指輕畫他的眉目。「龍,你該多笑的,我喜歡看你笑。」

  他懶洋洋地半張著眼睛看她。「世上值得笑的事情並不多。」

  她的黑眼珠滴溜溜地轉了一圈。「怎麼會不多?你認識我不就很值得開心嗎?」

  他的手撥亂了她的頭髮,她笑咪咪地膩在他的頸邊。「龍,我愛你,我好喜歡你。」

  他沉默著,閉著的眼睛看不到他的情緒,但她心滿意足地棲在他的胸瞠上。

  「以後別再說那些話了,我不想聽。」

  她還是微笑,早就習慣了他的冷靜、淡漠。「你可以不聽,但我想說的時候還是會說。」

  他皺了一下眉,一對漆黑的雙眸對上一對生動的黑眼珠,在彼此的眼裡都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和自己相似的靈魂。

  他撫著她的臉,年輕細緻的皮膚上,有一對光彩晶亮的眸子,她的眼睛反映著他。

  「阿曼達……」他沙啞地喊她,他的手指有自己意志地撫著她,她含笑睨著他。

  慾望以驚人之勢再度竄起,他深吸口氣,她的雙臂柔柔地摟著他,把自己送到他的懷中。他呻吟一聲,任憑自己放縱、沉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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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5 00:02: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六年了,很多事都會改變。有些改變一念之間就變了,更何況是六年。

  十四歲的董心妮有著非凡的美麗,和她簽下經紀約的何紀禮也積極地安排她各種曝光的機會,憑著甜美、令人驚艷的外表,她開始接一些平面模特兒的廣告,然後參加電視劇和電影的演出。她如魚得水般地自在,也迅速地累積了人氣。

  年輕、單純的她,恍如鮮花綻放,她被何紀禮所吸引。他成熟、世故、富有,是他把她從那個骯髒的歌舞團裡帶到這個世界。當他在那個夜裡抱住她時,她如秋葉一樣地顫抖;但是,她不害怕。

  女人的身體也可以拿來做交易,她懂,所以她把自己交給了他。

  「妳真是越來越美了。」

  心妮看著鏡子裡反射出來的男人。已經快接近四十歲的何紀禮,有著中年男人發福的身材,平常合身的衣著適當地遮掩住他的啤酒肚。但現在裸體的他,盡顯恣意縱慾後肌肉鬆弛的身體,連頭頂的頭髮也稀疏了。

  響應他的讚美,她轉了一個身,拋出一個媚人的眼神。

  「我這麼漂亮,你幹嘛還要你的黃臉婆?」她誘惑道。

  「哈哈,小寶貝兒,我的心早在妳身上了,妳還吃什麼醋!」

  「你少來了!誰不知道你這句話對多少女人說過。」

  「哎喲!還真的吃醋了。」

  她輕哼一聲,也懶得搭理他,看透他像吸血蟲一樣地依附著女人。是的,他讓她噁心,但她也不想和他撕破臉,畢竟他在演藝圈裡還是很吃得開。

  何紀禮懶洋洋地在她的背後說:「難怪羅總一直誇妳漂亮,說想讓妳演『流金年華』的女主角。」

  她迅速地回頭,聲音不自覺地拔尖。「真的嗎?他……他要讓我演女主角?」

  這部戲是年度大戲,爭逐男女主角的人如過江之鯽,根本不是她這種二、三線演員敢想的角色。而羅總在演藝圈裡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一旦攀上了他,就等於躍上龍門。

  他慢慢地點了根煙,似有深意地瞥她一眼。「那要看妳怎麼表現了。」

  她急衝到床前。「你能幫我的,是不是?」

  他詭譎地一笑。「我當然可以幫妳,羅總還特別強調,只要妳想演,這部戲的女主角就非妳莫屬。」

  她忘形地搖著他的手臂。「我想!我想!我當然想演!」

  「羅總說了,如果妳肯陪他去夏威夷度個假,那他就會好好地考慮、考慮。」

  她的表情一凝。「什麼意思?」

  「妳也是明白人,還要我說破不成?」

  「何紀禮……你把我當成妓女是不是?」她氣得聲音都變了。

  「講的真難聽,妳以為只要是妓女都可以爬上羅總的床,是不是?」

  「你……你……你居然說這種話!」

  「嘿,妳也別裝清高了,又不是第一次,反正妳和李導都有一腿了。」

  她的臉色瞬間煞白。那一天在拍外景戲時,全部的演員都出去吃飯了,只有她因為身體不舒服留在房裡。那時李導走進她的房間,粗魯地撕下她的衣服……事後,他一邊穿著褲子、一邊丟下一句話。「我不會虧待妳的。」

  那一夜過後,他給她多加了戲分,但也常在夜裡爬上她的床……

  她緊咬著唇,看著眼前獰笑的男人,有些模糊的片段串連了起來。

  「是……是你?是不是和你有關?」她揚聲問。

  「對,是我告訴他,那一夜只有妳在房裡,如果不是我,為什麼李導會多加妳的戲,還讓妳演了另外一部戲?」

  眼前一片昏眩,天花板在她的面前旋轉過後重重地往她壓了下來,但她依然聽見他滿不在乎地笑著。她粗重地喘了一口氣,重重地跌在地板上。

  「妳考慮看看吧!羅總可比李導還有用多了。」

  她閉起眼睛,彷彿經過了一世紀之久,她才慢慢地張開眼,看這混沌的世界。

  「好,我去。」

  聲音清幽、冷寂,一字一句像擲在湖中漾起陣陣波紋。

  事後,她還是沒能得到那個女主角的角色,羅總只讓她在劇中穿插演一個小角色。她眼見另一個遠比不上她漂亮的女主角,在劇中蹩腳的演出,但聽說她有很硬的後台,演完那部戲後,她就一炮而紅了。

  她的心如墜冰窖,咬緊牙根,沒掉一滴眼淚。

  從那天起,她懂得了在這場華麗舞台背後的生存法則;她也懂了,這真是一個建築在沙漠裡的豪華宮殿,出去後,再也沒有別的出路。

  這幾年,她終於掙到一席之地,得到了原該屬於她的掌聲。但那和她所要的比起來,還是微不足道。

  心妮慢慢地在影視界崛起,成為一顆閃亮的新星,臉孔也為大家所熟悉。

  當阮剛在電視裡看到心妮後,他找到電視公司,終日守在門口,終於看到了久違的心妮。

  一臉自信、甜美的笑容,令人眩目的青春、亮麗,一身的華服妝點得她絢麗、光彩。她現身在電視台時,被守候的影迷團團包圍要簽名。

  他悄悄地跟在她後面,直到看著她一人走向停車場時,他才從巷子裡現身喚她。「心妮。」

  心妮驚訝地睜大眼睛,幾乎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

  「阿……阿剛。」

  站在眼前的是阮剛,是從小認識到大的男人,只有他知道自己全部的過去。

  一瞬間從腦海裡閃現的過去,像放電影似的一幕一幕地閃過--陰暗的後台、低俗的言語、觀眾身上發出來的惡臭味,慢慢地鑽進她的記憶裡,她嫌惡地皺了皺眉。

  「心妮,我找妳找了好久。」

  她皺著眉,和他的激動相比,她顯得冷漠而疏遠。

  「找我有什麼事?」

  「我……我想知道妳好不好,我一直很擔心妳。」她的冷淡澆熄了他的熱烈。

  「哦,那你現在看到了,我過得很好。」

  他死死地瞪著她,眼裡狂熱的光芒慢慢地黯淡下來,飛揚的臉上出現死寂。

  「妳嫌我是不是?」

  她沒有掩飾心情,只是不耐煩地道:「我很忙,請你別再來打擾我,要是你缺錢,可以講一聲,我能幫你一把。但只有這一次,沒有下一次了。」

  他一咬牙。「妳……妳真讓我寒心。」

  她冷哼一聲,聲音傲慢而冰冷。「我有我自己的日子要過,你別再來了,我們已經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了。」

  「心……心妮。」

  她蹙起眉,往後退了一步,看他一身的髒污,彷彿腐敗的味道都隨他而來。「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說完話後,她開著羅總送她的跑車,揚長而去。

  阮剛的視線緊緊地追隨著她的背影,高大的身影僵硬如化石。

      ※    ※    ※    ※    ※    ※

  若有人問她,最高興的事是什麼,她想也不用想,那就是看到龍韶天。

  「龍……」她大叫一聲,隨即奔向他,用力地跳到他身上,用雙腳勾住他的腰,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

  他瞪著她,凌厲的目光在她歡欣,快樂的表情裡慢慢地融化,

  他攬著她的腰,免得她從他身上掉下去,這些年來,他已經很習慣她攀在他身上的重量了。

  「我好想你……你想我嗎?」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了三個月,她都快等瘋了。

  看到他有一絲的不自在,她噗哧一笑,用力地親一下他的嘴唇。「好,我知道你也想我。」

  他警告地拍一下她的臀部,但她仍是笑嘻嘻地瞅著他。

  「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一樣。」他寵溺地說。

  「你那麼年輕,怎麼跟個老頭子一樣。」

  唉!他真是拿她沒轍,抱著懷中溫暖的身體,心中一個微小的聲音在說著:「承認吧!承認你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就只為了見到她,只為了要確定她不會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陽台上:承認你想念她的笑臉,想念得難受。」

  「這次你又要留多久?」她有一絲的哀怨,總在還沒享受完見面的狂喜,就要再面對分離的痛苦。

  「這次沒有什麼事情,我要多留幾天。」

  「真……真的?」她屏息著,聲音都為之顫抖了……

  「我說過謊嗎?」

  她大大地吁出了一口氣後,鑽在他的頸邊,興奮得又揉又膩地貼在他身上。

  「哇……龍,你真好,你真好!你可以多陪我幾天了。」她對他的臉又是一陣狂吻,興高采烈地在他的懷裡手舞足蹈;而她的情緒也感染了他。

  她在他的懷裡,一具溫暖、馨香的身體,這迅速地刺激了他的慾望。看著他的眼瞳越來越黑、越來越深,她安靜了,含笑睇著他。

  「來吧!」她大張著手臂。「我是你的,任君享用。」

  他悶笑一聲。她一張小嘴迎了上來,柔軟地貼住他的唇,兩人的激情一下子就燃燒起來了,忙著剝掉對方的衣服、忙著填補這幾個月來的空虛。

  直到許久,在激情過後,床上的一對男女仍戀戀地相依著。

  「妳該準備離開這裡了。」

  她疑惑地看著他。「為什麼?」

  「妳該上舞台了,一切都為妳準備好了。」

  她揚了揚眼睫毛,下巴抵在他的胸膛上看著他。三十四歲的他顯得成熟而穩重,沒有六年前的年輕飛揚,他把各種的情緒封得更加密實了,不讓它們從任何一個毛細孔裡鑽出來。

  「怎麼?害怕了?」

  「不怕,只要你一直在我的身邊,我就不怕。」

  他從半垂的眼睫裡看她。「這麼相信我?那我把妳賣了,妳都不知道。」

  「你不會!」

  「我說了,別那麼相信人。」

  「就算你真把我賣了,我也認了。」她仍是含笑地看他。

  他一凜,有種被窺視隱私的感覺。心裡的一角,被她赤裸裸地揭起,在那對清澈、坦率的眼裡,他無所遁逃。

  這幾年裡,她外表的變化很大,當年青澀、土氣的小女孩,現在已成為一個性感魅人的女人了。「美麗」的標準或許見人見智,但對於「光華」的認可卻是無庸置疑的。她對生命的熱情都滿溢出來了,淬煉出一身耀眼的光華。

  她對他還是一徑的單純,毫不掩飾對他的滿腔熱情,將她一顆心全都掛在他的身上。

  「別那麼信任人,沒有人是值得被信任的,包括父母親都一樣。」

  她晶亮的眸子閃過一抹奇異的瞭解。「龍,你被騙過嗎?」

  他安靜不語,她只是靜靜地趴在他的胸口上,聽著他穩定的心跳聲。

  「妳老喜歡在高處,妳曾經從高樓上摔下來過嗎?」

  她靜靜地搖頭,聽他淡然地說道:「那個我叫母親的女人,把我從樓上摔下來,我想,她希望我死。」

  她倒抽一口氣,他幽黑的眸子裡冰冷得像深不見底的一口井,她顫著聲音。「所以……你再也不敢登高了。」

  他沒有反應,她緊緊地抱著他,渾身顫抖。「她……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

  「她渴望成為一個巨星,而一個小孩,及龍氏少奶奶的身份對她而言太沉重了。」

  即使他已是一個成年男人,即使他堅強卓絕得無可比擬,但她仍為他心疼。

  「龍氏決定驅逐一個不稱職的母親,她也如她所願地遠飛到好萊塢,成就了一番了不起的事業。」

  「她現在呢?」

  「死了。」他冷漠淡然得像在講一個陌生人。

  她憐惜地輕畫著他的臉,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妳不會同情心氾濫了吧?」

  「你都這麼大的人了,還要我安慰你嗎?」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她只是靜靜地趴在他的胸口看他。

  「你又進去那個洞了。」

  他微揚起眉。「什麼洞?」

  「我常常看到你自己走進一個黑色的大洞裡,進去之後,怎樣都喚不出你。」

  他一震。阿曼達,昔日那無懼看他的小女孩,已經長成為一個讓他眩目的女人了。

  「龍,其實你很寂寞。」

  他只覺得好笑。「妳覺得我是一個寂寞的人?」

  她眼裡有頓悟後的清澈瞭然。「對,你寂寞又孤單。」

  「什麼時候開始,妳不但會唱歌,還會看相了?」

  她微笑以對,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龍,我講一個故事給你聽。」

  他仍是懶洋洋地撫著她的頭髮,她則枕在他的臂彎裡。

  「在很久、很久以前……」

  「故事為什麼都發生在很久以前?」

  她嬌嗔地瞪了他一眼。「這樣故事聽起來比較有神秘感啊!」她接著繼續說:「有一個國家,它有個規定,只要有人犯罪,就把他放在一個像羅馬競技場的地方。那裡會有兩道門,一道門後有一頭飢餓的獅子,另一道門後是一個美女,他們讓犯人自己來決定要選哪一道門,看是會被獅子吞吃,還是娶了那名美女。」

  他的眼裡開始有了一絲興味,這故事吸引了他的注意。

  「有個平民和公主相戀了,這在那個國家是一項大罪,平民是不配和貴族相戀、結婚的,所以那男人被判刑到了那像競技場一樣的地方去。公主則高高地坐在高台上,公主知道兩道門後面的秘密,男人信任地看著公主,等著公主的暗號。」

  她的手頑皮地在他的胸口嬉戲。龍韶天瞥了她一眼,並沒有阻止她,她孩子氣地吐了吐舌頭。

  「龍,如果你是公主,那你會告訴他開哪一道門?是讓他被獅子一口咬死,還是讓他娶全國最美麗的女人為妻,幸福的過一輩子,然後可能從此忘了你?」

  「我想,不管那公主選了什麼給我,我會選相反的門。」

  「為什麼?」

  「我不相信她會選一個美女給我,所以我選相反的門。」

  她靜靜地趴在他的胸口。龍,你連聽一個故事都這麼沉重,她在心裡低歎。

  「那你猜猜我會怎麼做?」她輕聲問著,

  他溫和出聲,低沉的嗓音感性,動人。「妳讓那男人被獅子吃了?」

  「那太殘忍了,我不忍心。」

  他眼裡的興味更盛。「妳真是善良,那妳讓他娶美女了?」

  「嗯,只要他過的好就好了,活著總比死了好。」

  他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妳真理智,要是全天下的女人都和妳一樣理設,那世界上就沒有故事了。」

  「你真冷血,要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和你一樣地多疑,那世界上就沒有愛情了。」她咕噥幾聲。

  他哈哈大笑起來。很少見他這樣大笑,她不禁稀奇地瞅著他。他捏著她的臉頰道:「妳真傻,只有女人才會相信愛情這種事,那是騙小女生的。」

  「你不相信?」

  「不相信,也不需要。」他回答得簡單又乾脆。

  「我相信!」她兩眼熠熠發亮。「我相信世上有愛情,有很多美好的東西。」

  他的心猛地一動,因為她單純、愛戀地看著他。,滿臉的幸福和快樂。他被一種酸酸甜甜的情緒所包圍,雙臂不禁攬緊了她。

  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聽著他穩定的心跳聲,怦怦、怦怦……她只覺得踏實。不管他是什麼人,在此時,他只是一個她心愛的男人。

      ※    ※    ※    ※    ※    ※

  當她一回到台灣,最驚訝的莫過於看到了一個多年未見的朋友;而他是專為自己寫詞曲的人。

  「你是……阿……阿剛?」

  阿曼達瞪大了眼,看著記憶裡的人攸然變高、變壯、變黑了。多年前稚氣的大男孩,現在還有相同的輪廓,只是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男人了。黧黑的臉上濃眉大眼,寬厚的嘴唇;不同的是,他的臉上多了風霜的歷練和同年齡的人所沒有的滄桑。

  她的眼睛潤濕了。母親去世,她一個人流落異鄉多年,重新回到這塊土地,見到阿剛,她有種彷彿見到親人的衝動。

  「妳是……」阮剛看著眼前時髦、性感的女孩子。簡單的黑色緊身褲,有型的絲質上衣,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段,只有那個笑臉是似曾相識的。多年前,在一個幽暗的舞台上,一個奔放熱情的身影,一對早熟又明亮的眼睛……

  「阿萍……」他沙啞地喊出這個曾經熟悉的名字。

  眼淚迷濛了她的眼睛,她飛撲到這個親人的懷抱,激動地哭了出來。

  「妳怎麼會在這裡,怎麼會……這是怎麼回事?這段日子妳去了哪裡……妳沒事吧……變得好漂亮了。別哭、別哭……唉……應該要笑嘛……」他又驚又笑,又忙著安慰。

  「阿剛,我……我好想你……好想念大家……我……嗚嗚……」

  「別哭、別哭,妳的妝要花了。幾年前妳和心妮兩個人莫名其妙地失蹤,大家都很著急,以為出事了。」

  臉上仍掛著淚,但她展露出笑容。「你現在怎麼樣了?」

  「妳變漂亮了,這段日子,妳跑去哪裡了?」兩人也不管對方的問話,只管興奮地自說自話,一古腦兒地傾吐著這段分離的日子,忙著填滿這麼多年來的空白。

  講了好久,興高采烈的她無意中看到站在一旁的龍韶天。此刻的他,淡淡地掃過她,冷冽的目光裡有著比冰更冷的東西。

  他不高興?

  阿曼達克制著將狂喜的情緒沉澱下來,放開她視為兄長的阿剛。

  阿剛在她和心妮離開後,還在歌舞團裡待了一年,後來也離開歌舞團。但他一直都沒有放棄尋找她們。他到處流浪,偶然間遇到有人賞識他,因此阿剛也進入了音樂圈,開始為人寫詞譜曲。他作的幾首歌曲一炮而紅後,在唱片界打出了名聲。

  「阿剛,你知不知道心妮在哪裡?」

  「她現在是個明星了。」

  「明星?」

  「這兩年她有演戲,挺紅的。」

  是啊!幾年前的心妮下就是說要參加選美比賽,踏入演藝圈的嗎?她終於如償所願。但阿曼達看著阮剛的臉色僵了一下,情緒也從初見到她的興奮,一下子返落了,她遲疑地開口。

  「你有再見到心妮,是不是?」

  他咬著牙,冷哼一聲。「她是大明星,她才不屑見我。」

  阿曼達噤聲。歲月不因人的意志而停止運轉,在時間的巨輪下,也不因人的願不願意,還是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改變了自己。

  龍韶天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往外帶,臉上有著平常所沒有的陰沉、低氣壓。

  「妳看來很高興。」龍韶天陰鬱地說。

  「當然高興了,回到台灣,還看到了那麼多年沒見的阿剛。」

  他慢慢地吐出一口煙,冷峻的表情在煙霧裡若隱若現的。她摟著他的腰,看著他陰沉的表情。

  「怎麼,你吃醋了?」

  他嗤鼻,神色更見冷峻。難看。她噗哧一笑,一點都沒有被他嚇到。她踮著腳尖給他一吻,笑著看他的臉上印著一個口紅印。

  「我把阿剛當哥哥看,跟他有什麼好吃醋的。」

  他惡狠狠地瞪著她。

  「龍,你知道嗎?你現在的樣子很可愛。」她頑皮地笑了。

  他捺熄煙,姿勢多了些不自然;而她笑得像只偷腥的貓。

  他低咒一聲,長臂一攬,低下頭,狠狠地吻住那帶笑的柔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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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5 00:03:1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電視裡先是一片漆黑,沒有任何聲音,然後屏幕上慢慢地從中心點出現一個白點慢慢地擴大,阿曼達就這樣從眩目的亮光中蹦出來,一聲響亮的歌聲響起,清澈嘹亮直透天際。她在青康藏高原上高高地站著,背景是連綿不絕、峰峰連天的山脈。她雙臂大張,一襲簡單的皮衣短裙,腳蹬著一雙皮靴,在世界的屋脊上,她忘情地高歌,直達諸神的宮殿。在高歌二十秒後,電視倏地又是一片漆黑,靜止了幾秒鐘後,又恢復一般的電視播放。

  當晚,看到這則廣告的觀眾,在電視前呆了數秒,全沉浸在震驚當中,然後爆發出大喊。

  那是誰?

  那是什麼聲音?

  報紙、電視、廣播、網絡各種的媒體都瘋了,各種討論和猜測像燎原的大火熊熊地燃燒起來。

  「神秘歌者引起熱烈討論,僅昨天一天,電視台的網站瀏覽人數超過兩百萬人次,留言超過兩千則,數度造成網站癱瘓。電視台一天打來的詢問電話超過上千通,逼得工作人員只好將電話線切掉,並做出慎重聲明,關於該廣告,皆由龍氏娛樂集團負責,他們一概不知。

  「龍氏對於這件事情一直保持沉默,未做出任何公開的聲明。但從側面消息得知,龍氏正大手筆地為這位神秘的歌者鋪路,只透露出還會有下一波的宣傳。至於神秘歌者的來歷,龍氏上上下下都沒有人透露相關事宜。」

  在這個廣告引起狂熱的討論熱潮後,下一波的宣傳開始了。

      ※    ※    ※    ※    ※    ※

  又是一個早晨,晨光懶懶地披在這座城市上。夜才剛剛退場,城市還在沉睡當中,太陽正斜斜地掛在東方,照著行人和建築物。

  位於龍氏傳播大廈最高層的三十二樓,一個男人頤長的身影坐在沙發上。他看了看表,五點整,他知道眼前的這一幕會同時在亞洲幾個地方上演。

  一幅巨大的看版廣告從對面頂樓上,由上往下地放了下來,足足佔據了二十個樓層的巨幅廣告,可以讓經過這個路口的人很清楚地看到。當然,看到的不只是行人,還有等會兒蜂擁而至的新聞媒體。

  海報上的阿曼達身著一襲貼身的緊身短裙,一臉燦爛笑容地對他微笑著。

  他靜靜地舉起酒杯,忍不住也回她一個笑容。

  唱歌吧!阿曼達,妳趕走了黑夜,這是妳的舞台。




  「勁爆的宣傳,造成了話題,在東京、北京、上海、香港、台北、高雄、新加坡、吉隆坡等共十七處的鬧區,分別刊出巨幅廣告,每幅廣告內容都不同,神秘女郎再度引起話題。」

  「各位觀眾您好,這裡是午間新聞,今天在台北東區有一巨幅廣告,內容是日前引起話題的阿曼達;高達二十層樓高的巨幅廣告,引起了高度關注。請各位觀眾仔細看這十七處的廣告,每一幅都不一樣,大家就不難發現,這是一幅有故事性的宣傳海報,單獨看其中一幅時,不會感覺有什麼不一樣,但當這十七幅廣告依照地理位置一一排列的時候,就看得出來了。」

  坐捷運時,也可以在地下道時,隨著捷運列車的移動,看到外面一幅一幅的廣告燈瞬間活躍了起來,是阿曼達在高歌熱舞。

  「她到底是誰啊?」

  「她從哪裡來的?」

  「她有什麼資歷?」

  一個個的問題蜂擁而來,但沒有一個答案。龍氏行銷計畫將阿曼達的神秘性推向一個高峰。

      ※    ※    ※    ※    ※    ※

  下一個宣傳是她的演唱會。一公佈演唱會,在三天之內門票就全部賣光,這簡直是不可思議。所有人對阿曼達的認識僅止於一些廣告,她沒有上任何的通告、沒有在任何媒體露過面,僅僅只是聽過她的聲音,她的演唱會就爆滿了。

  當演唱會結束,她沒有如一些人的預言消失,反而形成更大的震撼。她的舞台魅力無與倫比,爆發力和熱情十足,事實上她帶起更大的風暴。

  終於,在萬眾的引頸企盼下,她走出神秘,真正走到螢光幕前,讓人真切地聽到她的聲音,也見識到她獨特的個性、風格。

  「阿曼達,這裡有很多的觀眾留言給妳,現在想請妳來回復這些觀眾的問題。」

  在她的點頭示意下,播放了觀眾的來電。

  「阿曼達,我……」電話裡傳來一個哭泣的女聲,抽抽噎噎地艱難吐出,「我……我愛上一個……一個有婦之夫,我好痛苦,我愛的人居然是別人的老公……可我離不開他,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還要問嗎?阿曼達正要發作時,看到經紀人傑生不斷地對她擠眉示意,用手勢誇張地畫著,做出要她微笑的動作。

  傑生最清楚她的脾氣、個性的,知道她一向坦率、直言。

  她忍耐了一會兒,深呼吸了好幾下後,最終還是受下了地說:「那是妳自找的,活該。」

  攝影棚裡的抽氣聲清晰可辨,導播的嘴愕然地張大,愣了幾秒鐘後,連忙下令。

  「快,三號、四號攝影機全部對準她,給她臉部特寫。」

  阿曼達目光清澈平靜地說:「不該愛的人就不能愛,吃虧痛苦的只是自己。他是別人的,是妳不該也不能碰的人;知道他是有婦之夫,妳還愛他,那不是自找的嗎?怎麼,還是以為他是別人的老公,比較刺激、比較過癮?」

  「快,這是一個大新聞,馬上在其它的頻道上面打字幕。」導播忙打著手勢說。

  現場的一些媒體記者也紛紛用最快的速度和報社聯絡,準備發佈這則消息。

  看來那來電的觀眾也被嚇到了,她止住了抽噎聲。「我……我把女人最寶貴的青春都給了他,都和他在一起快十年了,我不甘心。」

  「一個男人讓妳等他等了十年,還沒有給妳一個答案,那妳還笨得等他,全世界的男人多得是,妳還怕沒有人追嗎?」

  令人意外的是,在這場談話後,阿曼達竟然得到壓倒性的支持,不僅因為她歌舞雙全,更因為她坦率直言。

      ※    ※    ※    ※    ※    ※

  電視台的地下停車場,董心妮優雅地掠一掠長髮,準備走向自己的車子。

  「心妮。」阿曼達喊了一聲。

  董心妮回頭望,只見身後站著一個全身黑衣的女子。她戴著墨鏡,狂野的頭髮束在腦後,合身的衣服勾勒出她窈窕的好身材,帶著笑容定到心妮的面前。

  「心妮,好久不見,我差點認不出妳。」分開那麼多年,心妮仍有以往的輪廓,只是更加美艷動人。

  「妳是……」心妮奇怪地上下打量黑衣女子,她看起來不像是戲迷,但她的語氣好像和自己很熟似的。

  阿曼達揚起一抹笑容,摘下墨鏡,露出她的眼睛。「我是葉萍呀!妳忘了嗎?我們以前一起在歌舞團,六年前,妳還告訴我妳要參加選美比賽。」

  聽到歌舞團這三個字,她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微瞇眼,從阿曼達的五官中想起久遠以前一個模糊的人影。葉萍,那個和她一起長大、帶著土氣的女孩子。

  她蹙起眉頭。葉萍看起來……很不一樣,一身黑衣,簡單的線條卻流露出她非凡的氣質,舉手投足間宛如舞者般優雅。而且心妮眼尖地發現葉萍身上的衣服、手錶、項鏈都是當季的歐洲名牌;以前在她身上的土味全都消失,要不是她開口先認心妮:心妮怎樣也想不到眼前的人竟是葉萍。

  「妳是阿萍……妳怎麼……怎麼變這麼多?」

  「是嗎?」她笑了笑,低頭打量一不自己。「我還以為我沒什麼變,阿剛一眼就認出我了。」

  阿剛,這個名字像針一樣地刺了心妮一下。她在兩、三年前把他趕走,想不到他居然在這段時間內闖出了名聲,接連作了幾首歌曲一炮而紅,現在他已是新生代中最受矚目的唱片製作人了。有時,她不免有些懊惱,早知道就不該那樣對他。在演藝圈裡別得罪人,因為你永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會紅起來。

  「妳現在在做什麼?」心妮再次打量她。以前葉萍總在心妮美貌的光環下,但現在的葉萍,耀眼得讓心妮都黯淡下來。為什麼眼前的葉萍,讓她有種熟悉感;可這樣的熟悉感並不是來自於多年前的印象。

  「我呀!還是在唱歌和跳舞,跟以前一樣。」阿曼達仍微笑回答。

  心妮懷疑地看著她,而阿曼達只是笑笑,遞過一張寫有她電話的紙條給她。「心妮,有空就來找我吧!我現在的名字是阿曼達。」

  她揮了揮手後,開著一台銀色保時捷敞篷跑車揚長而去。

  阿曼達?

  那個近日紅透半邊天的神秘歌星?她居然是葉萍!

      ※    ※    ※    ※    ※    ※

  各種媒體爭相報導有關於阿曼達的任何消息,大大小小的照片,在在刺激著心妮。

  「哼,阿曼達、阿曼達,他們都瘋了是不是?報上一天到晚都是她的消息。」她懊惱地將手中的報紙撕爛,不甘漲滿了胸臆。

  何紀禮笑嘻嘻地走了進來,將劇本丟在她的桌上。

  「妳看,這是妳下一齣戲的劇本,這次可是第二女主角。」

  「第二女主角,為什麼每次都讓我演這種爛片?」董心妮煩躁地摔掉劇本。

  何紀禮冷哼一聲。「這可是一部四十集的大戲,這次的角色戲分頗重,妳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你就不能找個更大一點的戲嗎?老是讓我演那些不大不小的角色,找些大導演導的戲好不好!」

  若是以前,能得到這樣的角色,她就很高興了。但如今看著各報章雜誌都有阿曼達大篇幅的報導,她只覺得又難堪又氣憤。以前沒看在眼裡的人,現在居然爬得比她還要高。

  「沒人要妳演那些戲,我有什麼法子?」何紀禮的臉色也難看了下來。

  董心妮雖然有知名度,但一直沒有大紅大紫過,始終是二、三線的演員。

  她難堪地拍桌。「那阿曼達為什麼一夜就能紅起來,我為什麼不能?」

  何紀禮哈哈大笑。「妳拿什麼和她比?她有龍韶天為她撐腰,現在已是亞洲天後了,而妳還只是個小演員。」

  她漂亮的臉蛋可怕地扭曲起來。「什麼新天後,她不過是好狗運,比我幸運點而已,還不是跟我一樣從那個老鼠窩裡爬出來的。」

  「什麼老鼠窩?」何紀禮警覺了起來。

  「哼!她和我都是歌舞團的人,老爸早死,就只剩下個病癆鬼的母親,誰知道她是怎麼勾搭上龍韶天的。」

  「真的?她和妳是同個歌舞團的?」他的兩眼放出異光。

  「我騙你幹什麼!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她的事,我還會不清楚嗎?」

  「那就太好了,妳知道這件事,別說發一筆財,說不定還可以靠這個紅起來呢!」

  「什麼意思?」

  他擺了擺手。「這妳就別管了,反正有我就行了。」

  心妮冷哼一聲。「龍韶天不過就是個男人嘛,男人要讓他聽話還不簡單。」

  他笑得狡獪。「嘿,沒錯,是男人都抗拒不了漂亮的女人,那得要看妳有沒有本事勾搭到龍韶天了。誰不知道亞洲的演藝界他說了算,他要是看上妳,那阿曼達算什麼?」

  她蹙著眉,再也聽不進何紀禮絮絮叨叨的話語,一個計畫在她心裡成型。

      ※    ※    ※    ※    ※    ※

  在龍氏企業的頂層,一場秘密又重要的會議正在召開,與會的任何一個人都足以左右演藝圈,其中包括了龍韶天和其它的董事。

  「陳妤?」

  「對,我們打算下一季開始推她。」

  「阿曼達的氣勢正好,不需要在這個時候再培植新人。」龍韶天皺著眉。

  「你那個阿曼達現在成氣候了,一點都不配合,架子大的很!」林董事冷哼道。

  「有個性沒什麼不好,現在的藝人都有個人風格和特色,阿曼達坦率、熱情的個性就是她受人歡迎的原因。」龍韶天就事論事。

  「大牌是沒有什麼,哪個巨星不大牌?但是,她得配合公司的宣傳,現在的她我行我素,脾氣還不小,我們還得看她的臉色不成?」王董事向來講話直接。

  「現在,阿曼達的聲勢還可以維持個幾年沒有問題。但是,還要再另外栽培接班人,由阿曼達來帶她。」

  龍韶天不耐煩地捺熄了香煙。「阿曼達是獨一無二的,沒人可以當她的接班人,現在講這個還太早了,未來的三年內,龍氏還要用她來打進美國市場。」

  眾人都沉默了,面面相覷後,又皺起眉頭。

  「沒必要,只要守住華人市場就好了。有幾個華人可以打進美國市場,砸下了錢有回收的?現在趁她聲勢正好的時候,穩紮穩打地鞏固亞洲市場就行了。」

  「等個兩、三年,再像殘渣一樣地把她吐掉?」他冷哼一聲,俊美的五官在燈光的反射下越見陰沉、冷峻。「我告訴你們,阿曼達絕對可以打進美國市場,龍氏可以捧出一個華人的超級巨星。從她進龍氏的第一天起,我就是這麼打算的;而且我決定未來三年內的經費,有一半要花在她身上,她值得這一切。」

  「三年?」

  「一半?」

  「你瘋了!那其它的歌手怎麼辦?」

  眾人驚愕過後,七嘴八舌地紛紛討論著。

  「你這是在賭博,只要輸了,連龍氏都會被你賠下去。」

  「你根本是在胡鬧,幹嘛做那種沒有把握的事?」

  「你年紀輕輕的就把龍氏經營的很好,我們幾個董事也都看在眼裡。但你可別弄錯了,你別因為你媽的關係,就故意把龍氏給賠下去。你雖然擁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和經營權,我們照樣也可以把你拉下來,」

  「你想捧出個華人巨星的心態,我們也都清楚,但你也不能這麼賭在她身上啊!」

  爭議仍然持續著,只有龍韶天越見冷峻、沉默。

      ※    ※    ※    ※    ※    ※

  日本 東京

  今晚東京的天空被阿曼達演唱會所照亮,這是一場空前絕後的演唱會,十幾次的安可謝幕,時間比預計結束的時間還晚了一小時。

  龍……沒有來!他沒有在舞台後等她,也沒有在舞台前注視著她,心裡總覺得空蕩、無力。

  告別了台前數萬名的觀眾,她走下舞台,不斷大口地喘著氣,渾身像虛脫了似的。演唱會時的她又蹦又跳,但在演唱完後的她卻總有說不出的乏力,彷彿全身的生命力和活力都被抽乾了,她疲倦得快要死去,總要連睡個兩天才能恢復體力。

  才走到後台,就看到造型師莎莉悄悄靠近她,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瞬間,一張疲憊的臉上一亮,兩眼閃閃發光,她深吸一口氣問:「真的嗎?他來多久了?」

  這段日子,她忙得見不到他,工作排滿了全部的行程。她除了工作外就是睡覺,一天一天這樣的過,距離上次見到他,都已經快三個月了。

  「他剛剛就在現場看妳的演唱會了,司機在後門等妳。」

  「啊!」

  她興奮地大叫一聲,轉身抱了抱莎莉後,給她幾個狂吻。「哇……莎莉,我好愛妳,妳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人了!我好高興、好高興,快點幫我卸妝。」

  莎莉勉強微笑,笑容裡帶著心痛;但興奮中的阿曼達全然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

  換上便服,踩著雀躍的步伐,她避開了守候在外的記者和歌迷,在一個小巷內,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她疾閃入車內,車子立刻穩定地向前駛去。

  車內宛如是一個隱密的黑暗空間,黑色的遮光玻璃擋住了外面的視線,也和司機間升起了一個屏幕。

  一人車內,她就被擁進一個寬厚的男性懷抱裡,熟悉的煙味和古龍水味包圍住她。

  眨眼間兩張唇飢渴地糾纏在一起,兩具軀體像有自己的意志般地交纏著。

  「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她微喘著氣在他耳邊低語。

  男人沒有應聲,只是廝磨著她的臉,細碎地將吻一路落在她的頸際,有力的雙手攬著她的細腰……

  這樣的激情一直延燒到兩人進了屋子。

  這是位於日本東京一處高級豪宅裡,小小的社區裡是一幢幢的高級小別墅,在寸土寸金的東京擁有這樣的房子是何等的奢華。

  一件件衣服落在地上,交纏的一對男女忘情地進屋、上床。久久之後,男人的低吼聲和女人的嬌喘聲,終於慢慢地平息下來。

  她嬉笑頑皮地趴在他身上,仰起一張素淨的臉,一個屬於二十二歲女孩的臉。

  「我以為你不會來?」

  「我哪次沒有來。」

  他的回答讓她笑開了臉,只要在國外開演唱會,他總會到場。

  「妳這樣演出太賣力了。」那像燒燃整個生命力的激情演出,看了讓他心悸,似乎她將一輩子的活力都在舞台上揮灑殆盡。

  「你剛剛有看到?」她有些驚喜。

  他不應聲算默認了。

  「我表演的好嗎?」她屏息地瞅著他,等著他專業又嚴苛的批評。他的答案是她最在乎的。

  「專業的歌手一年可以演出幾十場的演唱會,照妳這樣的表演方式,妳只能演出十幾場。」

  「我喜歡表演,站在舞台上,我就有使不完的力氣。」

  「妳的路還長的很,要多保護自己的嗓子,不然很容易就倒嗓。」

  「我才不會呢!」

  只要那雙眼睛看著她,她就永遠有力氣唱歌,她在心裡默想著。

  「這次好久都沒有看到你,我討厭這麼忙。」

  「妳不是小孩子,都已經是大明星了,怎麼還說這麼孩子氣的話。」

  她奇怪地看著他。他雖然對她稱下上熱烈、溫柔,但這樣嚴厲的語氣很少見。「幹嘛這麼說?」

  「妳的行蹤都會被追蹤,每個人都對妳好奇,妳不能有任何的醜聞。」

  她皺著眉、不悅地噘嘴。「我不要,我們已經夠少見面了。」

  他冷冷地說:「妳不要任性,我現在在和美國的華納洽談,他們對妳也很有興趣,如果談成的話,妳將是少數能打進美國好萊塢的華人歌星,現在不能傳出任何的緋聞。」

  她悶著聲音道:「我不在乎能不能打進美國市場。」

  「我在乎。」他沉重地說。「這是我簽下妳的原因,我等了這麼多年,就為了這個目的。」

  她的心一沉,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嚴肅冷峻,俊美五官下的薄唇緊緊地抿著,讓她原本一顆飛揚的心也稍稍冷卻下來。

  她貼著他的身體,感到他溫熱的體溫。「那你不在乎以後會很少看到我嗎?」

  「妳還得拍一本寫真集、開三場演唱會,還要出一張專輯,以及各種的宣傳和活動,妳未來的一年內會非常地忙。而我也會忙到沒時間去想到妳。」

  這麼久沒見了,她卻覺得他有些奇怪。他仍是板著一張平靜、穩定的臉,但她確定有些東西不一樣了,今晚的他有些生疏、有些遙遠。

  「龍,我愛你……」她像個虔誠的教徒,每天每天地對他說著至死不渝的情話。

  「別老是說這些話,我不愛聽。」他微偏著頭,躲避她熾熱的眼光。

  她瑟縮了下,第一次有了受傷的感覺。她睜大著眼睛看他,眼裡流露出的哀傷讓他不忍心去看。

  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輕拍她一下,她咕噥一聲,埋在他的懷裡。

  阿曼達的走紅在他的意料之中,在她年少時,他就看出她特殊的光芒。但是,他沒有估計到的是,她的光芒不僅吸引別人,也吸引了他的目光,讓他像情竇初開的少年,總忍不住去看她。

  她的舞台不該只在亞洲,她該在好萊塢、在拉斯維加斯的舞台上發光。而董事會裡那幾個該死的老頭子,保守得處處對他掣肘,他得要有更多的籌碼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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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5 00:03:2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龍韶天看著眼前的電視機,裡面播放的是阿曼達在日本演唱會的情況和相關報導。他用專業而挑剔的眼光審視著。

  嗯……看來日本市場也被她攻下來了。

  一陣敲門聲響起,他起身去開門,門口站著的是一個美艷的女人。

  「龍總……」心妮慵懶地睨著他,臉上掛著一個蕩人心魂的微笑。

  龍韶天攏緊了眉,冷漠地打量她。「妳是誰?」

  在這間高級飯店裡,他的房間是總統級的套房,出入都有管制。一個陌生人怎能出現在他的房間門口?

  她仍是一臉柔媚的笑,斜倚著門,露出她穿著高衩裙子下的美腿。「我代表我們『秋天的歌』的劇組們來和龍總說些話。」

  她可是用盡了一切的方法才打聽到他的行蹤,更甭提花了多少錢來打點,讓她能在此時見到龍韶天。

  「要說什麼?」

  聽著他低沉的語調、看著他陰騖的眼睛,她心裡猛打鼓。這麼高大、俊美的男人,怎麼有那麼冰冷無情的眼神?

  「妳到底是誰,沒事就滾!」他的眉頭可怕地擰了起來。

  她一顫,怯意油然而生。從他的肩後看到電視正開著,播放著阿曼達演唱會的娛樂報導,頓時,她的心中燃起無限勇氣。

  「以前,我和葉萍在同個歌舞團……」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才打開房門讓她進來,心妮仍帶著風情萬種的笑容望著他。龍韶天剛沐浴完,身上隨便地披了一件浴袍,他點起一根煙說:「妳來有什麼事?」

  「你覺得我怎麼樣?」她輕攏一下頭髮,眼光如媚地看著他。她解開鈕扣,打開衣襟,衣服底下的她一絲不掛,一具美麗如花的女性胴體展現在他的面前。

  他的嘴角上揚,稱不上笑容的微笑在他臉上展開。「妳很漂亮……」

  她笑得更加嬌艷如花,自信寫滿她的臉。「龍總,你看我可不可以演一些戲?」

  「可是……比妳漂亮的女人多得是。」他冷冷地道。

  「你……」她大怒,羞愧交加,緊緊地捏緊拳頭。自踏入演藝圈後,未曾受過這樣的恥辱,誰不著迷於她的美麗?!

  「我不要洋娃娃,漂亮只是個皮相,一點價值都沒有!」龍韶天冷厲無比地說。

  「我……我可以演戲,成為你底下最賺錢的人,比葉萍……阿曼達還好。」看到他微瞇眼,她改口了,儘管她痛恨阿曼達這個名字,那象徵著一個她可望而不可即的地位。

  他優雅地吐出一口煙,看著寬屏幕電視裡燦爛微笑的阿曼達,他的神情變得複雜。

  「我要的是一種萬丈光芒、一種無與倫比的魅力,當她一站在台上,就能吸引全部的目光,她是大家的憧憬、是獨一無二的,不能被任何人取代,她就是她自己。」

  「我值得的,你怎麼知道我不行?」聽到阿曼達被給予這麼高的評價,她氣得幾乎要咬碎牙。

  他譏諷地一笑。「拜現代科技的進步,只要肯花錢,就可以得到比妳還漂亮的臉孔。」

  她咬著牙,眼裡進出一抹凶狠。

  在煙霧中的他看來深沉而冷酷。「妳好好地演戲吧!在演藝圈還會有一口飯吃,但最多就那樣了。」

  她漲紅了臉,羞憤交織在她美艷的臉上。

  他隨手一擺。「妳走吧!不然我要叫警衛了。」

  「你不讓我演戲,我……我可以說你強暴我,」她顫著聲,在他凌厲的目光下努力不讓雙腳打顫。「只要我大喊救命,外面就會有人衝進來,到時名譽受損的人是你。我只是個小演員,你不要逼我豁出去。」

  他的眉挑了一下,隨即笑了,笑得有些惡意。「那妳叫吧!我倒要看看是誰會完蛋,是誰玩不下去。」

  她一凜,看著他優雅自若的樣子,權威尊貴的像個國王,而她在他面前卑微得像只螻蟻。

  「妳走吧!要是妳敢鬧,別說演藝界了,即使淪落到妓女窟裡都沒人敢拿一碗飯給妳吃。」這麼優雅的男人,居然講出這麼凶狠的話,但表情仍是平靜,無所謂。

  她顫抖地扣上鈕扣,腳步踉蹌地走出門口,她想大哭一場,狠狠地、痛痛快快地哭。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下賤、這麼卑微。

  從樓道間閃進一個人影,下意識的,她躲進角落裡。在這間高級的飯店裡,她還有點知名度,禁不起什麼醜聞;而且一般客人都搭電梯到這頂層,會走樓梯的又會是呢?

  心妮看到了一個戴著墨鏡和帽子的神秘女子輕快地走了上來,那背影、還有側臉都好熟悉啊!

  啊,她是阿曼達!她為什麼來這裡?心妮屏氣看著阿曼達走到龍韶天的門前,見她輕敲一下門後,門開了,而她笑著被龍韶天擁在懷裡,然後門關上了。

  哼!什麼亞洲新天后,她還不是靠上床得來的,裝什麼清高!

  心妮忿忿地下樓走到停車場,彎身進車裡,砰地關上車門,隨即車子像箭一樣地疾駛而去。

      ※    ※    ※    ※    ※    ※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阿曼達笑問。

  「昨天。」他皺了皺眉。「妳怎麼會過來?」

  「我好想你,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你了。」她歎息一聲將人埋在他的懷裡,呼吸著獨屬於他的氣息,只是聞著,就讓她覺得安心、踏實。

  她的檔期滿到她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常常今天這裡、明天那裡地到處跑著。她連休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更遑論見到他,偶爾就只能通個電話,但她也可以感到他的忙碌和疲憊。

  「妳進來時,有人看到嗎?」

  「沒有呀!你看我都喬裝了,還走樓梯。」

  「妳現在凡事都得小心一點,隨時都有記者跟著妳。」

  她撇了撇嘴。「我知道,我已經把他們耍開了。」

  「以後妳別找我,我想找妳時會去找妳。」

  「那我想你呢?」

  他一窒。多少次了,當她直率地看著他時,他就感到難以言喻的感情衝擊著他。

  「我有很多事要忙,妳再來的行程只會更累。妳已經是個大明星了,妳代表的不只是妳自己而已,知道嗎?妳不能再這麼任性了。」

  她皺著眉,他的背影顯得決然,她不喜歡看著他的背影。

  她從背後抱著他的腰,悶悶的不說話。龍韶天歎口氣,他的語氣緩和了。「為什麼妳越來越不聽話?」

  「你現在講的話,我都不愛聽,一句句都傷人的心。」

  「妳是不是被我寵壞了,什麼事情都隨著妳的性子?要我告訴妳多少次,我們不能再這樣隨隨便便地見面,妳已經是大明星阿曼達,不是幾年前的那個小女孩。」

  「就算是大歌星又怎麼樣,我就不能愛你嗎?就不能想你嗎?就不能見你嗎?」

  「不行!」他斷然地說。「我告訴過妳,妳不要老講那些愛不愛的,像個成熟的女人一樣,妳專注妳的演藝事業,我也不需要妳愛我。我不缺妳的愛!」

  她睜大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微顫著唇,眼眶一紅……

  「別哭……該死的,不准哭!」他厲聲大喊。

  然而,等他說完,她卻忍不住了,眼淚就順著她的臉龐滑下。

  「該死的!不准哭,不准哭……」龍韶天惱怒地把她摟在懷裡,懊惱地發現剛硬的心腸又柔軟了下來。「聽到沒有?」

  「好。」她溫順地說,忍住了又要湧現的眼淚。

  他低歎一聲,投降了,像哄小孩似地對她低喃。「妳怎麼這麼愛哭?」

  「是你氣我的。」

  他又是一歎。「這麼不堅持、這麼軟弱,才說妳兩句,妳就受不了了,以後,妳怎麼辦?妳還有受不完的氣。」

  「別人說我沒關係,但我受不了你說我。」

  知道她將一顆心全繫在他身上,從一開始直到現在,她不曾改變。而且她也很明確、很勇敢地一再告訴他,而他……連接受的勇氣都沒有!

  「以後不要哭了,別動不動就掉眼淚。」看她哭,心口就像被堵上一塊大石頭似的。

  「你別說那話讓我哭。」

  他拿起煙點了起來,沉默地吞雲吐霧著。她安靜地抱著他,靜靜地不說話,只是不確定地看著他,眼裡有著以前沒有的迷茫、彷徨。

  他心一痛,摟緊她。她輕輕一躍,雙腿環著他的腰,整個人埋在他的胸前。

  「我該拿妳怎麼辦?」他呢喃低語著,她輕顫一下,熱烈的吻著他,雙臂摟得更緊了。

  龍,不要思考,你想的越多就會離我離得越遠……被焦慮所催使,她摸索著他的身體,知道怎麼讓他瘋狂。

  他低歎一聲,抱著她走向雙人床,壓下她的身子,任憑情慾作主……

  直到夜深,他仍是清醒地看著躺在身側的阿曼達。她又瘦了,有明顯的黑眼圈;睡夢中的她蹙著眉,幾次不安地夢囈,雙手神經質地抱住他,只要他一離開,她就繃緊神經,眉也蹙得更深了……

  「龍,怎麼不睡?」

  他為她拉攏一下被單,蓋住她光裸的肩膀。「我還不睏,妳先睡。」

  「唔……好。」她咕噥了一聲,貼著他的身體又沉沉地睡去。

  阿曼達……堅強,美麗的公主,為魔鬼在地獄裡唱歌。他的阿曼達……

  他撫著她的臉,她的臉頰更見瘦削,這陣子累壞她了,看下半年能不能讓她休個假,兩人一起去度假……他悚然一驚,縮回手,究竟是何時開始,這女人佔據了他整顆心?他不願承認,但也無法否認,她的一顰一笑在在影響著他。

  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還有別的計畫、還有別的事要做,不能為她而佇足、停留。

  他的阿曼達。,永遠的公主,她最燦爛美麗的時候就是在舞台上,是他一手打浩了她,她該是他的工具,但曾幾何時,窯匠居然愛上了他所捏成的陶器?

  不,他沒有她的激烈、勇敢,這陶器應該在他手中成型,經過烈火的鍛煉,然後把她賣給一個合適的買家。

  他完成了他的夢,打造了一個華人的巨星;而愛上她,不在他的計畫範圍內!他原以為不用他親手把她推上火窯裡的,但是……他再也不能任她的熱情無限地蔓延了。

      ※    ※    ※    ※    ※    ※

  桌上擺滿了各種的報紙和雜誌,都以阿曼達為封面,伴隨著露骨的文字和圖文並茂的相片,有一些甚至是她以前在歌舞團時的照片,有她和母親的合照,還有她年幼時的照片。年紀小小的她,穿著暴露的舞台衣。


  「今日的阿曼達,昔日的歌舞女郎,亮麗的舞台背後是堪憐的身世。」

  「天后地位為哪樁?深夜密會情郎,情郎位高權重,一手支起演藝界半邊天,歌舞女郎搖身一變為天後。」

  「根據可靠消息指出,阿曼達夜夜陪宿,巨星的背後是情色交易得來的?」


  另外在文中指出,根據「可靠消息」指出,阿曼達和某位影劇大亨有密切的聯繫,甚至於有拍到模糊的兩人相偎的背影。

  在場的每個人臉上都很沉重,緊鎖著眉頭,一股低壓氣氛籠罩整個房間。

  阿曼達看著眼前的眾人。這些人是陪伴她多年的朋友兼夥伴,如姊的莎莉、加兄的阮剛、刀子嘴豆腐心的經紀人傑生、詼諧親切的製作人大鬍子,他們都為她擔憂。

  「今天一早看到的報紙和雜誌都是這樣,新聞也都在播;連香港,新加坡和日本都在關注這件事情,現在公司裡已經亂成一團。」莎莉說。

  「也不知道媒體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居然還讓他們找到了那個歌舞團,有很多個人證,這事……很棘手。」

  「我想,現在就先避不見面,等幾天之後再說,就說妳在日本做宣傳好了。卜經紀人傑生首先說話。「我們和歌舞團的人先談好,讓他們別再多說話了……」

  「至於其它的,就說是誤會、謠傳,反正也沒有證據。」莎莉冷靜地接口。

  「快刀斬亂麻,這事得快辦,不然會越傳越不像話,阿曼達的形象都毀了。」

  阮剛若有所思地翻著桌上的雜誌,始終一言不發。

  阿曼達在室內踱著步,一邊聽著眾人的意見。「龍怎麼說?」

  「昨天,他人還在洛杉磯,他說……一切都看妳;妳可以把這件事處理得好。」莎莉說。

  她咬了咬唇,慢慢地在室內踱著方步。

  龍,你就這麼信任我,讓我一個人處理這種問題。

  妳是我的阿曼達。

  彷彿可以看見他正遙舉著酒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她霍然轉身,一字一頓清晰地說:「我不躲,我要坦白地說。」

  「什麼!」大大小小不同的抽氣聲和驚呼聲響起。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不管是什麼秘密,越遮掩只會越引起人們的好奇,還是坦白講比較好。」

  「阿曼達是神秘的,她是一個巨星……,她是一個最棒的女人……」傑生煩惱帥搔了搔頭髮。

  她苦笑。「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曾是歌舞女郎,我沒有光彩亮麗的渦去,從小就生長在歌舞團,這就是我,不神秘,但是很真實。」

  「這樣做妳的演藝事業有可能會完蛋。」莎莉蹙著眉頭。「每個明星只要傳出八卦,不是躲避就是說謊;說實話的也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妳要考慮仔細,現在是妳的一個巔峰期,妳未來怎樣就看這個關卡了。」大鬍子意味深長地說。

  「讓她說吧!這才是阿曼達。」一直沒開口的阮剛說話了。「越不面對事實,事實就越會被扭曲;等你真的要講實話的時候,也會被人懷疑。」

  眾人面面相覷了一下,凝重緊張的氣氛充斥其間。

  「那妳和……和他的事情要怎麼說?」莎莉慢慢地問。

  阿曼達和龍之間的曖昧關係,他們都心裡有數。兩位當事人都沒有說明表態,他們也不戳破。

  這兩個人,一個太深沉,一個太狂野,分開了覺得寂寞,在一起又相處得不像是情人。

  「我和他?哪一個他?我和他有什麼事嗎?」她乾笑幾聲。「沒有任何的證據,打死了也不承認,不是嗎?」

  話語裡平淡溫和,但眾人聽了卻一陣神傷。唉!她連話裡都有著寂寞。

  一陣穩定的腳步聲響起,帶著眾人的期待和不可思議,龍韶天來了。他的臉上有剛冒起的胡碴,臉上也有難掩的風塵僕僕,眾人心裡有數,他為她回來了,不論他在哪裡,在此刻,他都為了他的阿曼達回來了。

  眾人看到他,心裡踏實了,懸在半空中的心這時才落了地。

  「龍……」她咬著唇,這時才覺得自己剛剛的勇氣都是虛張聲勢,想到要面對的戰役,她不禁膽怯了。

  他掃了她一眼,清冷的眸子看不出什麼情緒。「我要和妳單獨談談。」

  眾人都很識相地離開了,將這偌大的客廳留給他們。

  當客廳裡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他坐到沙發裡,仍舊是無聲地瞅著她。從他冷靜的眸光中,她看到了自己的倉皇失措。

  他張開手臂,她立刻像一隻倦鳥飛進他的懷裡,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

  「妳是不是準備好了?」他低沉的嗓音對她而言一直都有穩定的作用。

  「準備好了。」

  「那明天開記者會吧!我會安排該到的人都到場。」

  她抬起頭。「等等,你……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嗎?」

  他輕輕地笑了出來。「要妳說謊比死了還難受,不是嗎?」

  她嘴角咧起一個大大的笑容,最後的疑慮也沒有了。「龍,你真好。」

  「妳先休息吧!明天妳有一場硬仗要打。」

  「你會在哪裡?」

  「在一個看得到妳的地方。」

  她笑了,笑得明亮、燦爛,只要有他在,她就有單手屠龍的勇氣,更何況要面對的只是幾十台或上百台的攝影機而已。

  「記住,歌舞團的事可以承認,但是有關於男女感情的事一概否認。」他強調。「知道嗎?這對妳的演藝事業非常重要。」

      ※    ※    ※    ※    ※    ※

  當眾人再度出現時,即使心中有再大的錯愕,在此時也都小心地掩藏起來。阿曼達小鳥依人似地偎著他,而龍韶天那如石雕似的臉龐上有著不能錯認的柔情。他穩穩地護衛著她,像懷抱著一個稀世珍寶般。

  這是他們第一次以情人的姿態正式地出現。

  然而現場有兩個人的臉色黯淡了下來。莎莉的眼中是空洞的,優雅的髮髻散落了也不自覺;而大鬍子瞥了一眼莎莉,狠狠地又多吸了兩口煙。

  「龍說一切都照實講,明天開記者會,他會讓該到的人都到場。」

  看到她飛揚的表情,他們也都猜到了。老闆都信任她,他們還有什麼話說?所以當場迅速地散去,為明天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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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5 00:03:4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阿曼達將召開記者會,這消息一經用跑馬燈的方式打出,馬上在大街小巷、乃至於鄰近各個國家全都造成轟動,各家的新聞記者精銳盡出,時間未到,早已將現場擠得水洩不通。

  為了確保現場的秩序,所以由主持人來提問大家最想知道的問題,之後有時間再將問題交給其它的現場記者來提問。

  現場非常地熱鬧,各種新聞媒體同業聚在一起熱烈地討論,時間一分一秒地逼近,眾人無不不耐煩地看看手錶、或是緊盯著門口。

  「各位電視機前的觀眾大家好,現在記者會現場擁擠不堪,連國外媒體都來到現場,這次阿曼達所引起的風波,得到廣泛的注意。

  「針對日前引起的風波,阿曼達已經召開了記者會。因此今天一早,這裡就擠滿了人山人海的歌迷,歌迷舉著各種招牌,有支持的也有謾罵的,記者在現場為你報導。」

  隨著歌迷一聲聲的尖叫,阿曼達準時到達現場,她身著一襲性感的削肩低胸紅色晚禮服,從左腋下斜纏到右肩;高高綰起的頭髮綴著無數的細鑽,露出她白皙的頸部;璀璨耀眼的鑽石項鏈、戒指、耳環將她裝飾得雍容華貴,氣質端莊典雅。不變的仍是那對晶亮無畏的眼睛,手腕上戴著上百顆碎鑽所鑲成的腕煉,她渾身上下流轉著燦爛奪目的光華,在燈光的照耀下,每一顆的小鑽石都有一個小光暈,而她就在光暈之中。

  現場響起大大小小不同的驚呼,鎂光燈閃爍下停,這樣的阿曼達讓人驚艷,有別於乎常的熱力四射,現在的她雍容華貴,一襲絢麗奪目的粉鑽讓人驚歎。

  她微笑頷首看著眾人,在她臉上,看不到倉皇失措,看不到緊張憔悴,像每次登上舞台一樣,輝煌燦爛。

  當她為了要來記者會,還不斷地做著深呼吸時,有人送來了一襲晚衣服,還有上千顆的鑽石飾物,另外還有一張紙條放在衣服上面。

  「阿曼達,這是最適合妳的戰服,漂亮的贏一仗吧!」

  不用署名,龍飛鳳舞的字跡就像它的主人一樣。

  她知道,從他們看她的眼神裡,顯然,她已經有個不錯的開始了。

  主持人對她溫和地一笑;她是在演藝界以知性和感性著名的主持人。

  「各位記者朋友請先坐好,記者會現在就要開始了。」

  待現場從開始的混亂漸漸地安靜下來,美麗的主持人開口說話了。

  「阿曼達,在記者會開始的同時,妳一定得先滿足我的好奇心,妳身上到底有多少顆鑽石?」

  鑽石是女人的罩門,從主持人又詼諧又輕鬆的開場白,現場有不少人展開會心的一笑。

  「三千兩百顆,最大的是五十二克拉,就是我胸前的這條項鏈,總價值八千多萬,這是由日本川崎公司所提供的。他們已經準備和我簽約成為他們產品的代言人。」

  她一開口,現場鎂光燈又是閃爍下停。川崎公司向來以嚴謹保守著名,所選的珠寶代言人都是形象良好的國際巨星,媒體就曾喧擾多時,猜測川崎公司最新一季的代言人是誰,想不到竟是阿曼達。而即使在知道現在的阿曼達遭受此種流言纏身,居然還是要和她簽約,這有力的保證,讓身處流言紛雜的阿曼達,得到了淨化的作用。

  「這下子不知道有多少的女人要羨慕妳了。」主持人眨了眨眼睛說。

  她俏皮地一笑。「其實不用太羨慕我,事實上,我只能戴半天而已,等會兒我就得還人家了。我就怕走路不小心掉了幾顆鑽石,等會兒有人撿到鑽石的話,要記得還給我。」

  現場的人全都低低地笑了,現場的氣氛一時活潑了起來。

  「我們得言歸正傳了,現在坊問有各種傳聞,不知道妳有沒有聽說過?」

  她笑了,笑得坦然。「如果妳指的是報章雜誌所寫的話,是的,我昨天看了。」

  主持人帶著笑容,心裡也有些驚訝她的坦白和配合。

  「妳願不願意談談妳幼年的生活?」

  「其實是很簡單的童年,我父親很早就去世,母親從小就帶著我在歌舞團裡長大,一直到我十四歲,和龍氏傳播訂了契約,之後,我就開始接受正規的歌舞訓練,一直到現在。」

  「這次某週刊所寫的引起很大的震撼,不知道對妳有沒有造成什麼困擾?」

  她偏了一下頭。「困擾沒有,只是覺得他們的銷售量那麼好,應該付我一點訪問費才對。」

  主持人低笑了幾聲。「那妳現在有想要對某週刊說什麼話嗎?」

  「我隨時歡迎他們來訪問我,不用那麼辛苦的跟蹤了,又是翻牆又是到處訪問別人,讓我都覺得很過意不去。」

  她淡如春風又似客氣又諷刺的談話,讓底下響起低低的笑聲。

  「妳年紀輕,然而妳唱的情歌,卻是那麼地感情豐富又充滿滄桑的味道,不知道妳有什麼樣的感情經歷?」

  她溫柔地笑了。「我的故事很平凡、很普通,無聊到我怕你們聽了都會打呵欠。」

  「我想大家對神秘的阿曼達有很多的好奇心,這次的風波還有講到妳和某位媒體大亨有密切的關係,不知道對於這件事,妳的響應是什麼?」

  「我的經紀人和朋友全都看了那些照片,他們都說那女孩子比我漂亮多了。」她一本正經地回道。

  底下又是一陣笑聲。

  「阿曼達講這句話真是謙虛,那妳否認雜誌上的照片是妳嗎?」

  她搖頭。「那真的不是我,不是就不是,我沒有必要撒謊。」

  「那是不是也沒有所謂的『娛樂界大亨』?」

  她沉思了一下道:「我愛上一個人很多年了,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我愛他,和他的身份地位都沒有關係。」

  平靜無波的話語,卻像一顆炸彈在這裡炸開,同時餘波震盪到千萬個觀眾面前。

  「這下子很多歌迷朋友可能要失望了。」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普通的女人,會愛人也希望被愛。」

  「可以說說那是一個怎麼樣的男人嗎?」

  她閉上眼,垂下的眼瞼在她的臉上形成一個陰影。「對我而言,他只是個我愛的男人,就這樣而已。」

  平靜無波的話語,承載不了千斤萬噸的悲哀,落到地上鏗鏘作響,敲動了每個人的心。

  結果卻是爆炸性的,她的誠實、坦白得到千千萬萬觀眾的認可喝采,從香港、新加坡,日本、中國,甚至於遠在美國,以及世界各國的觀眾都捎來各種鼓勵的訊息,不但平息了在她演藝生涯裡面可能釀成巨變的八卦風波,還把她推上了另一個高峰。

  但是,龍韶天卻是怒不可抑,而她得面對他的怒氣。

  「我早就說了,要妳一概否認。」

  「那又不是丟臉的事情,我只是個普通的女人,我心裡是這麼想,為什麼不能那麼說?」

  「妳瘋了!」他的薄唇冰冷地吐出這幾個字。「妳太任性了,遲早有一天,妳的任性會害死妳。」

  「我不管!我一點都不在乎當大歌星,我只知道我沒有說謊,我對我自己誠實。」她熱烈地說。

  他別過頭去,剛硬的臉部線條一動也沒有動。「妳又胡鬧了。」

  「為什麼你總說我胡鬧?為什麼你就不能好好地看看我?」

  「好,我告訴妳,妳聽清楚,我不愛妳!說愛,那太可笑了!」他冷冷地說。「妳是我一手提拔出來的,是我旗下的一個歌手而已。妳是特別,但妳不聽話,多得是可以取代妳的人。」

  瞬間,她的臉色蒼白如紙。「龍……」

  「閉嘴,不准哭!」

  她深吸一口氣。「龍,不要說這些傷我心的話,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我也不要你響應,你可以繼續保持沉默。只是,不要不讓我說。當有一天我不說的時候,我就是真的死心了;現在,我只知道我整個人都是你的。」

  她大張著手臂,眼底是一片清澈坦然。

  他別過頭,迴避她的視線。「妳只要唱好妳的歌就好了,妳要是再說這些話,那我們連見面都不需要了。」

  「為什麼?」她不懂,為什麼這一年來他變了那麼多?為什麼當她為他達成了他的夢想,他卻越來越遙遠?雖然知道他有掙扎、有痛苦,但她確定他對她是有感情的。她懂得他的靈魂,他們是那麼地相似。

  「很簡單,我不愛妳,我對妳,只是對一個商品,和妳的愛不一樣。」

  漠視她泫然欲泣的目光,他轉身離開,咬著牙告訴自己的狠心是為了她好,她該學習控制自己的感情了。

      ※    ※    ※    ※    ※    ※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那小小的女孩已經佔據了他整個心?愛情不知道什麼時候滋生的,在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她就吸引住他的目光,他渴慕她,像黑暗羨慕陽光一樣。她活得率性而認真、熱情而瘋狂,而他卻連笑都拘謹;她要愛就愛得肆無忌憚,而他連愛的語言都說不出口。

  她是他手中的商品,她該是永遠燦爛美麗的阿曼達--一個神秘的公主,不是一個為愛憔悴的女人,她該永遠璀璨發光。

  他已經一人靜靜地呆了許久,直到窗外夜色深沉,他才霍然起身。該燒就讓她燒、讓她燒成灰燼,只剩絕望吧!因為她年輕、她勇敢;而她的勇氣向來是他所望塵莫及的。

      ※    ※    ※    ※    ※    ※

  一個月了,不知道龍又去了什麼地方。自上次爭吵後,他又消失了。他總是這樣,沒有預警地出現,要離開時也沒有說一聲。

  然而,她憑直覺知道,他離她是越來越遠了。

  她無意識地吐了一口煙,看著煙霧在眼前形成一團後,再慢慢地消散,剩下絲絲縷縷的白煙,再淡淡地隱去。煙嘴上是一圈淡淡的口紅,優雅地夾著香煙的手斜斜地倚在化妝台上,屋內靜謐,只有煙霧在這裡輕飄著,渾然不覺有人悄無聲息地進了休息室。

  啪!傳來一聲照相機按快門的聲音,鎂光燈閃動一下。

  她眨了眨眼睛,轉頭看到經紀人傑生笑咪咪地帶著一名年輕男人走進來。他頭髮隨便地紮在腦後,看來落拓、瀟灑。

  「這是攝影師亞迪,這位就不用我介紹了,她是阿曼達。」

  阿曼達微笑地和他點頭示意。「你好。」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敏銳地觀察她。她揚了揚眉,迎接這對直率又不讓人討厭的眼睛。

  傑生接著說:「阿曼達,他是負責妳這次寫真集的攝影師。」

  寫真集?有這回事嗎?腦海裡一片空白,想不起來上次企畫案是怎麼決定,近日來,她總是混混沌沌的,像個被擺佈的洋娃娃。

  她配合地說道:「這麼快就要拍了嗎?不是說要到國外拍攝嗎?要拍多久?」

  「原本要到歐洲去拍的,但是……」傑生遲疑地道。

  「那樣子拍出來的照片一點都沒有生命力,跟拍一個洋娃娃沒有什麼兩樣。」亞迪接口道。「不用去歐洲了,我要拍的是一個真實的人。」

  「那你打算怎麼拍?」

  「我會在妳的身邊跟著妳,我會自己選角度,妳只要當作我不存在就好了。」

  「你是指你要當個跟屁蟲?」她忍不住問道。

  亞迪聞言哈哈大笑。「基本上還是有區別的。」

  「噢!什麼區別?」

  「我比蟲大得多,而且吃得多。」他一本正經地說。

  阿曼達笑了,這幾天以來難得這樣放鬆地笑了。

  「還有就是我這只蟲偶爾會突然要求妳做一些動作,妳配合一下就好了。」

  「聽來像一隻害蟲。」

  他揚起一個迷人的笑容。「相信我,親愛的,我絕對會是一隻益蟲。」

  她微仰起下巴,顯得戲謔而調皮。「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蟲蟲先生。」

  「別動!」他大喊一聲,迅速地連接了兩下相機,鎂光燈連閃了兩下。她愕然地張大了眼。

  「妳剛剛的表情很好。」他調整一下光圈,滿意地衝她一笑。「我們一定會合作得很好的。」

  今天一天,亞迪就跟在她的身後隨著她到處去轉。他的幽默風趣,不時讓她大笑。好久了,她幾乎快忘記這樣開懷的笑了。

      ※    ※    ※    ※    ※    ※

  她累壞了。

  在暈黃的燈光下,沒有卸盡的殘妝仍留在臉上,不協調的顏色留在她寫滿疲憊的臉上,有種令人心疼的單薄。已經記不起有多久沒看到她的睡姿了,桌上一片狼藉,他將半傾的酒瓶扶正。什麼時候開始,她居然這麼會喝酒?

  好久沒看到她的睡姿,這麼不設防;以前在紐約時,她不愛化妝,總是一張素臉和輕便的衣著,才剛天亮,她就會起床去跑步,然後準備早點,笑嘻嘻地叫他起床。她總是精神十足、熱力四射的,從沒看過她這樣的疲倦。

  夢中的她蹙著眉,突然繃緊了身子,夢囈似的低喊。「我會唱完的……再等我一會兒……唔……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別走……你別走。」

  「阿曼達……阿曼達……」他輕喚著她。

  她睜開眼睛,眼裡是一片茫然,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怎麼在前方不斷讓她奔跑追逐的龍,現在卻真實的在她的面前。

  「醒醒,妳作噩夢了。」

  「你怎麼來了?」她仍是不可置信的,已經兩個多月沒看到他了。

  「我去了日本,今天才剛回來。」

  她霎時間清醒了,現在是凌晨兩點鐘。「我去洗個澡。」

  在熱氣氤氳中,她洗掉了一臉的殘妝還有一身的疲憊,當她出來時,神清氣爽。

  坐在沙發裡的他正抽著煙,她自然地伸出手。「給我一根煙。」

  他不贊同地揚起眉。「妳什麼時候會抽煙了?」

  「早就會抽了,只是怕你不喜歡,所以都不在你的面前抽。」

  「現在又為什麼在我面前抽了?」

  「無所謂了。」

  她拿起煙,湊嘴就著他的煙點煙,看著煙霧升起,兩對眼睛對上了,彼此都知道,世上再也沒有一個人可以這樣地瞭解自己。

  「妳會抽煙喝酒,還會什麼?」

  「如果有藥可以讓我放鬆點,那我就會吃。」她講得隨便。

  他臉色一沉,繃緊聲音。「妳有在吃藥?」

  「我吃了一堆的維他命、維生素,還有保養的藥。」

  「該死的!妳有沒有吃什麼毒品?」

  她難以置信地瞪著他。「沒有,我不會碰那種東西的。」

  他捏著她的下巴,仔細地審視著她的臉,還有檢查她的手臂,直到確認她的眼裡一片清澈坦然,才稍稍放下心,知道她不會對他說謊,就算真的嗑藥了,也不會避諱承認。

  「妳不要沾上這個東西,一沾上毒品就完蛋了。」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他竟懷疑她會染上毒癮。「我曾經很想要吃,幾次都快忍不住了,但是,我還是沒有嗑藥。在紐約,我看了很多染上毒品的人的下場。」

  一個個乾瘦的軀體、空洞的眼睛,當毒品發作時,他們卑賤得像條狗,只要能給他們毒品,要他們殺了親生父母,他們一點都不會猶豫,她還不想這樣過她的下半生。

  他皺著眉,她講的話讓他很不舒服,想到她居然有想要用毒品的心理,更讓他心驚。她是怎麼了?

  「在這個圈子裡很多人會抽大麻,但是我不准妳碰一口!只要妳碰,我就讓妳再也上不了舞台!這東西不能碰,不管妳遇到了什麼事情,都給我咬牙嚥下去!」

  她低低地笑了起來,笑得前俯後仰,笑得眼角都有淚。他冷冷地看著她,看她笑得這麼古怪。

  「放心吧!我不會碰的,不論發生什麼事情,我會咬牙吞下去的。」

  看她亮晶晶的眼眸,還有帶笑的唇角,他揮不去壓在心頭重重的陰霾,此刻的她看起來有種奇異的孤單和軟弱,碩大的沙發竟像是要吞沒她的怪物,她變瀑白,渺小。

  「阿曼達,」他輕聲地叫她,努力揮去心裡不祥的預感。「妳是怎麼了……」

  她偏了一下頭,皺著眉努力地想,像個小女孩的神情,有著令人心疼的脆弱。「沒有呀!我很好,身體很好,唱片也賣的很好,歌迷對我也很好,老闆對我也好,身為一個歌星,沒有能比現在更好的了,我很滿足。」

  他下巴一緊,知道她沒有講出最關鍵的一句話。但是……她要的,他給不了,也不願意給。

  「還有……哭嗎?」他啞聲問。

  她一對黑眼珠連眨也下眨地看著他,像是奇怪他會問這樣的問題。「你說我不能哭。」

  他的胸口重重地堵著一塊大石頭,讓他連呼吸都覺得痛苦。一咬牙,他對她大張手臂,她習慣性的雙手圈住他的脖子,跳到他的身上,雙腳纏著他的腰,他穩穩地把她懸空抱在懷中。

  她又瘦了,抱在懷裡的女人跟一具骷髏快沒有兩樣了。

  「我等會兒就走。」

  她沉默。

  圈著他頸項的手好細瘦,僵硬的身體無言地抗議著。他啞聲道:「阿曼達,妳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妳應該更專心在妳的演藝事業上,在這行,一萬個人裡面只能紅一個,妳要更珍惜。我有我自己的事。」

  「那是你的夢想。」

  「什麼?」

  「去好萊塢是你的夢想,一直都不是我的。你才是我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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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5 00:03:5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你得快點決定,事情別再拖下去了。」

  「不要動她。」聲音有壓抑的怒氣。

  「現在阿曼達的狀況不好,你自己也應該心知肚明,你還把資金都押在她身上。」

  「那是暫時的,哪個人不會有起伏,她走過這個低谷後,就會爬上高攀了。」

  「哼!你們父子倒都是一個樣子。」

  「你說什麼?」龍韶天低沉的聲調,不慍不火地揚起。

  「你們龍家的父子都愛上了歌星,你父親就是一個血淋淋的例子,你還要步上他的後塵嗎?結果留下一個大笑柄。」王董事冷聲道。

  氣氛倏地凝重了起來,眾人也都沉默了,因為王董事講出了他們的心聲。

  「好了,有話好好說,幹嘛火氣這麼大。」龍政康說話了。他是龍韶天的叔叔,在龍氏的威望很高。

  眾人一一地離開,只留下龍政康,他溫和地看了龍韶天一眼。

  「韶天,關於這樁婚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我會再考慮的。」

  他睿智地看了龍韶天一眼。「我知道你暗地裡在收購股票,現在你大概有百分之四十六的股權了吧!」

  龍韶天仍是面無表情,他低笑了一聲。「我知道你要的不只是龍氏而已,那你還需要更多的籌碼。」

  「你是為誰當說客的?」

  「呵呵,就當是為我自己吧!我也希望龍氏有更好的發展,韶天,你別重蹈你父親的覆轍。關家的小姐很不錯,我見過她幾次,很難得的是個性情溫柔的小姐,就算不考慮她的出身背景,她本身就是個很出色的小姐。」

  龍韶天一動也不動的,只將視線放到了窗外。

      ※    ※    ※    ※    ※    ※

  「你們說那是不是真的?」

  「噓,小聲點,阿曼達在不在?」

  「她不在,她現在還在錄音室裡,等會兒直接就出去了。」

  一個個壓低的聲音從門內傳來,使原本提早錄完音的阿曼達正要推門而入時,聽到模糊音浪裡夾雜著她的名字,不禁縮回手。

  「聽說現在龍氏在捧一個新人陳妤,歌和舞都好,別人都說她是小阿曼達。」

  「阿曼達紅透半邊天,龍氏現在就急著栽培新人了啊?」

  「聽說啊……」說話的人將聲音壓得更小了,其它人挪動著身體往他靠近。「聽說阿曼達太黏了,龍大老闆受不了,嘿嘿……」

  清晰可聞的抽氣聲從屋內傳出來。

  「太勁爆了吧!他們兩個人……」

  「真的嗎?那真是一個大八卦。」

  「那早就不是新聞了,很多圈內人都知道這件事情,上次不就有傳說她和某個媒體大亨嗎?那就是龍韶天,不然他怎麼會那麼賞識她,提拔她成為一個大明星。」

  「那個新人又是怎麼一回事?」

  「那新人又乖又聽話,你說,這樣的人能不捧嗎?」

  「不是聽說他要和聯明集團的關家小姐結婚了嗎?」

  「嘖,那你就不懂了,男人嘛,逢場作戲是一回事,真的要娶進門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下子龍家在娛樂界就是亞洲最大的集團了。」

  「那可不是嗎?聯明和龍氏結合後,亞洲娛樂圈可就是龍韶天的天下了。」

  「這龍家大少爺也真是了不起,發掘出阿曼達之後,又栽培陳妤,現在又要和聯明的千金小姐結婚,真是享盡了艷福。」

  「在這裡混了那麼久,你還不知道,在這裡有錢有勢的男人就跟古代的皇帝一樣,天下美女、環肥燕瘦都可以任你挑。」

  「男人還是有錢的好……」

  阿曼達機械化地走著,茫然地鑽進車裡。

  「小姐,等會兒是不是要回家了?」司機老陳關心地問。

  是錯覺嗎?從老陳的眼睛裡都看得到同情,她勉強振作起精神,回以虛弱的一笑。「不,我還得到電台去錄節目。」

  她不要一個人,不要孤單地被留在空蕩蕩的大屋子裡,她寧願和一群熟悉又陌生的人錄著一個又一個不知名的節目。

  對,明天還有明天要做的事情,地球還是要轉,太陽明天還是會升起來的。

  她抱著手臂,只覺一陣陣的發冷,冷意從腳心向上竄起,冷得她牙齒直打顫。怎麼了,台北竟然比紐約的冬天還冷,冷得讓她想念紐約,想念她坐在紐約高樓陽台,而龍坐在客廳裡的那個時候。

  她好睏,她需要好好地睡一覺,在夢裡她就能回到那個時候了。

      ※    ※    ※    ※    ※    ※

  「阿曼達,等會兒錄完影之後,三點半要趕到錄音室,中間休息時間有一段訪問。等錄音結束時,要去拍一組照片……」傑生絮絮叨叨地念著。

  她打斷他。「我知道了,那表示我今天晚上一點前回不到家。」

  「一切都順利的話,兩點半才有可能回到家。」傑生糾正了一下。「另外,妳明天早上五點多就得起床了。」

  「真是可怕的行程。」她喃喃自語。

  「等會兒我會來叫妳。」傑生轉身就走。

  她趴在電視台的頂樓上,狂刮的風將她的頭髮舞得飛揚,日復一日忙碌的生活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背後的腳步聲響起,她心裡一陣狂眺。是他嗎?是他嗎?她迫不及待地回頭了。

  「嗨……」亞迪架著攝影機,嘴叼著一根煙,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嗨!」她無精打采地和他打聲招呼後,就將視線移到了遠方。

  「看來妳很失望。」他將身體也斜靠在牆板上,和她一樣俯瞰著腳下的城市。

  她不說話,爬上了高台,若有所思地看著遠方,天空灰濛濛的,半圓形的天空幽邈、深邃。

  「嘿,小心點,妳掉下去的話,我是最大的嫌疑人。」

  「放心吧!我還很珍惜自己的生命。」

  他笑了笑。「我倒覺得妳在慢性自殺。」

  她揚起了眉看他,

  「是那個龍韶天吧!」

  當驚訝都寫在她眼底時,他笑了。「透過攝影機來看這個世界很有意思,攝影機比人的眼睛可靠多了,能看到眼睛看不到的東西。」

  他遞給了她一根煙,她接了過來,他熟練地為她點煙,兩人視線相接,他的黑眸溫暖地閃著睿智的光芒。

  「有那麼明顯嗎?」她自嘲道。

  「不是很明顯,只是我的視力比一般人好一點。」

  她微微一笑。「你當攝影師可惜了,你是個奇怪的攝影師。」

  「謝謝妳的恭維,妳也是奇怪的歌星。」

  夕陽的餘暉灑了下來,將這城市妝點得絢麗多姿,籠罩一層綺麗的金光,前方一輪火紅的太陽慢慢地沉落到地平線下,天空暗了下來,兩人安靜地看著眼前這大自然界神奇的一幕。

      ※    ※    ※    ※    ※    ※

  眼前一整面的電視牆,是從各個角度拍攝下的,每個畫面都有阿曼達,她微笑揮手著,現場的歡呼聲震耳欲聾。

  龍韶天帶著複雜的神色看著電視中的她,她又瘦了。以前,她愛吃冰淇淋,愛吃油炸物,所有會引人發胖的食物,她都喜歡。在紐約時,他就曾眼見她滿足地吃完了兩磅巧克力蛋糕,在他不贊同的目光下,她仍戲謔地舔著手指,像一隻優雅的貓。記得當她知道她會回到台灣的那天,冰箱裡的奶油,冰淇淋、可樂,被她毅然決然地丟進了垃圾桶裡。

  當他挑眉看她時,她可愛地皺了皺鼻子,表情淒慘地說:「三十年後,我才能再吃這些東西了。」

  她微噘著嘴的樣子讓他發噱。「想吃的話吃點也沒有關係。」

  「不行!在鏡頭前多一磅都太胖,好萊塢可不允許一個胖女人走進去。」

  從那天起,除了生菜和水果外,他再沒看過她吃其它的東西。她瘦削、曼妙的身材,多次為新聞媒體所報導,這些是她犧牲了什麼維持的。

  他心裡突生一股怒氣。當他懷裡抱的女人越來越輕的同時,她的熱力、活力也隨之消逝而去。而他想再看到她津津有味地吃著炸雞,舔著冰淇淋、想聽她精神洋溢的聲音。

  他知道她不快樂。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會抽煙也會喝酒了?

  「看看她,她像不像走在一條鋼素上,只要一不留神,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亞迪懶洋洋地靠在門邊說。

  龍韶天看了他一眼,兩人的視線同時投向舞台上的她。她璀璨得令人眩目,蹦蹦跳跳得像個精靈,只有在臉部大特寫時,才能看到幾不可見的淡淡眼圈。

  「她會熬過去的,只要走過這段路之後,她會站在最高處。」

  亞迪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在陰暗中,龍韶天的臉隨著舞台的光線而顯得陰沉不定。他專注地看著電視牆裡的她,攏起的眉有著特殊的光彩。

  「這就是你愛的方式嗎?」

  龍韶天的臉緊繃了起來,沉默橫亙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

  久久,他慢慢地開口了。「她以為她不需要舞台,她以為只要有愛情就夠了。但是,她是天生就要站在那裡的,她還年輕,太早就關進一個叫愛情的籠子裡,只會限制了她的發展。」

  「她撐不下去了,她太累了。」亞迪幾乎想搖頭歎氣了,這男人愛女人的方式會折磨死一個女人。「她雖然堅強,但是也脆弱。你不支持她,她遲早會倒下去。」

  他沉默了,看著屏幕裡的她,目光深沉得複雜難懂。

  「她該長大了,小鳥該長成大鳥飛出去。」

  亞迪仍不改吊兒郎當的樣子。「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你撿到了一隻小野鳥,只要給她一點水、一點食物就夠讓她感恩一輩子,為你做牛做馬。但是,為什麼你還把她當一隻金絲雀豢養著,給她最好的一切東西?」

  「你當一個攝影師太可惜了。」就事論事的,他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話語裡多了些譏諷。「你是個奇怪的攝影師。」

  亞迪聳了聳肩,仍是一貫的吊兒郎當。「在攝影機前,我可以隨便擺佈他們,要他們站他們不能坐,要他們跑他們不敢跳,他們還得付我錢,世上有什麼工作是這麼輕鬆愉快的?」

  「小野鳥自己找上門來,他也只想給她一點水和食物,但後來……」他的聲音低沉模糊得難辨。「後來他發現小野鳥不肯乖乖地待在他為她佈置的窩裡,她給他很多的快樂,他就開始驕寵她,費盡心思地想讓她也快樂……」

  突然,緊盯住屏幕的他低吼出聲。「阿曼達……」

  他的臉色霎時間大變,只有他看到走向後台的她身子一軟,倒了下次。

  舞台前依舊情緒沸騰,螢光棒不斷地在夜空下閃爍著。

  「阿曼達……阿曼達……阿曼達……阿曼達……」

  而阿曼達因疲倦過度,被送往醫院了。

      ※    ※    ※    ※    ※    ※

  冬天了,台北的陰冷、潮濕讓人受不了。

  阿曼達抱緊腿,坐在二十六樓的陽台上。記得當時買下這間房子的時候,龍和她一起來看這房子,她一眼就喜歡這個陽台,龍當時只是搖著頭,帶著笑意說:「早就知道妳會看上這裡的陽台。」

  想到他的懼高,他說什麼也不願意踏上陽台,平時看都不看陽台一眼,但為了她,讓她住的地方總是選最高的。他不愛說什麼,但她一直以為她知道他。

  但是,他變了,她越來越弄不清楚他的撲朔迷離。他對她又遠又近,有情又似無情,她只覺得越來越累。是不是人一旦長大了,很多事情都變得複雜了?

  龍……

  她心裡默念著這個讓她刻骨銘心的名字。她回到台灣,兩人見面的次數也比在美國的時候多,但是,為什麼身體的距離近了,心裡的距離卻遠了!

  他越來越忙;她也很忙,數不清的錄像、歌友會,還有各種各樣的談話節目。她忙得跟個陀螺似的,轉呀轉個不停;而龍則是忙到一個月不見身影。一個月前她只知道他在美國,半個月前知道他回到了台灣,但她依然沒有見到他。

  「妳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一樣,老是坐在陽台上。」一個低沉的男聲揚起。

  她猛地回過頭,看到他站在客廳中央,一臉的風塵僕僕,還有和她相似的疲倦。

  「你怎麼來了?」她有著驚喜。她氣自己的不爭氣,但是心裡還是不受控制地奔向他。

  「想親自告訴妳一件事。」

  「什麼事?」她停下奔向他的腳步。他異於平常的嚴肅,讓她的心臟提到了喉嚨,緊張得手心微微冒汗。

  「就算我不講,過幾天妳看報紙也會看得到。」他語氣平淡得像在講天氣。「我要結婚了。」

  她挺直了脊樑,張大了眼睛看他。「結……結婚?」

  結婚?她一下子傻了,還不能清楚地分辨出他話裡的意思,意識也在抗拒著弄清楚聽明白。

  「在今年的下半年,大概是妳演唱會結束之後。」他的聲音清晰而有力地劃開迷霧。

  她翕動著嘴唇,幾不能成語:而他昂然地站著,冷淡得難以親近。

  整個腦袋嗡嗡作響,四肢冰冷乏力,她忘記呼吸,忘記自己的存在,若不是他的存在感如此強烈,她幾乎懷疑自己在作夢。

  「你要我祝福你嗎?」她嘴裡像泛著苦汁。

  「是的。妳得在婚禮上唱歌祝福,順便可以消除一些不好的傳言。」

  她一次次地深呼吸,胸腔像快要爆炸了似的,連呼吸都覺得痛苦。她渾身顫抖了起來,抖得像風中的蒲公英。

  「你要結婚了……還要我祝福你……你……你怎麼可以……可以這樣對我?」

  「我以為妳早就心裡有數。」他咬著牙,忍住心底湧上的痛苦。

  「你可恨,你可惡!」她像一隻憤怒的豹子撲到他的身上,對他的胸膛狠狠地捶了幾拳。

  「該死的!」他也發怒了。她有頑強的意志、有瘋狂的執著,她成了一個敵人,一個要被征服的敵人,而不是一個女人了。

  「我恨你!我恨你……」她憤怒地低吼,頭發狂亂地張揚著。「你真是太可惡了,你明明知道我的心,居然……」

  他不說話,只是沉默地任她發洩似地掄起拳頭捶打著他的胸膛。

  她嗚嗚咽咽地低泣著,緊攬著他的脖子,恣意縱流的眼淚像火一樣燒灼著他。

  「我真是下賤,你不愛聽,我還是講;你不要我,我還是忍不住一次次地抱著你;知道你不要我,我還是想要你。我討厭我自己,瞧不起我自己,我告訴自己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了,我要自己一個人,我再也不要你了。我已經不定決心,再也不任你來欺負我,這一次我再也不原諒你,再也不允許你傷我的心了。但是……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淚水像兩條水橋彎彎的搭在她的臉上,她紅著眼,不斷抽泣著。「我以為我可以不管你的反應,只要我愛你就夠了。但那是不夠的,為了得到你的響應,一次一次的,我把自己放在一個很卑微的位置,像一個女奴卑躬屈膝,只為了得到你的愛情。你一點點的響應都能讓我高興,忘記你對我的殘忍,忘記我在你的眼裡只是一件有價值的商品,我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恨我自己,恨死了,我恨!我恨……恨到我想死。」

  她在哭,一字一句泣血似的把自己赤裸裸地解剖開來。現在的她不是阿曼達,不是一個巨星,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女人,一個陷入絕望深淵裡無助的女人。

  「龍……我愛你,我怎麼辦……我……我向你下跪好嗎?對,我下跪,像以前一樣。」她跪在地上,頭拚命地磕著。

  咚!咚!咚!

  一聲聲擊地的聲音清晰可辨。「我求你……我求你……愛我……愛我就好了,一點點就好了,不要……不要拒絕我……不要把我推開……我會乖,我……保證……我發誓……別結婚……別那樣對我……我會死的……」

  以前,她為了母親向他跪過一次,他點頭同意幫了她。現在,她為了自己沒有響應的愛情再次向他下跪,即使磕得頭破血流,她也義無反顧,只想乞求他的一點響應。

  他難以置信地大吼,狠狠地拉她起來。「妳在幹什麼?給我起來!」

  她泣血似的控告,字字如巨斧一鑿一鑿的劈得他支離破碎。他拉起她癱軟的身子,緊緊地掐著她的雙臂,面對她帶淚的眼睛。「妳知道妳是誰嗎?妳是阿曼達!」

  她拚命地搖頭,一頭飛揚的頭髮被她甩得亂飛。

  「不准哭!」他厲聲喊著。

  她張著帶淚的眼睛看他,習慣性地拚命仰高頭,不讓眼淚再掉下來。他的心臟像被狠狠地猛捶一下,這樣強忍眼淚的她讓他更無法忍受。

  「你……你連哭都不讓我哭了……」她顫著聲。

  他快瘋了,她一直是火焰,從以前的小火焰,現在成了可燒遍森林的燎原大火。

  「不要……哭了……不准再流眼淚,阿曼達……是不哭的。」

  「我好累,好累……我再也不想當阿曼達了。」

  她話裡的哀淒絕望讓他悚然一驚,爬滿淚痕的臉上滿是脆弱,她這麼年輕,才二十三歲,卻蒼老得像個婦人。

  「那妳要當誰?當那個葉萍?」

  「我不在乎當誰,我都不在乎了。」

  她一臉的傷心欲絕,以往健康紅潤的臉上,如今只是一片蒼白。

  「妳誰也不是,妳是我的!」他把她壓在床上,只有感到她溫熱的體溫,才能消弭一瞬間湧上心頭的恐懼。

  她扯起嘴角,揚起一個不像微笑的笑。「那你又是誰的?」

  今夜的她讓他心驚,不愛看她那樣的笑,笑得……讓他自心裡害怕,彷彿看透世事,彷彿什麼都豁出去,一點都不在乎了。

  他怒吼一聲,撕下她的衣服,貼身的絲綢應聲而裂,從胸口直裂到腰際,露出她一邊的胸部和細緻的肌膚。

  她看到他眼裡熾熱的情慾,總是這樣,當她熱烈時,他就冷漠;當她絕望時,他就用慾望來點燃她。一次一次,一天一天的,她捕捉不到那顆心,但現在,最起碼,他是迷戀她的身體的。

  他的大手順著她的臉龐,撫到她的胸部,他微瞇眼,觀察著她的反應。他逗弄著她的身體,直到那眼裡蒙上一層情慾。

  「不要再說那些話了,我不想再聽。」貼著她的頸部,他的唇吻遍她每寸肌膚。

  「不准我哭,現在連說都不准我說了。」她幽幽地呢喃。

  眼見他又皺眉,她揪心似地發疼。

  「妳是……阿曼達,是我心目中獨一無二的。」咬著牙,他從齒縫間迸出這些話。

  她知道,這是他最大的限度了,這些話已是他的底限,但是……她要的更多。

  她大張著手對他說:「而你,是我的生命、我的靈魂、我全部的全部!即使你不要,我還是都給你。」

  他戰慄。眼前的這個女人,正躺在床單上,張開手要擁抱他,這麼執意明確,她可以擁抱整個世界,她為什麼……有狂熱愛一個人的勇氣?毫無保留地將它呈現在他的面前,一股熱浪湧瞬間向他的鼻間。

  不!絕不!

  心裡憤怒地嘶吼,他下要那樣的毀滅,不要那種天地盡滅的愛情,那不安全,不可靠!這女人正以她的方式在拆毀他最堅強的堡壘。

  他粗喘著,手撩起她的裙子,探向她的底褲,不理會她臉上的痛苦和驚訝,他用力一撕,並迅速地覆上她……蠻橫地不顧她的感受,他像一隻野獸,一次又一次地在她體內衝刺,他已瀕臨瘋狂,自見到她的那天開始,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就以眩目的姿態讓他挪不開視線。而現在的她,是個成熟的女人,一個讓他瀕於瘋狂的女人。

  激情的氣味瀰漫在這個房裡,不管心靈距離有多遠,此時,身體是互相需索著對方的。

  她哭著,聲音嗚咽難辨,細微地在這屋裡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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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5 00:04:1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為什麼我現在都沒有片約了?」心妮拔高聲音,怒視著何紀禮。「而且我手上的兩部戲都中途喊停,莫名其妙就將我撤下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哼!妳自己心裡有數。」一臉胡碴,顯得憔悴、蒼老的何紀禮不耐煩地說。

  「我有數?我有什麼數?」

  「上次把阿曼達的事情抖出去,龍韶天和各媒體打過招呼,再也不用我們了。」

  「什麼?」心妮放聲尖叫。「他怎麼知道是我們講的?」

  「他怎麼會不知道,這個圈子是他的天下,這次惹毛他,原以為抖出阿曼達的事後,再把妳拱上去,誰曉得她居然更紅了,這下子反而是我們被拖下去。」

  「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喃喃自語。

  「告訴妳吧!演藝圈沒人敢再找妳拍戲了,妳現在沒有任何上鏡頭的機會,而我也完蛋了,老子怎麼那麼倒霉啊!」

  「不能……演戲了?」隨即,她驚恐地睜大雙眼。「不能演戲那我要做什麼?」

  「妳自己看著辦吧!」

  撂下話,何紀禮用力地闔上門,留下心妮頹然地坐在地上。

  就像被噩夢籠罩一樣,她各種的邀約都被取消了,一夜之間,她像被這個世界遺忘。

  「喂~~張導呀,我是心妮。」她嬌嗔著,知道張導一向喜歡她這樣的聲音。

  「誰?喔!董心妮啊!」

  「是呀!我好想你喔,什麼時候有空?讓我請你吃個飯。」

  他嘿嘿乾笑。「不用了,這頓飯我吃不了,妳也別打電話來了,我消受不了。」

  「張導,瞧你怎麼這麼說~~」她繼續甜笑。

  啪!

  耳邊傳來一聲清脆的掛電話的聲音,她的心也冷了一大半,終於確定她在演藝界的這條路被封死了。

      ※    ※    ※    ※    ※    ※

  當阮剛再次出現在心妮的門前時,他的臉上有著憤慨。

  「是妳,是不是?」他劈頭就問。

  他緊盯著她,不肯放過她臉上細微的表情,她的唇翕動了一下。

  「我聽不懂你在講什麼。」

  「妳別裝了,是不是妳告訴新聞雜誌阿曼達的事情?是不是妳講的?」

  她別過頭,倉皇的態度裡有著不安。「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你不要隨便誣陷我。」

  「我有沒有誣陷,妳自己心裡有數!」他憤慨地說。「我真是想不到妳居然這麼邪惡、這麼歹毒,阿曼達把妳當成好姊妹,妳居然這麼害她。」

  「哼!她根本沒有把我當好姊妹。」她眼神一冷。

  「妳怎麼這樣說話?」

  「我說錯了嗎?太不公平了!為什麼她可以有那麼好的際遇,自己都不用努力,就可以大紅大紫,我就只能靠我自己努力往上爬。」

  他震動了,看著她原本姣好的面容變得扭曲。「心妮,妳怎麼可以講這種話!阿曼達自己有多努力妳知道嗎?從小,她常常獨自一個人練習跳舞跳到三更半夜,還不斷地學唱歌。沒錯,她確實有很好的際遇,但那也要她有實力、夠努力才行。」

  「哼!如果我是她,我也可以大紅大紫。她算什麼東西,我哪裡不比她強,老天爺太不公平了!」

  「所以,她的事情是妳通知報社的,就因為妳嫉妒她。妳還拿了什麼好處是不是?」

  她撇過頭沒有搭理他,烈焰在她眼裡熊熊地燃燒著。

  「妳這樣陷害她又怎麼樣,她憑著自己度過這次關卡,心妮,珍珠即使蒙塵也遮蔽不了她的光芒;而妳,是一朵長在陰暗裡的花朵,任妳再美也見不了光。」

  她像被狠狠地打了一個耳光。「我邪惡,對!我自私又邪惡,我討厭她!我從小就討厭她,她唱歌唱的比我好、跳舞也跳的比我好,大家都喜歡她,就連龍韶天也喜歡她,憑什麼天下的好處都讓她給佔盡了!我這麼辛苦地闖出一片天,她卻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讓龍氏砸下好幾億為她宣傳造勢,我恨她!我恨她!對,我巴不得她摔下來,摔得慘兮兮的,再也不能夠翻身!」

  他的眼光中帶著悲憫,這樣的憐憫讓她不能忍受,讓她覺得自己卑微而可憐,她大吼出聲。「你走!我不需要你來教訓我,你以為你是誰,你又有什麼了不起的!」

  她像個發狂的女人,拚命地把他往外推了出去,門外是數日未見的何紀禮。

  「你來幹什麼?」心妮對他高喊。

  「有幾部片讓妳拍。」

  「真的?」興奮的心妮忘記了阿剛,她迫不及待地問:「是什麼戲?」

  「嘿嘿,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妳知道現在可沒有什麼人敢讓妳拍戲了。」

  「我知道。」她不耐煩地道。「你快說是什麼戲。」

  「是花花經紀公司的戲。」

  心妮的臉色霎時間變得鐵青。「你……你居然給我找這種戲?」

  阮剛一看到何紀禮,就有種莫名的厭惡。何紀禮噙著粗鄙笑意的雙眼直在心妮的身上打轉,當阮剛看到心妮的反應時,他已心裡有數。

  他一把拽住何紀禮的胳臂,把他往外拖。「你滾!不許你再過來了。」

  心妮氣得渾身輕顫,惡狠狠地瞪著何紀禮。「你走!給我走得遠遠的!」

  被他們兩人一趕,何紀禮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他打量兩個人後,嘿嘿冷笑幾聲。「這種女人你也要?」

  「不准你侮辱她!」阮剛狠狠地抓起他胸前的衣服。

  「想不到你這音樂大才子,倒是愛用舊貨。」何紀禮訕笑著。

  「你是什麼意思?」

  「不要說了,你滾!你別說了!」心妮驚恐地摀住耳朵尖叫。

  「告訴你,我睡過她,她的第一次就是給我的,還有數不清的其它男人,李導、羅總、林編、陳公子……」

  砰!

  阮剛一拳狠狠地擊中何紀禮的鼻子,粗暴地對他拳打腳踢。他憤怒得恍如山洪爆發,一拳一腳都正中何紀禮的要害,失去理智得像一隻憤怒的老虎,打得何紀禮哀哀叫,聲音也慢慢地變得微弱了。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阿剛,你要打死他了!他不值得你這麼做,阿剛,我求求你!」心妮著急地抓住他,臉上縱橫著淚痕。「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不要殺人,他不值得,他不配啊……」

  阮剛重重地喘氣,高高舉起的拳頭慢慢地放了下來,臉上暴凸著青筋,惡狠狠的目光像一隻狼。「你滾,你給我滾!下次讓我再看到你,我就宰了你!」

  「大哥,好好,我馬上走、馬上走。」何紀禮一臉鼻青臉腫地爬出去。

  「等等,給我回來!」阮剛怒喝。

  「還……還有什麼……事?」何紀禮已經嚇得魂不附體。

  「告訴你,你不要出去隨便亂講話,否則的話,你就別想在這個圈子裡混了!只要是你帶出來的新人,我一律封殺,我要你連討飯都討不到東西吃!」

  現在的阮剛已非昔日無權無勢、任人宰割的人,他的音樂才能在唱片界裡大放異彩,重量級歌手都不惜遠渡重洋來跟他要歌;他的背後又有龍氏集團撐腰。而現在的何紀禮早已過氣,在這個圈子裡苟延殘喘,根本禁不起一點風波。

  「好、好,好,我怎麼敢?我什麼都不會講的。我知道,我不會講的。」他連滾帶爬地滾了出去。

  室內沉默了下來,阮剛鼻孔噴著氣息,心妮頹然地坐在地板上。

  「你知道了……」她咬緊唇,絕美的臉上縱橫著淚水,化好的妝在臉上暈開,粉底、眼影的顏色混亂地交錯著。「知道我很不堪。很下賤、很不要臉。為了往上爬什麼都敢做,只為了爭取上台表演的機會。」

  他也坐到地上,脫掉身上的白上衣,小心的、憐惜地擦拭著她臉上的顏色。她畏縮了下,睜著迷濛的大眼看著他。

  他莊重、嚴肅的神情好像是在擦拭著一件易碎品,使得她的淚水忍不住地一滴滴的滑了下來。他的白色衣服已經變得五顏六色。

  「妳記不記得小的時候,有一次金枝姊給妳和阿曼達兩人一顆富士大蘋果,要妳們兩人分著吃,結果妳就裝病,阿曼達把一整顆的蘋果都給妳。」

  「你……你知道?」

  「還有一次,妳弄壞了音響設備,是阿曼達幫妳背了黑鍋。我知道妳討厭歌舞團,也一直努力地要過更好的生活。」

  「我……」她一咬唇,眼裡又蓄滿了淚水。

  他的話語平靜溫和,眼裡沒有譴責、沒有責怪,只有溫柔和深情。「我知道有時候妳會自私、甚至不擇手段,還知道妳外表柔弱,但有鋼鐵般的意志。知道妳很努力,知道妳的本質溫柔善良,然而,即使知道妳不好,但我仍然愛妳,不可救藥地愛妳,以前到現在都一樣。」

  「阿剛……」

  「心妮……」他手撫著她的秀髮,看著沒有化妝的清靈臉蛋,流露著純真和脆弱。「妳再也不是一個人了,妳還有我,不用再那麼辛苦。現在的我有能力讓妳過更好的生活。」

  「你……你不在乎?」

  「我也是個男人,有一般男人的獨佔心理。但是我更不想失去妳,過去的已經過去,我們要珍惜的是現在。」

  她咬著牙。「他說的都是真的,還有很多人……」

  「妳別說了。」他粗喘一口氣。「別再說了……那些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不會過去的,」她冷冷地、毫不留情地說。「它們都真實地存在著,但是,我沒有後悔,如果時間倒轉,我還是會做同樣的決定。畢竟,我靠我自己走到了這一步。」

  眼淚再一次滑下她的臉,她的眼神卻顯得更清亮、堅定。「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當我離開歌舞團的那天開始,我就決定再也不回去,連你,我也都捨棄了。我不要你同情我,不要你可憐我,我還是可以過的很好。」

  「心妮……」

  「你走!你走!你不要再來了!」她用力地把他推了出去,再把門重重地關上。

  「心妮,心妮,妳開門啊!」

  她無力地癱在地上,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

      ※    ※    ※    ※    ※    ※

  「龍氏集團少東已與聯明娛樂集團的關董事長的千金結秦晉之好,郎才女貌天生一對,羨煞多少人。」

  「政策聯姻?戀愛結婚?集團聯姻帶來的利益值得玩味。關家小姐慎重響應,兩人早已熟識、相愛多年,交往也早已經過父母的同意。」


  阿曼達木然地放下報紙,怔忡地發著呆,然後點起一根煙,機械化地抽著。他是說真的!其實,他從來沒有說過謊,但她竟然抱著一絲期望,希望他是在開玩笑。別人欺騙自己也就罷了,最可悲的,莫過於自己欺騙自己。

  「妳煙抽得太多了。」

  她一震,從鏡子的反射中看到了亞迪正不贊同地看著她。

  「心裡煩,連煙都不能抽那就太悲哀了。」她苦笑。

  他掃了一眼擱在桌上的報紙、那斗大的標題後,瞭解地拍了拍阿曼達的肩。

  她眨了眨眼看著他,原以為可以堅強的、以為可以不哭的,但看到他溫暖的眸子,她的眼淚又再度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他擦了擦她的臉,像大哥哥在安慰小妹妹,她再也忍不住,抽抽噎噎地放聲啜泣。

  「我想過,不哭的。」

  「還能哭就好,要是哭不出來就糟糕了。」他歎息。她的情緒、她的愛情都寫在臉上,多情的人總是受傷最深的人呀!

  「我怎麼辦?怎麼辦……」

  「把他忘了,重新開始。」

  她愣愣地看著他,喃喃自語道:「我試過,我試了一次又一次,為什麼他沒有響應?為什麼我要這麼痛苦?」

  「他愛妳,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者不願意承認,他以另外一種方式愛妳。」那男人像守護一個寶貝似地守護著她,那也是愛情,只是愛得太深沉、太壓抑了。

  「我不懂,為什麼人就不能很誠實、不能讓它很簡單?」

  「他有他的考量、有他的苦衷;妳如果不能改變他,那就只能改變妳自己。」

  「不該愛的。」她喃喃自語。

  「什麼?」

  公主不該愛上平民,不該愛上不該愛的人,她應該乖乖地聽父王的話,就不用做這種痛苦的抉擇了。不忍心讓他被獅子吞吃,但也不甘願他娶了別人,她知道,她都知道!但是情感遠遠地跑在理智的前面啊!

  她做了一件錯事,愛上了不該也不能愛上的一個人,從此就讓她落入了萬劫不復的地獄中。

  「其實,天下的男人很多,何必非要認定一個。」他抽著煙的手輕微地顫抖著。「譬如……我。」

  她怔怔地看著他,好像是第一次看他似的。「你……在開玩笑?」

  他的笑聲很乾澀。「我也希望我是開玩笑的,但事實上,我是再認真不過。」

  這個玩世不恭的男人,一掃平常的戲謔、滿不在乎的樣子,如他所說的,他是認真的,認真得一塌糊塗。

  「為什麼?」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他皺緊眉,苦笑一聲。

  她笑了,笑得僵硬、難看。「我當你是在開玩笑,我會忘記這件事。」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面對她紅腫的眼睛。「我倒希望妳能好好地記住這件事。」

  她慢慢地搖搖頭。「亞迪,你醉了。」

  「先不說我的酒量有多好,事實上,我今天連一口酒都沒有喝。」

  她搖了搖頭,哀傷爬上她的眼。「我離不開這裡。」

  他故作滿不在乎的樣子。「我就知道沒那麼容易騙走一個女人。」

  她微微一笑。「你要去哪裡?」

  「坦尚尼亞。」

  「那是哪裡?」

  「非洲。」

  「非洲。」她喃喃地道。「好遙遠的地方……」

  「對,很遙遠,遙遠得像另一個世界,那裡也沒有人認識妳,妳可以跟我一起去,有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還有各種在這個城市裡看不到的景色。」他低沉的嗓音彷彿帶她走到那個世界。

  她瞅著他。「你在誘惑我?」

  「對。」他笑嘻嘻地道。「有沒有打動妳?要就要快喔!」

  她搖了搖頭。「我不是你,我離不開這裡,我離不開……他。」

  「如果有一天妳要離開這裡的話,別忘了來找我。」

  回視著她驚訝的眼睛,他笑了。「我說了,透過攝影機什麼都能看得很清楚。」

  「你真是個奇怪的攝影師。」

  「謝謝,我當妳在恭維我。」他又正經又戲謔地說:「記得,我的提議永遠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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